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术美女婐体凹凸:解密1965年汕头空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30 00:43:09

1965年汕头空战解密

 

萨苏

 

 

 

国民党空军第六大队第四中队成员与RF-101喷气式侦察机的合影

(其中右侧第二人就是汕头空战中被击落的该中队中校政治指导官张智保)

2011年早些时候,北京电视台军情解码栏目曾经做过一期节目,谈到了发生在19653月的汕头空战。在这次战斗中,国民党空军的一架美制RF-101喷气式侦察机被解放军击落,其过程堪称险象环生。

萨恰好曾就这次空战对空军名宿宋心之,周寿星等进行过采访,他们或者直接参与了这次空战,或者曾在教学中专门研究过这次战例,以笔者采访的情况来看,此战其实颇有内幕,堪称台海对峙期间最诡异的空战之一了。

仅仅击落一架飞机的战斗,规模怎么也不能算大,是何道理称为“最诡异的空战”呢?

第一个原因,便是双方参战的阵容都堪称华丽。

此战国民党空军出动的部队为第六大队第四中队。第六大队这个番号的历史颇为光荣,全面抗战打响时在国民党空军九个大队中专司侦察和夜间作战任务,曾出动于上海外海寻歼日军航空母舰,并在缅甸协助远征军作战时先后击落日机十五袈,堪称战功赫赫。

不过,一九六五年的国民党空军第六大队早已面目全非,是一支重新编成的部队。在台海的“共军”眼里,国民党空军各部也是各有特点。笔者曾听一位空军名宿讲,当时他们认为国民党空军中第五大队一贯最能打,战斗中表现顽强,人称“虎头部队”;第四大队最有荣誉感,因为他们的老大队长高志航是著名的抗日英雄,该部对此深感荣耀,连部队的代号都叫“志航大队”;最窝囊废的是貌似御林军的第一大队,可能是纨绔子弟太多,每次一交火,这群“禁卫军”便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最受排挤则是第十一大队,因为出了个驾机起义的徐廷泽而备受刁难,直到七十年代还在飞朝鲜战争时代的F-86

而在这些国民党空军部队中,和我方交火最多的,则是第六大队。这个大队清一色美制喷气式侦察机,专司对大陆的侦察,人称“虎瞰部队”。随着五十年代后期双方的几次大战,台海空中渐渐沉寂下来,双方的对抗形式,主要转变为相互的侦察袭扰。因此,第六大队与我空军不断交手,也就不足为奇,一般队员皆有战斗经验,心理素质和技术水平较高。这一次国民党空军第六大队出动侦察的双机驾驶员分别为第4中队副队长邹宝书中校(驾驶5658号长机)和中队政战官张育保中校(驾驶5656号僚机),两人均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国民党军中的政治指导人员大多是柏杨一流不着调的人物,但张育保中校显然是其中另类,在部队训练考核中几乎每项都是A等,驾驶技术极佳。

国民党方面堪称精锐,解放军参战的部队也丝毫不弱于对方。

解放军参战的是驻在广东兴宁的空十八师,该部成立于1951年,是有名两头冒尖的部队。似乎军委曾经派人去该师调查过其与地方发生矛盾的事情,影影绰绰的据说出了人命,和平时期这可算大事。但该部在战场上的豪横也令人瞩目:197935日,在周寿星指挥歼-7编队的掩护下,空十八师派出54大队大队长方殿荣率四架歼六战斗机长途奔袭河内,在对方首都的上空编队示威,吓得越南方面大拉防空警报但就是不敢派飞机上来打。

值得一提的是台海空战期间该师的师长,正是后来主持了为我国引进苏-27战斗机的空军副司令员林虎中将。这位解放军空军中唯一蓝眼睛的中国将军曾在朝鲜战场击落击伤敌机各一架。1997824日访问俄罗斯期间曾亲自驾驶战机升空,并做出了一个漂亮的“普加乔夫眼镜蛇”动作,震惊四座。林虎时年已七十岁。

中俄混血的中国空军中将林虎

苏-27重型战斗机

林虎为中国空军引进的苏-27重型战斗机,被认为是中国空军走向现代化的里程碑

强将手下无弱兵,这次被称作“三一八空战”的战斗中,空十八师参战的沈科,高长吉等,也证明了他们个个是头上长角,身上长刺之辈。

有趣的是,在解放军内部,居然还有一说:空十八师是美国人训练出来的。

这其实是一句玩笑话,说的是空十八师一成立就拉到朝鲜战场与美国人对捶,打到五三年回国,已经打成了有传统,有战绩,见过血的老部队,可不是要感谢美国人帮忙训练吗?

这两支骄兵悍将,此前也曾有过交手。1956131日,国民党空军第六大队一架RF-86喷气式侦察机深入广东上空实施战术侦察,当即遭空十八师四架米格-17战斗机围攻。双方一场恶战,解放军空军的两名长机赵德安和吕世明轮番攻击,把RF-86打得弹洞累累。但国民党飞行员李盛霖少校也堪称猛将,左冲右突,从一万二千米打到三百米,竟然被他从火网中钻了出去,成功迫降在香港启德机场,飞机一落地便起落架折断,翻转到了一边。 

解放军歼五(米格十七)战斗机 

 

国民党空军RF-86侦察战斗机,装备K-20侦察相机两台

由于香港的中立立场,解放军无法飞过去攻击,于是立下毒誓:只要这架RF-86敢起飞,撞也要把它撞下来!

结果,不想惹麻烦的国民党空军方面雇了条船,把飞机放在船上运回了台湾。这一仗,双方可说各显其能,半斤八两。

双方的人员势均力敌,在装备上也有一拼,空战中出现的战机,都是当时双方各自装备中最好的。

 

歼-6战机

在这次战斗中,空十八师出动的战斗机是最新装备的歼-6超音速喷气式战斗机

从换装角度来说,空十八师堪称解放军的先驱,到一九六五年,这个只有十五年历史的部队已经换装四次。

说第一次,是该部成立的时候,接收了苏军原驻扎广州部队的一批装备。解放军空军形成战斗力之前,苏军曾协助实施防空作战,一度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今天已经为各方所承认。苏联头号王牌飞行员阔日杜布的回忆录中曾经描述了自己在中国的作战经历,不过这位空中猛将当时已经被禁止升空作战,来保障他的威名了。驻防广州的苏军是潘克拉多夫歼击师,撤离前将其装备的战斗机转交给空十八师,其中最先进的是苏联第一代喷气式战斗机米格-9.

米格-9虽然先进却不可靠,它最明显的特征是进气道正中伸出一根粗大的37毫米航炮炮管,这种设计让它的发动机经常因为开炮吞烟而停转,而这种飞机的航程只有400公里,被戏称为只能保护机场的围栏。该飞机有一条类似蝌蚪的尾巴,显得其头重脚轻,平直的机翼又显示着老式螺旋桨飞机残存的特征,这是一种类似鸭嘴兽的过渡型飞机。飞过米格-9的中国飞行员都不喜欢这种飞机,说它维护困难,故障多,气动特征怪异——事后才知道这种评价一点儿都不过分,苏联人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飞上天的。 

米格-9

(米格-9伸出的鼻子里面曾经试图安装57毫米重型航炮,因后坐力太大而失败,只能装37毫米炮。这种古怪的样子,加上它飞不了多远就得返航,北约的飞行员暗地给它起了个类似早泄的外号)

好在空十八师没有被米格-9折磨多久。因为北面军情紧急,部队迅即换装著名的米格-15到朝鲜参战 这种轻捷带有后掠翼的飞机是朝鲜战场的明星。当然假如空十八师开着米格-9过去,美国佬也没准儿被这种古怪的飞机吓跑。

  

创造了“米格走廊“的米格-15

从朝鲜战场回来,空十八师第三次换装,用上了更优秀的米格17。这种装有更加修长后掠翼的战斗机在试飞中飞出了马赫数1.03的超音速。

米格17的中国型号叫做歼-5,这种优秀的战机在中国空军中曾长期服役,很受欢迎。不过,它在战斗中实际上飞不到音速(试验的数据是在安装了特殊大马力发动机,并

米格17的中国型号叫做歼-5,这种优秀的战机在中国空军中曾长期服役,很受欢迎。不过,它在战斗中实际上飞不到音速(试验的数据是在安装了特殊大马力发动机,并且不带武器上天的情况下取得的)的性能与国民党空军装备的F-86战机相差不大,而国民党空军飞行员战斗经验更加丰富,更获得美方提供的响尾蛇导弹等先进武器,所以空十八师在使用歼五和国民党空军交手时各有胜负。在汕头空战中升空迎战的54大队大队长高长吉曾在南澳空战中与僚机合作,驾驶歼五击落F-86一架(怀疑为负伤后跳伞的国民党空军第1大队副中队长刘景贤少校座机),但是也曾在1958年的九一八空战中弃机跳伞,走过麦城。

所以,萨在本文中放了一张比较奇特的歼五照片。 

奇特的歼五照片

(这张照片是国民党空军优秀飞行员陈怀驾驶RF-84侦察机在一次与解放军空军飞行员杨正刚驾驶的歼五较量时从其背后拍摄的照片——因其正在进行侦察,射击按钮调到了“拍摄”一档,否则杨正刚危矣)

抛开政治立场,RF-84性能远不如歼五,却能追歼五的尾,这张照片可说反映了陈怀作为飞行员出色的战术技术水平。然而所谓善泳者溺,陈怀最终的命运也是被击落身亡,作为第一名被击落在大陆的U-2侦察机驾驶员死于南昌。

也许这样一张照片,才能反映当时福建上空飞行员们的艰险。

在汕头空战前夕,空十八师刚刚进行了第四次换装,高长吉指挥的第54大队换上了当时中国空军最先进的歼六战斗机。这种脱胎于米格19的国产超音速喷气式战斗机性能稳定,结构坚固,深受中国飞行员的喜爱。这种战斗机19647月刚刚交付空军使用。 

歼六的一大特点是其前部空速管可以向上折起

在歼六服役的后半期,其性能早已落后于时代,但在历次空战中却从未退缩,多次打出了与其性能不符的出色战绩。让人不得不感叹也许这种战机是在用这个类似佐罗的动作向人们解析“亮剑”的含义。

以歼六的性能,对付国民党空军六大队的RF-84,RF-86侦察机,简直是壮小伙子打老汉。

但是,国民党空军六大队,此时也装备了一种堪称当时世界最高水平的侦察机,这就是汕头空战中出现的美制RF-101超音速喷气式侦察机。 

RF-101侦察机

(RF-101侦察机,脱胎于图中这种F-101高速战斗机,其设计颇为超前,即便今天看来,也毫无过时之感。)

该机采用了今天流行的双人机组模式,是麦克唐纳公司制造,1956年开始正式服役的高速侦察机(侦察机只有一名驾驶员),装有六台侦察照相机。其最大特点是高空低空都有很好的飞行性能。1959年,美国批准向台湾提供这型新式侦察机,1960年,8RF-101A侦察机编入国民党空军第六大队第一中队,该部队绰号“红狐中队”,每名飞行员都有两千小时以上的飞行时间,最长的可以达到五千小时,其RF-101驾驶员又专程赴夏威夷接受了美方的训练,随即开始以低空高速的方式对解放军福建方面大搞侦察活动,一时极为嚣张。

由于地球是个曲面,所以解放军空军雷达发现低空飞来的RF101往往为时已晚,不及通知炮兵其已到达目标上空。

几次被RF-101“推光头”,高炮和雷达部队被骂得狗血喷头。

这样一来炮兵们憋得一肚子火,风声鹤唳难免忙中出错。有一次彭德怀到前线视察,早已通知了到达时间,却差点儿被轰鸣的高射炮打下来,只好备降另一个机场。暴跳如雷的彭德怀叫来高炮团长,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儿敢打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长的飞机。结果发现那个团长毫无反革命骨气,原来是把彭总的座机看成了RF101

当时前线的窝火和精神紧张可见一斑。

然而,汕头打下来的RF-101,却不是国民党空军损失的第一架这型飞机。

 

八名中国空军优秀的飞行员戎装合影

(八名中国空军优秀的飞行员戎装合影,他们在台海战斗期间有个特殊的绰号,叫做“八大金刚”,其中左侧第五人即曾驾驶歼-7到越南空域寻战的周寿星)

由于前文中提到我空军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飞河内寻战,有若干网友质疑1979年解放军空军是否曾飞入越南空域作战。这个疑问的背后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当时参战陆军部队不曾提到他们在对越军作战时,得到过空军的支援;第二,越南北部地区地形崎岖,我空军进入当地作战,似有不熟悉空域的风险。

实际上,在老萨采访多名空军前辈的时候,都听说过他们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在中越边境前线执行任务的描述,甚至有老飞行员讲述过所在编队接近河内防空导弹防卫圈时的紧张。其中一些细节颇为有趣,比如有的老飞行员回忆在越南上空反复寻找越南空军飞机的影子,最终“只看到过一个翅膀”——曾有一名飞行员隐约看到了一架越军米格机的侧影,随即躲入云内,再未出来。而他们谈到在越南境内的导航问题,在今天仍然是一项保密的内容。

不过,仅仅老萨自己的采访并不能服众。我国《兵工科技》记者姜浩,林疋在2006年采访了原空七师周寿星副参谋长,并在该刊发表文章,证实了我空军在越南境内执行任务的事实。

以下就是周寿星副参谋长回答采访时的相关内容,老萨且拷贝在此,供大家参考:

“到了1979年,中国也只有73架歼-7,空军当时只有两个歼-7团,我们师就有31架,是1个团的编制,对越自卫反击战时,我们又亲自从成都接了5架,是直接飞到广西前线去的。当时规定是一定要在某个时间以前飞走,我们就在那里等,成都军区的一个司令,工厂的厂长、政委、总工程师,还有我一共是5个人,成立了检查小组,主要任务就是督促进度。当时越南已经是米格-23了,我们还是歼-7(米格-21)。对越自卫反击战时,73架歼-7全都去了,一架都没有留。” 

越南空军的米格-23战斗机

(越南空军的米格-23战斗机,今天很多人认为这是一种被高估了的战机,它笨重的变后掠翼系统大大增加了其重量,苏联落后的电子系统又不能发挥其机首内巨大的放置雷达空间的价值)

“(针对记者提问:您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了吗?)参加了,我是去得最早,回来得最晚。冲突发生半个月前我就去了。”

“(针对记者问题:当时您具体参战了吗?)不知你有没有留意过当时的报纸,当时有一篇《威震南天》的文章,就是反映我空军作战情况的,虽然当时没有开炮,但每天我们的战机在越南上空飞500个架次,压制得敌人的空军没法抬头。当时越南的领导人让越空军起飞作战,他们回答说能见度很低,只有2000米,其实能见度是6000米,可以飞,他们不愿意飞而已。可以这么讲,他们的飞行员我们都很了解,因为我们是他们的老师,他们许多飞行员就是在云南的蒙自机场培养的,包括他们的空军司令也是我们培养的。我就曾经将援助给他们的飞机送到南宁,然后由他们的飞行员开回去。 

中国早期的歼七战斗机

(中国早期的歼七战斗机,因为是测绘仿制,“一架架敲出来的”,性能并不稳定,而且缺乏电子设备,被飞行员戏称为“跑得飞快的近视眼”,只是中国优秀而无畏的飞行员们可以弥补它在性能方面的缺陷)

他们只是进行了单机,双机的训练,而我们当时可以8机、16机,甚至更多的飞机编队执行战斗任务。而且他们也了解我们,我认为这是最主要的;第二,他们的飞机很杂乱,包括美国留下的,中国援助的,苏联的,没有形成系统,而且像最先进的米格-23,他们也是刚接收,尚未形成战斗力,主力依然是我们援助的歼-5、歼-6,以及苏联的米格-21,但仍缺乏实战技术。

有一次,他们宣称给中国空军来一个示威性的编队飞行,我们拭目以待,看他如何示威。我们在空中等着,结果一看,他们不过是8个双机编队,根本不是攻击队形,是巡航飞行。我们马上冲了过去,他们立即四散而逃,根本没有进行过空战。当时我们是准备打,歼-7全都去了,空军一共去了六、七个师。1979年打完以后轮战时我们又去了-次。”

以上蓝色文字,均发表于《兵工科技》杂志同年度10月号题为《长空万里忆征程》的文中。 

越军SA-3果阿防空导弹阵地

(日本记者拍摄的图片——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期间,面对中国空军的威胁,越军在鸿基等地部署了若干SA-3果阿防空导弹阵地,结果没有打下中国飞机,却在越北有七个这样的阵地被中国攻占)

由此可见,中国空军当时掌握越南境内战场制空权是有据的。而我国空军未进行对地攻击支援的原因,一方面可能是顾忌经历过抗美战争的越军防空部队有较强的地对空作战能力,另一方面当年《航空知识》曾刊登过国外相关报道,认为是当时解放军空军主力攻击机强-5缺乏相应电子设备,难以在越北复杂地形条件下实施对地攻击。按照习惯的理解,这种刊载可以被认为是一定程度上承认了这一观点。 

强-5攻击机

(至今服役的强-5攻击机,脱胎自米格-19但早已面目全非,是中国自行设计先进战机的一次成功尝试,但落后的电子技术使其难以充分发挥战斗力。改革开放后,曾有多个针对强-5的改进计划,几乎每个都着重于改进其电子设备。)

题外话说完,我们继续谈汕头空战,萨提到RF101在汕头被击落并非其第一个损失,事实上萨日前采访了曾幼诚将军的女儿曾宁女士。第一次击落RF101时曾幼诚正担任福州空军指挥所主任,当时正在树上玩耍的曾宁亲眼看到变成大火球的RF101从空中挣扎而过……

写到这里,忽然发现有位“曾经的飞翼”网友在评论中已经给出了说明,看来关于第一次和第二次击落RF101的经过就无需老萨详细描述,画蛇添足了,且公布其答案就是:

“第一次击落RF-101是在196182,由高炮105503团的12个高炮连击落,台军飞行员吴宝智被生擒。从对空观察哨发现目标到RF101坠地共耗时320秒,交火时间是15秒。

第二次是在19641218,海军歼击航空兵第四师第10团副团长王鸿喜驾驶歼六击落,台军第六大队第四中队少校作战官谢翔鹤被生擒,这个谢翔鹤的最后结局如何呢?萨叔,请在下一篇中告知。

第三次就是萨叔要介绍的这次,我方出战的是1854大队副大队长高长吉。令我感兴趣的是,既然对方派2RF101来,我们怎么只派1架歼六拦截?从林虎将军的著作看,我军当时搜索接敌的过程有些麻烦,但萨叔安排的诡异之处是???好奇!”

感谢“曾经的飞翼”网友,下面,我们直接说在汕头的这次战斗吧。

 

 

美制RF101侦察机

(在桃园机场的国民党空军美制RF101侦察机,正前方的5656号机,就是张育保中校的座机。1965年3月18日,邹宝书和张育保就是由此起飞的)

在汕头参战的国民党空军六大队所使用RF101侦察机的具体型号应为RF101A,以后美国曾为其提供更为先进的RF101D型战机。这两者外观的区别不大,最重要一点不同是前者开加力飞行的时间限为五分钟,而后者则没有这个限制。有这样区别的原因是RF101A开加力时间过长会把发动机尾喷管上部装设的着陆减速伞烤焦,而RF101D把减速伞舱转到了垂尾的根部,所以没有这个担心。  

国民党空军的RF101D,注意其减速伞位置

发生在1965318日的汕头空战,对国民党空军第六大队的官兵来说,是一场颇为困惑的战斗。

这是因为虽然RF-101在福建曾被击落两次,但国民党空军已经吸取教训,在战术上做出了改进。从理论上来说,不应该出现被打下来的情况。

两岸围绕RF101的交手,可以说是双方在交锋中不断改变战术的过程。

1961年被福州高炮部队击落之前,RF101的主要战术是在超低空贴地飞行,高速通过目标时进行拍照。由于地球是一个曲面,而且解放军没有空中预警机,所以福建前线的雷达无法提前发现掠海而来的RF101,一旦发现其踪迹,飞机已到头顶,很难对其进行拦截了。

英阿福克兰海战

(在1979年的英阿福克兰海战中,纳粹老兵训练出来的阿根廷空军飞行员就是用这个战术,打掉了英军号称当时世界最先进的谢菲尔德号导弹驱逐舰)

不过,这种战术也有弱点,那就是飞机离地太低,不但高射炮,连高射机枪甚至步枪都能打到它,如果侦察的对象是机场,兵营这类“硬”目标,对方砖头弹弓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上乱招呼,也没准儿就发生乱拳打死老师傅这类悬乎事儿——事实上第一袈被击落的RF101基本就是这命运。

而也就是这次损失之后,国民党空军才恍然记起此前也有RF101 曾在侦察中被地面炮火击伤,这种事情不能说是偶然。

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是蠢人才干的事情,国民党空军调整了战术,改为RF101在进入大陆之前低飞规避雷达,进入岸线后立即爬升,到8000米以上的高度进行侦察照相,这个高度解放军的3757毫米高炮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更大口径的机炮则射速下降,易于规避。按照这一战术,RF101在地面炮火面前基本是安全的。

但是解放军又出动了新装备的歼六战斗机,结果击落了谢翔鹤少校。

谢翔鹤那架RF101被击落,一半是因为他自己漫不经心,顶别人的班出航却没把这次例行任务当回事儿,注意力不集中;另一半国民党空军还没有歼六已经装备福建前线的情报,被海航打了个冷不防。

击落谢翔鹤的海航四师十团飞行员王鸿喜

吃了亏的国民党空军再次改变战术。他们把RF101的侦照任务从单机出航改成了双机出航。RF101与歼六相比,实际性能多项占优,F101设计航速1900公里,RF101的首部为了装备照相机修改了形状,导致阻力增大,但其航速仍可达1700公里/小时,远超歼六的1450公里/小时(不开加力只有1,250公里/小时)。要说弱点,也就是转弯半径大点,上升和下降时不如歼六灵活而已。歼六的前身米格-19被认为是一种没有充分发挥潜力的飞机,它的翼面载荷较低,十分灵活。解放军空军巧妙利用了RF101的这一弱点。谢翔鹤少校被击落就是在爬升中遭到了偷袭。

在汕头这两架国民党军侦察机严格地遵守了新的战术,两架RF101相互掩护,彼此照应,长机先爬升,僚机为他观察后半球有无解放军歼击机,而后互换角色,大大增加了解放军空军袭击它的难度。

邹宝书和张育保驾驶的两架飞机已经双双爬升到八千五百米的高度,视野开阔,即便被解放军歼击机追击,只要开加力就可以凭借速度摆脱,按说应该是安全的,但张育宝居然稀里糊涂被击落了,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空十八师方面,得到RF101起飞的报告,指挥所中的副师长沈科下令待命的两架歼六歼击机升空迎击,却只有高长吉的一架起飞成功,高长吉的僚机发生了机械故障。

按照采访宋心之先生所得信息,当时解放军在这次拦截中一开始简直是运气糟透了。不但飞机只起飞了一架,而且攻击引导也出了问题。

当时解放军空军作战采用苏式战术,对地面雷达的引导较为依赖。击落谢翔鹤其实很大程度上因为雷达引导十分出色,正好将王鸿喜引导到了谢翔鹤的侧后方。

不过,这次高长吉可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按照地面雷达的指示,高长吉从高空云层中穿出,却没有发现应该在自己前方的RF101.

他没有看到RF101RF101却看到了他。

邹宝书中校的长机实际并不在高长吉的前方,而是正好在他的后方,一眼就看到了这架孤零零的解放军歼击机。

突如其来的对手,把邹宝书中校吓了一大跳。

 

歼六的灵活性堪称经典

(歼六的灵活性堪称经典,这是巴基斯坦画家所绘印巴战争中巴基斯坦空军的歼六击落一架印度空军英制猎人战斗机的场景)

但是采用机头进气的气动布局,也使歼六缺乏安装电子设备的空间,在战斗中需要地面雷达的引导。当时的战术是地面指挥所根据雷达信号引导空中的战机运动到敌机后方有利的方位,再通过飞行员用目视的方法寻找目标,而后发起攻击。 

二战中的英国伦敦防空指挥所,即采用这种指挥模式

这种模式比较适合本土防空,但是也有飞行员缺乏自主性和独立作战能力的缺点。1982年以色列空袭贝卡谷地,用强烈的电子干扰切断了叙利亚战斗机与地面的联络,结果打出了850(一说870)的惊人战绩。今天,依靠大功率机载雷达和预警机配合的作战模式已经被更多国家采用。

在歼六和RF101对抗的年代,这依然是一种适合当时情况的作战方式,只是对雷达引导员的要求比较高,必须依靠电子信号判断双方阵位,给飞行员下达作战指令——这个模式有点儿像电子游戏,但你要说人家的工作就是天天打电子游戏雷达站的老兵肯定跟你急……

这次对高长吉的引导就有些偏差,本来计划是高长吉从高空中下降杀出,应该正在RF101的屁股后面,这是一个老鹰捉鸽子的动作。没想到高长吉这老鹰一出场正把屁股对着俩鸽子。虽然这个效果有些令人好笑,但老鹰就是老鹰,猛然看见这个伸着爪子不知道要抓谁的家伙,两个本来正踅摸身后有没有人跟踪的国民党空军飞行员当时就喊出来了:“共军米格-19!”

这是当时地面无线电里听到的明码通话。有趣的是国民党军吃了几十年的亏,在海峡对峙的时代对保密问题依然大大咧咧,空战中解放军的无线电里经常可以听到国民党飞行员呼叫队友乃至与后方基地联系的喊叫声。甚至有时候战斗结束解放军还不知道自己战绩如何,要听了国民党军的空地对话,才知道击落了敌机,赶紧让民兵出去抓俘虏。

尽管RF101处心积虑地从超低空入陆以避免提前暴露目标,但实际上邹宝书和张育保还没滑出跑道解放军这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动态。在空十八师的记录中,清楚地标明这两架RF101是当天早晨837做好出发准备,840从桃园机场起飞的。

共军怎能把国军的动向掌握得如此清楚,国军一直很想知道。调查来调查去,通常将其归结为“共谍”无孔不入。说实话共军的余泽成们的确厉害,能拿到谢翔鹤少校出发前跳舞的照片,但大多数时候情报战根本没有那么神奇,你自己洗澡不拉窗帘,走了光能怪谁呢?

归根到底还是觉得对方是“土共”,应该和无线电,密码破译这些高科技的玩意儿无缘,殊不知长征时代土共总参三部的前身们就是两腿骑在马上跑着行军,同时一手扣着耳机监听国军通话,一手抓话筒随时向军委报告军情。靠着中国移动这种最原始的服务,吴奇伟和薛岳到了哪儿,毛泽东比蒋介石知道得还早。

那句话怎么说?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啊。

尽管保密上有些问题,邹宝书和张育保的反应还是很快的,一见共军的战斗机出来了,两人二话不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一个大转弯,掉头开了加力就往回跑。

这时候那老鹰高长吉也反应过来了,赶紧也转弯往上跟。

论转弯的灵活性,RF101是远远不如歼六的,加上高长吉技术好,本来还有点儿机会。率先完成掉头动作的高长吉一度咬住了邹宝书的5654号机,距离只有一公里。但就在这时候,他的一个发动机又出了问题,瘸了腿的歼六怎么追也追不上开满加力的RF101,地面指挥所眼看着鸽子要跑,双方距离从一公里而两公里越拉越大,气得直跺脚但就是没办法。

假如在今天,这种态势对后面的飞机就太有利了。1979年阿根廷的很多幻影式战斗机就是这么被英国人打下来的。

空战开始,阿根廷人从背后试图咬住英国的鹞式战斗机,没想到这种速度不快的飞机是为了垂直短距起降设计的,有个尾喷管能变向的绝招,在空中使出来酷似在高速路上换道加急刹车,措手不及的幻影式会一下冲到前面去,反而成了被咬的对象。为了逃脱阿根廷人会开加力增速,这一下发动机功率骤增,尾喷管的温度急速升高,正给英国人依靠红外线寻找目标的AIM9L响尾蛇导弹提供热源…… 

英国人的鹞式短距/垂直起落战斗机

(英国人的鹞式短距/垂直起落战斗机,现在航空大学有一架,一直称为该校航空馆的镇馆之宝。现在航空馆早就给拆了要盖音乐厅,航空馆的飞机都堆在了一起,听说连世界唯二的那架PB-61黑寡妇都让风吹雨打的不成样子了,不敢问这架“鹞式”的命运如何)

(这话本来不该老萨来说——这里曾经诞生过那么多把毕生奉献给中国航空航天事业的人们。拆了航空馆修音乐厅,热爱音乐的校友们,你们对得起他们么?)

后期型号的歼六可以装备四枚空对空导弹,但在1965年,高长吉的歼六仅仅装备三门30毫米航炮,没有导弹攻击能力。解放军空军研制空对空导弹走过一段弯路,最初研制的霹雳-1空对空导弹采用无线电引导方式,说白了就是指哪儿打哪儿。听起来这好像不错,但实战中使用霹雳-1要求导弹命中之前飞行员必须始终将瞄准十字对准敌机——一来二去飞行员说了,有这功夫我开炮早就把它打下来了,要导弹干嘛?

这样咱们的军工才开始参考缴获的美制响尾蛇导弹和拿巡逻艇换来的苏联K-13环礁导弹,最终研制出了第二代霹雳-2红外引导空对空导弹,可惜当时还没有装备部队。 

霹雳-1空对空导弹

霹雳-2空对空导弹

说到导弹,还有件有趣事情 霹雳-2研制成功后往飞机上挂,因为挂架设计得比较笨重,影响飞行性能,飞行员颇有些意见。怕减轻重量结构不过关,科研单位想了好久都没敢拿方案。末了有个听汇报的将军急了,说你等等,明天我给你拿个样品来,你照着作,看行不行。大家瞠目结舌,第二天老头子真的叫人弄来一个,虽然有点儿变形,但设计精巧,结构合理,稍修改后增加一个整流罩挂上飞机果然如虎添翼。

这是什么玩意儿呢?

原来是美国人给国民党空军设计来在F86上挂响尾蛇导弹的,1958年在金门和解放军空战时第一次使用。当时国民党飞行员可能太激动也可能太无知了,居然迎头就把导弹打了过去,结果无一命中——响尾蛇导弹是追尾的,你迎头打过去就是一个大号的钻天猴,当然什么也打不下来。

解放军的飞机没看明白国军要干嘛,但是打惯了仗没那么多瞻前顾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一通猛捶,没了家伙的国军赶紧掉头往回跑,为了跑得快点儿连导弹挂架都抛弃了。这东西掉到水里被渔民的渔网捞到,就被交给了解放军,没想到还能给新导弹的研发做贡献。

高长吉没有导弹,只能一边手忙脚乱地排除发动机故障,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开加力逃跑。

就在这时候,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

解放军监听到的内容是这样的:甩开高长吉大队长,RF101编队的长机邹宝书中校得意洋洋地呼叫僚机:“共军追不上咱们了,编个队给他们看看!”

僚机张育保中校也很豪气地高声答道:“好!”

好端端的事儿,让他这么一折腾,顿时就热闹了。

《甲午风云》海战画面

电影《甲午风云》中有一个镜头,说的是北洋水师运兵到朝鲜,遭日舰截击。信号兵转向济远舰管带方伯谦道:“广乙号问采用什么队形迎敌。”

方管带的回答斩钉截铁:“还管什么队形?赶快往回跑!”

要是国民党空军长机飞行员邹宝书有这个自觉,两架RF101早就跑了,也没有后面那么多事儿。三天六万人,赶鸭子也没这么快,原因是鸭子没有组织纪律性,不会排着队投降。然而,邹宝书偏偏要在共军面前编个队,这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后面那个家伙是带响器的,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保命,摆什么谱儿啊。

按理说,邹宝书脑子不清楚,你张育保是正牌子的政治军官,应该提醒他啊,可张育保偏偏答应得干净利落,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原因是很少有人知道,就在两人窜犯大陆的前一天,也就是1965317,第六大队的两架RF101刚刚在福建把解放军摆了一道。

那一天,国民党空军也是两架RF101飞福建侦察照相,刚刚起飞就被大陆方面掌握了行踪,正在值班的一架歼六随即升空迎战。

只有一架歼六对两架RF101似乎有点儿单薄。好在是歼击机对侦察机,而且这架值班飞机的驾驶员身经百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空中老将。而地面指挥所的那位引导员也是军中王牌。强强联手,自然打得得心应手,歼六爬升到高空,按照引导飞到指定阵位,钻出云层直扑而下的时候,正在两架RF101的屁股后面。

这叫一个爽!

在可以迎头发射的导弹问世之前,绝大部分空战都采取咬尾方式,谁咬住了对方的尾巴,就基本锁定了胜利。 

即便在电子游戏里面,这个战术也是一样的

两架RF101发现不妙连忙加速,但飞行不是电子游戏,从巡航转入加力总要个反应时间。而歼六从高空俯冲而下,正把速度提到更高。所以尽管RF101在提速,但双方距离仍然在急剧缩小,转眼间歼六就到了后面那架RF101尾后八百米处,30毫米航炮的最佳攻击距离。

地面雷达站的引导员眼看着歼六占据了有利阵位,靠上去了,逼近了,冲下去了,咬住了!

看到双方距离缩短到只有七百米,引导员也不看雷达显示屏了,转过头来去看天 –他认为这个距离咱们那位空中老将肯定把RF101干下来了,就等着看空中焰火呢。

等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莫名其妙的引导员回头往屏幕上一看:咦,双方的距离已经增大到了两公里,三公里,五公里……十公里……明摆着是追不上了。

飞行员是和老蒋苦大仇深的,在怎么也不会空中放水。指挥所里人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脸晦气色的飞行员落地从飞机里爬出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就在我们这位空中老将逼近到八百米距离,准备开炮的时候,RF101忽然作了个奇怪的动作,两架飞机向左右分开了。

如果对我们这些外行来说,这可能表示国民党侦察员想迷惑解放军飞行员,让你不知道找谁下手才好。但对内行来说,这个动作却有更加明确的技术含义。

在空战中,如果对方的双机散开,含义就是准备分进合击,做空战动作和你缠斗。

人类是生活在二维空间里的,而空战

是在三维空间里,人会因为天然的不适应而容易被偷袭。所以空战中经常有缺心眼的主儿盯上人家长机穷追猛打,却被对方僚机黄雀在后的事情。 

流行至今的双机掩护编队

咱们那位歼六的飞行员一点儿也不缺心眼,而且经验丰富,意识到对方要空战而自己并无僚机掩护,当即作了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他轻轻点了一下驾驶杆上的减速板——这是歼击机驾驶员在进入空战状态时调整一下位置的习惯动作。

歼六因此身形一滞,RF101却毫无回头来一场Dog fighting之意,继续加速逃逸而去。

再要追,可就来不及了。估计共军驾驶员会在驾驶舱里猛擂地板:“不带这样不按规矩来的……”

这话,通常可是国军对共军说的啊。

其实不是国军不按规矩,而是他那一手分进合击纯属蒙事。

 

 

飞行员的自卫手枪

(飞行员的自卫手枪大多是这种精美的小东西,大约也是RF101上唯一的自卫武器)

据采访到的空军老人回忆,三一七空战之后,落地的飞行员被雷达引导员骂了个狗血喷头:空战?怎么空战?RF101上头就有六台照相机,难道他拿手枪跟你空战?

飞行员追悔莫及。

在早期的侦察机上,经常同时装备一些自卫武器。 

 

二战中纳粹德国使用的RW-189枭式侦察机

(二战中纳粹德国使用的RW-189枭式侦察机,装备7.92毫米机枪4挺,战斗力殊不可侮。但RF101可没有这么威风)

但是,这样做会有一些副作用。主要是增加了结构重量,使设计上强调轻巧快速的侦察机变得笨重,影响其升限和速度。影响了升限,意味着可能被]高炮击落,影响了速度,意味着可能被对手追上,都是和侦察机以逃逸为主要防身手段的原则不符的。这样,到了二战后期,主要型号的侦察机基本都取消了自卫武器。

RF101上面没有装备自卫武器,正是这个原因,它的原型机F-101巫毒战斗机装备有4M-39航炮,但为了腾出地方安装六台侦察照相机,不得不将其拆除。所以,来福州侦查的RF-101纯属赤手空拳。 

美制M-39航炮

至今我们无从证实国民党军侦察机驾驶员当时为何作了一个典型的空战机动。也许是偶然为之,但更可能是无可奈何之下决心和共军飞行员赌一把 -- 如果后面是个新来的荒子,对此不加理睬,八成某一架或两架RF-101会被打成圣诞节火炬。如果后面是个从朝鲜战场下来的老手,没准儿会犹豫一下,那咱就白白了您哪。

他们赌对了。

RF101开足马力后,其速度在海峡战区当时无与伦比,实际上RF101远比其原型F101战斗机有名。前面说过,F-101的设计,拿到今天来都不落后,问题是,兵器设计上有个古怪的现象:领先一步是先进,领先十步那就是废物。 

1944年德国试飞的Go229飞翼轰炸机

(1944年德国试飞的Go229飞翼轰炸机,这种理念酷似今天B-2式轰炸机的怪物在当时虽然令人惊讶,但实际上在二十世纪前期因为过于超前并无发展前途 -- 没有高速电子计算机和电传操作系统,这种气动怪异的飞机极难操纵,战后虽经长期研制,但大多以失败或坠毁告终)

Rf101使用了一个先进的理念 -- 这是一架双座战斗机。双座战斗机比单座的好处是飞行员可以专心于驾驶,而把观察,武器瞄准,射击的任务交给后座飞行员进行。面对越来越复杂的系统,这的确是个先进的设计,电影《壮志凌云》中,汤姆克鲁斯驾驶的F-14雄猫战斗机就是双座战斗机。但是,F-101诞生的时代,这个理念有些过于超前了。这是因为,双座战斗机也有致命的弱点,就是重量因此增加,机动性下降,不利于缠斗。在F-14时代,空战已经转化为使用导弹为主,这个缺点并不突出。但F-101诞生的五十年代,双方在空战中仍然无法避免搅成一团的缠斗,大家普遍用机关炮或机枪的直接打击的方式结束战斗,再先进的战斗机,机动性不好,也是笨鹅一头,很难适应实战。所以F-101没有几年就停止生产了,倒是改成了单座的RF-101因为高来高去的本事屡出风头。

因为三一七的时候占了便宜,国民党飞行员们有点儿自信心膨胀,邹宝书中校因此决心和张育保中校编个队给共军瞧瞧也就不稀奇了。

黄百韬战死后,遗留的照片和胸章

要是国军第七兵团司令黄百韬中将活着,一定得告诉邹宝书:咱别显摆了,快走吧,这种游戏老子已经玩砸一次了。

1948年淮海战役开始,从海州一线向徐州撤退的黄百韬兵团首当其冲,一路且战且走,终于在119打到碾庄,眼看第二天就可以到徐州,脱身在望。好面子的黄百韬觉得问题不大了,于是下令部队10日停下来整顿一天,好精神抖擞地回徐州。没想到贾旺的第三绥靖区8日起义,放开了解放军进军的道路。等黄百韬编好了队要走,解放军已经切断了七兵团和徐州的联络。因为耽误了一天,黄百韬陷入重围,经过十二天激战,全军覆没,自己也兵败身亡。

玩编队,讲排场这种事情,对国军似乎一直就不太吉利。

不过,按照邹宝书和张育保飞机的性能,这个谱倒是有资格摆,航速的差距在那里,就算是RF-101编队走,高长吉也追不上他们。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邹宝书下达了命令之后自己直朝前面飞去,等了半天却不见张育保的影子。

噫,老张上哪儿去了? 

宋心之先生说了:他能上哪儿去?他正忙着跟高长吉编队呢

 

高长吉大队长,把对岸的飞机都给引来了,实在是大有吸引力的人物

根据事后推断,张育保中校肯定是在准备和长机编队的时候找错了目标。他本来是跟在邹宝书中校的后面高空,监控他的尾后,看有没有解放军歼击机逼近偷袭。但高长吉大队长摆了一个鹰屁股对敌的奇怪姿态,让他的这份警觉俏眉眼做给了瞎子看。两架RF101转身就跑,张育保的位置变成了飞在邹宝书前面。

现在,邹宝书提出编队,长机在前,僚机在后,张育保为了转到他的后方,不得不减速,同时寻找邹宝书中校的位置。

也许,这时候空中有个云团,邹宝书正飞了进去,所以,张育保没有看到他。但是,他看到了高长吉。

他看到高长吉以后并没有转身就跑,反而凑了上去。原来,他把高长吉的歼六当成邹宝书的飞机了,竟然靠上去编队!  

歼六与RF101空战的模拟图

(歼六与RF101空战的模拟图。RF101采用从机头两侧进气,与歼六的区别连我等外行也看得出来吧)

在国民党军中,政战系统一向被人瞧不起。据说张育保飞行技术很好,那他为啥在第六中队干了个政战军官呢?现在看来原因清楚了:这位虽然技术好,眼神却有些问题。

高长吉正在一脑门子白毛汗地忙着重启自己失灵的那台发动机,刚刚启动成功,忽然发现自己身后跟上来一个影子。

难道是国军战斗机来偷袭?这飞行距离……不大可能吧。定睛细看,竟然是一架RF101送上门来,高长吉简直是大喜过望。

但又是一个自己在前,对手在后的架势,循规蹈矩地转过身来咬尾只怕对方会跑掉。收油门减速?重新加油门需要时间,只怕又会追不上。

换了别人,这一仗不知道会怎么打,但高长吉玩出了一手罕见的神来之笔:他把操纵杆往上一拉,然后猛地向下一压。

这样的结果是歼六猛一抬头,做了个向上爬升的架势,然后再一低头,又恢复了平飞的态势。

就在歼六抬头的瞬间,其机身近乎垂直,阻力骤然增大。于是,在不收油门的情况下,飞机的速度立即降了下来,来了个空中急刹车。这动作是不是高长吉想出来的不知道无从考证,但当时那种情况下能想出来做到,这就是急中生智了。

不明就里的张育保中校,一下子冲到了前面。

但是,高长吉却没有立即开炮。

因为他一时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猛地抬头又忽然低俯,在舱中的高长吉顿时处在了一种失重状态,飘了起来。虽然有保险带系着,但带子扣得稍松,高长吉的头盔竟然撞上了驾驶舱的舱盖。

人都飘上半空了,怎么开炮打啊。

好个高长吉不愧是一员宿将,情急之下用脚轻踢了一下操纵杆,飞机的状态一变,高长吉砰地一下又掉回了座位上。

张育保这才发现不对,想跑……

高长吉调整一下位置,开始射击。

歼六的速度已经达到最高,刚刚减速的RF101跑不过人家,垂直机动?无论爬升还是俯冲,都是歼六的拿手戏。战斗的结果,就不用赘述了。 

高长吉屡立战功

(高长吉可不仅仅是在海峡立过功勋,打下RF101一年以后,这位大队长即在友谊关击伤入境的美军F105雷公战机一架)

其实我更关心的是张育保中校的下落。

一场这样的空中战斗,更像是双方的一次斗智斗勇,无论成败,都更像是战争的艺术。但战争是一种残酷的艺术,绝不仅仅是电影中的一个画面。

台湾方面的说法是张育保中校死在这场战斗中了。

大陆方面的说法是张育保中校在战斗中堕海……也有一种说法讲张育保中校被解放军俘获……

笔者曾设法寻访张育保的下落,但始终没有找到,一个意外的发现是第一架被击落的RF101侦察机驾驶员吴宝智的下落,这位曾经的少校飞行官后来在天津一个工厂当了工人,虽然不风光,却也平安。

有的朋友对海峡两岸的形势深深担忧,谈起这件事,老萨说了自己的看法:看看北京和台北的街头,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更接近呢,还是今天更接近呢?

只要是越来越接近,意识形态的紧密或者疏远,都是暂时的。如果祖先也厌倦了中国人自己之间的流血,也许这一次,我们能和平地解决自己的问题吧。 

已经成为展品的RF101

(台海在二十一世纪,双方已经不再有侦察机飞来飞去了)

期待有一天,这里最终会真的不再有战争的阴影。(2012-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