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风之星:中东铁路上的“幽灵”：战斗在东北的铁道游击队

    中东铁路是沙皇俄国为掠夺中国东北的粮食、木材和矿产资源，于1898年6月至1901年11月修建的。中东铁路干线从满洲里车站西侧的国境线起，经哈尔滨到终点绥芬河，全长1510.14公里；中东铁路南支线从哈尔滨火车站起至大连旅顺口车站，全长965.79公里。1904年，为了争夺中国东北和远东地区的霸权，日本与沙俄在中国东北展开大战，1905年，俄国失败，被迫将中东铁路南满支线的经营管理权移交日本。从此，中东铁路成了沙俄和日本共同掠夺、侵略中国的双头蛇。

    星火渐成燎原势

    1925年早春的绥芬河，尽管春寒料峭，但大地已经感受到了春的气息。中共东北秘密组织派出共产党员付子钧来到绥芬河，播撒反帝反日斗争的革命火种。他以中东铁路学校教员的公开身份为掩护，在中东铁路第十三中学开展革命思想宣传鼓动工作，教唱《国际歌》和《伏尔加船夫》等革命歌曲，利用组织学生郊游之机，向学生和青年工人宣传、灌输反帝反日的爱国主义思想。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教育，秘密成立了一支由30多人组成的共产主义少年先锋队。他们配合铁路工人开展反帝反日宣传鼓动工作，利用铁路产业一环紧扣一环的技术特点和优势传送各种情报，形成一条地下钢铁交通线，为进一步开展武装斗争，准备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和群众基础。

    1927年秋天，在中共北满特委统一部署指导下，从绥芬河到哈尔滨，东北秘密党组织在各站段组织铁路员工成立了铁路工人维持会。这年9月27日，铁路工人们看到了由中共北满特委主编出版的工运刊物《北满红旗》，其中刊登了《中东铁路工人斗争纲领》，把斗争矛头直指日本帝国主义者。1931年初，中共北满特委散发的《告中东铁路工人书》用翔实的材料揭露了日本侵略者妄图利用中东铁路占领东北，进而准备入侵中原的野心，号召广大铁路工人团结在中国共产党周围，与日本侵略者展开不妥协的斗争 。

    驻哈尔滨的日本特高课敏感地意识到，必须扑灭燃烧在中东铁路沿线上的反满抗日怒火，否则，后患无穷。这年7月，由池田大佐组织的日本特高课在哈尔滨召开会议，部署彻底“清查赤匪”的“仲夏行动”。在绥芬河、牡丹江、海林、横道河子、亚布力、一面坡等中东铁路主要站、段周围的分散村屯“集户、归屯”。

    日本宪兵、警察、特务到处“设卡、验证”，大肆逮捕爱国群众，妄图一举摧垮中共满洲特委在中东铁路上布下的钢铁地下交通线。但是，中国共产党播撒的抗日火种已经燃遍了中东铁路沿线。每个站点都有隐蔽的地下交通站，都有共产党员利用铁路员工的身份为抗日斗争秘密工作。

    1931年九一八事变的炮声震撼了中华民族，东北各地抗日武装揭竿而起，奋起抗敌。中共东北党组织趁势深入到各武装团体中去，开展团结统战工作，成立了在中共领导下的东北抗日联军，并把他们引向已经有一定群众基础的中东铁路沿线各个铁路工会，准备建立铁路线上的工人武装。

    1931年初冬，两位身穿长袍的商人不间断地往来于中东铁路干线，以经商为名，交结了不少沿线的铁路员工。这两名商人分别是中共秘密工作者李延禄及其堂弟李延青，他们从哈尔滨到绥芬河，在沿线建立交通网。九一八事变后，分散出去的东北军余部 ，如王德林的救国军、丁超的东北护路军和刘万奎的自卫军分别驻扎在黑龙江段的中东铁路东线一带。这些武装的不少首领志立于抗日救国。李延禄等分别以同乡、旧部、朋友的身份，联络这些武装组织，开展思想工作，很快得到了这些抗日军人的信任。王德林被李延禄爱国精神和文蹈武略所感染，特聘请他出任救国军参谋长，其他秘密党员也都被各部委以重任。

    1933年春季 ，在东北抗联党委会领导下 ，以这些抗日武装为基础，又发展了一批铁路员工参加进来，并以中东铁路东线区段各站点近百名秘密党员为骨干，组成了绥芬河、下城子、穆棱、磨刀石、代马沟、牡丹江、海林、横道河子、一面坡、亚布力、珠河等15处有党支部的游击小分队。

    这群身着铁路制服、拎着信号灯的抗日游击战士的出现，意味着中东铁路沿线的抗日火焰渐成燎原之势。

    蛟龙锁大江

    1935年9月下旬的一个中午，在邻近苏联的中东铁路绥滨段下城子站，一个中年站务员拎了一瓶高粱酒、一包花生米和一只烧鸡，一闪身靠近了调度室窗户，冲里面晃了晃手中酒瓶子。接着，一个日本员工心领神会，满脸堆笑地走出了调度室，屋里只剩下一个30来岁的中国办事员。当班的日本调度员小野跟在中年站务员后面，三步并两步地进了行李房。

    当中年人在行李房值班室里和小野坐下来推杯换盏时，调度室那边的办事员，已经打开了小野的桌子，用微型照相机拍下了近期“满洲铁路局”下发的绝密“军列调拨令”。这两位情报人员是专门被远东抗联特工中心派遣过来，打入中东铁路东线管理系统，指导配合铁道游击队开展对日斗争的。

    “军列调拨令”胶卷当天下午1点由铁道游击队党组织通过秘密交通站，连夜送过中苏边界。次日清晨，洗印完的“军列调拨令”摆在了正在苏联远东边疆区与苏联军方商谈越界整训事宜的东北抗联党委领导周保中的办公桌上。

    从“军列调拨令”中可以看出，日军3天后将安排5趟军列从哈尔滨开往东线，具体运行时间和到站另行通知。远东苏军情报部分析：这极有可能是给中苏边界日军的冬季补给，所以决定派员支持，与中东铁路东段的铁道游击队组织一次突袭行动。

    这项绝密的行动计划，迅速由交通员连夜传送到了哈尔滨。根据东北秘密党组织的指令，在牡丹江活动的抗联一团配合中东铁路上各段的铁道游击队完成堵截日军军列的战斗任务。团领导杨太和、冷寿山率150名战士直扑三道河，在车站沿线游击队交通员引领下，埋伏在北侧的山冈丛林中。这是所有列车必经的险要地段。苏军情报部潜伏在满洲铁路总局内的特工与我抗联秘密情报员密切配合，昼夜跟踪监视军列的装运和调度情况。

    经缜密侦察确认：日军的5列满载冬装、汽油、粮食及其他军用物资的军列，将在第二天晚22点从哈尔滨每隔30分钟始发一列，分别驶往横道河子站、牡丹江站、穆棱站、八面通站和绥芬河站。每趟军列将有50名日军押运。

    为了把军列全部颠覆，沿线游击队300多名战士全部动员，与就近的东北抗联各小分队做好分工，里应外合，并利用铁路自身的联络方式，以暗语通知在各个要卡上的巡道员和扳道工，相机行事。

    次日晚21点，横道河子站信号员、秘密党支部书记、游击小分队队长刘新接到了“半小时后军列通过”的信号。接着，行动指挥部得到进一步情报：日本军列将在中东铁路东段按先远后近的次序开行。第一列开往绥芬河。这一运行安排，并没有难住铁道游击队。在歼敌预案中已经预先考虑到了敌人可能是让第一趟军列起到探路的作用，所以得准确把握时机，在游击队部署兵力的区域内，同时将军列炸毁。于是，行动指挥部下令放过第一趟军列，等5趟军列都进入伏击区后，再开始行动。

    破晓时分，最后一趟军列进入了离横道河子站还有5公里的深山区沿线。这里有约300多米铁路线上的道钉，已被游击队拔掉。火车进入此地，当即脱轨侧翻。埋伏在道线两边的游击队战士冲过去，用机枪扫，手榴弹炸，还在梦乡中的日军被全部消灭。游击队缴获了军列上的服装、粮食，然后将汽油浇到列车上，点起冲天大火。其他4趟军列也相继在牡丹江边两岸各线的伏击区里，遭到我游击战士的猛烈袭击，通往中苏边境绥芬河的江桥被拦腰炸断。

    日本《东京时报》对此报道说：“反满抗日的铁路游击队犹如江底的蛟龙，把5列军车牢牢地锁在牡丹江两岸。这是日本军在中东铁路上最惨重的一次失利。一个不得不重视的事实是：反满抗日势力破坏中东铁路的活动，将会长期存在。对这股力量绝不可小觑。”

    坚持斗争　迎接解放

    军列遇袭事件，致使满洲铁路总局副局长田中一雄被革职查办，牡丹江铁路护路队队长小野行二剖腹自杀。随后，日军展开了血腥的大逮捕和屠杀。

    但是，在东北抗联党委会领导下，有着光荣斗争传统的中东铁路工人，运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退我追、敌疲我打的战略战术，与日军在中东铁路的千里铁道线上，展开了不屈不挠的武装斗争。

    1936年5月11日，中东铁路东段的电讯系统被我游击队全部破坏，致使日军铁路运输20小时陷于瘫痪 ; 1936年8月12日，日军的运兵军列在新房子工区413公里处被我抗联二军五师参谋长陈翰章率铁道游击队颠覆。伏击中打死日军70多人，缴获6节车厢满载的粮食、服装和武器；1939年7月，铁道游击队在中苏边境地区成功的策动一个连的伪军持械起义投入抗联队伍……

    1935年至1940年间，中东铁道游击队与东北抗联小分队密切配合，成功地进行了三道河子阻击战、八面通铁路大桥围堵截击战、虎林要塞干线炸桥封河战等大大小小战斗100余次，累计打死日军3000多人，在常年破坏敌人铁路设施、严重干扰其军事运输的同时，还陆续消灭了等于日军建制一个师团以上的兵力。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史上，中东铁路的铁道游击队写下了自己独特的一笔。

    从1940年秋开始，日军连续多年对东北抗日联军进行疯狂“讨伐”，致使抗联处于举步维艰的困难境地。为了保存实力，抗联党委与苏联远东军区达成了“到哈巴罗夫斯克的费士克森林营地野营整训”的协议后，中东铁道游击队的一部分指战员随同铁路沿线的东北抗联小分队越界过江，撤入苏联，参加整训。

    中东铁路沿线留下来的铁道游击队员，在东北抗联秘密党组织的坚强领导下，继续坚持开展对敌斗争。他们深入工农群众，发展积极分子，吸收他们加入中国共产党，形成铁路工人武装的中坚力量。同时，下大气力，重建被敌人破坏的秘密交通站，恢复为东北抗联传递指示、搜集情报、护送抗联人员出入境的工作。

    经过两年多的努力，1943年9月，中共穆棱区委在穆棱车站秘密成立了，区委领导近百名中东铁路东线抗日会员和爱国员工参与了破坏铁路设施、干扰日军军事运输等一系列的地下斗争。

    中东铁路沿线的反满抗日怒潮，令日本侵略者坐立不安，他们不得不投入大量的兵力，保障铁路线的军事运输，但是，他们防不胜防，总有被铁道游击队破坏的桥涵路基、道轨和设备。

    1945年8月9日凌晨，在东北抗联配合下，苏联红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侵占东北的日本关东军发起猛烈进攻。根据中东铁道游击队获取和提供的军事情报，苏联空军准确地摧垮了牡丹江市的30余处兵营、工事、飞机场、仓库等军事目标。铁道游击队用鲜血和生命换取的重要情报，为解放东北立下功勋。

    几天之后，在中国军民的英勇反抗和世界反法西斯力量同仇敌忾的有力打击下，日本军国主义投降了。战斗在中东铁路沿线的铁道游击队战士，带着胜利的微笑紧握钢枪，与东北抗日联军一起又投入到建立民主政权，消灭反动派，解放全中国的战斗中。中东铁道游击队反侵略、求解放的历史功绩将永远被铭刻在白山黑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