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斑狼疮病人吃啥好:平民诗人的悲情歌哭

平民诗人的悲情歌哭

                   　　——读王学忠《太阳不会落泪》

文/寒山石

　　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直面现实的诗人了，好久没就读到如此震撼灵魂的诗作了。读着诗人王学忠寄来的诗集《太阳不会落泪》，我分明看到了一串滚落不止的血泪，听到了一声灵魂深处的呐喊，感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底层民众的生存写真

　　在《张扬诗歌的平民精神》那篇短论中，笔者曾经写到：“诗歌来源于民间，起源于大众，是平民生活的一部份，是老百姓发自内心的呼唤。何况，中国是诗之国，人们爱诗读诗，自是情理中事。但曾几何时，一些爱诗的人已被那些不知所云之作，佶屈聱牙之作，虫吟小榭之作，水清无鱼之作弄得倒了胃口，避之惟恐不远，以致有了‘写诗的比读诗的还多’的说法。这是当代诗坛最让人感到啼笑皆非的一个现状。”
　　的确，在这样一个急剧变革的时代，远离民众的诗歌写作竟然以种种形式道貌岸然地充斥于诗坛，并为我们不少人津津乐道甚或趋之若鹜，这实在是诗歌，也是民众莫大的不幸，更是诗人的耻辱！所幸的是，诗人王学忠的《太阳不会落泪》，激情地流淌着平民百姓（更多的是下岗职工）的酸甜苦辣。
　　在这本诗集中，我们看到了《夫妻店》那“一对儿夫妻平平凡凡/小店开在城市的脚边/只因为站起来/不愿再趴下/一年三百六十五曰/天天忙得腚朝天……”的艰辛；看到了面对“玉米、高粱、黄豆/钢铁、煤炭、大楼/大商品涨起来令人惊叹/小物件长起来让人挠头/嘴里的假牙/从‘88’涨到‘999’”（《涨到何时是尽头》）的那一份无奈；看到了“房费、学费、水电费/哭鼻子、横眼、竖眉/再加上是是非非/没头没尾/坐与卧/都不是滋味”（《绝望的泪》）那一种艰难；看到了“匍匐飞扬的尘埃里/用淌血的手/在层层叠叠的石块下寻觅……”（《寻觅一样东西》）的艰辛；也看到了“我是脚上的鞋子/屁股下面的垫子/车上的轮子/卑微，但不卑鄙”（《被压圃贿》）中展示的不可漠视、不容欺辱的尊严；更看到了“汗水浸浸的脊背/能扛万重山”，“不要气馁/也莫抱怨/挺起你的腰杆/攥紧拳/向命运挑战”（《挺起你的腰杆》）的顽强抗争……
　　所以，学忠的妻子英儿在《挑战命运》一书的序言中这样写道：“学忠是位诗人，是位生活在社会底层利用忙碌间的喘息而写作的诗人，是位从未拿过国家一分钱竟也无怨无悔的诗人。他的诗，是写给那些弱势群体中的人们的，是生活的真实记录。”

　　变革时代的灵魂折射

　　当今中国正处于剧烈的社会变革中。虽然宏观表面平静如水，但微观内部却是翻江倒澜。在当今社会的转型与变迁中，我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我处的位置在现实或未来的变革中是有利还是受损？我将何去何从？我为什么会感到有这么多的生存压力？每一次重大的社会变革，都会如此引发起社会成员痛苦的思索，也引发起社会成员对正在或即将变革的社会结构产生个人的重新定位和利益诉求。
　　诗人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经历了企业改革以至下岗的阵痛，又以一个小鞋贩的艰难境遇嚼尽了生活的辛酸。面对一张《失业证》：“不知是荣耀/还是不幸/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泪花晶莹//泪花晶莹/辉煌、倒闭/有喜悦、有无奈/揪心的痛//揪心的痛/不堪回首/片片落叶/就要开始的飘零……”，“主人变雇用/其实，不仅仅是字眼儿不同/而是性质的不同/路线的不同/犹如站在墙头上的人/被猛踹一脚/跌入了陷阱……”（《一群女工》），如此等等，无不折射出这个变革时代人们特别是下岗职工心态的焦虑与失落、担忧与失望、恋旧与彷徨、义愤与抵触等等情绪。
　　所以，老百姓生活的天空，有《两轮太阳》：“一轮在心上/光芒万丈/好似青春热血激荡/彭湃的音符/飞扬着鲜花般的理想//一轮在天上/写满苍凉/犹如泪泉汩汩流淌/苦涩的悲怆/倾撒着落叶般的绝望//两轮太阳放光芒/心上、天上不一样……”，对理想的热切慕往和现实处境的悲怆，就这样成为老百姓生存与生活的夹缝。

　　平民诗人的滴血呼唤

　　还是在《张扬诗歌的平民精神》那篇文章中，我曾写到：“诗歌是真实感受、真正性情的自然流露，是诗人以诗歌代生命发言。在这个崇尚感觉、疏远理性，玩弄感情、冷漠真情，重视物质、轻视生命的时代里，作为人类文明发韧的诗歌，必须关注平民现状，体察平民心态；面向平民写作，提升平民文化；反映平民呼声，塑造平民灵魂；弘扬平民精神，引领平民思想。”
　　我以为，平民精神，是一种以普通老百姓利益为重的精神，是以一颗平常而又火热之心，以一种直面现实之铮铮硬骨，孜孜以求公理之精神。但遗憾的是，面对平民百姓的生存状态，漠然视之者有之，胆小怕事者有之，处事圆滑者有之，惟独缺乏鲁迅先生所说的“硬骨头”和朱自清“不为五斗米折腰”之精神。
　　面对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种种问题，王学忠表现出当下诗人少有的智慧、勇气以及强烈的使命感，呼唤公正，呼唤道德，呼唤人性。“太阳红艳艳/旗帜满天/与老板的别墅毗连/远方/小城的大杂院/破烂不堪” （《风姿绰约的“小区”》），展示出一幅现代版的贫富差距图；“踏破门坎的/是工商、税务、城管/有黑脸、有红脸/各色各样的==官员/其实，无论支付怎样换/皆是为了钱”（《夫妻店》），是对与民争利行为的无情鞭挞；诗人听《公务员聊天儿》：“聊天儿是知识与智慧的竞技/先进文化的体现/突然，手机铃声此伏彼起/‘好！好！一会儿饭庄、酒吧见’/此刻，伫立一旁的我/干瘪的肚子嗷嗷直叫唤……”，这实在是对无所事事之公务员队伍现状之绝妙讽刺；面对骇人听闻的矿难，面对“工人们的血天天流淌/‘精英’手里的票子张张血腥”（《三个以亿摆平》），诗人不由发出“唉，不知这些生命的付出/能否阻止矿主的贪婪/敲响管理着头上的警钟……”（《决定发布后》）的强烈质问和血泪控诉；尽管《社会主义康庄道》“风景这边独好/然而，还是要警惕呀/霓虹灯下糖衣裹着的炮弹/船舶触礁时/溺水者挣扎的惨叫……”，这既是善意的提醒，更是洪钟大吕般的惊呼！！！
　　王学忠说：“写诗，不应该仅仅用笔写，甚至用心写也不够，而应该用血写，用毫不掩饰的一腔真情去写，只有用真情写出的诗才能感人，才能引起人们的共鸣。”所以，王学忠的诗，浸透着对平民百姓最深厚最赤诚最真挚的情感，是诗人含着血泪忍着痛苦抒写的现实主义诗章，更是匍匐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激愤的呐喊、痛苦的呻吟和焦灼的企盼，一个字就是一滴血，一行诗就是一串泪，字字句句都流淌着老百姓无言的伤悲和无奈的苦涩！
　　正是因为王学忠的诗作中充满着滴血的呼唤，也就使诗人成为现实生活中傲然挺立的《一棵树》：“用不屈的脊梁/擎一片蓝天/雨雪风霜/和星光般灿烂的思想。”

　　弱势群体的政治报告

　　倡导平民精神，就是要求诗人以良知和良心，以对人民深刻的悲悯和同情，赋予诗歌神性的光辉。“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千古第一诗人屈原以他的悲怆的歌吟震撼着我们的心灵；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杜甫，在一生的颠沛流离中看到的写出的尽是民间的疾苦，就连他自己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时，尚且抒写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博爱情怀。
　　显卉曾说：“崇高是来自伟大心灵的回声。”而曾几何时，我们的诗人已经丧失了伟大的心灵，缺乏悲天悯人的博大胸怀，缺乏吞吐曰月、包孕宇宙的气概，缺乏独特的人格魅力。他们仅仅靠的是媚俗的语言、缺乏风骨的诗句以及雕虫小技般的诗歌表达技巧。这是不是当代诗坛的一大悲哀？所以，诗歌一旦远离大众，大众自然也就远离了诗歌。
　　我想起了勃洛克的一句话，他说：“即便我们久已不再对人民顶礼膜拜，我们也不能背弃或不再关心人民，因为我们的爱和思想素来倾向人民”。难能可贵的是，王学忠正是一个充满着悲悯情怀的诗人，“用诗人的激情、良知/讴歌真善美/鞭挞假丑恶/永远，永远/放声为人民的命运而歌唱……”

　　被恶狗咬得鲜血淋淋/你可以说不会留下伤痕/忍受了十年囚徒的冤屈/你可以说不会产生悲愤/不过，我不能这样/因为我是诗人
当“公仆”以人民的名义/甩着响鞭把大车小车的白银/运进自己的家门/你依然可以高唱颂歌/怪马儿跑得太慢/嫌车儿走得不稳/不过，我不能这样/因为我是诗人
当喊着留下买路钱的路霸/拦截了飞驰的车轮/善良的乘客在遭洗劫之后/还要流着血、陪着笑、躬着身/坐在保险匣子里的你呀/却始终麻木不仁/不过，我不能这样/因为我是诗人
面对民怨沸腾的城市、乡村/面对痛痛的泪、殷殷的血、惨惨的心/面对人肉制作的丰盛美宴/你可以开怀大笑、划拳畅饮/不过，我不能这样/因为我是诗人
是疮，我就要揭/是冤，我就要伸/是悲痛，我就要落泪/是强盗，我就要痛恨/谁也不能禁止我的感情/因为我是诗人
——《因为我是诗人》

　　是的，“因为我是诗人”，就因为这一个崇高的称谓，诗人悲情歌哭！王学忠的诗，“来自城市丑陋的大杂院/和乡村破旧的茅屋、窑洞/愤愤如夏曰的骤雨/凄凄似低诉的秋风/激昂时时告诫/轻缓时是叮咛/句句声声语重心长/犹如爹妈/再唤儿女的乳名”（《群众呼声》），比起时下那些空洞无物的讲话、一文不值的公文和注满水份的材料，王学忠的诗作便是弱势群体的政治报告。因此，正如诗人查干在为这本书所作的序《诗的另一种呐喊》中所说，“不能只把它看作诗来读”，那些口口声声宣讲“倾听群众呼声”、“把群众的呼声作为第一信号”的各级官员，“读读他的诗作，可能更容易更形象地体察到社会之肿瘤和我们所面临的不良社会风气”。

　　所以，王学忠的诗作，是底层民众的生存写真、变革时代的灵魂折射、平民诗人的滴血呼唤、弱势群体的政治报告。当然，若是诗人能够以 “俯瞰”而非“仰视”的视角，能够以更广阔的视野思考观察而不囿于个人或者周围人的生存状态，或许会具有更为普遍的意义以及现实的震撼力和历史的厚重感。




（王学忠，河南安阳人，失业工人，以开鞋档为生。著有诗集《未穿衣裳的年华》、《流韵的土地》、《善待生命》、《挑战命运》、《雄性石》、《太阳不会流泪》、《王学忠诗稿》、《王学忠短诗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