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壁月嫂一个月多少钱:古今词话 [清] 沈雄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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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话序  填词於ゼ文最为末艺,而染翰若有神工。盖以偷声减字,惟摭流景於目前,而换羽移宫,不留妙理於言外。虽极天分之殊优,加人工之雅缛,究非当行种草,所贵旨取花明,语能蝉脱,议论例入鬼趣,淹博终成骨董。在俪玉骈金者,向称笨伯。而矜斗鹤者,未免伧父。用写曲衷,亟参活句。有若国色天香,生机欲跃。如彼山光潭影,深造匪艰。务令味之者一唱三叹,聆之者动魄惊心。所云意致相诡,无理入妙者,代不数人,人不数句。其有造词过壮,则与情相戾。辩言过理,又与景相违。剽似者靡而短於思,臆创者俳而浅於法。剪采杂而颛古者卑之,操作易而深研者病之。即工力悉敌,意态纷陈,要皆糠比,堕彼云雾。不知文馀妙谛,解出旁观。词话一书,似复以庄注郭,以疏钞经。然肇自李唐赵宋,迄於胜国熙朝。辨及九宫四声,断自连章只字。所赖集诸家而为大晟,规摹亦可尽变。综前说而出新编,穿贯即为知音也。岁在乙丑,余来金阊,偶僧沈子出示词话,丹崖江子,力为赞成。惟睹事类,顿入精采,上不牵累唐诗,上不牵累唐诗,下不滥侵元曲者,词之正位也。豪旷不冒苏辛,秽亵不落周柳者,词之大家也。间奉以玉律金科,识法者因之滋忄瞿。即过为标新领异,宏材者抑而就裁。庶倚声有托,会意靡涯矣。亦思舍筏固是良箴,效频未免私议。彼放笔颓唐伸纸敏给者,俱不足当黄绢幼妇之称者也。况沈江二子人可模楷,书能苍蕞。今特质之同人,公之举世。余以是为古今填词者庆。  鸳水年家弟曹溶撰   ●词话上卷   ◎唐词话(五代附)  ○词滥觞於六代  曲洧旧闻曰:唐词起於唐人,而六代已滥觞矣。梁武帝有江南弄,陈后主有玉树后庭花,隋炀帝有夜饮朝眠曲。岂独五代之主,蜀这王衍、孟昶,南唐之李景、李煜,吴越之钱亻叔,以工小词为能文哉。如王衍之“月明如水浸宫殿,有酒不醉真痴人”,李玉箫爱赏之,元人用为传奇。孟昶之“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东坡复衍足其句。钱亻叔之“金凤欲飞遭掣搦,情脉脉、行即玉楼云雨隔”,为荫祖所叹赏,惜无全篇,而亦流递於后矣。  ○教坊记载舞曲  教坊记曰:开元十一年,初制圣寿乐以歌舞之。所司先进曲名,以墨点者舞,舞有曲,教坊惟得舞伊州、五天重来叠,不虽此两曲,馀悉让内家也。内家舞曲有二,垂手罗、回波乐、兰陵王、春莺啭、半社、渠借席、乌夜啼之属,谓之软舞。阿辽曲、柘枝、黄獐、拂林、大渭州、达摩之属,谓之健舞。此崔令钦所编曲名三百馀调始此。  ○词调始生於隋炀帝李白  《艺苑卮言》曰:昔昔盐、阿滥堆、乌盐角、阿那朋之类,皆歌曲名也,起自羌胡。自昔昔盐排律外,馀多七言绝句,有其名而无其调,隋炀帝、李白,调始生矣。然望江南、忆秦娥,则以词起调者也,菩萨蛮则以词按调者也。  ○水调河传所自始  古今乐录曰:乐府有鼓吹曲,后则有鼓吹、骑吹、云吹之别。建初录曰:列於殿庭者名鼓吹。列於行驾者名骑吹,又名鼓吹。陆则楼车,水则楼船,是名云吹。朱鹭、临高台诸篇,鼓吹曲也。谢眺诗:“鸣笳翼高盖,叠鼓送华舟。”言骑吹也。梁简文帝诗:“广水浮云吹,江风引夜衣。”言云吹也。此水调河传所自始。  ○阿那回纥所自始  沈雄曰:词品所举昔昔盐,梁乐府夜夜曲名也。张祜诗“村俗犹吹阿滥堆”、贺铸词“塞管孤吹新阿滥”,又戴式之乌盐角行“笙歌聒耳乌盐角”,李郢诗“谢公留赏山公醉,知入笙歌阿那朋”,皆曲名也。刘禹锡词“今朝北客思归去,回入纥那披绿萝”,阿那、回纥,亦当时曲名。李郢言变梵呗为艳歌,刘禹锡言翻南调为北曲也,此阿那、回纥所自始。  ○皇甫松竹枝之所祖  玉台新咏载乌夜啼,徐陵云:“绣帐罗帏灯影独,一夜千年犹不足。惟憎无赖汝南鸡,天河未落已争啼。”王建云:“章华宫人夜上楼,君王望月西山头。夜深宫殿门不锁,白露满山山叶堕。”一首转韵平仄各叶,此商调曲也,皇甫松竹枝多祖之。  ○破阵乐何满子之所祖  杨慎曰:唐初风华情致,俱本六朝,长短句即调也。其婉丽者,陶弘景之寒夜怨、王筠之楚妃吟、长孙无忌之新曲也。若陆琼之饮酒乐、王褒之高句高曲,皆六言六句,唐人之破阵乐、何满子皆祖之。  ○六朝丽语为词家所本  沈雄曰:杨用云,填词必溯六朝者,亦昔人探河穷源之意。长短句,如梁武帝江南弄云:“众花杂色满上林。舒芳耀彩垂轻阴。连手蹀舞春心。舞春心。临岁腴。中人望,独踟蹰。”梁僧法云三洲歌,一解云:“三洲。断江品。水从窈窕河旁流。啼将别共来,长相思。”二解云:“三洲。断江口。水从窈窕河旁流。欢将乐共来,长相思。”梁臣徐勉迎客曲云:“丝管列,舞曲陈。含羞未奏待嘉宾。罗丝管,陈舞席。敛袖嘿唇迎上客。”送客曲云:“袖缤纷,声委咽。馀曲未终高驾别。爵无算,景已流。空纡长袖客不留。”隋炀帝夜饮朝眠曲云:“忆睡时,待来刚不来。卸妆仍索伴,解佩更相催。博山思结梦,沉水未成灰。”“忆起时,投签初报晓。被惹香黛残,枕隐金钗袅。笑动林中乌,除却司晨鸟。”王迎神歌云:“{艹逋}草头花柳叶裙。蒲葵树下舞蛮云。引领望江遥滴泪,白风起水生纹。”送神歌云:“枨枨山响答琵琶。酒湿青莎肉饲鸦。树叶无声神去后,纸钱飞出木棉花。”此六朝风华靡丽之语,后来词家之所本也,略辑於此。  ○唐曲三首  沈雄曰:唐词纪为郭茂倩所辑,杨、董御,多收伪词以广之,有以其名同而滥收之者。今取刘禹锡纥那曲云:“踏曲兴无穷。调同词不同。愿郎千万寿,长作主人翁。”按词品阿那、纥那,皆当时曲名。刘禹锡言变南调为北曲,盖随方音而转也。刘采春罗曲云:“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卜钱。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按曲有三解,一名望夫歌,取其一以存调,且申说之也。无名氏一片子云:“柳色青山映,梨花雪鸟藏。绿窗桃李下,闲坐叹春芳。”按教坊记有此名,乐府解题所不详者。更有琴曲名千金意,始分前后段,起俱三字一音,如音、音、音三字起句,后接心、心、心三字起句,而下俱指法未能格之也。  ○别见之五言诗  今以五言之别见者汇较之,知何满子,已收六言六句矣。兹载薛逢之何满子云:“系马宫槐老,持杯店菊黄。故交今不见,流恨满山光。”按白词有一曲四词,歌八叠句,则此词先有是名者,故张祜诗有“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也。如三台令,已收六言四句矣。兹载李后主之三台令云:“不寐倦长更。披衣出户行。月寒秋竹冷,风切夜窗声。”如杨柳枝,已收七言四句矣。兹载李商隐之杨柳枝云:“画屏绣步障,物物自成双。如何湖上望,只是见鸳鸯。”如醉公子,已收无名氏之五言八句矣。兹载无名氏之醉公子云:“昨日春园饮,今朝倒接罗。谁人扶上马,不省下楼时。”如长命女,已收长短句矣。兹载无名氏之长命女云:“云送关西雨,风传渭北秋。孤灯然客梦,寒杵捣乡愁。”如乌夜啼,已收长短句矣。兹载聂夷中之乌夜啼云:“众鸟各归枝。乌乌尔不栖。还应知妾恨,故向绿窗啼。”知长相思,已收琴调之长短句矣。兹载张继之仄韵长相思云:“辽阳望河县。白首无由见。海上珊瑚枝,年年寄春燕。”又令狐楚之平韵长相思云:“君行登陇上,妾梦在关中。玉箸千行落,银床一夕空。”诸如此类,恐后之集谱者,多以诗句而乱词调也。  ○别见之七言诗  今以七言之别见者略举之,如江南春,既列长短句之小令矣。兹载刘禹锡之平韵江南春云:“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又后朝元之江南春云:“越王宫里如花人。越水溪头采白,白未尽秋风起,谁见江南春复春。”按刘梦得为答王仲初之作,仲初与乐天俱赋仄韵,而兹以平韵正之。后朝元又是一种感慨所系矣。如步虚词,已列长短句之双调矣。兹载陈羽之步虚词云:“楼阁层层阿母家。昆仑山顶驻红霞。笙歌往见穆天子,相引笑看琪树花。”如渔歌子,已列长短句之单调、双调矣。兹载李梦符之渔父词二首云:“村市钟声渡远滩。半轮残月落前山。徐徐拨棹却归去,浪叠朝霞碎锦翻。”“渔弟渔兄喜到来。婆官赛却坐江隈。椰榆榴子瘤杯酒,烂煮鲈鱼满盎堆。”如凤归云,已列林锺商之长调矣。兹载滕潜之凤归云二首云:“金井阑边见羽仪。梧桐树上宿寒枝。五陵公子怜文采,画与佳人刺绣衣。”“饮啄蓬山最上头。和烟飞下禁城秋。曾将弄玉归云去,金斜翻十二楼。”他如离别难、金缕曲、水调歌、白苎、各有七绝,杂以虚声,亦有可歌者,总不欲以诗句而乱词调也。  ○有衬字之采莲曲为词体  乐府解题曰:清商曲有采莲子,即江南弄中采莲曲。如李白“耶溪采莲女,见客棹歌回。笑入荷花里,佯羞不出来”。刘方平“落日晴江曲,荆歌艳楚腰。采莲从小惯十五即乘潮”。又王昌龄“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张朝“赖逢邻女曾相识,并著莲舟不畏风”。殊有风致,俱不入选。惟收皇甫松、孙光宪之排调有衬字者为词体。  ○唐人咏六州歌  乐府衍义曰:岑参六州歌头云:“西去轮台万里馀。也知音信日应疏。陇山鹦鹉能言语,为报家人数寄书。”注云:“六州,伊、渭、梁、氐、凉也。一作伊、梁、甘、石、胡渭、氐州。王维伊州歌云:“秋风明月独离居。荡子从军十载馀。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好寄书。”张仲素胡渭州云:“亭亭孤月照行舟。寂寂长江万里流。乡国不知何处是,云山漫漫使人愁。”王之涣梁州歌云:“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张祜氐州第一云:“十指纤纤玉笋红。雁行轻度翠弦中。分明自说长城苦,水阔云寒一夜风。”苻载甘州歌云:“月里嫦娥不画眉。只将云雾作罗衣。不知梦逐青鸾去,犹把花枝盖面归。”无名氏凉州歌云:“一去辽阳系梦魂。忽传征骑到中门。纱窗不肯施红粉,图遗萧郎问泪痕。”此皆商调曲也。乐府所收六州歌头,则一百四十三字长短句之三叠者。  ○江南春与阿那曲  钱谦益曰:白乐天江南春词:“青门柳枝软无力。东风吹作黄金色。街前酒薄醉易醒,满眼春愁消不得。”王仲初江南春词:“良人早朝夜半起。樱桃如珠露如水。下堂把火送郎归,移枕重眠晓窗里。”未曾见有律作词者。两首毕竟是词而非诗,阿那曲本此。今录台城妓曲云:“宫前细草红香湿。宫内纤腰碧窗泣。惟有虹梁春燕雏,犹傍珠帘玉钩立。”崔公达女郎曲云:“晴天霜落寒风急。锦帐罗帏羞独入。秦筝不复续断弦,回身掩映挑灯立。”此阿那曲之入选体者。  ○无名氏回纥曲  词品曰:无名氏回纥曲云:“阴山瀚海信难通。幽闺少妇罢裁缝。缅想边庭征战苦,谁能对镜冶愁容。久戍人将老,须臾变作白头翁。”长歌之哀,过於痛哭,必陈隋初唐之作也。沈雄曰:“冯正中别名抛球乐、莫思归,其所制见阳春集。”  ○闲中好三首  沈雄曰:唐人闲中好三首,词品不载。前人斥为三首三体,难入词调,殊不知梓人之误。即古今词谱词隐亦登其二,以为二体。余於旧本按之,其郑梦复云:“闲中好,此趣人不知。尽日松为侣,轻风度僧扉。”觉前此倒置之者,反无旨趣。其段成式云:“闲中好,尘务不关心。坐对床前木,看移三面阴。”其张善继云:“闲中好,云外度钟迟。卷上论题肇,画中僧姓支。”仍然三首一词矣,登之。  ○元稹樱桃歌  《才调集》曰:元稹歌云:“樱桃花,一枝两枝千万朵。花专曾立采花人,破罗裙红似火。”此亦长短句,比章台柳少叠三字,然不可列於古风也,录之为樱桃歌。  ○大合禅滴滴泉曲  《太平乐府》曰:唐时羯鼓录无有能传其法者,开元帝最为绝妙,宋、李皋、裴冕,亦精其理。至宋元中,州一老犹能之,有大合禅、滴滴泉曲。  ○李白清平调  松窗录曰:李白供奉翰林,禁中木芍药盛开。玄宗乘照夜白,贵妃以步辇从。选梨园子弟度曲,李龟年以歌擅名。玄宗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词。”命李白立进清平调三章,玄宗调玉笛倚曲,每遍将换,则迟其声以媚之。  ○杜秋娘金缕曲  客座赘语曰:唐有杜秋娘歌行,相传是金陵女子,为浙西观察使李妾。有阴谋,秋娘时解勉之。尝为制小词云:“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莫惜少年时。有花堪折君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后叛,籍入宫。此盖名金缕曲,以词隐谏者,见於樊川集中,五十六韵长篇以赋之。唐词选为金缕曲,今尚存金缕巷名,则不独桃叶、桃根,专美於秦淮也。  ○玄宗好时光  开元轶事曰:唐玄宗谙音律,善度曲。尝临轩纵击一曲,曰春光好,方奏时,桃李俱发。又制一曲,曰秋风高,奏之风雨飒然。玄宗曰,此事不唤我作天公可乎。词俱失传。惟好时光一阕云:“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犹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莫倚倾城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杨太真阿那曲  《词统》曰:杨太真亦有一曲,赠善舞张云客者。“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此阿那曲也。  ○大曲  《太平乐府》曰:开元中,大於勤政楼,观者喧聚,莫得鱼龙百戏之音。高力士请命永新出歌,可以止喧。永新出奏曼声,至是广场寂寂,若无一人。大之曲名自此始矣。  ○雨霖铃曲  杨妃外传曰:玄宗幸蜀,霖雨弥旬,栈道中闻铃声。玄宗悼念贵妃,为制雨霖铃曲。  ○白居易柳枝词  唐诗纪事曰:白居易在洛,有妓樊素善歌,小蛮善舞。小蛮方丰艳,白已衰迈,乃作柳枝词云:“一树春风万万枝。嫩於金色软於丝。永丰东角荒园里,尽日无人属阿谁。”有人歌之,闻於宣宗,命移二枝植内庭。白复作词云:“一树衰残委泥土,双枝移植在天庭。定知此后天文里,柳宿光中添两星。”用以识宣宗之知遇也。  ○温庭筠进菩萨蛮  《乐府纪闻》曰:唐宣宗爱唱菩萨蛮,令狐相公假温庭筠撰二十阕以进。令孤戒勿泄,而温言於人,由是疏之。  ○周德华唱柳枝  耆旧续闻曰:周德华尝在崔刍言郎中席上唱柳枝,如刘禹锡之“春江一曲柳千条”,贺知章之“碧玉裁成一树高”,杨巨源之“江边杨柳鞠尘丝”,而不取温庭筠、裴П所作,二人有愧色。  ○李义山赠韩冬郎诗  全芳备祖曰:韩冬郎以诗送李义山,义山喜,赠之,有“十岁裁诗走马成,雏凤清於老凤声”句,更留饮旬日。  ○昭宗菩萨蛮  中朝故事,载乾宁三年,昭宗登城楼作菩萨蛮云:“登楼遥望秦宫殿。茫茫只见双飞燕。渭水一条流。千山与万丘。远烟笼碧树。陌上行人去。何处是英雄。迎侬归故宫。”此李茂贞犯阙后迎归时作也。  ○昭宗宫人作巫山一段云  樽前集曰:唐昭宗宫人作巫山一段云二首,非昭宗作也。其一云:“缥缈云间质,轻盈掌上身。袖罗斜举动埃尘。明艳不胜春。翠鬓晚妆烟重。寂寂阳台一梦。冰眸莲脸见谁新。巫峡更何人。”其二云:“蝶舞梨园雪,莺啼柳岸烟。小池残日艳阳天。苎萝山又山。青鸟不来愁绝。忍看鸳鸯双结。春风一等少年心。闲情恨不禁。”二首各一体,比旧调用六字句换头,而第二调又换韵叶者。  ○庄宗作一叶落阳台梦  北梦琐言曰:唐庄宗自传粉墨为优人之戏。一叶落、阳台梦,皆其所制词也。同光末兵护,登道旁冢上,野人献雉。询其地,曰此愁台也,乃罢饮。一叶落云:“一叶落。褰珠箔。此时景物正萧索。画楼月影寒,西风吹罗幕。吹罗幕。往事思量著。”阳台梦云:“薄罗衫子金泥凤。困纤腰怯铢衣重。笑迎移步小兰丛,金翘玉凤。娇多情脉脉,羞把同心弄。楚天云雨却相和,又入阳台梦。”旧本有改金泥凤字为缝字者。  ○元宗山花子  老旧续闻曰:金陵妓王感化善词翰。元宗手写山花子二阕赐之云:“菡萏香消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峡暮,接天流。”  ○元宗罢鼓吹  元宗一日乘醉,命奏水调。乐工惟歌“南朝天子爱风流”及“本为战争收拾得,却因歌舞破除休”,再四不易,因罢鼓吹。  ○后主菩萨蛮  南唐书曰:后主菩萨蛮云:“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眼色暗相勾。秋波横欲流。雨云深绣户。来便谐衷素。宴罢又成空。梦迷春睡中。”“花明月暗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按两词为继立周后作也。周后即昭惠后之妹,昭惠感疾,周后常留禁中,故有“来便谐衷素,教君恣意怜”之语,声传外庭。至再纳后,成礼而已。韩熙载皆为诗讽焉。  ○潘佑以词谏  鹤林玉露曰:南唐张泌、潘佑、徐钅玄、汤悦,俱有才名。后主於宫中作红罗亭,四面栽红梅,欲以艳曲记之。佑应令云:“楼上春寒山四面。桃李不须夸烂熳。已失了东风一半。”时已失淮南,故佑以词谏云。  ○昭惠后创新声  填词名解曰:邀醉舞破,南唐大周后,即昭惠后,尝雪夜酣咽举杯,属后主起舞。后主曰:“汝能创为新声则可。”后即命笺缀谱,喉无滞音,笔无停思。谱成,名邀醉舞破。又恨来迟破,亦昭惠后作。二词俱失,无有能传其音节者。  ○后主作念家山破  填词名解曰:念家山破,后主煜所作,盖旧曲有念家山,后主亲演为破。昭惠后亦作邀醉舞破、恨来迟破,既久而忘之。后主追悼昭惠,询问旧曲,无复晓者。宫人流珠,独能记忆,故三曲复於名传。  ○念家山之应  陈乐书曰:南唐后主乐曲有念家山破。我宋祖开宝八年,悉收其地,乃入朝,是念家山之应也。  ○后主围城中赋词  《乐府纪闻》曰:后主於围城中,赋临江仙未终而城破。其词云:“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牵幕,惆怅卷金泥。门掩官寥人散后,望残烟草凄迷。”后主於此停笔。后有刘延仲补之云:“何时重听玉骢嘶。扑帘柳絮,依约梦回时。”花间集本载有“炉香闲袅凤皇儿。空持裙带,回首故依依”,备记之。  ○后主附宋后赋词  《乐府纪闻》曰:后主附宋,与故宫人云:“此中日夕以眼泪洗面。”每怀故国,词调愈工。其赋浪淘沙有云:“梦里不知身似客,一晌贪欢。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其赋虞美人有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旧臣闻之有泣下者。七夕在赐第作乐,太宗闻之怒,更得其词,故有赐牵机药之事。  ○后主赐庆奴词  客座赘语曰:南唐宫人庆奴,后主以词赐之云:“风情渐老见春羞。到处芳魂感旧游。多见长条似相识,强垂烟穗拂人头。”书於黄罗扇上,流落人间,盖柳枝也。  ○后主是一词手  江尚质曰:后主归宋,作乐,声闻於外,已犯兴王之忌,不应以词召祸。如“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词则佳矣,其如势去何。曾记王州云:“归来休照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致语也。“小楼昨夜又东风”,“问君还有许多愁”,情语也。后主是一词手。沈去矜曰:后主疏於治国,在词中犹不失南面王,觉张郎中、宋尚书,直衙官耳。  ○王衍醉妆词  北梦琐言曰:蜀主衍裹小巾,其尖如锥。宫妓俱衣道衣,簪莲花冠,施脂夹粉,名曰醉妆。自制醉妆词云:“者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那边走。者边走。莫厌金杯酒。”又尝宴於怡神亭,妇女杂坐,自执板歌后庭花、思越人曲。  ○李玉箫唱王衍宫词  五代轶事曰:蜀宫人李玉箫者,爱唱王衍宫词“月华如水浸宫殿,有酒不醉真痴人”,后有以诗纪之者。“云散江城玉漏遥。月华浮动可怜宵。停歌不饮将何待,试问当年李玉箫。”沈雄曰:王衍词惟甘州曲有“画罗裙,能结束,称腰身”三句为最。  ○韩琮杨柳枝  梅墩词话曰:韩琮舍人事蜀主衍,为五鬼之一。杨柳枝二首,特见推於时,词云:“梁苑隋是事已空。万条犹舞旧春风。那堪更想千年后,惟见杨花入汉宫。”“枝斗纤腰叶斗眉。春来无处不如丝。灞陵原上多离别,少有长条拂地垂。”实以此讽谏其君也。  ○乐工制曲祀康老子  杌记曰:蜀王衍十四年,俳优有唱康老子者。教坊记,又名得宝子,衍以问李昊等所自出。徐光溥曰:康老而无子,落拓不事生业,好与梨园乐工游。一旦家赀荡尽而死。乐工哀之,为制曲而祀之云:“逢场作剧,对酒当歌。冠裳意亵,傀儡情多。人生头白,为欢几何。”  ○孟昶相见欢  曾氏雅编曰:蜀主昶止有相见欢一首云:“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此蜀主之绝妙词也,落句人皆袭之,以为美谈。  ○孟昶洞仙歌  温叟诗话曰:蜀主昶令罗城上尽种芙蓉,盛开四十里。语左右曰:“古以蜀为锦城,今观之,真锦城也。”尝夜同花蕊夫人避暑摩诃池上,作洞仙歌。  ○花蕊夫人采桑子  太平清话曰:花蕊夫人制采桑子,题葭萌驿壁,才半阕而为军骑促行。后有续成之者云:“三千宫女如花貌,妾最婵娟。此去朝天。只恐君王恩爱偏。”及至宋,尚有“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之句。岂有随昶行而书此败节之语。####○两花蕊  铁围山丛话曰:孟蜀先后有两花蕊,一随衍归唐,半途遇害者,小徐妃也。一能为宫词百首,随昶归宋者,青城费氏也。一日照叶花蕊入宫,而昶遂死。  ○嵇康曲舞词  客座赘语曰:薛九,江南富家子,得侍李后主宫中。善歌嵇康曲,曲为后主所制。江南平,零落江北,尝一歌之,坐人皆泣。后易为嵇康曲舞词云:“薛九三十侍中郎。兰香花媚生春堂。龙蟠王气变秋雾,淮声泗水浮秋霜。宜城酒烟生雾服。与君试舞当时曲。玉树遣词悔重听,黄尘染鬓无前绿。”  ○无名氏扑蝴蝶  《词统》曰:无名氏有扑蝴蝶词云:“烟条雨叶,绿遍江南岸。思归倦客,寻春来较晚。岫边红日初斜,陌上花飞正满。姜凉数声羌管。怨春短。玉人应在月明中,画眉懒。蛮笺锦字,多少鱼雁断。恨随去水东流,事与行云共远。罗衾旧香犹暖。”一篇情景周挚,换头句逼真,为周、秦之先声也。  ○石刻后庭宴  宋宣和中,掘得石刻,词本无名。后因名之曰后庭宴,词云:“千里故乡,十年华屋。乱魂飞过屏山簇。眼重眉褪不胜春,菱花知我销香玉。双双燕子归来,应解笑人幽独。断歌零舞,遗恨清江曲。万树绿凄迷,一庭红扑蔌。”唐人句也。  ◎宋词话  ○宋初宸翰无闻  沈雄曰:或问词盛於宋,而宸翰无闻何也。余谓钱亻叔之“金凤欲飞遭掣搦”,为艺祖所赏。李煜之“一江春水向东流”,为太宗所忌。开创之主,非不知词,不以词见耳。嗣则有金珠乞诗之宫嫔,有提举大晟之官僚,按月律进词,承宣命珥笔,宠诸词人,良云盛事,而必宸翰之远播哉。  ○徽宗高宗孝宗词  东皋杂录曰:徽宗探春令:“杏花笑吐香犹浅。又还是、春将半。记去年、对著东风、曾许不负莺花愿。”高宗渔父词:“游泳池不微雨湛虚明。小笠轻穰未要晴。”一深於情景,一善於意态,即操觚专家不过如是。孝宗亦有“珠箔乍开风正暖,雕阑斜倚燕交飞”,盖浣溪沙也。  ○宗室能词者众  沈雄曰:元时,宗室能词者众,如嗣濮王赵仲御,瑶台第一层有云:“ㄍ管声催。人报道,嫦娥步月来。风灯莺炬,寒轻珠箔,光泛楼台。欢陪。千官万骑,九霄人在五云堆。赭袍光里。星球宛转,花影裴徊。”又安定郡王赵令,尝夜过东坡家,饮梅花下,曾题会真记凤栖梧云:“锦额重帘深几许。只是低头,怕受他人顾。强出娇嗔无一语。绛绡频掩酥胸素。”见聊复集。又淳熙间,赵彦端字德庄者赋西湖,有“波底夕阳红湿”,为阜陵欣赏,曰:“我家里人,也会作此等语。”有介庵词四卷,此环卫中之能词表表者。  ○四宗室工於词沈雄曰:岳倦翁云:“赵师侠,燕王德昭七世孙,举进士,有坦庵乐府。其为文如泉出不择地,词之摹写风景,体状物情,俱极精巧,初不知其得之之易。”黄玉林云:赵善扛,字文鼎,自称解林居士,词甚富,盖德庄之流也。汲古阁载南丰宗室赵长卿,一称仙源居士,惜香乐府多至十卷。词综载馀干王孙赵汝愚,字子直,举进士,累官右丞相,盛以词章鸣世。此四宗室之工於词者也。  ○苏易简王禹你词  沈雄曰:宋初以词章早著名者,梓州苏易简作越江吟,载非明珠。蜀之大魁自此始。钜野王禹你作点绛唇,见小畜集。谓其文章重於当世。  ○不以人废言  江尚质曰:贤如寇准、晏殊、范仲淹、赵鼎,熏名重臣,不少艳词。即丁谓、贾昌朝、夏竦,亦有绮语流传。以及蔡京、蔡攸,各有赏识,累辟大晟府职,当不以人废言也。  ○范韩词  杨慎曰:范文正公、韩魏公,一时熏德震世。范词御街行“天澹银河垂地”,韩词点绛唇“人远波空翠”,皆佳。  ○穷塞主之词  沈雄曰:仁宗朝,范希文守边,作渔家傲,欧阳永叔呼为穷塞主之词,每以“塞上秋来风景异”为起句,故云。余考无名氏水鼓子,后衍为渔家傲者,诗云:“雕弓白羽猎初回。薄夜牛羊复下来。青冢路边荒草合,黑山峰外阵云开。”穷塞主词自有来处。  ○林逋咏草词  沈雄曰:大中祥符中,赐杭州隐士林逋粟帛,赠和靖先生。临终,有“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和靖识见如是,司马子长当作衙官也。若王旦不谏天书,为临终一事之失,即削发披缁,何以谢天下。和靖卒,张子野为诗以吊之,“湖山隐后家空在,烟雨词亡草自青”,其词只点绛唇咏草一首。有子林洪,著家山清供,亦未见有别词也。  ○谢克家豆叶黄  东京轶事曰:谢克家,东京故老,年七十,以忤权相蔡元长下狱。久之得释。徽宗北狩,克家词云:“依依宫柳拂宫墙。台殿无人春昼长。燕子归来依旧忙。忆君王。月破黄昏人断肠。”即豆叶黄也。  ○陈参政木兰花慢  宋词有陈参政失名者,词云:“北归人未老,喜依旧,著南冠。正雪暗滹沱,云迷砀,梦落邯郸。乡心促、日行万里,幸此身生入玉门关。多少秦烟陇雾,西湖净洗征衫。燕山。望不见吴山。回首一征鞍。慨故宫离黍,故家乔木,那忍重看。钧天紫薇何处,问瑶池、八骏几时还。谁在天津桥上,杜鹃声里阑干。”盖木兰花慢也。沈雄曰:此非宋季词,乃南渡以前人,北归时为二帝北狩作也。  ○武穆作小重山  话腴曰:武穆收复河南罢兵表云:“莫守金石之约,难充壑之求。暂图安而解倒悬,犹之可也。欲远虑而尊中国,岂其然乎。”故作小重山云:“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指主和议者。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可以明其心事。  ○韩蕲王能书能词  词品曰:韩蕲王以元枢就第,绝口不言兵事,时策蹇放浪西湖林壑间。苏仲虎尚书方宴客香林园,王径造焉。醉归之明日,王手书南乡子、临江仙二阕为谢。王生长兵间,未曾读书,至此亦能书能词,必妙悟一流人也。  ○甘露圆禅师渔家傲  罗湖野录曰:甘露圆禅师,撰渔家傲二十阕,有云:“本是潇湘一钓客。自东自西自南北。只把孤舟为住宅。无宽窄。幕天席地人难测。顷闻四海停戈戟。金门懒去投书册。时向滩头歌月白。高标格。浮名浮利谁禁得。”此仲殊一流人也。  ○开明光上座歌柳词示寂  琪园随录曰:开明光上座,得法於报本元。归里嗜酒,歌柳词以示寂曰:“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方外能词  沈雄曰:词选中有方外语,芜累与空疏同病。要寓意言外,一如寻常,不别立门户,斯为入情,仲殊、觉范、祖可尚矣。若世所称白玉蟾、丘长春,皆仙家之有词名者。即羽衣连久道,十二岁亦能词也。  ○向子词  向子词云:“脱落皮肤,故人南岳峰前过。只知闲坐。千圣难窥我。明月澄潭,谁唱谁来和。还知么。锦鳞无个。莫觞清光破。”此点绛唇也。又词云:“进步须於百尺竿。二边休立莫中安。要知玄路没多般。花艳镜中拈不起,蟾光空里撮应难。道人无事要参看。”此小庭花也。  ○陆放翁好事近  陆放翁词云:“混迹人间,夜夜画楼银烛。谁见五云丹灶,养黄芽初熟。罡风归从紫皇游,东海宴谷。进罢碧桃花赋,赐玉尘千斛。”此好事近也。  ○无名氏巫山一段云  无名氏词云:“清旦朝金母,斜阳醉玉龟。天风摇曳六朱衣。鹤背觉孤危。萧氏贤夫妇,茅家好经兄。羽轮飙驾赴层城。高会集仙卿。”此巫山一段云也。  ○欧苏丽语  州词评曰:永叔、长公,极不能作丽语,而亦有之。永叔如“当路游丝萦醉客,隔花啼鸟唤行人”,长公如“采索身轻常趁燕,红窗睡重不闻莺”,胜人百倍。  ○秦柳微气格为病  苏东坡曰:山抹微云秦学士,露花倒影柳屯田,微以气格为病。  ○欧苏词同一意致  《柳塘词话》曰:欧阳公云:“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与东坡虞美人云:“持怀邀劝天连月,愿月圆无缺。”同一意致。  ○秦黄优劣  陈后山曰:今代词手,惟秦七、黄九耳,馀人不逮也。词家以秦黄并称。然秦能为曼声以合律,形容处,殊无刻肌入骨语。黄时出俚浅,可谓伧父。然黄有“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峭健亦非秦所能作。  ○贺秦词丽句入妙  胡仲任曰:全篇好极难,如贺方回“澹黄杨柳带栖鸦”,秦处度“藕叶清香胜花气”,丽句入妙,而全篇不逮也。  ○辛杨词意相同  卓珂月曰:辛稼轩有“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乃翁依久管些,管竹,管山,管水。”杨诚斋有“一道官衔清彻骨,别有监临主守。主守清风,监临明月,兼管栽花柳。”辛杨相值时,当为倾倒。  ○宋人作词不愧唐人  杨慎曰:宋人作诗与唐远,作词不愧唐人。尝书寇准、杜衍、张耒、刘才邵数词,试诸人,人不能辨,皆阿那曲也。  ○子野耆卿齐名  晁无咎曰:子野、耆卿齐名,而时以子野不及耆卿者。子野韵高,是耆卿所乏处。  ○少游情词相称  蔡伯世曰:子野词胜乎情,耆卿情胜乎词。情词相称者,少游一人而已。  ○少游多婉约子瞻多豪放  张世文曰:少游多婉约,子瞻多豪放,当以婉约为主。  ○宣政间忌苏黄之学  艺苑雌黄曰:宣政间,忌苏黄之学,而又暗用之。王初寮阴用东坡,韩子苍阴学山谷。  ○范陆唱酬  刘漫塘曰:范致能、陆务观,以东南文墨之彦,至为蜀帅。在幕府日,宾主唱酬,每和篇出,人以先睹为快。  ○词至稼轩而变  《艺苑卮言》曰:词至稼轩而变,其源实自长公,至改之极矣。南宋如曾觌、张抡辈,应制之作,志在铺张,故多雄丽。稼轩抚时之作,故饶明爽,然於浓情致语,几於尽矣。  ○东坡为词诗稼轩为词论  陈子宏曰:近日词,惟周美成、姜尧章,而以东坡为词诗,稼轩为词论,此说固当。然词曲以委曲为体,徒狃於风情婉恋,则亦易厌。回视苏、辛所作,岂非万古一清风哉。  ○陆辛时时掉书袋  刘潜夫曰:放翁、稼轩,一扫纤艳,不事斧凿。词则高矣,但时时掉书袋,固是一病。  ○李易安魏夫人能词  朱晦庵曰:本朝妇人能词者,惟李易安、魏夫人二人而已。  ○李魏与秦黄争雄  黄玉林曰:李易安、魏夫人,使在衣冠之列,当与秦七、当与秦七、黄九争雄,不徒擅名於闺阁也。  ○梅圣俞禽言四章  辍耕录曰:梅圣俞禽言四章云:“泥滑滑,苦竹冈。雨潇潇,马上郎。马蹄凌兢雨又急,此鸟为君应断肠。”“婆饼焦,儿不食。尔父向何之,尔母山头化为石。山头化石可奈何,遂作微禽啼不息。”“提壶庐,沽美酒。风为宾,树为友。山花撩乱目前开,劝尔今朝千万寿。”“不如归去,春山云暮。万木兮参天,蜀道兮何处。人言有翼可高飞,安用空啼向春树。”沈雄曰:此与文与可题竹十字令,俱长短句,金元人皆有和词。而不可以被管弦者也,非词也。  ○梅圣俞莫打鸭  温叟诗话曰:吕士隆知宣州,好笞妓,适杭妓到,喜之。一日欲笞宣妓,妓曰不敢辞,恐杭妓不安。士隆宥之。梅圣俞为词云:“莫打鸭,打鸭惊鸳鸯。鸳鸯新向池中落,不比孤洲老鸹。”此亦长短句,若足一句,即谢秋娘也。  ○王通叟莫恼翁  江尚质曰:冠柳集载王通叟所制莫恼翁一曲云:“垂乾穗豆垂角。雨足年登不胜乐。乌巾紫领银须长。白酒满盆翁自酌。翁醉不知秋色凉。捋翁须孙撼床。莫恼翁。翁年已高百事慵。”虽三转韵曲,仅可列於古风也。  ○柳富醉高楼  志癸词谱,载有醉高楼一阕,传是宋东都柳富别王幼玉词云:“人间最苦,最苦是分离。伊爱我,我怜伊。青草岸头人独立,画船归去橹声迟。楚天低。回望处,两依依。后会也知。也知俱有愿,未知何日是佳期。心下事,乱如丝。好天良夜还虚过,辜负我,两心知。愿伊家,衷肠在,一双飞。”柳自歌劝酒,殊有盛宋风味。  ○温公欧公遭谤  《柳塘词话》曰:姜明叔云,宣和间耻温公独为君子,诬之以西江月云:“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微醒,深夜月明人静。”蒋一葵曰:欧阳公试士时,钱穆父恨之,诬之以望江南云:“十四五,闲处觅知音。堂上簸钱堂下走,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而今。”愚按两公遭谤,尽人知之。所谓高明之家,鬼瞰其室也。  ○讥魏坛女真词  《柳塘词话》曰:词品云,临川守陈虚中,因魏坛女真鲜守戒者,为诗以讥之。有作西江月词,嫁名於觉范云:“最好洞天春晚,黄庭卷罢清幽。凡心无计耐闲愁。试花枝频嗅。”余以洪禅师为佛祖孙,岂得有此,而载於复斋漫录也。  ○两张先  胡应麟曰:天圣间,一时有两张先者,皆字子野,俱进士,其能诗寿考悉同。一博山人,号三影者。一吴兴人,为都官郎中。见齐东野语。愚按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欲见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将命之语,人或疑之,子野自谓,何不谓之张三影。如“娇柔赖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人,坠飞絮无影”,并前句为三影,岂博山人为之乎。且吴兴近杭,子野至,多为官妓作词。常与东坡作六客词,而年最耄,载在癸辛杂识。不闻有两人同号张三影者也。  ○两苏养直  《乐府纪闻》曰;苏养直字伯固,词品讹为名伯固,字养直。东坡有送伯固兄还吴诗。其“属玉双飞水满塘”句,东坡见而喜曰,吾家苏养直。如“醉眠小坞黄茅店,梦倚高城赤叶楼”,便有黄冠气象。传其入罗浮羽化。词综曰:丹阳人,苏庠,字养直,别号后湖,日放浪江湖间。后湖集见推於世。绍圣中,与徐府同召。徐俯赴,苏庠辞,且与康伯可有溪堂之约。作采桑子云:“山阴此夜明如昼,月满前村。莫掩溪门。恐有扁舟乘兴人。”东坡既没,不闻羽化,世数遥遥,恐是两人也。  ○两朱希真  沈雄曰:朱希真名敦儒,天资旷达,有神仙风致。居东都日,作鹧鸪天自述云:“曾批给雨支风券,屡上留云借月章。”有朋侪诣之,闻笛声自烟波起,顷之,棹小舟与客俱归。室中悬琴筑阮咸之属,篮缶贮果实脯醢,皆平日所留意者。南渡后,作鹧鸪天遗兴云:“道人还了鸳鸯债,纸帐梅花醉梦间。”是真素心之士。若名媛集之朱希真,适徐必用,徐商久不归,亦作警悟风情自解。别是一人,岂得同日而语。  ○晏殊小词未尝作妇人语  诗眼曰:晏叔原见蒲传正曰,先君小词,未尝作妇人语。传正云:“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岂非妇人语。叔原曰:公谓年少为所欢乎。因公言,遂晓乐天诗两句,“欲留所欢待富贵,富贵不来所欢去”。传正笑而悟其言之失。  ○幕士论柳苏词  吹剑录曰:东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问我词何如耆卿。对曰,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女子,执红牙按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铁绰板,唱大江东去。为之绝倒。  ○柳词有来处  江尚质曰:东坡酹江月,为千古绝唱。耆卿雨霖铃,惟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东坡喜而嘲之。沈天羽曰:求其来处,魏承班“帘外晓莺残月”,秦少游“酒醒处,残阳乱鸦”,岂尽是登溷语。余则为耆卿反唇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死尸狼藉,臭秽何堪,不更甚於袁之一哂乎。  ○东坡与少游论词  高斋计话曰:少游自会稽入都,见东坡。东坡曰:“不意别后,却学柳七作词。”少游曰:“某虽无学,亦不至是。”东坡曰:“销魂当此际,非柳七词乎。”少游惭服。东坡又问别作何词。少游举“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东坡曰:“十三个字,只说得一个人骑马楼前过。”少游问公近著,东坡乃举“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晁无咎曰:三句便说尽张建封事。  ○少游踏莎行不必改  词品曰:少游踏莎行,为郴州旅舍作也。黄山谷曰:“此词高绝,但斜阳暮为重出。”欲改斜阳为帘栊。范元实曰:只看‘孤馆闭春寒’,似无帘栊。山谷曰:“亭传虽未必有,有亦无碍。”范曰:词本摹写牢落之状,若曰帘栊,恐损初意。今郴州志,竟改作斜阳度。余以斜属日,暮属时,不为累,何必改也。东坡“回首斜阳暮”、美成“雁背斜阳红欲暮”,可法也。  ○叔原独以词名  《太平乐府》曰:程正伯以词名,尤尚书谓正伯之文过於词,此乃识正伯之大者。昔晏叔原以大臣子为靡丽之词,其政事堂中旧客,尚欲其捐有馀之才,以免未至之德。盖叔原独以词名,他文不及也。少游、鲁直,则已兼之。故陈无己之作,自云不减秦七、黄九。夫亦推重其词耳,谓正伯为秦黄则可,为叔原则不可。  ○林外洞仙歌  《古今词话》载有一词云:“飞梁欹水,虹影澄清晓。橘里渔乡半烟草。叹来今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惟有江山不老。雨巾风帽。四海谁知道。一剑横空几番到。按玉龙,嘶未断,月冷波寒,归去也,琳宇洞天无锁。认云屏烟壁是吾庐,任满地苍苔,年年不扫。”相传林外作洞仙歌,书於垂虹桥上,道装饮酒而去,人以为仙也,传入禁中,孝宗笑曰:“琳宇洞天无锁,锁与老押,锁音扫,乃闽人也。”访之果然。  ○岳珂改辛词  词钞曰:幼安每开宴,必命侍姬歌所作词。特好歌贺新郎,自诵其中警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我狂耳。”顾问坐客何如。既而作永遇乐“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特置酒召客,使妓送歌,自击节,遍问客,必使摘其疵。客逊谢不可,或措一二语不契,又弗答。相台岳珂年少,率然对曰:“童子何知而敢议,必欲如范希文以千金求严陵祠 记一字之易,则晚进窃有议也。”幼安促膝,使毕其说。珂曰:“前篇豪视一世,独前后二警语差相似,新作微觉用事多耳。”於是大喜,谓坐客曰:“夫夫实中予痼。”乃味改其语,日数十易,累月未竟。  ○文及翁贺新郎  尧山堂外纪曰:绵州文及翁,登第后游西湖。或戏之曰:“西蜀有此景否。”及翁即席赋贺新郎以解之,有云:“借问孤山林处士,但掉头笑指梅花蕊。天下事,可知矣。”时贾相行推田之令,及翁作百字令咏雪以讥之。  ○德太学生百字令  湖海新闻曰:德太学生百字令云:“半堤花雨。对芳辰,消遣无奈情绪。春色尚堪描画在,万紫千红尘土。鹃促归期,莺收佞舌,燕作留人语。绕阑红药,韶华留此孤主。真个恨杀东风,几番过了,不似今番苦。乐事赏心磨灭尽,忽见飞书传羽。湖水湖烟,峰南峰北,总是堪伤处。新塘杨柳,小蛮犹自歌舞。”三四谓众宫女行也,五谓朝士去,六谓台官默也,七指太学生上书,八九谓只陈宜中在,东风谓贾相,飞书传羽,北军至也,新塘杨柳谓贾妾。  ○陈以庄水龙吟  尧山堂外纪曰:至正丙子,正月十八,元师至杭,谢、全两太后北行。陈以庄制水龙吟记钱唐之恨。时谢太后年已七十馀矣。故以庄有“金屋难成,阿娇已远,不堪春暮”之句。惜其不能死也。又以秋娘、泰娘比之,有愧於苻登之毛氏,窦建德之曹氏多矣。时有王昭仪清蕙者,题满江红於驿壁,传播中原。文文山读至卒章,“愿嫦娥相顾肯从容,随圆缺”,乃曰:“惜哉,夫人於此少商量矣。”为之代作二首,有云:“算妾身不愿似天家,金瓯缺。”  ○宋季高节  松筠录曰:宋季高节,盖推庐陵、吉水、涂川,亦同一派,如邓剡字光荐,刘会孟号须溪,蒋捷号竹山,俱以词鸣一时者。更如危复之於至元中,累徵不仕,隐紫霞山,卒谥贞白。赵文自号青山,连辟不起,与刘将孙为友,结青山社。王学文号竹涧,与汪水云为友,不知所之。至若彭巽吾名元逊,罗壶秋名志仁,颜吟竹名子俞,吴山庭名元可,萧竹屋名允之,曾鸥江名允元,王山樵名从叔,萧吟所名汉杰,尹间民名济翁,刘云闲名天迪,周晴川名玉晨,皆忠节自苦,没齿无怨者。必欲屈抑之为元人,不过以词章阐扬之,则亦不幸甚矣。  ○宋祁鹧鸪天  词林海错曰:宋祁为学士,一日遇内家车子数辆於繁台街,不及避。中有搴帘呼小宋者,祁惊讶不已,为作鹧鸪天云:“画毂雕轮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犹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传唱达禁中,仁宗闻之,问第几车子,内人自陈。顷宣学士侍宴,召祁从容语之,祁惶惧。仁宗曰:“蓬山不远。”因以内家赐之。  ○蔡挺喜迁莺  曹元宠曰:熙宁中,蔡挺帅平凉,作喜迁莺、霜天清晓云云。示子蒙,偶遗,为应门卒得之,特令笔吏辨之。适郡之娼魁素习之。会赐衣袄中使至,挺开咽,娼尊前执板歌此。挺怒,送狱根治。娼祈哀於中使为援,中使得其本以归。宫女辈争相传授,歌声彻於宸听,乃知挺所制。裕陵即索纸批云:“玉关人老,朕甚念之,枢有缺,留以待汝。”即内召。  ○韩缜凰箫吟  《乐府纪闻》曰:元丰中,韩缜出使契丹,分割地界。韩有姬与别,姬作蝶恋花云:“香作风光浓着露。正恁双栖,又遣分飞去。密诉东君应不许。泪波一洒奴衷素。”神宗知之,遣使送行。刘贡父赠以诗:“卷耳幸容留婉恋,皇华何啻有光辉。”莫测中旨何自而出,后知姬人别曲传入内庭也。韩作芳草词别云:“锁离愁,连绵无际,来时陌上初薰。绣帏人念远,暗垂珠露,泣送征轮。长行长在眼,更重重、流水孤云。但望极楼高,尽日目断王孙。消魂。消魂。池塘别后,曾行处、绿妒轻裙。恁时携素手,乱花飞絮里,缓步香茵。朱颜空自改,向年年、芳草长新,遍绿野,嬉游醉眼,莫负青春。”此凤箫吟咏芳草以留别,与兰陵王咏柳以叙别同意。后人竟以芳草为调名,则失凤箫吟原唱意矣。  ○柳永以词遭贬  《太平乐府》曰:柳永曲调传播四方,尝候榜作鹤冲天词云:“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仁宗闻之曰:“此人风前月下,浅斟低唱,好填词去。”柳永下第,自此词名益振。后以登第冀进用,适奏老人星现。左右令永作醉蓬莱以献云:“渐亭皋叶下,陇首云飞,素秋新霁。华阙中天,锁葱佳气。嫩菊黄深,拒霜红浅,近宝阶香砌。玉宇无尘,金风有露,碧天如水。正值平,万机多暇,夜色澄鲜,漏声迢递。南极星中,有老人呈瑞。此际宸游,凤辇何处,度管弦声脆。太液波翻,披香帘卷,月明风细。”仁宗一看渐字便不怿,至“此际宸游凤辇何处”,却与挽真宗词意相合,为之怅然。再读“太液波翻”字,仁宗欲以澄字换翻字,投之於地。  ○坡公为超超作卜算子  梅墩词话曰:惠州温氏女超超,年及笄,不肯字人。东坡至,喜曰:“吾婿也。”日徘徊窗外,听公吟咏,觉则亟去。东坡曰:“吾呼王郎与子为姻。”未几,坡公度海归。超超已卒,葬於沙际。因作卜算子。乃有阳居士错为之解曰:“东坡殊多寓意,缺月刺微明也。漏断暗时也,幽人不得志也。独往来无同类也,惊鸿贤人不安也,回头爱君不忘也,无人省君不察也,拣尽寒枝不肯栖,不偷安於高位也,寂寞沙洲冷,非所安也。”坡公岂为是哉。超超既锺情於公,余哀其能具只眼,知公之为举世无双,知公之堪为吾婿,是以不得亲近,宁死不愿居人间世也。即呼王郎为姻,彼且必死,彼知有坡公也。  ○贺方回柳色黄  能改斋漫录曰:贺方回眷一丽姝,久不相见。姝寄以诗云:“独倚危栏泪满襟。小园春色懒追寻。深恩纵似丁香结,难展芭蕉一片心。”方回即用其语为柳色黄云:“薄雨催寒,斜照弄晴,春意空阔。长亭柳色才黄,远客一枝先折。烟横水际,映带几点归鸦,东风消尽龙沙雪。还记出门时,恰而今时节。将发。画楼芳酒,红泪清歌,顿成轻别。已是经年,杳杳音尘都绝。欲知方寸,共有几许清愁,芭蕉不展丁香结。枉望断天涯,两恹恹风月。”  ○鲁直赠盼盼词  艺苑雌黄曰:黄鲁直过泸,泸帅命宠妓盼盼侑觞。鲁直赠以浣溪沙云:“奴料有心怜宋玉,祗因无奈楚襄何。”而帅不知也。盼盼唱惜春容一曲云:“少日看花双鬓绿。走马章台弦管逐。而今老更惜花深,终日看花看不足。坐中美女颜如玉。为我一歌金缕曲。归时压倒帽檐欹,头上春风红簌簌。”或谓此词即涪翁旧作。  ○晁无咎下水船  能改斋漫录曰:廖明略与晁无咎同为秘书正字,无咎向与丽姝田氏善,约明日早过之。及至,田氏遽起梳掠,匆匆以与客对。无咎以明略故,有意而未达也。为赋下水船云:“上客骊驹系。惊唤银瓶睡起。困倚妆台,盈盈正解罗髻。凤钗坠。缭绕金盘玉指。巫山一段云委。半窥镜、向我横秋水,斜颔花枝交镜里。淡拂铅华,匆匆自整罗绮。敛眉翠。虽有密意。空作江边解。”  ○何赠惠柔词  《乐府纪闻》曰:何字文缜,政和间第一人,靖康中死难名臣也。会饮於贵戚家,侍儿惠柔,慕公丰标,密解手帕为赠,约牡丹时再集。何赋虞美人云:“分香帕子揉蓝腻。欲去殷勤惠。重来约在牡丹时。只恐花枝相妒,故开迟。别来看尽闲桃李。日日阑干倚。催花无计问东风。梦作一双蝴蝶,绕芳丛。”  ○周美成赠李师师词  老旧续闻曰:周美成至汴京,主角妓李师师家,为作洛阳春,师师欲委身而未能也,与同起止。美成复作凤来朝云:“逗晓看娇面。小窗深,弄明未辨。爱残妆宿粉云鬟乱,畅好是,帐中见。说梦双娥微敛。锦衾温、兽香未断。待起难抛舍,任日炙,画楼暖。”一夕,徽宗幸师师家,美成仓卒不能出,匿复壁间,遂制少年游以纪其事。徽宗知而谴发之,师师饯送,美成作兰陵王云:“应折柔条过千尺。”至“斜阳冉冉春无极”,人尽以为咏柳,淡宕有情,不知为别师师而作,便觉离愁在目。徽宗又至,师师归迟,更诵兰陵王别曲,含泪以告,乃留为大晟府待制。  ○美成瑞鹤仙  《挥麈录》曰:周美成晚归钱唐乡里,梦中得瑞鹤仙一阕:“悄郊原带郭。行路永,客去车尘漠漠。斜阳映山落。敛馀红,犹恋孤城栏角。凌波步弱。过短亭、何用素约。有流莺劝我,重解绣鞍,缓引春酌。不记归时蚤暮,上马谁扶,醒眠朱阁。惊飚动幕。扶残醉,绕红药。叹西园,已自花深无地,东风何事又恶。任流光过却,犹喜洞天自乐。”未几,方腊盗起,自桐庐入境。美成方会客,闻之,仓惶出奔,趋西湖之坟庵,次郊外。落日在山,忽见故人之妾徒步,亦为逃避计,约小饮於道旁旗亭,闻莺声於木杪。少焉,抵庵中,尚有馀曛,困卧小阁之上,恍如词中。逾月入城,则故居皆遭蹂践,继得提举洞霄宫以处焉,悉符前作,美成因自记之。  ○美成风流子  《挥麈录》曰:周美成为溧水令,主簿之妾有色而慧,美成每款洽於樽俎间。世所传风流子盖寓意云。“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羡金屋去来,旧时巢燕,土花缭绕,前度莓墙。绣阁凤巅深几许,听得理丝簧。欲说又休,虑乖芳信,未歌先咽,愁近清觞。遥知新妆了,开朱户、应自待月西厢。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天便教人,霎时相见何妨。”新绿、待月,主簿厅轩名。  ○徐臣二郎神  《挥麈录》曰:徐臣,政和中以知音律为太常典乐,后出知常州。自制转调二郎神云:“闷来弹鹊,又搅碎,一帘花影。谩试着春衫,还思纤手,熏彻金虬烬冷。动是愁端知何向,更怪得,新来多病。嗟旧日沈腰,而今潘鬓,怎堪临镜。重省。别时泪渍罗襟犹凝。料为我恹恹,日高慵起,长托春酲未醒。雁足不来,马蹄难驻,门掩一庭芳景。空伫立,尽日画倚遍,昼长人静。”词成,会李孝寿来牧吴门。李以严治京兆,皆闻风股栗。道出郡下,臣大合乐燕劳之。喻群娼令讴此词,必待其问乃止。娼如戒,歌至再四。李果询之,臣蹙额云:“某顷有一侍婢,色艺冠绝,前岁以亡室不容逐去。今闻在苏州一兵官处,屡遣信欲复来,而主者靳之,感慨赋此。词中所叙多其书中语也。今幸公拥麾於彼,不审能为之地否。”李至苏受谒次,怒斥都监不守封疆,取其供牍待奏。待哀恳,李曰:“且还徐典乐之妾来理会。”兵官解其指,舍之。  ○美奴小词  《苕溪渔隐》曰:陆敦礼侍儿美奴,善口占小词。每丐韵於座客,顷刻成章。按敦礼名藻,北宋人,令美奴掌文翰。作卜算子云:“送我出东门,乍别长安道。两岸垂杨锁暮烟,正是秋光老。一曲古阳关,莫惜金樽倒。君向潇湘我向秦,鱼雁终须到。”如梦令云:“日暮马嘶人去。船逐清波东注。后夜最高楼,还肯思量人否。无绪。无绪。生怕黄昏疏雨。”别有虞美人、玉楼春,皆自赋闺情,曾闻之关子东云。  ○飞红留春令  《娇红传》曰:王娇娘与申纯词章往来,私缔婚。父纳帅子之聘,两俱忧死。且王有妾飞红亦能词,“花底莺踏红英乱。春心重、顿成慵懒。杨花梦断楚云平,更惹起,情何限。伤心渐觉添萦绊。奈愁绪、雨心难绾。深诚计寄天涯,几欲问梁间燕。”乃留春令也,婉媚胜人多矣。  ○戴石屏妻词  桂苑丛谈曰:天台诗人载式之,为江湖四灵之一,有石屏词。薄游江西,有翁妻以女。三年后留之不得,自言有妇。翁怒,女曲解之,并以奁赀赠行,而自投於江。仍有词饯行云:“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道旁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乃祝英台近也。  ○左誉赠张稼词  王仲言曰:天台左誉字与言,成进士,与妙妓张稼善。如“盈盈秋水,淡淡春山”与“一段离愁堪画处,横风斜雨拖衰柳”,皆为稼作也。当时有“晓风残月柳三变,滴粉搓酥左与言”之称。稼后委身於大将家,相遇於西湖。一人褰帘低语曰:“如君若把菱花照,犹恐相逢似梦中。”左忽领悟为僧,有筠翁长短句。  ○姜尧章作暗香疏影  姜尧章自叙曰:淳熙辛亥之冬,予载雪诣石湖上,匝月,授简索句,且徵新声,作仙吕宫二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隶习之,音节谐婉。乃命之曰,暗香、疏影。小红者,青衣也,色艺俱妙。姜归,以小红赠焉。  ○尧章百宜娇  耆旧续闻曰:尧章久寓吴兴张仲远家,仲远屡出外,尧章作百宜娇云:“看垂杨迷苑。杜若吹沙,愁损未归眼。信马青楼去,重帘下,娉婷人妙飞燕。翠樽共款。听艳歌郎意先感。便摧手,月地云阶里,爱良夜微暖。”相传张室人知书,必先窥来札,尧章以此遗之。仲远归时,竟莫能辨,则受其指扑数损其面,致不能出外云。  ○张淑芳词  西湖志曰:宋元遗事,载张淑芳者,理宗选妃日,贾似道匿为己妾。即德太学生百字令内所指新塘杨柳。有题壁云:“山上楼台湖上船。平章高卧懒朝天。羽书莫报樊城急,新得蛾眉正少年。”淑芳亦知必败,营别业以Т迹焉。木棉之役,自度为尼,鲜有知者。词数阕,今录其浣溪沙云:“散步山前春草香。朱栏绿水绕吟廊。花枝惊堕绣衣裳。或定或摇塘上柳,为鸾为凤月中篁。为谁掩抑锁芸窗。”更漏子云:“墨痕香,红蜡泪。点点愁人离思。桐叶落,蓼花残。雁声天外寒。五云岭,九溪坞。待到秋来更苦。风淅淅,水淙淙。不教蓬径通。”至今五云山下九溪坞尚有尼庵。   ●词话下卷  ◎金词话  ○海阅柳词图南侵  鹤林玉露曰:海陵阅柳永望海潮词,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句。遂起立马吴山之志。淳熙中,谢处厚诗云:“谁把杭州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那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里愁。”罗景伦曰:“此不足以咎柳永也。惟一时士大夫妆点湖山,流连歌舞,致亡中夏,为恨事耳。”  ○金主亮咏雪词  艺苑雌黄曰:金主亮待月鹊桥仙“停杯不举”一阕,俚而实豪。其咏雪昭君怨云:“昨日樵村渔浦。今日琼川银渚。山色卷帘看。老峰峦。锦帐美人贪睡。不觉天孙剪水。惊问是杨花。是芦花。”是则诡而有致。  ○金世宗与玄悟唱和  法苑春秋曰:金不赐玄悟玉禅师长短句云:“但能了净。万法因缘何足问。日月无为。十二时中更勿疑。常须自在。识取从来无碍。佛佛心心。佛若休心也是尘。”玄悟答云:“无为无作。认著无为还是缚,照用同时。电卷星流已太迟。非心非佛。唤作非心犹是佛。人境俱空。万象森罗一境中。”此减字木兰花也。世宗尝以手心,书非心非佛字示禅师,故及之。  ○李妃梳妆台  如庵小集曰:章宗喜翰墨,与李妃登梳妆台,得句即自书之。李妃亦有妆梳台乐府,不传於世,亦闺と中间气所锺也。  ○伯坚父子词  竹坡丛话曰:按金九主,凡百有一十八年,始宋政和五年丁酉,改元天辅,终宋端平元年。伯坚丞相乐府多入选者,即名吴蔡体者是也。独推其“银屏小语,私分麝月,春心一点”,乃尉迟杯也。其子,字正甫,即萧真卿所谓金源文派,断以蔡正甫为宗者,画眉曲盛传於世。其乐府仅见一江城子,附萧闲公集后,何文人之词阙如也。  ○吴蔡体  金源文派曰:乐府推吴彦高、蔡伯坚为吴蔡体。萧真卿曰:“皆宋儒也,不当於金源文派列之。当断自蔡正甫为宗党,竹次之,赵闲闲又次之。余倡此论,一时无异议云。”  ○明昌词人  元儒考略曰:金源文派,不过诗词家耳,赵周臣尝集党承旨,路司谏、赵黄山、刘之昂、尹无忌、王逸宾、周德卿七人,目为明昌词人雅制,刻本以传。  ○金人乐府不出苏黄之外  中州乐府曰:宇文太学虚中、蔡丞相伯坚、蔡太常、党承旨怀英、赵尚书秉文、王内翰廷筠,其所制乐府,大旨不出苏、黄之外。要之直於宋而伤浅,质於元而少情也。  ○小齐之昂作上平南词  《柳塘词话》曰:宋开禧中,金将纥石烈子仁,驻兵濠梁,命小齐之昂赋上平南书壁,见齐东野语,怪其僭而不录。按子仁破宋兵,史书之矣。何以杨慎词品曰,元将纥石烈子仁也。胡应麟笔丛曰,当在张浚用兵符离时,杨何以指为元将也。又曰,纥石烈姓,金、元人无此姓。胡之说为有据乎否。蒋一葵外纪所载,韩胄欲伐金,金将驻兵濠梁,命小齐之昂作上平南词,非金将作也。且纥石烈即姓也。王世贞宛委馀编曰:金人姓氏,有纥石烈即姓也。王世贞宛委馀编曰:金人姓氏,有纥石烈曰高。胡之不详於稗史,亦等之杨耳。  ○邓千江望海潮  词品曰:金人乐府,推邓千江为第一。其望海潮凯歌一曲,全步骤沈公述上王君贶一词,而繁缛雄丽又过之。  ○王庭筠好赋梅花引  《词统》曰:王庭筠字子端,读书黄华山寺,好赋梅花引。高宪字仲常,庭筠之甥,有舅氏风。泰和三年举进士。亦好赋梅花引,后改名贫也乐。  ○冯子骏词  中州乐府曰:正大末,冯子骏奉命北使,见留不屈,割须髯,羁管丰州二年乃还。天兴初,京城陷,投井死。有临江仙、玉楼春词入选。  ○吴彦高春从天上来  燕谷剽闻曰:吴彦高在会宁府,遇老姬善琵琶者,自言故宋梨园旧籍。有感而赋春从天上来云:“海角飘零。叹汉苑秦宫,坠露飞萤。梦回天上,金屋银屏。歌吹竞举青冥。问当时遗谱,有绝艺鼓瑟湘灵。促胶弹,似林莺呖呖,山溜泠泠。梨园太平乐府,醉几度春风,鬓发星星。舞彻中原,尘飞沧海,风雪万里龙庭。写胡笳幽怨,人憔悴,不似丹青。酒微醒。一轩凉月,灯火青荧。”宁宗庆元间,三山郑中卿,从张贵谟出使北地,有歌之者,归而述之。元遗山闻之曰:曾见王防御公玉述之,句句用琵琶故实,引据甚明,惜不能记忆焉。  ○李冶双蕖怨  《乐府纪闻》曰:大名民家,有男女以私情不遂赴水死。后三日,二尸相抱出水滨。是年此陂荷花无不并蒂。李冶赋双蕖怨云:“为多情和天也老,不应情遽如许。请君试听双蕖怨,方知此情真处。谁点注。香潋滟,银塘对抹胭脂露。藕丝几许。伴玉骨春心,金沙晚泪,漠漠瑞红吐。连理树。一样骊山怀古。古今朝暮云雨。六郎夫妇三生梦,幽恨从来艰阻。须念取。共鸳鸯翡翠,照影长相聚。秋风不住。怅寂寞芳魂,轻烟北渚,凉月又南浦。”此即摸鱼儿,与雁丘词并脍炙人口。  ◎元词话  ○元宫老妪制词  兰雪轩序曰:元起沙漠,宫掖事无足采者。永乐元年,赐周宪王一穿宫老妪。妪为元后乳母之女,久居内庭,通书翰。王访之,具陈所以,有史氏不载,外人不得闻者,因制词百首。别有张昱辇下曲,来复燕京杂咏各百首,得补其阙略。昔人谓纪胜国之事迹者,迁、固最号博洽,后葛洪辈三辅皇图等书,又迁、固之所未及,何也。  ○清平乐宫词  沈雄曰:余读宪王兰雪轩词,张昱辇下曲,来复燕京杂咏各百首,皆有注。余因节取一二故实,汇成清平乐宫词十首。今录其六阕,聊为述事云耳。词云:“部前争幸。手捧黄鹅进。象背驼峰幄殿近。纳钵归来交庆。迎銮曲奏南宫。贤王谏猎从容。双手来松腰带,黄呈共挂乌弓。”“合香殿下。优谏传声罢。蓦把明妃真又挂。学抱琵琶调马。静瓜约闹新年。和茶和乳张筵。重进关卿院本,男跪拜当前。”“文殊曲会。参佛声歌脆。昨进女真千户妹。可可十三入队。雷坛教舞天魔。背翻莲掌婆娑。国老传教抛纸,女官亲自提炉。”“球场身凑。又促安鹑斗。打马呼卢步辇后。旁赌牙筹两袖。就中喝采争窥。一声圣口无违。狼藉珠玑满地,红竿雉帚轻挥”。“盘龙衣敞。乍尚高丽样。一口钟衣争想像。好使身陪貂帐。粉脂分例尝匀。恩教暂假探亲。罟罟高冠新样,耍耍小姐声声。”“端门锁掣。叭名香。自打练椎光辫发。与只孙衣并列。宫名各派鲜花。何来教习巫家。会唱阿喇喇好,抠衣笑倒哈嘛。”  ○马祖常宫词  《柳塘词话》曰:元有浚仪可温氏,名马雍古祖常者,制词云:“金炉宝熏流篆云。花间百舌啼早春。五方戏马赛争道,传宣催赐十流银。”又,“日边宝书开紫泥。内人珠帽步辇齐。君王视朝天未旦,铜龙漏转金鸡啼。”词统列於竹枝,而余辩为宫词也。元人小说中,称其乐府纤艳胜人,惜乎未见。  ○元人竹枝  《柳塘词话》曰:有阿鲁温掌机沙者,竹枝云:“南北峰头春色多。湖山堂下来棹歌。美人荡桨过湖去,小雨细生寒绿波。”其张掖人燕不花者,竹枝云:“湖头水满藕花香。夜深何处有呜榔。郎来打鱼三更里,零乱波光与月光。”其回回别里沙者,竹枝云:“凤凰岭下月色凉。无数竹枝官道旁。东家为爱青青竹,截作参差吹凤凰。”虽云中原文教之远,又皆象胥之所不载也。  ○石刻风流子  《词品》曰:昔於临潼骊山之温汤,见石刻无名氏一词云:“三郎年少客,风流梦,绣岭蛊瑶环。渐娇汗发香,海棠睡暖,笑波生媚,荔子浆寒。况此际,曲江人不见,偃月事无端,羯鼓三声,打开蜀道,霓裳一曲,舞破潼关。马嵬西去路,愁来无会处,泪满关山,空有罗囊遗恨,锦袜传看。叹玉笛声沉,楼头月下,金钗信杳,天上人间。几度秋风渭水,落叶长安。”语语为太真纪恨,按之为大石调风流子也。再过之,石已磨为别刻矣。  ○古壁休洗红  《艺林学山》曰:於古壁无名氏号沼者,书乐府休洗红一首云:“休洗红,洗多红在水。新红裁作衣,旧红翻作里。回黄转绿无定期。世事反覆君所知。”今在蜀栈间,纪年则至正年号也。  ○九张机  《乐府雅词》曰:元女子有咏九张机者,其词云:“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此与王秋涧之平湖乐,邵清溪之凭栏人,不便与词并传者也。而女子之黠慧可惜矣。〔(案乐府雅词不可能收元人词。)〕  ○无名氏天净沙  《老学丛谈》曰:无名氏有作天净沙者,其一云:“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阳人在天涯。”其二云:“平沙细草斑斑。曲溪流水潺潺。塞上清秋早寒。一声新雁。黄云红叶青山。”每见元人作金字经、迎仙客、乾荷叶、天净沙等曲,因其无一定之律,欲删去之。殊不知马字亦叶平声者,则何所不通也。  ○吴中棹歌  《艺苑卮言》曰:宋之词、元之南北曲,凡几变而失其旨趣矣。唯吴中棹歌,虽俚语不能离欲,而得古风人遗意。如陆文量所记:“约郎约到月上时。只见月上东方不见渠。不知奴处山低月上早,又不知郎处山高月上迟。”即即使子建、太白降格为之,恐不能过。然是田女红作劳之歌,长年樵青,山泽相和,一入城市间,愧汗塞吻矣。  ○周德清著中原音韵  《柳塘词话》曰:周德清,字挺斋,著中原音韵。元人词曲势必本此,使作者通方,歌者协律,亦一代词曲功臣也。况德清有曰:“关马郑白,一新制作,韵共守自然之音,字能通天下之语。”又曰:“诸公已矣,后学莫及,盖不悟声分平仄,字别阴阳故也。”此数言者,乃作词之膏肓,用字之骨髓,皆不传之妙也。  ○南北曲之异  《艺苑卮言》曰:词之变者曰曲,金元入主中国,所用音乐,嘈杂凄紧,词不能按,更为新声以媚之,则有南北曲。北字多而调促,促处见筋。南字少而调缓,缓处见眼。北则词情多而声情少,南则词情少而声情多。北力在弦,南力在板。北宜和歌,南宜独奏。北气易粗,南气易弱。此吾论曲三昧语。然元人有曲而鲜词,虞、赵诸公不免以才情属曲,而以气概属词,词所以亡也。  ○元曲情致不减於词  《柳塘词话》曰:余阅元曲,关汉卿商调集贤宾云:“裙染榴花,睡损胭脂皱。钮结丁香,掩过芙蓉扣。线脱珍珠,泪湿香罗袖。杨柳眉颦,人比黄花瘦。”郑德辉越调圣药王云:“近芦花。揽钓槎。有折柳衰蒲绿蒹葭。遥望见、烟笼寒水月笼沙,我只见茅舍两三家。”白仁甫题情阳春曲云:“笑将红袖遮银烛。不放才郎夜读书。氐不过迭应举。及第待何如。”王和甫别情尧民歌云:“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眼醺醺。”其情致不减於词也。徐士俊曾叙余词曰:“上不类诗,下不类曲者,词之正位也。”余欲力崇词格,特究心於曲调如此。  ○赵孟ぽ词得骚人之遗  尧山堂外纪曰:赵孟ぽ,字子昂,宋宗室秦王德芳之后。以程钜夫荐,仕元为翰林承旨。元主以其仪观非常,恐为众望所归,至馆阁,相其背曰,秀才官耳。后有虞堪题其所画苕溪图曰:“吴兴公子玉堂仙。写出苕溪似辋川。回首青山红树下,那无十亩种瓜田。”邵复斋曰:“公以承平王孙,而遭世变,黍离之悲,有不能忘情者,故长短句得骚人之遗。”  ○詹天游赠粉词  《乐府纪闻》曰:故宋都尉杨震,招詹天游宴,出诸姬侑觞。天游属意名粉者,口占浣溪沙“不曾真个也消魂”,杨遂赠之,曰:“请天游真个消魂也。”时传天游以艳词得名,所游俱狭邪一径,有送童瓮天齐天乐一阕,正伯颜下江南之日。兵后归杭,全无黍离之感。元时士习,一至於此。  ○张弘范词  《梅墩词话》曰:元史载张弘范,字仲畴,后封王。其围襄阳也,赋鹧鸪天,俱属夸语逸之。录其临江仙、点绛唇二阕,以见元之武臣有能词者。  ○刘秉忠乾荷叶  《柳塘词话》曰:胡应麟笔丛,驳辨杨慎词品极多,但不娴於词而言词,当必有误。如刘秉忠之乾荷叶,杨谓其自度曲,胡则不能悉其非词也。两首亦非一体,如第二首吊高宗词,杨固疑其助元凶宋,而肯吊之乎。秉忠为南渡后人,少为僧,随其师海云入见世祖留之耳。时人称为聪书记。其三奠子之俚浅不及遗山,而蒋一葵过誉之也。  ○拜住词  《乐府纪闻》曰:元人小说,孛罗有杏园,春时诸女秋迁为戏,拜信立马墙头见之,求婚焉。令赋秋迁寄菩萨蛮,咏莺寄满江红,词意可喜,许之。按安童孙曰,拜住,延中少年平章也。  ○鲜于伯机自书三辱  《词统》曰:鲜于伯机中年刻意读书,号困学翁。翁自书一幅以警策曰,登公卿之门,不见公卿之面,一辱也。见公卿之面,不知公卿之心,二辱也。知公卿之心,而公卿不知我之心,三辱也。丈夫宁受万死,不可三辱。有选其八咏楼一阕者。  ○杨铁崖作老妇吟  《柳塘词话》曰:元时完颜泽领修史事,诏修辽金元三史。杨维桢作正统辨,司徒欧阳玄义之。年未七十休官,驾春水宅,往来九峰三泖间。明兴,复辟修元史,杨铁崖作老妇吟以见意。竹枝盛于元季,铁崖集之,自制亦至五十馀首。作客日多,时又有一铁崖者,假其名折柬至止。相见次,饮酒赋诗,才思不减,绝无赧容,不受津愧而去,铁崖为叹息久之。  ○王稚登题倪瓒墓  《柳塘词话》曰:倪瓒人称倪迂。钱唐黄冠张伯雨与之游。倪尽弃家赀与之,两人俱得名,后终茅山。明王稚登题其墓云:“一А蝉蜕葬寒云。天上神仙地上坟。香骨化为辽海鹤,华阳洞口侍茅君。”其词有与班彦功、仇山村次答者。  ○明本行香子  《柳塘词话》曰:余经莺ㄕ湖殊胜寺,挂壁有中峰明本国师题词,后书至正年号,乃行香子也。“短短横墙。矮矮疏窗。一方儿、小小池塘。高低叠嶂,曲水边旁。也有些风,有些月,有些香。日用家常。竹几藤床。仅眼前、水色山光。客来无酒,清话何妨。但细烘茶,净洗盏滚烧汤。”“阆苑瀛洲。金谷琼楼。算不如、茅舍清幽。野花绣地,莫也风流。却也宜春,也宜夏,也宜秋。酒熟堪刍。客至须留。更无荣无辱无忧。退闲是好,著甚来由。但倦时眠,渴时饮,醉时讴。”若不经意出之者,所谓一一天真,一一明妙也。  ○赵管唱和  尧山堂外纪曰:管夫人道,常和外赵子昂词。一日赵欲纳姬,以一曲调管夫人云:“我为学士,你做夫人。岂不闻,陶学士有桃叶桃根。苏学士有朝云暮云。我便多娶几个吴姬越女何过分。你年纪也过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管亦以一曲答赵学士云:“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调笑甚工。  ○滕玉霄百字令  词品曰:滕玉霄赠宋六嫂百字公云:“柳颦花困。把人间恩爱,樽前倾尽。何处飞来双比翼,直是同声相应。寒玉嘶风,香云卷雪,一串骊珠引。元郎去后,有谁著意题品。谁料浊忌清商,繁弦急管,犹是馀风韵。莫是紫鸾天上曲,两两玉童肩并。白发梨园,青山老傅,试与流连听。可人何处,满庭霜月清冷。”六嫂小字同寿,元遗山有赠篥工张嘴词,即其父也。宋与其夫合乐,妙入神品。盖宋善讴,其夫能传其父之艺云。  ○金德淑望江南  《乐府纪闻》曰:章丘李生至元都,对月歌曰:“万里倦行役,秋来瘦几分。因看河北月,忽忆海东云。”夜静闻邻妇有倚楼而泣者,明日访之,则宋宫人金德淑也。询李曰:“得非昨暮悲歌人乎。”李曰:“歌非己,有同舟人自杭来吟此,故记之耳。”金泣曰:“此亡宋昭仪王清惠所寄汪水云诗。”因自举其望江南云:“春睡起,积雪满燕山。万里长城横缟带,玉街灯火已阑珊。人立玉楼间。”后遂委身於生。  ○卫芳华木兰花慢  《乐府纪闻》曰:延初,永嘉滕穆寓临安聚景园,月夜遇一丽人,自言宋理宗宫人卫芳华也。命侍女翘翘设茵席,陈酒果,制木兰花慢,有云:“繁华总随流水,叹一场春梦杳难圆。废港芙蓉滴露,断堤杨柳垂烟。”又“平生玉屏金屋,对漆灯无焰夜如年。落日牛羊冢上,西风燕雀林边”。留翘翘守宅而随生焉,三年告别。  ○柳含春与竺月华  留青日札云:元季明州女子柳含春年十六,祷於神祠。一少年僧竺月华窥其姿而悦之,戏以其姓作咒诵云:“江南柳,嫩绿未成阴。攀折尚怜枝叶小,黄鹂飞上力难禁,留取待春深。”女怒,归告其父,讼於方国珍,捕僧至,欲投之江。竺月华诉曰:死分也,乞申一词。复吟云:“江南月,如镜亦如钩。如镜未临红粉面,如钩不展翠帏羞。空自照东流。”国珍知其以名为答,一笑释之。  ○元词忌堆砌  范荀鹤曰:元词忌堆砌,亦不仅以纤艳为工。元人之妙,在於冷中藏谑,所以老优能制,少妇善讴。即当日院本,昔人以被之丝肉者,何等清新流丽。噫,昔律一道,无关理学,何苦复驱之为学究。  ◎明词话  ○明仁宗与周宪王词  兰皋集曰:盛明两祖列宗,好学不倦,染翰俱工,如仁宗凤栖酲赋九月海棠云:“烟抹霜林秋欲褪。吹破胭脂,犹觉西风嫩。翠袖怯寒愁一寸。谁传庭院黄昏信。明月羞容生还恨。施摘馀娇,簪满宫人鬓。醉倚小阑花影近。不应先有春风分。”如周宪王鹧鸪天赋绣鞋云:“花簇香钩浅ネ尘。轻风微露石榴裙。金莲自是悭三寸,难载盈盈一段春。仙已去,事犹存。阳台何处更为云。相思携手游春日,尚带年时草露痕。”  ○宋金华竹枝  沈雄曰:宋金华文集,以大手笔开风气而犹有丽语。如“恋郎思郎非一朝。好似并州花剪刀。一股在南一股北,几时裁得合忄袍。”,“有郎金凤饰花容。无郎秋鬓若飞蓬。侬身要令千年白,不必来涂红守宫”,此鉴湖竹枝也,其小词不及见耳。  ○刘文成与石末赠答词  沈雄曰:刘文成未遇时,便与石末元帅填词赠答。时石末方镇江浙,而文成每以满庭芳、满江红调寄之。若其次和石末沁园春一阕,感愤情词,有足述者。“万里封侯,八珍鼎食,何如故乡。奈狐狸夜啸,腥风满地,蛟螭昼舞,平陆沉江。中泽哀鸿,苞荆隼鸨,软尽平生铁石肠。赁阑看,但云霓明灭,烟草苍茫。不须踽踽凉凉。盖世功名百战场。笑扬雄寂寞,刘伶沉湎,嵇生纵诞,贺老清狂。江左夷吾,隆中诸葛,济弱扶危计甚长。桑榆外,有轻阴乍起,未是斜阳。”石末亦有次文成者,不及载也。文成集二百二十三首,堪采者多。  ○青田词妙丽  江尚质曰:青田生杳子云:“蜘蛛网画檐,一日丝千转。红烬落寒缸,心死无由见。”谒金门云:“风弱弱。吹绿一庭春草。”转应曲云:“秋雨秋雨。窗外白杨自语。”青门引云:“相怜自有明月,照人肺腑清於水。”渔家傲云:“乱鸦啼破楼头鼓。”花犯云:“馀香怨绣被。”踏莎行云:“愁如溪水暂时平,雨声一夜依然满。”渡江云云:“定巢新燕子,睡起雕梁,对立整乌衣。”山鬼谣云:“离魂常在郊树,月深星暗苍酲远,化作杜鹃归去。”皆妙丽入神句。  ○瞿宗吉鞋杯词  《乐府纪闻》曰:瞿宗吉父士衡与杨铁崖为友。铁崖至,父命宗吉以鞋杯行酒,铁崖遂以沁园春调赋鞋杯属其填词。宗吉词云:“一掬娇春,弓样新裁,莲步未移。笑书生量窄,爱渠尽小。主人情重,酌我休迟。酝酿朝云,斟量暮雨,能使曲生风味奇。何须去,向花尘留迹,月地偷期。风流到手偏宜。便豪吸雄吞不用辞。任凌波南浦,惟夸罗袜,赏花上苑,氐劝金卮。罗帕高擎,银屏低注,绝胜翠裙深掩时。华筵散,奈此心先醉,此恨谁知。“铁崖大喜,为之延誉。  ○朝鲜苏世讠襄与西域锁懋坚词  《梅墩词话》曰:朝鲜苏世让与华使君倡和集,其忆王孙赋残春云:“无端花絮晓随风。送尽春归我又东。雨后岚光翠欲浓。寄征鸿。家在千山万柳中。”又西域锁懋坚於成弘间作乐府有声,其菩萨蛮赋残春云:“晓钟若到春偏过。一番日永伤迟暮。谁送断肠声。黄鹂知客情。山光娇靥湿。仍带伤春泣。绿酒泻杯心。卷帘空抱琴。”即此可以见盛明文教之远。  ○明人自度曲  曹秋岳曰:乙丑夏日集澄晖堂,江子丹崖问,明词去取以何为则。余曰,自花间至元季调已盈千,安得再收自度。如王世贞之怨朱弦,小诺皋。杨慎之落灯风、灼灼花。屠隆之青江裂石、水漫声。丹崖平日留心古调,询及明词如此。至若滕克恭有谦斋稿,陈谟有海桑集,俱元人而入明者。小词仅一二见,故亦不收也。  ○杨慎词富赡  《乐府纪闻》曰:成都杨慎所著书百馀种,号为博洽。金华胡应麟嫌其熟于稗史,不娴於正史,作笔丛以驳之。然杨所辑百明珠,词林万选,王州亦谓之词家功臣也。因辨礼谪戍永昌,暇时红粉傅面,作双丫髻插花,诸妓捧觞以行,了不为怍。有以书规之者,答云:“文有仗景生情,诗或托物起兴。如崔廷相临阵,则召田僧拓为壮士歌。宋子京史,使丽竖耗椽烛。吴元中起草,令远山靡俞糜,是或一道也。走岂能执鞭古人,聊以耗壮心,遣馀年耳。知我者不可以不闻此言,不知我者不可以不闻此言。”诗有“罗衣香未歇,犹是汉官恩”句,故词亦富赡。  ○夏桂洲严介溪陆俨山词  钱允治曰:词至夏桂洲、严介溪,俱以百字令、木兰花慢为赠答之什。如陆俨山、周白川,亦无不效之。但悉遵旧人之韵,千篇一律,了无旨趣。若桂洲闺艳小令脍炙人口,则又嫁名於无名氏。集中三百九十阕,应酬居多。介溪往来词调,纷纷於扇面画幅,相见辄用以媚之。其留心於和大僚以饰己过也如此。至与陆俨山百字令半阕云:“氐今遥指江云,重吟海树,高兴依然发。四十年来同宦海,不觉飚驰星灭。槐省垂鱼,凤池鸣玉,相对俱华发。君恩报了,五湖重访烟月。”此正奸雄之语也,余岂以人废言耶。  ○夏公谨工於长短句  《柳塘词话》曰:余师钱宗伯云:“夏公谨工於长短句,草稿未削,已传播都下。殁未百年,花间、草堂而后,无有及公谨名氏者。求如前代号为曲了相公而不可得。”余对曰:“少曾读书於大姓家,曾见其书踏莎行四阕,后题桂洲字。旧刻又嫁名於无名氏,及检桂洲集有之。”  ○伯温用修公谨词  《艺苑卮言》曰:我明以词起家者,伯温纤有致,去宋尚隔一尘。用修好入六朝丽字,似近而远。公谨最号雄爽,比之稼轩,觉少精思。  ○衡山水龙吟  沈雄曰:衡山待诏性本方正,不与妓接。吴门六月廿四,荷花洲渚,画舫弦歌咸集。祝枝山、唐子畏,匿二妓人於舟尾邀之,衡山又面订不与寻席。唐祝私约酒阑,歌声相接,出以侑觞。衡山愤极欲投水,唐祝急呼小艇送之。其水龙吟题情亦是婉丽,但其声调错落,句读参差,稍为正之。词云:“依依落日从西下,池上晚凉初足。太湖石畔,丝丝疏雨,芭蕉簇簇。院落深沉,帘栊静悄,阑干幽曲。猛然间,何处玉箫声起,满地月明人独。风约轻纱透肉。掩酥胸,盈盈新浴。一段风情,满身娇怯,恍然寒玉。青团扇子,欲举还垂,几番虚扑。向夜阑独笑,红裆自解,灭银屏烛。”  ○衡山端方亦咏闺情  曹尔堪曰:余性不喜艳词,亦惟笔性之所近而已。曾闻衡山先辈端方之至,不受污亵。而水龙吟、风入松、南乡子诸调,复咏吴阊丽人及闺情之作,想亦词用情景有必然者。乃知欧、晏虽有绮靡之语,而亦无关正色立朝之大节也。  ○唐祝词不甚精警  《柳塘词话》曰:唐子畏素性不羁,及坐废,益游于酒人以自娱。宸濠礼之,子畏见有异志,裸形箕踞以处,得遣归。又传其鬻身梁学士家以求美婢,见诸剧戏。祝枝山尝傅粉墨,从优伶入市度新声,多向挟邪游。所著有掷果、窥帘、醉红、金缕诸曲,皆言情之作。好负逋债,出则群萃而呼责之者踵相接也。两人同滥笔墨,每多谐谑,而人争重之。唐有踏莎行、行秋岁引,祝有凤栖梧、浪淘沙。不甚精警,故逸其词而叙其人。  ○王世贞以诗文词名世  《柳塘词话》曰:王世贞自称州山人。於帖括盛行之日,而独以诗古文鸣世。词家亦皆不痛不痒篇什,而能以生动见长。以故汪道昆、李攀龙辈俱逊之。即州自谓意在笔先,笔随意往,法不累气,才不累法,有境必穷,有证必切。匪独诗文为然,填词末艺,敢於数子云有微长。晚年学道,王稚登以书讽之,州答曰:“仆晏坐澹然无营,子嘲我未焚砚,笔砚固当焚,但世无士衡,以此二物少延耳。”  ○李边词不足存  梅墩词话曰:李于鳞怀宗子相诗云:“卧病山中生桂树,怀人江上落梅花。”边庭实怀李献吉诗云:“四海酒杯形影外,十年诗草梦魂馀。”时推作者。而李有八声甘州边有踏莎行,俱不足存,何也。  ○一泉公三台令  柳塘沈雄曰:王父一泉公过姚山访白阳山人,白阳赠以诗云:“重重烟树钅巢招提。野客来寻路不迷。才过石桥尘又隔,落花无数鸟争啼。”作擘窠书,并得咏松浣溪沙双为寿。一时好赋六言,王父作客至三台令以答之云:“酒在孤斟不醉,客来共憩哗。薄业垂杨江岸,一声横竹渔家。”今阅丧乱后,而得手迹於大觉僧家,幸也。  ○何元朗小鬟唱时曲钱牧斋曰:孝坊李节筝歌,何元朗品为第一。金陵全盛时,顾东桥必用筝琶侑觞。相传武宗南巡,乐工顿仁随驾,学得金元杂剧,何元朗小鬟尽得其曲而用之。比时词调犹作引子过曲,今供筵所唱类其时曲,并无人问及词调。则倚声之被管弦者,殁未百年而竟成广陵散矣。  ○词体明辨舛讹特甚  《柳塘词话》曰:徐师曾鲁庵著词体明辨一书,悉从程明善啸馀谱,舛讹特甚。如南湖图谱,仅分黑白。庵明辨亦别平仄,但衬字未曾分析,句法未曾拈出。小令之隔韵换韵,中调之暗藏别韵,长调之有不用韵,亦未分明。较字数多寡,或以衬字为实字。分令慢短长,或以别名为一调。甚则上二字三字,可以聊下句。下五字七字,可以作对句。过变竟无聊络,结束更无照应,成谱岂可以如是。此我邑先辈著书最当,谅必为人所忄吴也。  ○沈天羽别集有流弊  词衷曰:沈天羽四集中有别集,自谓有捶肠镂肾之妙。吾最喜其意致相诡,言语妙天下数语,为诗馀开却生面。然亦有刻念纤巧,致离本旨,不无奇过得庸,深极反浅之病。岷源滥觞,不得不归咎别集二字。  ○钱牧斋竹枝词  沈雄曰:“花信楼头风暗吹。红栏桥外雨如丝。一枝憔悴无人见,肯与人间绾别离。”“离别经春又隔年。摇青漾碧有谁怜。春来羞共东风语,背却桃花独自眠。”此钱牧斋宗伯竹枝词也。宗伯以大手笔,不趋佻俭而饶蕴藉,以崇诗古文之格。其永遇乐三四阕,偶一游戏为之。  ○词以艳冶为正则  孙执升曰:顾宋梅常言词以艳冶为正则,宁作大雅罪人,弗带经生气。词至施子野花影集,旖旎极矣,宋梅独痛删之。良以词之视曲,其道其远,词之去曲,其界甚微,又不能不为词家守壁耳。  ○郑婉娥念奴娇  《乐府纪闻》曰:洪武中,吴江沈韶游九江,闻月下歌声,乃访琵琶亭。见一丽姝,二小姬前导,韶拜问之。曰汉主陈友谅之婕妤郑婉娥也,年少死,殡此亭旁。二侍女一名钿蝉,一名金雁,亦当时殉葬者。共饮亭中,歌念奴娇以自述云:“离离禾黍。叹江山依旧,英雄尘土。石马铜驼荆棘里,阅遍几番寒暑。刘戟灰飞,楼船鸟散,只今空说西楚。憔悴玉帐虞兮,灯前掩面,双泪飞红雨。凤辇羊车行不返,九曲愁肠漫苦。”且歌一诗云:“凤冒龙舟事已空。银屏金屋梦魂中。黄芦晚日烘残垒,碧草寒烟锁故宫。隧道鱼灯油欲尽,妆台惊镜匣为封。凭君莫话兴亡事,泪湿胭脂损旧容。”系伪宫词。  ○林鸿与红桥赠答  闲情集曰:闽人林鸿子羽,洪武中为员外郎,题吴江垂虹亭诗“欲借仙家辽海鹤,月明吹笛水晶宫”是也。集中有“堤柳欲眠莺唤起,宫花乍落鸟卸来”句。夫人朱氏赠外之什,亦有“待漏衣г仙掌露,朝天身惹御炉香”句。又闽中良家女张红桥,平日欲得才如李青莲者方字之。林鸿投诗,红桥称善,遂委身焉。林游金陵作念奴娇留别,红桥次韵答之,后段云:“还忆浴罢描眉,梦回携手,踏碎花间月。谩道胸前怀豆蔻,今日总成虚设。桃叶津头,莫愁湖畔,远树香云叠。寒灯旅底,荧荧与谁闲说。”胡颖瑗曰,念奴娇赠答二首,一则打算归来,一则商量去后,情事如见。  ○王秋英潇湘逢故人慢  《词统》曰:相传嘉靖甲子,福清韩梦云过石湖山前,遇一丽人,自称王秋英,字淡容,因寇变,不辱身而死。感君家掩骨恩,顾谐伉俪。又明年上巳,梦云携鸡黍奠其墓而哭之,秋英出见,为制潇湘逢故人慢一阕,有“无主泉扃,也能得有情鸡黍”句。以志感焉,与梦云同归。  ○林章孤鸾  《乐府纪闻》曰:林章溺情一妓,妓适以他事为人所累下狱。林日徘徊於狱外,计欲出之,为作孤鸾一阕云:“为谁抛撇,似海燕初分,林莺乍别。回首天涯,满目云山愁绝。东风不怜春色,把一枝杨花吹折。直恁粘烟带雨,更盈盈似雪。奈梦,相隔恨难说。想昨夜孤衾,今朝双颊。比这青衫上,有几重啼血。一声晚钟动了,又送人,断肠时节。莫把琵琶乱拨,正春江潮咽。”寻为当事所释,欲委身於林,林度为女冠,人皆贤之。  ○沈中翰最工香奁  沈雄曰:虞山牧斋师语余曰:沈中翰词数阕,最工香奁。其昆仲如君服善诗,君庸善曲,闻之周安期素矣。若其贞性劲节,固不可以柔情艳语测之耳。余应之曰:清平调起自太白,后遂绝响,至家闻华而始为抗衡。如“凤楼百尺绕垂杨。暗送莺声促晓妆。太液胭脂流不尽,人间来作杏花光”,“春日溶溶春夜阑。风流帝子惜春残。三千歌舞犹不足,令抱琵琶马上弹”,低徊无限,此非仅以宫词传之者。  ○湘真集妙丽  梅墩词话曰:明季词家竞起,妙丽惟湘真一集。江蓠槛诸什,如咏斜阳,则云:“弄晴催薄暮。”咏黄昏则云:“青灯冷碧纱烟尽。半晌愁难定。”咏五更则云:“愁时如梦梦时愁。角声吹到小红楼。”咏杏花则云:“微寒着处不胜娇。一番弄雨梢。”咏落花则云:“玉轮碾平芳草,半面恼红妆。”咏春闺则云:“几度东风人意恼。深深院落芳心小。”咏艳情则云:“难去。难去。门外尺深花雨。”皆黄门意到之句。  ○徐石麒与吴惕庵词  沈雄曰:兰皋集载徐石麒拂霓裳云:“望中原。故宫锦树障烽烟。惊坐起,凉宵梦断蒋陵前。金人倾宝篆,玉女绣苔钱。问当筵。谁能醉鼓渐离弦。西台哭罢,三户里、识遗贤。欹皂帽,吹箫乞食总堪怜。英雄身未死,屠钓技常兼。又何颜。许青门瓜种故侯田。”东湖集载吴惕庵满江红云:“斗大江山,经几度、兴亡事业。瞥眼处,英雄成败,底须重说。香水锦帆歌舞罢,虎丘鹤市精灵歇。尚翻来、吴越旧春秋,伤心切。伍胥耻,荆城雪。申胥恨,秦庭咽。羞比肩种蠡,一时人杰。花月烟横西子黛,鱼龙沫喷鸱夷血。到而今、薪胆向谁论,冲冠发。”乙丑季春,予带有选稿,与曹秋岳司农登琴台默坐,同下湖山之泪。见此二阕,为亟登之,以留作正气歌也。  ○魏学濂虞美人  《柳塘词话》曰:柳洲诸公寄情於虞美人曲者,不下百家。而魏学濂为最,词云:“君王羞见江东死。何事侬来此。最悲亭长古人风。载得一船红泪过江东,江东父老深怜我。栽我千千朵。至今留取好容颜。为问重瞳却复得谁看。”其词悲,其心苦矣。  ○存古烛影摇红  玉樊堂稿载一词云:“辜负天公,九重自有春如海。佳期一梦断人肠,静倚银缸待。隔浦红莲堪采。上扁舟伤心Ы乃。梨花带雨,柳絮迎风,一番愁债。回首当年,绮楼画阁生光彩。朝弹瑶瑟夜银筝,歌舞人常在。一自变迁陵谷,黯销魂难再。金钗十二,珠履三千,凄凉千载。”是存古烛影摇红也。遗珠零璧,诸选不收,偶列於此,爱其佳也。  ○黄山词客行香子  诗馀五集者,顾庵学士所辑。贻我行香子一阕云:“俊翮无声。饥掠寒庭。满つ枝,鸟雀皆惊。惜哉不中,徂击嬴秦。恨筑参差,椎孟浪,剑纵横。汝鹘来听。休耻无能。问何如,绣臂金铃。空拳未往,气已峥嵘。任破长空,没孤影,搅青冥。”云见一鹘击鸟不中,而旁为之叹惜者。系黄山词客所作,惜逸其名也。  ○徐小淑霜天晓角  董遐周曰:徐小淑络纬吟,其为绝句也,盖贤乎其为近体也。其为乐府也,盖贤乎其为近体绝句也。乃其为表长句也,盖贤乎其为开元诸家也。如中调霜天晓角,为归舟之作,有云:“露芙蓉茜。翟涩枯棠瓣。傍疏柳,西风几点。行行尚缓。家在绿云天半,念归舟游子,一片乡心撩乱。对旅雁沙汀,盼杀白秋苑。”小淑善绘事,此为画中词,词中画,吾不能辨。  ○王微如梦令  竹窗词选曰:王微初为青楼,后为黄冠。词集甚富,皆言情之作,多有俳调。今氐选其怀谭友夏如梦令云:“月到闲庭如昼。竹长廊依旧。对影黯无言,欲道别来清瘦。春骤。春骤。风底落红亻孱亻愁。”  ○张璧娘舞春风  伊人思曰:神宗时,闽中孀女有张璧娘所作云:“黄销鹅子翠销鸦。簟拂层冰帐九华。裙缕褪来腰束素,钏松尽臂缠纱。床前弱带迷新柳,枕上回鬟压落花。不信登墙人似玉,断肠空盼宋东家。”舞春风词。  ○张娴倩子夜歌  伊人思曰:庐州少妇张娴倩作子夜歌云:“落花风卷愁难歇。枝头燕剪裁桃叶。花气沁兰香。游丝挂绿窗。蕉青鸾翅影。草碧龙须冷。无语倚瑶琴。闲花在胆瓶。”虽绿窗自怨,不失贞静。  ◎昭代词话  ○尤侗苏幕遮  北游集曰:世祖语弘觉国师曰:“场屋中士子多有学寡而成名,才高而掩抑者。如状元徐元文业师尤侗善作文字,仅以乡贡选推官,又为按臣参黜,岂非时命大谬之故与。”弘觉云:“闻之君相造命,何难擢之高位。”世祖随读其文,有临去秋波那一转之作,重叹赏之。因思尤侗为司李於永平,曾制苏幕遮二阕云:“朔云寒,边塞苦。篥西风,吹散黄沙舞。夜半雪深三尺许。毡帐驼峰,倒载琵琶女。打围来,圈地去。银管吹烟,茶煮乌羊乳。蛮府参军穷塞主。匹马随他,看射南山虎。”“塞垣长,寒信早。画角呜呜,吹破霜天晓。一阵哀鸿残月小。梦绕南云,泪湿征衫老。拄青山,吟白草。燕雀排衙,公事弹琴了。又报黄旗前队到。手板匆匆,走马辽西道。”今以纂修简擢词垣,已免穷塞主之称,信乎其为君相造命之语也。  ○吴祭酒金缕曲  《柳塘词话》曰:闻吴祭酒於临终日,殊多悔恨。作金缕曲有云:“我病难将医药治,耿耿心中热血。待洒向西风残月。剖却心肝令置地,要华陀,解我肠千结。”又“故人慷慨多奇节。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脱屣妻即非易事,竟一钱不值何须说。”嘱后人勿乞墓志,为自题诗人吴伟业之墓,犹夫许衡卒於至元时,语其子曰:“为生平虚名所累,死后勿请益,勿立原先,但书许衡之墓,使子孙识其处足矣。”此二祭酒者,死不自讳,朝野哀之。  ○龚尚书蓦山溪  王阮亭曰:龚尚书蓦山溪词“重来门巷,尽日飞红雨”,不知其何以佳,但觉神驰心醉。  ○偶僧歌头  钱光绣曰:芝麓尚书,自受弘觉记,仆与偶僧俱忝为法门兄弟。尚书退食之暇,闭户坐香,不复作绮语。有以柳塘词进者,尚书曰:“艳才如是,可称绮语一障。我可以谢过於山翁,并可以谢过於秀老矣。”因驰翰相讯,偶僧答以歌头有云:“不入泥犁狱底。便主芙蓉城里。抱椠也风流。莫借空中语,大雅定无尤。”尚书重为之首肯。  ○陈素庵与李垣园词  曹秋岳曰:兴朝相国海昌陈素庵,有上阳词,其南楼令诸作,俱之出塞之曲。高阳李坦园有心远堂词,小令三字令,曼词绿头鸭,为清绮之句,人所不及也。  ○丁朗中词  《柳塘词话》曰:朱近修称丁药园,雄视艺林。余见其虞美人曲云:“与郎一处誓同生。除是郎为柳絮妾为萍。侬拚水面作杨花。只恐郎为飞絮又天涯。”与周勒山所定吴俞云:“约郎约在夜合开。夜合花开不见来。只道夜合花开夜夜合,那道夜合花开夜夜开。”更为真挚而稍觉透露。且丁郎中绝不似柳郎中,有秽亵语。若尤悔庵词云:“漫将薄亻幸比杨花,杨花犹解穿帘幕。”恐又成妒极情深一种矣。  ○容斋学士贺新郎  聂先词钞曰:容斋学士见有优人新婚者,因作贺新郎赠之云:“夫子门楣异,却赢来,娇羞事业,风流经济。一向乔妆身作妾,此举差强人意。指山海,香盟粉誓。笑杀逢场花烛假,喜今尝花烛真滋味。谁颠倒,恣尤。个侬休作男儿戏。料无非,铅华伴侣,裙钗班辈。正自难分姑与嫂,漫道燕如兄弟。恐还是,赵家姊妹。女温存原自惯,愿卿卿,怜妇如怜胥。今何夕,三生会。”  ○园次太守明月斜  蒋景祁曰:园次太守,为明月斜词,有“乳燕寻香未肯归,玉奴背面秋千下”语。较古山乐府之“女子开帘放燕飞,无多许、又是想他归”者,同一香。  ○其年雪词  沈雄曰:其年词如潜夫别调,一开生面。不能多载,因检其一二录之,不嫌偏锋取胜也。今上宣凯值雪,其年为作金缕曲云:“紫陌春如绮。正巴陵征南,昨夜捷书飞至。顷刻凤楼抛钿屑,算今朝,玉做人间世。洗兵气,丰年瑞。临轩弥觉天颜喜。喜今朝九衢花满,千官珠缀。更向银刀都里望,小衬粉侯殊丽。想入蔡军容如是。咽罢不须宣翠烛,水晶球,万盏天边坠。长似昼,晃归骑。”  ○其年拂水山庄感旧  陈其年词,如虞山拂水山庄感旧云:“悄壁哀湍泻。枕春山,此间原是裴家绿野。金粉楼台还幂历,已被苔侵绣瓦。苍鼠窜,邺侯签架。今日西州何限感,踏花枝,翻惹流莺骂。谁认是,羊昙也。西园畴昔高声价。剧相怜、香闺博士,彩毫题帕。人说向书身后好,红粉夜台同嫁。省多少,望陵闲话。公定还能赏此否,袅东风、蛮柳腰身亚。烟万缕,匹堪把。”  ○其年烟雨楼感旧  陈其年怨湖烟雨楼感旧云:“水宿枫根罅。尽沾来、鹅黄老酿,银丝鲜。记得筝堂和会馆,尽是仪同仆射。园都在、水边林下。不闭春城因夜宴。望满湖、灯火金吾怕。十万盏,红球挂。重游陂泽偏潇洒。剩空潭,半楼烟雨,玲珑如画。人世繁华原易了,快比风樯阵马。消几度、城头钟打。惟有怨鸯湖畔月,是曾经、照过倾城者。波织簟,船堪藉。”余读感旧二词,与其年同一山丘华屋之感,词若为余作也,故述於此。  ○羡门词家独步  今世说曰:羡门惊才绝艳,词家独步。阮亭称其吹气如兰,每当十郎,辄自愧伧父。故其词绰然有生趣,又诞甚,耐人长想。如“旧社酒徒零乱。添得红襟燕。落花一夜嫁东风,无情蜂蝶轻相许”,无理而入妙,非深於情者不办。  ○去矜填词称最  沈雄曰:家去矜列名於西泠十子,填词称最。大意以薄亻幸一篇,语真挚,情幽折以胜人。宋歇浦特以书规之。及贻我东江别业有云:“野桥南去不逢人,一片杨花雪。”此即小山“梦魂惯得无拘锁,又逐杨花过野桥”也。谁谓其仅仅言情者乎。  ○吴龚梁三公词  汪蛟门曰:钱唐令君梁冶湄,欲合吴祭酒梅村稿、龚司马香严词,与其家司农棠村集,汇梓行世。夫祭酒骀宕,司马惊挺,司农起恒朔间,而有柳欹花之致。彼河北、河南,代为雄视,未若三公之旨之一也。  ○广陵词家  吴园茨曰:词家旧推云间,次数兰陵,今则广陵亦称极盛。闻之程村曰,陈善百半豹吟,巧于言情。宗定九芙蓉集,精於取境,乃刻意避香奁语,岂畏北海无礼之诮耶。近如锦瑟、溉堂,亦足旗鼓中原也。  ○蓉渡诸词  王阮亭曰:羡门於广陵旅舍,读蓉渡诸词,曰:“得不为秀老所呵耶,若此泥犁,安得有空日。”余应之曰“山谷迄今泥犁,尽如我辈,便无俗物败人意。”  ○邹董颇滥笔墨  董文友曰:人称邹、董颇滥笔墨,意欲焚之,恐如王考功言,於两庑无分耳。程村应之曰,待欧公罢祀日,再作理会,六一词定是无传也。  ○诸家艳词  黄九烟曰:兰陵邹祗谟、董以宁辈,分赋十六艳等词。云间宋徵舆、李雯,共拈春闺风雨诸什。Т浦沈雄亦合殳丹生、汪枚、张赤共仿玉台杂体。余数往来吴淞间过之,欲作一法曲弁言而未竟,殊为欠事。  ○词家以兄弟五人名者  《柳塘词话》曰:词家以兄弟五人名者,南渡后,李氏花萼集,洪、漳、泳、氵全、氵制。他如杜伯高早登东莱之门,而仲高、叔高、季高、幼高,才名不肯相下。叶正则有杜子五兄弟之称。若今新城士禄、士礻真、士禧、士,亦世所仅见者矣。  ○二王好香奁  金粟词话曰:汪琬说铃云,二王好香奁,倡和每至数十首。刘比部寓书问讯之,王六西樵,不致堕冬郎云雾否,是虽慧业不作可也。余戏语之,不解填词,日诵楞严,岂足了事。  ○西樵阮亭诗词同工  丁景侣曰:尽谓填词能损诗骨,近代何、李诸大家,亦不肯降格为之。往日薛行屋侍郎曾语李昌垣学士,劝勿多作,以崇诗格,以今观西樵、阮亭异曲同工若此,词之与诗,一耶二耶。  ○董田之争  张砚铭曰:董苍水与田{髟弗}渊,为义樽义墨之会。酒国兴师,互相声讨,余最后赋一阕为排解之,江都相,孟尝君,从此相和睦。可想见高阳狂态。  ○词人不拘  《柳塘词话》曰:钱葆芬年方总角,即好倚声。酒肆粉墙倡家团扇,每因兴会,辄有斜行。丁药园自徙靖安,躬自饭牛。行游紫塞,而吟诵自若。词人所至,不可拘摄如此。  ○云门一僧巫山一段云  《柳塘词话》曰:选本多以衲子女郎为殿后,然女郎易见,衲子罕闻。康熙初,云门一大僧枉过柳塘,留巫山一段云词云:“竹杖穿花径,兰桡渡柳村。欹斜古寺白云屯。相对坐黄昏。香篆消残印,霜花冻晓痕。十年情事若为论。一笑月临轩。”则又韶秀绝伦之语。他如云汉、澹归,各有专刻,月函亦有禅乐府,皆石门文字一流人也。  ○徐湘流子  曹秋岳曰:故相国陈素庵徐夫人名灿者,有湘词百首。今得记其风流子云:“只如昨日事,回头想,早已十经秋。向洗墨池边,装成书屋,蛮笺象,别样风流。残红院,几番春欲去,却为个人留。宿雨低花,轻风侧蝶,水晶帘卷,恰好梳头。西山依然在,知何意冯槛,怕举双眸。便把红萱酿酒,只劝人愁。谢前度桃花,休开碧沼,旧时燕子,莫过朱楼。悔杀双飞采翼,忄吴到瀛州。”  ○随草诗馀  沈雄曰:往日读文江倡和,余师牧斋叙之,雪堂跋之,所谓司马梅公,敛经济之业,养晦名园,远山夫人,以林下之风,联吟一室者是也。今得读其随草诗馀,登其一二唱和者,以备佳话。远山元日试笔云:“清烟正吐。玉漏频催五。数点梅花香绣户。犹带冬残嫩雨。相看醉饮屠苏。归来更尽欢娱。却喜新添采胜,炉烟漫进金凫。”此清平乐也。梅公赓韵云:“银缸焰吐。照彻梅妆五。夜半忽惊天欲语。做出风风雨雨。朝来品汇扶苏。韶光渐渐堪娱。乍溢平湖新水,相看待浴凫。”远山复次康小范内君木兰花云:“杏园春暮。艳夺朝霞新彩露。翠黛痕收。笑对桃花小槛幽。雕梁燕语。草长蘼芜卸几处。彤管萧萧。和罢阳春柳絮飘。”词皆隽永有致,得一唱三叹之妙,而不为妍媚之笔。  ○竿梦棠集  竿梦棠集,沈宜修字宛君,一女名纨纨,字昭齐,有愁言集。一女名小鸾,字琼章,有返生香词。其宛君浣溪沙云:“淡薄轻阴拾翠天。细腰柔似柳飞绵。吹箫闲向画屏前。诗句半缘芳草断,鸟啼多为杏花残。夜寒红露湿秋千。”其纨纨浣溪沙云:“几日轻寒懒上楼。重帘低控小银钩、东风深钅巢一窗幽。昼永半消春寂寂,梦残独语思悠悠。近来长自只知愁。”其小鸾南柯子秋思云:“门掩瑶琴静,窗消画卷闲。半庭香雾绕阑干。一带淡烟江树,隔楼看。云散青天瘦,风来翠袖宽。嫦娥眉又小檀弯。照得满阶花影,只难攀。”虞美人残灯云:“深深一点红光小。薄缕微烟袅。锦屏斜背汉宫中。曾照阿娇金屋,泪痕浓。朦胧穗落轻烟散。顾影浑无伴。怆然午夜漫凝思。恰似去年秋夜,雨窗时。”填词俱富,尽称令晖、道蕴,萃於一门,惜乎天靳,惜乎天靳之以年也。  ○龚静照醉花阴  吴园茨曰:梁溪龚静照有醉花阴云:“粉窖眠香红串泪。两眼凝秋水。被冷叠鸳鸯,有梦何曾,熨贴心头去。碧云冉冉黄花地。半晌披帷起。担受峭寒生,不奈虫吟,况续廉纤雨。”馀词如是,余於鹃红草为弁言其首。  ○吴文青如梦令  《柳塘词话》曰:梁溪吴文青者,善绘牡丹鹦鹉,日以易米为举案之供。久客寄吴门,有题鹦鹉如梦令云:“本是乌衣伴侣。不学文沙渚。偶尔寄寒庑,消受酸风苦雨。无语。无语。犹自解怜毛羽。”其咏红豆壶天晓云:“艳比鲛人泪颗,光交帝网珠丝。根苗何处种相思。不道相思是此。鹦鹉啄残何有,珊瑚碾就无疑。随人抛掷本如斯。但少记歌娘子。”  ○沈树荣与庞蕙攘词  周铭词选曰:沈树荣素嘉者,同邑叶氏蕙稠之女,叶子舒颖之室也。其为临江仙病起云:“草草妆台梳裹了,曲阑干外凝眸。年光荏苒又深秋。一番风似剪,两度月如钩。病起高堂频嘱道,而今莫更多愁。愁时检点也应休。青山来眼底,新柳上眉头。”淡雅胜人百倍。庞蕙攘者,同里吴锵室人也。其赋惜花春起早寄画堂春云:“九十春光一瞬间。惜花早向花看。昨宵丝雨淡云边。红紫嫣然。领取晓风残月,莫教莺燕争先。困人无奈晚春天。不忍贪眠。”翩翩林下之选,其金闺赋赠,彤管分题,所谓清丽相须者也。  ○无名氏菩萨蛮  《柳塘词话》曰:往年余参军幕,不省幕庭景象,有邮寄菩萨蛮两阕者。今为记之云:“画弓横掩纤腰底。盘雕捧鹘娇何许。雪作落梅妆。蝉纱罩眼忙。马驮空小胆。毳帐和天晚。才倚胥为忄。归牵百宝鞍。”“衿长袖窄盘金领。一围腻玉搓圆。银管早分烟。含情逗舌尖。左贤骄作伴。斜堕乌丝辫。不羡汉红裙。琵琶马上闻”。此无名氏无题,不忍遗之也。   ●词品上卷  ○原起  张炎曰:粤自隋唐以来,声诗间出为长短句。至於尊前、花间,迄於崇宁,立大晟府,命周邦彦诸人,讨论古昔,由此八十四调之声始传。其后万俟雅言辈增衍慢、曲、引、近,或移宫换羽,为三犯、四犯,按充为之,其曲遂繁。  黄曰:长短句始於唐,盛於宋。唐词具载花间集,宋词多见於曾端伯所编复雅一集,兼采唐宋,迄於宣和之季,凡四千三百馀首,吁,亦备矣。况中兴以来,作者继出,及乎近世,人各有词,词各有体。知之而未见,见之而未尽者,不胜算也。  俞彦曰:词何以名诗馀,诗亡然后词作,故曰馀。非诗亡,所以歌咏诗者亡也。周东迁,三百篇音节始废。至汉而乐府出,乐府不能以代民风而歌谣出。六朝至唐,乐府又不胜诘曲而近体出。五代至宋,近体又不胜方板而诗馀出。唐之诗、宋之词,甫脱颖而已传遍歌工之口,元世犹然,今则绝响。即诗馀中有采入南戏引子,率皆小令,其慢词不知为何物。此诗馀之亡,所以歌咏诗馀者亡也。  王岱曰:诗至於馀而诗亡,馀至於极妙而诗复存。是薄诗之气者馀也,救诗之腐者亦馀也。诗以温厚含蓄,怨不怒,哀不伤,乐不淫为旨。词则欲其极怒、极伤、极淫而后已,元气於此尽矣。观唐以后诗之芜涩,反不如词之清新,使人怡然适性,不惟不欲少留元气,若以不留元气为妙者。是时代升降,学力短长各殊,气运至此,不容不变动,人心之巧,不容不剖露,即作者当亦不自知其何故。是诗之不至於尽亡,则实馀有以存之也。徐师曾曰:自乐府亡而声律乖,李白始作清平调、忆秦娥、菩萨蛮,时因效之。厥后行卫尉少卿赵崇祚,辑花间词五百阕,为近代填词之祖。陆放翁云:诗至晚唐五季,气格卑陋,千家一律,而长短句独精巧高丽,后世莫及。此事之不可晓,盖伤之也。然谓之填词,则调有定格,字有定数,韵有定声,间有长短句,或可损益,亦必凛遵於所自也。  陈大樽曰:宋人不知诗而强作诗,其为诗也,言理而不言情,终宋之世无诗。然宋人忄愉愁怨之致,动於中而不能抑者,类发於诗馀,故其所造独工。盖以沉挚之思而出之必浅近,使读之者骤遇之,如在耳目之表,久诵之,而得隽永之趣,则用意难也。以狷利之词而制之实工炼,使篇无累句,句无累字,图润明密,言如贯珠,则铸词难也。其为体也纤弱,明珠翠羽,尚嫌其重。何况龙鸾,必有鲜妍之姿,而不藉粉泽,则设色难也。其为境也婉媚,虽以惊露取妍,实贵含蕴不尽,时在低徊唱叹之际,则命篇难也。宋人专事之,篇什既富,触景皆会,虽高谈大雅,而亦觉其不可废也。  ○疏名  都穆曰:满庭芳,取柳柳州“满庭芳草积”。玉楼春,取白香山“玉楼宴罢醉馀春”。霜叶飞,取杜子美“清霜洞庭叶,故欲别时飞”。宴清都,取沈隐侯“朝上阊阖宫,夜宴清都阙”。又云:风流子,出刘良文选注,言其风美之声,流於天下,子者,男子通称。荔枝香,出唐书,贵妃生日,命小部奏新曲未有名,适进荔枝,故以名曲。解语花,出天宝遗事,亦明皇称贵妃语。解连环,出庄子,连环可解。华胥引,出列子,梦游华胥之国。塞垣春,出后汉鲜卑传。玉烛新,出尔雅。此载南濠诗话者。  杨慎曰:词句多取诗句,如蝶恋花,取梁元帝“翻阶蛱蝶恋花情”。满庭芳,取吴融“满庭芳草易黄昏”。点绛唇,取江淹诗“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鹧鸪天,取郑诗“春游鸡鹿塞,家在鹧鸪天”。惜馀春,取太白赋语。浣溪沙,取杜少陵诗。青玉案,取四愁诗语。西江月,取卫万诗“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踏莎行,取韩“踏莎行草过春溪”。萧湘逢故人,柳恽诗也。粉蝶,毛滂词与花同活句也。菩萨蛮,西域妇人髻也。苏幕遮,高昌女子所戴油帽。尉迟杯,尉迟敬德饮酒必用大杯也。兰陵王,王入阵必先,言其勇也。生查子,查即古槎字,张骞事也。多丽,张均妓名,善琵琶者也。念奴娇,玄宗宫人念奴也。见词品。  胡应麟曰:点绛唇、青玉案等名,杨说或协。馀皆偶合,未必出自诗中。“满庭芳草易黄昏”,形容凄寂,词名仅满庭芳三字,岂应出此,岂应出此。生查子,谓古槎字,合之博望意亦不贯。菩萨蛮,谓南国人危髻金冠故名,非专指妇人髻也。尉迟大杯,正史无考,乃引南剧为据。鹧鸪天,谓郑诗,则春游鸡鹿塞,鸡鹿塞当入何调。愚按用、元敬,俱号博综,过於求新,遂多琐漏。如一满庭芳也,元敬谓谓本柳州,用谓本吴融,果何自欤,说载笔丛。  沈际飞曰:按南北剧与调同名者颇多,小令之捣练子、点绛唇、卜算子、谒金门、忆秦娥、浪淘沙、鹧鸪天、步蟾宫、鹊桥仙、夜行船、梅花引等。中调之一剪梅、唐多令、十拍子、青玉案、行香子、天仙子、风入松、剔银灯、祝英台近、满路花、意难忘等。长调之满江红、尾犯、满庭芳、烛影摇红、念奴娇、绛都春、高阳台、喜迁莺、东风第一枝、二郎神、花心动等,皆南剧引子。小令之柳梢青、贺圣朝,中调之醉春风、蓦山溪,长调之声声慢,八声甘州、桂枝香、永遇乐、沁园春、贺新郎,皆南剧慢词。  《柳塘词话》曰:唐宋诸词、花闲、草堂,习久传多,僻调异名,每置不问。近来异体怪目,渺不可极,故词选须用旧名。如本草志药,一种数名。必好称新目,徒惑视听,无裨方理,犹必辨以宫律,溯之原起,乃为有当。若后人自度,或前后凑合,更立新名,则吾岂敢定哉。  ○按律  杨万里曰:作词有五要,第一按律,其次择腔。如十一月须用正宫,元宵词须用仙吕宫。当遇事以别之,月令以准之。宋之大祀、大恤,则用六州歌头。可以例定,而不可以名拘者也。黄曰:按周美成瑞龙吟,自章台路至归来旧处,是第一段。自黯凝伫至盈盈笑语,是第二段。谓之双拽头,属正平调。属正平调。自前度刘郎以下,即犯大石调,是第三段。到发骑晚以下,再归正平调。诸本於吟笺赋笔下分段者,非体也。  古今乐录曰:姜尧章词,花庵备载无遗。若湘月、翠楼吟、惜红衣诸腔,不得其调,难入管弦也。  杨万里曰:作词能依句者少,词若歌韵不协,奚取哉。或谓善歌者能融化其字,殊不详制作转摺,用或不当,正旁偏侧,凌犯他宫,非复本调,所以宫律之重也。如塞翁吟之衰疯,帝台春之不顺,隔浦莲之奇煞,斗百花之无味,是择腔又在按律之后,不可不较量耳。  钱谦益曰:张南湖少从王西楼刻意填词,必求合某宫,合某调,某调第几声,其声出入第几犯,抗坠圆美,以期合作,谓之当行。余对之曰,南湖图谱,俱系习见诸体,一按字数多寡,句读平仄,至宫律之学,尚隔一尘。试览乐章集中,有同一体而分载石大、歇指,较之多寡平仄,更大有别,此理亦近人未解。  沈际飞曰:所谓宫调者,黄钟宫、南吕宫、无射宫、中吕宫、正宫、仙吕宫、歇指调、高平调、大石调、小石调、正平调、越调、商调,此十三条曲律也。以南北剧引用诗馀较之,尚有林钟宫、双调、般涉调、道宫、散水调、琴调,共一十九条。然诗馀有名同而所入之宫调则异,字数多寡亦因之异者。亦有字数多寡则异,而所入之宫调则同者。  雍熙乐府曰:黄钟宫,宜富贵缠绵。正宫,宜惆怅雄壮。大石调,宜风流蕴藉。小石调,宜旖旎妩媚。仙吕宫,宜清新绵远。中吕宫,宜高下闪赚,南吕宫,宜感叹伤惋。双调,宜健捷激枭。越调,宜陶写冷笑。商调,宜凄怆怨慕。林钟商调,宜悲伤宛转。般涉羽调,宜拾缀坑堑。歇指调,宜急并虚揭。高平调,宜涤荡澜。道宫,宜飘逸清幽。角调,宜典雅沉重。此以诗馀之约法,而为歌曲之元声也。  沈雄曰:前人既用宫律,岂古者可被管弦,今则不详谱例哉。家词隐先生,作古今词谱,分十九调,一黄钟、二正宫、三大石、四小石、五仙吕、六中吕、七南吕、八双调、九越调、十商调、十一林钟、十二般涉、十三高平、十四歇指、十五道宫、十六散水、十七正平、十八平调、十九琴调,一按旧律所辑,俱唐宋元音。然有以黄钟之喜迁莺而为正官之喜迁莺、南吕之喜迁莺者,别宫参互亦可也。即以小令夏竦之喜迁莺,与长调吴礼之之喜迁莺同一黄钟者,字数多寡无论也。又以皇甫松之平韵天仙子,与张先之仄韵双调天仙子,同一黄钟者,声韵平仄无论也。有以徐昌图之临江仙为仙吕,而牛希济之临江仙为南吕者,其宫调自别亦可也。此即沈天羽云,南剧越调过曲小桃红,与正宫过曲小桃红异者。盖以一二证之,世有解人,幸以教我。  陈乐书曰:五行之声,所司为正,所欹为旁,所斜为偏,所下为侧。正宫之调,正犯黄钟宫,旁犯越调,偏犯中吕宫,侧犯越角之类。乐府诸曲,自昔不用犯声。唐自天后末年,剑器入浑脱,始为犯声。以剑器宫调,浑脱角调,以臣犯君也。明皇时乐人孙处秀善吹笛,好作犯声,亦郑卫之变也。  柴绍炳曰:论古词而由其腔,则音节柔缓,无驰骤之法。论古词而由其调,则诸调各有所属。后人但以长短分之,不复总是某调在九宫,某调在十三调。竞制新犯名目,不知有可犯者,有必不可犯者。如黄钟不可先商调,商调不可与仙吕相出入,是必须审音律也。  沈雄曰:宣政间诸公,自制乐章,有侧犯,若尾声犯一名碧芙蓉,张子野所制词也。凄凉犯、花犯念奴,姜尧章所制词也。别有史邦卿玲珑四犯,仇山村八犯玉交枝,又有花犯咏梅。倒犯一名吉了犯,南方鸟有秦吉了。按啸馀、萃编、明辨诸书,谓倒犯之即花犯。殊不知花犯为小石调,倒犯为仙吕宫,同於一百二十字,是又不可不按律也。  ○详韵  宛委馀编曰:沈休文始为四声,梁高祖雅不好之,问於周舍,舍对天子圣哲四字。於今声调既自有别,诸家取舍,亦复不同。吴楚则时伤轻浅,燕赵则多为重浊,秦陇则去声为入,梁益则平声似去,又支、脂、鱼、虞、共为一韵,先、仙、尤、侯俱论是切。因取韵略、音谱等书参伍之。当时遂有法言撰本,长孙讷言笺注,各各增加焉。即唐人小令,务遵为金科玉律,汪少宽假,至宋成广韵,共二万六千一百九十四字,始有颁韵应制诸词。  宛委馀编曰:沈韵之兴也,元周德清以中土台音胜之,又以三声而夺四声。其所举平声,如靴在戈韵。单、邪、遮、嗟却在麻韵。靴不押车,车却协麻。元、暄、鸳、言、褰、焉俱不协先。烦、翻、不协寒、山,却与魂、痕同押。其音何以相着。灰不协挥,杯不协裨,杯不协裨,梅不协糜,雷不协羸。必押梅为埋,雷为来,方与台协。如此呼转,亦非舌而何。然据宋词应制体,则德清之所持未必是,而其所攻未必非也。  雅韵序曰:卓氏中州之韵,中州者,中山赵地。北音惟中山为正,南不过定远,北不过彭城,东不过江浦,西不过睢阳,四境千里,过其境则土音生矣。惟北方无乡谈,其音谓之台,台从上声言也。其言无入声,以入声为三声之用。谓北人有台辅之像,其声出乎丹田,发乎胸臆,黄钟、宫商之音也,故重厚而沈雄。其中山之音,重之清者也,故为音律之用。若南方之音多入声,出乎唇齿舌腭之间,角徵羽之音也,故轻浮而雌浅。谓之南音曰蛮,其吴、越、闽、广、荆、湖、溪、洞之地,皆有乡谈,谓之彝语,谓之舌,非译不通,故不入五音之内。今以三声内收入声为北音之用,而无音切者何。以入声之变为三声,故无切。宋应制词赋,类遵颁韵,如此者,庶使有所持循后不渐失之通韵耳。明正统辛酉瞿仟叙。  陶宗仪韵记曰:本朝应制颁韵,仅十之二三,而人争习之。户录一编以粘壁,故无定本。后见东都朱希真,复为似韵,亦仅十有六条。其闭口侵寻、监咸、廉纤三韵,不便混入,未遑校雠也。鄱阳张辑始,始为衍义以释之。洎冯取洽重为缮录增补,而韵学稍为明备通行矣。值流离日,载於掌大薄蹄,藏於树根盎中,湿朽虫蚀,字无全行,笔无明画,又以杂叶细书如半菽许。愿一有心斯道者详而补之。然见所书十六条与周德清所辑,小异大同,要以中原之音,而列以入声四韵为准,南村老人记。  词品曰:沈韵不合声律,今人守之如金科玉律。无他,今诗学李、杜,李、杜本六朝,相袭而不敢革也。填词自可通变,如朋字与蒸字同押,打字与等字同押,挂字、画字与怪字、坏字同押,是舌之病。周德清著中原音韵矣,乃宋填词已有开先者,盖真见在人心目,而约而同耳。试举苏东坡一斛珠云:“洛城春晚。垂杨乱掩红楼半。小池轻浪纹如篆。烛下花前,曾醉离歌宴。自昔风流云雨散。关山有限情无限。待君重见寻芳伴。为说相思,目断西楼燕。”篆字据沈韵在上韵,本属舌,苏特正之也。蒋竹山女冠子云:“蕙花香也。雪晴池馆如画。春风飞到,宝钗楼上,一片笙歌,琉璃光射。而今灯谩挂。不是暗尘明月,那时元夜。况年来、心懒意怯,羞与闹蛾争耍。江城人悄初更打。问繁华谁解,再向天公借。剔残灯,但梦里隐隐,细车罗帕。吴笺银粉砑。待把旧家风景,写成闲话。笑绿鬟邻女,倚窗犹唱,夕阳西下。”是驳正沈韵画及挂话及打字之谬也。吕圣求感皇恩云:“寒食不多时,牡丹初卖。小院重帘燕飞碍。昨宵风雨,尚有一分春在。今朝犹自得,阴晴快。熟睡起来,宿酲微带。不惜罗襟眉黛。日长梳洗,看花阴移改。笑拈双杏子,连枝戴。”此连拈数韵以见酌古斟今之妙。  《词统》曰:从来有韵无书,自五七言近体出而有诗韵,至元人乐府出而有曲韵。唐小令原遵沈韵,宋慢词类因颁韵。沈际飞所谓诗韵严而不凡,在词当并其独用为通用者綦多,曲韵近矣。然以上支、纸、分作支、思韵,下支、纸、分作齐、微韵,上麻、马、分作家、麻韵,下麻、马、分作车、遮韵,而入声隶之平上去三声,则曲韵不可以为词韵明矣。近代不审,词韵迭出,将词韵不亡於无而亡於有,可深叹也。邹程村曰:词韵本无萧画,作者遽难曹随,分合之间,辨极铢黍。宋词有通用至数韵者,有忽然出一韵者。有数人如一辙者,有一首而仅见者。后人不察,利为轻便,一韵偶侵,遂及他部,数字相引,竟及全文。此毛氏一人通谱全族通谱之喻为相类也。学者切戒夫通病恪遵为成式,并举习见者为绳尺,自免驳议於后人,然无遽以鲁男子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也。  赵千门曰:诗韵中平声十灰、十三元,上声十贿、十三阮,去声十卦、十一队、十四愿,皆令人之割半分用者也。今考宋词,凡此等类,一概不分,悉依诗韵原本。如稼轩沁园春用灰韵,少游千秋岁用队韵,俱全用不分。将以宋人为全遵沈韵耶,其不遵者乃十之八九。考白乐天长相思词用支、微韵,已与灰半通用。唐人守沈韵如山,而作词已透宋人之韵。况各韵分半,洪武正韵亦然。作者当遵有宋辛、秦诸公多仍唐韵,然亦不必相沿也。  赵千门曰:入声最难牵合,颁韵分为四韵,今人亦别立五韵,亦就宋词中较其大略以为区别耳。今检者词如去矜者十之七,彼此牵混者亦什之三,即如物、部等字押於昔词绝少,其仅见者,东坡念奴娇,物与雪、灭、发、杰等同押。介甫雨淋铃,物与吃、窟、没、渤同押,似物部当通用月、曷等部矣。而念奴娇不免杂用壁字,雨淋铃不免杂用出字,何为两俱入於质、陌韵乎。至于稼轩满江红,物部全与质、陌部同押,是又与质、陌通矣。再考洪武正韵,物部亦并入质、陌部者,及历考唐宋物部有时单通用月、曷。有时与质、陌、月、曷等共通者。前辈既以游移,今日仍无畛域,此道将流於漫漶无极矣。故守韵宜严也,今当以去矜所分者分之。  毛驰黄曰:词韵大约平声独押,上去声通押。然间有三声通押者,如西江月、少年心、换巢鸾凤之类。故去矜於每部韵俱总统三声,如东、董、江、讲,以平声贯上去,而弁之名曰三声,而止列二声,而中又分平仄凡十四部。至于於入声无与平上去三声通押之法,故后又别列为五部。  毛驰黄曰:沈谱取证古词,惟以名手雅篇,灼然无弊者为准。乃有秦观秋闺,慢、暗累押。仲淹怀旧,外、泪莫辨。邦彦美人,心、云并陈。少隐禁烟,南、天杂叶。稼轩诸作,歌、麻通用。李景春恨,本支、纸韵,而中阑入来字。其他固未易细数,当时便已从逸。世鲜通人,传讹至今,莫能弹射。而翦才劣手,苦於按谱,似更利其疏漏,难矣。至於稼轩南柯子新开河词,本佳、蟹韵,而起韵则用时字。欧阳修踏莎行离别词,本支、纸韵,而末用外字。姜夔疏影咏梅词,本屋、沃韵,而中用北字。柳永送征衣词,本江、讲韵,而末用遥字。当是古人误处,未宜因以为例,所以不能概责之后来也。  陆尽恩曰:今以古词参之音律,以正当世词用曲韵之病者。曲韵宗中原音韵,四声通用,而入声不列。考之唐宋词家,概无是例。至於肱、轰、崩、烹、盲、弘、鹏等字,词韵收入庚、梗韵者,而曲韵收入东、钟韵。浮字收入尤、有韵者,而曲韵收入鱼、模韵。则曲韵之不通於词韵昭然矣。或曰,德清曲韵不可遵,洪武正韵所必遵也。夫正韵作词,不无格,且晚近为词韵者,利於易押,苟且傅会所臻,将古诗风雅而亦以词韵例之乎。  ○本意  胡应麟曰:菩萨蛮、忆秦娥,为诸调之祖,后无与调名相符者,犹乐府然。题即词曲之名也,调即词曲之声也。宋人填词绝唱,如流水孤村,晓风残月等编,皆与调名了不相合,而王晋卿人月圆,谢无逸渔家傲,殊碌碌无闻,则乐府所重在调不在题明矣。+  沈际飞曰:唐词多述本意,有调无题,如临江仙赋水媛江妃也。天仙子,赋天台仙子也。河渎神,赋祠庙也。小重山,赋宫词也。思越人,赋西子也。有谓此亦词之末端者。唐人因调而制词,命名多属本意,后人填词以从调,故赋咏可离原唱也。  ○虚声  胡仔曰:七言八句,与七言四句,见诸歌曲者,今止瑞鹧鸪、小秦王耳。瑞鹧鸪犹依字易歌,若小秦王必杂以虚声,乃可歌也。  杨慎曰:唐人曲调,皆有词有声,而大曲又有艳,有趋,有乱,词者其歌诗也。声者若羊吾夷、伊那何之类。艳在曲之前,趋与乱在曲之后,亦犹吴声西曲前有和,后有送也。  沈雄曰:词品以艳在曲之前,与吴声之和,若今之引子,趋与乱在曲之后,与吴声之送,若今之尾声,则是羊吾夷、伊那何,皆声之馀音联贯者。且有声而无字,即借字而无义。然则虚声者,字即有而难泥以方音,义本无而安得有定谱哉。夫唐词以一章为一解,伧歌以一句为一解,古今乐录曾述之矣。余以近代吴歌犹有乐府遗意,腔调如是,而词义之变轻重流递,反复联合,且有迟其声以媚之,如那何二字之类,俱化作数字,亦大有方音在焉。  ○小令  张炎曰:词难於小令,如诗难於绝句。一阕不过十数句,一句着闲字不得,更末句最当留意,惟有有馀不尽乃佳。  倚声集曰:小令不学花间,当效欧、晏、秦、黄。夫花间之绮琢处,於诗为靡,於词如古锦,ウ然异色。若欧、晏,则饶蕴藉,秦、黄,则最生动,更有一唱三叹之致。  王士礻真曰:南宋长调,如姜、史、蒋、吴,有秦、柳所不能及者。北宋小令,如晚唐绝句,以刘宾客、杜紫薇为绝诣,时出供奉、龙标一头地。  ○中调  沈际飞曰:唐人长短句,小令耳,后衍为中调、长调,其故以换头双调联合之者,中调也。复系之以近,以犯以慢分别之,如院本之名犯、名赚、名破之类。且顾从敬编辑草堂,以臆见分之,后遂相沿耳。沈雄曰:唐宋作者,止有小令曼词。至宋中叶而有中调、长调之分,字句原无定数,大致比小令为舒徐,而长调比中调尤为婉转也。今小令以五十九字止,中调以六十字起,八十九字止,遵旧本也。  ○长调  张炎曰:作慢词须看题目,先择曲名,然后命意。思其头何如起,尾声何如结,然后选韵,然后述曲,最要过变,不可断了曲意。  《柳塘词话》曰:唐人率多小令,尊前集载唐庄宗歌头一阕,不分过变,计一百三十六字,为长调之祖,苦不甚佳。按歌头系大石调,别有六州歌头,不调歌头,皆宜音节悲壮,以古兴亡事实之,良不与艳词同科者。  梅墩词话曰:词贵柔情曼声,弟宜於小令。若长调而亦喁喁细语,失之约矣,惟沈雄悲壮,情致,方为合作。其多有不转韵者,以调长势散,恐其气不贯也。如俞彦所云,意窘於侈,字贫於复,气竭於鼓,鲜不纳败。  ○换头  张炎曰:要知换头不可断了曲意,如白石云:“曲曲屏山,夜深独自甚情绪。”於过变则云:“西窗又吹暗雨。”此则曲意不断矣。  刘体仁曰:换头处不欲全脱,不欲明粘。能如画家开阖之法,一气而成,则神味自足,有意求之不得也。宋人多於过变处言情,然其气忆全於上段矣。另作头绪,便不成章。至如东坡贺新郎“乳燕飞华屋”,其换头“石榴半吐”,皆咏石榴。卜算子“缺月挂疏桐”,其换头“缥缈孤鸿影”,皆咏鸿,又一变也。  沈雄曰:法曲之起,多用绝句,或皆单调,教坊记所载是也。乐府所制,有用叠者。今按词则云换头,或云过变,犹夫曲调之为过宫也。宋人三换头者,美成之西河、瑞龙吟,耆卿之十二时,戚氏、稼轩之六州歌头、丑奴儿近,伯可之宝鼎现也。四换头者,梦窗之莺啼序也。  ○起句  张炎曰:司之语句,太宽则率易,太工则苦涩。如起头八字相对,须着一字眼,如诗眼同。若八字既工,下句例可少宽,庶不窒塞,约莫太宽易,又着一句工致者,便精粹,此词之关键也。  沈雄曰:起句言景者多,言情者少,叙事者更少。大约质实则苦生涩,有清空则流宽易。换头起句更难,又断断不可犯此。所以从头起句,照管全章及下文,换头起句,联合上文及下段也。  ○结句  刘体仁曰:词之起最难,而结更难於起,不欲转入别调也。“呼翠袖为君舞”,“倩盈盈翠袖英雄泪”,便是一法。须结得“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之妙。若美成“任舞休歌罢”,则何以称焉。  沈雄曰:结句如水龙吟之“作霜天晓”,“系斜阳缆”,亦是一法。如忆少年之“况桃花颜色.,好事近之”放真珠帘隔.,紧要处前结,如奔马收缰,须勒得住,又似住而未住。后结如众流归海,要收得尽,又似尽而不尽者。  ○辨句  词衷曰:近人多据图谱,啸馀谱二书,平仄差,而又半黑半白以分别之。其中虚实句读,每置不论,且载词太略。如字数稍有起结相类,遂讠为为一调矣。明辨一书,多遵啸馀谱,舛错更甚,或逸本名,或列数调,或分讠为字,甚则以衬字为实字,则有增添字数之讠为。以上二字可联在下句,以下三字可截在上句,则又错乱句读之讠为。成谱岂可如是,是不可不辨句也。  《柳塘词话》曰:俞彦云,词全以调为主,调全以字之音为主。音有平仄,大有必不可移者,间有可移者。仄有上去入,大有可移者,间有必不可移者。任意出入,失其由来,有棘喉涩舌之病。余则先整其词句平仄之粘,务遵彼宫调阴阳之律。纵奇才博洽,僻字尖新,有不得称为当行者。此余从音律家学之传。虽曲更严於词,词或宽於诗,有不能任意为之者。柳塘词话曰:五字句起结自有定法,如木兰花慢首句,“拆桐花烂熳”,三奠字首句,“怅韶华流转”,第一字必用虚字,一如衬字,谓之空头句,不是一句五言诗可填也。如醉太平结句,“写春风数声”,好事近结句,“悟身非凡客”,可类推矣。如七字句在中句,亦有定法。如风中柳中句,“怕伤郎,又还休道”,春从天上来中句,“人憔悴,不似丹青。”句中上三字须用读断,谓之折腰句,不是一句七言诗可填也。若据图谱,仅以黑白分之,啸馀谱以平仄协之,而不辨句法,愈见舛错矣。  ○叠句  沈雄曰:两句一样为叠句,一促拍,一曼声。潇湘神、法驾导引,一气流注者,促拍也。东坡引,“雄心消一半,雄心消一半”,不为申明上意,而两意全该者,曼声也。体如是也。若吕居仁之“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是承上接下,偶然戏为之耳。  ○对句  周德清曰:作词十法,始即对耦,有扇面对,重叠对,救尾声对。赵元镇满江红云:“欲往乡关何处是,正水云浩荡连南北。”又,“欲待忘忧须是酒,奈酒行欲尽愁无极”,此即扇面对也。俞彦曰:词中对句,须是难处,莫认为衬句。正惟五言对句、七言对句,使读者不作对疑尤妙,此即重叠对也。  沈雄曰:对句易於言景,难於言情。且开放则中多迂滥,收整则结无意绪,对句要非死句也。牛峤之望江南,“不是鸟中偏爱尔,为缘交颈睡南塘”,其下可直接“全胜薄情郎”,此即救尾对也。  周雪客曰:稼轩对句,如“对郑子真岩石卧,赴陶元亮菊花期”,生硬不可按歌。固不若丁飞涛之“懒对虱嫌嵇叔拙,贪来鬼笑伯龙痴”,用事用意为有情致。####○复字  卓人月曰:诗中一句连三字者,“夜夜夜深闻子规”,“日日日斜空醉归”,此非叠字也。如醉春风、钗头凤、摘红英、惜分钗等曲,方有复字,尤更难於落句者,以全在气足韵足耳。刘体仁曰:复字亦良不易,错错与忡忡之类,须是另出,不是上文又不离上段句意乃善。  ○衬字  张炎曰:词之语句,若惟叠以实字,读之且不贯通,况付雪儿乎,合用虚字呼唤。一字如正、但、任、况之类,两字如莫是、又还之类,三字如更能消、最无端之类,要用之得其所。  沈雄曰:调即有数名,词则有定格,其字数多寡,句读平仄,韵脚叶否较然,少有参差,委之衬字,缘文义偶不联缀,或不谐畅,始用一二字衬之。究其音节之虚实,寻其正文自在,如沈天羽所引南北剧中,这字、那字、正字、个字、却字,不得认为别宫别调。  ○转韵  沈雄曰:转韵须有水穷云起之势,若重叠金、虞美人、醉公子、减字木兰花,谓之四换头,以其四转韵也。他如荷叶杯、酒泉子、河传等曲,如不转韵,岂不谓之好语零碎也乎。  ○藏韵  周谷曰:换头二字用韵者,长调颇多,中间更有藏韵,木兰花慢,惟屯田得音调之正。盖倾城、盈盈、欢情,於第二字中有韵。且如定风波、南乡子、隔浦莲,岂可冒昧为之。  沈雄曰:水调歌头,间有藏韵者。东坡明月词,“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后段“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谓之偶然暗合则可,若以多者证之,则问之笺体家,未曾立法於严也。  ○排调  沈雄曰:唐人歌词,皆七言而异其名。渭城曲为阳关三叠,杨柳枝复为添声,若采莲、竹枝,当日遂有排调。如竹枝女,年少举棹,同声附和,用韵接拍之类,不仅杂以虚声也。  ○衍词  沈雄曰:衍词有三种,贺方回衍“秋尽江南叶未凋”,陈子高衍“李夫人病已经秋”,傅和旧时而为添声也。花非花,张子野衍之为御街行。水鼓子,范希文衍之为渔家傲,此以短句而衍为长言也。至温飞卿诗云:“合欢桃核真堪恨,里许原来别有人。”山谷衍为词云:“似合欢桃核,真堪人恨,心里有两个人人。”古诗云:“夜阑如秉烛,相对如梦寐。”叔原衍为词云:“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以此见为诗之馀也。  ○集句  《柳塘词话》曰:徐士俊谓集句有六难,属对一也,协韵二也,不失粘三也,切题意四也,情思联续五也,句句精美六也。贺裳曰:集之佳者亦仅一斑斓衣也,否则百补破衲矣。介甫虽工,亦未生动。沈雄曰:余更增其一难,曰打成一片,稼轩俱集经语,尤为不易。  沈雄曰:苏长公南乡子云:“怅望送金杯。〔杜牧〕渐老逢春能几回。〔杜甫〕花满楚城愁远别。〔许浑〕情怀。何况青丝急管催。〔刘禹锡〕吟断望乡台。〔李商隐〕万里归心独上来。〔许浑〕景物登三闲始见。〔杜牧〕徘徊。一寸相思一寸灰。〔李商隐〕”近代番锦集中,朱竹点绛唇咏风云:“洒露飘烟。〔包佶〕无情有恨何人见。〔皮日休〕罗帏舒卷。〔李白〕算待花如霰。〔王维〕听不闻声。〔韩愈〕紫陌传香远。〔陈翥〕阳春半。〔崔〕柳长如线。〔李贺〕舞态愁将断。〔郑〕”词则佳矣,但取其义之吻合,不求其句之割切也。律陶集杜,自昔已然,止用七言五言也。即调中对句、结句之工巧,或出人意表,若内用二字、三字、四字,当割切之於何人,而注为某某句乎。  ○回文  邹氐谟曰:回文之就句回者,自东坡、晦庵始也。其通体回者,自义仍始也。近代张纟延以一首律诗,而回作一首填词。董以甯、毛重倬,有一首而回作两调者。文人慧业,曲生狡狯。  张纟延律诗一首,向作舞春风,昔有此体,近复回作虞美人调者:“是边柳色春将半。枝上莺声唤。客游晓日绮罗稠。紫陌东风弦管,咽朱楼。少年抚景惭虚过。终日看花坐。独愁不见玉人留。洞府空教燕子,占风流。”沈雄曰:东坡菩萨蛮四时词,是名倒句。即晦庵之春恨,词义亦隐,如“晚红飞尽春寒浅,浅寒春尽飞红晚”,卒章云:“长恨送年芳。芳年送恨长。”犹不失体,若丘琼山之秋思,卒章云:“寒光月影斜。横透碧窗纱。”平粘已失,句意又倒,此只可用倒句,而不可作回文者也。  ○隐字  词综曰:踏青游一词为赠妓崔念四之作,政和间士人所制,隐念四字。词云:“识个人人,恰止二年欢会。以赌赛、六只浑四。向巫山重重去,如鱼水。两情美。同倚画楼十二。倚了叠学重倚。两日不来,时时在人心里。拟问卜、尝占归计。拚三八清斋,望永同鸳被。到梦里。蓦然被人惊觉,梦也有头无尾。”沈雄曰:秦少游水龙吟“小楼连苑横空”,隐娄东玉字。南柯子“一钩斜月挂三星”,隐陶心字。何文缜虞美人“分香帕子柔蓝腻,欲去殷勤惠”,隐惠柔字。兴会所至,自不能已,大雅之作,政不必然。若黄山谷两同心云:“你共人女边着子,争知我们里担心。”隐好闷两字。总因“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八字作俑,而下流於“秋在人心上,心在门里”,便开俚浅蹊径。  ○隐括词  贺裳曰:东坡隐括归去来词,山谷隐括醉翁亭记,两人固是好手,终堕恶趣。  沈雄曰:东京士人隐括东坡洞仙歌为玉楼春,以记摩诃池上之事,见张仲素本事记。鲁直隐括子同渔父词为鹧鸪天,以记西塞山前之胜,见山谷词。是真简而文矣。  ○福唐体  《艺苑卮言》曰:陶渊明止酒用二十止字,梁元帝春日用二十二春字,一时游戏不足多尚。然如宋词,东坡之皂罗特髻,连用七采菱拾翠字,书舟之四代好,连用八好字,亦有不可解者,何独福唐体而疑之。  蓉城集曰:欧阳炯清平乐,通首十春字。初在句首,既入句中,始则单行,旋而双见。安顿变化,究不若高宾王卜算子,全用春字,亦复警切,复生动。  沈雄曰:山谷阮郎归,全用山字为韵。稼轩柳梢青,全用难字为韵。注云,福唐体,即独不木桥体也。竹山如效醉翁也字,楚辞些字、兮字,一云骚体即福唐也,究同嚼蜡。  ○和韵  张之曰:词不可强和人韵,若曲韵宽平,庶可赓和。倘险韵为人所先,牵强塞责,句意何以融贯乎。和词如东坡杨花起句,质夫合让一头地,后段愈出愈奇,压倒今古。  沈际飞曰:张杞和花间集,凡四百八十七首。篇篇押韵,未免拘牵,字字求新,变饶生凿,惟甘州遍“鸿影又被战尘迷”一句差胜。  沈雄曰:古者歌必有和,所以继声也。倡予和汝,诗咏箨兮。调高和寡,曲推白雪。至一韵而为之数回往复,长庆之元、白,松陵之皮、陆,实滥觞焉。属和工而格愈降矣。苏、黄间一为之,辛、刘复为迭出,顾其才力优为之,此犹夫绝尘远驭之才技,不驰逐於康庄大堤,而骤於崖峭壁,若不藉此无以擅长者。余作周勒山闲情集序云然。  江尚质曰:乱仙鹊桥仙七夕词,以八煞字为韵,“尤云寸正欢浓,但只怕来朝初八。年年此际一相逢,未审是甚时结煞。”张于湖醉罗歌闺情词,以毒蹴字为韵,“多情早是眉峰蹙。一点秋波,闲里觑人毒。归来想见樱桃熟,不道秋千,谁伴那人蹴。”此限韵之险者。张枢言席上,刘巨济、僧仲殊在焉。命作西湖词,巨济口占云:“凭谁好笔。横扫素缣三百尺,天下应无。此是钱塘湖上图。”仲殊应声云:“一般奇绝。云澹天高秋夜月。费尽丹青。只这些画不成。”又命赋梅花词,仲殊先吟云:“江南二月。犹有枝头千点雪。邀上芳樽。却占东君一半春。”巨济续和云:“尊前眼底。南国风光都在此。移过江来。从此江南不复开。”盖减字木兰花也,和句又是一法耳。  ○节序  张炎曰:昔人咏节序,付之歌喉者,不过为应时纳祜之作。所谓清明“拆桐花烂漫”,端午“梅霖乍歇”,七夕“炎光谢”,若律以词家风度,则俱未然。岂如周美成解语花咏元夕,史邦卿东风第一枝咏立春,不独措语精粹,且见时序风物之感。若易安永遇乐咏元夕云:“不如向帘下,听人笑语。”亦自不恶,如以俚词,歌於坐花醉月之下,为真可惜。  杨慎曰:冯双溪之评胡浩然词,立春喜迁莺,先纪节序,次述宴会,末归应时纳祜,要有感慨思致。  ○咏物  贺裳曰:曾见姜尧章论双双燕咏燕词,不称其“软语商量”,而赏其“柳昏花暝”。正姚铉所谓赋水不当言水,而言水之左右前后也。尚未若张功父满庭芳,月洗 酲桐一阕,不惟曼声胜其高调,而形容细如毫发,又皆姜词所未发者。  沈雄曰:咏物入妙之句,如杜衍咏荷,“真珠零落难收拾”。刘才邵咏夜度娘,“一抹微云淡秋月”。若贺方回“淡黄杨柳带栖鸦”,秦处度,“藕叶清香胜花气”,王阮亭、程村辈所云,取形不如取神也。  沈雄曰:紫薇词,“罗帕分柑霜落齿,冰盘剥芡珠盈掬”。安陆词“晴鸽试瓴风力软,雏莺弄舌春寒薄”,杨慎特举之为咏物之工。今弹指词中,有“清脆铃声檐鸽夜,悠扬灯影纸鸢风”,清新亦未有人道。沈雄曰:即贺黄公咏燕词,“斜日拖花,微风扑絮”,如读柳塘花坞时,便觉春光骀宕。王阮亭赠雁词,“水碧沙明,参横月落,还向潇湘去”,又绝似筝声玉指,俱在行间也。  张炎曰:词之赋梅,惟白石暗香、疏影二曲,自立新意,诚为绝唱。李白云:“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令作梅词者,不能为怀。  张炎曰:诗固难於咏物,词为尤难。体认稍真,则拘而不畅。摹情差远,则晦而不明。要须收纵联密,用事切合,一段意思,全在结尾声。如史邦卿双双燕咏燕,姜尧章齐天乐咏促织,全章精粹,了然在目,且不留滞於物。  ○曲调  沈雄曰:前人有以词而作曲者,断不可以曲而作词。如念奴娇、百了令,同体也,俱隶北曲大石调。起句云:“惊飞幽鸟荡残红,扑蔌脂胭零落。门掩苍苔书院悄,润破纸窗偷瞧。一操瑶琴,一番相见,曾道闲期约。多情多绪,等闲肌骨如削。”又起句云:“太平时节,正山河一统,皇家全盛。宫殿风微仪凤舞,翠霭红云相映。四海文明,八方刑措,田传歌咏。风淳俗美,庶民咸仰仁政。”此等调则词,而语而曲也,不可以不辨。竟有词名而曲调者,如竹枝亦有北曲,词云:“胸背裁绒宫锦袍。续断丝麻杂采绦。红梅风韵海棠娇,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清高。兰蕙性,不蓬蒿。”如浣溪沙亦有南吕过曲,词云:“才貌撑衣不整。对良宵转觉凄清。似王维雪里芭蕉景。掷果车边粉黛情。灯月彩,少甚麽闹蛾,引神仙,隘香车,坠瑟遗琼。”如减字木兰花亦有北曲,词云:“愁怀百倍伤。那更怯秋光。逐朝倚定门望。忮昏黄,塞角韵悠扬。”如醉太平亦有北曲,词云:“黄庭小楷。白苎新裁。一篇闲赋写秋怀。上越王古台。半天虹寸残云载。几家渔网斜阳晒。孤村酒市野花开。长吟去来。”毕竟是曲而非词,恐后之集谱者,或以曲调而乱词体也。   ●词品下卷  ○品词  宋徵璧曰:情景者,文章之辅车也。故情以景幽,单情则露。景以情妍,独景则滞。今人景少情多,当是写及月露,虑鲜真意。然善述情者,多寓诸景,梨花榆火,金井玉钩,一经染翰,使人百思。哀乐移神,不在歌恸也。  沈雄曰:词有写景入神者。尹鹗云:“尽日醉寻春,归来月满身。”后主云:“酒恶时拈花蕊嗅。”亦有言情得妙者,韦庄云:“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牛峤云:“朝暮几般心。为他情谩真。”抑亦其次,尽人谓言情不如言景,然赵秋官妻所作武林春则云:“人道有情还有梦,无梦岂无情。夜夜思量直到明。有梦怎教成。”纯乎情矣,亦甚脱化而不落俳调。张炎曰:词要清空,不宜质实。清空则古雅峭拔,质实则凝滞晦涩。看白石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梦窗如七宝楼台,眩人眼目,拆碎下来,不成片段。此清空质实之论。声声慢云:“檀栾金碧,婀娜蓬莱,浮云不蘸芳洲。”前八字恐太涩滞。唐多令云:“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此三句恐亦空疏。  宋徵璧曰:词家之旨,妙在离合,语不离则调不变宕。情不合则绪不联贯。每见柳永,句句联合,意过久许,笔犹未休,此是其病。  毛癸曰:词家惟刻意,后语,浓色,俱赖作者神明。然虽有浅淡处,寻常处,忽着一二乃佳。所以词贵离合。如行乐词,微着愁思,方不痴肥。怨别词,怨别词,忽尔展拓,不为本调所缚,方不为一意所苦,始有生动。  沈雄曰:词至离合处,有不为浅人索解者。“时复见残灯,和烟坠金穗”,“人不见,春在绿芜中”,“梦断采云无觅处,夜凉明月生南浦”,诸语耐人遐想,又岂独开宕者所能参耶。  沈雄曰:山谷谓好词,惟取陡健圆转。屯田意过久许,笔犹未休。待制滔滔漭漭,不能尽变。如赵德麟云:“新酒又添残酒病,今春不减前春恨。”陆放翁云:“只有梦魂能再遇,堪嗟梦不由人做。”又黄山谷云:“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梁贡父云:“扌弃一醉留春,留春不住,“醉里春归”。此则陡健圆转之榜样也。  杨万里曰:填词要立新意,须作不经人道语,或翻前人意,便觉出奇。若氐能炼字,才诵数过,便无精神  张炎曰:词须要出新意,能如东坡清丽舒徐,出人意表,不求新而自新,为周、秦诸人所不能到。辛、刘徒作壮语,於文章政事之暇,游戏笔墨为之。实为长短句诗,以语於新意,则亦勉强云尔也。  毛癸曰:词家意欲层深,语欲浑成。大抵意层深者,语便刻画,语浑成者,意便肤浅,两难兼也。永叔词云:“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云。”此可谓层深而浑成者,又绝无费力之迹。  贺裳曰:词家用意极浅淡,然愈翻则愈妙,周清真满路花云:“愁如春后絮,来相接。知他那里,争信人心切。”甚无聊赖。至陆放翁一丛花云:“从今拚了十分憔悴,图遣个人知。”情滋戚矣。至孙夫人风中柳云:“怕伤郎又还休道。”正如剥蕉,转入转深也。  王阮亭曰:有词翻来极浅,反为入情者。孙葆光云:“双桨不知消息,远汀时起。”洪叔云:“醉来扶上木兰舟,醒来忘却桃源路。”无如查┚云:“斜阳影里,寒烟明处,双桨去悠悠。”翻令人不能为怀。贺裳曰:词虽以险丽为宗,实不及本色语之妙,如李清照云:“眼波才动被人猜。”萧淑兰云:“去也不教知,怕人留恋伊。”魏夫人云:“为报归期须及早,休误妾,一春闲。”吴淑姬云:“一春不忍上高楼,为怕见分携处。”觉红杏枝头,费许大气力,安排得一闹字。  王世贞曰:谢勉仲“染云为幌”,周美成“晕酥砌玉”,秦少游“莺嘴啄花红溜”,蒋竹山“灯摇缥晕茸窗冷”,的是险丽矣,觉斧痕犹在。未若王通叟踏青游诸什,真犹石尉香尘,汉皇掌上也。  沈雄曰:李易安“被冷香消清梦觉,不许愁人不起”,又“於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杨用以其寻常言语,度入音律,殊为自然。但“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又“酲桐更兼细寸,到黄昏点点滴滴”,正词家所谓以易为险,以故为新者,易安先得之矣。  彭孙曰:词以自然为宗,但自然不从追琢中来,则亦率易无味。如所云绚烂极臻仍归平淡。若使语意淡远者,稍加刻划,镂金错采者,渐近天然,则乎绝唱矣。若无住词之“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石林词之“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自然而然者也。  杨慎曰:吴梦窗玉楼春云:“茸茸狸帽遮梅额。金蝉罗剪胡衫窄。肩舆争看小腰身,倦态强随闲鼓笛。问称家在城东陌。欲买千金应不惜。归来困顿春眠,犹梦婆娑斜趁拍。”此则深於意态者也。  江尚质曰:花间词状物描情,每多意态,直如身履其地,眼见其人。和凝之“几度试香纤手暖,几回尝酒绛唇光”,孙光宪之“翠袂半将遮粉臆,宝钗长欲坠香肩”是也。  孙琮曰:“感郎不羞赧,回身向郎抱”,六朝乐府便有此等艳情,莫诃词人轻薄。按牛峤词“须作一生扌弃,尽君今日欢”。李后主词“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正见词家本色,但嫌意态之不文矣。  张炎曰:词贵雅正,为物所役,则失雅正之音。耆卿、伯可不必论,美成有所不免。如“最苦今宵,梦魂不到伊行”,如“天便教人,霎时相见何妨”,如“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晌留情”,所谓变淳朴为浇漓矣。宋徵璧曰:词称绮语,必清丽相须,但避痴肥,无妨金粉,譬则肌理之与衣裳,钿翘之与环髻,互相映发,百媚斯生。何必裸露,翻称独立。且闺好语,吐属易尽,率露之多,秽亵随之矣。  张渊懿曰:刘云闲云:“烧罢夜香愁万叠,穿花暗避阶前月。”犹自含蕴。如无名氏云:“照人无奈月华明,潜身却恨花阴浅。”则又渐为率露矣。  金粟词话曰:柳耆卿“却傍金笼教鹦鹉,念粉郎言语”,花间之丽句也。辛稼轩“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周、秦之妙境也。两公生平无此等词,直是竿头进步,若近似俳体,则流为秽亵矣。  ○用语  铁围山丛话云:“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隋炀帝语也。少游满庭芳引用之,“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  潘子真云:“杜鹃啼处血成花,梅子黄时雨如雾”,此寇莱公诗也。人但知“梅子黄时雨”为贺方回句。苕溪渔隐曰:汉老念奴娇咏月有“满天霜晓,叫云吹断横玉”,用崔鲁华清宫诗“横玉叫云清似水,满空霜逐一声飞”是也。  徐士俊曰:张仲宗踏莎行云:“醉来扶上木兰舟,将愁不去将人去。”引用李端诗“青枫绿草将愁去,远入吴云暝不还”,此反用之为胜。  沈雄曰:后村清平乐云:“除是无身方了,有身定有闲愁。”特用楞严“因我有身,所以有患”句也。疑是妙悟一流人语。稼轩踏莎行云:“长沮桀溺耦而耕,某何为是栖栖者。”龙洲西江月云:“天时地利与人和,燕可伐与曰可。”用经书语入词,毕竟非第一义。  杨慎曰:词於文章为末艺,非自选诗乐府来,必不能入妙。东坡之“照野イ满イ浅浪,横空暧暧微霄”,用陶潜“山涤馀霭,宇暧微霄”语也。易安之“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全用世说。若在稼轩,诸子百家,行问笔下,驱斥如意矣。如“天气殊未佳,汝定成行否,得且住为佳耳”,此晋贴中无名氏语也。语本入妙,而稼轩引用之。  胡应麟曰:辛词“泛菊杯深,吹梅笛怨”,盖用易安“染柳烟轻,吹梅笛怨”也。两人南渡名流,岂得谓之辛剽李窃乎。  沈雄曰:“断送一生惟有酒,破除万事无过酒”,韩昌黎句。山谷仅去其一字,为西江月云:“断送一生惟有,破除万事无过。”此并用之,袭而愈工也。“拂水双飞来去燕,曲槛小屏山六扇”,和鲁公语也。陈子高衍为谒金门长短句云:“花满院。飞去飞来双燕。红雨入帘寒不卷。晓屏山六扇。”此以词填词,长短而有致也。  ○用事  张炎曰:词中用事最难,要紧着题,融化不涩。如姜尧章疏影云:“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用寿阳事。又云:“昭君不惯风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环月下归来,化作此花幽独。”此皆用事不为所使。  倚声集曰:刘叔安立春怀内水龙吟云:“画栏倚遍东风,闲负却桃花咒。”此用樊夫人事,与已姓相合也。  艺苑雌黄曰:稼轩永遇乐云:“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可堪回首,佛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稼轩以示座客,客无对者。岳珂曰新篇微觉用事多耳。  徐士俊曰:稼轩六么令,送玉山令陆德隆还吴中,第四句陆云饮羊酪语,第六句陆龟居甫里事,第八句陆绩,第十句陆贾,第十二句陆逊,末句陆羽。先辈特以捃拾见长,而情致则短矣。  沈雄曰:稼轩贺新郎,绿树听啼一首,尽集许怨事,却与太白拟恨赋相似。吴彦高春从天上来一首,全肜琵琶故实。即如沈伯时评梦窗词,用事下语,太晦处人不易知,亦是一病。  ○用字  张炎曰:词中有生硬字面,用不得,须是深加煅炼,敲打得响,方得诵歌妥溜,始称本色语。如方回、梦窗,皆善於用字者,多於李长吉|温飞卿中来。然则字面亦词中之起眼处也。  盐,关中谓好为盐。隋曲有疏勒盐,唐曲有突厥盐,庾肩吾“妩媚吴娘笑是盐”,杨慎“懒唱新翻阿鹊盐”,正韵收在去声,与艳字通。古今乐录曰,大曲有艳、有趋、有乱,盐在曲前,趋与乱在曲后。  那,音怒。后汉书曰:“公是韩伯休那。”杜甫“杖藜不睡谁能那”,陈与义“愁世那”。  タ,心所欲也。山谷“心事几曾タ”,孙夫人“半帐春寒起未タ”,李玉“云乱未タ整”。  管,作虚字。刘梦得“惟有垂杨管别离”,宋谦父“自有天公管”,王月小“任老却芦花,西风不管”,张蜕“恼人春不管”。  耍,嬉也。周美成“贪耍不成妆”,蒋竹山“羞与闹蛾争耍。”  萦,弃系也。张南湖“一线碧烟萦藻井”,王阮亭“残篆初萦斗帐垂”。  惹,五摩诘“杨花惹暮春”,孙葆光“六宫眉黛惹春愁”。  嚏,古诗“愿言则嚏”,萧东父“绿窗还嚏否”。  ,与同,音溃,洗面也。刘辰翁“绿杨悄”。  舀,音拗。秦观“半缺椰瓢共舀”,元词“轻纨舀断风”。  翠,陆放翁谓高似孙曰:彩帛铺有翠色真红,殊不晓所谓红而曰翠。高曰,嵇康琴赋“新衣翠灿”,班婕妤赋“纷翠灿兮纨素声”,言鲜明也。苏东坡牡丹诗,“一朵妖红翠欲流”。  锁,音所,不与老字同押。齐己“重城不锁梦,每夜自归山”,通叟“重门不销赃相思梦,随意绕天涯”。  否,宋词多以否字为府,与主字,舞字同叶。张仲宗“短梦今宵还到否”。曹元宠谓闽音而通用者。个,宋词“我共影两个”,“竹外锦鸠啼一个”,用珂和韵。  可,宋词“煮笋园林,尝梅台榭,有何不可”,“最怜人可可”,“梦依依,可意湖山留我住”,亦是珂和,非嘉华韵。  蘸,毛文锡“倒影蘸轻罗,鞠尘波”,黄山谷“远山横黛蘸秋波”,吴梦窗“游云不蘸芳洲”,可类推也。  费,周美成“衣润费炉烟”,谢勉仲“心情费消遣”,晏小山“莫向花笺费泪行”,本於学书费纸之费。  欠,希真“四望烟波无尽,欠青山”,龙洲“只欠云帆,欠沙鸟,欠渔船”。  做,秦少游“神仙须是闲人做”,刘青田“添黄入柳,点红归杏,都是东风做”。  弄,曹组“风弄一庭花影”,俞克成“花里莺声时一弄”,王士祯“银筝断续连珠弄”。  碾,谢无逸“拢鬓步摇青玉碾”,叶少蕴“雕车南陌碾芳尘”,陈湘真“玉轮碾平芳草,半面恼红妆”。  凝,乐天“落絮无风凝不飞”,臣“泪渍罗衫犹凝”,宾王“想莼汀水云愁凝”。  粘,山谷“远水粘天吞钓舟”,次山“粘云江影伤千古”,太虚“天粘衰草”,白石“朱户粘鸡”,俱本避暑录。  侧,唐诗“春寒侧侧掩重门”,宋词“玉楼十二春寒侧”,大意峭寒也。  尖,永叔“曲终新恨到眉尖”,叔“应响妆台,低照画眉尖”。  泥,与一音。柳永“泥欢邀宠最难禁”,邓文原“银灯影里泥人娇”,俱本元微之“泥他沽酒拔金钗”来,非止云柔情不断也。  ,与泥小别。“漫道愁须酒,酒未醒愁已先回”,“梦魂拟逐杨花去,人休下帘栊”,似有牵带意。  靥,靥饰,起自韦固妻,为盗刃刺眉,以翠掩之也。一音叶,一音琰。即以温词别之,“绣衫遮笑靥。烟草粘飞蝶”。此音叶。“粉心黄蕊花靥,黛眉山两点”,此音琰。  檀,为浅赭所合,妇女晕眉色也。“浅眉微敛注檀轻”、“斜分八字浅檀蛾”、“歌声慢发开檀点”、“翠钿檀注助容光”、“甸昏檀粉泪纵横”,又“粉檀珠泪和伊”,不“语檀心一点”、“何处恼佳人,檀痕衣上新”,词家多用之,见词品。  黄,后周宫人黄眉黑妆,亦有借取檀画意。温庭筠“扑蕊添黄子”,牛峤“额黄侵腻发”,於花间集,见数则语。  黑,易安词“守着窗,独自怎生得黑”,幼安词“马上琵琶关塞黑。”张端义贵耳集曰,此黑字不许第二人押。  瘦,“坐尽宝炉香瘦”,“天还知道,和天也瘦”。  嫩,方千里“嫩水带山愁不断”,赵鼎“梦回鸳帐馀香嫩。”  蓦,不觉意,南史王诗“日蓦当归去,鱼鸟见流连”,牛峤词“日蓦天空波浪急”,正用语。俗改作暮,浅矣。  ┇字,本佛经胸前吉祥相也,又发右旋而结此形。王建词“太平┇字舞当中”,冯延巳词“┇字回栏旋着月”,李词“犭女松┇字螺”。  银字,制笙以银作字,饰其音节。“银字笙调”,蒋捷句也。“银字吹笙”,毛滂句也。  心字,以屑香为心字萦篆烧之。又制衣领屈曲如心字,故云“心字香烧”,蒋捷句。“两重心字罗衣”,晏几道句。  亚字,汪钝翁曰:“吴作罗城如亚字。”王阮亭云:“记得相逢亚字城。”  阑干,横斜貌。又韵会云,眼眶谓之阑干。薛令之诗“苜蓿长阑干”,王元景曰“别后泪阑干”,陈参政词“杜鹃声里阑干”。  侵寻,白石词“空叹时序侵寻”,竹屋词“故园归计,休更侵寻”。  横陈,簟也。王阮亭“帘衣如映横陈”。  浮渲,画家以淡墨笼染其发,谓之渲,浮渲,充大其光泽也。刘禹锡“浮渲梳头宫样妆”。  乐句,按拍板也。皮日休“铁板都教乐句传”,元宫词“不教软舞珊珊立,玉趾回旋乐句中”。  义甲,刘言史“迸却琉璃义甲声”,弹筝所以护甲者。如假髻曰义髻,{遂}有义嘴,衣有义衤阑,皆外也。项羽目楚王曰义帝。又东坡集众会曰义樽,义墨,或是共尊之名。  檐花,美成词“浮萍破处,檐花帘影颠倒”,无逸词“檐花细雨照芳塘”。以檐间画花为是,非雨花也。  风刀,萧东父“恨结愁萦,风刀难剪几千缕”。本庾肩吾诗“三更风作切梦刀”。  兰膏,见岩栖幽事,兰露一滴在花蕊间,用以润发。临江仙词“玉梳云发润,不喜上兰膏”。又油名兰膏,花间集中“兰膏光里两情深”,皆通。  地,言快便也。辛词“绿窗地调红妆”,“划地西风欺客梦”。  亻孱亻愁,山谷词“镇把你来亻孱亻愁”。  阿那,法曲解云:“谢公留赏山公醉,知入笙歌阿那朋。”阿那云此等,朋云类也。  南云,晏殊词“雁过南云,行人回泪眼”。或问晏词何出,杨慎举陆机思亲赋“指南云以寄钦”,陆云九愍词“眷南云以兴悲”为据。  双螺,小山词“双螺未学同心绾,已占歌名”。安陆词“垂螺近额。走上红筵初趁拍”。当时歌女,未破瓜时妆饰。  瑟瑟,宝石名,与同。鲁郊诗“碧如瑟瑟红合。”又王周诗“天女瑟瑟衣,风楼晚来织”。  金铺,屈戌为金铺、铜铺,枢钮之属。李贺“屈戌铜铺锁阿甄”。顾“金铺向晚扃”。  意钱,即摊钱,见梁冀传。西樵云:“白袷春来学意钱”。羡门云:“意钱人在小窗西”。近代词人用之。金斗,秦观词“睡起熨沉香,玉腕不胜金斗”,本李义山诗“轻寒不省夜,金斗熨沉香”也。  ,古肃慎国所产宝石,华言谓之。文与可朱樱歌云:“上幸离宫促荐新,翡翠一盘红”。葛鲁卿西江月云:“斜红带柳,琉璃涨绿平桥。”  闹装,带名。始於白乐天诗“贵主冠浮动,亲王带闹装”。薛田诗“九苞绾就佳人髻,三闹装成子弟鞯”。盖子弟腰带所垂,以系Δ等具者。  坊曲,唐制,妓所居曰坊曲。周美成词“坊曲人家”。陈敬叟词“窈窕青门紫曲”。北里之南曲、北曲是也。 么凤,州梅花上珍禽,名倒挂子。似绿毛凤而小,其矢亦香,俗人蓄之帐中。东坡西江月云“倒挂绿毛么凤”是也。  方响,苏东坡有浣溪沙词,专咏方响者,“犀槌玉版奏凉州。一声敲彻绛河秋”是也。按梁始为方响,以代磬,用铁为之。廉郊弹琵琶,池内跃出方响一片,物类相感如此。  轮台,古迁谪地。岑参诗“西去轮台万里馀”。杨基诗“圣明宽逐客,不遣过轮台”。牛峤词“星渐稀,漏频转,何处轮台声怨”。中吕宫,柳永有轮台子。  一孤舟,人以为重复字,然孤舟正妙在一字。如唐人之“青山万里一孤舟”,“日夜一孤舟”,见诗话总龟。  斜阳暮,秦词“杜鹃声里斜阳暮”,人议之,人改之。词品曰,毕竟不如暮字,即周美成“山木苍苍落日曛”可辨。  密云龙,苏门四学士到必用之,茶名也。  双鱼洗,盥手之器,张仲宗夜游宫词用之。  海棠香,海棠无香,杨太真每取昌州名本,故昌州海棠独香,见开元轶事。  海棠颠,放翁诗“走马碧鸡坊里去,被人唤作海棠颠”。  梨花云,本王昌龄“梦中唤作梨花云”,词家多用之。  藉丝风,旧词有“浅黄衫耐藕丝风”,州用之。  芳草歇,王丽真“燕拆莺离芳草歇”,苏长公“春事阑珊芳草歇”,俱本康乐诗“芳草亦未歇”来。  卵色天,见葛鲁卿天穿节词中“卵色天如水”。又花间词“一方卵色水南天”。东坡词“相逢卵色五湖天”。  旧雨来,杜少陵卧病长安,旅多次雨,寻常车马之客,旧雨来,今雨不来。东坡诗“新巢语燕还窥砚,旧雨来人不到门”。稼轩词“旧雨常来,今雨不来,佳人偃蹇谁留”本此。  玉版禅,东坡约刘器之往帘泉寺参禅,及至氐烧笋而食,刘异之。东坡指笋曰:“此玉版僧最善说法。”索春饶,山谷“杨柳索春饶”,小山“一汀烟柳索春饶”。涌幢小品谓有馀裕,天之锺情独厚也。余谓其有厚望意,观於毛东泽所用“一春娇妒索人饶”,便知之。  秋千旗,李元膺词“寂寞秋千两绣旗”,陆放翁词“千秋旗下一春忙”,永叔词“隔墙遥见秋千侣。绿索红旗双彩柱”。  澹花瘦玉,孙光宪咏女冠云:“澹花瘦玉。依约神仙妆束。”  粉瘦酥寒,毛滂咏梅花云:“粉瘦酥寒,一段真好。”  宠柳骄花,黄玉林曰:人以“绿肥红瘦”为易安佳句,予以“宠柳骄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宠柳骄花”四字,更为奇俊。  蝶粉蜂黄,美成词“蝶粉蜂黄都褪了”,宋祁词“泪落胭脂,界破蜂黄浅”,则知宫中时妆,有时褪尽也。  明珠溅雨,少游词“纹锦制帆,明珠溅雨”。皆隋炀帝事,帝令宫女洒明珠於船头,以拟雨雹之声。  暖香箫局,熏笼也。  “锦■云挨”,蒋竹山风莲句。  卧红堆碧,东坡春暮词“隐隐遍长林高阜,卧红霍碧”。  “系斜阳缆”,辛稼轩水龙吟结句。  醉玉艳雪,史邦卿“羞醉玉,少年丰度。怀艳雪,旧家伴侣”。醉玉见兰畹词,艳雪出韦诗。  “去去,何处”,李河传二句。  “团扇,团扇”,王建转应曲句。  ○句法  张炎曰:词中句法,须要平妥精粹。一曲之中,安能句句高妙,只要相搭衬付得去,於好发挥笔力处极要用工,不轻放过,读之使人系节,所以时多警句。  沈雄曰:高耻庵所列丽句,原系天壤间有限之语。然古今人必以此为矜新显异者,自一字至四字为字,自五字至十五字为句。凑合不同,工力各别,特拈之不嫌其复也。至十六字则成小令矣。  “丝雨湿流光。”周晋仙谓花间集只有“丝寸湿流光”五字。  “风色偃貂裘。”王予可射虎句。  “半湿斜阳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