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必须死2黑屏:宋人和宋词的故事----苏轼的人生伴侣和“春娘换马”事件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0:21:07
         一、第一任妻子王弗
        王弗,眉州进士王方之女。新婚时,王弗16岁,苏轼19岁,少年夫妻,琴瑟和鸣,嗣后出蜀入仕,恩爱情深。
        王弗“美而贤”,“敏而静”,知书达礼,侍翁姑恭谨,刚嫁给苏轼时,未曾说自己读过书。婚后,每当苏轼读书时,她便陪伴在侧;苏轼偶有遗忘,她便从旁提醒;苏轼问她其它书,她都约略知道,顿时让苏轼又惊又喜、刮目相看。苏轼豪爽,喜交朋友;王弗比他细心,在他与访客谈话的时候,王弗经常立在屏风后面倾听,事后告诉苏轼她对访客性情人品的看法,结果无不言中。
        可惜“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恩爱夫妻难到头,王弗活到二十七岁就殂谢了。东坡丧失爱侣,心中的沉痛,可想而知。父亲苏洵说:“妇从汝于艰难,不可忘也”,要苏轼将王弗安葬在她婆婆的墓边。我想,苏洵大约是想找个人陪着亡妻吧!第二年,苏洵也死了。于是苏轼兄弟护丧回家,将父亲和王弗都葬于家乡的祖莹。苏轼在王弗的山头亲手种植了三万株松树,同时也种下了一丝牵挂。
        自此以后,由于宦海浮沉,苏轼南北奔走,“尘满面,鬓如霜”。10年后的熙宁八年,东坡在密州任知府。这一年正月二十日夜里,他梦见了王弗,醒来异常伤心,便写下了这首凄美绝艳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里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不思量,自难忘”两句,看来平常,却淡而弥永,久而弥笃,且发自肺腑,十分诚挚;梦中的夫妻相会,“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似乎在倾诉生离死别后的无限哀痛。生者与死者虽然幽明永隔,感情的纽带却结而不解,始终存在。王水照先生高度称赞此词,说它“含悲带泪,字字真情,将满腔思念倾注于笔端,创造出缠绵悱恻、浓挚悲凉的感人意境”,实为定评。

        二、第二任妻子王闰之
        王弗病逝三年后,苏轼娶王闰之为第二任妻子。闰之是王弗的堂妹,原叫二十七娘,因出生于闰正月,苏轼给她改名为“闰之”。结婚时,苏轼33岁,而闰之22岁,我一直怀疑,闰之到了如此大龄还不嫁人,莫不是从小就暗恋姐夫、非苏轼不嫁吧?
        闰之是传统的家庭妇女,才干见识也许比不上王弗,在苏轼“乌台诗案”被捕入狱时,她又惊又怕,负气之下,竟将苏轼的诗稿焚毁。但闰之也是一个贤淑的妻子,在她跟随苏轼共同生活的25年里,历经杭州、密州、徐州、湖州官任,历经著名的“乌台诗案”和“黄州贬谪”,几起几落,巅沛流离,在生活最困难时,毫无怨言地采摘野菜、赤脚耕田,可谓与苏轼同甘苦、共患难。
        苏轼曾记录了他们夫妻生活中的几件小事,可见闰之的性格为人。一天晚上,堂前梅花盛开,月色鲜霁,润之叫苏轼请朋友到花下饮酒作诗,说:“春月胜如秋月,秋月令人凄惨,春月令人和悦。”一次,苏轼郁闷呆坐,偏偏小孩还要来牵衣哭闹,惹的他几乎要发火。闰之就取笑他:“你怎么比小孩还痴,为什么不开心点呢?”言毕,又洗涤好酒杯放在他面前,令苏轼十分感愧。
        在闰之过生日之际,苏轼放生鱼为她资福,并作《蝶恋花》纪事,“三个明珠,膝上王文度”,是称赞她对三个儿子一视同仁,疼爱不分彼此:
        “泛泛东风初破五。江柳微黄,万万千千缕。佳气郁葱来绣户,当年江上生奇女。
        一盏寿觞谁与举。三个明珠,膝上王文度。放尽穷鳞看圉圉,天公为下曼陀雨。”
        闰之去世时,苏轼痛断肝肠,“泪尽目干”,亲自写了祭文,承诺“唯有同穴,尚蹈此言”。在她死后百日,苏轼请大画家李龙眠画了十张罗汉像,在一边让和尚为她诵经超度时,一边将这十张价值连城的画像烧给了闰之的亡魂。
        闰之的灵柩在京西寺院里停放了十多年,直到苏轼死后,苏辙将两人合葬,才实现了苏轼祭文中“惟有同穴”的愿望。

        三、爱妾朝云
        中国古代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的婚姻制度,妻高于妾,妾高于婢。苏轼中年以后养了歌妓,也纳了几个侍妾,但他的侍妾人数远较同时代的文人少。这其中的缘故,一则如他自己说的,“性不昵妇人”,“惯眠处士运庵里,倦卧佳人锦瑟旁”,没有耐心与女子纠缠,二则也与一桩小事有关。
        《挥麈后录》记载,苏轼迁谪黄州时,曾得到知府徐君猷的多方帮助。君猷后房甚盛,极宠一个叫“胜之”的小妾,两人在苏轼面前俪影双双,誓同生共死,苏轼还为胜之作了几首词,极力称赞她的美貌和多情。后来,君猷去世,东坡作祭文,挽词甚哀。几年之后,苏轼北归,过南都时,得到好友张厚之的热情款待。酒过三巡之后,苏轼突然发现胜之出现在这里,登时惊喜不已。他连忙站起来,想和胜之打个招呼,张厚之却拉住他:“子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胜之,我新纳的爱妾!”苏轼张大了嘴巴,正不知说什么好,胜之却似不认识他一般,敛衽施礼,然后依偎着张厚之撒娇发痴。
        苏轼怔怔地坐下,看着胜之和张厚之打情骂俏,听到她说那些对徐君猷说过的绵绵情话,心里颇不是滋味,脸色很难看。胜之暼了苏轼几眼,心里也觉厌恶:“徐君猷为我花大钱,我自然也尽职供他欢心;他死后,我当然也会投奔另一个出大钱的男人。你大苏这等表现,岂不和程颐那些腐儒无异!简直可笑之极!”嘴角扯过一丝冷笑,最后放声大笑。苏轼本是一豪爽洒脱之人,此时却联想到君猷,十分看不开,竟悲从中来,掩面泪下。
        苏轼越伤心,胜之笑得越响;胜之笑得越响,苏轼越发难受,终于忍不住,伏案嚎啕大哭。张厚之及在座宾客,惊愕不一,又莫明其妙,皆面面相觑,低头议论。
        这是苏轼在人前的一次严重失态,对他刺激很大。以后,他常以为戒,劝弟子不要纳妾蓄婢。
        苏轼晚年再度陷入新旧党争,仕途上一贬再贬。眼见他不可能东山再起,那几个识时务的侍妾,四五年间,相继或者主动开溜,或者被苏轼劝走改嫁,唯有朝云终身跟随。当苏轼被贬往荒凉的惠州时,他想到朝云才三十出头,漂亮聪慧,没必要跟着自己受罪,就劝她也离开另嫁。朝云生气了,第一次对他发起了脾气,然后收拾行李,毫不犹豫地跟着他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到了惠州。
        《林下词谈》说,朝云初到惠州时,见落木萧萧,凄然有悲秋之意。苏轼就做了《蝶恋花 花褪残红》,让她歌唱一乐: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朝云歌喉将啭,依然泪满衣襟。苏轼见了,询问其故。朝云答道:“我所不能歌者,正是‘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两句!”苏轼翻然大笑,道:“瞧瞧,我正悲秋,而你又伤春矣。”
        从苏轼后来写的《悼朝云诗》、《朝云墓志铭》来看,朝云是杭州钱塘人,“敏而好义”,十二岁进入苏府做小丫头时,“始不识字”,跟着苏轼学字画和歌舞,后来成为苏轼的侍妾,成为晚年苏轼生活上的助手、精神上的知己。苏轼对她既怜爱又感激,称其为“天女维摩”,晚年给她写了许多诗词。
        但是造化常常弄人,两年之后,朝云突然得了一种瘟疫,不治身亡。临终之际,朝云握着苏轼的手,念着《金刚经》上的谒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意思人生如梦,自己死了就死了,要他不必太伤心,倒要多多保重身体。
        按照朝云的心愿,苏东坡把她安葬惠州西湖孤山栖禅寺大圣塔的松林里,在墓边筑“六如亭”,撰写的楹联是:“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这副亭联,不仅是他对一生坎坷际遇的感叹,也饱含着他对朝云这位红颜知己的深情。
        朝云逝后,苏轼一直鳏居,再未婚娶。

        四、无中生有的“春娘换马”和私生子事件
        一年以前,网上盛传一篇《苏东坡的待妾之道》。作者如发现新大陆般,激愤地宣称:苏轼在前往黄州时,曾想用一个叫春娘的小妾,与蒋运使换马,结果春娘不肯,触槐而死,足见苏轼是何等薄情、何等无行,云云。
        我初看此文,也是大吃一惊:看了那么多研究苏轼的书,怎的就无人提到这件“轰动新闻”?后来才被朋友告知:这则轶闻,作者原来是从冯梦龙编的《情史类略》(冯抄自钟惺编的《名媛诗归》)里挖掘来的!
作者辛苦了,竟拿《情史类略》、《名媛诗归》之流当历史教课书,还信誓旦旦地,真不容易!
        好在已有“苏迷”站出来,为苏轼清洗“罪名”,作了一篇《“居士本来无垢-驳网上流播的苏轼 ‘春娘换马’的传闻”》,对《苏东坡的待妾之道》全文作了逐条反驳,有理有据。我这里就不再重复了,只是提醒大家思考一下:
        稍懂苏轼故事的人都知道,苏轼是因“乌台诗案”被贬到黄州的。在前往黄州时,是如同犯人,被御史台“差人转押前去”,随同的除了长子苏迈,哪还有妻妾家小?再说了,如果苏轼真的做了“以人换马”、酿出人命的勾当,押送的差人会放过他吗?那些千方百计想置苏轼于死地的政敌,会放过他吗?最绝的是,整个宋朝都无人知道这事,钟惺记录的“春娘换马”故事,究竟来源何处,实在是“查无凭据”!
        对于钟惺编的《名媛诗归》,《四库总目提要》的评价是:“其间真伪杂出,尤足炫惑后学”;而冯梦龙,本就是一个擅长《三言》故事、恶搞历史人物的才子,“小说家之言”岂能当真实历史?现在戏说历史的电视剧也很多,莫非400年后,也有人理直气壮地大声疾呼:“纪晓岚真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女杜小月,依据就是《铁齿铜牙纪晓岚》!!!”
        还据说,苏东坡贬官之时,将身边的姬妾一律送人,据说有两妾已经身怀有孕,宦官梁师成以及翰林学士孙觌就是苏轼的私生子。有人说,梁师成“自谓东坡遗腹子”,连苏轼儿子苏过都默认了,并保持亲密往来,梁师成还对宅库有令:只有苏过用钱,使一万贯以下,不须回复自己等等;这些,足以证实梁师成确实苏轼私生子。
但是,让我们看看《朱子语录》的这则原文记载:
        “苏东坡子过,范淳夫子温,皆出梁师成门下,以父事之。又有某人亦然。师成妻死,温与过欲丧以母礼。方疑忌某人,不得已衰绖而往,则某人先衰绖在帷下矣。师成自谓东坡遗腹子,待叔党如亲兄弟,谕宅库云:‘苏学士使一万贯以下不须复。’”
        确实,梁师成这个附庸风雅、权势倾天的大太监,一直在鼓吹自己是东坡的“遗腹子”,也在热烈地拉拢苏过,生活艰难的苏过确实也被他拉到了门下,但苏过真的承认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吗?梁师成说的“苏学士使一万贯以下不须复”,苏过真的用了他的钱吗?为什么,有人只愿看到梁师成的自说自划,而没有看到苏过的默然反对呢?苏过用“以父事之”的方式对待梁师成,“丧以母礼”的方式对待梁师成的死妻,不正是向世人宣告:“梁师成根本就不是我的弟弟,我不得已和他来往,但对他敬而远之,对他施以父亲之礼!”
至于孙觌自称是苏轼后人的荒唐传闻,一些研究苏轼的论著也早就进行了驳斥,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春娘换马”的故事和私生子事件,已经在网上大肆流行,以讹传讹。直到如今,借“春娘换马”来评析、诋毁、唾弃苏轼人格人品的,依然大有人在。
        如果苏轼从地下醒来,来一番“故国神游”,得知自己又被网罗了“春娘换马”的罪名,且多出了几个私生子,惊叹之余,一定会哈哈大笑:自己在生前就被人网罗了种种罪名,到了21世纪,关于自己的谣言还是层出不穷,没想到,想不到啊!
        “蓉蓉,月明多被云妨,何必气恼!”他肯定会捋捋胡须,拍拍我的肩膀,劝道:“吾平生遭口语无数!何况,你们21世纪,生活紧张,也需要折腾几下古人,来娱乐一下!”
        《苏东坡的待妾之道》引来一片喝彩,符合娱乐时代的精神需求。
        甚么时候,我们能将诸葛亮“考证”成女子,曹操“考证”成女真人,才真正符合娱乐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