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奶奶炖汤:我们为什么需要教育民主 金生鈜

    摘  要：本文从三个方面分析了民主与教育的关系，论述了教育民主的内涵以及价值。提出民主作为生活方式的意义在于促进人类生活关系的和谐和人格的优秀发展，是社会形成和谐的共同体和个人积极参与共同体的方式。民主对扩大社会和个人的福祉都是有价值的。从民主的智力条件和心理条件来看，教育是民主的重要条件，这是因为教育培养公民的理性、德性、个性以及民主所需要的态度和行为方式。教育的民主化是教育实现其价值的重要方式之一。教育民主涉及教育价值的实践方式，也涉及培养什么人的问题，教育民主是教育健康、有序、和谐的生活方式。教育民主意味着要为儿童提供更多的社会支持，通过提供选择的自由、理智的开放和实际的参与机会来形成学生的公共道德、理性精神、社会态度和社会责任感，形成社会实践技能。

    关键词：教育民主；公共精神；公民

    一个不良的社会对内对外都设置重重障碍，限制自由的往来和经验的交流。倘若有一个社会，它的全体成员都能以同等条件，共同享受社会的利益，并通过各种形式的联合生活的相互影响，使社会各种制度得到灵活机动的重新调整，在这个范围内，这个社会就是民主主义的社会。这种社会必须有一种教育，使每个人都有对于社会关系和社会控制的个人兴趣，都有能促进社会的变化而不致引起社会混乱的心理习惯。杜威：《民主主义与教育》我们怎样看待民主？在中国当下的语境中教育理论有言说民主的必要性吗？我们需要教育民主吗？教育与民主的关系是怎样的？这些问题在我们的教育文化里似乎很遥远，然而，教育民主的议题并不是一个仅仅在认识论范畴中的知识问题，更是涉及我们的生活价值与方式、涉及社会和个人的善生活(good life)的实践问题，同时，也是涉及培养什么人的问题。因此，我们有必要认真对待民主问题以及民主向教育提出的问题。

    民主问题，特别是教育民主的问题，是我们迫切的问题。尽管政治哲学阐述民主的议题非常多，我们还是有必要说明教育民主的独特内容和方式，把政治民主的议题转换为我们教育理论的教育民主的议题，我们在教育里，难以简单地把政治意义的民主放在教育实践里，我们必须把握民主的内涵，说明教育民主的机制，即抓住教育民主的独特性，从而为教育民主的实现提供理论的思考，同时为教育民主的可能性实践起到推动或促进的作用。

一、民主作为一种社会生活方式

    我们常常把民主理解为人民当家作主，或者多数人的统治，其实在政治领域中，任何一个国家，大多数的人民都无法直接进入国家和政府的政治决策，人民难以或者没有必要直接行使政治权力。因此，这样定义民主是不准确的。民主不仅仅是一种特殊的政治形式，一种管理政府的方式，而是代表着一种比较健全的社会生活方式。就政治民主而言，民主是一种社会管理体制，其核心是政府由被统治者同意的原则；就政治制度的设计而言，民主体现为尊重个人自由与尊严的原则，尊重人的多样性的原则；就社会生活而言，民主体现为个人和团体实行自治的原则。民主比政治意义上的多数人决定的内涵广泛和深刻的多，政治的民主虽然是重要的，但政治的民主仅仅是一种手段，只是实现民主的生活理想的手段，而不是最后的目的和最终的价值。民主政治的核心是用理性的商讨，在公共善的角度，在自由和尊重权利的基础上对社会实现制度的安排和管理，以便实现和扩大社会福祉和个人福祉。倘有一个社会，它的全体成员都能以平等条件，共同享受社会的利益，尊重他人的平等权益，并通过各种形式的公共活动，发表自己的见解，产生积极的相互影响，使社会各种制度得到灵活机动的重新调整，实现公共生活的自治，共同合作扩大公共生活的福祉，在这个范围内，这个社会就是民主的社会。

    这个意义上的民主是社会健康、有序、和谐的生活方式，而不仅仅是政治程序。“民主主义不仅是一种政府的形式，它首先是一种联合生活的方式，是一种共同交流经验的方式。人们参与一种有共同利益的事，每个人必须使自己的行动参照别人的行动，必须考虑别人的行动，使自己的行动有意义和方向。”杜威所言代表了民主的社会理想。这个理想首先重视的是民主作为共同体的生活方式，作为公共社会形成公共交流的方式，作为公共福祉实现的方式。没有民主就没有共同体良好的生活风尚，因为没有积极健康的公共交流、参与和合作，也就没有积极的健康地相互影响，因此，没有民主的生活方式，社会福祉的实现十分困难。

    民主最为关键的意义在于人类生活关系的和谐和人格的优秀发展，在于促进社会福祉的实现，民主是社会形成和谐的共同体和个人积极参与共同体的方式。民主方式的建立在于促进人们共同生活的价值共享，在于激发公民积极参与扩大公共善的活动，在于鼓励公民个人积极追求多样性的目标和理想，在于发展公民的理性精神和实践能力，民主对扩大社会和个人的福祉都是有价值的。当然，民主的社会生活并不是完美的，事实上，民主恰恰建立在对社会不完美的明确意识基础上，民主的社会生活的机能之一就是通过充分的社会交流而减少盲目和错误，就是相信我们通过民主的方式可以充分运用理性精神而改正错误。如此看来，民主不仅是值得追求的一种社会治理方式，而且也是值得过的一种公共的社会生活方式。这个意义上的民主是一种社会生活的重要的普适的价值。

    民主是共同体的生活需要，是公共利益实现的需要，也就是说，民主是扩大公共生活福祉的条件性价值，它是公共生活和个人生活的共同需要，民主与个人的福祉和自我价值的实现必然地联系在一起。民主也是实现这些目的与价值的手段，它强调理性交流和合作的方式，如，民主强调的是个体的自主行为，而不是强制，是通过同意或赞成的方式而不是暴力方式；是通过社会组织内在的社会责任感，而不是通过外部和凌驾于其上的强权。民主也重视尊重和保障公众的自由和个性，把思考、探究和讨论的自由看作是民主社会确保的个人权利。在民主社会中，公共交流、参与、合作的方式形成公众的判断力、社会团结和政治认同，促使个体自愿参与到社会政治的事务中来。民主排斥压迫性的强权，排斥通过思想和信念对人们进行控制，排斥采用任何方法愚弄、欺骗、蒙蔽人民。

    民主建立在两个前提之上，一是多元团结的社会，即民主社会是从公共利益出发并尊重非公共利益、尊重多样性的社会，二是社会的理性精神，社会构成的第一前提是人与人的生活关系，理性精神建构健全的社会合作的关系。理性精神意味着所有成员至少具有参与共同事务所要求的基本能力和基本道德。一个有理性的人，至少应该具备以下几种能力：(1)设想一种计划或掌握判断或行动原则的能力。(2)在具体情况下运用这一原则的能力。(3)清楚表达思想，与人讲理的能力，理性地处理各种社会事务的能力。(4)基本的德性与道德能力。

    民主信仰人性所具有的积极能力，信仰人类的理智精神，信仰合作和参与的力量，信仰人性在支持性条件下的优化，相信每个人在适当条件下都能够发展出指导和参与公共生活实践所必需的知识和智慧。相反，专制权威却确信多数人是盲目的，是愚鲁的，确信只有少数人才有社会所需要的理智，只有这些少数人具有控制别人行为的才干和权利。因此专制权威排斥或限制民众的参与，愚化或贬抑民众的理性精神和道德能力。看来，专制与民主的信念差别是显而易见的。

    民主信仰平等的自由，因为这种平等使每个人有权利表达自己的判断，使每个人有平等的机会发展自己的才能，使每个人都有机会来贡献他可能贡献的力量。因此自由不是心理学或人类学意义上的，而是法律和政治上必须保障的平等权利。民主的自由观念并不是说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做他所喜欢做的事，而是指根本的自由就是在一定程度上的行动与经验的自由，这是心灵自由以及理智自由所必需的。因为没有社会范围内的自由，人就没有自由发展的机会，就会被剥夺他们所可能贡献的能力和思想。自由的保障在于社会应当发展人的潜能，唤醒人的强大的生命力，发展和培养他们的理性精神和道德能力，指导他们的多样化的选择，这样，公民个人才有能力从事有价值的活动。自由的机制所支持的实践机会和民主制度所支持的尊重和多元是必要的。

    民主所谓的自由其实是指一种随着民主的生活方式而成长起来的新精神，它意味着任何人可以获得发展自己的理性精神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在专制社会中是被压制和禁止的。在民主的意义上，自由是积极地为每个能够而且必须参与公共事务的公民保障和扩大自由参与和发展的范围。

    民主是一个交往共同体(a communicating community)的根本特征。民主为社会展开平等、自由、公正的各种交流而提供条件。这样的交流是以自由和公开探索的形式表达出来的，它为理性、德性、个性的公共展示提供基础，即个人在民主社会中较为充分地发展一种能够独立促进共同体的福祉的精神能力，这样的精神能力就是表现在公共生活中的思想、言说和行动的能力。民主的发展与公民的这种精神能力是难以分开的，而精神能力的发展需要社会的民主交往，需要对共通目的(ends-in-common)的认同和追求，因为如此，个人的精神能力才能实现最大化的展示，才能在充分的交流中相互学习。

    一个民主的共同体就是有相互对话关系的共同体。社会成员互相承认对方享有平等的权利，承认对方参与集体决策的合法而又可信的权利，并且尽力维护这些权利。为什么民主共同体是对话共同体呢？这是因为民主不仅拥有一种相互承认对方权利的观念，而且维护个人的两种具体有效的权利。一种是个人的自治权——有塑造自我和独立判断的自由；一种是个人权威的权利——在决策过程中表态的应有权利，与此相联系，还有对他人提出负责任的批评的权利及义务和反思别人对自己判断的批评的权利及义务。在这些权利都有效的共同体中，对话是实现相互尊重的机制，因此，在对话的关系中，民主成为一种共同性的政治，而不是敌对性的政治，它鼓励和尊重个性，鼓励妥协和宽容、协商和论辩，而不是排斥或打击“异己”。因此，民主的社会不仅是理性的，而且能够真正建立起共同体成员的友爱情感和态度。

二、教育是民主的必要条件

    教育如果与理智精神的培养具有关系的话，教育本身应该是民主的重要方式之一，而且也应该是民主实现的途径之一。

    教育为民主提供重要的理智的条件。民主需要理智的条件，这就是公民处理公共生活的普遍问题的各种理性能力，如，推理能力——创造、运用规则或制定行动计划的能力。理智的条件主要为社会(1)提供信息和知识，使社会公民能根据这些信息和知识进行判断，采取明智的行动。充分的知情是社会成员共同决定公共事务重要问题的条件，如果缺乏决定所需要的信息和知识，则有可能给社会和个人的发展带来灾难；(2)教育公民，使之能有效地、理性地使用所提供的信息和知识。充分而准确地交流、获得或运用知识和信息，意味着公民的理性精神和公共精神处于塑造或培养之中，也就是处于理智精神的活跃状态中；(3)发展交流和协商的艺术，使智能以合作的方式运用于解决社会问题。

    民主也需要心理条件。这是指公民坚持民主的生活方式必须具有的性格和思想特点。这意味着公民的行为、道德、习惯、性格、态度等方面的表现必须具有民主的智慧，包括：(1)宽容的气质。公民意识到自己难免出错，也相信人人都不免出错。因此，宽容是需要的，另外，真理是需要维护的，但真理并不是在某些个别人那里，因为错误不可避免，所以才需要人人参与，需要追求更好的社会，需要宽容。民主作为人的给予性实践，必然是不完美的，因此，我们必须具有一种现实主义的态度。永不满意，也不失望，不悲观，在学习民主中实践民主；(2)参与实践的态度。公民的思想和意见都表达在理性的社会行动中，通过多样化的参与实践来改良社会，这是民主社会的公民理性的、务实的态度，而不是玩世不恭或者犬儒主义的态度；(3)批判的态度。民主国家的公民应该具有理性的批判反思态度。虽然理想的情况是社会成员与选出的官员之间存在着互相信任与互相忠诚关系，但民主却要求公民在信任之中运用批判精神，即对政府存在一定程度的不信任。在民主国家中，忠诚并不意味着同意，更不是口是心非的同意；(4)灵活处理事务的态度。民主要求公民具有灵活性，不仅仅是指他们对各种改变应作好容忍的思想准备，而且更愿意看到社会处于不断改变之中，乐于使自己的生活与之协调和适应。民主社会需要经常决定社会何者值得保存，何者需要消除或改进。乐于承认存在问题及其改变的必要，并积极地适应，这是公民创造新生活的能力，是民主的心理条件所要求的灵活性；(5)愿意妥协的态度。妥协其实就是互惠和尊重。没有妥协就没有民主，任何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利益的冲突是无法避免的，没有大家都完全满意的解决办法。在自治社会中，制订出冲突各方虽不完全满意但至少都能忍受的办法便成为社会成员的义务；(6)容忍的态度。公民必须容忍。首先，最基本的是要容忍不守成规。不守成规的行为在社会中是十分宝贵的。人类社会许多重要的进步都是大胆地违反成规的结果，不守常规无疑是值得维护的，它也是民主取得成效的条件之一。其次，公民有必要乐于让他人过他们自己的生活而不加任意干涉，也有必要容忍别人直接反对自己的信念与原则。再次，民主国家的公民必须容忍甚至是怀有恶意或出于愚蠢的反对。

    民主的公民性格特征中包括：(1)自我的开放。这里指的是对于他人的一种热情而宽容的态度，一种乐于交流、分享、参与和合作的人格特征，乐于接受他人的理性地批评与建议的态度；(2)一种与他人拥有共同价值观念的能力，理性地分辨、认同和实践共同价值的能力；(3)一种多层次的而不是单一的价值取向，能够理性地排列价值序列，分辨什么是重要价值，什么是非重要价值；(4)对于人类社会和能力的信任和自信。能够认识人类和自己所处的社会面临的问题，积极地探索解决问题的方法；(5)对免于奴役的相对自由的尊重和追求，采取合理的方式伸张和要求自己的权利，尊重和保护他人的自由和权利；(6)理性精神。在面临社会冲突和争端等一切涉及公共事务的问题时，能够诉诸公共理性，通过讨论、谈判、辩论、妥协、说理等方法解决问题，排斥暴力、压制和霸权的方式；(7)对社会规则的尊重和遵守，维护社会正义下的社会秩序和社会团结。

    除此之外，公民的政治目标的取向也是民主的重要条件，这主要包括：(1)认知取向，指公民关于民主政治制度及其作用、民主政治方式的知识和信念； (2)情感取向，指对政治制度、政治制度的作用、执行者及执行的情感，比如信任程度和合作倾向；(3)评价取向，指凭借信息和情感对典型地包含价值标准和尺度的政治目标所作的判断和评价。公民的政治教育是形成政治的取向模式的主要途径。

    公民通过公民的理性和判断力而参与社会实践。公民的理性是政治地思考共同生活的能力，也是反思在集体中的自己的言行的能力。这是与接受知识的能力完全不同的甚至相反的能力。知识无法帮助人进入合作和行动的政治的共同世界的共同生活。实际上，我们的教育没有为儿童进入有意义的政治的共同生活中做好准备。

    公民的理性实际上是价值性的，因为理性涉及对公共善的判断和选择，涉及公共价值的确定，也涉及公民间的权利尊重和理智的精神。理性因此是社会排除暴力，实现相互友爱、社会信任和团结的根本基础。缺乏理智或者理性的精神，公民之间就会互相欺骗、暴力、压制等方式解决相互的关系和冲突。社会团结是社会和政治的核心要素，意味着即人们如何自由地、有意义地和睦相处，如何理性协商地达成一致的意见。社会团结包含着理性解释的环节：人们如何能够在多元的社会里表达并解释他们自身及其他人的意图。社会是多元的，这实际生活的结构是复杂的，社会团结是社会秩序所需要的，因此基于公民的理性而实现的商讨、辩论和共识才能加以解决社会团结的问题。

    公民的理性具有公共性。这种理性必须既是主观的又是客观的，它是一种内在经验又是一种外在经验，公民的理性必须能够让个人为了他自身而存在而又与他人在一起。因此，理性精神中的判断力无疑是我们的精神能力中最为公共化的，因为判断的独特品质使它能够判别对、错、美、丑、是、非，这是一个人向在公共空间里思想、言说和行动的根本能力。

    理性的实践判断力在公共生活中发挥重要的作用，正是判断力的这种品质让我们能对我们世界中的事物做出裁决，同时又尊重这个世界的存在，把它看作是一个我们不能通过极度的创造行为强行抹杀的领域。在那里，判断力被认为是一种“扩展的精神能力”，一种设身处地的能力，一种进行“公共性思考”的能力。判断还具有进行道德及美学鉴赏的能力，它以某种方式来制止作恶。

    判断力是一种精神扩展的，一种在公共生活中行动的能力，这种扩展精神的能力始终是在公共生活中实现、发展和显现的，因为，对一个事物进行判断，说它是美的或者正确的，必须假定他者的存在，必须把自己的判断和他人的判断结合在一起，进行比较，只有这样，判断才具有真正的说服力。判断因此具有一种共通感，需要乐于进行交流、合作、参与、改进的公民群体。

    民主制度和民主的生活方式需要的态度、意识、能力、理想，这些品质都需要教育培养，这就为教育提出了重要的任务。因此，受过教育的公民群体是民主社会所需要的。民主社会不期望任何公民都必须知道如何解决社会所有问题，但一个公民必须具有能力判断别人提出的解决办法及其后果，有能力和意愿判断和参与社会公共生活，有能力选择和决定自己的发展目标，也就是说，公民必须具有公共生活的理性、德性和个性。从民主的智力条件和心理条件来看，教育是民主的重要条件，这是因为教育培养公民的智慧、理智、德性以及民主所需要的态度和行为方式。

    教育必须为民主和公正的社会而教。因此，我们必须对教育的任务、目的和方式进行反思，考虑民主的教育应该是怎样的。

    三、教育民主的内涵

    在学校中或者在一切教育的机构中，在一切的教育活动中，在一切的教育实践中，如果没有民主的生活方式与民主的教育方式，知识和信息就不能充分共享和交流，理智就不能充分运用和发展，公共德性就没有机会和条件得到培养，个人的尊严和发展目标就无法得到鼓励，因此，就不可能有公民的品德，不可能有公民理性的精神与性格的健全，实际上也就没有真正的教育。

    不民主的教育对教师和学生运用自己的理性精神设置重重的障碍，限制经验的自由交流；设置等级制度，以某种方式把学生分为等级，估算每个人的价值而以不同的教育条件区别对待；限制公共理性的应用，运用压制的暴力和霸权解决争议、冲突，强迫接受标准化的一致性，杜绝不同意见；要求服从和听话，不培养批判性思维；灌输思想和单方面要求的行为规则；违背儿童的权益，限制基本自由；歧视一些人格特征，把一部分人排斥在教育机会之外。

    如果一个社会剥夺公民对社会事务的参与权，剥夺了人们思考、表达和参与决定对于他们来说是有意义的事情，他们的经验和思想就必然地受到扼制，他们就遭受着任意的强制和非人的压迫，不仅公民个人是受害者，而且整个社会利益也因公民被剥夺了发展其潜在资源为人类服务的可能而受损。如果在学校教育中，缺乏民主的生活方式，缺乏教育对儿童的权利的尊重，缺乏儿童的积极参与，如果针对儿童的一切都是通过压制或愚弄学生的方式而进行，儿童无从表达自己的经验、感受、观点和思想，那么，这种教育就是剥夺性的，是不民主的，就是专制性的。

    教育专制的结果使得儿童从小就屈服于暴力的强制，无法学会如何成为社会事务的一个思考者、行动者、参与者和责任主体，他们被剥夺了公开、自由使用理性的机会和可能，他们所学会的不是理性分析和积极探索改变社会现实的有价值的可能方式，而是盲目听从和接受现实，要么养成投机迎合的奴性品格，要么形成玩世不恭的叛逆情绪，或者犬儒主义的消极遁世态度。儿童从小就被导向相信社会变革不能通过民主的方式实现，社会问题的解决必然要通过暴力的方式，个人事务的解决必须通过非正常的方式才能得到解决，社会生活中的利益必须通过非正常的人际关系而获得，必须通过排斥性的投机等方式获得。这是一个轻视理智的（理性精神）的教育和学校的必然的结果。学校如果缺乏自由的民主的平等的环境，就导致青年人缺乏面对理智的解决各种问题的机会和现实，从而不相信理性精神，不相信和尊重各种社会正当规则，不为社会正义而努力，这样，学生作为未来公民的理性能力、德行品质、正义感等都无法形成。

    教育民主否定强制和干预，而强调自愿性的原则和自发的兴趣。因为民主是一种理性的共同商讨而合作生活的方式，民主的生活方式意味着平等的社会权利和知识经验的充分交流。民主的教育就是平等地尊重每个人的自由发展，创造各种机遇和条件使得每个人发展自己的兴趣和目标。民主的教育意味着给全体的接受教育的人员以平等、宽容、支持的机会和条件获得知识、发展兴趣、实现理想，提供造就人格的时间和空间。这不仅是为了个人的福祉，也是为了社会的公共善的实现。

    教育应该既为社会的公共生活造福，又为个人的生活造福。教育所培养的人，应该在个人价值、利益实现的同时谋取社会的公共利益。这就意味着教育培养的人必须具有为公共生活和个人生活造福的品质，这样的人就是在具体的社会生活中的公民。民主的原则鼓励个人的自主发展和公共生活的参与，因此，民主化的教育才能培养既为了公共利益又为了个人利益的自由而平等的公民，也就是培养公民的理性、德性和个性，培养公民参与公共生活的能力和扩大公共福祉的能力，民主化的教育才能发展公民的智能结构和参与社会的动机，丰富公民实际参与社会变革的经验，鼓励公民公开地进行对法律问题和政治问题的道德讨论。

    教育民主是公民的理性精神获得实践性培养的最为重要的条件。民主本身就是教育的原则。民主以尊重人的自由、保障个人的平等权利、积极发挥每个人的价值和能力为首要基础。这样，民主所创造的积极交流的方式、多样化的发展目标，既为个人获得来自社会和社群的最大支持从而实现自我价值提供了重要的保障，又同时为社会获得个人通过参与交流和价值实现的行动而贡献社会提供了有效的机制。因此，民主是发展健全的社会和个人的方式，也是实现个人福祉和公共福祉的方式。以民主的生活方式作为教育价值实现的必要方式，教育才能培养公民的理性、德行和个性。这样，人的精神的成长才可能是健全的，有价值的。每一种用来限制教育民主的力量都鼓励着人们诉之于暴力，屈服于暴力；每一种运用教育民主的教育活动都鼓励着儿童采取理智的和有秩序的方法，鼓励儿童形成交往的道德价值，支持他们探索个人的价值潜力，不仅使得个人朝着理性的、有美德的、同时有个性的社会贡献者发展，同时也使得社会变革朝着一个比较公平的平等的和人道的目的前进。

    教育民主意味着通过向学生提供选择的自由、理智的开放和实际的参与机会来形成学生的公共道德。社会态度和社会责任感，形成社会技能。民主的教育把道德判断和决定权交给学生。使他们对自己以及与群体、社会有关的行为具有更强的责任感，有助于学生把学校当作是一个互助的团体，鼓励形成集体的帮助、信任和积极参与团体的行动，教育民主不仅有利于学校的道德文化的建设，并且能够促进所有成员对这种道德文化的体验、参与、维护和创造。

    教育民主意味着要为儿童提供更多的社会支持。社会支持是个人与他人互动而获得情感、自尊、赞赏、归属、认同及安全的基本需求，这些需求的满足，是个人健全发展的基本权利。社会支持意味着个人在社会体系中，觉得受到关心、尊重与协助，这些来自社会他人的资源可帮助减少压力或解决问题，或增加个人的应对能力。现代社会和教育中的竞争使得人的存在“个体化”。就我们的教育现实而言，尽管我们强调集体教育，但由于我们社会制度和教育制度强调竞争，强调个体性的成功，强调那些所谓精英的特殊利益，不仅儿童的社会关联程度在削弱、教育中的社会整合在丧失，而且多数儿童在教育中所获得的社会支持非常有限。因此，从我们国家儿童的生存状况而言，对儿童的社会关心和社会支持是学校和教育必须重视的儿童权利。

    从教育民主的内涵出发，我们的教育实际上离民主的生活方式，寓教育民主还非常远，因此，我们必须重新考察我们的教育了，我们必须要改造我们的教育。

    （南京师范大学道德教育研究所《教育学报》2005年第6期中国教育先锋网 2006-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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