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商务签证资料:建国历程·6-3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30 07:58:04

三十四 高谈阔论:半为实话,半为谎言

 

在这么一个到处扩展的时代,什么是事实,什么是愿望,什么算实况的陈述,什么算虚无的祈求,什么属于现在,什么属于未来,已经不能用老一套的界线来划分了。在英国,人们用到tall字,历来只不过是指“高大”或“崇高”的意思,因此,若套用这个同义,tall talk就是高谈阔论,是small talk(闲聊)的反义同。在美国,tall字的意思不止是高大或崇高,而且是“不比寻常”、“非同凡响”或“过份”。这恰恰是美国人经历中的特点。任何语言如果没有足够的伸缩性,不能把不比寻常的事描述得犹如司空见惯,把过份的事说得犹如合规合矩,那它便不成其为美国式语言。美国人的经历是过份地无拘无束,传统的语言又没有足够的表达能力,因而高谈阔论也就同内河运货船或大篷车一样,成了美国生活中到处扩展的时代所不可或缺的工具。

 

高谈阔论的话题都是人们熟悉的事物中若明若暗的部分。它模糊了事实与虚构的界限。这种语言的发现和确立是由于迫切的需要,并且迅速为人们所认可,它使用起来不受任何限制。它不是逐渐发展起来,而是人们突然普遍需要一种比现行语言含糊、不那么明确和较为模棱两可的说话方式而盛行起来的。新世界存在着新生事物以及不明确性,它因此也就应运而生。它是政府成立之前居民区使用的语言,也即先具有共同的经历和目的、只是到后来才把这些经历和目的合法化的人民的语言。

 

把高谈阔论简单他说成夸张的语言并不中肯。它之所以为人们所需要,是因为旧世界的“夸张”一词的内涵已不足表达其意。它是后来出现在所谓意识流文学作品中的普遍表达方式,即:“描写人物在感情和思想上对外界事件的反应,而不是描写事件本身。”高谈阔论很象二十世纪的广告用语,它是一种既非真实亦非虚讹的语言,是意义极不明确的豪言壮语。把高谈阔论指为西部的幽默也有误导作用,因为它的出现并不完全局限于西部,也不能用幽默来加以涵盖,它的独特的重要意义在于它的含糊性:是幽默呢抑或不是?

 

有一位名叫托马斯··尼科尔斯的医生兼记者,出生和长大于新英格兰,后来搬到纽约州北部居住并在那里行医,十九世纪五十年代还在俄亥俄州和密西西比河流域宣传自由恋爱和注意卫生这些新鲜玩意儿。他就注意到上述那种含糊性:这里的语言就象这个国家一样,具有一种恢宏豪迈的气魄。一个西部人“沉睡如泥,不来一次大地震他是醒不了的。”/他的处境危险得了不得,因为“有人在暗算他,就象整亲密苏里河要冲掉一个沙洲一样。”/他是只“不可救药的浣熊”。/他恨透所有“杀千刀的坏蛋”,惹来“一辈子打发不掉的麻烦”,还认为“最长的竹竿才打得柿子多。”/这个故事的“气味太荒唐”。/“外乡人,”他说。“论泡酒吧,我可是泡得无法算计了!”/他说,一个感人的故事沉入他的心窝,“就象一只触礁的小船沉入密西西比河一样。”/他提到那么一个人,说他“脾气坏得象个里面关着两只尾巴疼的狼崽的铁笼”。/他“象一只鬛狗看着一个死黑人一样开心大笑”。/他“穿过围墙,就象一棵倒下来的树穿过蛛网一样。”/他“一个劲儿干到底”。/他种得“好棒的玉米,住的地方又有好棒的机会泡酒吧。”/“把我的肚皮气炸了,”他说,“要不是我一眨眼功夫在河水里浸得鼓鼓的,我一定大发雷霆。”……/那个西南部人“在老肯塔克出生,在密西西比长大,死爱喝酒,打起架来象狮子一样英勇。”/他“趟着水,大喊大叫,喝密西西比河水”,“自以为是个真正了不起的人物”,他不喜欢的人则“不值一个铜子儿”。/他说,“有那么一个家伙,又瘦又弱,骂人也得靠一株树秧子来支住身子。”/他变得“象把剁肉斧一样凶狠”。/他“到处挥霍摆阔,结果象只爆炸的汽船一样完蛋。”/……

 

美国人的幽默的主要成分是夸张和一些离奇古怪的用语。有许多话在英国读者看来象是开玩笑,但说者却是非常认真的。一个人要是说自己“毫无目的地到处浪荡”,他丝毫也不认为自己这样表达有什么可笑。当他夸耀自己的妹妹,说“她在老肯塔克大甩她那要命的脚脖子”时,他的真实用意只不过是说她跳舞跳得很好,在密西西比河西岸,“飞快逃跑”可能会说成“象闪电从剥光皮的山核桃树上传下来那么快地溜掉”。有些话的语气极度夸张,生动活泼极了,很值得摘引。请读读桑顿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在佛罗里达一份报纸上发现的著名文字:我们正好打法院门前经过,一个身高约莫六英尺四英寸的真正“来自诺布的大喊大叫的家伙”开始爆出下面这一串话:“就是我,错不了!是地震先生比利,大家都管我叫小比利,是从烂泥河的诺福克那边老远来的……你没准儿不知道小比利是哪门子人吧?告诉你吧。我是个穷光蛋,这是真情,身上还嗅得出一股落水狗的味道!可是想踩倒我就不行。我就是那个盯着整个动物园冷笑,把那些动物弄得慌张失色,连那只满鼻皱纹的狒狒也不好意思地耷拉下脑袋的人。嗬!嗬!我就是在盐河逆水拉太平底船的那个汉子,那条河的暗礁多着哪,水里的鱼游过那里没有不刮得掉鳞的!——一点不假,谁要不信,就叫他立遗嘱好了!喔喔!你兴许没听说这么件事,有一次一匹马冲我尥蹶子,那知倒弄得自己两边的胯骨脱了臼——我要有半句假话,把我剁成肉饵去喂鲇鱼好了!嗬!嗬!我就是那个一出娘胎还未睁开眼就不肯吃奶,却嚷着要黑麦陈酒喝的娃儿!嗬!嗬!我就是那个小天使丘比特!你兴龇牙一笑老树就掉皮么!那算得什么;我只要斜着眼角儿对那牛蹄后跟瞟一眼,管保它登时就长出水泡。啊——我最经得起敲打——长生不老,然后就变成一根白烁木柱子。我是块响当当的好料,是一台货真价实的双汽缸发动机。我比别人跑得快,跳得高,游得远,嚼的烟时多,吐的烟汁少,威士忌比别人喝得多,头脑却比别人清醒,远近四乡八里,有谁比得上我。要是这还不能激得他们来拼命(鄙夷地走开去),天底下再没能惹恼他们的事了。要是那帮家伙中有准够胆去抓一只母鸡,就把我搁到窑里烘干,然后劈开来削成木鞋拴好了!”

 

这位“大喊大叫的家伙”实际上只不过把一般的语调略加夸张罢了。不仅是传说中那些爱大喊大叫、危言耸听的人,就连普通人,都各有自己朴质生动的语言。许多日常的美国特有语言即使不能说戏剧化到可圈可点或夸张到引人捧腹,却也非常风趣而具体。例如,管你干什么,这不关我的事。(it’s not my funeral)(一八五四年)/你能临危不惧,承担困难吗?(toface the music)(一八五O年)/对于这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想骑墙?(to stayon the fence)(一八二八年)/当心那个好勇斗狠的家伙(man with a chip onhisshoulder)(一八四O年;一八五五年),因为他火气没消。(will notpeterout)(一八五四年)/他可能大发脾气。(fly off the handle)(一八二五年)/是咬紧上唇忍受一切。(keep a stiffupper lip)(一八一五年)/要调查清楚,看他是否和谁串通合谋(in cahoots)(一八二九年),而那个人又懂得点死缠烂打(knock down anddrag out)(一八二七年;一八三四年)的招数。(know-how)(一八五七年)/如果有的话,你会成为一个倒霉蛋(goner) (一八四七年),他可能惹乱子(make the fur fly)(一八O四年),把你打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knock the spots out of you)(一八六一年)/别让他在这个问题上推三推四。(dodge the issue)(一八四六年)/这件事你要亲自认真干 knuckledown)(一八六四年),用不着害怕。别让他耍障眼法把你蒙蔽了。(pull thewool over your eyes)(一八四二年)/那个家伙恐怕不是什么善男信女。(getreligion)(一八二六年)/他应该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 。(high muck-a-muck)(一八五六年)/对这号人就要严厉对待。(handle withoutg loves)(一八二七年 )/千万别叫他先下手为强,(get the dropon you)(一八六九年)/如果这件事弄不出个好结果来(don’t panout well)(一八六八年),岂不是全盘皆错。(barking up the wrongtree)(一八三三年)/这么说,你可能要收摊儿(pull up stakes)(一八四 一年),找个有机会发横财(to strike itrich)(一八五二年;一八六九年),又能穿扮得花枝招展(fit to kill)(一八五六年)的地方去落户了。/一个有起码常识的人(horse sense)(一八三二年),用不着做什么买卖兴隆的生意(to do a land-officebusiness)(一八三九年)也能过好日子,这是千真万确的(no two weys aboutit)(一八一八年)。

 

美国人说话说得愈具体,在旧世界的人听来,他就愈象在“高谈阔论”。话不说得具体,就不成其为高谈阔论。在美国人的生活经历中,具体与夸张之间是没有明确界线的。语言难道就能例外吗?比起宏伟壮丽的事实,人们的奇思异想也就往往显得平淡无奇了。以前有过什么时候这么难于分清实在的事和非非之想吗?到底在其它哪个国家里,高谈阔论能成为心平气和的诚实人的语言呢?又有哪个国家的日常生活经历这么明显地充满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呢?

 

那时候,无论是在内河货船上、在大篷车队里、在矿区营地、在毛皮商人中间,充耳所闻都是高谈阔论。它在教堂的圣坛、在教授的讲台上、在国会的会议厅里也有了回响。它感染了上层人物。牧师、教师和国会议员也加入了高谈阔论的行列。请听听一八五八年六月一位俄勒冈候选人在竞选议员时是怎样说的:同胞们,大家若要我相信我在这次竞选中会落选的话,还不如用拖把去拖干大西洋的海水,或者用只套上辔头的牛虻从我脚下把这截老树桩拖走。我的对手是没有希望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他那副脑筋还没有河里一条刚上斤两的鲱鱼好使呢。我呢,弟兄们,我可是个飞天遁地样样来得的人。在这块日头开始晒得酵毋冒泡的地方,要是有哪个人能打垮我,就请他站出来——我随时奉陪。伙计们,我拥护美国之鹰,爪子、星星和条纹全拥护。谁胆敢和我作对,我要是不把他打个臭死,拖出去把眼珠子抠了,就让我这些永远也坏不了的钮扣眼全崩裂好了!

 

高谈阔沦适宜于夸张的政治演说,令美国人听得津津有味。请看戴维·克罗克特下面这篇“著名的战争演说”,它收在克罗克特年鉴中,在一八三五至一八五六年间广为流传。

 

同胞们:紧要关头来到了,它犹如一阵旋风和地震,他们象一只狮子一样猛扑过来!我们需要拿出勇气来,象闪电轰击一段松木一样,把仇敌消灭、平息、计他们名誉扫地,犹如把一个黑鬼装到空心的树筒里,然后用一棵小树把他捅进去!

 

对待敌人,你们要象对待那些往你们脸上吐口水、欺侮你们的妻子、烧毁你们的房子、把你们的狗叫作臭鼬的家伙一样,刺穿他们的胸膛!要象灌香肠一样用电光和雷火塞满他们的臭皮囊,用烧红的火钳烧烙他们,不让他们身上有一块够给乌鸦当早餐的整肉,还要把他们的鼻子咬掉。要用地震般的力量摧毁他们的士气,用印第安人那样的呐喊声吓得他们丧魂落魄,直至他们放弃对盐池这边所有地方的要求,并且象被密西西比河的鳄鱼追赶一样夹着尾巴一溜烟跑掉。

 

战士们,我坚决和你们站在一起!山姆大叔这个国家的星条旗在胜利地迎风飘扬,你们难道有哪个是胆小鬼、贱胚子、没种儿的骚娘们养的龟孙子,不敢高举胜利的火炬,去砸烂侵略者的堡垒,奔向自由和光荣!嗬!万岁!战士们,上呀——克罗克特和你们在一起——给敌人点颜色看看!

 

克罗克特在当议员任内从未发表过这篇豪迈的演说,但是,在他之前和之后的许多议员如果能宣称这篇演说是他们发表的,一定会感到很自豪。美国的政治体制以及这个体制内许多不惮其烦的夸夸其谈者的代表团体共同创造了这种语言,并使它充满了勃勃的生气。国会的文件集中记载了我国口语的发展史,一位贵族化的费城人艾尔弗雷德·埃尔博士在他的《所谓美国语的词汇》(一八五九年)一书中不无歉意地写道:“我们在使用语言和说话时之所以出现(而且还在不断出现)种种稀奇古怪的形式,其主要原因乃在于没有一个标准可循。英国国会里满是受过上等教育的人,人民可以拿国会当标准:我们这个国家的人民就难以指望全国立法机构成为使用语言或提高国民语言素质的榜样。”他的意思是说,国会是个高谈阔论的大竞技场。普通的美国人受到各种问题的重要性(真的或想当然的)和环境的庄严气氛所激励,又受到他们前面着述的听众和外面无数听众的鼓舞,就变得飘飘然起来。国会议员在开会期间使尽华丽的辞藻,不着边际地互相唱和,然后各自把学到的东西带回到整个大陆自己的选区。

 

高谈阔论虽然处于上风地位,但却不见得有什么改进。它往往变得浮夸而不是生动,过甚其词而不是铿锵有力,听到国会演讲中那些滔滔不绝的美辞华语,有时隐约使人觉得好象出了一位美国的德摩斯梯尼、西塞罗或伯克,或一些想扮演这种角色的演说家。但是,他们发表的常常是华而不实的高谈阔论。密西西比州议员阿尔伯特·布朗一八四O四月十七日在众议院发表赞扬约翰·卡尔洪的颂词,其中就有这么一段:而我,先生,应该怎样来论说他——这位恰如其份地被人们尊为世界奇才、人类怪杰的人呢?他犹如磅商的尼亚加拉瀑布,飞泻奔腾,驰骋千里,喝令三山五岳让路,所向无敌,谁敢不自量力挡注他的前程,无不被他冲得四散奔溃。先生,他确是飞瀑急流,是美国政界的尼亚加拉。他将象大自然和造物主最高贵的杰作一样,世世代代令全世界惊奇和敬仰;他是一颗天才的明星,早年便光芒毕露,并且创造出许多小卫星,按照造物主的严格旨意,璀璨地照亮那深不可测的黑暗;他是智慧的宝库,为他的国家提供了卫身的盔甲:他展开天才的巨翼,让他的国家得到政治保护;他具有足令其它民族钦羡而又无法仿效的宽大胸怀和高贵风采。这样的一位人物,不用我多加赞颂,也不需世人多费唇舌来捍卫……关于其美名盛誉的种种事迹,已经书写在你们的政治华盖的最高拱顶上面,只有奋翩冲霄的雄鹰才能到达那里,用它那锐利的眼睛细细看清,而匍匐在地的人是无法想象得出的……我们的子孙将世代以洪亮的声音传颂他的功德,这种赞颂之声将有如天国庄严的炮声,沿着时光的岸边隆隆地向前远播,直达那无穷无尽的苍穹。卑微宵小者可能强装看不起他……随便吧!小小的昆虫总会绕着雄狮的美鬛嗡嗡叫,狮子却依旧巍然不动。诅咒不能降祸于他,只能在那把他和同胞们联结在一起的巨链上增添更多的链节,而你们的每一阵战争鼓噪只会唤醒千百万人来支持他。

 

印第安纳州的代表凯斯卡特在辩论俄勒冈的问题时说,美国之鹰“被迫起飞的次数大多了,可以说,它的影子已在密西西比河盆地上磨出了一条小路。”

 

这种过甚其词的故事只不过是在叙事时使用了新的美国口语的特征。它把高谈阔论变成一种叙述。它的浮夸可能来自不受羁束的语言,可能来自将信将疑的事件,也可能两者各居其半。戴维·克罗克特自己解释俄勒冈问题的方式就是一个好例子:我相信,读者一定听说过他们在西部那个叫做俄勒冈的地方挖矿以及英国人怎样想要共同拥有那个矿区。这无异于向我们暗示,我们不能单独占有它;我不禁想到,这就象我和一只美洲豹同在一棵树上共占一支树枝一样。那个地方很宽裕,够我们两个呆着,但是我们不能相容,无法呆在一起。有一次,有一个讨厌的扬基佬货郎住到我家里来,熊肉和威士忌酒任他吃饱喝足,连肚皮都几乎撑破了,他还嫌不满意,因为他还想分占我的老婆。所以,当我清早起床时,他就悄悄爬过那块有争议的领土并动手掀起床单来。我老婆听到动静,便躺着诈睡,但却睁着一只眼监视他。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条腿才上床,我老婆一手抓过挂在近边的一条晾衣绳子,套住他的脚脖子,把他的一条腿结结实实捆到床柱上,然后起身对着他放出一箱蜜蜂。他那份跳呀嚷呀,真是美极了。我想,约翰牛一挤身到俄勒冈的扬基蜂堆子里,也一定会不亚于此的。

 

美国人并没有为鸡毛蒜皮的事浪费自己的幻想;每一件事都被想象得比实际的高大壮丽。充斥于其它国家的传说中的矮人、精灵和其他各种小人物,不知怎样总是和美国这块土地无缘。襁褓中的戴维·克罗克特的摇篮是利用水力摇动的,摇篮共二十英尺长,用一只六百磅重的麝香鳖的鳖壳做成,还漆上了响尾蛇油,他盖的是猞猁皮。有关他的年鉴记载说,他“走路健步如牛,跑起来快如狐狸,游泳捷如鳗鱼,呐喊声如印第安人,杀敌勇如天将,出语有如地震,做爱猛如发疯的公牛。”他的刀号称“大杀手”,是全肯塔基州最长的战刀,他的狗名叫“帝煞”,能够摔翻一头野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