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fi 助手 一键连接:爱欲困惑篇·干柴烈火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22:09:22

深秋,塞外早寒,我们早就穿上新棉衣。工作轻松了一些,但食量却没减。

正在我们为肚子饿感到头大时,当上文教的成来荣叫我到图书室去。

成来荣当上文教后原先是与会计老万、统计许谷平住在一起的,但成来荣老是与许谷平吵架。详细原因我不了解,只是后来只见成来荣愤愤然将铺盖搬到图书室去了。图书室的图书是大家捐的,我就捐了《洪波曲》、《少年时代》、《九章今译》、《唐诗选》、《杜甫诗选》、《茨岗》、《吉洪诺夫诗选》等。我也借了许谷平捐的《二十夜问》以及不知道谁捐的《腐蚀》、《死水微澜》、《大波》等来看。

我进了图书室,还没到烤火的时候,他倒烧起炉子了,屋里有股暖气。成来荣让我坐下,拿出一个用白纸包的馍馍塞给我说,“平时怕影响不好,没有拿给你,只是叫汤珑英给你了。你吃吧,吃好了再出去。”好像有点不愿给人知道似的,他看着我拿起馍馍咬了两口,就挨着我坐下说:“老朱,我们是好兄弟,有件事你一定要帮忙!”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喝了口水说:“我出事了。”

我一惊,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成来荣是1962年由福建精简下来的职工,做了一年多生意,亏了本,回到父母处当“啃老族”,老是闹家庭矛盾。里委调解后让他参加里委的知青学习小组就和我们认识了。

刚认识时,听说他在部队呆过,心想他的普通话肯定讲的好,就请他担任《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大合唱的串连词主持,可是他一上台,就把“1926年,是上海工人苦难深重的日子……”一句读成“一九嗷咯年……”。没法,只好请严荷琪来当主持人了。

后来,我与成来荣交往多了起来,就连报名到新疆也是他撺掇和鼓励的。他在上海没有户口,我们到新疆是迁出户口,他只是转迁一下而已。一直以来我们的关系都很好,我心想,他所说的“出事”大概就是和许谷平吵架出了格,最多就是让我从中调和,赔礼道歉了事。就问:

“什么事?”

“汤珑英怀孕了!”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那你们结婚就行了,你已经26岁了!”

“不行,我们现在是供给制,不能结婚。”

“那怎么办?”

“你能不能叫上海的朋友寄点打胎药来?”

“不行呀!打不好要出事的!”

“不会出事,出了事也不会找你!”

“……”

“你连我都不帮?连我都不信??”

“我不知道要寄什么药。”

“我查过了,写在这里。”他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外文的药名。

他大概怕我变卦,让我当场写了信,开了信封,拿了信说:“明天我正好去团部,我去寄掉”转过来对我说:“吃吧,快把馍馍吃了。”

……

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下苇湖打苇子了,没见到回信。我很紧张,生怕万一哪天信来了,药也来了,吃出人命了,那又怎么办?

那天,成来荣叫我到图书室去,汤珑英在,严荷琪也在,桌子上放着两碗肉菜。

“来来来,这菜是严荷琪从机耕队打来的,我们又打牙祭了”成来荣笑盈盈地拖着腔调,学着四川话。

有两位女士在场,我不敢狼吞虎咽,慢慢地品尝皮牙孜(维语,即洋葱头)牛肉和大肉粉条,还别有一番味道。不知不觉地,成来荣和汤珑英都出去了,估计是送汤珑英上厕所去了,就是我和严荷琪在图书室里。

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我要把我这些天来憋在心里的担忧与严荷琪商量!

我把汤珑英怀孕和寄药的事给严荷琪讲了。严荷琪很吃惊,但也没办法,只好叫我当心点。

……

一个月过去了,回信来了。但迟了,副指导员早就从汤珑英的行动、饮食发现了问题,再经调查、询问,他们承认了。成来荣被撤去文教职务,下放到三队劳动;汤珑英也在做了人流后调到园林队去了。汤珑英那年22岁,与26岁的成来荣在上海就谈朋友了,一对爱侣就这样被处理了。

到了1973年,从劳改队出来的成来荣还是娶了汤珑英为妻,生有一对儿女,现在都有很好的工作。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1965年过年前,发展了第一批共青团员,第一名是虬江街道的张成龙。

张成龙长得身强力壮,力气很大,干活从不落后,又成天抱着《雷锋日记》好像在看,深受领导和大伙的信任,他入团是大家一致看好的。我也打了入团报告,连找我谈话的人都没有,但我也想得通,才半年嘛,考验哪有那么简单的?

张成龙调到食堂工作了,大家也没意见。他人高马大的,吃我们这一些,肯定不行!再说,张成龙在食堂里,那些闹伙食的看到他也得收敛些。

开春了,在我们新疆还有点春寒料峭,但北大渠会战要开始了,接下来又要平整土地准备种水稻。场里在三队住干道的麦场召开“北大渠会战暨春耕誓师大会”,我要代表我们班与三队的师劳动模范陈国良的三班挑应战。

会场上气氛热烈,人们情绪高涨。我发言时向三队三班提出的挑战是秋收时,水稻亩产800斤;可是陈国良应战时提出的是亩产1500斤!我垂头丧气地到队长那边,队长笑笑对我说,没事,秋天再说。这时人群一阵骚动,张成龙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而且直上主席台,抢过话筒就发言:

“我决心到北大渠参加会战,每天完成30立方;水稻亩产2000斤!……”

“你是哪个队的?”会战总指挥赵瑞基问。

“我是玉皇大帝的……”曹队长马上叫人把张成龙拉下来,送回去了。

张成龙疯了。

回到队里,人人纷纷议论。没人敢到食堂打饭。曹队长看见我,叫我带两个人看住张成龙。我带着许标、顾成坠看着张成龙,把他限制在食堂后的小房子里。

张成龙精神特别好,连瞌睡都不打,眼睛发直,充满血丝,嘴角的吐沫发白,我怕出事,和许标、顾成坠一起跟他折腾了一个通宵。我的鼻子又出血了。第二天一早,去北大渠的队伍出发,我和卫生员、许标、顾成坠把张成龙弄到卫生队,自己也看了一下鼻子,然后就挑着背包、工具赶向北大渠工地了。

后来才知道,张成龙在上海就有病兆,只有一个50多岁瞎了眼的哥哥,以算命为生。小时候,张成龙读过一点书,以后就带着哥哥走街串巷。不知为什么上海要把他也塞进知青队伍,来到新疆了。

这次张成龙发病的原因是他暗恋上一位在食堂工作的女知青,多次向她表白,人家才16、7岁不懂恋爱,每次都叫张成龙好好工作。张成龙想表现自己,又极想得到爱情,加上原来的病灶,就发病了。

张成龙治好过,还到值班连当过战士,后来还是疯了。原先听说他去世了,这次知青组队回团场访问,看到他还在,大家凑了些钱交给团场安排照顾他的人,但愿他能竟享天年。

两个故事,都是“干柴烈火”式的那么炽烈,但一个受了处分,一个疯了。

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