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10怎么关软件提示:鍾嶸《詩品》序 著者:鍾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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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嶸《詩品》

詩品
  
  著者:鍾嶸
  版本:曹旭《詩品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四年十月第一版。文字盡從之,惟標點間下己意,略有不同。
  
  詩品序
  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蕩性情,形諸舞詠。欲以照燭三才,暉麗萬有,靈祇待之以致饗,幽微藉之以昭告。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
  昔《南風》之詞,《卿雲》之頌,厥義敻矣。夏歌曰:「鬱陶乎予心。」楚謠曰:「名余曰正則。」雖詩體未全,然是五言之濫觴也。
  逮漢李陵,始著五言之目矣。「古詩」眇邈,人世難詳,推其文體,固是炎漢之製,非衰周之倡也。
  自王、揚、枚、馬之徒,詞賦競爽,而吟詠靡聞。從李都尉迄班婕妤,將百年間,有婦人焉,一人而已。詩人之風,頓已缺喪。東京二百載中,惟有班固《詠史》,質木無文。
  降及建安,曹公父子,篤好斯文;平原兄弟,鬱為文棟;劉楨、王粲,為其羽翼。次有攀龍托鳳,自致於屬車者,蓋將百計。彬彬之盛,大備於時矣。
  爾後陵遲衰微,迄于有晉。太康中,三張、二陸、兩潘、一左,勃爾復興,踵武前王,風流未沫,亦文章之中興也。
  永嘉時,貴黃、老,稍尚虛談。于時篇什,理過其辭,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傳。孫綽、許詢、桓、庾諸公,詩皆平典似《道德論》,建安風力盡矣。
  先是,郭景純用雋上之才,變創其體;劉越石仗清剛之氣,贊成厥美。然彼眾我寡,未能動俗。逮義熙中,謝益壽斐然繼作。元嘉中,有謝靈運,才高詞盛,富豔難蹤,固以含跨劉、郭,陵轢潘、左。故知陳思為建安之傑,公幹、仲宣為輔。陸機為太康之英,安仁、景陽為輔。謝客為元嘉之雄,顏延年為輔:斯皆五言之冠冕,文詞之命世也。
  夫四言,文約意廣,取效風騷,便可多得。每苦文繁而意少,故世罕習焉。五言居文詞之要,是衆作之有滋味者也。故云會於流俗。豈不以指事造形,窮情寫物,最為詳切者耶?
  故詩有三義焉:一曰興,二曰比,三曰賦。文已盡而義有餘,興也;因物喻志,比也;直書其事,寓言寫物,賦也。弘斯三義,酌而用之,幹之以風力,潤之以丹彩,使詠之者無極,聞之者動心,是詩之至也。
  若專用比興,則患在意深,意深則詞躓。若但用賦體,則患在意浮,意浮則文散,嬉成流移,文無止泊,有蕪蔓之累矣。
  若乃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諸詩者也。嘉會寄詩以親,離羣託詩以怨。至於楚臣去境,漢妾辭宮。或骨橫朔野,或魂逐飛蓬。或負戈外戍,殺氣雄邊。塞客衣單,孀閨淚盡。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女有揚蛾入寵,再盼傾國。凡斯種種,感蕩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騁其情?故曰:「《詩》可以群,可以怨。」使窮賤易安,幽居靡悶,莫尚於詩矣。
  故詞人作者,罔不愛好。今之士俗,斯風熾矣。纔能勝衣,甫就小學,必甘心而馳鶩焉。於是庸音雜體,各各為容。至使膏腴子弟,恥文不逮,終朝點綴,分夜呻吟。獨觀謂為警策,衆覩終淪平鈍。
  次有輕薄之徒,笑曹、劉為古拙,謂鮑照羲皇上人,謝朓今古獨步。而師鮑照,終不及「日中市朝滿」;學謝朓,劣得「黃鳥度青枝」。徒自棄於高聽,無涉於文流矣。
  觀王公縉紳之士,每博論之餘,何嘗不以詩為口實。隨其嗜欲,商搉不同,淄澠並泛,朱紫相奪,喧議競起,准的無依。近彭城劉士章,俊賞之士,疾其淆亂,欲為當世詩品,口陳標榜,其文未遂。嶸感而作焉。
  昔九品論人,《七略》裁士,校以賓實,誠多未值。至若詩之為技,較爾可知。以類推之,殆均博弈。
  方今皇帝,資生知之上才,體沉鬱之幽思,文麗日月,學究天人。昔在貴遊,已為稱首。況八紘既奄,風靡雲蒸,抱玉者聯肩,握朱者踵武。固以瞰漢、魏而不顧,吞晉、宋于胸中。諒非農歌轅議,敢致流別。嶸之今錄,庶周旋於閭里,均之於談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