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生产计算器:二癞子与幺妹儿

那是60年代中叶的一个冬天，在下午3点多钟的时候，我正和童年时期的玩伴在院里玩耍，另外还有几个邻居大妈闲聊，突然有一个玩伴望着远方大喊道：快车回来了，其实不是什么快车，当时我们的分场离总场有十几里地的路程，而总场距离通往外界的火车站还有18公里，全场只有每天早晨6点开往火车站的一班车，送一趟站，再接中午11点多靠站的火车下来回往场子的客人，这也是我们场子唯一的与外界流通渠道，如果要出门的人头一天坐分场的马车到总场住一宿，第二天一早座客车就走，要是回来的话每个分场都有接站的马车到总场接站（我们戏称的快车），下火车当天就可以回到家了。

今天大家为什么对这趟车这么关注是有原因的，就是大家看见远处的马车上有一个红红东西谁也不知道是何物，直到马车走到跟前大家才恍然大悟：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她说她是一个四川人，今年18岁，说话声音怪声怪调的，听不懂她说的什么话,问她叫什么名她说了好几遍也没有听懂，最后说到小名终于都听明白了，是叫幺妹儿！说她漂亮一点不为过，这一生我看过的书不能算少，形容女孩子漂亮的词汇很多，你比如“艳若桃李、温柔可人、活泼可爱、花枝招展，楚楚动人、秀色可餐、婀娜多姿，清新单纯”等等这些我觉得形容她的美都是一种亵渎，唯有用朴素的语言对她进行一番描述是想让看官对她的美尽情想象，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身红红的衣裤（那个年代红色是最美的），是红色带小黄色金花的布料，脖子上系了一块绿色的方头巾，两条乌黑粗亮的大辫子齐腰长，长长的睫毛里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我保证没有用过装饰品，比如美瞳、眼捷等。绝对是原生态的。她的脸型是圆圆的，她的鼻子我不会形容，感觉不大不小放在她的脸上正好，最让人惊艳的是她的白和腮上的一对大酒窝，白白的脸上无一丝瑕疵，有一种风吹欲化的感觉，总之形容起来太费劲了，干脆就拿当红的影视明星作以比较，让大家去想吧，首先是上海美女赵薇和她比，赵薇的宽脸和大眼睛就显得有一些太夸张了，其次拿电眼美女林心如和她比，林心如的脸色要比她黑的多，而且目光也没有幺妹儿清澈，再拿酒窝美女张庭和她比，酒窝远不如幺妹的醒目，显得有一些不够大方和自然。总之几十年过去了我也没有看见过比幺妹还美的女孩！（她的美是纯朴自然原生态的）正在看幺妹的美丽的时候，大人们和幺妹儿的谈话也到了高潮，原来幺妹儿是来投奔表姐的，表姐夫是四川随同押送犯人来的管教干部，表姐在与家里通信的时候说我们这里如何的富裕，吃白面馒头管够，让幺妹儿也在这里找个对象在这里安家，幺妹儿就来了，不巧的是幺妹儿来了的时候，表姐一家已经与3天前搬走了（表姐夫工作变动），这一下幺妹儿傻眼了，千里迢迢从四川来到东北，举目无亲、投奔无靠。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此时幺妹儿的心情用古代诗人马致远的诗句“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带的盘缠已经用光（本来就不多），到现在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不用说返回四川，就是出这个分场也是不可能的了，如果走出场区会冻死人的，幺妹儿的两颗大眼睛里面滚出两粒豆大的泪珠，真的是我见犹怜，几位大妈忙说：不哭幺妹儿，你表姐在不就是找个对象吗?我们帮你找不就行了吗？然后几位大妈从场里一个个合适的人选里面排查。当然了，我们这几个开裆裤刚刚逢死的毛头小孩不在其列，左右排查也没有合适的，突然间有人喊了一声：二癞子，要说二癞子其人谁都认识，之所以没有选他是有原因的，这个人是个刑满释放的就业工人，刑满之后没有回家，安排就业了，有工作不干，整天左手拎一个酒瓶子右手拎一个破麻袋，整天喝的醉生梦死，手里的麻袋是捡破烂换钱的，换来钱再打酒喝，他的个子很高但是站的不直，弯腰驼背的，一身黑色衣服从来不洗油光铮亮，从人前一过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所以说谁都不愿意理他，现在人们都没有办法的时候把想起他来了，问幺妹儿看看不？幺妹儿说看看吧，就这样一行十余人（几个大妈和六七个顽童再加幺妹儿）来到了场西头二癞子的家里，我们是头一次到二癞子家里，别提他家里有多埋汰了，满院子废品，屋里一张破旧学生用的桌子，桌子上有一个盘子，盘子里有几颗盐豆，黄豆我们这里有的是，炒熟以后用盐水加上葱花爆锅一闷就好，也就是刚刚提到的盐豆，这就是他天天的下酒菜，地上还有两个瘸腿的板凳，炕上有半张破席子，人都进屋了二癞子也没有反应，手里拿着酒瓶子还在喝酒，直到有人喊了一声：二癞子，给你介绍对象来了，他才慢慢的抬起头来，当目光移过幺妹儿的时候他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寒光，看到这股寒光我紧跟着打了一个寒战，当时人小也不知这股寒光的意思，只是感觉如果没有这些人在场的话，幺妹儿已经不知被二癞子吃掉几回了，这时候他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当大妈们问他愿意吗？他忙不迭地说愿意，再回头问幺妹儿的时候，幺妹儿的脸已经憋红了，好长时间才极不情愿的说了一句：好吧，听到这句话二癞子好像突然不醉了，匆匆忙忙的左翻右翻从破炕席底下找出了一元钱求我们小孩给他跑一趟小卖部去买糖，我们小孩自然乐意了，谁结婚都是吃喜糖，急忙跑到小卖部买了二斤半老式没有包装的扣糖，十几个人一人一把，后来说选日子不如撞日子，就今天吧（其实也没有时间选日子），这时幺妹儿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也没有人注意她的脸色了，就这样，一朵鲜花插在了猪屎上了，懂一些农业知识的人都知道，猪屎比牛粪种庄稼更具营养价值。这对二癞子来说无疑是天山掉下了林妹妹，我们几个孩子兴高采烈的拿着糖和大人都回家了，幺妹儿就留下了。这是我一生参加的第一个婚礼，也是最快捷、最简陋、最悲壮的一次婚礼。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二十几天过去了，人们都有一些淡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在一天的下午，人们看见从场西头走过来两个人，一个是红红的衣裤，不用说那一定是幺妹儿了，前几天见面时的两条大辫子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高高盘起的一头秀发，比较扎眼的是斜插在头发上的一枚发簪，有一尺左右长，形状类似古代的弓箭的箭尖，更夸张的是卧在发簪上用彩色塑料头丝编制的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无不透出少妇的成熟的美，而另一个人个子高高的的略显清瘦，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大伙都感觉面熟却又想不起是谁？这个时候幺妹儿和大伙打招呼，大伙急忙问另一个人是谁啊？幺妹儿说：他是二癞子啊，这一句话把大家都惊呆了，怎么可能啊，无论如何大家把二癞子和眼前这个人也联系不到一块去，以前的人见人恶的二癞子到今天这个个子高高的略显清瘦的谦谦君子相差也太大了，写到这里就不能不细说一下眼前的的二癞子了。他还是有一些来历的，二癞子家是上海的，家里有两个孩子，他有一个姐姐，他是老二，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而且还是个高材生，毕业那年在家里等候分配的时候，由于同学们都张罗聚一聚，二癞子也是一个活跃分子，自然是热烈响应了，由于家里都不是很富裕就决定AA制，大伙都管家里要点钱，二癞子向家里要钱的时候遭到了父母的拒绝，吵过之后父母就出去了，没有想到把刚才要买粮食的两元钱放在桌子上了，二癞子喜出望外拿起钱就和同学们聚会去了，一直很晚才回到家，父母问他钱到哪里去了，他不承认，自然脱不了关系，姐姐出嫁了，家里没有外人，老两口一直在一起都有见证，争吵之中发生了撕扯，性格偏激的老两口说不服二癞子，一气之下就把他送到了公安部门，建国初期百废待兴，尤其是公安部门的现行反革命、历史反革命都抓不过来，谁还有心思管这等小事，左想右想就用偷窃、斗殴两项罪名就给拘留了，等老两口过了一个星期的清闲日子想起二癞子的时候再到公安局去看二癞子的时候已经晚了，被告知二癞子已经被判了两年徒刑送往东北监狱去了，老两口这下悔之不跌坐在地下嚎啕大哭起来，二癞子这一生将背负沉重的政治污点度过一生了。二癞子在狱中两年，思前想后对人世间的世态炎凉痛恶欲绝，正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出狱以后再也不想回到让他心碎的家，就在当地就业了，上班以后不思进取，整日以酒相伴，就出现了人们眼里的二癞子，等到幺妹儿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突然唤醒了他沉睡多年的另一面，他本身就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才子，再加上幺妹儿的调理，以他的正常一面示人，从此二癞子滴酒不沾，以他的文化在那个偏僻的小场就没有他胜任不了的工作。是他让幺妹儿从一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美丽少女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美少妇，但也是幺妹儿让二癞子从一个醉生梦死的废人告别了昨天。变成了一个有用之才。

话说到这里还是让我们回到现实当中来吧，几位大妈围着幺妹儿喧笑着，二癞子站在一旁憨笑着，其中一位大妈取下了幺妹儿的发簪仔细端详，我们几个孩子也围上去了一起看，长长的发簪是竹子打磨的，竹子是二癞子捡来的废竹筐里拆下来的，先用刀削成型，再用碎玻璃刮，最后用废砂纸打磨的溜光锃亮，又把黄豆泡好煮熟，使劲的磨戳发簪，颜色是发油黄色的，自然天成十分好看，尤其是发簪的背面有十几个小字，这几个字虽然不认识但也知道十分俊美好看，依稀认得几个字如“在，天、鸟”直到十几年以后弄明白了这是几个字的出处，他是出自于白居易长篇爱情诗长恨歌的诗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比喻唐玄宗和杨贵妃在长生殿山盟海誓，永永世世作恩爱夫妻，）在此喻为二癞子对幺妹儿忠贞不二的爱情，也是在十几年以后看到了庞中华的钢笔书法字帖，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感情那庞中华的字是和二癞子的字练的啊。可见二癞子的字有多漂亮，还有就是发簪上的大蝴蝶结使用二癞子捡来的花花绿绿的塑料头丝编制而成，栩栩如生，好像就要飞起来一样，从此场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的悄然兴起了盘头别发簪的热潮，削发簪、编蝴蝶结，不亦乐乎，但是谁的发簪上也没有二癞子写的那一手好字，那是谁也模仿不了的，到了第二年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相继又生了三个，两男两女，老大老三是小子，老二老四是女儿，四个孩子长得都很好看，尤其是老三和老四秉承了父亲的聪明和母亲的俊美秀丽，长大以后考上了大学，老三毕业以后下海经商，干出了自己的事业，四女儿是兄妹几个最漂亮的一个，大学毕业以后让一个经济发达地区大财团的董事长挑去做了儿媳妇。二癞子在70岁那年去世了，幺妹儿也58岁了，在外面的两个孩子回来奔丧处理完了父亲的后事以后都要把幺妹儿接到自己家住，幺妹儿哪儿也不去，她说她怕二癞子在这里孤单，要在此陪伴二癞子到永远。二癞子虽然有才，但是在未遇见幺妹儿以前几乎就是个废人了，偶然间幺妹儿闯进了二癞子的生活，改变了二癞子的一生，也铸就了这对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的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