古典音乐是什么:[文艺评论]《兰亭序》“怏然自足”之“怏”字考辨 - 专题其它 - 东平湖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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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评论]《兰亭序》“怏然自足”之“怏”字考辨
文 / 李灿瑞
王羲之《兰亭序》中有“怏然自足”一语。对“怏”字,《汉语词典》解释为“失意,不满足,不高兴的样子”。而《现代汉语大词典》则解释为“很得意,自大而满足的样子”。
不少人认为《兰亭序》中的“怏”字作“得意”解,我认为不妥,应作“失意”解。唐人摹《兰亭序》中,褚遂良有两个摹本,一本是“怏然”,另一临本则写成“快”字。右边的竖笔没提起来,就折上去,有人误为是横起的重按起笔。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很明显是“怏”不是“快”。因为是临写,加上了自己用笔的随意性。这里绝不能做误导的根据。至于说到王羲之本人的笔误和漏改,这更是不可能的。正因为他有八处修改,订正,才说明他修改的认真仔细。用“怏然自足”,是自有其特殊用意的。
王羲之是千古书圣,千百年来,人们几乎把他神化了。这自然也有其历史背景。他的世事太多,这里只把永和九年前后,与兰亭修契有关的事简述一些,了解他这段时间的部分情况,帮助我们认识《兰亭序》的价值和意义。东晋永和九年前后,门阀政治发展到极端,士族之间的明争暗斗非常激烈。王羲之出仕之初,琅琊王氏已从权利的顶端开始下滑,王导去世后,“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彻底结束了。这时王羲之早已成为驰名天下的大名士,他醉心于书法,在士林广交朋友,有相当大的影响。做为大势已去的士族中的一员,他无力也不热衷于当时的党争。他深知宦海风险,世事难为。他寄情山水,自由散淡,自恃清高,致力艺术。
王羲之的政敌是王述。虽同姓,却属两个家族。王羲之属琅琊王氏,王述属太原王氏,都是累代为官的名门旺族,二人年龄相若。王述不学无术,轻浮浅薄,王羲之一直看不起他。青年朝代,王羲之当了临川太守,王述只是个小小的宛陵县令。因此,王羲之在言语之间,常有讥讽。但经过几十年的变故升遣,王述做了显官要宦,升为扬州刺史,王羲之却由护军将军贬为右军将军做会稽内史,成了被自己讪笑过的人的下属,感到十分懊丧和羞耻,就异想天开的派人去朝廷,要求把会稽郡从扬州治下划出来,另立为越州。这事传出后,为时贤所笑,反而增添了更多羞辱。这使王羲之处境尴尬,常生闷气。烦恼至极,大发牢骚,无可奈何,最后只好退出仕途,一心徜徉于山水自然,寄心于服石养性,度过了他惨淡的最后生命中的六年。
从表面上看,《兰亭序》是写山水游记的抒情散文,他与朋友们沉醉于流觞曲水,饮酒赋诗,酒酣兴浓,好不欢乐。然而细读《兰亭序》,写景其实很简单,重在写人生感悟。这其中又隐寓着他郁闷无奈的思想感情。具体说,王羲之和他的政敌王述两个家庭,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朝中的权利发生了消长。王羲之的伯父王导晚年失势,去世后更一落千丈。而王述则步步升遣,构成对王羲之家庭的威胁。两个家庭一荣一辱,形成很大反差。王羲之抱怨诸子无能,自己又只会作学问,不善权术,无力挽回颓局,因此,失望、嫉妒、羞耻、怨恨,百愁交集,有时大失常态,喧泄私愤。但他毕竟是有威望的大名士,在上流社会有很大影响,许多名士是他的好朋友,支持、鼓励他,对不学无术的权势人物根本就看不在眼里。王羲之为了显示自己的高雅和显贵,就邀集名流雅士举行兰亭修契之礼。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车马差役,前呼后拥,声势之大,耗资之巨,是修契之礼,山水记游中空前绝后的。流觞曲水,词赋唱和之后,王羲之亲自为诗集写序。在这种背景下,王羲之只有用“怏然自足”才能有力地表达出他激愤无奈的思想感情。
党派之争,权利之争,是残酷无情的。王羲之和他的朋友们毕竟是文人雅士,虽有名望却手中无权。
永和十年,就在兰亭修契第二年,王述升任扬州刺史,扬州为东晋都城,是江南第一重镇,而王羲之以贬职身份去当王述属下,这种局面,是尤为难堪的。
王述虽非饱学之士,但几十年的宦海生涯,使他精通官场权术,一但得势,就把政敌置于死地。他任职后,深知王羲之不是等闲之辈,就暗派心腹,在王羲之手下做小吏,定期密报。而王羲之以名士自居,对面临的这种官场危局,既缺乏清醒认识,又不会妥善处理,自然会招来更大的报复。《晋书》记载:“述后检查会稽郡,辩其刑政,主者疲于简称。羲之深耻之,遂称病去郡。”作为上司的王述,有权检查下属的工作,但王述别有用心,处处横挑鼻子竖挑眼,加以严厉责问。羲之不堪忍受,称病而去,辞了官。
在这种心境下写出的《兰亭序》,决非单纯写山水记游抒情,也决非酒酣兴至的流露,置“怏然自足”的“怏”字,在这里有着力鼎千钧的承载作用,这是我们临写和阅读《兰亭序》时值得注意的地方,而不应曲解和忽视。
《东平湖》文艺总第4期 发布日期:2006-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