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浏:你今天踏青了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19:58:57
    曾经寻雪,寻雪得霜,终究只是一种渴望。
    清晰记得,老家的油菜苗多已旱死,麦苗干渴枝叶不茂。雪,岂不和人对了眼,要拿苍生好看吗?元宵节前下了一夜雨,毕竟也给生民了一些希望,虽然雨不大,尚可一乐,元宵节鞭炮纷纷,烟花漫天,灿烂一刻,却毕竟是灿烂。
    今天休息,晨起的时候已经阳光灿烂,光华射进阳台的时候,这才想起,今天正月十六,当是踏青的时日。突然想出去走,像极冬藏了太久的一棵草,阳光雨露总是不可或缺的。
    踏青、探春、游春,习俗由来已久,或先秦或魏晋即已形成,至唐宋更为兴盛。而作为春节的尾巴,或作为踏青的节日,则纷说不一,正月初八、正月十六、二月二、三月三,抑或清明节兼踏青节,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诗圣杜甫有诗云:“三月三日天地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然之然者也,诗圣的踏青节在三月三,却透露出这个节日活动的地点多在水边,且男女老少,尤其“丽人”倾巢而出,盛况空前。至于清明、踏青合一,则一方面凭吊先人,明显具有慎终追远的意味,另一方面,在凭吊的基础上,感受春天的气息,有继往开来的意蕴。后来,踏青节渐渐稳定在正月十六,显示春节,迎接春天的节日的主题,以踏青为仪式,不乏凭吊,从此拥有春天,憧憬美好未来。
    踏青时节,男女老少纷纷聚于河边、郊野,放风筝、拔河、斗鸡、戴柳、斗草、打球、荡秋千等,放飞心情,释放一个冬天的郁闷。欧阳修《阮郎归?踏青》说,“南国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南国春早,踏青的时节已经春半了,微风徐徐,马儿嘶鸣,一派大好春光。朱熹老夫子竟也附庸风雅写下《春日》说道:“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想象中,蹲在屋子里一个冬天的老夫子,踏青圣日,于泗水之滨寻觅芬芳,无边时新光景惹得老脸新颜,好不惬意,其要灭的“人欲”亦在此时,不经意开出几多娇艳的花来。
    至若王羲之等文人,于暮春时节,“修禊事也。”亦不过水之滨嬉戏洗濯,拔除晦气的游春活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少长云集,流觞曲水,赋诗吟唱,论及生死,因王羲之之文之书法流传于今,成为佳话,增添了踏青的文化积淀。
    这样想着,已到了河滨,远远闻听杜丽娘《游园》唱腔:“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春意与春光融合,人性觉醒的声音在阳光下徜徉,“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姹紫嫣红者,可真,可盼,良辰美景,赏心乐事,雨丝风片,如此这般,原也备好了“惊梦”、“寻梦”,梦中相爱。
    河柳,绿莹莹的,微带黄色,若一丝丝细微的绿丝线披散开来,又怎觉一个个水滨丽人,风发滔滔,醉人眼。近看,柳树并未发芽,只丝丝细枝绿意盎然,着了前夜春雨,绿而干净,成排看去则绿色烟雾一路扬起,播向远方。枝头麻雀、喜鹊及各色鸟等哜喳、鸣叫、歌唱,与《还魂记》唱腔融在一起,裸露在阳光的水滨。
    河水平静而涨溢,两岸荒草已经彻底被冬天揉碎,扒开草沫子一尖尖嫩绿如水的芽争先恐后突出地面,在干草的缝隙中拾取一朵朵阳光,前夜的雨贮存在干草沫子上,护卫着、湿润着这些可爱的嫩尖尖,不久之后都长出了,当是真正的春天了。
    岸边十里桂花树,去年凋零的花朵,在老叶子的腋下枯萎未落,新的叶片已经嫩嫩地立在枝头,新叶刚萌,花朵即已孕育,着实让人惊喜不已。桂花树周围镶嵌的一圈常绿植物则早已嫩枝寸长,急不可耐,生长起来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久违的野水鸭又出现在河上,好不惊喜?只可惜,踏青的人并不多,大概无有假期,各为生计吧。
    这等冷清和苏轼笔下的踏青,毕竟是有鲜明对照的。苏轼眼中,春风惊动了田野的微尘,游春的人走出户外,徜徉岁初之乐,悠闲的人们路旁饮宴,浅浅的麦子尚不怕车轮的碾压,“城中居人厌城郭,喧阗晓出空四邻。歌鼓惊山草木动,箪瓢散野乌鸢驯。”人们都厌倦了城中的岁月,一大早喧闹着走出城,城郭一空,人声、歌声惊动山川草木,训鸟撒野,万物春动,热闹、和谐而美好。于此,叹息如今岁月,古风不存,精神沦丧矣。
    曾经寻雪得霜,觊觎天之悲悯,元宵节前微雨轻茫,踏青而叹今昔。虽如此,还是很惬意的。阳光明媚柳如绿烟,老人群集,清唱游园、惊梦,鸟儿歌唱,万物复苏绿色可盼,于春节之尾,踏青之节日,慎终追远,附庸春之情韵,风雅众生的期盼,迎接春天,岂不美哉?
    白居易《春游》云:“逢春不游乐,但恐是痴人。”别做痴人,春天来了,今天你踏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