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人有才华的句子:杨啸 静伟:看刘心武是怎样“意淫”秦可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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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刘心武是怎样“意淫”秦可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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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7月9日  来源:东北网—生活报 

 

  近一段时间以来,关于《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一事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争议。参与争议的人有广大的文学爱好者,有声望显赫的红学家,还有作家评论家,更有各式各样热心的网友。这其中,有的人对“秦学”不屑一顾,认为纯属凭空瞎想、胡说八道;有的人则气愤难平,发文声讨;又有的人感觉受益匪浅,了解了很多知识;更有的人全力支持,认为挑战权威,百家争鸣,开创了研究红楼梦的一条新路。

    批评者和支持者之声一时间显得有些混乱,哪些是清音,哪些是杂音,分辨不清。

  鲁迅先生曾说过:“《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刘心武先生则从《红楼梦》中看出了一部“秦学”。(在蔡义江先生对刘心武先生的批评《请告刘心武:新索引派之路走不通》发表之后,刘心武先生对其在他的名字后面没有加上“先生”二字颇有微词。不过为了行文方便,我们也只能在下文中省先生二字,就像直呼曹雪芹之名一样,冒犯之处,望刘心武先生见谅。)

  在刘心武看来,秦可卿是解开《红楼梦》秘密的总钥匙,《红楼梦》中秦可卿的生活原型,就是康熙朝两立两废的太子胤礽的女儿。可以说,刘心武借王蒙的一句戏言,就宣布成立的所谓的“秦学”,完全是对秦可卿的“意淫”。当然,刘心武的“意淫”与警幻仙子所说宝玉的“意淫”不同,警幻仙子说宝玉:“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二字。惟'意淫’二字,可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意在说出贾宝玉的痴情与“皮肤滥淫”之不同。而刘心武对于秦可卿的“意淫”,则却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意义:凡在现实中得不到满足的,于是通过幻想或是文字来得到满足,以获得一种精神上的快感。用阿Q的话说,就是“我想谁就是谁!”刘心武的核心论证方法是:因为这件事情可能所以这件事情成立。所以在论证中,刘心武只引用对自己设想有利的东西,而对自己的设想不利的证据和疑点,则蒙混过关或干脆不提。于是,一部《红楼梦》便成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政变故事,而秦可卿也成了在政变中被牺牲的皇家公主。

  “秦学”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学问,它真的高深莫测吗?它真的创新突破吗?它真的难以识别吗?其实不然,因为有句话说得好,“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只有深入地调查研究,才会了解“秦学”的真实面貌,才能知道“秦学”到底是有道理的,还是凭空想象的,“秦学”到底是学术成果,还是一部变相的小说。

  本文将对刘心武的“秦学”进行一次全面翔实的梳理,然后在《红楼梦》文本及批语的基础上,在《红楼梦》创作背景时代背景的基础上,在《红楼梦》一百多年来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秦学”与《红楼梦》之间的关联进行深入地辨析,为您揭开“秦学”之谜,告诉您刘心武是如何“意淫”秦可卿的。

 

  ◆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争议事件由来

 

  早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刘心武以研究《红楼梦》为名,开始对秦可卿这个人物进行深入地“挖掘”,先后写出了《秦可卿之死》等书籍。最初应该只是一种小说创作,但后来可能觉得这个故事越来越像真的,所以在王蒙的一句玩笑话之下,开创了“秦学”,将小说创作“拔升”到了学术研究层面。但当时的影响很小,因为只有酷爱《红楼梦》的人可能知道一些情况,而这些人都知道这个故事是编的,所以谁也没有在意。

  但事情有了转机。2004年12月初,央视10套《百家讲坛》推出《红楼六家谈》系列节目,邀请六位专家作家对红楼梦相关问题进行了解读,这其中就有刘心武,在12月7日~8日,刘心武讲了“揭开秦可卿身世之谜”(上、下)。因为刘心武的理论在这些人中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所以相对于红学家们枯燥的、美学的、抽象的、概念的讲解,刘心武倒是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我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秦学”,我当然知道那是编的,所以只看了看片断,周围的人有的不信,有的则说讲得有意思,我还特意问了我的老师(一位红学家),她淡淡地说:“一家之言,不足为信。”所以,那时候“秦学”虽然通过权威媒体的传播在听众中引发了争论,但那只是大家内心的想法,并没有对面激烈的交锋,只是私下的,没有提到桌面上。

  这之后,事情似乎平静了。但是突然间,2005年4月~7月,《百家讲坛》一下子推出了刘心武“秦学”的系列节目,多达13讲,长达3个多月。央视的理由是听众强烈呼吁,刘心武的说法是央视邀请,没理由不去。这一顿“秦学”的狂轰滥炸,让喜欢和讨厌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当时网上的一些论坛已经开始了关于刘心武的争论,支持和批评的都有,我看到的是批评的多,在国学网站论坛上,一位网友表示还给央视写了信,要求停播。

  刘心武对一些网友的批评回应说,不要以小欺老。对“秦学”具体内容并未涉及。

  网友的争论还不足以使刘心武成为热点,媒体的介入才使整个事件推向高潮。

  我最早看到报纸上的一篇文章是吴祚来先生的《从刘心武“包二奶”看知识分子的堕落》,我记得当时跟同事说,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开始公开骂了。当然,随即这篇文章就遭到了反击。这之后,有一家媒体为了探求刘心武的理论是否有道理,采访了一位红学家,红学家对“秦学”相当反感,说那是毫无根据的猜谜。自此,红学家开始走上争论的前台。媒体采访红学家的做法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媒体总不能找一个网友或是普通市民去解读,那样没有权威性,传播信息似乎不负责任。但就是这个权威性,引发了后来更为激烈的大争论。

  刘心武对红学家的说法也给予了回应,说自己是以一个平民的身份研究红楼梦,自己有这个权利,不要以权威压人。但依然对“秦学”具体内容未涉及。

  随着争论的不断扩大,一些媒体开始陆续请一些红学家出来谈“秦学”,当然全是批评的声音。《艺术评论》杂志2005年第10期,封面上就印着“红学界反诘刘心武”,蔡义江、孙玉明、吴祚来等红学专家、清史专家撰文或接受采访表示,刘心武的研究比以往的索隐派走得更远,有生编硬造之嫌,不符合学术规范,甚至有人将其“秦学”讥为“红外学”,认为会对读者产生误导。还有中国红楼梦学会副会长胡文彬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公开批评了刘心武的观点,认为刘心武的著作没有遵守学术规范,是一种猜谜。前任中国红楼梦学会会长冯其庸、以及现任会长张庆善在接受采访时,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与此同时,支持刘心武的声音也日渐高涨,我记得网上有一篇文章说“九成网友力挺刘心武”,力挺的理由是“有意思”、“长知识”、“平民挑战权威”等。此外,还有一篇文章“文化界力挺刘心武”,一些作家诗人的观点更是大气磅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开创了红楼梦研究的新路”等。

  在一篇争论声中,我们发现,“挑战权威”、“百家争鸣”、“开创新路”等宏观论调逐渐响亮了起来,而对于“秦学”本身的具体内容,好像没人关心了,可能很多人压根儿就没想关心过。红楼梦小说内容的具体探讨逐渐演变成了文化氛围的争论,理论高度之高,让人一时间有些晕。

  到现在,争论还在继续。但刘心武已经明确表示,不管别人怎么说,他的研究会一直持续下去。

  央视的《百家讲坛》依然会推出刘心武的系列节目。

 

  ◆刘心武“秦学”理论的形成

 

  引起争论的“秦学”到底是什么样的,由哪些环节组成的,很多人可能并未认真地研究过、梳理过。我们在这里为您作一个翔实的分析。首先看看“秦学”理论是怎样形成的。

 

  一、史料的引用

 

  刘心武在“秦学”讲座中介绍了大量的史料,用他的话讲叫“过场戏”,这些史料有正史、有野史。总的来说,涉及以下四个方面:

1、康雍乾三朝换代史实。

康熙在位61年,雍正在位13年,乾隆在位61年。这方面的史料大家学历史的时候都比较清楚。

  2、康熙朝两废太子之事。

  关于在康熙朝皇太子胤礽两立两废之事,在正史确有记载。《清史稿·圣祖本纪》: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丁丑,召集廷臣行宫,宣示皇太子胤礽罪状,命拘执之,送京幽禁。己丑,上还京。丁酉,废皇太子胤礽,颁示天下。

  四十八年,三月辛巳,复立胤礽为皇太子,昭告宗庙,颁诏天下。

  五十一年,九月庚戌,上奉皇太后还宫。皇太子胤礽复以罪废,锢于咸安宫。十一月,丁未,以复废皇太子胤礽告庙,宣示天下。

  3、乾隆四年的“弘皙逆反案”。

  关于在乾隆朝四年的胤礽的儿子弘皙犯事一事,正史也有记载,但如何犯事,所犯何事,没有说明。《清史稿·高宗本纪》:

  乾隆四年冬十月,己丑,庄亲王允禄、理亲王弘皙等缘事,宗人府议削爵圈禁。上曰:“庄亲王宽免。理亲王弘皙、贝勒弘昌、贝子弘普俱削爵。弘升永远圈禁。”

  十二月,戊寅,弘皙坐问安泰“准噶尔能否到京,上寿算如何”,拟立绞。谕免死,永远圈禁,安泰论绞。

  4、康熙雍正年间,江宁织造曹家由盛及衰之事。

  关于《红楼梦》影射的江宁织造曹家,从一百多年前就开始了考证,根据各种史料(曹寅的《楝亭诗钞》、《永宪录续编》等)的记载,基本梳理出了曹家的大致情况。

  这里只介绍一下国学大师顾颉刚在《江南通志》里查出康熙朝江宁织造的职官如下:

  康熙二年至二十三年,曹玺;康熙二十三年至三十一年,桑格;康熙三十一年至五十二年,曹寅;康熙五十二年至五十四年,曹□;康熙五十四年至雍正六年,曹頫;雍正六年以后,隋赫德。

  又苏州织造的职官如下:

  康熙二十九年至三十二年,曹寅;康熙三十二年至六十一年,李煦(曹寅的妻兄)。

  声明一点:刘心武引用的这些史料基本上是真实的,虽然其中一些野史真假不明,但也算是正史的一个外延,无关大局,读者可自行判断。这些史料是相传下来的和一些专家考证出来的,并不是刘心武发现的,刘心武只是引用一下,讲述一下。这些史料不是什么秘密,世人皆可查到。

 

  二、《红楼梦》文本及批语

 

  刘心武在“秦学”讲座中不可回避地要用到大量的《红楼梦》原文以及批语。重点涉及的回目有第三、五、六、七、十、十三、十四、十六、四十回。

  声明一点:《红楼梦》文本及批语为其作者所有,刘心武只是引用一下,讲述一下。这些也不是秘密,世人皆可查到。

 

  三、史料+文本+批语,敷衍出一段故事

 

  刘心武在史料、文本、批语的基础上,通过“神奇”的论证,在《红楼梦》里敷衍出一段“神奇”的故事,且自诩为“秦学”,内容梗概是:

  书中贾府的蓉儿媳妇秦可卿生活原型是康熙朝废太子胤礽的女儿,在太子二次被废前出生,因惧怕政治迫害寄养曹家,后成为曹家媳妇。乾隆元年,由于乾隆妃子元春(曹家之女)的告密,秦可卿上吊自杀。

  声明一点:此故事是刘心武原创,并且绝对是秘密,世人难以查到,刘心武不说,谁也不知道。

 

  ◆刘心武“秦学”时间表

 

刘心武的秦学的核心不是什么史料,什么原文,而是一个“神奇”的故事。故事梗概我们知道了,但要窥见其全貌,则需要一个比较清晰的时间表。不知何故,刘心武并未像有的探案者那样自己列出时间表,这样我们就帮忙梳理一下。

其实梳理“秦学”的时间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还伴有痛苦和无聊,因为整个故事是想象的、零散的、没有规律的,里面充斥着大量的“可能吧”、“假设一下”、“估计是”、“应该是”、“无非是”、“对不对呀”、“是不是呀”等令人找不着东南西北的字眼。并且在刘心武的讲座中,大部分是“过场戏”,不熟悉《红楼梦》的人听得是“津津有味”,熟悉《红楼梦》的人感觉是啰里啰唆,东拉西扯,当“有味”和“啰嗦”的感觉快接近极致的时候,一个个“闪光”的论点“迸发”了出来,一时间云山雾罩,神秘莫测,感觉“有味”者连连点头惊呼“神奇”,感觉“啰嗦”者连连摇头惊呼“扯淡”。

  不管怎样,在熟读了刘心武的大作之后,完全按照刘心武的意思,梳理出了下面的“秦学”时间表,供大家赏析。出于忠实原著,我们都标注上了刘心武原文出处,但由于篇幅有限,有些只能摘要选取,但绝对不影响原意。

  1、康熙五十一年,也就是太子胤礽二次被废前夕,秦可卿出生,因惧怕政治迫害送往曹家寄养。

  (刘心武原文:《秦可卿原型大揭秘》:我的结论是,曹雪芹所写的秦可卿这个角色是有生活原型的,这个角色的生活原型,就是康熙朝两立两废的太子所生下的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应该是在他第二次被废的关键时刻落生的,所以在那个时候,为了避免这个女儿也跟他一起被圈禁起来,就偷运出宫,托曹家照应。《秦可卿被告发之谜》:在第二次大风暴要来临的时候,很可能这个时候,太子的一个妻妾就要临盆了,这时候,他或他的那个妻妾就想,风声传来了,又要被废了,又要被圈禁起来了,这个有命无运的孩子,为什么让她从一个婴儿起,就做囚徒呢,还是想办法通过各种关系,把她偷渡出宫吧。)

  2、同时,曹家以将来或有政治靠山的想法收留了秦可卿。同年,曹家有一女孩叫元春,年方四岁,恍惚中知道家里来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孩。

  (刘心武原文:《秦可卿原型大揭秘》:现实生活中的曹家,当时就收留了这个女儿,把她隐藏起来,一直养大到可以对外说是家里的一个媳妇。《秦可卿被告发之谜》:所以贾家觉得,可以通过收养、藏匿秦可卿,进行这边的政治投资,一旦政局发生变化,义忠亲王老千岁本人,或者他的儿子,在小说里以模糊的光亮笼罩全局的“月”,在新的政治局面下成了皇帝,那么贾家就立大功了。《贾元春判词之谜》:贾元春,大体而言,他应该比秦可卿稍微大一点,也无非是大个四五岁的样子。在她四五岁记事的时候,她就发现他们家族里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女性,比她略小。)

  3、康熙五十一年,九月,太子二次被废。(史料记载)

  4、此后,秦可卿一直在曹家生活,直至成为蓉儿媳妇。

  (刘心武原文:《贾元春判词之谜》:这个女孩子被说成是一个小官吏抱养的,然后就被送到宁国府里,开头可能是童养媳的身份,因为那个时候她年龄还很小,就在宁国府里长大成人。)

  5、康熙六十一年,曹家之女元春参加宫廷选秀女,选上了,但被派往废太子府。具体从事什么工作不详,是做奴仆还是做侍妾。侍候什么人不详,可能是废太子胤礽,也可能是胤礽的儿子弘皙。但是在偶然间偷听到了秦可卿是胤礽女儿的事情。

  (刘心武原文:《贾元春原型之谜》:曹家的一个女儿,选秀女选上了,但开始分配得并不理想……所以贾元春的原型,应该是曹家的一个女性,最早应该是到了太子府里面,她究竟是侍候太子,还是弘皙,还是侍候太子妃,这个就不清楚,但是从书中所逗漏出的信息分析,她很有可能一度得到胤礽的喜爱……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是一个贾家的女子,她最早选秀女被选到太子宫里面,在那里生活过一段的话,那么他对太子府的一些隐秘事情,就会有所耳闻,有所察觉;关于她自己家族隐匿了一个从太子府里偷渡出去的女婴,她后来也是能够获得这个信息的,并且经过长期的观察思考之后,她是可以得出两者必有关系的结论的。)

  6、雍正二年,废太子胤礽死,废太子家人进行二次分配,元春被分配给雍正四子弘历(日后的乾隆),做侍妾。时年弘历13岁。

  (刘心武原文:《贾元春原型之谜》:当然,太子被废没活多久,他在雍正二年就死亡了……(雍正)就封弘皙为亲王,把他移到郑家庄去居住。在这样一个移宫过程中,进行了二次分配……(元春)在二次分配中,就被从弘皙身边,拨到了弘历身边。)

  7、雍正五年,江宁织造曹家被抄,雍正六年,曹頫获罪上京。(史料记载)

  雍正五年, 16岁的弘历结婚,配偶富察氏(日后皇后)。

  (史料记载:《清史稿·高宗本纪》:弘历,世宗第四子,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生于雍亲王府邸。雍正五年,娶孝贤皇后富察氏。十一年,封和硕宝亲王。)

  8、从雍正二年至雍正十三年,元春在弘历身边逐渐得宠,可能升为王妃。

  (刘心武原文:《贾元春原型之谜》:但是她到了弘历身边以后,很可能在弘历还没有当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宠幸,成为了一个王妃。)

  9、雍正十三年死,随即乾隆登基。曹家在此之前不知何时已经瞬间兴旺起来了,曹家之人进宫后得知,元春才选凤藻宫,加封贤德妃。

  (刘心武原文:《贾元春原型之谜》:第十六回非常重要……一个夏太监,来下圣旨,贾氏就慌得不得了……闹半天是好事,大喜事,贾元春“才选凤藻宫”了……那么《红楼梦》第十六回在写什么呢?这一回实际上写的就是雍正的暴亡,和乾隆将从东宫移到主宫去当皇帝的这样一段史实。)

  10、乾隆元年,元春因为几个原因毅然大义灭亲,向乾隆告发了废太子女儿秦可卿藏匿曹家的真相。乾隆慈祥仁义,做法完全符合元春的心思,就只让秦可卿自杀了事,废太子家人安然无事,曹家照样兴盛,元春呢,则入选凤藻宫,加封贤德妃。

  (刘心武原文:《贾元春判词之谜》:(贾元春)逐渐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以后,就选择了一个最佳时机来揭露这件事情,告发了秦可卿被藏匿的事情……弘历登基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抚平政治伤口……(贾元春)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告发后)皇帝会认为她忠孝贤德,所以小说里写皇帝最后把贾元春提升了,他于是就“才选凤藻宫,加封贤德妃”了。《秦可卿被告发之谜》:秦可卿在天香楼自尽,他不得不死,因为皇族的骨血,尤其是罪家的骨血,是不可以藏匿起来的。可是皇帝喜欢贾元春,她的告发行为,又体现了她对皇帝的忠诚,于是皇帝就把这件事划个句号,你秦可卿自尽就算了,贾家藏匿皇家骨肉的事情就不追究了。而且,皇族家的这类事情,也属于“家丑不可外扬”。)

  11、乾隆四年,弘皙逆反事发。元春被牵连,被杀。曹家受牵连,抄家抓人,一败涂地。

  (刘心武原文:《贾元春死亡之谜》:乾隆四年春天,发生了所谓 “弘皙逆案”,……现实生活中的曹家,也正是因为被牵连进了弘皙逆案,而遭到毁灭性打击。曹家在雍正朝遭打击的情况,还可查到一些档案,乾隆朝的这次彻底殒灭,却几乎找不到任何正式档案了。但是我们可以估计出,贾元春原型的死亡,应该就是在乾隆四年的这个刺杀事件当中,……在真实的生活中,最恨曹家的这个女子的,也应该是弘皙他们这些人。所以贾元春最后应该是死在他们手里,在逼宫的情况下,皇帝不得不以牺牲她来换取暂时的休战,她成为两派政治力量当中的一个牺牲品。)

 

  ◆从常识上看“秦学”的不可思议

 

  听刘心武的讲座,往往是矛盾之处颇多:有与原著的矛盾、有自己前后推理的矛盾,有与历史事实的矛盾,甚至与生活常理的矛盾,虽然伴随着各种批评声音,刘心武也在不断地做着修改,然而还是很难自圆其说。刘心武讲座的时候常爱问的一句话就是:“这下你明白了吧?”其实,这个时候往往是我们更糊涂了的时候。《红楼梦》中有一回是“村姥姥是信口开合情哥哥偏寻根究底”,既然老师信口开河,我们也就想寻根究底,与读者朋友一起,看看刘心武“秦学”的破绽。

 

  秦可卿出身高贵还是低微?

 

  刘心武认为,秦可卿既然是五品营缮郎秦业的养女,又是从养生堂里抱来的“野种”,贾府这一百年大族,又怎么能接纳出身寒微的秦可卿做自己的媳妇呢?为了证明秦可卿是“贾府众多媳妇中的一个例外”,刘心武举了从贾母到夫人、王熙凤等人的尊贵出身作为例证,来说明贾府娶亲必须“门当户对”,可是这一来,夫人与尤氏的家庭背景似乎就不那么显赫,而刘心武为了解释这一点,就将她们说成是“填房”。而刘心武说邢夫人是“填房”的证据就是在迎春的奶妈出事以后,夫人说的“况且你又不是我养的”,“倒是我一生无儿无女,一生干净”这两句话,难道迎春就不能是姨娘、“填房”生的吗?

  而贾府是不是真的完全如刘心武所说,在婚配问题上非常重视门第呢?当然会有这个考虑,但在这个问题上,贾府的“大家长”贾母与夫人、王熙凤等人的态度是有所不同的。我们注意到,当第二十九回清虚观的张道士给宝玉提亲时,贾母说的是:“不管他根基富贵,只要模样配得上就好,来告诉我。便是那家子穷,不过给他几两银子罢了。只是模样性格儿难得好的。”可是刘心武却说“这不是贾母的真心话,那是一些托词”,而他的证据就是在第57回跟给宝玉看病的王太医说的那番话:“若吃好了,我另外预备好谢礼……若耽误了,打发人去拆了太医院大堂”,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不过是贾母担心太医对宝玉的病不上心,而说的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而已,这与贾母势不势利应该没有必然的联系。

  刘心武还通过贾母认定秦可卿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就判定秦可卿的出身是高于贾府的,能给贾府带来好处,令贾母都得意,所以秦可卿应该是一个公主级的人物,最起码是郡主级的人物,是皇家的血肉。而且说到这里,刘心武还得意洋洋地问我们:是什么“让老祖宗觉得很得意”,而且是“第一得意”?甚至事先就断定,不管今后贾家再娶什么媳妇,“秦可卿都永远是第一得意之人”呢?其实,稍微有点儿古文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这里的“得意”应该是“得……之意”的意思,也就是说秦可卿很称贾母的心,而不是让贾母得意洋洋的意思。如果按照刘心武的解释,那么在第七十八回老学士闲征姽嫿词中,贾宝玉所作的诗句:“恒王得意数谁行? 姽嫿将军林四娘”,难道是说林四娘让恒王很得意吗?套用刘心武的说法,一个出身为秦淮歌妓的女子,又怎么能让“恒王得意”呢?至于秦可卿为什么会受到贾母以及阖府上下的喜欢,书中其实交待得很明白,因为她“生得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可见她是以性格魅力赢得贾府上上下下的欢心的。而且正是因为她出身低微,所以才会处处留神,左右逢源,而从书中秦可卿跟凤姐说的话我们也可以看出这一点:“这都是我没福,这样人家,公公婆婆当自己的女孩似的待”,难道这像是比贾府地位高的人说的话吗?书中写秦可卿死后,“家中仆从老小想她素日怜贫贱、慈老爱幼之恩,无不悲号痛哭”,这也让刘心武先生奇怪,因为按照刘心武的说法,秦可卿才是“既贫且贱”,可是对于仆从来说,秦可卿毕竟是贾府的主子之一,当然比他们高贵,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在对秦可卿的身份判断上,刘心武的另一个根据是秦可卿临终对王熙凤的托梦,在我们看来,这是对素日知己的临终肺腑之言并出于对贾家的维护之心,可在刘心武看来,这完全是居高临下的理论指导,而对于秦可卿所说的“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刘心武称,一个养生堂的弃婴,哪儿来的政治经验?可是别说秦可卿已经在贾家生活多年,就是当时一般的官僚家庭,对这一基本的社会政治常识也不会不知道。刘心武还说如果秦可卿出身低微,王熙凤不会与她处成密友,的确,王熙凤就是如贾母所说的长了“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但是你别忘了,贾母是非常喜欢秦可卿的,秦可卿是贾母面前“第一得意之人”,而对于一切以贾母马首是瞻的王熙凤来说,与秦可卿相好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况且,秦可卿若是被贾府逼死,那她还会托梦给凤姐吗?况且又是那样情辞殷切,替贾府所虑甚远,如果是一个对贾府没有深切感情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肺腑之言的。而且,如果我们结合曹雪芹的家世背景以及坎坷遭遇再读《红楼梦》,可以深切地体会到,秦可卿的这一番话应该是曹雪芹历尽沧桑、痛定思痛之后发出的血泪心声,只不过是借秦可卿之口,浇作者心中之块垒耳!

  至于《红楼梦》中有关秦可卿卧室中的陈设器具的描写,以及贾珍买高级棺材、北静王路祭等等描写,不过是沿袭《金瓶梅》等古典小说常用的铺排描写的手法,不足为秦可卿出身富贵的凭证。

其实,秦可卿这个人物可能是有原型的,也许她就是少年时代曹雪芹的梦中情人,性幻想的对象,但这个女人比较水性,私生活不大检点,所以曹雪芹对她的感情非常复杂,一方面非常爱慕她,一方面又觉得她比较“淫”,所以下笔时修修改改拿不定主意,后来听从了批书人的意见删掉了和贾珍乱伦的这一节,而且删掉的内容我们从原回目“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和脂砚斋的批语中,我们也可以知道得清清楚楚:“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嫡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处,其事虽未漏,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从这句话中我们可以看出几点:

一是删去的就是“秦可卿淫丧”的情节,而删去的理由脂砚斋也交代得明明白白,从中看不出删去的部分有任何政治内容,况且以当时的历史环境而言,曹雪芹也不可能在书中明写与任何政治内容相关的情节;

二是脂砚斋应该是一位男性,而且可能是曹雪芹的长辈,否则不可能自称老朽,又“因命芹溪删去”。如果按照刘心武的说法,脂砚斋是一位女性,那么应该自称老身才对。更可笑的是,刘心武为了证明脂砚斋是女的,虽然他在一个古本中看到有“脂砚先生恨几多”的字样,但为了证明他的论点,硬说在过去称女性为先生是很正常的,并举例说他管冰心就叫先生。但是我们知道,称呼女性为先生是在五四以后,当时提倡男女平等,一些受人尊敬的优秀女性被尊称为“先生”。所以如果说这个“过去”是五四之后还说得过去,可这是在清朝啊!你可以管冰心叫先生,但你可以管林黛玉叫先生吗?

 

  贾元春可能告发秦可卿吗?

 

  至于说秦可卿之死是贾元春向皇帝告的密,这就更于情于理都不合了。因为贾府如果收留废太子之女,那就是大逆不道之罪,即使皇帝宠爱元妃,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也绝对不会含糊,不可能只让一个秦可卿自尽了事,况且按刘心武的意思,秦可卿也不是皇帝赐死的,而是废太子派人逼她自尽的。而在这种事情出来之后,贾府不但安然无恙,反而又有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难道说贾元春的告发之功足以抵得了贾府的大逆之罪?

   为了说明贾元春告发秦可卿的可能,刘心武将我们通常看到的元春判词中的“二十年来辨是非”弃之不用,而采用了他所谓的一个古本的说法:“二十年来辨是谁”,也就是说,贾元春这二十年来没干别的,就分辨秦可卿这人到底是谁来着。刘心武的根据是:贾元春二十年来辨谁的是非啊?难道是辨皇帝的是非吗?既然不可能辨皇帝的是非,那就只能是“辨是谁”了。可谁说“辨是非”一定是辨皇帝的是非了,难道不可以是辨家族和宫廷的是是非非吗?刘心武的讲座有一个特点,他总是爱树一个假想敌和自己辩论,而那个假想敌问的问题当然都很愚蠢,所以最终总是会被刘心武所驳倒。

  况且,既然秦可卿与贾珍的淫乱阖家皆知,又都因为她是废太子之女而眼睁眼闭,身为贾家长女的贾元春又怎么可能不知情?还用得着“二十年来辨是谁”?

  而按照刘心武的说法,元春又是先被选到东宫,也就是废太子胤礽身边,后来又经“二次分配”分到了弘历身边,可又是按照刘心武的说法,元春应该是对胤礽很有感情的,否则就不会选在五月初三胤礽的生日来打平安醮了,那她又怎么可能出卖作为废太子骨肉的秦可卿呢?况且,一个曾经伺候过废太子的女子,就算被“二次分配”到弘历身边,又怎么可能成为王妃?

  刘心武说,曹雪芹应该有一个比他大许多的姐姐入了宫,就是贾元春的原型。可这个所谓的姐姐,只不过是刘心武的臆测之词,于史无考。而我们所知道的,只有刘心武不承认是元妃原型的、曹寅的女儿嫁为平郡王正室。而且知道了曹家出过一个平郡王妃,我们也就很好理解《红楼梦》第63回探春抽签之后,大家说的那句:“我们家已有了王妃,难道你也是王妃不成”这一句了,曹雪芹在这里的确可能是明写贾府,暗写曹家,所以故意把皇妃写成王妃,但我们很难理解为是刘心武所说的:贾元春的形象最初就是废太子的一个王妃。

刘心武还将元春判词中的“虎兔相逢大梦归”,说成是“虎兕相逢”的笔误,认为是宫廷上两大政治力量冲突,元春成为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其实,“虎兔相逢”之说很好解释,完全没有刘心武说的那么复杂,刘心武说高鄂续书中说元春死于“卯年寅月”是牵强附会,但这并不能证明曹雪芹的原意是让元春死于“卯年寅月”啊!难道就不能暗示元春是死于寅年和卯年交替的日子吗?也许是除夕,也许是指康熙驾崩雍正登基这两年之间(康熙死于康熙六十一年(1722)即壬寅年的十一月十三日,十九日雍正登基,次年改元为雍正元年(1723),即癸卯年。),这些都说得过去啊!而且也确实是在雍正即位之后,曹家由盛而衰最终“大梦归”的。

 

  秦可卿与贾珍算不算乱伦?与贾蓉是不是名义夫妻?

 

  更为荒唐的是,为了给秦可卿与贾珍的关系罩上一层“合理”的外衣,刘心武甚至说:秦可卿的“生活原型的辈分和贾珍是同辈的,两人并不乱伦”,别说把生活原型和艺术角色相提并论本来就是一种混乱,就是按照常理我们也可以想出:假如某人娶了跟他父亲同辈的女子为妻,某人的父亲就可以和他的儿媳妇乱来了吗?这样的关系算不算乱伦?

  而刘心武的第二个证据就更为荒唐了,在第五回贾宝玉到秦可卿房中午睡,刘心武说书里一再强调是秦可卿的卧室,而不是贾蓉的卧室,而“按过去封建社会的规矩和语言习惯,不能够说这个卧室是媳妇的,一定要以丈夫来命名这个卧室”,所以刘心武得出了一个判断,秦可卿与贾蓉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在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中,曹雪芹明明白白地写道:“那周瑞家的又和智能儿劳叨了一会,便往凤姐儿处来……出西角门进入凤姐院中。走至堂屋,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凤姐房中门槛上……”而这一段的描写,恰恰是贾琏在与凤姐行房事,可如果按照刘心武的说法,因为曹雪芹没有写周瑞家的到“贾琏房中”,而只写了“凤姐房中”,就能断定贾琏与王熙凤没有夫妻之实吗?其实,秦可卿房中也好,凤姐房中也罢,不过是小说在按照叙事主角的视角来行文罢了,因为强调的是秦可卿、王熙凤,当然没有必要提贾蓉、贾琏。刘心武是小说家,应该明白这一点啊?

  况且,刘心武的推断中还有一个更为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如果秦可卿是抱养的废太子之女,贾珍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跟秦可卿乱来?对此,刘心武的解释就更为好笑了:因为“贾珍是一个七情六欲都很旺盛的男子,胆大妄为,恣行无忌”,而秦可卿又“出落得风流袅娜”,所以两个人“合理乱伦”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可是别忘了,你刘心武说的是收养秦可卿是贾府的一个政治投机,可是这样一来,被当朝皇上发现,贾家就是灭门之罪,即使废太子即位,知道此事,贾家依然是没有好果子吃。况且按照刘心武的说法,贾珍与秦可卿的关系,在宁国府并不是秘密,而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试想当时的政治环境与大家族的人多嘴杂,这样的事又怎么能保得住不传到外面?就算贾珍吃了熊心豹子胆,贾家上下也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这可是灭门的死罪啊!

  而按照刘心武的说法,尤氏也是知道这些事的,可这就更说不过去了。如果尤氏因为知道秦可卿是公主之身,忍气吞声倒也罢了,可是在秦可卿生病之后,尤氏却跟儿子贾蓉说不许难为她:“倘若她有个好歹,你再要娶这么一个媳妇,这么个模样,这么个性情的人,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去。”刘心武自己也说“这么一个媳妇得点病,她心就像针扎似的”。可这合乎常理吗?一个妻子明明知道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的儿媳妇偷情,不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对这个儿媳妇疼爱有加,这不是变态又是什么?

 

  秦可卿可能是被抱出来的公主吗?

 

  我们知道,清朝的宗人府对于皇室成员的管理非常严格,皇室的每一个成员,从婴儿开始就要登记的。清朝规定,亲王以下的宗室成员,犯了罪(即“坏了事”),只要不是叛逆重罪,不革出宗室;即使革退了宗室,也给以红带,附入黄册,在修玉牒时附名册后;所生子女,均由本族保结送府入册。(参见《清会典》卷一“宗人府”)由此看来,如果秦可卿的生父是一个不犯叛逆重罪的亲王,他没有必要,也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亲生子女送到养生堂去;如果犯了叛逆重罪,他的家庭成员就要受到极严格的监视,也不可能隐匿在养生堂或权贵家中。

  而刘心武认为瞒报宗人府是可能的,因为康熙自己就曾处理过一个包衣佐领私自认养宗室子女的案子,但他自己也承认:“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胤礽的一个女儿被曹家藏匿的一手档案而已”,那么你刘心武又是如何认定秦可卿是被从层层监管中抱出来的公主呢?而刘心武的另一个证据是,废太子曾经在被软禁的时候传出去过一封密信,既然密信可以传出去,当然孩子也可以传出去。可是他随后也说,传递密信的事很快就被康熙知道了,更何况,密信和孩子能相提并论吗?一个活蹦乱跳又哭又闹的孩子被私相传递出去,怎么可能逃得出康熙的耳目?

  而且按照刘心武的说法,秦可卿“并不是真正地在一个破落的小官吏家庭里面长大”,而是一出生就被曹家收养,并且后来“可以短时间或者相当长一段时间地到郑家庄的亲王府(废太子的儿子弘皙居住的地方)去住”,可是刘心武又说,秦可卿应该是胤礽二次被废的时候出生的,也就是康熙五十年,而当时的曹家远在南京,巧的是,曹雪芹也正是在康熙五十年诞生在江宁织造府内。试想,将一个襁褓之中的女婴,千里迢迢从北京送到南京谈何容易?而刘心武自己也说,弘皙是在雍正登基后才被移到郑家庄的,可史料记载,曹家是在雍正五年被抄后,才举家北迁到北京,已经被送到曹家的秦可卿又怎么“可以短时间或者相当长一段时间地到郑家庄的亲王府去住”呢?

 

  秦可卿自杀为哪般?

 

  秦可卿为什么自杀?其实原回目已经交待得很明白:“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可按照刘心武的解释,却是废太子逆谋败漏之后,匆匆抛出秦可卿来当替罪羊,逼秦可卿自杀。可是这一来我们就不明白了,秦可卿一个女流之辈,又是刚生出来就被抱到养生堂,她怎么可能会参与到废太子的逆谋之中?而且事败之后,身为主谋的废太子还有刘心武所谓的逆谋骨干冯紫英都安然无恙,为什么秦可卿却非死不可?难道秦可卿掌握着什么机密材料?如果按照刘心武的逻辑,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推论,林黛玉的死也是跟废太子一案有关?黛玉焚稿是不是在销毁秦可卿临死时托付给她的机密文件?

  刘心武说“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删去了很多内容,但这些内容只能与情色有关而不应与政治有涉。刘心武说瑞珠触柱而死是因为无意中听到了“绝对不应该听到的话”,也就是秦可卿出身的秘密,可是试想一下,在文字狱猖獗的当时,曹雪芹用不着脂砚斋的提醒,也会知道在书中写进政治内容的利害,他怎么可能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往文字狱的刀口下伸脖子?

  而且从时间上来说,刘心武的说法也是漏洞百出,如果说秦可卿是因为逆谋泄漏而死,那么她死得也未免太早了些。因为秦可卿死封龙禁尉是在第13回,可是冯紫英打猎潢海铁网山是在第二十六回,如果说是指那次逆反不成的话,秦可卿为啥在第十三回就死了?可书中又在第十三回提到在秦可卿死的时候,义忠亲王老千岁已经“坏了事”,而这个义忠亲王老千岁恰恰就是刘心武所说的废太子,可我们知道,胤礽是雍正二年51岁时死于禁所,而按照刘心武的说法,元春告密应该是在乾隆元年,那么,元春究竟是向康、雍、乾哪个皇帝告的密呢?而刘心武对第十六回贾政入宫的情节又是怎么判断的呢?他从书中“吓得贾赦、贾政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贾母等合家人等心中皆惶惶不定”的描写,判断出“在第十六回这一笔所写的应该是雍正的突然死亡”,这就奇怪了,按照他的逻辑,秦可卿是被元春出卖的,而元春又是向乾隆告的密,这么说,秦可卿怎么也得等到第十六回之后再死不迟啊?总不能在乾隆朝被告密却在雍正朝自杀吧?秦可卿死的也太“超前”了。要知道,曹雪芹写的是《红楼梦》,可不是《古今大战秦俑情》!

  其实,面临圣旨宣召,曹家的慌张不是不可理解,毕竟在封建王朝,天威莫测,伴君如伴虎,更何况,现实中的曹家也好,小说中的贾府也罢,哪一家没什么毛病不怕被皇帝抓住把柄?况且,如果真的是雍正驾崩,新皇帝登基首先做的事竟是允许妃子省亲、皇亲国戚建省亲别墅,这恐怕不是一个“至孝纯仁”的皇帝所该做的事吧?

 

  张太医的药方是“密码”、“黑话”?

 

最让刘心武感到奇怪的就是张太医的那张药方了,用他的话说:“这个药方起码头几句就很恐怖”,这让刘心武感到“恐怖的”头几味药就是人参、白术、云苓、熟地、归身,刘心武将其拆解为:“人参白术云,令(苓)熟地归身”,一般人可能还不明白,刘心武又作了进一步的阐释,他说人参白术应该是代表她的父母,理由是人参的参在古代是指天上的星星,又把白术(音zhu)念成白术(音shù),谐音白宿然后又联想到星宿(音xiu),再把云苓拆开,便成了:生身父母告诉秦可卿,你就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自杀吧!刘心武的猜谜功夫真是可以,不过姑且别论他的“错别字推论”是否成立,就算是星宿,也未必一定是指父母的意思吧?我们把它理解为梁山一百单八将可不可以?而且这副药方并非只有这几味药,如果刘心武的推论成立的话,那么其他几味药也应该有所含义,我们倒想请刘心武先生一并为我们解释一下。

(附药方:

  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

  人参二钱白术二钱土炒云苓三钱熟地四钱

  归身二钱酒洗白芍二钱炒川芎钱半黄芪三钱

  香附米二钱制醋柴胡八分怀山药二钱炒真阿胶二钱蛤粉炒

  延胡索钱半酒炒炙甘草八分

  引用建莲子七粒去心红枣二枚)

  刘心武对于张友士的判断也很有意思,他说“这个人物表面上说是冯紫英的一个朋友,目的是上京给儿子捐官,却有一个奇怪的身份,说是'太医’……太医,只有皇帝他才能设太医院,冯紫英这位朋友,怎么能够叫太医呢?”可是只要刘心武查查汉语大词典出版社出版的《汉语大词典》中对“太医”一词的解释,就可以知道太医是“古代宫廷中掌管医药的官员。周官有医师,秦汉有太医令丞,魏、晋、南北朝沿置。隋置太医署令。宋有医官院,金改称太医院,置提点为长官。明清相沿,长官称为院使。亦以泛称皇家医生……宋元以后用为对一般医生的敬称。”商务印书馆2005版的《现代汉语词典》中亦有两个词条:1、皇家的医生;2、〈方〉医生。

  其实,《红楼梦》里称呼“太医”是很普遍的,如第二十八回:“夫人见了林黛玉,因问道:'大姑娘,你吃那鲍太医的药可好些?’”第五十五回:“刚将年事忙过,凤姐儿便小月了,在家一月,不能理事,天天两三个太医用药。”所以,将给秦可卿看病的医生说成太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而且将“太医”用作对一般医生的敬称,在古代戏曲和小说中早有先例,如王实甫《西厢记》第三本第二折中,崔莺莺听红娘说张生害病很厉害,就说“请个好太医,看他症候咱”;《警世通言·金明池吴清逢爱爱》中提到员外给女儿看病时也有“许多太医下药,病只有增无减”的字样。难道说张生是什么皇亲贵胄?难道说那个员外的女儿也是个什么公主不成?

  至于文中提到张友士只用“先生”,而在回目中却称之为“张太医”,我想可能因为回目是对联的形式,要求平仄对仗,所以曹雪芹没有用先生,而用了张太医这个称呼来与金寡妇三字对仗,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而最好笑的是,作为一个作家的刘心武,似乎对人之常情也不甚了了,张太医说的“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痊愈了”,但凡家中经历过生老病死及请过医生的人可能都会理解成:这是对病人及家属的一种委婉说辞,所以曹雪芹说“贾蓉也是一个明白人,也就不往下问了”,可是在刘心武看来,这番对话也成了“黑话”,是“在传递某种非医疗诊断的信息”,在我们看来,未免有些一惊二乍、草木皆兵了。

  其实,如果废太子一方如果真想让秦可卿自尽,又何必劳心费力开这么个让人费解的药方,直接让张太医传句话不是更安全?否则一旦让皇上获悉,既然今天的刘心武都能猜到,更何况当时的皇上。我们都知道的纪晓岚,在乾隆朝时就曾玩过这种把戏,而且显然比张太医的药方要高明得多。他的姻亲两淮盐运史卢见曾,由于理财不善,又好排场应酬,以致亏空公帑,朝廷要抄卢的家财充公。于是纪晓岚给他寄去了一撮茶叶和几颗盐粒,可以理解为“严查”,也可以理解为“查盐”,结果事情还是泄漏了,纪晓岚被逮捕下狱,充军伊犁。要知道,封建王朝的皇帝在别的事情上可能不行,但在望文生义、捕风捉影这样的事情上可是从不含糊的,而明清两朝皇帝于文字上大做文章之风尤甚,对于这一点,废太子不可能不清楚,曹雪芹也同样不可能不清楚。

 

  刘心武的其它常识性错误

 

  刘心武为了说明他说的是对的,不惜让历史成为错的。他不但把雍正篡位的野史当成正史来说,而且还称:“雍正吸取了父亲的教训……雍正是看好乾隆的,但是不为他立太子。”可是同样在《百家讲坛》讲座的、北京社会科学院满学研究所研究员、北京满学会会长阎崇年先生却告诉我们:“乾隆,名弘历,是雍正帝的第四子,自幼得到祖父康熙帝的宠爱。他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密立的君。”“雍正元年二月十四日册封的时候,这个时候雍正没有秘密立储,八月份雍正才秘密立储,立乾隆为皇太子…….”我们是该相信刘心武呢,还是该相信阎崇年?

  还有对元春判词中“三春争及初春景”一句的理解,刘心武认为我们通常解释的迎、探、惜三春怎及元春光景好的解释说不通,刘心武说,元春最后“回首相看已化灰”,可是除了迎春,其他二春的命运都比她好得多,所以要说也只能说“迎春怎及初春景”。可是在元春贵为皇妃的时候,迎、探、惜三春确实比不上元春的光景啊!所以我们将这句话理解为:虽然迎、探、惜三春的命运都不如元春荣耀显贵,可当“虎兔相逢”的时候,显赫一时的元春不也一样“大梦归”了吗?这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呢?

  刘心武认为把三春解释为三个女子,很多地方说不通,比如秦可卿托梦时说的那句:“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他说:如果死了算“去”的话,只有迎春、元春死了,应该是“二春”,而如果远嫁、出家也算“去”,应该是“四春”才对。可是如果我们理解成:元春、迎春之死和探春的远嫁都是发生在贾府被抄之前,而惜春的出家则应是贾府败落之后,所以“三春去后诸芳尽”应该是指在元春、迎春和探春死的死,走的走之后,贾家也随之败落,包括惜春在内的“诸芳”,自然也就各自飘零了,这句话也就说得很通了。至于“勘破三春景不长”一句,则更是从惜春的角度来说的,不多解释。而如果按照刘心武先生的说法,把三春理解为乾隆元年、二年、三年这三个春天,那么我倒想问一句:“三春争及初春景”,这说的到底是几春?如果三春包括初春的话,难道还能是“初春争及初春景”?可如果不包括初春,那么三春再加上初春,岂不是成了四春?

  其实,我们都知道,三春在古代是指春季的合称:孟春(正月)、仲春〈二月〉、季春(三月)。不管作者是想将其挪用来形容三个女子,还是三个春天,都只能用三春这个约定俗成的词语,而不可能纯为了写实而写“二春”、“四春”,这不合乎诗词之道。还有刘心武在谈到“三春争及初春景”这一句时,竟然说“元春是元春,你说初春干什么呀?如果这么解释,会越解释越乱”,可我们看乱的应该是刘心武自己吧?元春本来就有初春的意思,所以作者用初春寓指元春,而诗中之所以用初春而不用元春字样,只不过是因为写诗没必要也不应该直犯其名,这也是诗词的一种含蓄之美,就像第78回中贾环的诗句“红粉不知愁”中用“红粉”代指美人,难道还一定要改成“美人不知愁”不成?

  而更为好笑的是,为了证明《红楼梦》中“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一联,与胤礽幼时的对子“楼中饮兴因明月,江上诗情为晚霞”有着“惊人巧合”,明明在有人告诉了他“楼中饮兴因明月,江上诗情为晚霞”这一句诗是刘禹锡《送蕲州李郎中赴任》中的之后,他还硬说这是废太子与刘禹锡“不谋而合”。这倒让我们想起了1996年刘心武在《新民晚报》上闹的那个著名的笑话:他当时写文章称,自己在梦中偶得佳句:“江湖夜雨十年灯”,虽然怕与古人暗合,但查了资料没发现哪位古人写出过这样的佳句,于是便坦然地称“江湖夜雨十年灯”是自己想出的“上联”(注意:是上联!),而且遗憾没有对出“下联”。可是这一联其实北宋诗人黄庭坚早就对出来了:“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而且“江湖夜雨十年灯”是作为下联出现的,其实懂得点儿诗词平仄规律的人,都应该知道上联和下联的区别。可是若干年之后,刘心武又让胤礽去抢刘禹锡的“版权”,看来能与古人“暗合”者,唯刘心武君与胤礽耳!

 

  ◆从史料上看“秦学”的不可思议

 

  曹家在乾隆初年再度兴盛的不可思议

 

  在刘心武的 “秦学”故事推演中,有一个重要的依据值得关注,这个依据也引出了一个在红学界一直颇有争议的话题,就是曹家在乾隆初年是否再度有过一段极为兴盛的局面。

  “秦学”中的秦可卿之死、元春告密及封妃这两个想象出来的高潮段落就是发生在曹家再度兴盛之时,如果我们能证明曹家再度兴盛是不可能的,是虚幻出来的,那么“秦学”无论编成什么样,都将从根本上土崩瓦解。

  提到曹家再度兴盛的话题,就不能不提到一位老先生——周汝昌。在众多红学家中,能确认曹家再度兴盛的人极少,而能将各种文献记载不过几百字的曹雪芹编出一本数十万字的《曹雪芹传》,唯有周汝昌老先生一人。《曹雪芹传》详细叙述了曹家在乾隆初年再度兴衰的过程,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证明红楼梦所影射的曹家之事发生在乾隆初年,而那时曹雪芹已长大成人,完全是亲身经历且有切肤之痛。在刘心武的“秦学”中,刘心武并无对曹家再度兴盛有什么新的考证,基本上承袭了周老先生的理论,并在此基础上加入了秦可卿之死、元春告密及封妃的故事。

  那么历史上曹家在乾隆初年有可能再度兴盛吗?如果没有的话,周老先生及刘心武又是凭什么去断定这样一个子虚乌有的事呢?

  下面我们从四个方面加以分析:

  1、曹家再度兴盛史料无记载。

  在目前现存的正史野史方面,关于曹家再度兴盛的情况均无记载。只记载有曹家在康雍两朝的唯一一次兴衰。

  刘心武在“秦学”中对曹家再度兴盛的情况提及的不多,并且叙述得相当混乱,什么乾隆登基时曹家的人还进宫去了,也不知道在雍正年间惨遭抄家之祸的曹家那一大家子人从何时何地冒了出来。另外就是根据傅鼐、福彭的事迹推测一番,没提供什么有价值的史料。

  我们主要看周老先生的《曹雪芹传》, 在该书中关于曹家在康雍两朝的兴衰之事基本上是按照考证出来的史料再加上一定的推测叙述出来的,可信度比较高,可读性也比较强。但从雍正六年曹頫进京获罪后,关于曹家之事已经没有任何史料可以依托,完全是建立在一种推测猜谜想象的基础之上演绎的。因为在雍正六年后,除了曹頫戴枷号、欠银等相关档案外,关于曹家的史料已经绝迹,尤其是乾隆登基以后,曹頫释放后在各种史料中已无记载。

  史料虽然没有,但传闻却有几条。在《曹雪芹传》中雍正六年以后到香山著书之前的故事,无论是曹雪芹本人的,还是曹氏家族的,仅仅是借助几条后来文人学者的传闻便扬扬洒洒弄出了一个情节曲折离奇的个人传和家族史,这几条传闻就成了可以肆意发挥的“史料”,这其中最重要最能发挥的就是下面这条:

  蒋瑞藻《小说考证拾遗》引宋翔凤所传逸闻:

  曹雪芹《红楼梦》,高庙(乾隆)末年,和绅以呈上,然不知所指。高庙阅而然之,曰:“此盖为明珠家作也。”后遂以此书为珠遗事。曹实楝亭先生子,素放浪,至衣食不给。其父执某,钥空室中。三年,遂成此书云。

  宋翔凤( 1776~1860)的这段话,也是听别人说的,因为在曹雪芹故后十几年,宋才出生。我们先不说仅仅因为被父亲锁在空屋子三年就写成了红楼梦,这符不符合生活常理,但从字面上来看,丝毫看不出这个事件发生在什么时候,是康熙,是雍正,还是乾隆,更丝毫看不出当时曹家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状态,是一个像小说中贾府那样的大家族,还是很普通的一个小家庭,无从判断。如果是像贾府那样一百多人器物齐备的大家族,一个自小受到宠爱的公子哥儿,被关了三年没人管,这玩笑开大了吧,“贾母”呢,“夫人”呢,“熙凤”及“众姐妹”呢,不是说在贾府中女性最好使吗,怎么在关键时候不见了呢,“素放浪,至衣食不给”,谁不给,父亲吗,其他人也不给吗,关了三年还无人敢问,这像是一个大家族吗,“父执”也有解释成父亲的至友,如果父亲的某个朋友锁的曹雪芹,那父亲呢,如果没有父亲的话,何谈大家族,与小说中描写的相去甚远;但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家庭,几口之家,平淡生活,那跟曹家再度兴盛就更没有关系了。所以,从事实的错误上(曹雪芹应为楝亭先生孙),生活常理的费解上(锁在空屋子三年写成红楼梦),宋翔凤的这段传闻可信度很低,难以作为一个真正的证据,并且即便传闻可信,也丝毫判断不出曹家当时的生活时间和生活状态。所以仅以这几十个字的传闻就发挥出曹家再度兴盛的历史,让人难以相信。

  2、批语的指向,凡有时间的均指向一度兴衰。

  其实我们上面对周老先生的质疑都有些多余,因为在《红楼梦》的文本和批语中已经有多处很明显的信息指出了《红楼梦》影射的曹家之事发生在哪个时间段,这些才是最根本最有力最令人信服的证据。

  * 第一回,不想这日三月十五,葫芦庙中炸供,那些和尚不加小心,致使油锅火逸,……于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甲戌眉批:写出南直召祸之实病。】

  南直是南直隶之简称,指当时的江宁,即南京,自明代以来就有此种称法。“南直召祸 ”当是指曹家在江宁织造任上被抄没一事。这条脂批透露出批者深知曹家之事,看到这一段《红楼梦》正文,便引起了对往事的回忆和感慨。

  * 甲戌本第十六回前总评说:“借省亲事写南巡,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

  南巡就是康熙南巡,康熙曾经六下江南,其中四次住在曹家,一方面可以看出曹家与康熙的交情非同一般,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接驾过多,开销过大,造成了曹家内囊越来越空虚,以至于后来负债衰败。

  * 第十三回,秦氏(托梦给王熙凤)道:“婶婶,……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甲戌侧批:“倘或”二字酷肖妇女口气。】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甲戌眉批:“树倒猢狲散”之语,今犹在耳,屈指三十五年矣。哀哉伤哉,宁不痛杀!】

  经过一些红学家的考证,“树倒猢狲散”之语是曹寅所说,曹寅在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二日,“得邸报闻十八阿哥薨逝,续又闻异常之变(指康熙废太子之事)”,因对座客说道:“树倒猢狲散。”

  当时的座客施瑮(li)后来有诗(《病中杂赋》第八首)记其事云:楝子花开满院香,幽魂夜夜楝亭旁。廿年树倒西堂闭,不待西州泪万行。(曹楝亭公时拈佛语对座客云:“树倒猢狲散。”今忆斯言,车轮腹转,以瑮受公知最深也。楝亭、西堂,皆署中斋名。)

  所谓“廿年树倒”,是指雍正五年曹家被抄之事。“屈指三十五年”,如果从康熙四十七年开始算,则此批语写于乾隆七年,可能有人会问,批语怎么可能写得那么早,甲戌本不是乾隆十九年的吗,其实甲戌本上有一句话“脂砚斋抄阅再评”,“再评”就是以前评过,可能还不止一次,“抄阅”就是将修改的原文及已有的批语再抄写一遍,这是必然的,所以说甲戌本的批语不一定就是甲戌年批的,至于这些批语分别都是哪年批的,现在已经无法考证,所以说通过“树倒猢狲散”推测出乾隆七年有过批语,也是有可能的,如果这样的话,就说明在乾隆七年,《红楼梦》可能已经有了初稿或部分成稿,但这样又会引出许多新的话题。其实退一步讲,就算这条批语写在乾隆十九年(按最晚的算),往前推三十五年,是康熙五十八年或五十九年,还是曹家第一次兴衰之时,与乾隆初年无关。

  * 第十三回,这里凤姐儿来至三间一所抱厦内坐了,因想: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第二件,事无专责,临期推委;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甲戌眉批: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令余悲痛血泪盈面。】【庚辰眉批:读五件事未完,余不禁失声大哭,三十年前作书人在何处耶?】

  其实这一段批语就说得更清楚了,已经明确指出《红楼梦》书中影射之事就是三十年前的真事,是批者对当时整个家族内部管理不善所发的感慨和痛心疾首的悔悟。如果还是按乾隆十九年往前推,应该是雍正元年或二年,其实应该更早。并且从庚辰本的批语看,“三十年”的这个时间感觉是一样的,而庚辰是乾隆二十五年,正像上面所说的,每个版本的批语不一定就出自该版本的年份,有的应该更早,只是在抄录的时候都抄在一起了。

  * 第八回,宝玉在去探宝钗的路上,遇到吴新登、戴良、钱华等银库房的人,众人都笑说: “前儿在一处看见二爷写的斗方儿,字法越发好了,多早晚儿赏我们几张贴贴。”【甲戌眉批:余亦受过此骗,今阅至此,赧然一笑。此时有三十年前向余作此语之人在侧,观其形已皓首驼腰矣,乃使彼亦细听此数语,彼则潸然泣下,余亦为之败兴。】

  这段批语的时间感觉和上一个是一样的,内容是说三十年前确有人向批者说过此类话语,并且说这话的人现在还在身边,只不过再听到此话时,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 第二十八回,写到冯紫英宴请贾宝玉和薛蟠等人,席间行令用“大海”罚酒的情节,【庚辰眉批:大海饮酒,西堂产九台灵芝日也。批书至此,宁不悲乎?壬午重阳日。】【甲戌侧批:谁曾经过?叹叹。西堂故事。】

  已经有专家对此分析过,得出结论是,“西堂”是曹寅的江宁织造府中堂斋园池名(又名“西园”、“西亭”、“西池”);曹寅自号“西堂扫花行者”,人称“西堂公”。这也与上面提到的曹寅的座客施瑮在诗中所说吻合。看来《红楼梦》的有些情节来源于曹寅的一些旧事。

  从以上的这几条批语可以看出,《红楼梦》所影射之事确为康雍两朝时曹家兴衰之事,这是铁的证据。虽然在《红楼梦》的原文中我们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在批语中已经不止一次地在暗示和提醒书中隐喻之事,这可以说是批者的一个贡献,也是我们研究红楼梦的宝贵财富。但不知为何,有的人却置这些明晃晃的证据于不顾,而是极力搜寻一些野史传闻,然后在此之上肆意发挥,编出一些无稽之谈,可能是为了极力证明自己的论点,极力表明自己的论点多么有创造性,突破性。遗憾的是,在明确的证据面前站不住脚。

  此外还有两条涉及时间的批语,有人曾用来作为曹家在乾隆初年兴盛的证据:

  * 第三十八回,宝玉便令将那合欢花浸的酒烫一壶来。【庚辰双行夹批:伤哉!作者犹记矮□([幽页]合体字)舫前以合欢花酿酒乎?屈指二十年矣。】

  * 第四十一回,栊翠庵妙玉送茶与贾母。【靖本眉批:尚记丁巳春日谢园送茶乎?展眼二十年矣。丁丑仲春。畸笏。】

  这两条批语涉及的时间是二十年,前条是庚辰本,按乾隆二十五年往前推,是乾隆五年。后条靖本虽然不知批本年份,但批语却标出了具体年份,丁巳是乾隆二年,丁丑是乾隆二十二年,正好相隔二十年。似乎两个时间都指向了乾隆初年,但是否就与曹家的兴盛有关呢?刘心武在“秦学”故事中引用了前条批语,但只是说脂砚斋对于二十年前的事记得很清楚,别的没有谈。上面讲到庚辰本是乾隆二十五年的本,但批语不一定就是二十五年批的。但即便这两条批语确实说的是乾隆初年的事,仅凭“酿酒”和“送茶”这两件事能反映出曹家的兴盛吗,这两件事太普通了,可能与大家族有关系,也可能与小家庭有关系,就算是贫寒家庭,一样可以发生这样的事。并且从这两件事的地点来看,也不知道是在曹家,还是其它什么地方,是富贵之家,还是普通人家。从字面上来看,这是批者在读到小说中的情节时对以往经历的生活场景的一个回忆,小说的情节可能源自生活场景,也可能没关系,就算源自生活场景,乾隆初年的一些点滴生活细节写入小说中,这也很正常,但是这只是点滴细节,根本无法说明《红楼梦》所影射的主体故事就发生在乾隆初年,更看不出是否是兴盛的状态。

  3、从曹雪芹的朋友及一些当时文人政客的诗文看,均指向康雍朝曹家兴衰的秦淮旧梦。

  曹雪芹在生前曾有一些朋友,敦诚、敦敏、张宜泉等,他们在与雪芹的交往中留下了一些诗文,有的诗文就对雪芹家族的往事有所提及,但在往事中我们只看到了“秦淮旧梦”,找不到在乾隆初年在北京再度兴盛的影子,按周老先生和刘心武所说,再度兴盛在后,并且雪芹亲身经历有切肤之痛,如果与雪芹交流诗文回忆往事,自然应该提及,而现在看不到这些,自然再度兴盛也就不存在了。

比如敦诚的《寄怀曹雪芹》:

少陵昔赠曹将军,曾曰魏武之子孙。

嗟君或亦将军后,于今环堵蓬蒿屯。

扬州旧梦久已绝,且着临邛犊鼻裈。

爱君诗笔有奇气,直追昌谷披篱樊。

当时虎门数晨夕,西窗剪烛风雨昏。

接罹倒着君傲,高谈雄辩虱手扪。

时思君不相见,蓟门落日松亭尊。

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叩富儿门。

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

敦敏的《赠曹雪芹》:

碧水青山曲径遐,薜萝门巷足烟霞。

寻诗人去留僧壁,卖画钱来付酒家。

燕市狂歌悲遇合,秦淮残梦忆繁华。

新愁旧恨知多少,都付酕醄醉眼斜。

大约在乾隆二十五年庚辰秋,敦敏写了一首题为《芹圃君霑别来已一载余矣》,兹引全诗如下:

  芹圃君霑别来已一载余矣。偶过君琳养石轩,隔院闻高谈声,疑是君,急就相访,惊喜意外,因呼酒话旧事,感成长句。

  可知野鹤在鸡群,隔院惊呼意信殷。

  雅识我惭褚太傅,高谈君是孟参军。

  秦淮旧梦人犹在,燕市悲歌酒易醺。

  忽漫相逢频把袂,年来聚散感浮云。

  这几首赠曹雪芹的诗均提到了“秦淮旧梦”,可见他们在与曹雪芹的交往中,曹雪芹时常提到自己家族昔日在秦淮(南京)的往事,并且有一种留恋、无奈、悲伤的复杂心情。这种心情在《红楼梦》也有着清晰的反映。而对于乾隆初年的兴衰之事,在诗中根本没有提及,作为与雪芹比较熟悉的朋友,在对雪芹的生活状态和心情用诗文描述时,一点儿没有提及时间过去并不远的乾隆初年的重大兴衰之事,似乎不太可能,那只有一个解释,在乾隆初年,并无令雪芹痛彻心扉的家族兴衰之事。

  此外,裕瑞在《枣窗闲笔》一文中写道:

  闻旧有《风月宝鉴》一书,又名《石头记》……曹雪芹得之……将此部删改至五次……曾见抄本,卷额本本有其叔脂研斋之批语,引其当年事甚确,易其名曰《红楼梦》……闻前辈姻戚有与之(曹雪芹)交好者……闻袁简斋家随园,前属隋家者,隋家前即曹家故址也,约在康熙年间。书中所称“大观园”,盖假托此园耳。其先曾为江宁织造,颇裕,又与平郡王府姻戚往来,书中所托诸邸甚多,皆不可考,因以备知府第旧时规矩……闻其所谓宝玉者,尚系指其叔辈某人,非自己写照也。所谓“元、迎、探、惜”者,隐寓“原应叹息”四字,皆诸姑辈也……

  裕瑞的前辈姻戚明义、明琳、明仁、墨香等似乎与曹雪芹有过交往,当然有的人对此也有质疑,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看过《红楼梦》,明义还有《题红楼梦》七绝二十首,所以对《红楼梦》的创作情况应该有所了解,裕瑞虽然是听说,并且现在有的人也对这种听说有质疑,但裕瑞听说的依然是江宁之事。而对于周老先生和刘心武提出的乾隆初年的曹家繁华景象,就连听说也没有。

  4、再度兴衰的论调是建立在牵强附会、肆意推测想象的基础上的。

  通过上面的分析,对于曹家在乾隆初年是否有过兴盛景象,对于《红楼梦》所影射之事是哪一段历史,大家应该有一个清晰的判断了。那么“曹家再度兴衰”的理论到底是怎样产生的?这种论调有证据吗,符合生活常理吗?抛出这种论调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曹家再度兴衰”的理论简单来说是这样:乾隆初年政治环境宽松了许多,对曾经犯罪的人不予追究,曹家当家人在已经得势的亲戚傅鼐、福彭的大力扶持下,进入内务府当官,整个曹家恢复到相当兴盛的局面,不久,应该也就二三年,傅鼐、福彭失势,再加上弘皙逆反案,曹家受牵连彻底衰败。这个理论主要达到两个目的:一是曹雪芹在乾隆初年曹家兴衰时已经长大成人,亲身经历且有切肤之痛,为日后创作《红楼梦》提供生活体验的证据;二是《红楼梦》八十回之前就是按照乾隆元年至乾隆四年曹家的生活真事所写,时间上、重大事件等相当吻合。

  因为关于曹雪芹的出生时间现在还有争议,再者曹家再度兴盛时曹雪芹还是少年,不是关键人物。至于前八十回是否是按照乾隆初年的顺序写的,前面的分析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们主要从再度兴盛的三个重要人物傅鼐、福彭、曹頫入手,看看这个编出的故事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前两个是曹家的亲戚,是曹家再度兴盛的领路人,曹寅的妹妹嫁与傅鼐,曹寅长女曹佳氏嫁平郡王纳尔苏,福彭是纳尔苏的儿子。而曹頫是曹家在雍正五年抄家时的当家人。

关于傅鼐,《清史稿》记载:傅鼐(生于康熙十六年),字阁峰,富察氏,满洲镶白旗人。初授侍卫。雍正二年,授镶黄旗汉军副都统、兵部侍郎。三年,调盛京户部侍郎……(因贪污等罪名)雍正四年五月革职抵罪遣往黑龙江。九年,召还,赴大将军马尔赛军营效力。(后大败噶尔丹)……十三年,使还,予都统衔,食俸。

  高宗即位,命署兵部尚书,寻授刑部尚书,仍兼理兵部。乾隆元年,是秋,以勒借商银,回奏不实,夺官。寻命暂署兵部尚书。二年,授正蓝旗满洲都统。三年,坐违例发俸,发往军台效力。寻卒。

  从史料记载可以看出,傅鼐的一生在康熙时期还比较顺利,但从雍正以后就起起落落,可以说在残酷的政治环境中自己的仕途前程随时都朝夕不保。雍正四年在曹家抄家之前就已经被发配黑龙江,雍正九年因战事不顺利,被重新召回,随即就被派往前线打仗,并立了大功,后来回京一次,但停留很短,又赴前线,一直到十三年才正式回京做官。乾隆登基后,事业达到顶峰,但好景不长,不到一年,乾隆元年秋,又被罢了官。乾隆三年就死了。

  关于福彭,《清史稿》记载:雍正元年,(平郡王纳尔苏))还京。四年,坐贪婪,削爵。子福彭,袭。

  平敏郡王福彭既袭爵,授右宗正,署都统。十一年,命军机处行走。授定边大将军,率师讨噶尔丹策零……十三年……召还。乾隆初,历正白、正黄二旗满洲都统。十三年,薨,予谥。

 

  从史料可以看出,平郡王纳尔苏于雍正四年七月被革职圈禁,自然纳尔苏的妻子也就是曹寅的女儿会一同被圈禁,两人何时死史料无记载。福彭袭爵后主要也是在战事中屡立功勋,所以仕途还算顺利。

 

  再看曹頫,1982年,北京市第一档案馆的研究员张书才在整理馆藏内务档案中偶然发现,雍正六年六月二十一日《曹頫骚扰驿站获罪结案题本》及雍正七年七月《刑部移会》,得知曹頫抄家前,尚有骚扰驿站案,并于雍正六年结案,曹頫被枷号催追赔款。雍正七年七月,曹頫尚在枷号中。又据《刑部移会》得知曹家尚有一京城崇文门外蒜市口地方房十七间半,家仆三对给与曹寅之妻蠕妇度命。

  雍正十三年十月二十一日(雍正已死,乾隆刚登基),内务府奏折称奉旨准予包衣佐领人等“凡应追取之侵贪挪移款项,倘本人确实家产已尽,着查明宽免”,开列了一批人的名单,其中有曹頫的名字,说:雍正六年六月内,江宁织造、员外郎曹頫等骚扰驿站案内,原任员外郎曹頫名下分赔银四百四十三两二钱,交过银一百四十一两,尚未完银三百二两二钱。(此外,还有曹寅欠银数千两,也一并宽免。)

  又根据雍正五年曾有谕旨:“嗣后内务府佐领人等,有应追拖欠官私银两,应枷号者枷号催追,应带锁者带锁催追,埃交完日再行治罪、释放。著为定例。”

  这几份珍贵的史料基本把曹頫从获罪到释放时的情景表现了出来,这就是说,从雍正六年到十三年,这七年多时间内,倾家荡产的曹頫连四百多两银子都赔不出,不得不被“枷号”追催(雍正谕旨:须得赔补完后方得脱枷),结果仍有三分之二以上的银两须朝廷宽免,曹家一贫如洗的境况不难想见。曹頫被宽免释放是雍正皇帝崩逝、乾隆皇帝嗣位才两个月内的事,这也是曹頫的名字在清档案中最后一次出现。自乾隆元年始,便不再有这个革职为贱民者的音信了。

  从以上可以看出,傅鼐在雍正年间的复出只为领兵打仗,并且在乾隆初年的兴盛时间很短,如果指望傅鼐帮助曹家,已无可能;福彭的母亲虽是曹家人,但父母已被圈禁,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作为母亲的娘家又获罪抄家,福彭还算顺利的仕途肯为帮助曹家冒险吗,可能性很小。其实在书中,作者一直在表达着一个情绪就是“树倒猢狲散”、“家亡莫论亲”。第五回巧姐的判词说:后面又是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纺绩。其判云: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甲戌双行夹批:非经历过者,此二句则云纸上谈兵。过来人那得不哭!】这里已经清楚地表达了作者及批者对于家败之后亲戚冷眼的失望之情。其实在封建社会,大家族的亲戚很多,但大多只是在能结成相互利益的时候走得比较近,很多在落魄之后得到朋友甚至陌生人的帮助反而比亲戚多得多,红楼梦同样讲述了这个道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条件下,如果只是简单地以亲戚论兴衰,那拥有众多七大姑八大姨的大家族就永远不会衰败了,这样的想法太简单了,太直线了,太幼稚了,太不懂生活了。

  按照周老先生的说法,这边曹頫只因欠银三百多两在戴枷受罪,那边傅鼐、福彭在打仗之余领着曹雪芹拜师求学、寻亲访友,此种情景真让人难以想象,如果说傅鼐、福彭真对曹家好,就替曹頫还上这三百两银子,不就完了;如果说傅鼐、福彭害怕雍正,怕受牵连,又怎敢大大方方照顾曹家老小。本身把傅鼐、福彭与曹家联系上就是推测的,可就是推测的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本身曹頫就是不善为官、不善政治、不善经营的人(这在曹頫和雍正之间的奏折和批复中都可以查到),被关了七年多,曹頫出狱后,已经身心俱疲,万念俱灰。在北京的家人也只剩孤儿寡母。这时候,凭空跳出两个高官亲戚,硬要他做内务府的大官,那么象小说中的贾府那样的大园子从何而来,那一二百号人从何而来,那百年的基业(物品、饰品、装潢等)从何而来。一直等到乾隆登基时才出狱的曹頫,就能够瞬间当上大官,瞬间人口、房屋、物品凑齐,瞬间兴盛起来,为什么用“瞬间”,因为周老先生和刘心武给曹家的时间太短了,因为小说的描写顺序就是按照乾隆元、二、三、四年写的,如此瞬间的兴衰莫不是有超级想象力的人是绝难想到的,可惜,终归只是想的,不是真的。

  综合上面所说,从史料记载、批语指向、友人诗文、常理推测,我们可以看出,曹家在乾隆初年根本就不可能有再度兴盛的事实,曹家只有在康雍朝唯一的一次兴衰之事,也就是《红楼梦》所影射之事。所以,关于乾隆初年的曹家再度兴盛,《红楼梦》所说之事即指再度兴盛,并按照乾隆初年的时间顺序所写等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而刘心武在此基础上加入的秦可卿之死、元春告密及封妃更是无稽之谈,刘心武的“秦学”从根本上是没有根据的,是肆意发挥的,是编造的,是对知识探求一种无理的挑衅。

 

  ◆为什么会有人支持刘心武

 

  自从刘心武上了电视以后,喜欢 “秦学”的人就多了起来,当然,喜欢《红楼梦》的人也多了起来。在很多人对刘心武批评的时候,支持力挺刘心武的人也很多,他们感觉“长知识了”、“长见识了”、“太有意思了”、“太吸引人了”、“《红楼梦》还可以这么研究”等等,还有很多人根本不管“秦学”是什么,只从“百家争鸣”的宏观角度表达“挺刘”的意愿,什么“你得让刘心武说话呀”、“《红楼梦》就是大家来研究嘛”、“不要拿权威压人”、“这是文学解读的新途径”等等,当然还有一些人是看热闹的,争论吗,不管什么事,总得要表个态嘛。那么这些人为什么支持刘心武,形成这种氛围总是有原因的。

  1、红楼梦研究的局限性。

  二百多年来,《红楼梦》作为四大名著之一已经广为大众所熟悉,但是大众熟悉的程度如何,却千差万别,其实更多的人只是知道它的故事梗概,最多知道一些自己喜欢看的部分章节,并且从《红楼梦》文本表面看基本以言情为主,所以对于大众来说更多时候是作为私下交流闲聊的一种谈资。

  从《红楼梦》的专业研究来看,走了一百多年,“红学”如今已经走入了一个误区。这一点,有的红学家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在一些场合也谈到过,但是声音过于微弱。“红学”越来越纠缠在“艺术啦”、“美学啦”、“人文啦”、“民主啦”、“阶级啦”等抽象、概念、高远的境界里,离大众越来越远,让大众望尘莫及。其实你随意翻开研究《红楼梦》的一些专业刊物,光是那一个个晦涩的标题就足以让你觉得高深莫测,不寒而栗。这种研究方式在主观上已经不知不觉地让红楼梦的研究远离了大众。

  但仅仅说是因为“红学”走入误区造成了《红楼梦》研究脱离大众也是不准确的,毕竟还有客观的原因,那就是《红楼梦》本身相对于现今时代的局限性,如今大量阅读《红楼梦》的人越来越少,那是因为:首先《红楼梦》的文本虽然是“村言”写成,但终究是半文半白,并且超过百万字,如要仔细阅读则需要相当多的精力和知识,对于现在生活在快节奏中的人来说,是很困难的;再者,现在生活中电视、报纸、网络等媒体迅捷发达,获取知识的途径太多了,所以小说相对来说冷落得多,何况还是古典小说。所以《红楼梦》自身在现今的局限性在客观上也造成相当一部分人的远离。

恰恰这个时候,刘心武以一种探案猜谜的方式引出了《红楼梦》,并且还讲了一个在康雍乾三朝时发生的神秘故事,这对于普通大众来说,无疑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这些大众一方面熟悉红楼梦的故事梗概,一方面已经通过影视、讲座了解了一些清朝历史,这两方面经过“神奇”的结合,一下子趣味大增,拉近了《红楼梦》与普通大众的距离,如果抛开“秦学”故事的真假,仅就拉近距离来说,刘心武的讲座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这也是刘心武支持者的一个重要理由。

但刘心武的这种积极意义能积极到什么程度,很难讲。可能从此以后,大众们像刘心武一样开始广泛阅读《红楼梦》,研究《红楼梦》,也可能这只是一个泡沫,热闹劲儿一过,大众回归到本来的生活,想看《红楼梦》的继续看,不想看的依然不看,能看明白的继续明白,看不明白的依然不明白。

  2、刘心武理论中大量史料的运用。

  刘心武的“秦学”理论中大量运用了史料,这也是吸引大众的一个原因。因为上面已经谈过了,很多人只是知道《红楼梦》的故事梗概,对于其时代背景、曹家历史等并不熟悉,所以单纯从史料这一块来讲,有点儿接近阎崇年的清帝十二疑案,受到欢迎当然很正常了,至于史料与最终衍生出来的故事是否有关联,就没必要多想了。最多当听一次清史揭秘。

  3、探案、猜谜手段,符合大众的心理需求。

  刘心武的论证方式或者说论证手段是探案、猜谜,这也是吸引大众的一个原因。现今电视里,探索发现也好,大案要案也好,秘史演义也好,都相当多,也颇受欢迎,这也反映了在和平年代的一种大众文化心理需求,人们不仅仅满足于只看到表面的平实的枯燥的东西,还想更多地了解一些细节的秘密的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而刘心武的这种方式正好切合到了这种心理需求,其实很多人并不是听完刘心武的讲座就去翻书看文章去研究刘心武的对错,他们就局限在听刘心武的讲座,在听讲座时随着刘心武声情并茂的语言和深情的背景音乐及画外音,去体会一种探秘的愉悦。

  4、“百家争鸣”的理论支持。

  在支持刘心武的声音中,有这样一些人,他们绝口不提“秦学”具体故事的真与假、有无道理可言,而是从一种宏观的学术范畴的角度出发,提出“百家争鸣”,就是“你得允许刘心武说话嘛”,因为刘心武是人,人是有权利说话的。学术探讨上的“百家争鸣”,是对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但“百家争鸣”只是一个空泛的口号,它必须要落实到具体的事件中,如果“秦学”的故事在证据链条上、在逻辑推理上都能表现出极大的可能性,那可以算是一家之言,可以进行争鸣,可是现实呢,很多人认为“秦学”就是假的,假的连争鸣的必要都没有。再有一点,刘心武在回击红学家批评的时候,不是在证据上下功夫,总上升到以一种平民的姿态挑战权威的理念,得到很多人的理解,大谈“百家争鸣”,其实刘心武根本代表不了平民,他只属于他自己,你只有把你的理论找到更多的真正的证据支持,才能获得真正的支持,真正的尊重。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感觉到支持刘心武的人有这样的特点,要么从直观的感觉出发“长知识啦”“我喜欢啦”,要么从宏观的学术角度讲,“应该让人说话嘛”“应该百家争鸣嘛”,却基本不涉及“秦学”具体的故事,证据充分与否,逻辑合理与否,这着实令人费解。我们的理解是,大多支持刘心武的人在《红楼梦》研究上的知识是贫乏的,他们根本不清楚“秦学”是真是假,有没有道理,或者他们根本没去研究,只是刻意地去营造这样一种气氛罢了。

 

  ◆我们为什么要批驳刘心武

 

  其实从刘心武的“秦学”理论出炉开始,批评的声音就没断过,只不过由于“秦学”一开始影响太小,所以支持也好批评也好,在社会上没形成什么效应。自从“秦学”登上了《百家讲坛》,情况发生了突变,全国爱看《百家讲坛》的人开始“不得不”听了。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才真正了解“秦学”的,当然从我们第一次知道那个“神奇”的故事起,从来没觉得那是真的。我们周围的同事和朋友,还有网友,也有相当多的人知道那不是真的,并且有的人相当愤慨。至于红学家们对“秦学”持否定态度,我们也是从媒体上知道的,因为平时也接触不上。所以有人说好像是刘心武代表平民挑战权威,这样的说法非常荒谬。平民批评刘心武的多了,研究《红楼梦》也不是红学家的专利。所以说,批评刘心武并不是什么身份和地位的问题,是对知识的真实与虚假的探求问题。

  下面我们来探求一下基于什么原因批评刘心武。

  1、对《红楼梦》创作背景的熟识

  刘心武的理论中用了大量的康雍乾三朝的历史背景和江宁织造曹家的家族背景作铺陈,对于并不太熟悉《红楼梦》的人来说,听一听确实可以长长见识。但是对于对《红楼梦》有一定研究和了解的人来说,这些东西太熟悉了,所以就没有获取这些知识的需求,更谈不上长见识了。并且这些历史知识有的是正史,有的是野史,还有很多是100多年来一些专家学者经过辛苦考证出来的,这些历史知识并不是刘心武原创的,刘心武只是为了他的需要用了一些,然后讲给了大家。这些史料并不是刘心武有意为大家传播知识的,是为他后面的论点作铺陈的,当然了,听完后面的论点才知道与史料根本没有必然的联系,所以这些史料充其量只算是一种烟雾弹而已。

  2、对《红楼梦》文本和批语有一定的了解

  刘心武的理论中当然用了很多原文和批语,所以你要判断刘心武的理论有没有道理,就要对红楼梦文本及批语有相当的了解,如果了解不够,或者根本不了解,那么不论是刘心武还是别人,你的感觉就像是听讲天书似的。引文出自哪回,批语出自哪回,前后关联的故事背景是什么,批语的意思是什么,批语是谁写的,哪一年写的,等等问题都需要知道一些。你只有对文本及批语有了相当的了解,你才能形成自己的思路,你才能有一个比较清晰的判断能力,不必跟着别人走。

  3、对《红楼梦》的研究历史有比较清醒地认识

  关于《红楼梦》的研究文章很早就有了,可以说随着《红楼梦》文本的传世,研究文章就随之而生,尤其近100年来,研究文章多如牛毛,形成一种“红学”。但如何认识这些文章,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在刚开始看红楼梦研究文章时,也是今天信这个,明天信那个,今天在这儿好像找到了突破口,明天又在那儿发现了新大陆,头脑一直是晕晕的,但又极度亢奋。在读了大量的研究文章后,最后形成了许多的疑问和谜团,如果想解开疑问和谜团,就得自己回到最初的基本点(红楼梦文本和批语)去寻求答案。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精力,更需要一定的文学知识和生活经验,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可能真正的答案很难找到,但是对于一些基本问题自己就会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自己也会形成一种清晰的思路,对于其他人的观点才会有一个比较理智的判断。

  像上面讲的,只要有了一定厚度的关于《红楼梦》的知识储备的人,就很容易知道刘心武讲的故事是猜的、是编的、是假的,既然是假的,当然要批评了。就像对卖假货的,不能用商量的口吻,当然是义正词严地揭穿他。总不能让一个假的东西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冠冕堂皇地招摇过市,这也太滑稽了。

  4、必须反对像“秦学”这样的伪学术

  其实,老舍先生早就在他的《红楼梦并不是梦》中写道:“我反对'无中生有’的考证方法:一部文学作品的思想、人物和其他的一切,都清楚地写在作品里。作品中写了多少人物,就有多少人物,别人不应硬给添上一个,或用考证的幻术硬给减少一个。作品里的张三,就是张三,不许别人硬改为李四。同样地,作品中的思想是什么,也不准别人代为诡辩,说什么那本是指东说西,根本是另一种思想,更不许强词夺理说它没有任何思想。”“谁都绝对不该顺着自己的趣味,去'证明’作品是另一个东西,作品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考证者所考证出来的才是真的。这是破坏民族遗产!这么考来考去,势必最后说出:作品原是一个谜,永远猜它不透!想想看,一部伟大的作品,像《红楼梦》,竟自变成了一个谜!荒唐!”

  不少刘心武观点的支持者认为,刘心武为推广《红楼梦》立下了功劳,起到了学术与民间的交流作用,但事实上,在当前不少青少年乃至成年人对《红楼梦》不甚了了的情况下,身为一个著名作家的刘心武,在央视这个权威的话语平台上发表言论,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则,会造成广大观众和读者对于《红楼梦》和历史的误读,以讹传讹,遗毒无穷!

   我们注意到,刘心武最近在媒体上辩称:“红学是一座'富矿’,人人都有开采的自由。”我们感到,这颇有些像阿Q对小尼姑的想法:为什么和尚碰得,我却碰不得?当然,人人都可以研究“红学”,无论红学家,还是平民,但一切研究都应该建立在有根有据、认真治学的基础上,否则,就不是研究“红学”,而是在玩弄“红学”了。

  当老资格的红学家批评刘心武的时候,刘心武说:须知红学研究是一个公众共享的话语空间,不是个别“学阀”所能垄断的;当青年学者批评刘心武时,刘心武又说:看我老了,便拿来当靶子射。其实,从刘心武对于批评的态度和他所作出的反应,我们便可以看出其是一个不善于理性思考的人,别人批评你是因为不同意你的见解,与你岁数大小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岁数大了别人就批评不得?那你岂不是也在以势压人吗?如果你觉得别人的批评不对,可以指出他在哪点说的不对,而不要在年龄大小、职务高低、身份有无,甚至对方称没称呼自己先生这些与学术无关的问题上纠缠不休嘛!

  如果与刘心武相比,那我们更是一介“平民”,其实刘心武的身份要比“平民”富贵得多,他如果没有“作家”的名头,央视凭什么请他,很多人凭什么信他。所以更加“平民”的我们对刘心武的批驳,不存在权威压人,不存在以小欺老(刘心武的“治学”态度显示他有一颗异乎年轻的心),我们只是从原著和世态常理的角度出发,针对刘心武的看法提出自己的见解,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希望能够让一些不了解《红楼梦》人知道,刘心武的说法不过是一种说法而已,姑妄听之,但不能轻易信之。

  我们之所以批驳刘心武,并不是我们做人不“厚道”,而是想说明,以这样一种草率的态度来治学,又怎么可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呢?而刘心武打出了“平民红学”的幌子,其实是“挟平民以令红学”。平民可不可以研究《红楼梦》,当然可以!但问题是,一切研究都应该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而不是在想象的基础之上,刘心武是一位优秀的作家,想象力有余,可却欠缺治学的严谨。所以,听刘心武解说红楼,让我们颇有些听韩乔生解说足球之感。

  其实,批驳刘心武本不必耗费这样大量的笔墨,因为他的立论打根上起就是错误的,如果说曹雪芹按照刘心武这样的写法写下去,估计曹雪芹不用到八十回,写十回就累死了。你说《红楼梦》中有曹雪芹的身世之感,讥刺之言,这我相信,你说《红楼梦》在小说之中再套一个小说,打死我也不信!所以说曹雪芹说自己“满纸荒唐言”未必是真,但刘心武“满嘴荒唐言”却肯定不假。刘心武说他的研究方法是“探轶学中的考证派”,可是探轶也好,考证也罢,都必须是“有中证无”,而不能是“无中生有”。在自然科学领域我们要防范伪科学的侵袭,在社会科学领域我们也同样要防范像刘心武所谓的“秦学”这样的伪学术。

 

  ◆从《百家讲坛》请刘心武讲座看媒体传播的严肃性

 

  刘心武事件炒作得这样沸沸扬扬,这里面蕴含的不单单是如何认识刘心武编故事的能力,还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思考。比如媒体在传播科学文化知识时是否应该保持一定的严肃性。

  其实就刘心武编故事本身而言,是允许的,因为在言论自由的今天,他既没有违法违规,也没有伤风败俗,最多是借着《红楼梦》沽名钓誉罢了。并且很长时间以来,社会上像刘心武这样的人还有很多,熟悉《红楼梦》研究的人都知道,什么曹雪芹刺杀雍正,什么曹頫为妻子李玉钗报仇,什么《红楼梦》是用谜语写成的,正看一个故事,倒着看又是一个故事,什么《红楼梦》写的是洪昇的故事,或是吴梅村的故事,等等。但那么多的演绎为何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呢?就是这些言论在社会环境中还是遵循着一种正常的流通方式,他们可以出书,极个别的在大学这样的极小范围内作过讲座,仅此而已。他们并没有依托具有广泛影响力的媒体去炒作,借着大众已经认可的传播知识的途径去煽惑。读者们也是自然地接受,你喜欢呢,就去买书,就去沟通,你不喜欢呢,不去理就算了。在刘心武上电视之前,还没有哪个探案猜谜引起过广泛的认可和争议,刘心武也是一样,其实这也就说明了这些理论的价值。

  但自从刘心武上了《百家讲坛》,“秦学”立刻从众多探案猜谜中脱颖而出,特别是专门开设系列节目之后,大有我不懂红楼谁懂红楼之势,不但名利双收,还在社会上搞得沸沸扬扬。从这可以看出,不是刘心武的理论多么好,而是《百家讲坛》起到的催化作用多么大。可以这么说,没有《百家讲坛》,就没有“秦学”的今天。但是刘心武又多次坦言,不是他主动上电视的,而是《百家讲坛》请他去的。看来是《百家讲坛》承认了“秦学”有一定道理,有一定价值,应该向广大人民群众宣扬一下。不知道《百家讲坛》是请教了什么高人,还是自己悟出来的。“秦学”里哪怕有一丁点儿证据,一丁点儿靠谱的东西都行,大家都还可以继续探讨,可是没有啊,一点儿也找不到。《百家讲坛》能不能找出一个支持“秦学”的人(不是刘心武)给我们讲一讲“秦学”的道理。

  回顾《百家讲坛》,也有许多让人深思的地方,最初开办时,一直不温不火,可能讲得过于枯燥和专业,但自从阎崇年雅俗共赏的《清帝十二疑案》一下子就火了,这个“火”不是炒作的“火”,而是知识普及的“火”,大家确实在聆听中感觉到收获了一些真切的知识,后来马骏的“二战人物”、易中天的“西汉史事”等都非常精彩,那时候大家只要有时间就看《百家讲坛》。这种探案揭秘的方式确实给《百家讲坛》提供了相当的经验,但无论怎样,他们讲得大多都是事实,只不过一些细节的东西隐秘的东西大家不知道,现在告诉你了,即便其中有一些野史传闻,也只是作为一种补充和延伸,无关大局,并且符合生活逻辑和社会常理。作为覆盖全国的权威媒体,作为科教频道的《百家讲坛》,它的主旨肯定是向大众传播真切的知识,只不过为了达到更好的传播效率在传播的方式上应该有一些新颖的变化,比如活泼的、生动的、甚至是探案揭秘的。

  可没想到横空杀出个刘心武,开个系列节目,一讲就是几个月,真不知道刘心武要给我们大众传播什么样的真切知识。如果真是把“秦学”去掉,就是给大家介绍一下《红楼梦》相关史料、背景知识,也行。但实际上刘心武最终是要告诉大家他编的那个故事,所以内行的人知道那个故事是假的,知识讲坛变成了故事会,大家感到难以接受。搞不懂《百家讲坛》这么做是基于什么原因考虑的。一位网友写信给《百家讲坛》,表达了气愤的心情,要求停播,《百家讲坛》只是回复了一句“百家争鸣”。如果《百家讲坛》的人对红楼梦研究的知识掌握的很多,那就自然知道刘心武说的是假的,如果这样还故意让刘心武讲,那不是拿观众寻开心吗;如果不懂,仅仅用一句“百家争鸣”来应付,是不是也太不负责任了。刘心武算哪门子“家”,写小说是作家,研究红楼梦应该是编家、猜家,这纯粹是侮辱“百家争鸣”的出处。如果这样“百家争鸣”的话,今天我讲一段“张飞是曹操的小舅子”,明天他讲一段“宋江是蔡京的私生子”,编呗,节目肯定火,争议也出来了,那名著的严肃性何在,权威媒体的严肃性何在,知识讲座的严肃性何在。

其实看到刘心武被《百家讲坛》 炒作得不错,我们倒有了一个主意,应该把我们上面提到的那些编红楼故事的人都请到《百家讲坛》,这样才公平,有名有利大家一起赚,来个红楼探案大PK,那节目准大火特火。到时候,红学家们可能是被气吐了血,但那些觉得刘心武讲得“有意思”的人,会更加觉得“太太太……有意思了”。

 

(杨啸 静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