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柜角铁底座支架: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 迅发 / 26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05:51:55
细说两晋南北朝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6-24 12:34
  二八六、建立后燕(1)
  
  
  其实,慕容垂建立后燕的日期,应该以其登基即皇帝位的日子开始计算,即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的一月。
  我们知道,在慕容垂自太元八年(公元383年)年底起兵以来,一直并不顺利:先是企图骗取洛阳,失败后决策北上邺城;围困邺城六个多月,一直没有攻下,丁零翟斌又发动了叛乱;太元九年八月,慕容楷进攻翟真失败,翟真北居中山承营,这促使慕容垂撤围邺城,还定冀州各地;紧接着,前秦幽州刺史王永又联络独孤部刘库仁,在蓟城之南大破慕容垂北上的平规之军,将慕容垂的势力打压在邺城以北、中山以南地区;幸而,独孤部发生内乱,慕容垂逃过了被独孤部、丁零和苻丕联合打击的命运;到太元十年年初,慕容垂的军队逐渐转入反攻,慕容农和慕容麟大破丁零翟真,慕容佐、平规攻陷蓟城,迫使前秦幽州刺史王永和平州刺史苻冲率众退往壶关;然而,好景不长,在行将消灭丁零翟真之时,邺城的苻丕却得到了东晋北府兵的支援,于是,慕容垂又将慕容农大军南调,代替他包围邺城,而自己则考虑要北上,定都中山。与此同时,在慕容垂的统治区内,由于东晋军队的到来和苻丕坚守邺城不下,也出现背叛慕容垂的狂潮,不仅原属于前秦宗室的苻定等人降而复叛,而且慕容垂的部将也看不到任何希望,如建节将军余岩也发动政变,率军北上令支,与慕容垂分庭抗礼,更有甚者,辽东的高句丽也出兵辽西,进攻立足未稳的慕容垂将领,而这一系列变故都是在丁零依然坚守、东晋军队虎视眈眈、苻丕死灰复燃的情况下同时发生的,当时慕容垂的心情可想而知。
  好在是,东晋军队与苻丕的前秦军队之间的合作,基础并不牢固,在苻丕酒足饭饱之后,即离开了邺城和东晋的控制,逃往了并州,东晋刘牢之的北伐,也因为朝廷内部复杂的政治斗争和刘牢之的一战之败中止,而东晋军队尤其是北府兵的北伐停滞,都归结于一个人的去世——那就是谢安。
  实际上,谢安去世的日期是太元十年(公元385年)八月二十二日,四天之后,前秦天王苻坚被姚苌缢死。在谢安去世前,刘牢之已经在五桥泽之战中战败,而苻丕也与东晋军队翻脸,逃往了并州,从客观情况上来看,晋军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无力继续北上经营冀州,就这一点说,谢安的去世似乎与北伐是否存续没有多大关系,因为,谢安出镇广陵步丘的根本原因,还不在于具体指导北伐行动,而是借北伐之名躲避会稽王司马道子咄咄逼人的攻势、司马曜日渐增加的猜忌和朝廷中对谢氏的种种流言蜚语,对此,不仅从谢安出镇时带着全部家眷上可以看出,而且史书上也明确记载,谢安曾表示等到北方大致平定,自己就再次隐居东山。不过,随着谢安的去世和随之而来的孝武帝对谢氏家族的打压,东线徐兖军队对于后燕的进攻,实际上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了。
  谢安自太元十年四月十五日抵达广陵(江苏省扬州市)的步丘,构筑新城(江苏省扬州市北邵伯集)住下,三个多月后,到八月,谢安病重。他上书孝武帝请求皇帝下诏命令东晋各路北伐部队适时还师,召回儿子征虏将军谢琰解甲息兵,命令龙骧将军朱序进入洛阳,前锋都督谢玄安抚、巩固彭城和沛县(即淮北之地),并以谢玄为都督,假如前秦和后燕有机可乘,等到第二年春夏河水上涨以后,东西两军再一起北伐,同时,谢安还请求皇帝允许自己回到京师。孝武帝下诏劝慰,并同意谢安回京。谢安从石头城出发的时候,鼓突然破了,而谢安从未说错过话,可是却突然说句错话,让周围的人十分诧异;当谢安抵达建康近郊的时候,听说当从西州门入城,谢安不仅怅然若失,他对身边的亲属说:“过去桓温在世的时候,我常常担心自己会被杀。一天突然做梦梦见自己乘坐着桓温的轿子,走了十六里,看见一只白色的公鸡就停下来了。乘坐桓温轿子的意思是指要接替他的职务,十六里大约指的是十六年吧!白色的公鸡代表着酉年(即鸡年),今年正是鸡年,我的病应该是没有救了。”不久,谢安就病逝了,终年六十六岁。谢安去世后,立即引发了一场关于是否给予谢安高规格葬礼的争议,以司马道子等人为首的大臣以为,谢安生前已经享有尊荣,死后不应再加殊礼,而中书令王献之和中书侍郎徐邈二人则上书皇帝,认为谢安尽忠辅弼帝室,有大功于社稷,应该加以殊礼,最终,孝武帝司马曜接受了王献之、徐邈的意见,下诏按照大司马桓温的礼仪安排丧事:孝武帝连续三天亲自在朝堂上主持哀悼仪式;赏赐东园秘器、朝服、衣服各一,赏赐一百万钱、一千匹布、五百斤蜡、赠太傅,加谥号为文靖,并按照桓温下葬时的礼仪安葬,又追封为庐陵郡公。
  谢安被后世誉为千古风流宰相,他不仅在当时,而且在后世都受到了人们的爱戴和仰慕,可以说谢安是东晋当轴风流人物的最后一人,谢安去世以后,东晋朝廷的人物大多心胸狭隘,蝇营狗苟,面目可憎,再无可圈可点之处,透露出末代王朝的迹象。王珣在谢安生前因为政见不合而受到谢安的排挤,终谢安之世,王珣由一名皇帝近臣的给事黄门侍郎而贬黜为豫章太守、散骑常侍,但王珣拒绝上任,后来才被任命为掌握图书的秘书监。虽然如此,但是,据《世说新语,赏慕》记载:“谢公领中书监,王东亭(即王珣)有事,应同上省。王后至,坐促,王、谢虽不通,太傅犹敛膝容之。王神意闲畅,谢公倾目。还谓刘夫人曰:'向见阿瓜(王珣小名),故自未易有,虽不相关,正是使人不能已已。’”王珣的秘书监在东晋时代是中书监的下属,一次,谢安与王珣一起值班,办公室座位狭窄,而王珣后到,两家虽然不通音讯,但谢安依然收敛双膝,给王珣留下空位。王珣坐下以后神情闲适,谢安回家对刘夫人说:“刚才看到珣儿,真是不可多得之人,虽然两家已经断绝婚姻关系,但还是令人禁不住爱慕不已!”这就是谢安的风度,同样的,在谢安去世后,据《世说新语,伤逝》 “王东亭哭谢公”记载:“王东亭与谢公交恶。王在东闻谢丧,便出都,诣子敬,道欲哭谢公。子敬始卧,闻其言,便惊起曰:'所望于法护(王珣小字)。’王于是往哭。督帅刁约不听前,曰:'官平生在时,不见此客。’王亦不与语,直前哭,甚恸,不执末婢手而退。”说的是,谢安去世以后,王珣听说这个消息,专门从东部地区回到京师,先去见自己的族弟、谢安的长史王献之,说要去哭吊谢公,当时,王献之刚刚睡下,听王珣此言,吃惊而起身,他叹息地说道:“这正是我希望你去做的啊!” 于是,王珣就去谢家哭吊。负责主持丧事的谢安属吏刁约对王珣说:“大人生前并不曾与你交往。”不让王珣近前,但王珣也不搭话,强行入内,失声痛哭,哭完也不与孝子谢琰握手,就离去了。这两则故事,从不同的侧面反映出东晋名士独特的风流,也体现了谢安独具的魅力。在淝水之战前,谢安与谢玄赌博,从容赢得了一座别墅,谢安将别墅赠予给了外甥羊昙。我们说过,羊昙是与桓伊、袁山松齐名的建康三绝之一,但谢安去世后,羊昙多年不再欣赏音乐,走路也从不走西州路,一次,羊昙在石头城喝酒大醉而归,一路吟唱而行,不知不觉中到了西州门。他问到哪里了,身边的人回答:“西州门。”大醉中的羊昙听后,不觉悲从中来,他以马鞭敲打着州门,口诵曹植的诗歌:“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大哭而去。温庭筠的《经故翰林袁学士居》:“剑逐惊波玉委尘,谢安门下更何人。西州城外花千树,尽是羊昙醉后春。”用的就是这个典故。同样的,王献之与谢安也是忘年之交,《世说新语》记载,在谢安主导下,太极殿建成以后,谢安曾派人给王献之送去匾额,让王献之书写。但是,王献之的字从来不轻易写给别人,当时就很难得到,这次王献之还是拒绝书写,他对谢安派来的使者说:“你把它给我扔到外面去!”后来,谢安见到王献之以后,亲自对他说:“要不你亲自在殿上题写?曹魏时期,韦诞等人都曾这样做过。”王献之回答:“这就是曹魏国祚之所以不长久的原因。”最终予以拒绝。当时,王献之还是谢安的长史,两人关系有十分亲密,王献之的这种做法可以说是非常无礼的,但谢安不仅没有责怪,反而认为王献之所说的是一句名言。这就是谢安的魅力吧。谢安去世的第二年,王献之也因病去世了。与王献之同时得病的还有王献之的哥哥王徽之,兄弟情深,当时有一种说法称:“一个人寿命将尽,如果遇到一个愿意用自己的寿命代替的,可以延长那个人的生命。”病中的王徽之对术士说:“我的才能不敌我弟弟,我愿意以我的余生给予弟弟。”而那位术士却说:“代替别人而死的,必须自己剩余的寿命足以替代对方,而如今你自己的寿命也将走完,还代替什么!”王家世代信奉天师道,王献之临终之时,按照道规将死之人需要陈述自己生前的过失,王献之回答:“没有想起别的事情,只是感到与郗家离婚(而心中不安)。”王献之一直到死还对与前妻郗道茂离婚深感内疚。王献之死后,哥哥王徽之前来奔丧,却一滴眼泪也哭不出来,他直接踏上灵床,取下王献之生前常弹的琴弹了起来,可是,弹了很久,却一直不成曲调,最后,王徽之叹息一声说道:“哎呀子敬啊!人琴俱亡了呀!”说完就昏厥过去,不久也去世了。
  谢安去世后,历代文人墨客写下了大量的诗词凭吊他、纪念他。唐代大诗人李白有关谢安的诗歌就有十余首之多,其中脍炙人口的诸如《东山吟》:“携妓东土山,怅然悲谢安。我妓今朝如花月,他妓古坟荒草寒……”还有杜甫、苏轼、辛弃疾、王安石等等都为谢安留下了怀古诗词,从不同角度抒发对他的怀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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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6-25 22:39
  二八七、建立后燕(2)
  
  
  人无完人。
  过去我们在分析谢安执政时的种种作为的时候,对其行为颇多微词,不过,那仅仅是对其政治斗争中作为的评析。毋庸讳言,谢安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为了本家族的利益和自身的权势,也做了一些不尽如人意的事情,但是,盖棺论定,谢安能够审时度势,顾全大局,主动让出相权、军权,这在东晋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仅此一点,他就堪称为一代伟人。况且,他还多才多艺,擅长书法、音乐,对儒家、道教、佛家和玄学都有很高的修养,在治国方面,他崇尚宽简,在个性方面,他温润娴雅,王夫之曾评价说:“安三宰天下,思深而道尽,复古以型今,岂一切苟简之术所可与议短长哉!”的确是不易之论。
  谢安的去世以及苻丕的弃守邺城,让几乎陷于四面楚歌之境的慕容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于是,他开始清扫冀州、幽州、辽西地区的变乱,也加快了他立国的步伐。截止苻坚、谢安去世的太元十年八月前后,在太行山以西、黄河以北,延及东北地区,慕容垂的异己势力大致分布如下:北线,高句丽攻陷了辽东(辽宁省辽阳市)和玄菟(辽宁省沈阳市);建节将军余岩(他本又做馀岩、徐岩,疑为扶余国人)背叛,扰动幽州,占据令支(河北省迁安县)。中部地区,原在中山承营的丁零翟真在年初之时受到慕容麟和慕容农兄弟的联合打击,迁往行唐(河北省行唐县),翟真司马鲜于乞诛杀了翟真和翟氏一族,自立为赵王,很快,鲜于乞就被部众所杀,丁零部众另立翟真堂弟翟成为主;苻丕继位以后,原投降慕容垂的苻定、苻绍、苻谟、苻亮、苻鉴和前秦中山太守王兖又纷纷叛燕,其中,苻鉴和王兖在博陵(河北省博野县一带),苻定在信都(河北省冀州市),苻绍在高城(河北省盐山县东南),苻谟、苻亮在常山(河北省正定县);在南部地区,东晋的势力已经达到黄河两岸,苻丕离开邺城以后,前秦冗从仆射光祚、黄门侍郎封孚、巨鹿太守封劝(封奕之子)、旧臣朱肃等人均投降了东晋,孝武帝下诏任命光祚等人为黄河以北各郡的太守,让他们率领部众驻屯在济北(山东省平阴县境内)、濮阳(河南省濮阳市西南)等地;前燕太子洗马温祥也投降了东晋,被东晋朝廷任命为济北太守,驻扎在东阿(山东省阳谷县境内);原表示归降慕容垂的部分郡县,由于受到东晋军队的声威和慕容垂决策北上的影响,也纷纷背叛后燕自保,这有渤海太守封放之子封懿在渤海(河北省南皮县)、清河的宦官吴深在清河(河北省清河县),章武(河北省大城县)人王祖击杀章武太守白钦,渤海人张申占领高城(河北省盐山县东南),安次人齐涉聚众八千多家占据新栅(河北省清河县西),原来投靠慕容垂,被封为魏郡太守,后又背叛;邺城南面,是驻守在黎阳(河南省浚县)的滕恬之。翟辽投降以后,滕恬之十分喜爱信任翟辽,而滕恬之又喜爱打猎,不爱惜士兵,翟辽暗中施舍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不久,滕恬之率军进攻黎阳东南的鹿鸣城,让翟辽在黎阳驻守,谁知,翟辽等滕恬之离开黎阳之后,就紧闭了城门。滕恬之向东逃往鄄城(山东省鄄城县),翟辽反而率军跟踪追击,将滕恬之活捉,于是,翟辽即以黎阳为根据地,四处进击,扩大自己的地盘。
  在这种情况下,慕容垂确定了先北后南、稳定北中部、然后再南下的策略,他命令慕容农镇守邺城,监视南方地区,而自己则亲率主力大军北上常山,于太元十年七月顺利消灭了行唐的丁零翟成所部,此后,他以鲁王慕容和代替慕容农镇守邺城,调慕容农北上稳定北方,与此同时,又派遣慕容麟和慕容隆南下东南方向的渤海、清河,讨伐叛乱。慕容麟率军进攻渤海太守封懿,将其活捉,并转军驻守在历口(河北省景县西南),同年年底,绎幕(山东省平原县西北)人蔡匡背叛后燕,慕容麟和慕容隆一起进攻。东晋泰山太守任泰暗中率军北上救援,等到距离蔡匡的堡垒八里的地方,后燕军队才发现。燕军将领们都十分担心,慕容隆却说:“蔡匡是依靠有外援而坚守不下,我估计任泰的军队不过几千人而已,趁着他们双方尚未会师,我们先攻击任泰军,任泰的援军被击败以后,蔡匡自然就会投降。”于是,后燕军队暂时解除了对蔡匡的包围,而全力打击任泰的晋军,大破任泰军,斩首一千多级。任泰被击败以后,蔡匡果然投降了,但此时慕容垂却下令斩杀了蔡匡,并将蔡匡的降众全部屠杀。在消灭了蔡匡以后,慕容麟又奉命北上,进攻王兖和苻鉴驻守的博陵,博陵城中粮食吃完、箭矢用尽,功曹张猗从城中逃出,聚众响应慕容麟。王兖站在城墙上斥责张猗说:“你是秦国之民,我是你的上司,你竟然起兵响应敌人,还自称是义兵,名实竟如此不符?古人说过,忠臣必定出自孝子之中,你的母亲尚在城中,你竟然弃之不顾,我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谁会忘记你所做过的不忠不孝之事呢!我没有想到中原礼仪之邦,竟然出现了象你这样的人!”十二月,慕容麟攻下了博陵,活捉王兖和苻鉴以后,将二人杀死。宋敞率领乌桓、拓跋之众前来救援,还没有到达,城池已经沦陷,宋敞只得回师。在慕容麟进攻博陵的同时,慕容垂又任命自己的堂弟慕容精为冀州刺史,让其率军进攻信都的苻定,却迟迟没有攻下。
  慕容农奉命稳定北方局势以后,他率军马不停蹄一路北上,出居庸关,经过历城(河北省平泉县南),火速朝龙城(辽宁省朝阳市)进发。等到慕容农抵达龙城以后,他却下令让部队休息十天,大家都十分不解。慕容农说:“我一路火速北上的原因,是担心余岩越过了白狼山(在今辽宁省喀喇沁左翼),掠夺残害良民。余岩不过是个平庸之人,诓骗饥民,乌合在一起,没有什么纪律,我如今已经卡住了他的咽喉,时间长了,他的部众自然就会离散,不会有什么作为的。现在,田野里的农作物已经成熟,等收割完毕,再去进攻,不出十天,即可结束战斗。”于是,慕容农率领三万军队南下令支(河北省迁安县),余岩的部众纷纷越城投降,余岩只得投降,慕容农将其兄弟全部诛杀,然后,他又率军北上,进击高句丽,顺利地收复了玄菟(辽宁省沈阳市)、辽东(辽宁省辽阳市)。慕容垂任命慕容农为使持节、都督幽平二州北狄诸军事、幽州牧,代替带方王慕容佐镇守龙城,而将慕容佐迁往更东的平郭(辽宁省营口市境)。慕容农在辽西地区制定法律,鼓励农业生产,减少捐税,居民生活开始富足起来,从各地到来的难民达到数万人,为慕容垂建立了一个稳固的大后方。
  到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一月,在历经两年多的拼杀以后,时年六十一岁的慕容垂正式登基即皇帝位,改元建兴,定都中山,大赦境内,立大小段氏的外甥女段元妃为皇后,立慕容宝为太子,以库縟官伟为太尉,段崇为左光禄大夫,封衡为吏部尚书,慕容德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领司隶校尉,慕容麟为卫大将军;后又改授慕容德为尚书令,以太原王慕容楷为左仆射,乐浪王慕容温为司隶校尉,封儿子慕容农为辽西王,慕容麟为赵王,慕容隆为高阳王。据《晋书,列女传附慕容垂妻段氏传》记载,段元妃是大小段氏的兄弟段仪的女儿,段元妃的妹妹叫段季妃,小的时候,段元妃就对妹妹说:“我肯定不会做普通人的妻子。”段季妃也不示弱,回答:“妹妹也不会要平庸的丈夫。”等到慕容垂称燕王以后,即纳段元妃为继室,而范阳王慕容德也娶了段季妃。慕容宝与段元妃既是表兄妹关系,又是母子。当慕容垂打算册立慕容宝为太子的时候,段元妃说:“太子容貌雍容华贵,性格柔弱寡断,在太平之世自然是仁爱贤明的君主,但处于艰难之际,却不是一个能够担当起拯救世界的英雄,陛下将大业托付给他,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的。高阳王慕容隆、辽西王慕容农二人,是陛下儿子们中的贤者,可以选择其一立为太子。赵王慕容麟奸诈傲慢,经常有轻视太子之心,陛下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肯定要出现变故。这是陛下的家务事,请陛下认真考虑。”慕容垂不听。慕容宝和慕容麟听说以后,都怀恨在心。后来,段元妃再次劝说,慕容垂怀疑段氏有立自己儿子为太子的私心,他说:“你是想让我当晋献公吗?”春秋时期,晋献公杀太子申生而引起晋国大乱。段元妃哭泣而出,见到妹妹段季妃后说:“太子无能,所有的人都清清楚楚,主上却将我比作祸乱晋国的骊姬,我心里太难过了!主上百年以后,社稷肯定要亡在太子手里。范阳王有非同寻常的气度,如果燕国的国祚还没有完结,将指望范阳王了吧!”
  以后,段元妃的话都一一应验,不过,她也因此而被继位以后的慕容宝逼迫自杀,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6-26 20:43
  二八八、艰难复国(1)
  
  
  慕容垂即位以后,即派遣太原王慕容楷、赵王慕容麟、陈留王慕容绍、章武王慕容宙分头进攻帝国境内的苻定、苻绍、苻谟、苻亮等人。由于慕容麟已经攻陷了博陵,诛杀了王兖和苻鉴,于是,慕容楷先给苻定等人送去劝降书信,恩威并用,苻定等人相继投降。登基以后的慕容垂心态有所变化,他赦免了苻定等人,并将他们封为侯爷,说:“这是为了报答秦王过去的恩德啊!”
  此时,后燕南方的形势又发生了进一步的变化。黎阳的翟辽迅速扩大自己的地盘,东晋新任泰山太守张愿也投降了翟辽,这使得在今豫东、鲁西南地区又出现了一股新的势力。翟辽势力一直阻挠了东晋军队的北上,让原本投降的黄河两岸郡县处于左右观望的境地,也让淝水之战以后谢玄主导的北伐成果——扼守黄河南岸各个据点、招诱黄河以北地区、适时渡河北伐——发生了动摇。公元385年八月谢安去世之前,谢安曾上书司马曜,请求“量宜旋旆”,结束这次大规模的北伐,但是,谢安的意思并非戛然而止,而是命令龙骧将军朱序进屯洛阳,命前锋都督谢玄“抗威彭沛”,等到第二年再大举北伐。谢安去世以后,东晋朝廷即以司徒、琅邪王司马道子领扬州刺史、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以谢石为卫将军。这位二十二岁的司马曜的弟弟开始主导起帝国的命运。当时谢玄请求派遣朱序驻守梁国(河南省商丘市),而自己则率军北渡淮河,将大本营设在彭城(江苏省徐州市),这样以来,一东一西,既能屏护淮河防线,又可以支援黄河两岸新归附的地区,还能兼顾洛阳。谢玄的计划与谢安去世前的计划不同之处,就在于朱序军的镇守位置,在谢安那里,是让豫州刺史朱序镇守洛阳,而到谢玄这里,则是梁国。那么,这两个计划的优劣如何呢?毫无疑问,从纯军事的角度上看,谢玄的计划将豫州与徐州兖州之军集合起来,牢牢扼守着淮北地区,并以此为基点,眼睛时刻瞄着冀州,其着力点在于打击冀州;而谢安身为帝国宰相,以豫州之军镇卫洛阳,更多的还是有政治上的象征意义。而等到谢安去世以后,东晋朝廷以国家征役已久为由,打算只让谢玄在黄河以南到淮河以北地区设置留守部队,而命令朱序驻扎在寿阳,谢玄驻守在淮阴。东晋当轴人物的这一计划,自然有江南国力较弱的问题,但毫无疑问,还有复杂的政治原因:一是司马曜兄弟并无统一中国的雄心壮志。淝水之战的侥幸胜利,让东晋朝廷转危为安,不仅没有覆灭,而且又相继收复了益州、豫州、青州、兖州等地,东晋势力达到黄河南岸,这是司马曜等人无论如何也始料不及的,对于他们而言,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了。二是巩固皇权。谢安去世后,孝武帝采取了一系列巩固皇权的措施,首先就是依靠宗室,他除了任命弟弟司马道子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之外,还谯王司马无忌的儿子司马恬,史称:“恬既宗室勋望,孝武帝时深杖之。”提拔司马恬为尚书右仆射。其次,依靠江南士族。他提拔江南大族陆玩的儿子陆纳为尚书左仆射,陆纳与其父陆玩性格相仿,即不折节于权贵,陆玩曾对王导不很客气,而陆玩对谢安也曾不十分客气。再次,任用私人王雅,王雅曾任太子左卫率,是孝武帝司马曜的亲信,史称,孝武帝对其深加礼遇,每次司马曜举办宴会,王雅未到,司马曜不先举杯。三是排挤谢氏。虽然谢安、谢玄叔侄均淡泊处事,但力图恢复皇权的司马曜仍然对于陈郡谢氏心存忌惮。谢安去世以后,司马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并于谢安去世后第二个月开始追论淝水之战的功劳,追封谢安为庐陵郡公,封谢石为南康公,谢玄为康乐公,谢琰为望蔡公,桓伊为永修公。这当然是对陈郡谢氏的安抚,但与此同时,司马曜又采取了一系列排挤谢氏的措施,比如,谢安死后,司马曜即提拔了谢氏的对立面王珣,史称:“安卒后,迁侍中,孝武深杖之。”谢安去世以后,谢氏遭到了很大的打击,虽然谢石接替了尚书令、卫将军的职务,但是谢石却素无令誉,只是因为是谢安的弟弟而且又是淝水之战的主帅,立有大功,这才成为尚书令,可是此人却十分贪婪,任职期间与谢安的宽厚恰恰相反,是“务存文刻”,谢石曾请求在全国范围内恢复国学,但效果却很差,后来,因为公事而与司马曜的内兄、吏部郎王恭发生口角,双方均要求辞职,弄得是沸沸扬扬。在这种大的政治背景下,孝武帝司马曜当然不愿意陈郡谢氏继续领兵在外,一方面让谢氏控制下的徐兖军队越战越强,另一方面为谢氏重新赢得巨大的声誉,这当是孝武帝没有采纳谢玄北驻彭城,并让朱序北出梁国的诸多原因吧。黎阳失守、张愿背叛,让谢玄深为不安,而此时的谢玄又身染疾病,他上书司马曜恳切要求治病,司马曜下诏以朱序代替谢玄镇守彭城,而让谢玄回到淮阴,不久又回到京口。
  东晋军队的收缩,让逐渐安定中北部地区的慕容垂看到了机会。在其即位半年以后,到了太元十一年的八月,他即命令太子慕容宝守卫国都中山,而自己则亲自率领范阳王慕容德等人南下开拓土地,另派儿子高阳王慕容隆东进平原。
  在此前后,晋阳的前秦皇帝苻丕已经被西燕慕容永击败,慕容永在长子继位为西燕皇帝。关中地区,姚苌也已经在长安即位为后秦皇帝,正与苻登鏖战,关中的各个势力也都纷纷扩充自己的地盘:乞伏部以苑川为中心四处兼并各个部落,活动于金城到安定之间的鲜卑多兰部没奕干不时与后秦交战,杨定则以仇池为依托,不断兼并周边小的部落。凉州地区,吕光在此稍后即自称使持节、侍中、凉州牧、酒泉公,但凉州的张大豫还在与之相抗。
  而就在慕容垂发兵南下的时候,拓跋部的使者却来到了慕容垂的军营,他请求慕容垂发兵援救,那么,这个使者又是谁呢?在我们一直没有提到的代北地区,又发生了什么样惊心动魄的事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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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6-27 15:40
  二八九、艰难复国(2)
  
  
  前秦政权瓦解以后,代北地区同样经历了一场空前激烈的权力争夺。
  客观的说,前秦在灭代以后,对于代地的处置也是十分缜密的:秦王离散了拓跋部的原有部众,在拓跋部的基层派驻了官吏进行管理,并让铁弗部刘卫辰管理原拓跋部西部部落和部民,让独孤部刘库仁管理拓跋部的东部部落和部民,将原居住于阴山以北意辛山(内蒙古二连浩特西南)的贺兰部迁往大宁(河北省张家口市),依托幽州刺史制约独孤部,这些我们前面均已说过。大乱来临之后,独孤部刘库仁站在了前秦幽州刺史王永的一边,派出公孙希进攻慕容垂,但由于独孤部内乱,刘库仁于公元384年十月被杀,其弟刘眷(又称作刘头眷)继位。《魏书,刘库仁传》中称,(刘库仁)当时试图发雁门、上谷、代郡兵,从这一点看来,此时,独孤部势力范围已经延展到了恒代以东、桑干河中下游地区。刘眷继位以后,白部大人絜佛背叛,刘眷无力征讨,曾经请求前秦的并州刺史张蚝出兵进攻,击破了白部。不过,到了公元385年,贺兰部的势力也趁乱南下,进入到了独孤部传统的游牧地善无(山西省右玉县境),继位后的刘眷在善无击败了南下的贺兰部,又乘胜北上击败意亲山下的柔然别帅肺渥的部众,虏获十余万头牛羊。
  柔然部,又被称作蠕蠕、茹茹等,有关柔然的来源,大致有四种说法:一是东胡说。据《魏书,蠕蠕传》记载,“蠕蠕,东胡之苗裔也,姓郁久闾氏。”在拓跋力微末年,拓跋部抓获一奴隶,由于此人头发很短,只有眉毛那么长,就称呼他叫木骨闾,是秃头的意思。又由于木骨闾与郁久闾的发音相近,此人的后代就以郁久闾为姓氏。木骨闾长大以后,被免除奴隶身份,成为一名骑士,拓跋猗卢时期,木骨闾因犯法当斩而逃往,聚合了一百多人,依附于高车的纥突隣部。木骨闾死后,儿子车鹿会才拥有自己的部众,自号柔然,隶属于拓跋部。到车鹿会的重孙地粟袁死后,其部一分为二,地粟袁的长子匹候跋居于东边(即柔然原有游牧地,内蒙古河套东北、阴山以北一带),次子缊纥提居于西边(即自河套以北以西到额济纳河流域)。拓跋什翼犍死后,西边的缊纥提依附于铁弗部刘卫辰。二是匈奴别种说。这源于《宋书》《南齐书》的记载。三是塞外杂胡说。有学者称历史上的确有柔然国,但没有柔然民族,只能称为是塞外杂胡。四是蒙古说。但总的来说,柔然出于东胡中的拓跋鲜卑,似乎更加可靠。
  新继位的独孤部酋长刘眷顺利地挫败了贺兰部的南下,并击破柔然部,实力进一步增强。但刘眷的儿子刘罗辰却提醒自己的父亲说:“前一段用兵,我们所向无敌,可是,我们尚有心腹之患,不可不防!”刘眷问:“是谁?”刘罗辰回答:“我的堂兄刘显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早晚肯定会发动叛乱。”刘显是刘库仁的儿子,因为作为刘库仁的儿子,刘显当然有资格接任独孤部酋长的职位,而这一职位却让自己的叔叔继受,刘显自然心中不满。刘罗辰的用意正是要提醒自己的父亲,注意刘显会发动政变,但是,可惜的是,刘眷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结果,不久,刘显真的就发动了政变,将刘眷杀死,自立为独孤部的酋长。独孤部的这一权力更迭,却直接影响到了一个人的生存状态,这个人就是——时年十五岁的拓跋珪。
  我们知道,拓跋珪在昭成帝拓跋什翼犍建国三十四年( 公元371 年) 七月七日生于参合陂( 今内蒙古凉城县东北之岱海) 之北, 当时,其父拓拔寔已在五月间发生的政变中被害。而《晋书》、《宋书》、《南齐书》有关拓跋珪的身世和代国灭国以后的踪迹,记载得与《魏书》、《资治通鉴》迥然有异,这给我们读史人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主要的争议之处在于,拓跋珪是拓跋什翼犍的儿子还是孙子?拓跋珪在代国灭国以后,是一直留在独孤部还是被送到了长安?对此,前面我们已经简单做了介绍,不再赘述。不过,即使如《晋书》等书所云拓跋珪实际上是拓跋什翼犍的儿子的话,从拓跋什翼犍在得知拓跋珪出生以后,即大赦境内等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出,拓跋珪在当时是确立了嫡孙的地位了的。同样的,即使如《南齐书》等书的记载,在代国灭亡以后,拓跋珪也被送到了长安,但淝水之战以后,拓跋珪最终还是被送回了独孤部,也就是说,根据史料的记载,拓跋珪在继位代王之前曾经居住在独孤部这一点,是属实的。而吕思勉先生推测,拓跋珪被慕容垂送回独孤部的时间,应该在独孤部刘库仁派遣公孙希率兵协助前秦军队之时。彼时,慕容垂将拓跋珪送归独孤部,其用意十分明显。由于独孤部统领的部众很多都是拓跋部的旧属,让拓跋珪回到独孤部就是为了分化瓦解独孤部,而作为十四五岁的拓跋珪而言,能够脱离慕容垂独立发展,也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刘库仁是慕舆文等人所杀,而拓跋珪又是从慕容垂那里归来的旧主,不仅对独孤部对其他部族的控制产生威胁,而且对独孤部本身也会产生威胁,这样以来,似乎刘库仁之子刘显对拓跋珪的仇视也更好解释。
  刘显的杀叔行为,让独孤部面临分裂的边缘,而拓跋珪在独孤部的存在,更让本已不稳的独孤部雪上加霜。由于拓跋珪作为拓跋部的嫡孙地位,刘显担心拓跋珪将属于自己控制的原拓跋部部众带走,从而瓦解独孤部的部众,于是,他决定诛杀拓跋珪。一次,拓跋珪到刘显那里,商人王霸知道刘显有可能趁机杀死拓跋珪,就在人群中暗暗踩踩拓跋珪的脚,拓跋珪顿时明白,赶紧飞马而逃。然而,刘显一次没有成功,他还策划着第二次,不过,独孤部与拓跋部历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刘显的父亲刘库仁就是拓跋什翼犍的外甥,也就是说,刘库仁的妈妈就是拓跋什翼犍的姐妹,同时,拓跋什翼犍又将拓跋部的宗室之女嫁给了刘库仁;而刘显的弟弟刘亢泥的妻子,就是拓跋什翼犍的女儿;刘显的智囊梁六眷的母亲,是拓跋什翼犍的妹妹,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和拓跋珪特殊的身份也让刘显只能采取暗示的行动,而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诛杀自己的前主,而拓跋珪也利用这一宝贵的时间,秘密联络旧部,准备逃离独孤部。果不其然,当刘显第二次计划准备实施的前夕,刘亢泥的妻子得知消息以后,就告诉了拓跋珪的母亲贺氏;与此同时,梁六眷也派自己部落的部民穆崇、奚牧二人秘密将刘显的阴谋报告给了拓跋珪。为了不引起刘显的怀疑,梁六眷对穆崇嘱咐道:“刘显如果抓到了你,询问缘由,身为大男人,当以死效节,即使刀剑相割,也不能泄露。”他还特意让穆崇将自己美貌的妻子和骏马带上,说:“事情发生以后,我将以此自明。”
  得知消息的贺氏让自己的儿子带领身边亲随匆匆而去。而这位美丽、智慧而又伟大的母亲,为了儿子却提出请刘显来家喝酒。据《魏书,献明皇后传》记载:“后夜饮显使醉。向晨,故惊厩中群马,显使起视马。后泣而谓曰:'吾诸子始皆在此,今尽亡失。汝等谁杀之?’故显不使急追。”史料对此语焉不详,但从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一点信息,那就是,贺氏为了儿子的安危而主动与刘显勾搭,当晚,刘显喝醉以后,就住在了贺氏的帐中。天将破晓的时候,贺氏故意将马厩中的马匹惊动,刘显让贺氏起床查看,而贺氏回身却对刘显哭泣道:“我的那些儿子们刚才还都在此,现在却一个也不见了,你们谁把我儿子杀死了?”因此,刘显以为自己安排的人已经将拓跋珪等人诛杀,也没有组织让人寻找、追赶,为拓跋珪的脱逃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6-28 21:22
  二九○、艰难复国(3)
  
  
  与拓跋珪一同逃往贺兰部的,尚有所谓的“元从二十一人”。
  《魏书,李栗传》记载,(李栗)“初随太祖幸贺兰部, 在元从二十一人中。”这是拓跋珪“元从二十一人”说法的由来。拓跋珪在登国元年(即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的前一年八月,为躲避刘显的诛杀而从独孤部逃离,躲避到贺兰部。元从二十一人,当指在此前后追随拓跋珪的二十一位功臣。史料并没有给出这二十一人的具体所指,但据史料的记载,有学者将此二十一人圈定在以下的范围中,他们分别是:拓跋仪、拓跋烈、拓跋觚、拓跋遵、拓跋虔、拓跋纥罗(兄弟)、长孙犍、拓跋他、长孙肥、穆崇、奚牧、庾和辰(兄弟)、李栗、叔孙建、安同、来初真、贺兰悦、尉古真、穆丑善、王建、和跋等人。
  在这二十一人当中,拓跋仪、拓跋烈、拓跋觚三人分别是秦明王拓跋翰的三个儿子,是拓跋珪的堂弟兼同母异父兄弟,拓跋遵为拓跋寿鸠之子,拓跋虔为拓跋纥根之子,二人均为拓跋珪的堂兄弟,这五人与拓跋珪的血缘关系最近,其中,拓跋仪和拓跋虔,尤其武勇绝伦,拓跋仪“容貌甚伟,美须髯,有算略,少能舞剑,骑射绝人”,而拓跋虔更是“姿貌魁杰”,勇冠当时,他使用的大槊非同寻常,但他依然嫌轻,又在槊刃上悬挂铃铛。临阵杀敌,常洞穿敌人身体,将敌人身体高举于大槊之上。一次,与敌交战,曾将大槊插在地上,驰马假装败退,敌人上前争相拔取大槊,却拔不出来,这时,拓跋虔在远处弯弓搭箭,一箭即射杀了两三个人,余众魂飞魄散而逃,拓跋虔这才从容地让人将大槊取回。
  拓跋纥罗及其弟弟拓跋建,是神元皇帝(即拓跋力微)的曾孙,从辈分上讲,与拓跋珪的爷爷拓跋什翼犍同辈,两人在拓跋部中辈分最高,他们跟随拓跋珪来到贺兰部以后,搜集旧部,得到了拓跋珪赖以发展的最初三百户居民,并请拓跋珪的舅舅贺兰讷(即贺讷)帮助拓跋珪复国。
  《魏书,太祖本纪》记载,“帝乃阴结旧臣长孙犍、元他等。秋八月,乃幸贺兰部。”长孙犍、元他,只此一出,而元他即为拓跋他,长孙犍疑为长孙嵩,因为,据《魏书,长孙嵩传》记载,长孙嵩的名字是拓跋珪赐的,并非是其本名。在拓跋什翼犍时期,他的父亲长孙仁为拓跋部的南部大人,苻坚灭代以后,长孙嵩与拓跋他一起带领部众归顺独孤部刘库仁,在拓跋珪逃离独孤部以后,长孙嵩率领拓跋部本部七百多户部民,将要前去五原(内蒙古包头市),在乌渥的劝说下,长孙嵩勉强归顺拓跋珪。由于长孙氏在拓跋部极大的影响力,所以,长孙家族在北魏一朝一直非常显赫,在“帝室十姓”中是仅次于拓跋氏的姓氏。长孙嵩归附拓跋珪的时间,与拓跋珪逃往贺兰部相差并不长,因此,认定长孙嵩以及《本纪》中提到的拓跋他二人在“元从二十一人”之中,是可以接受的。
  在各自本传中有明确记载,在拓跋珪依附独孤部及逃往贺兰部时,即追随拓跋珪的,尚有:一是长孙肥。其本传中称,“太祖之在独孤及贺兰部,肥常侍从,御侮左右,太祖深信仗之。”二是穆崇。三是奚牧。《魏书,奚牧传》记载,“初,刘显谋害太祖,梁眷知其谋,潜使牧与穆崇至七介山以告。”四是庾业延、庾和辰兄弟。《魏书,庾业延传》记载,“刘显谋逆,太祖外幸,和辰奉献明太后归太祖,又得其资用。以和辰为内侍长。和辰分别公私旧畜,颇不会旨,太祖由是恨之。岳独恭慎修谨,善处危难之间,太祖喜之。”五是李栗。六是叔孙建。《魏书,叔孙建传》记载,其父叔孙骨为拓跋什翼犍的养子,因此,叔孙建是拓跋珪的养叔。“太祖之幸贺兰部,建常从左右”。七是安同。安同的父亲叫安屈,安屈的一个朋友叫公孙眷,这个公孙眷与公孙希是兄弟,他俩的妹妹就是苻坚赏赐给刘库仁为妻的公孙夫人。由于这个缘故,安同与公孙眷一起到独孤部做生意,在此见到了拓跋珪,就留在拓跋珪的身边。八是来初真。据《魏书,来大千传》记载说来大千的父亲来初真,“从太祖避难叱候山,参创业之功”云云。以上是十八人。
  另有数人,虽然史料没有明确说明自拓跋珪在独孤部时,即追随拓跋珪,但可以看出在拓跋珪复国初期处于非常重要的地位,有可能被列为“元从二十一人”当中,他们分别是:一是贺兰悦。贺兰悦是拓跋珪母亲的堂兄弟,是拓跋珪的堂舅。《魏书,外戚传》记载,“初,太祖之居贺兰部下,人情未甚附,唯悦举部随从。”二是尉古真。其本传称:“太祖之在贺兰部,贺染干遣侯引乙突等诣行宫,将肆逆。古真知之,密以驰告,侯引等不敢发。”三是穆崇族人穆丑善。《魏书,穆崇传》称,“太祖初,率部归附,与崇同心戮力,御侮左右。”四是莫题。拓跋珪的属下还有一个莫题,另外一个是莫含的孙子,我们知道,莫含曾是刘琨的从事,家里十分富有,后被拓跋猗卢要去,自此莫家就效力于拓跋氏。这里说的莫题,也是拓跋珪的亲信部将,不过,在窟咄之难中,莫题曾经动摇过,后被拓跋珪所杀。五是贺狄干。曾为代国北部大人。“登国初,与长孙嵩为对,明于听察,为人爱敬。”六是和跋。拓跋珪提拔其为外朝大人,“参军国大谋,雅有智算。”七是王建。王建的姑奶是拓跋什翼犍的母亲王氏,王建是拓跋珪的堂舅,同时,王建又娶了拓跋什翼犍的女儿,因此,还是拓跋珪的姑父。据姚薇元《北朝胡姓考》考证,王建属于乌丸人。“登国初,为外朝大人,与和跋等十三人迭典庶事,参与计谋。”其中,我们多举出了莫题和贺狄干二人,从两人当时的身份上看,此二人也有可能成为备选之人。这些人大都是拓跋部的近亲或者旧属,以此为基础,拓跋珪开始了他艰难而又充满血腥的复国之路。
  公元385年八月,后来被称为北魏道武帝的拓跋珪从独孤部逃离,这一年,他十五岁。就在同一月,前秦的苻坚被杀、东晋的谢安去世,此时,如出樊笼的拓跋珪,也是否暗示着另外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出现?仓皇而逃的他,当然不知道。投奔舅舅的拓跋珪,见到舅舅贺讷以后,贺讷惊喜说道:“你复国以后,当念及老臣!”拓跋珪笑着说:“真象舅舅所言,肯定不会忘的!”独孤部的刘显在拓跋珪逃往以后,也很快得到了消息,他怀疑是梁六眷走漏了风声,将要处罚梁六眷,而逃亡在外的穆崇却传过话来说:“梁六眷不顾恩义,与刘显一起图谋大逆,今天我抢到他的妻子和骏马,这足以泄愤。”刘显闻言,就不再追究梁六眷了。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拓跋珪刚刚到贺兰部的时候,身边并无多少部众,拓跋纥罗及其弟弟拓跋建搜集旧部,得到了三百户,这成为拓跋珪赖以发展的最初力量,另外,贺氏的堂弟贺兰悦率领自己的部众追随拓跋珪,贺兰悦的部众多少,是否就是或者包含在这三百户之内,已经无法确知。不过,由于贺兰悦的加入,导致了刘显大怒,欲杀死尚留在独孤部的贺氏,贺氏逃奔刘亢泥家,隐藏在刘亢泥家的神车中整整三天,后经刘亢泥全家哀求,刘显这才放过了贺氏。后来,独孤部发生内讧,原中部大人庾和辰带着贺氏从独孤部回到拓跋珪的身边,庾和辰也被任命为内侍长。其后不久,长孙嵩也率领部众七百多人加入到了拓跋珪的队伍中,拓跋珪开始在贺兰部内逐渐壮大了起来。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6-29 11:38
  二九一、艰难复国(4)
  
  
  公元385年年底,当慕容垂定都中山、准备称帝的时候,拓跋纥罗及其弟弟拓跋建以及诸部大人在请求贺讷推举拓跋珪为主。
  贺讷不仅仅是拓跋珪的大舅,而且,贺兰氏与拓跋氏也有着十分复杂的姻亲关系。贺讷的爷爷娶了平文皇帝拓跋郁律的女儿,也就是说贺讷的奶奶是拓跋什翼犍的姐妹,贺讷的爸爸贺野干,又娶了拓跋什翼犍的女儿辽西公主,因此,从拓跋珪的角度,贺讷是自己的舅舅,但从辽西公主的角度,贺讷与拓跋珪又是平辈。贺讷的弟弟贺染干性格粗暴,他很担心拓跋珪慢慢坐大,威胁到贺兰部,因此,对拓跋珪十分忌惮,曾密谋让族人侯引七突等人袭杀拓跋珪。尉迟古真(即尉古真)得知以后,秘密飞马前去相告,拓跋珪部众得以戒备,侯引七突等人到来以后,见拓跋珪有备,不敢动手。贺染干怀疑是尉迟古真泄漏的秘密,将其捆绑起来,用两个车轴挤压尉古真的头颅转动,将其一只眼球硬生生地从眼眶中挤出,但尉古真自始至终矢口否认,贺染干只好将其释放。袭杀不成,忿怒的贺染干竟明目张胆地带兵围住了拓跋珪的驻地,千钧一发之际,贺兰氏从营帐中出来,对自己的兄弟说:“你们如今打算将我置于何地!?还想杀掉我的儿子!”贺染干羞愧而去。贺兰氏的出面保住了自己的儿子。
  虽然如此,当诸部大人请求立拓跋珪为主的时候,贺染干还是表示:“他拓跋珪身处我的国中,怎能如此!”贺讷却说:“拓跋珪,是大国的嫡孙,在我国中兴复大业,是我们的福分。我们正应当予以帮助,立下大功,你竟然还有不同意见,这怎是为臣应该做的!”《魏书》的这段记载,似乎是对贺讷的褒美之词,其实,就当时代北的情况而言,前秦政权瓦解,拓跋部复兴已成必然,即使拓跋珪不被拥立,拓跋部旧部还会拥立其他人,如《魏书,长孙嵩传》记载,当时拓跋寔君之子也已经自立,就是证明。与其拥立其他人,倒不如拥立自己的外甥拓跋珪,这是其一。其二,就当时在代北及其周边地区的独孤部、贺兰部、铁弗部等部而言,实力最强的当属独孤部,但是,独孤部因为刘显杀死刘眷以及拓跋珪脱逃等,实力大为削弱,贺讷在自己的国中树立起拓跋珪这面旗帜,可以有效地瓦解独孤部原属拓跋部的部众,对于贺兰部取得该地区的统治权,是有利而无害。这大约也是贺讷愿意拥立拓跋珪的另一个原因。
  于是,在晋孝武帝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一月六日,拓跋珪在代北的牛川召开部落大会,即代王位,改元登国,这一年即被称为北魏道武帝登国元年。牛川究竟在哪里?一般的说法是位于内蒙古乌兰察布盟的塔布河。塔布河,发源于内蒙古包头市的固阳县东北,往北流去,上游称召河,中游称大黑河、塔布河或西拉木伦河,下游注入呼和淖尔,这里是拓跋部的主要游牧区。而吕思勉的《两晋南北朝史》第六章第七节注释却说:“牛川,出绥远凉城西,经左云至大同入河。”《中国古代地名大词典》“牛川条”解释:“在绥县东,即榆沟,接凉城县界,晋太元十一年,拓拔圭即代王位于此。”塔布河在呼和浩特西北,而出自凉城附近的却在呼和浩特东南,显然不是指的同一条河流。马长寿《乌桓与鲜卑》一书也称代川在呼和浩特东南,因此,我们倾向于后面的说法。
  新建的代国,主要依靠三部分的力量:一是所谓的宗室十姓,即纥骨氏(后改为胡氏)、普氏(后改为周氏)、拓跋氏(后改为长孙氏)、达奚氏(后改为奚氏)、尹娄氏(后改为尹氏)、丘敦氏(后改为丘氏)、侯氏(后改为亥氏)、乙旃氏(后改为叔孙氏)、车焜氏(后改为车氏)。二是所谓的勋臣八姓。他们分别是丘穆陵氏(后改为穆氏)、步六孤氏(后改为陆氏)、贺兰氏(后改为贺氏)、独孤氏(后改为刘氏)、贺楼氏(后改为楼氏)、勿忸于氏(后改为于氏)、尉迟氏(后改为尉氏)、纥奚氏(后改为嵇氏)。三是部分汉族知识分子。这些人有张衮、许谦、莫含之孙莫题等人。拓跋珪即位以后,即任命长孙嵩为南部大人,叔孙普洛为北部大人,分别治理拓跋部众;又以上谷人张衮为左长史,许谦为右长史,王建、和跋、叔孙建、庾岳(即庾和辰的弟弟庾业延)等人为外朝大人,处理日常事务;以奚牧为治民长,这些人均负责守卫,并参与军国大事的讨论。拓跋珪还任命长孙嵩的侄儿长孙道生、贺毗等四人担任随身侍从,掌握机密,负责传达命令。
  也就是在拓跋珪即代王之位的同月,慕容垂也在中山称帝了,第二个月,长安的慕容冲即被下属杀死,西燕部众踏上了东归之路。而也就是在这个月,代王拓跋珪南下到代王的旧都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听说代王拓跋珪南下以后,三月,在善无(山西省右玉县)的独孤部头领刘显,为了躲避可能来自拓跋部和贺兰部的联合反击,率众离开善无,南撤到马邑(山西省朔州市),而独孤部的族人刘奴真则率众投降了拓跋珪。有学者根据刘奴真的发音与刘罗辰相近,又依据拓跋珪的刘皇后是刘罗辰的妹妹,而刘奴真在投降拓跋珪以后,也将自己的妹妹送给了拓跋珪等方面,断定这个刘奴真就是刘眷的儿子刘罗辰。这一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从当时的历史情况看,独孤部因为刘显诛杀叔叔刘眷而发生动荡,内部出现分裂,刘罗辰率领自己的部众独立是可能的,但是,根据《魏书,外戚传附刘罗辰传》记载,刘罗辰归附拓跋珪,是在拓跋珪与慕容麟一起击败刘显以后,也就是在此年的年底,而不是此时,据此,这个刘奴真也许另有其人。
  刘奴真归附拓跋珪以后,由于其哥哥刘犍先前居住在贺兰部,刘奴真就请求拓跋珪将刘犍召来,刘奴真想将部落交给刘犍管理。可是,刘犍掌管独孤的这一部以后,为了答谢贺兰部对自己的关照,就派弟弟刘去斤给贺讷送上黄金和骏马等礼物。贺染干对刘去斤说:“我对待你们兄弟很好,如今,你掌管了部落,应该离开拓跋部,投奔我贺兰部。”刘去斤点头答应。刘奴真听说以后,不禁大怒,他说:“自我爷爷以来,一直都是代国的忠臣,因此,我才将部落的统治权让给你们兄弟,这是为了让你们按大义行事。如今你们兄弟太不像话,竟然商量着要背叛,这哪里是按照大义行事!”于是,刘奴真遂诛杀了刘犍和刘去斤二人。贺染干闻讯,率军前去攻打刘奴真部,刘奴真逃奔代王拓跋珪。拓跋珪派人斥责贺染干,这样,贺染干才罢手。
  在盛乐的拓跋珪,与民休息,鼓励农耕,五月,他到盛乐以东的陵石巡视。在此期间,护佛侯部帅侯辰、乙弗部帅代题叛逃,诸将请求追杀,拓跋珪却说:“侯辰等人世代为皇家做事,即使有点小过失,也应该予以宽恕。况且如今刚刚立国,人心不定,愚蠢短视之人自然会叛逃,不用追了。”七月,拓跋珪回到了盛乐,乙弗部的代题果然回来归附,过了十几天,代题又逃往独孤部刘显那里。拓跋珪让代题的孙子倍斤接管乙弗部。同月,刘显的弟弟刘肺泥率众进攻依附于拓跋部的刘奴真部,不久,刘肺泥也率众归顺了拓跋珪。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6-30 13:01
  二九二、艰难复国(5)
  
  
  此时,西燕的慕容永就驻守在河东地区,而驻守在晋阳的则是前秦的苻丕。
  代北地区则是南边与苻丕政权接壤的是独孤部的刘显,往北是盛乐的拓跋珪,再往北则是贺兰部以及与贺兰部关系密切的高车诸部,东方西拉木伦河一带则是库莫奚部,西方河套地区内是铁弗部,更西居延海(即嘎顺诺尔和苏古诺尔)一带则是柔然部。西燕慕容永自然是与前秦苻丕为敌的,而刘显与苻丕政权的关系不详,但从前年张蚝协助独孤部刘眷平定白部这一点看,似乎苻丕政权是与刘显的前任刘眷关系良好的。我们知道,在苻坚灭代以后,曾经将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少子拓跋窟咄迁往长安学习,西燕东归的时候,拓跋窟咄也随着慕容永一起离开了长安。此时,慕容永任命拓跋窟咄为新兴(山西省沂州市)太守,并与独孤部刘显联系,让刘显派人前来迎接。慕容永的目的是,扶持一个亲西燕的拓跋政权,在代北方向威胁晋阳的前秦政权,以便减少其对自己的压力;而刘显同样希望扶持一个亲自己的拓跋政权,以减轻来自拓跋珪和贺兰部对自己的联合打击,于是,慕容永与刘显一拍即合,八月,刘显派遣自己的另外一个弟弟刘亢泥率兵迎接拓跋窟咄,并护卫拓跋窟咄北上,扰动刚刚建立起来的代国。这就是著名的“窟咄之难”。
  即便没有小叔父拓跋窟咄的出现,拓跋珪身处贺兰部和独孤部之间,已经非常难受,部落居民时叛时降,如今,拓跋窟咄的出现,更是加剧了这一动荡局势。代国各部落人心骚动,拓跋珪的亲信将领莫那娄族首领莫题,给拓跋窟咄送去箭,说:“三岁的牛犊岂能负重致远?”说的意思是,拓跋窟咄年长而拓跋珪年幼,并不看好拓跋珪。拓跋珪的亲随、穆崇的外甥勿忸于族于桓等人与部众阴谋抓住拓跋珪,响应拓跋窟咄,同伙单乌干向拓跋珪报告,拓跋珪担心由此引发更大的混乱,一直隐忍未发。三天后,于桓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舅舅穆崇,说:“如今拓跋窟咄已立,大家都愿意归附,富贵不可失去,请舅舅深思。”穆崇连夜向拓跋珪报告,于是,拓跋珪将参与计划的于桓等五人诛杀。鉴于当时十分险恶的情况,拓跋珪没有扩大打击范围,对于其他虽怀异心,但未参与政变的诸如莫题等七族,都一概没有追究。但是,没有追究,并不等于拓跋珪忘记了此事。相反的,对此,拓跋珪一直怀恨在心,二十二年后,在拓跋珪临死前一年的北魏天赐五年,有人告发莫题父子居处傲慢,类似王爷,拓跋珪让人带去一支箭旧话重提说:“三岁的牛犊,能负重致远吗!”莫题接到诏书,父子两人相对而泣,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将两人诛杀。
  杀掉于桓等人以后,拓跋珪从盛乐北逃,越过阴山,再次投靠贺兰部,并派遣外朝大人安同和长孙贺前往后燕求救。就在安同前去求救的同时,晋阳的苻丕被西燕慕容永消灭,慕容永进据长子,自立为帝,与后燕慕容垂隔太行山相持。此时,扶持一个亲西燕的拓跋部已经不再是为了牵制苻丕,而变成了威胁后燕。与此同时,独孤部一向与后燕为敌,而慕容垂扶持的是拓跋珪,一旦由慕容永支持的拓跋窟咄入主拓跋部,那么,不仅后燕的幽州、平州地区将受到拓跋部的威胁,而且,拓跋部骑兵还可以越过太行山,侵扰后燕国都中山。如果按照《魏书》的说法,拓跋什翼犍的正妻慕容氏生下了献明帝和秦明王,而慕容氏与慕容儁和慕容垂兄弟是姐弟关系,那么,慕容垂就是拓跋珪的舅爷;而拓跋窟咄与慕容垂的关系有当如何呢?据《魏书,序记》记载,拓跋什翼犍一生一共娶了四个慕容女人,分别为:拓跋什翼犍继位于公元338年,第二年,即聘慕容皝之妹为代王妃,两年后,慕容氏去世;同年年底,慕容皝又将宗室之女嫁给了拓跋什翼犍;公元344年,慕容皝又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拓跋什翼犍,这就是前述的生下拓跋珪父亲的那位慕容皇后;十七年后,到了公元360年,这位慕容氏又去世了;时隔一年后,到公元362年,时任前燕皇帝的慕容皝之孙慕容暐又“荐女备后宫”,此女也应为慕容宗室之女。那么,根据《资治通鉴》称,拓跋阏婆、拓跋寿鸠、拓跋纥根、拓跋地干、拓跋力真、拓跋窟咄,均为慕容妃的儿子,到苻坚灭代之时,即公元376年,慕容暐嫁给拓跋什翼犍的那位慕容妃,也已经到代国十四五年了,因此,拓跋窟咄等人是其所生当不违背情理。那么,姑且不说《南齐书》所称的,慕容垂是拓跋珪舅舅的说法,也暂且将该书中所云拓跋珪曾经依附过慕容垂不提,仅就亲缘关系上讲,拓跋窟咄系前燕皇帝慕容暐一系的慕容氏所生,与西燕政权有着天然的联系,而慕容暐及其父亲慕容儁则视慕容垂为仇敌,所以,拓跋窟咄入主拓跋部以后,在处理西燕和后燕的关系上,自然是会倾向于西燕的。前后燕帝国宗室在这中间延续数十年的错综复杂的恩恩怨怨,也促使慕容垂下定决心帮助拓跋珪,而非拓跋窟咄。于是,在慕容垂忙着南下扩大领土的同时,即刻命令赵王慕容麟率领六千步骑北上,前去解救危若累卵的拓跋珪。
  当时,拓跋珪的处境十分险恶。他派遣穆崇回到原部落,探查人心所向。穆崇深夜回到拓跋部原居民中,恰好有火光,一位舂米的妇人立刻就认出了他,此时,拓跋旧部已被拓跋窟础控制,一时间众人惊呼而起,穆崇身边的随从也顿时消失,他只好躲在深坑之中,趁人不注意偷了一匹马仓皇北去。深夜,筋疲力尽的他睡在大泽之中,一只白狼朝他嚎叫,穆崇突然意识到追兵可能来到,就跟随着白狼而去,得以逃脱。拓跋珪听说此事以后,命令穆崇为白狼立祀,世代祭祀。在穆崇探查拓跋窟础的同时,安同、长孙贺东去请求后燕出兵,可是,途中长孙贺却叛逃到拓跋窟咄那里,由此,拓跋窟础不仅得知了拓跋珪的行踪,而且也得到了拓跋珪将要联络后燕的情报。拓跋珪带领部众翻越阴山以后,依托高山作为屏障自保,也许是长孙贺透露了拓跋珪的行踪,在后燕援军尚未到来之前,刘亢泥独孤部和拓跋窟咄拓跋部的联军,在占领代国旧地以后,又再次向北推进,准备一举消灭拓跋珪。而就在此时,贺兰部的贺染干却又趁火打劫,率军前来攻击拓跋部的北部部民,一时之间,拓跋珪几乎陷于灭顶之灾。公元386年十月,北部大人叔孙普洛等十三人以及各族乌丸往西南逃奔铁弗部刘卫辰那里避难,拓跋珪则从弩山(今地不详)向东移动,抵达牛川。当拓跋珪所部抵达牛川以后,独孤部也闻讯而至。就在这时,派往后燕的安同与慕容垂的使者兰纥脱离慕容麟大军,昼夜兼行前往牛川报信,可是,在牛川,安同等人却遇到了此地拓跋窟咄的侄儿拓跋意烈的军队,并没有碰到拓跋珪。拓跋意烈是拓跋窟咄的哥哥拓跋力真的儿子。安同藏匿在商人的货囊之中,侥幸没有被敌人发现,等到夜晚,又从货囊中出来,躲藏在空井之内,才躲过了一劫。等拓跋意烈所部继续追赶拓跋珪以后,安同才再次逃回慕容麟军中。
  拓跋珪在牛川无处存身,就再次引军继续向东撤退,驻扎在于延水(即修水,源出于内蒙古兴和县东北,向东南流入河北省怀安县以后称为东洋河,汇入桑干河)南岸——此时,原处于大宁(河北省张家口市)的贺兰部和处于平舒城(山西省灵丘县)的贺赖头部似已北徙到意辛山的原游牧地。
  与此同时,独孤部和拓跋窟咄也在捕捉拓跋珪的主力,他们也悄悄地向东移动。不过,安同此行还是听到了一些拓跋珪所部的窘境,也探查到了拓跋珪可能的行踪,他回到慕容麟军后,立即向慕容麟做了汇报。当后燕赵王慕容麟听说拓跋珪已经到了行将覆灭的边缘的时候,他再次派遣安同和朱谭等人北上寻找拓跋珪,这次,两人顺利抵达拓跋珪的营地,给拓跋珪带来了后燕援军即将到来的好消息。
  得知燕军即将到来之后,拓跋珪又派遣安同前往慕容麟军中,约定合击拓跋窟咄的日期。此时,拓跋窟咄的军队正驻扎在高柳(山西省阳高县西北),拓跋珪则率领所部开始南下,再次进入牛川,并越过了参合陂,与慕容麟所部在阳高会师。参合陂的具体地点历来都有争议,由于在十年之后发生了著名的参合陂之战,所以,也引起了学者们的广泛关注。据《中国古代地名大词典》称,一种说法是认为参合陂在山西省大同县东南;而另外一种说法认为是在内蒙古丰镇县北,结合本次作战的其他地望,个人倾向于认同第二种说法。对于拓跋珪的行踪,《魏书,太祖本纪》在记载拓跋珪又“出代谷”,按:代谷,在句注山北,而句注山则远在山西省代县,此处为独孤部腹地,当属史书误记,或另有所指。拓跋珪与慕容麟两军会师以后,即刻发起对拓跋窟咄的进攻,大破拓跋窟咄军,拓跋窟咄狼狈西逃,投靠铁弗部刘卫辰。
  我们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拓跋窟咄没有投靠帮助他复国的独孤部刘显,也没有南下回到扶持他的西燕皇帝慕容永那里,而是远去投靠了铁弗部刘卫辰。也许是他听说了刘卫辰那里拥有不少叛逃去的拓跋旧部,也许是因为他感觉刘卫辰远离代北这一是非之地,也许是他认为刘卫辰是当前最具影响力的一股力量,因为,此时的刘卫辰“雄踞朔方,士马甚盛。”后秦皇帝姚苌封其为大将军、大单于、河西王、幽州牧,而西燕皇帝慕容永也封其为大将军、朔州牧。不过,拓跋窟咄到铁弗部以后,就遭到了刘卫辰的诛杀。有人从叔孙普洛等人投靠刘卫辰以及刘卫辰诛杀拓跋窟咄这一点上,得出此时的刘卫辰是倾向于拓跋珪的,但是,我们知道,刘卫辰长期以来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他曾经奇怪地掳掠前秦边民、并将这些边民送到长安,以此来讨好秦王苻坚,对于这样一个思维与众不同的人,我们是无法用正常的理智来解释他的行为的——也许,此时的他就是想杀掉那个一直以来压服他的仇人拓跋什翼犍的儿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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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7-01 12:51
  二九三、略定兖青
  
  
  慕容麟帮助拓跋珪击败拓跋窟咄以后,就回军中山了,拓跋珪将拓跋窟咄的原有部众全部收到自己手下,并任命库狄干为北部大人。高柳之战,独孤部似乎并没有参战,其间的原因我们不得而知,而慕容麟在打退拓跋窟咄以后,也没有对独孤部展开进攻,这大约还是兵力缺乏、后方不稳的原因,其时,后燕皇帝慕容垂正率大军平定冀州南部地区,尚无暇顾及太行山以西的独孤部。
  慕容垂亲自进攻清河的吴深,战事从太元十一年九月一直持续到年底,后燕军队才攻拔吴深的堡垒,吴深单人匹马而逃,慕容垂遂进据聊城的逢关陂(山东省聊城县境)。此时,在谢玄的再三要求下,太元十二年年初,东晋朝廷任命朱序为青州、兖州刺史,代替谢玄镇守彭城,而改授谢玄为散骑常侍、左将军、会稽内史。朱序要求退守淮阴,朝廷同意。在此前后,尚书令谢石也因为与王恭的矛盾,而上书辞职,孝武帝司马曜不同意,最后,谢石要求比照王彪之晚年在家办公的先例,请求朝廷允许自己在家办公,孝武帝同意了。谢玄被任命为会稽内史第二年就病死了,谢石也在同一年年底死去。此后,虽然谢安的儿子谢琰还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领太子詹事,加散骑常侍,征虏将军,但是,总体上说,谢氏家族走过了它的顶峰时期,在东晋末年再也没有出现一位当轴的人物了。
  慕容垂敏锐地觉察到东晋军队收缩的意向,他开始趁机发起对青州地区的进攻,以稳定冀州中心统治区的侧翼。太元十二年年初,慕容垂命令范阳王慕容德、高阳王慕容隆率军进攻驻屯在东阿的东晋济北太守温详。高阳王慕容隆对父亲说:“温详这些人不过是些白面书生,部队也是乌合之众,不过是依赖黄河天险自保,大军一旦渡过黄河,敌人肯定会不战自溃。”慕容垂表示同意,于是,他派遣镇北将军兰汗、护军将军平幼从碻磝(山东省庄平县西南古黄河渡口)以西四十里处,渡过黄河;慕容隆率领大军在黄河北岸遥为声援。看到后燕军队渡河,驻守黄河南岸的温详堂弟温攀和驻守碻磝城的温详儿子温楷均慌忙逃窜,逃归东阿城(山东省阳谷县境)。平幼在后猛追,途中大破温详军队。温详连夜带着妻子南奔东晋手中的彭城(江苏省徐州市),其手下三万多户部众全部投降了后燕。慕容垂命令侄儿太原王慕容楷为兖州刺史,镇守黄河南岸的东阿。温详南逃之后,黄河两岸的前秦旧臣光祚、封孚、封劝、朱肃等人也都以济北(山东省平阴县境)、濮阳等地投降了后燕。
  解决了温详以后,慕容垂又将矛头对准了齐涉和张愿。齐涉驻守新栅(河北省清河县境),有八千之众,曾投降后燕,被慕容垂封为魏郡太守,不久,就又背叛了后燕;东晋泰山太守张愿也因为翟辽在黎阳崛起而背叛东晋,结好翟辽,此时,齐涉派人向张愿求救,张愿率领一万人马北上,进驻祝阿的瓮口(山东省长清县东北)。高阳王慕容隆对慕容垂说:“新栅坚固,易守难攻,如果顿兵新栅城下,张愿再率领流民,招来西边的丁零翟辽,则将造成更大的灾难。张愿部众虽多,但都是新近归附之众,战斗力不强。既然他自己前来送死,那就应该先打击他们。张愿父子自恃骁勇,一定不会轻易脱离战场,可一战而捉拿。张愿被击败以后,没有外援的齐涉就不能独存了。”慕容垂听从了,于是,开始部署对张愿所部的打击。太元十二年二月,慕容垂派遣范阳王慕容德、陈留王慕容绍、龙骧将军张崇率领二万步骑,与慕容隆所部一起合击张愿。后燕大军推进到距离瓮口二十多里的斗城,全军解鞍休息。正在这时,张愿却领军掩杀过来,燕军将士个个惊慌失措,慕容德所部退去,而慕容隆则严阵以待。张愿的儿子张龟跨马挺枪前来冲阵,慕容隆命令身边将领王末迎头截击,阵斩张龟。慕容隆挥军接战,张愿这才慢慢退去。慕容德所部退后一里多地,又整顿而回,他对慕容隆说:“敌人气势还盛,等等再行进攻。”慕容隆却说:“张愿趁人不备,前来偷袭,应该取得大胜,可是,正因为我军将士被隔在黄河南岸,没有后退之路,人自为战,所以才能击退敌人。如今,敌人没有得到好处,已经气势衰竭,进退两难,不能齐心协力迎战,正应该迅速进击。”慕容德说:“我听你的。”于是,后燕军队开始全力进攻,双方在瓮口会战,大破张愿所部,斩首七千八百级,张愿逃往三布口(山东省肥城东)。燕军遂推进到历城(山东省济南市历城区),东晋徐州、青州、兖州不少坞堡都纷纷投降,慕容垂任命慕容绍为青州刺史,镇守历城。慕容德等人回师以后,新栅人冬鸾活捉齐涉投降,慕容垂诛杀了齐涉,其余降众均予以赦免。
  慕容垂在太元十二年年初稳定了后燕东南地区以后,即回到了中山。这时,历经半年长途跋涉、从西燕归来的慕容柔、慕容盛和慕容会也终于来到中山,慕容垂看到幼子、两个孙儿,心里非常高兴,他为三人的安全回国特意大赦境内,并加封儿子慕容柔为阳平王,孙子慕容盛、慕容会分别为长乐公和清河公。不过,慕容垂在中山屁股还没坐定,高平(山东省巨野县)人翟畅就绑架了太守徐含远,投降了翟辽。翟辽自从去年背叛东晋以来,招降纳叛,蚕食东晋黄河以南的土地,朱序曾命令将军秦膺、董斌率领淮河、泗水各郡部队合力讨伐,但效果甚微;翟辽反而主动南下,进攻谯郡等地,被东晋军队击退。这时,如果坐视翟辽不顾,慕容垂刚刚稳定的黄河南线就会陷入土崩瓦解的境地,他对诸将说:“翟辽凭借一城之众,竟然在我国、东晋、西燕三国之间,反反复复,不可不予以铲除。”五月,他命令章武王慕容宙辅佐太子慕容宝驻守中山,自己再次亲率大军南下,以太原王慕容楷为前锋都督。翟辽的部众大多都是燕赵之人,听说慕容楷前来,都说:“太原王慕容恪的儿子,是我等的父母啊!”纷纷投降。翟辽大为恐惧,派出使者表示投降,慕容垂任命其为徐州牧,封河南公,大军推进到黎阳,举行受降仪式以后班师。不过,五个月后,翟辽再次背叛后燕,派遣军队东去与王祖、张申等人劫掠清河、平原等地,清河太守贺耕聚众叛变,被慕容农击斩。而后,翟辽再次派司马眭琼前往中山谢罪,慕容垂痛恨翟辽反复无常,斩杀眭琼,与之绝交。太元十三年年初,翟辽就此自称魏天王,改元建光,并将国都南迁到滑台(河南省滑县),于是,在黄河以南、淮河以北的豫州东北部、青州西南、兖州、徐州各一部又出现了一个持续5年的政权——翟魏政权。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7-04 13:37
  二九四、渐稳脚跟
  
  
  翟辽之所以再次背叛慕容垂,当然是因为丁零族人与慕容鲜卑有着深仇大恨,在慕容垂两次南下的同时,中山附近的丁零人就曾经两次骚扰中山,不过,这次翟辽的背叛行动,也许还与后燕大军北上有关。在安定了帝国东南部以后,慕容垂就将目光投向了帝国的西北——因为这里有一个让他十分头痛的人,那就是独孤部的刘显。
  独孤部一直以来就与后燕为敌,刘显之父刘库仁就曾出兵协助前秦幽州刺史王永进攻后燕军队,而刘显的独孤部在幽州西部地区还有很大的影响力,在本年年初,幽州西部的上谷(河北省怀来县)人王敏、代郡(河北省蔚县)人许谦各自驱逐了太守,投降了刘显,如果任由刘显发展,将直接威胁后燕幽州的安全,整个后燕帝国将有被其拦腰切断的危险。不过,对于自己一直以来扶持的拓跋珪,慕容垂也并不十分满意,就在去年后燕军队帮助拓跋珪稳定拓跋部以后,慕容垂曾就势加封其为西单于、上谷王,慕容垂的用意十分明显,那就是要拓跋珪成为自己的臣下,帮助后燕帝国稳定西北部边境,然而,让慕容垂出乎意料的是,拓跋珪竟然婉言谢绝了!拓跋珪的这一异乎寻常的举动,让慕容垂深深地感到不可小觑了这位年仅16岁的外甥。
  那么,是帮助这位拓跋部的年轻人恢复拓跋部昔日的辉煌,还是维持目前西北部地区的现状呢?在犹豫不决中,慕容垂一直没有动作。
  而此时的独孤部地广兵强,称雄于北方。在度过了拓跋窟咄之难以后,雄心勃勃的拓跋珪要想恢复昔日拓跋部的辉煌,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消灭南方的独孤部,这固然有刘显与拓跋珪母子之间的恩怨使然,但更重要的则是处于南北(独孤部和贺兰部)两大部落夹缝中拓跋部要想崛起,势必要拿两者开刀。而恰在此时,独孤部刘显兄弟们之间却发生了内讧,史书没有记载其间的细节,但据推测,应当是刘显诛杀刘眷所引发的动荡的余续。于是,拓跋珪的长史张衮对拓跋珪说:“刘显的志向远大,企图要变换天地,希冀非望。春秋时期吴国没有灭掉越国,终成后患。如今应当趁着他们内乱,迅速灭掉他们。如果我军单独南下,也许不能全歼他们。应该向后燕派出使者,东西夹击,一定能够成功。灭掉独孤部以后,我们再总揽英雄,安抚远方的部落,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不可失去!”于是,拓跋珪再次派遣安同前往后燕,请求慕容垂发兵攻击刘显。
  安同抵达中山的时候,慕容垂刚刚从受降翟辽的黎阳前线回来,他并没有立即答应安同的请求。对于慕容垂而言,一个四分五裂的独孤部和一个相对弱小的拓跋部,最符合后燕的利益。然而,就在慕容垂犹豫不决之间,一件意外事件促使了慕容垂下定了消灭刘显的决心。
  正巧此时,居住在代来城(内蒙古伊金霍洛旗西北)的刘卫辰向慕容垂献上三千匹战马,慕容垂派遣慕容良前去迎接。从铁弗部到后燕帝国,要经过独孤部的地盘,刘显派兵击败了慕容良的军队,将这三千匹战马夺为己有——当然,刘显也有刘显的理由,那就是,后燕的慕容麟在不久前曾出兵上谷,斩杀了已经投降自己的王敏,这口气刘显当然难以下咽。
  然而,刘显的这一不理智的决定,却招致覆灭的后果。慕容垂听到刘显掠夺马匹的消息,不禁大怒,他立即命令儿子慕容麟、侄子慕容楷率军自东向西发起对独孤部的进攻,大破刘显军。刘显率军退至马邑(山西省朔州市)西部山区,拓跋珪此时也率领拓跋部与慕容麟、慕容楷的燕军回师,又在弥泽(马邑南部),再次大破刘显军,慕容麟命令轻装骑兵继续追击,刘显无路可逃,只得南下投奔西燕主慕容永,独孤部的全部部众均为慕容麟所得,后燕帝国虏获马牛羊以千万计,慕容垂将八千多蓬帐独孤部众强行迁移到中山,并册立刘显的弟弟刘可泥(疑即刘亢泥)为乌桓王,以安抚独孤部众。消灭了刘显以后,到第二年(即太元十三年,公元388年)三月,后燕赵王慕容麟又进攻代郡的许谦,许谦不敌,西逃到西燕,后燕将代郡之民全部迁徙到龙城,并废弃了代郡。
  虽然拓跋珪借助后燕,灭掉了独孤部,为自己消除了心腹大患,然而,拓跋珪并没有在讨伐独孤部之战中捞取多少实际的好处,独孤部大部分残余部众和全部的财物都被后燕掠去,这让拓跋珪心中有些许的不快,更有甚者,不久以后,慕容麟将代郡的居民全部迁往龙城这一举动,在后燕幽州地区与拓跋部控制的代北地区人为地制造无人区的行为,也更多地说明后燕已经对他的拓跋部心存戒心。这一切都促使羽翼尚未丰满的拓跋珪暗生灭燕之心,他相继派出外朝大人王建及弟弟拓跋仪前往后燕窥探虚实,慕容垂询问拓跋仪说:“魏王拓跋珪为何自己不来?”拓跋仪回答:“我的祖先世代居住在北方,子孙相承,未曾失去旧土。我的先祖受晋朝任命,被封为代王,与燕国世代都是兄弟,我此次奉命前来,不可谓失礼。”慕容垂说:“我如今威加四海,你的主公却不来见我,怎说不失礼?”拓跋仪回答:“燕国如果不修文德,想以武力相加,那是我国将帅们的事情,不是我拓跋仪所知道的了。”拓跋仪回到代国以后,向拓跋珪汇报说:“慕容垂死后,我们才能图谋燕国,现在还不行。”拓跋珪脸一下子拉长了,询问原因,拓跋仪回答:“慕容垂年纪已经大了,而太子慕容宝却懦弱没有威严,不能断大事。范阳王慕容德十分自负,绝非弱主之臣,慕容垂死后,燕国内讧将起,届时即可图谋。”于是,拓跋珪按捺起那颗企图东进的冲动之心,而将目光转向了周边的其他部落:库莫奚、契丹、柔然、高车诸部,乃至自己的舅氏贺兰部。
  在拓跋部周边,盛乐东北是库莫奚和契丹部;盛乐西北,阴山以北至意辛山一带,是贺兰部,与贺兰部交错游牧的,是高车诸部;盛乐东南的是独孤部,现已经被灭;盛乐西南,过黄河是铁弗部。基于现实的考虑,拓跋珪策划了暂时联合后燕、逐步脱离贺兰部庇护的策略,从登国二年(公元387年)年底到登国三年(公元388年),拓跋珪三次进抵赤城(河北省赤城县)。第一次,是在公元387年十一月,拓跋珪联合后燕军队击破刘显,是在该年的六月,八月,拓跋珪回到驻地,这是拓跋珪回到驻地三个月后的事情,拓跋珪先到赤城以后,十二月,又率军进抵松漠一带;第二次,是在第二年四月,经过一冬的休养生息,拓跋珪再次来到赤城。五月,他就将军锋指向了库莫奚部。库莫奚,简称奚,是东胡的一种,与契丹是同一个民族,不同的支派。本来二者均属于宇文部,宇文部被燕王慕容皝击破以后,他们就迁徙到松漠一带游牧(在内蒙古、辽西西拉木伦河一带,这里在古代生有很多松树,又与沙漠相连,故称松漠)。关于库莫奚的族源,大致有五种说法,一是《隋书,奚传》等书称的,东胡种;二是《通典》称的鲜卑别种;三是《新唐书》称的乌桓别种;四是《旧唐书》称的匈奴别种;五是《魏书》所称宇文别种。这五种说法看似不同,但殊途同归。奚人一直到金代尚存,元代以后南迁的融入汉族,北迁的融入蒙古族或者汉族,奚人在中国历史上就消失了。我们知道,当时的赤城,属于代郡,是后燕政权的管辖范围。拓跋珪进驻赤城,一方面是为了侦察库莫奚部的虚实,而更重要的一方面,就是为了建立与后燕政权的同盟关系,请求后燕允许自己打击盘踞在幽州北部的库莫奚部。据《魏书》记载,库莫奚常为寇盗,这也许是拓跋珪争得后燕许可、以达到壮大自己的理由,对于慕容垂而言,拓跋珪对库莫奚的进攻等于是为后燕“靖边”,而对拓跋珪而言,此举正是吞并弱小、壮大自己的好机会。太元十三年六月,拓跋珪率军向东北进发,在弱落水(西拉木伦河)南岸击破库莫奚,北魏掠夺库莫奚四部杂畜十余万头,七月,库莫奚偷袭魏军,又被拓跋珪击破。拓跋珪这次对库莫奚的打击,也直接影响到了契丹的发展,本来契丹与库莫奚均在松漠地区游牧,由于拓跋珪的这次打击,契丹部落向东北逃散,逃往和龙(辽宁省朝阳县)以北数百里的地方,开始与库莫奚真正分开。击败东北方向的库莫奚以后,拓跋珪转兵西向,同年十二月,又进至女水(内蒙古武川县),进攻解如部,虏获男女及杂畜十几万。一说女水就是今天的嫩江流域,错误,据《魏书,太祖本纪》记载,“十有二月,车驾西征,至女水,讨解如部”云云,女水当在盛乐以西地区,而非更东的嫩江。公元470年,北魏献文帝率师讨伐柔然,诸军会合于女水之滨,此战共斩杀柔然五万余人,为了纪念这次战功,献文帝将女水改为武川,在今呼和浩特之西。解如部,是高车诸部之一。据《魏书,高车传》记载,高车即敕勒、丁零,语言与匈奴大体相同,稍有差别。分为六大部:狄氏、袁纥氏、斛律氏、解批氏、护骨氏、异奇斤氏。其下又分出十二姓,分别为:泣伏利氏、吐卢氏、乙旃氏、大连氏、窟贺氏、达薄干氏、阿仑氏、莫允氏、俟分氏、副伏罗氏、乞袁氏、右叔沛氏。除此之外,又有高车别部:吐突邻与解和部,均在女水流域游牧,互为唇齿;纥突邻与纥奚世部,则在意辛山一带活动;侯吕邻部,常在山险处游牧;薛干部,常屯聚于三城之间(今地不详);还有黜弗部、素古延部、越勒倍泥部等等。
  拓跋珪进攻解如部,是攻击高车诸部的开始,也是他确定依托后燕、兼并贺兰部的开始,因为,高车诸部与贺兰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大多依附于贺兰部,在游牧区域上又与贺兰部交错,那么,雄心勃勃的拓跋珪还将遇到怎样的考验和挑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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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7-05 18:49
  二九五、两秦交兵(1)
  
  
  我们只得将行将崛起的拓跋北魏和渐趋安定的后燕政权放在一边,回过头来看看这两年来,关中地区又发生了哪些大事。
  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的十月,由于与西燕慕容永的襄陵之战的惨败,苻丕南逃被东晋扬威将军冯该所杀,留守晋阳的前秦大司马苻簒和弟弟尚书苻师奴率领数万部众,西渡黄河逃往关中,驻扎在杏城(陕西省黄陵县)。此时,前秦南安王苻登刚刚在秦州大破后秦姚硕德,并进逼上邽城(甘肃省天水市),当时,关中大旱,饿殍遍野,苻登每次交战之前,即称为吃饭,他对部下说:“你们不用担心挨饿,大家早上杀敌,晚上都能吃肉!”因此,苻登所率的前秦军队以人肉为食,反而壮健能斗。姚苌听说以后,赶紧给弟弟姚硕德说:“你再不回来,肯定会被苻登的人吃完!”于是,姚硕德退出了上邽,逃往长安附近。十一月,苻丕尚书寇遗带着苻丕的两个儿子渤海王苻懿、济北王苻昶,从杏城逃往南安,投靠苻登。苻登这才知道了苻丕被害的消息,他下令三军将士都穿上孝服,为苻丕举行哀悼仪式,之后,苻登打算册立苻懿为皇帝,但手下均反对说:“渤海王虽然是先帝的儿子,但年纪尚轻,无法承受太多的灾难。国乱而立长君。如今,后秦、后燕、西燕三个贼人,时刻虎视眈眈,应当立年长之人为君,非大王不可建立中兴大业!”于是,苻登于太元十一年十一月即皇帝位,改元太初,大赦境内。
  登基以后,苻登即在军中立苻坚的牌位,牌位放在四面围着帐幔的车内,车上建有黄色的旗帜和青色的车盖,以三百虎贲武士守卫,每次交战之前,苻登总要亲自禀告,然后施行。苻登在苻坚牌位前祷告说:“孙儿苻登凭借先帝之灵登上皇位。过去五将山之难,叛羌加害圣体,实是苻登之罪。今天,我集合正义之师,有五万精锐之士,足以立下大功,即日发兵东下,直指敌人巢穴,上报先帝之冤,下雪臣子之耻!” 说完,他掩面而泣,三军将士无不悲恸,都在铠甲之士刻着“死休”二字,以示必死之心。每次交战,苻登用长矛短剑布成方圆大阵,根据战士的能力分配在阵中厚薄之处,因此,将士们总能人自为战,所向披靡。
  苻登大军越过陇山,进入关中平原,抵达彬县的胡空堡。胡空堡的来历是,长安大乱的时候,前秦中垒将军徐嵩、屯骑校尉胡空各自率领五千人马,每人驻守一座坞堡,徐嵩守卫的称作徐嵩堡,胡空驻守的被称为胡空堡,后来,二人相继接受了姚苌的官爵,苻坚被杀以后,徐嵩等人以王礼将苻坚安葬在两座堡垒之间。此时,两人又归降了苻登,苻登拜徐嵩为镇军将军、雍州刺史,胡空为辅国将军、京兆尹,又将苻坚尸体挖出,以天子之礼重新下葬。接着,苻登又册立毛兴之女毛氏为皇后,以苻丕之子苻懿为皇太弟,并向杏城派出使者,拜东海王苻簒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师、领大司马,加封为鲁王;封苻簒弟弟苻师奴为抚军大将军、并州牧,封朔方公。接到诏书的苻簒非常不快,他对使者说:“渤海王是世祖苻坚的孙子,是先帝之子,南安王为何不立而自立?”苻簒长史王旅见状,赶紧劝说道:“南安王已经自立,再无中途改变的道理。如今大敌当前,万不可在宗室之中自相残杀,请求大王想想光武帝刘秀推举更始帝刘玄的道理,等到消灭了敌人以后,再慢慢筹划此事。”于是,苻簒才接受了任命。当时,贰县(今地不详)卢水胡彭沛谷、屠各董成、张龙世、新平羌族雷恶地等人全都响应苻簒,有众十多万人,苻簒命令苻师奴率军进攻上郡(陕西省富县)羌族头领金大黑、金洛生,金大黑等人大败,被斩首五千八百多级。不久,苻登又加封兹川的窦冲为车骑大将军、南秦州牧,杨定为大将军、益州牧,杨璧为司空、梁州牧,乞伏国仁为大将军、大单于、苑川王;又任命他的哥哥苻同成为司徒、代理尚书令,封颍川王,弟弟苻广为中书监,封安成王,儿子苻崇为尚书左仆射,封东平王。
  后秦征西将军姚硕德从上邽退守泾阳(陕西省泾阳县)以后,太元十二年四月,杨定与苻簒合击姚硕德,双方在泾阳大战,姚硕德大败。姚苌从阴密(甘肃省灵台县西南)前来解救,苻簒退守到敷陆(陕西省洛川县)。窦冲趁虚西进,进攻姚苌的汧(陕西省陇县南)、雍(陕西省凤翔县南)二城,连陷这两座城池,并斩杀后秦守将姚远平、张略等人;姚苌回师与窦冲在汧东交战,窦冲被击败。此时的苻登主力军团驻扎在瓦亭(宁夏固原市南),从苻登这一部署上看,他是企图以窦冲、苻簒、杨定等人为东线,而自己作为西线,夹击位于今甘肃平凉、泾川一带的姚苌根据地,同时,苻登的这一部署,也是为了在打击姚苌的同时,屏护自己的根据地秦州。然而,正是苻登的这一部署,却给予了姚苌各个击破的良机,让姚苌相继击退了东线苻簒、杨定、窦冲的进攻,不仅如此,姚苌还趁机进攻位于今陕西省黄陵县境内的卢水胡彭沛谷坞堡,彭沛谷仓皇逃往杏城,依附苻簒。在取得东线胜利以后,七月,姚苌命令太子姚兴镇守长安,这才又回到了阴密(甘肃省灵台县),防备苻登可能在西线发起的进攻。
  姚苌回师阴密以后,到了这一年的八月,前秦冯翊太守、征虏将军兰椟率领二万之众,离开频阳(陕西省富平县东北五十里)北上,进入和宁(陕西省皇陵县东南),计划与苻簒合力拿下长安。这本来是一个天赐良机,因为,此时的姚苌首尾不能相顾,孤立于数个据点之间,如果他要想守住大本营阴密,就有可能失掉长安。一旦前秦军队拿下长安这座具有政治意义的城池,再联兵西上,姚苌就有可能遭到彻底的失败。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却改变了姚苌的命运。恰恰就在此时,苻簒的弟弟苻师奴却劝说自己的哥哥苻簒登基即位!
  我们无法知道苻师奴的动机,也许,在他看来,只有称王才能更好地驾驭关中纷纷归附的各路豪杰。可是,此时的苻簒却没有答应,他深知假如自己此时称王,另立旗帜,本来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前秦政权会更快地土崩瓦解,而不是相反。苻簒没有听从也就算了,可是,这位苻师奴却鬼迷心窍,竟然将自己的哥哥诛杀,自立为秦公。虽然苻师奴没有称王称帝,但已经极大地削弱了前秦苻登打击后秦的力量,兰椟也与苻师奴断绝了关系,自然,由于这一突发事件,前秦东线部队进攻长安的计划也付之东流了。不仅如此,立国以来一直与民休息的西燕皇帝慕容永,此时却来趁火打劫,他率军渡过了黄河西进,企图吃掉兰椟所部。在慕容永的进攻和苻师奴的威胁下,兰椟为了自存,只得向昔日的仇敌后秦皇帝姚苌求救。接到兰椟求救信以后,后秦主姚苌决定东去驰援兰椟,尚书令姚旻、尚书左仆射尹纬劝说道:“苻登大军就驻扎在西北不远的瓦亭,恐怕会在背后袭击我们,陛下不应远征。”姚苌摸准了苻登寡谋少决的特点,他说:“苻登大军人多势众,一时难以消灭,不过此人为人头脑迟钝,处事不果断,每每失去战机。这次他即使听说我率军东进,在他看来,他正好可以趁机积聚粮草,征集兵员,肯定不敢轻易率军深入我腹地。两个月之内,我足以击败苻师奴、兰椟和慕容永这三个小子,届时,即使苻登前来,也无能为力了。我已经决定了。”于是,九月,姚苌率领后秦大军再次东进,进驻泥源(疑为泥阳,今陕西省耀县东南)。苻师奴率军迎战,却被姚苌打得大败,其人逃往鲜卑部落,后秦军将苻簒苻师奴兄弟的部众全部接收;接着,姚苌继续东进,在黄河西岸攻击西燕主慕容永,慕容永兵败渡河而去,其征西将军王宣率众投降。消灭了苻师奴、又赶走慕容永以后,姚苌兵临兰椟驻守的杏城,此时的兰椟不让姚苌所部进城,姚苌立即发起了对杏城的进攻,十二月,后秦军队又攻陷了杏城,活捉兰椟,并将兰椟所部全部收编。在后秦大军的压力下,那些原本依附于苻簒的屠各董成等人,也都投降了后秦。自九月到十二月,姚苌三战皆捷,一举解决了长安以北的异己势力,不仅壮大了自己,而且更重要的是暂时解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7-06 12:59
  二九六、两秦交兵(2)
  
  
  果然,当姚苌在杏城等地与苻师奴等人交战的时候,前秦皇帝苻登也率军从瓦亭推进到胡空堡——史料对于苻登是否攻占了姚苌在岭北的各个巢穴,没有记载,不过,从苻登的进军路线上看,也许苻登在此期间的确也拿下了安定等城。
  苻登驻军胡空堡以后,此地长期以来归顺姚苌的各族民众也都纷纷投降苻登,人数达到十余万之众。在东线取得胜利的姚苌命令将军姚方成进攻胡空堡附近的徐嵩堡,前秦雍州刺史徐嵩不敌,堡垒被攻陷。姚方成活捉徐嵩以后,斥责其反覆无常,徐嵩大骂道:“你家姚苌罪该万死,当初苻黄眉要杀掉他,还是先帝救了他一命。不仅如此,先帝登基以后,还委以他重任,给予他的宠爱和荣誉可以说达到了极点。他姚苌竟然连狗马都不如,亲自对恩人痛下杀手。你们这些羌人怎能用人来看待?为何不速速杀我,让我早点在地下见到先帝,取你姚苌性命!”姚方成大怒,先剁去徐嵩的双脚,又拦腰斩断,再割去徐嵩的头颅,残忍地将徐嵩杀死,这还没有完,姚方成还下令,将徐嵩坞堡内的所有士兵全部活埋,妻子女儿赏赐给自家将士们。这依然还没有完。随后到来的姚苌,看到苻登又依照天子之礼改葬了苻坚,他又下令将苻坚尸体从坟墓中挖出,鞭挞无数,只打得衣服烂掉,露出身体,然后,他命令将苻坚的尸体用荆棘包裹起来,埋在泥土之中。
  姚苌的这一丧心病狂的举动,着实让人不齿。也许是因为自己对恩主有愧于心,而徐嵩的话正好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惧怕得到报应,所以才用这种泯灭良知的举动来掩盖自己的羞愧吧。虽说慕容垂也背叛了苻坚,然而,慕容垂还时时显示出内疚之情,可姚苌,就等而下之了。
  姚苌在宣泄了内心的愤怒和狂躁之后,就与苻登打起了游击战。太元十三年(公元388年)二月,当苻登大军东下陇山、推进到朝那(甘肃省灵台县境)的时候,姚苌却率军向西南而去,驻军在遥远的武都(甘肃省成县西)了。当然,此武都也极有可能别有所指,也有可能是史书误记,这是因为,从当时的情况分析,武都在杨璧、杨定手中,姚苌不大可能远离长安,进入氐族聚居区内。大约也是对此有所疑虑,吕思勉先生在《两晋南北朝史》一书中谈及此段历史的时候,就删去了这段史料。
  在此期间,苻登与姚苌双方多次交手,互有胜负。当初,关中豪杰都以为姚苌为一时英雄,苻氏将要灭亡,因此都纷纷归顺姚苌,而苻登却与姚苌相持一年有余,并多次击败姚苌,于是,众人又开始动摇,姚苌军中只有征虏将军齐难、冠军将军徐洛生、辅国将军刘郭单、冠威将军弥姐婆触、龙骧将军赵恶地、镇北将军梁国儿等人,一直忠心不二,将自己子弟留守大营,供应军粮,亲自追随姚苌征伐。当时,天降大雪,姚苌下书自责,命令将后宫的珍宝绸缎都散给军中,自己吃饭只吃一道菜,妻子衣服也是单色布料做成。对于死难将士家属进行追赠,并设立太学,尊崇先贤的后代。到太元十三年十月,苻登与姚苌各自回到自己的驻地,姚苌回到安定(甘肃省泾川县),苻登则率军到新平(陕西省彬县)寻找食物,在苻登离去之前,他滑稽地率领一万多部众围绕着姚苌的大营,四面大哭。姚苌也很奇怪,他没有趁机偷袭军营以外的前秦军,而是命令军中也一齐朝营外的前秦军放声大哭,两军哭得痛快淋漓之后,苻登这才离去。这场奇特的哭战,大约是中国战争史乃至世界战争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
  经过一年多来的激战,苻登与姚苌双方各有胜负。苻登占领了南安,继而挥师东下,迫使姚苌放弃了上邽,退守陇东和岭北一带,占据长安及其周边据点、安定根据地等地,然而,由于苻登主力东进,也使得苻登在陇西地区的影响力骤然降低,被苻登封为苑川王的乞伏国仁逐渐坐大,太元十二年(公元387年)六月,乞伏国仁率领三万骑兵东进,袭击六泉(宁夏固原市附近)的鲜卑密贵部、裕苟部和提伦部三部,七月,鲜卑没奕干、东胡金熙率军西进为三部报仇,双方在渴浑川(在甘肃榆中县勇士城东北)相遇,一战下来,没奕干和金熙军大败,被斩杀了三千余级,乞伏国仁军缴获马匹五千多匹。没奕干和金熙狼狈而还,密贵等三部十分害怕,率众前往乞伏国仁辖区投降,乞伏国仁封密贵为建义将军、六泉侯,裕苟为建忠将军、兰泉侯,提伦为建节将军、鸣泉侯。太元十三年,乞伏国仁的建威将军叱卢乌孤跋拥众背叛,驻屯在牵屯山。牵屯山,在甘肃平凉西北,亦称崆峒山,还有称今六盘山即是,另有一说称宁夏中卫县黄河南岸山地即是过去的牵屯山,从地望上讲,以牵屯山在甘肃平凉西北为可信。乞伏国仁率领七千骑兵前去讨伐,斩杀叱卢乌孤跋的部将叱罗侯,叱卢乌孤跋的部众有一千多户投降。叱卢乌孤跋大惧,率众投降,由于叱卢部是最初组成乞伏部联盟的四部之一,乞伏国仁没有深究,而恢复了他原来的官位。在乞伏国仁回师途中,他又趁势进攻在平襄(甘肃省通渭县)一带游牧的鲜卑越质叱黎部,大破越质叱黎部,生擒越质叱黎的儿子越质诘归、侄儿越质复半,并掳掠越质部民五千多户。乞伏国仁这次还师以后,即于太元十三年六月去世,因其子乞伏公府尚幼,属下共同推举他的弟弟乞伏乾归为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河南王,并大赦境内,改元太初。乞伏乾归册立其妻边氏为王后,开始设置百官,以南川侯出连乞都为丞相,镇南将军、南梁州刺史悌眷为御史大夫,边芮为左长史,东秦州刺史秘宜为右长史,翟勍为左司马,王松涛为主薄,堂弟乞伏轲弹为梁州牧,弟弟乞伏益州为秦州牧,弟弟乞伏屈眷为河州牧,并将国都从苑川的勇士城迁往金城(甘肃省兰州市)。太元十四年(公元389年),为了继续羁縻乞伏部,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前秦皇帝苻登加封乞伏乾归为大将军、大单于、金城王。在牵屯山一带游牧的河西鲜卑休官阿敦和侯年两部,拥众五千多帐篷,屡屡骚扰乞伏乾归边境,乞伏乾归率军击破两部,将两部部众全部收降,于是,声威大震。南羌独入部、鲜卑豆留輢、叱豆浑、南丘鹿结、休官曷呼奴、卢水尉地跋也都纷纷率众归降乞伏乾归,枹罕的羌族头领彭奚念也被乞伏乾归任命为北河州刺史,就连远在青海的吐谷浑大人视连也向乞伏乾归派出使者,贡献特产,主动结好乞伏乾归,被乞伏乾归拜为沙州牧、白兰王。
  而经过这一年多的较量,虽然姚苌失去了上邽和秦州部分地区,但是却消灭了杏城的苻簒及其追随者,安定了长安北部地区,避免了受到南北夹击的危险,不过,即便如此,苻登的常胜之军横亘在姚苌安定(甘肃省泾川县)与长安这两大据点之间,也让姚苌十分头痛。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7-07 20:23
  二九七、两秦交兵(3)
  
  
  姚苌的后秦军队多次被前秦苻登击败,这令后秦上下惶惶不安。
  姚苌以为苻登军之所以屡战屡胜的原因,可能是得到了苻坚的神助,于是,也在军中立下苻坚的牌位。他亲自祷告说:“往年您遭到新平的灾祸,原因不在我姚苌。臣兄长姚襄率众渡河,借路西进,只是想回到故乡。而陛下与苻黄眉一起率军截击,我哥哥死于战场。是姚襄命我杀你,不是为臣的罪过。苻登不过是陛下的疏族,尚且要为陛下报仇,何况臣为兄长报仇,于情于理又有什么负心之处!昔日陛下曾授予我龙骧将军之号,当时陛下就对臣说过:'朕以龙骧将军建立大业,卿要努力!’您的话还言犹在耳。陛下虽然离开人世,成为尊贵的神灵,岂能借着苻登之手来图谋为臣,忘了您曾经说过的话了吗!如今,我替陛下立下神像,请您在此休息,不要在计较为臣的过错。”苻登进攻姚苌,登上望楼大呼道:“从古至今,哪里有弑君以后反而为君立下神像,祈求保佑的?有什么用处!”接着,苻登继续高叫道:“弑君贼姚苌,你给我出来!我和你单独决斗,为何要枉害无辜百姓!”姚苌听得真真切切,却吓得不敢答应。自从姚苌在军中立下苻坚的神像以后,在战场上也不见得得到什么好处,相反的,军中在深夜里还往往发生夜惊,于是,姚苌又命令军士在神像四周擂响战鼓,将神像斩首,送还给苻登。除了竖立苻坚神像以外,姚苌部将索虏曜还想出了刺杀苻登的主意,姚苌说:“卿以身殉难,你是为了谁呢?” 索虏曜回答:“臣死以后,请求陛下关照我的朋友辛暹。”索虏曜刺杀苻登未果被杀,姚苌以辛暹为骑都尉。
  太元十四年(公元389年)四月,经历了一冬的休整以后,前秦皇帝苻登再次从胡空堡北上进攻安定(甘肃省泾川县)。他将全军的辎重留在大界(当在陕西彬县与甘肃省泾川县之间),自己亲率一万骑兵一举攻下了安定羌人驻守的密造坞堡;苻登还相继攻下了弥姐营垒以及繁川的各个坞堡,姚苌率军多次与苻登交战,均被击败,他想到了偷袭苻登的辎重所在地大界,于是,派遣中军将军姚崇掩袭大界,却被苻登及时发现,率军截击,在安丘(甘肃省灵台县境)大败姚崇军,共斩杀、俘虏了两万五千人。接着,苻登率军又西上进攻姚苌的右将军吴忠、将军唐匡驻守的平凉(甘肃省平凉市),一举攻下平凉,苻登任命尚书苻硕原为前禁将军、灭羌校尉,驻守在平凉。八月,苻登率部驻屯在苟头原(甘肃省泾川县西北)上,进逼安定。诸将均劝说姚苌与之决战,姚苌却说:“与穷途末路的敌人决斗,这是兵家大忌,我将以计谋来取胜。”其实,姚苌的计谋依然是袭击苻登的辎重所在地——大界。二个月前,姚苌就曾出此计策,但却被苻登识破,安丘一战,后秦军死伤惨重,这次,姚苌命令尚书令姚旻留守安定,姚苌亲自率领三万骑兵趁夜偷袭大界。在姚苌主力部队的袭击下,大界很快就陷落了,留守大界的有苻登的皇后毛氏、北海王苻尚等人,还有前秦老弱部众五万多人。苻登的皇后毛氏,美貌而又勇敢,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姚苌大军突入大界以后,毛氏还跨马弯弓,率领身边数百亲兵,与敌殊死搏杀,杀伤后秦士兵七百余人,终因寡不敌众,被姚苌抓获。姚苌打算收毛氏为妻妾,毛氏大骂说:“我天子皇后,岂能被贼羌所侮辱,何不速速杀我!”然后,仰天大哭:“姚苌无道,前杀天子,后侮辱皇后,苍天后土,难道就不睁眼看看吗!”姚苌火了,将毛氏诛杀。姚苌偷袭苻登辎重成功,斩杀毛氏,活捉前秦数十员名将,掳掠苻登军士家属五万多人,这令在前方的前秦军心大乱。后秦众将劝说姚苌,趁机一举消灭苻登。姚苌却说:“苻登之众虽然惊骇慌乱,但是却怒气甚盛,不可轻敌啊!”姚苌因安定靠近苻登所部,并且城池狭小,于是,他任命姚硕德领兵镇守安定,而自己则将安定一千多家迁到阴密(甘肃省灵台县),并派弟弟征南将军姚靖前去镇守。苻登收拾残余部众,退回了胡空堡,这次苻登发起的对安定的进攻,也就此停了下来。
  苻登失利以后,姚苌看到秦州空虚,就命令弟弟姚硕德设置秦州的各个郡县地方官,以堂弟姚常戍守陇城(甘肃省秦安县东北),以邢奴镇守冀城(甘肃省甘谷县西南),以姚详镇守略阳(甘肃省秦安县东南)。然而,虽然苻登大军东出,加上乞伏乾归尚未将势力延伸到此,但此地却并非无人问津。当后秦势力染指此地以后,立即遭到了前秦仇池杨定的打击,杨定率军连续攻下了陇城、冀城和略阳,斩杀了姚常,活捉了邢奴,赶跑了姚详。于是,杨定自称秦州牧、陇西王,苻登听说以后,即以此加封给了他。强攻安定失利,退守胡空堡的苻登决定直接东下,拿下长安,然而,他深知仅仅依靠自己之力无力剿灭姚苌,只有联合其他势力才能完成中兴大业,于是,他派遣使者加封窦冲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前锋大都督、都督陇东诸军事,封杨定为左丞相、上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以杨璧为大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同时命令,窦冲率军为先锋,从繁川进攻长安;苻登本人则率众从新平进攻新丰(西安市临潼区)的千户固;命令杨定率领陇上之兵东进,作为后援;命令杨璧驻守仇池。在作出上述部署之后,他又命令接受自己封号的并州刺史杨政、冀州刺史杨楷也率领所部向长安聚集。杨政和杨楷均是河东(山西省夏县)人,苻丕败亡以后,二人召集数万户流民,杨政驻屯在河西(陕西省中北部黄河西岸地区),杨楷则驻扎在湖、陕之间,即今天的河南省灵宝县与陕县之间。
  于是,一场在长安周边地区的大战又将展开……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7-08 14:25
  二九八、两秦交兵(4)
  
  
  苻登东下长安以后,姚苌不失时机地再次朝秦州派出军队,企图动摇前秦苻登的后方。
  不过,此时的秦州地区实际上已经不再是苻登的实际控制区了。苻登一心一意地想要消灭姚苌,从他起兵之日起,就是倾巢出动,先是离开枹罕,攻取南安,再由南安,兵发上邽,接着,又驻军瓦亭、胡空堡,随着时间的推移,苻登之军慢慢成了以胡空堡为基地一支孤军。而此时的秦州西部地区则是乞伏乾归的领地,东部地区则成了杨定的实际控制区,当姚苌派遣将军王破虏前往秦州拓境的时候,即遭到了杨定的迎头痛击,双方在清水(即秦川,源于甘肃省清水县)的格奴坂(今地不详,当在甘肃省清水县境)展开一场大战,杨定大破王破虏的后秦军,挫败了姚苌占领秦州的企图。东线方向,苻登在一个一个拔除长安近郊的堡垒,他先是率军进攻鸯泉堡(今地不详)的张龙世。我们知道,张龙世曾经投靠苻簒,在苻簒兄弟败亡以后,又转投了姚苌。姚苌闻讯,立即率军前去解救,此时的苻登军遭到大界之败的重创,已经不敢与姚苌正面交战,当苻登发现姚苌前来之后,只得怏怏退兵。此时,已经是太元十四年(公元389年)的年底,此时,距离淝水之战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年头,距离姚苌起兵也已经五年,而苻登也与姚苌决斗了四年,可是,双方都看不到这场争斗还将持续多久。姚苌的左右司马、南安人姚晃、尹纬对自己的老乡、尚书郎古成诜说:“苻登乃一穷凶极恶之敌,几年尚未消灭,奸雄鼎峙,到处迷惑百姓,人人怀有二心,我们将如何办?” 古成诜回答:“主上权略无数,赏罚严明,贤能之士,都愿意效命,何必要担心大业不成,氐人不灭呢?”尹纬又说:“苻登未灭,奸雄们到处煽风点火,我们能不忧虑吗?” 古成诜说:“关中,天府之国,陛下已经十分有八。如今,能够威胁我们的仅仅苻登、杨定、雷恶地数人而已,其余屑小之人,何足挂齿!雷恶地占领的土地狭窄,人众寡少,不足为虑;苻登率领乌合之众,不过是偷生乱世,苟延残喘,我料他的智慧决非主上的对手。霸王要想出现,必定要有所驱除,然后才能建立大业,过去汉魏兴起之时,也都需要十几年的奋斗,才能统一四海,如今才经过五六年的时间,这不算太久。主上内心英明,外面英武,可以说是天下无敌之人,取苻登绰绰有余。愿主上能够继续施行仁义,招贤纳士,厉兵秣马,等待时机,如此以来,大业还不能成功的,请腰斩我谢罪。”尹纬将此言向姚苌汇报,姚苌大喜,加封古成诜为关内侯。
  不过,话虽这样说,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地吃。眼前的苻登,还是要想方设法去消灭掉。这一年十二月,姚苌致使其东门将军任瓫、宗度诈降,并给苻登送去口信,假装愿为内应,招苻登前往安定。苻登信以为真,即将亲自率兵前往,听到苻登将有军事行动,雷恶地驰马前来胡空堡,他对苻登说:“姚苌诡计多端,善于驾驭部下,此二人一定有诈,请三思而后行。”于是,苻登才没有上当。安定的姚苌听说雷恶地前去面见苻登,对诸将说:“这个老羌多智谋,今此人前去见苻登,我们的计划肯定流产。”苻登派人前去探查,果然发现姚苌高悬城门,等待着苻登前来。苻登大惊失色,他对身边的人说:“雷征东大概是位神人啊!没有此公,朕几乎被姚苌这小子欺骗了!”然而,由于雷恶地是羌族人,加上其人智勇双全,苻登内心对他深为忌惮。雷恶地知道以后,十分恐惧,竟然投降了姚苌,姚苌拜其为镇军将军。已成弱势的苻登还不善于团结各路豪杰,局面开始变得更为不利。
  太元十五年(公元390年)三月,姚苌发兵进攻前秦的扶风太守齐益男驻守的新罗堡(陕西省眉县东南),一举攻下了新罗堡,齐益男逃归苻登。苻登则向西进攻后秦天水太守张业生驻守的陇东(陕西省陇西),姚苌前去救援,苻登再次不战而退。从苻登不敢发兵解救新罗堡和见到姚苌就退这两点,我们可以看出,在经历了四年交手以后,苻登已经从全面进攻转入被动防御,而全面进攻长安的计划,也暂时搁置了起来。此时,姚苌正在逐一剪除长安以西前秦的据点,并寻机与苻登决战,而恰在此时,长安以北的杏城地区,却有发生了一场突变,让一直被动挨打的苻登暂时喘了一口气。
  四月,前秦镇东将军魏揭飞趁着苻登、姚苌在新平(陕西省彬县)周边相持的时候,自称大将军、冲天王,并率领氐族、匈奴等数万之众,进攻驻守杏城(陕西省黄陵县)的后秦安北将军姚方成。刚刚投降姚苌的镇军将军雷恶地,再次背叛姚苌,配合魏揭飞的行动,进攻后秦镇东将军姚汉得驻守的李润(陕西省蒲城县东北)。得知这一消息,姚苌与部下商议前去解救,众将都说:“陛下不担心六十里以外的苻登,却担心六百里以外的魏揭飞,这是什么道理?”姚苌回答:“苻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灭的,我的城池也不是苻登很快就能拿下的。雷恶地足智多谋,不是寻常之人。假如他南面结好魏揭飞,东面联合董成,甜言蜜语以达到了他的目的,这样以来,如果他再得到杏城、李润两座城池,控制远近民众,相互配合,那么,长安东北一带将不属我所有了。”杏城一带属于黄土高原与关中平原的结合部,占据杏城,可以随时从北面威胁长安。自太元十二年八月姚苌消灭苻簒以后,一直牢牢地控制着这里,扭转了受到苻登两面夹击的局面,并使得战略局面逐渐向好,一旦这里被异己势力占据,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姚苌偷偷率领一千六百名精锐骑兵,长途奔赴杏城救援。当时,魏揭飞和雷恶地的部众高达数万,而姚苌的援军仅仅一千六百,众寡十分悬殊,以此同时,杏城、李润附近归附魏揭飞和雷恶地的各族民众,还络绎不绝地抵达。见此情景,姚苌非但没有恐惧,相反,每当他看到一军到来,就面露喜色。手下十分不解,询问原因,姚苌回答:“如今同恶相济,齐集此地,这样以来,我可以一战而乘胜将其消灭殆尽,一举而倾覆其巢穴,东北地区再也不用担忧了。”雷恶地和魏揭飞看到姚苌的援军人数很少,即率领全军前来应战,姚苌坚守堡垒,示弱不战,而偷偷派遣儿子姚崇率领数百骑兵,绕到敌阵后面,出其不意,从敌人后面掩杀过来。魏揭飞、雷恶地的军队正在前方酣战,姚崇的数百精锐骑兵却突然从后面杀出,一时间,全军大乱,四散溃逃。姚苌命令镇远将军王超、平远将军谭亮率领步骑从正面杀来,魏揭飞之军受到前后夹击,溃不成军,临阵斩杀了魏揭飞,并斩首一万多级,雷恶地投降,姚苌还象以往那样对待他。雷恶地对他人说:“我自认为我的智勇,也足以称为一时的豪杰。比较如今的各路英雄,象我这样的,都跨据一方,象野兽的嚎叫一样令千里之外感到恐惧。而我每每遇到姚公,总是无能为力,这是我的命啊!”史称,雷恶地“猛毅清肃,不可干以非义,”岭北的各路豪杰都对他十分敬服。三年前,姚苌在泥源之战一举平定了苻师奴,占领了杏城,此时又以一千六百精兵大破魏揭飞数万之众,再次稳定了长安东北地区。此战以后,姚苌命令姚当成在自己曾经的宿营地周围每个栅栏的空隙里,都种下一棵树,以纪念这次神奇的胜利,一年以后,他再次询问姚当成,姚当成回答:“营地太小,我已经把他扩大了。”姚苌说:“自从我成人以来,所经历的战斗,从来没有这次这样痛快,以一千多士兵大败三万多敌人,营地小了才稀奇,大了有什么可贵的呢?”
  姚苌的第二次杏城大捷,让杏城以北的各族民众开始归附后秦,贰城的胡人曹寅、王达向姚苌献上三千匹战马,曹寅当属居住此地的匈奴东西曹之一。南羌的窦鸯也率领五千户前来归附,被姚苌拜为安西将军。姚苌性格直率、粗放,手下有过错,姚苌总是当面辱骂。太常权翼劝说道:“陛下不修小节,驾驭群雄,弃过录善,有汉高祖刘邦之风,只是高祖那种简慢习气,应该去除。”姚苌闻过则喜,他说道:“这是我的本性。我没有舜帝的一点美德,却占全了高祖的缺点。如果没有你的忠言,我怎能知道自己的过错呢!”姚苌还下令,如果有人胆敢报私仇,一律斩杀;将士死亡的,家属可以自行决定立何人为后,国家给予长期的抚恤金。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7-11 12:30
  二九九、乾纲独断
  
  
  苻登与姚苌已经打了四五年,然而,运命决定了他们还将继续进行生死的决斗。我们暂时把纷乱无比的北中国各个势力放下,回到相对平静的南方去看看……
  谢安在太元十年(公元385年)的去世,导致了东晋朝廷又一轮的权力分配,也是孝武帝司马曜牢牢控制政权的开始。从太元元年(公元376年)孝武帝司马曜十四岁亲政,到太元十年,已过去了整整十年,这十年中前秦逐步统一了北中国,并发起了入侵东晋的战役,结果以淝水之战的惨败而告终,北方重新陷入到更大的动荡之中。而相对于北方而言,东晋却进入了一个较为安定的时期,在此期间,对外,北方尚无一个势力有足够的力量对东晋构成大的威胁,对内,主导东晋政治走向十年左右的陈郡谢氏,因谢安的去世而逐渐失去昔日的荣耀。年富力强的孝武帝成为了东晋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的掌握了皇权的皇帝,这一点,我们可以从谢安去世以后东晋朝堂之上的人事变化,得到答案。
  太元十年,谢安去世的时候,东晋帝国中央大员分别是:司徒、骠骑将军司马道子兼扬州刺史、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尚书令谢石拜卫将军,尚书仆射陆纳,中书令王献之,侍中车胤、王国宝、张玄。第二年,东晋朝廷又将尚书仆射一分为二,以陆纳为尚书左仆射,晋升谯王司马恬为尚书右仆射;晋升侍中张玄为吏部尚书;这一年中书令王献之去世,以王珣弟弟、侍中王珉兼中书令;侍中还是车胤和王国宝。到第三年,即太元十二年,张玄出任吴兴太守,侍中又增加了王珣和庾准,皇后之兄王恭则被任命为丹阳尹。
  我们仅从谢安去世后的二年多朝廷人事变化中,即可得出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司马曜的皇权在逐步稳固,首先,司马曜的弟弟司马道子成为宰辅,掌握了帝国的相权;其次,宗室在朝廷中的地位逐渐抬头,以谯王司马恬为尚书右仆射就是一个信号;再次,谢氏力量的逐渐削弱。谢安死后,其生前所兼的太保、中书监、录尚书事、扬州刺史等众多职务,仅卫将军的名号留给了谢石,其他则虚悬。另外,在王献之死后,安排谢氏的仇人王珉接替尚书令,也很有意味。王珣、王珉兄弟为王导之孙,我们知道二人均曾是谢氏女婿,由于桓温生前十分赏识王珣,而引起谢安的猜忌,竟与王珣兄弟离婚,两族遂成为仇人,相反的,虽然王献之与王珣兄弟是堂兄弟,均为琅邪王家,但王献之家族则与谢氏关系甚深,司马曜将中书令的职务仍然保留在琅邪王氏家族,却又交给了与谢氏有隙的王珉,这里既有平衡门阀士族利益的原因,又有防止谢氏一支独大、掣肘谢氏的用意。第四,起用太原王氏。王国宝是琅邪王司马道子的从妃兄,而王恭则是孝武帝司马曜皇后王法慧的哥哥,两人同属于太原王家的两个分支,在司马曜、司马道子兄弟扩张皇权的时候,王国宝成为侍中,王恭则担任丹阳尹,这意味着司马曜兄弟在重用私人方面又走了一步。
  在谢安去世之前,司马曜即命弟弟司马道子为录尚书六条事,不久,又加开府,领司徒;谢安去世以后,又以司马道子领扬州刺史、录尚书、假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并将谢安的卫将军府的文武官吏,全部配给司马道子的骠骑将军府。在此,《晋书,孝武帝本纪》与《晋书,司马道子传》的记载有出入,前者记载在谢安去世后三天,即任命司马道子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而后者则称司马道子推让没有接受。但从当时的情形分析,司马道子是接受了任命了的。如果说司马曜因为听信谗言而猜忌谢安的话,大抵是令人信服的,由于当时谢安的权位和皇权独尊天然的要求,司马曜有这样的猜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而,如果说在谢安去世以后,司马曜是有意排挤谢氏,却有些问题。太元十一年,谢玄因为翟辽、张愿相继背叛,而自求解职,表疏十余上,司马曜一直没有同意,最后,在谢玄的坚持下,才于第二年的正月解除了谢玄的徐州兖州刺史的职务,谢玄解除职务以后,原有谢玄兼任的徐州、兖州两州刺史,又分为二镇,东晋朝廷即以司马道子接任徐州刺史,而以豫州刺史朱序担任青州、兖州刺史。对于谢石也是如此,据《晋书,王恭传》的记载,一次,司马道子宴请群臣,在酒席之上,尚书令谢石趁醉唱一些粗鄙小调,王恭正色斥责说:“你身居重臣,坐在大王的府邸,却放肆地唱着淫声,怎让属下们作为榜样!”另外,王恭与谢石还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矛盾很深,由于王恭是孝武帝司马曜的大舅哥,司马曜对其十分看重,所以,谢石恼羞成怒,赌气还家,要求辞职,孝武帝一直没有同意,并听任谢石在家里办公。对于司马曜而言,一旦一个门阀家族不再威胁到皇权的时候,他还是要去赢得这个家族的支持的,因此,我们可以说在谢氏家族一手遮天的时候,司马曜应该会本能地对谢氏进行排挤,但当谢氏成为一个普通的高门大族的时候,司马曜还是不想去人为地制造对立面的。
  说到朱序接任兖州刺史一事,就涉及到徐州、兖州、豫州的人事安排问题。其实,朱序在兖州青州刺史的位置上仅仅做了一年零四个月,到太元十三年四月,司马曜就以谯王司马恬接替朱序的位置,担任都督兖州、冀州、幽州、并州诸军事、青州、兖州刺史。朱序在淝水之战回归东晋以后,被任命为龙骧将军、琅邪内史,由于在桓冲死后,豫州刺史桓伊接任了江州刺史,豫州刺史则由桓冲的侄子桓石虔接任,而桓石虔接任一年左右,到了太元十年,桓石虔即因母亲去世而离职服丧,朱序是桓氏的旧将,因此,豫州刺史则由其接任,镇守在淮河南岸的马头;太元十二年,桓石虔服丧期满,这时,正巧谢玄多次提出病休,所以,朱序这才被任命为青州兖州刺史,而恢复了桓石虔豫州刺史的职务,桓石虔不愿远离京师,请求将治所南移到了历阳。那么,朱序在兖州刺史的任上似乎并不得心应手,虽然他资历很深,但与北府兵却没有什么渊源,留驻于淮河两岸的谢氏旧将就不一定听命于他,朱序上任以后,请求将治所从彭城南迁到淮阴,并且,据《晋书,朱序传》的记载,在兖州刺史任上,朱序还上书请求从江州运送十万斛米、布五千匹以接济军中,这一方面说明朱序的军资无从在兖州、青州当地供给,另一方面也说明兖州大后方的扬州各郡也不给予支持,只能依靠桓氏老巢的江州接济。朱序并非司马曜的心腹,又非宗室姻亲,所以,他只是一个过渡,太元十三年四月,司马曜即将他调任边地,任命其为都督司州、雍州、梁州、秦州四州诸军事,雍州刺史,镇守洛阳,并命河南太守杨佺期、南阳太守赵睦各率领一千士兵,隶属于朱序,而让宗室司马恬掌管了北府的一部。司马恬接替朱序担任兖州青州刺史,与朱序时大不相同,因为,司马恬的职务全称是:都督兖、青、冀、幽、并、扬州之晋陵、徐州之南北郡军事,领镇北将军、兖青二州刺史、假节,也就是说,司马恬所督之地,还包括兖州徐州刺史的大后方——晋陵,并且,朝廷将司马恬的治所从淮阴再次南迁到了京口。也就是说,兖州刺史原本起到实施北伐的作用,此时,已经回归到他长期以来作为东晋政治格局中一股平衡力量上来了。司马恬镇守京口以后,又以儿子司马尚之为广陵相,父子一南一北,隔江相望,以期达到有效控制长江下游,屏护建康的作用。而徐州刺史一职,自谢玄离任以后,就由司马道子兼领,并且,由于是司马道子兼领的缘故,徐州刺史的治所也移到了建康。据《晋书,司马恬传》称,司马恬“忠正有干局”,“孝武帝时深杖之。”毫无疑问,司马恬是孝武帝司马曜的心腹,自此,北府彻底排除了陈郡谢氏,而控制到了司马氏宗室的手里。
  在谢安去世以后、司马曜独揽大权的初期,司马曜与司马道子的关系是亲密的,他们兄弟之间既相互配合,共同扩张司马氏宗室的力量,与此同时,两人之间又各自树立自己的党羽。太元十三年,豫州刺史桓石虔去世,孝武帝司马曜不会忘记自己继位之初以及自己父亲生前,在桓温的威压之下整日所过的提心吊胆的日子,因此,司马曜对于桓氏家族自然是心存疑虑,尤其是对于眼皮底下的豫州刺史桓石虔更是不放心。豫州是建康的门户,在谢安时代,谢安将豫州刺史的职务交给桓伊,桓伊虽是桓氏疏族,但却与谢安关系很好,将其放在谢氏具有很大影响力的豫州,与委任谢氏子弟没有什么两样,因此,豫州的军队(时称西府兵)与谢玄的徐州兖州军队(时称北府兵)经常协同作战,密切配合,并最终赢得了淝水之战的大胜,而让桓石虔担任豫州刺史,是在桓冲去世以后谢安为了安抚桓氏所做的无奈之举。谢安去世以后,朝局又为之一变。恰巧桓石虔需要服丧,就由朱序暂时接任豫州,等桓石虔服丧期满,拒不服从令其驻节马头的命令,却要驻在建康眼前的历阳,司马曜只好同意。这里透露出几点信息:一是,当朱序担任兖青刺史、驻节淮阴的时候,司马曜让桓石虔驻节淮河南岸的马头,其目的就是让其豫州部队配合兖州部队防卫淮河防线,但却遭到了桓石虔的拒绝,自此,西府兵不再象曾经的那样与北府兵密切配合了,二是,豫州刺史驻节历阳,是有先例的,但却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后果,一种是拱卫京师,如庾亮、谢尚刺豫的时候即是如此,另一种则是威胁京师,如苏峻。桓石虔提出驻节历阳的要求,是因为不想远赴荒凉的淮南,还是因为不愿上前线,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一位不是亲信的人驻节京师近郊,无论如何都不是司马曜愿意看到的事情。好在是桓石虔很快就去世了,这让司马曜长出了一口气,东晋朝廷很快即以庾亮的二儿子庾龢之子庾准,接任豫州刺史的职务;庾准担任豫州刺史两年,到太元十五年八月,庾准去世,其弟庾楷继任。那么,司马曜何以选择了庾氏家族了呢?我们知道,自咸和四年苏峻之乱被平定以后,豫州在庾氏家族手里长达十余年,在桓温时代,庾氏家族受到了空前的打击,然而,庾氏家族与司马氏家族尚是姻亲关系,此时将与桓氏有世仇的庾氏家族重新抬出,就是为了防备上游桓氏的势力,屏护建康的门户,同时,也是司马曜平衡各个大族之间利益关系的结果。
  那么,对于哪些重要方镇大员的安排,体现了司马道子的利益呢?比较突出的就是荆州刺史的位置。太元九年二月,桓冲去世,当时,谢安即以桓冲的侄儿桓石民为荆州刺史,六年后,到太元十四年六月,桓石民去世,七月,朝廷即以骠骑将军长史王忱为荆州刺史,都督荆益宁三州诸军事,建武将军。我们知道,王坦之一共有四个儿子:王恺、王愉、王国宝和王忱。王忱与王恭、王珣都是年少知名,王恭与王忱同为太原王家的两个分支,而王珣则是琅邪王家。王国宝与王忱是同父同母兄弟,关系很好,王国宝依附于司马道子,深得司马道子的赏识,因此,王忱的政治立场也是站在司马道子一边的,王忱被任命为荆州刺史,就是体现了司马道子的意志。我们不能清楚地知道,在王忱被任命为荆州刺史的时候,司马曜与司马道子之间是否已经产生了很深的矛盾,但是,我们知道,起码到那个时候,双方还没有变得水火不容,史书上也说,由于司马道子专权恣肆,好无顾忌,司马曜虽然心存猜忌,但在表面上还是比较宽容的。不过,代表着两个阵营的王恭和王忱之间,在此时却已经水火不容了。据《世说新语》记载,王恭与王忱本来关系很好,过去我们曾经说过的“身无长物”典故,就是出自两人之间,然而,主相之间固有的矛盾以及两个阵营之间的矛盾,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凸显了出来。
  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7-12 13:34
  三○○、兄弟阋墙(1)
  
  
  这个人,就是陈郡的袁悦之。
  袁悦之,又作袁悦,应属袁乔、袁耽、袁宏的同族,三袁游刃于桓氏、王氏、谢氏家族之间,而这个袁悦之就曾经是谢玄的参军,后因服丧而离职。袁悦之口才极好,等到服丧期满以后,身上只带了本《战国策》前往京师,他对别人说:“年少时候读《论语》、《老子》,又看《庄子》、《易经》,都是无病呻吟,有什么用处?天下最关紧的事情,就是读通《战国策》。”到京师以后,他进入司马道子幕府,成为了司马道子的亲信,经常劝说司马道子要专权,司马道子也对其非常欣赏,多采纳他的意见。
  年轻的司马道子毛病很多,除了与他哥哥司马曜一样喜欢酗酒以外,他的权力欲很大,并且,对司马曜礼数不周,要么长时间不觐见司马曜,要么好不容易进宫一次,酒后失态,不顾及哥哥身为皇帝的体面,这让孝武帝内心十分不满。不过,造成这种局面,司马曜本人也难辞其咎。正如门阀制度就不见得不好一样,在封建社会里,君主专制也不见得就比士族门阀优越,这一切都要辩证地去认识,好坏的关键还是在人,遇到象谢安和桓冲这样适可而止、懂得妥协的门阀大臣,所形成的将相和的局面,就比遇到象司马曜这样的酒色皇帝所主导的专制要好得多。司马曜成年以后,尤其是在他牢牢控制了朝廷以后,开始与弟弟司马道子一起沉湎于酒色之中,两人经常以喝酒、高歌作为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同时,司马曜又信仰佛教,穷侈极欲,所亲近的都是些尼姑和尚、保姆亲眷,身边的侍从小人争相谋取私利,请托贿赂,公开进行,形成了风气,升官、赏赐全没有了规矩,司法黑暗,社会没有了公道。同样年轻的宰辅司马道子,更是信任身边的小人,社会黑暗,而造成这一切的,司马曜当然是有责任的。太元十四年九月,陆纳接替死去的谢石担任尚书令,陆纳一向耿直,他对社会现状十分不满,但却又感到无能无力,只能望着宫门长叹道:“多好的一个家居,难道小孩子们要将它撞坏吗?!”左卫领营将军徐营的上书,更是说出了当时混乱的朝政,他说:“那些外朝和内廷的官吏、禁卫武官以及奴仆婢女,不知道父亲是谁而姓母姓的很多,这些人根本没有经过乡里的品评、推举,却都能被提拔担任郡守或者县令,或者在大内做官;和尚、尼姑、公子哥们的乳娘等辈,也都争相推荐自己的亲党为官,并收受贿赂。这些人当上官员以后,执政不公,伤害无辜,法令不明,致使抢劫、盗窃犯罪公然出现。过去,皇上也曾经下令广泛征求意见,但大家的意见上交以后,却没有一条被采用。臣下听说,佛祖是清虚的神祗,可是,如今的和尚尼姑们却凭借着那身衣服,连最基本的五戒都遵守不了,何况是更加精深的佛法呢?而那些受到蛊惑的人,争着去礼拜,可又去鱼肉百姓,仅以收到财物才为实惠,这也是不符合佛家所说的'布施’之道的。”徐营的上书投递上去以后,同样如石沉大海,估计整日昏醉的司马曜本人根本就没有看到。
  中书侍郎范宁,是范汪的儿子,范汪将女儿嫁给王坦之,生下了王国宝和王忱,范宁是二人的舅舅;同时,我们知道,范汪的舅家是新野庾氏,因此,范汪一直就是颍川庾氏的亲信。基于这个原因,范汪、范宁父子在桓温时代深受排挤。范宁此人崇尚儒教,专门写过一篇文章称,西晋的清谈家王弼、何晏的罪恶要超过桀纣,同时范宁在朝直言不讳,当时,孝武帝喜爱文学,对范宁很是敬重,他与另外一位大儒徐邈一起,多次进忠言,补正朝廷的缺漏。虽然范宁是王国宝的舅舅,但却十分讨厌王国宝阿谀奉承,曾劝说孝武帝废黜王国宝,王国宝听说以后,就让袁悦之托尼姑支妙给太子母亲陈淑媛写信,称赞王国宝忠诚严谨,应该得到信任;与此同时,袁悦之还挑拨王忱与王恭之间的关系,致使二人失和。我们知道,司马曜与司马道子关系出现裂痕,还有一个原因,就在于司马道子后来很少入宫朝觐司马曜,对此,王恭深以为忧,他对王忱说:“世俗对主相之间的关系,颇有异同,这可能源于骠骑将军很少朝觐的缘故。是否该选择时机诚恳地劝说一下?如果主相之间和睦相处,我等效力于圣明之世,还能有什么忧虑呢?”王忱也表示同意,然而,王忱担心自己的话分量不够。于是,王忱就找到为司马道子所亲近而又伶牙俐齿的袁悦之,想让袁悦之找机会劝说一下司马道子。谁知,这个袁悦之一直以来就想离间王恭与司马道子之间的关系,一次,趁着王恭与司马道子在一起的时候,袁悦之竟然当众厉声斥责王恭说:“大人为何凭空说出主相不和谐的话来,以至于要混淆朝野的视听?”一问之下,王恭怅然若失,无言以对,弄得十分尴尬。回去思量下来,王恭以为是王忱出卖了自己,而王忱确实对王恭问心无愧,但却无以自明。从此,二人这个死结再也无法解开。
  王恭岂是等闲之辈?他作为皇后之兄,深为司马曜宠信,于是,王恭就将凡此种种都报告给了孝武帝司马曜,司马曜听后,不禁大怒,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袁悦之诛杀于街市。可叹一向以深通纵横之术、又能言善辩的袁悦之,在纵横捭阖之后,却恰恰死于纵横之术之中!
  无疑,诛杀司马道子宠臣袁悦之事件,让司马曜与弟弟司马道子之间的矛盾加深了,也让两个阵营中的其他人的矛盾呈现出激化的趋势,史称:“继而朋党同异之声,播于朝野矣”(见《世说新语》刘孝标注引袁氏谱)。而《世说新语,忿狷》的“王大、王恭俱在何仆射坐”条,则生动地反映了这种情况:“王大、王恭尝俱在何仆射坐,恭时为丹阳尹,大始拜荆州。讫将乖之际,大劝恭酒,恭不为饮,大逼强之,转苦,便各以裙带绕手。恭府近千人,悉呼入斋;大左右虽少,亦命前,意便欲相杀。何仆射无计,因起排坐二人之间,方得分散。所谓势利之交,古人羞之。”王大,即是王忱。这则故事说的正是在太元十四年七月,骠骑将军长史王忱接任荆州刺史、即将上任之时的事情。心存芥蒂的二人因为相互劝酒而大打出手,各以裙带相互缠绕,双方随从上千人也全部涌入何澄的家中,随时准备打架。作为东晋朝廷的重臣,竟然因为劝酒而亲自扭斗,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由于袁悦之被杀,也与王国宝有直接的关系,而王国宝的舅舅范宁也曾劝说过孝武帝废黜王国宝,因此,王国宝和司马道子一起给司马曜施加压力,要求将范宁贬到外地,范宁也主动请求去做豫章(江西省南昌市)太守。司马曜说:“豫章这个地方对太守不利,为何着急着以身去尝试死亡呢?”范宁从来就不相信巫术、占卜之类,坚持要去,临出发的时候,他还上书孝武帝,劝谏孝武帝为政要崇尚公平、宁静,指出当今虽然四境平安,但国家仓储却不足;劳役很多,百姓疲敝,致使百姓为了躲避差役,“生儿不复举养,鳏寡不敢妻娶”。孝武帝召集群臣议论朝廷得失,范宁又上书说,对于流落到江南的百姓,应该根据现在的居住地进行土断,确定目前的户口,便于国家管理;合并现有的小郡县,对于不满一千户的,不能设置县,郡县的主官,要选择清正公平之人;州郡大员离职,常常将手下的兵员、资粮带走很多,送兵多的高达一千多户,少的也有几十户,因此,这种风俗应当予以禁止;礼经规定,十九岁死亡的,被称为夭亡,因为他还没有成年,如今,将十六岁作为成年的壮丁,让其履行成年人应当履行的劳役,是不适当的,应该以年满二十岁作为成年壮丁,十六岁到十九岁作为半壮丁对待,这样对于百姓就公平合理了。范宁的拳拳忠言,司马曜也大多都采纳了。
  可以说,范宁被贬为豫章太守,是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在司马曜诛杀袁悦之以后的反击行动,也说明了司马曜、司马道子之间的矛盾逐渐激化。
  由于这种主相矛盾的加深,致使在司马曜执政后期的东晋政局出现了十分诡秘难测的情形。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7-15 11:55
  三○一、兄弟阋墙(2)
  
  
  从谢安去世的太元十年到太元十五年,是司马曜、司马道子兄弟合作多于分歧、矛盾逐渐堆积的时期。
  在此期间,无论从中央还是到地方的人事安排,让人眼花缭乱,但是,每一步都是司马曜巩固皇权、平衡门阀利益的结果。扬州不用多说,谢安死后就由司马道子接任;荆州桓石民在谢安去世前一年,接任其叔桓冲职务,六年后,到太元十四年,桓石民去世,司马曜即任命王忱为荆州刺史,至此桓氏家族失去了最后一座方镇;徐州,太元十二年谢玄离职以后,即由司马道子遥领;豫州,到太元十五年即由庾楷接替哥哥庾准之职;江州,桓伊到太元十五年(《建康实录》称其在太元十六年十一月)去世,朝廷以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才女谢道韫丈夫)担任江州刺史;兖州,太元十二年谢玄离职以后,朱序接任,不久即以谯王司马恬担任,三年后,太元十五年,谯王司马恬又去世了,司马曜即以皇后之兄王恭担任;太元十年,孝武帝司马曜在襄阳又乔立了雍州,以杨佺期的父亲杨亮为雍州刺史,太元十三年四月,加朱序为都督雍州、梁州、沔中九郡诸军事,雍州刺史,(本传称“都督雍梁司秦四州诸军事”)让其镇守洛阳;益州,桓温故吏罗友,太元十年从广州刺史任上改任益州刺史,至太元十五年由郭铨继任;在此期间,宁州刺史是费统、广州刺史是孔愉的儿子孔汪;会稽内史一职,在谢玄去世以后,即由谢安之子谢琰继任,到太元十六年,谢琰又被升为尚书右仆射、太子詹事。这就是在此期间东晋的主要方镇大员们。
  在这些方镇中,当然还是徐州、兖州、豫州、江州、荆州主官的变动比较引人注目:兖州徐州的北府兵在谢玄离职以后,被一分为二,徐州由司马道子遥领,而兖州则在朱序短暂过渡以后,由司马恬驻节京口,由此看来,无论是中枢宰辅的司马道子也好,还是兖州刺史司马恬也罢,两人对于因淝水之战的胜利而北移至淮河两岸的北府旧将们及其部曲们,均鞭长莫及,而这些北府旧将和部曲们则团结在龙骧将军刘牢之的周围,并通过刘牢之与陈郡谢氏发生着某种联系。刘牢之因五桥泽之败被免职以后,不久,又被任命为龙骧将军,镇守淮阴,继而,朝廷让其率部北屯彭城,领彭城太守。太元十五年司马恬去世,孝武帝司马曜任命为都督兖青冀幽并徐州六州诸军事、平北将军、兖青二州刺史、假节,镇守京口。王恭此任是在他的对头王忱刺荆八个月之后,反映了司马曜、司马道子兄弟矛盾的进一步加剧,也是孝武帝暗中裁制道子的措施之一。在有此任命之前,司马曜曾听取太子左卫率王雅的意见,他说:“我想提拔王恭和殷仲堪二人,你看如何?”殷仲堪,出自陈郡殷氏,是太常殷融的孙子,原扬州刺史殷浩的侄儿,殷仲堪与他的叔叔殷浩一样能清谈,曾说三天不读《道德经》,就感觉舌头僵硬,后被谢玄拜为长史,领晋陵太守,在任治理得很好,殷仲堪的父亲殷师患病多年,殷仲堪衣不解带,亲自研究医术,由于过于用功,致使将一只眼睛熬瞎。殷师得了一个奇怪的病症,听到床下的蚂蚁走动,就象听到牛在打斗一样,司马曜听到过此事,但不知发生在何人身上,有一次,他向殷仲堪提及此事,殷仲堪流着眼泪站起来回答:“臣进退维谷。”司马曜很是不好意思,后任命殷仲堪为黄门侍郎,成为孝武帝的心腹。听了司马曜的问话,王雅回答:“王恭气质高贵,严肃正直;仲堪主意细节,以文章闻名。然而,两人均心胸狭窄,并且没有多少治军才能,如果让两人作为一方大员,天下无事的话,尚能称职,一旦天下有事,二人必定会成为灾祸的根源。”司马曜不听。因为,此时的司马曜需要的是能够制约司马道子的人物,而王恭则经常当面痛斥司马道子的种种不当行为,淮陵内史虞眺的妻子裴氏修炼一种服食药物、祈求成仙的道术,道子非常喜欢此妇人,常令裴氏与大臣们在一起谈论,众人对其都施礼降节,唯独王恭说:“我从未听说过宰相举办的会议上竟然有失行妇人在座的。”一座无不尴尬、惊愕,道子听了,心里也十分羞愧。因此,在孝武帝看来,京师近郊的京口让王恭这样的人镇守,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以前,徐兖刺史往往带有“北”字军号,但却总有不祥之事,所以,桓冲、王坦之、刁彝等人都不受镇北军号,王恭也对此十分忌讳,就上表辞让平北将军军号,孝武帝改任其为前将军。
  再说荆州刺史王忱。我们知道,王忱担任荆州刺史之前就已经与王恭交恶,不过,王忱此人虽然是道子阵营的人,但此人却极具名士风度,据《世说新语,赏誉》记载,豫章太守范宁对荆州刺史王忱说:“你很风雅,声望过人,真是后起之秀。”王忱说:“如果没有这样的舅舅,哪里会有这样的外甥!” 即使是仇敌王恭,也每每想到王忱,王恭曾服药后行散, 走到京口的射堂,当时,清露在晨光中闪动,新桐初吐嫩芽,王恭触景生情说:“王大确实清亮明朗。”
  这样的一个风雅之人,到荆州以后,自恃才高,非常仰慕原荆州刺史、琅邪王澄的为人,但是,王忱十分清楚,自己到荆州以后,最需要警惕的当属在此多年、盘根错节的桓氏家族,而此时桓氏家族的族长就是已年满二十岁的桓温最小的儿子桓玄。桓玄,字敬道,又名灵宝,据传说,桓玄的母亲马氏与桓温的其他妻妾们夜间坐着闲聊,月光中,看见流星落到铜盆的水中,象两寸高的一个火珠,大家争相用水瓢接取,马氏得到将它喝下,后就怀孕,生桓玄的时候,火光照耀屋子,因此,取名灵宝。桓温老来得子,对桓玄十分宠爱,临终特意下令以桓玄为继承人,袭爵南郡公。桓温丧期届满以后,原桓温府上的幕僚向桓冲辞行,桓冲抚摸着桓玄的头说:“他们都是你家的旧吏啊。”当时桓玄才7岁,听了这话,桓玄顿时泪流满面,众人都暗暗称奇。长大以后,桓玄与他的父亲桓温一样,容貌十分奇伟,通晓各门艺术,且擅长文学,只是孝武帝一直对桓氏家族心存芥蒂,所以,一直没有任用他。虽然未曾在朝廷中担任一官半职,但在荆州的地盘上,桓玄可谓是无冕之王,常以英雄豪杰自诩,大家都敬他三分。王忱骨子里是一个风流名士,大家对于他能否治理好荆州都心存疑虑,可是,等王忱到荆州以后,却“威风肃然,甚得物和。”尤其是对于桓玄,王忱更是每每予以压制,一次,桓玄去拜见王忱,值班的人前去通报未归,桓玄就破门而入,王忱大怒,当着桓玄的面,下令鞭打看门人,弄得桓玄很没面子,桓玄一怒之下,掉头就走,王忱也不挽留;还有一次,月初的时候,王忱大摆仪仗接见客人,桓玄称要出城打猎,暂借数百兵士,王忱如数借给,自此,桓玄对王忱开始敬畏服气。王忱在荆州刺史任上干了三年零三个月,到太元十七年十月,就因病去世了,在王忱末年,特别喜欢喝酒,经常是一醉月余不省人事,或者裸体出游,常常叹息说如果三天不喝酒,就感觉精神与形体分离了。而且,王忱个性特立独行,自己的岳父遇到丧事,王忱前去吊唁,岳父见到吊客,照例恸哭,可是,只见王忱与数十位宾客都是醉后前来,个个披头散发,手拉着手,赤裸着身体进入,绕着尸体转了三圈,就扬长而去。王忱死后,被追赠为右将军。
  王忱死后,荆州刺史一职立即成为东晋朝野共同关注的焦点。《世说新语·识鉴》称:“王忱死,西镇未定,朝贵人人有望。”这段记载,恰恰就说明了这一点。可以说,王忱的死,给司马曜一个夺取荆州的良机,而同时,朱序的辞职,也让孝武帝掌握大荆州地区,铺平了道路。朱序作为雍州刺史镇守在荆州北部,驻节襄阳,他多次上表,以年老多病提出辞职,当时,孝武帝还需要他统御黄河以南的军队,代替帝国镇抚边境,因此,一直都不接受,甚至于专门下诏不再接受朱序的上书,朱序听说以后,擅自离开驻地,回到了建康,这就发生在王忱去世的当月,于是,孝武帝顺理成章任命了亲信、太子右卫帅郗恢,接替年老的朱序为雍州刺史,镇守襄阳,为下一步安排荆州刺史人选做好了准备工作。那么,对于荆州这一要地,司马曜和司马道子又青睐何人呢?司马曜当初青睐王恭,这是因为,王恭以国舅之尊驻节上游,当然就代表着司马曜将上游控制到了自己的手中;而司马道子则想让自己的心腹王国宝担任,王国宝是王忱的三哥,同为司马道子的内兄,由其接任此职,当然是司马道子再乐意不过的了,并且,道子也已经着手运作王国宝接任荆州刺史的事情了。当然,除了主相二人分别垂青的王恭和王国宝二人以外,还有琅邪王氏的王珣也对此职垂涎欲滴。王珣与殷仲堪、徐邈、郗恢、王恭等人,都因为才学为孝武帝宠幸,在孝武帝与司马道子之间,王珣是站在孝武帝一边的。在王珣看来,自己门第、名望出众,又是桓氏的旧吏,由自己出任荆州刺史,便于安抚主导荆州的桓氏旧部,也十分合适。当时,虽然孝武帝一直对桓氏采取排斥的态度,但桓氏在荆州地区、乃至中央也都有很大的影响力,王珣本人也都曾经称赞桓温是“废昏立明”,那么,对于桓氏是拉还是打,这就决定了荆州刺史人选的诸多因素之一,对于孝武帝而言,父子二人在桓温生前担惊受怕的处境,当不会轻易释怀,而没有桓温废黜海西公,又没有简文帝、孝武帝父子的帝统,因此,又不可能彻底废黜桓温,如果公开宣称桓温篡逆,也等于是说自己和自己的父亲的帝位来源不合法。所以,孝武帝对桓氏家族采取了实际压制、而表面上不予理会的策略,表面上虽然没有公开宣布桓温为逆臣,但却对桓氏处处戒备,这从他任命桓温的仇族庾楷兄弟为豫州刺史,借以限制桓氏向下游发展;又任命阻碍桓温篡位最得力的王坦之之子王忱为荆州刺史这两点上,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么,在这种表面不理、实际打压的心态之下,孝武帝是不会任命与桓氏家族存有故谊的王珣去做荆州刺史的。那么,在孝武帝的眼里,就将王恭确定为最合适的人选了。
  然而,好事多磨。据据释宝唱《比丘尼传》卷一《简静寺支妙音尼传》称:“荆州刺史王忱死,烈宗意欲以王恭代之。时桓玄在江陵,为忱所折挫,闻恭应往,素又惮恭。……玄知殷仲堪弱才,亦易制御,意欲得之。乃遣使凭妙音尼为堪图州。”孝武帝以此事问妙音,答曰:“外内谈者,并云无过殷仲堪,以其意虑深远,荆楚所须。”孝武帝的这一人选又因为桓玄的暗中操作,而中途改变,将人选圈定到了一个资望很浅的人殷仲堪身上。《世说新语·纰漏》记载:“王大丧后,朝廷或云国宝应作荆州。”注引《晋安帝纪》曰:“王忱死,会稽王欲以国宝代之。孝武中诏用仲堪,乃止。”由此可见,当时的情势非常紧张,司马曜与道子之间的斗争也十分激烈,司马道子不愿意失去荆州地盘,正在运作以王国宝接替其弟王忱,当孝武帝听说以后,不经过吏部一系列考核、推荐程序,即迫不及待地直接任命了殷仲堪,也正说明了当时的紧急态势。殷仲堪是殷浩的侄儿,他与王忱一样上辈同属于桓温打压的对象,任用殷仲堪,不仅体现了孝武帝从道子手中夺回荆州的努力,也显示了孝武帝继续防范荆州的桓氏残余势力的意图。于是,太元十七年十一月,东晋朝廷正是以殷仲堪为都督荆、益、宁三州诸军事,振威将军,荆州刺史,假节,镇守江陵。孝武帝司马曜对殷仲堪十分亲昵,殷仲堪将要赴任,司马曜特意下诏,含情脉脉地说:“卿将要离去,每当想到此事,就令人心酸。常想着你能永做庙堂之上的珍宝,却突然成为荆楚之地的俊杰,的确让人感慨痛恨啊!”
  殷仲堪为人廉洁、简朴,他任荆州刺史以后,荆州境内连年发生水旱灾害,殷仲堪吃饭的时候,没有什么菜肴,饭粒落到桌子上,总要仔细地捡拾起来吃掉,他经常教育子弟们说:“别人看到我当了一方诸侯,都说我实现了当初的梦想,其实我如今十分不容易。清贫是知识分子们的常态,怎能爬到树枝就忘记了根本?”不过,虽然殷仲堪有美好的名声,但做官喜欢给人小的恩惠,致使荆州上下没有多少规矩。另外,让孝武帝意想不到的是,殷仲堪与他的前任王忱不同,他内心胆怯,抵达荆州以后,主动与桓玄交好,对桓玄又敬又怕。一次,桓玄竟然拿着长矛对着殷仲堪比试,险些刺中殷仲堪,殷仲堪的下属刘会当即斥责桓玄,桓玄恨恨而去。桓玄离去以后,殷仲堪吓得赶紧让刘会离开荆州逃命,刘会刚出城,桓玄派出追杀的人就来了,刘会仅仅逃了一命,由于殷仲堪的懦弱和桓玄的强势,荆州官民畏惧桓玄胜过畏惧殷仲堪。
  总体看来,太元十七年是孝武帝与弟弟司马道子斗争激烈,同时又取得胜利的一年。在任命了殷仲堪以后,紧接着,孝武帝就将司马道子的琅邪王,改封为会稽王,而封自己的二儿子司马德文为琅邪王。在东晋时期,由于很多皇帝都出自琅邪王,因此,琅邪王的地位几乎等同于皇位继承人,此时孝武帝将道子改封为会稽王,实际上是一种贬黜,此时,在孝武帝看来,襄阳有郗恢、荆州有殷仲堪,京口有王恭,朝中有王珣、王雅,道子的中枢之权也就没有多少腾挪的余地了。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16 09:04
  东晋风云(第四部)
  
  
  目 录
  
  三○一、兄弟阋墙(2)
  三○二、东征西讨
  三○三、燕代决裂
  三○四、消灭铁弗
  三○五、讨灭翟钊
  三○六、消灭西燕(1)
  三○七、消灭西燕(2)
  三○八、前秦灭亡(1)
  三○九、前秦灭亡(2)
  三一○、前秦灭亡(3)
  三一一、角逐秦陇
  三一二、魂断参合陂(1)
  三一三、魂断参合陂(2)
  三一四、燕王之死
  三一五、岌岌可危
  三一六、大举伐燕
  三一七、孝武之死
  三一八、晋阳之甲(1)
  三一九、晋阳之甲(2)
  三二○、大举攻燕
  三二一、柏肆之战
  三二二、弃守中山
  三二三、骨肉相残
  三二四、中山陷落
  三二五、凉州大乱(1)
  三二六、凉州大乱(2)
  三二七、南燕建立
  三二八、回师代北
  三二九、建立北魏
  三三○、颠沛流离
  三三一、诛杀兰汗
  三三二、王恭被杀(1)
  三三三、王恭被杀(2)
  三三四、智退西军(1)
  三三五、智退西军(2)
  三三六、孙恩之起
  三三七、独挡千人
  三三八、定都广固
  三三九、夺占荆州(1)
  三四○、夺占荆州(2)
  三四一、两燕记事
  三四二、燕主之死
  三四三、魏主纠结(1)
  三四四、魏主纠结(2)
  三四五、三凉角力
  三四六、吕簒篡位
  三四七、西秦覆灭(1)
  三四八、西秦覆灭(2)
  三四九、二王之死
  三五○、后凉降秦
  三五一、柴壁大战(1)
  三五二、柴壁大战(2)
  三五三、柴壁大战(3)
  三五四、击破孙恩(1)
  三五五、击破孙恩(2)
  三五六、荆扬冲突
  三五七、兵临京师
  三五八、桓玄得志
  三五九、诛杀异己
  三六○、密谋簒晋
  三六一、桓玄簒晋(1)
  三六二、桓玄簒晋(2)
  三六三、刘裕起义(1)
  三六四、刘裕起义(2)
  三六五、刘裕起义(3)
  三六六、光复京师
  三六七、桑落之战
  三六八、桓玄之死
  三六九、底定荆楚
  三七○、明争暗斗
  三七一、危机四伏
  三七二、乱世恬淡
  三七三、遗世独立(1)
  三七四、遗世独立(2)
  三七五、北魏政局
  三七六、后凉灭亡
  三七七、夺取姑臧(1)
  三七八、夺取姑臧(2)
  三七九、勃勃初起
  三八○、木城惨败
  三八一、道武之死(1)
  三八二、道武之死(2)
  三八三、后燕灭亡
  三八四、南燕内讧
  三八五、首启战端
  三八六、北伐南燕
  三八七、南燕灭亡(1)
  三八八、南燕灭亡(2)
  三八九、卢循叛乱
  三九○、建康之战
  三九一、退守浔阳
  三九二、卢循败亡
  三九三、解决刘毅(1)
  三九四、解决刘毅(2)   本文由<贴库网>脱水整理,地址:http://www.tieku.org/240837/37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