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解经济学一本通:【书法精髓】筋骨血肉 (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9 16:52:35

论书

  书必有神、气、骨、血、肉,五者缺一,不为成书也。

  论草书

  书初无意于佳,乃佳尔。草书虽是积学乃成,然要是出于欲速。古人云“匆

匆不及,草书”,此语非是。若“匆匆不及”,乃是平时亦有意于学。此弊之极

,遂至于周越、仲翼,无足怪者。事书虽不甚佳,然自出新意,不践古人,是一

快也。

  跋王巩所收藏真书

  僧藏真书七纸,开封王君巩所藏。君侍亲平凉,始得其二。而两纸在张邓公

家。其后冯公当世,又获其三。虽所从分异者不可考,然笔势奕奕,七纸意相发

生属也。君邓公外孙,而与当世相善,乃得而合之。余尝爱梁武帝评书,善取物

象,而此公尤能自誉,观者不以为过,信乎其书之工也。然其为人傥荡,本不求

工,所以能工此,如没人之操舟,无意于济否,是以覆却万变,而举止自若,其

近于有道者耶?

  跋山谷草书

  昙秀来海上,见东坡,出黜安居士草书一轴,问此书如何?坡云:“张融有

言:‘不恨臣无二王法,恨二王无臣法。’吾于黜安亦云。”他日黜安当捧腹轩

渠也。

  跋鲁直为王晋卿小书尔雅

  鲁直以平等观作欹侧字,以真实相出游戏法,以磊落人书细碎事,可谓三反

  跋钱君倚书遭遗教经

  人貌有好丑,而君子小人之态不可掩也。言有辩讷,而君子小人之气不可欺

也。书有工拙,而君子小人之心不可乱也。钱公虽不学书,然观其书,知其为挺

然忠信礼义人也。轼在杭州,与其子世雄为僚,因得其所书佛《遗教经》刻石,

峭峙有势不回之。孔子曰:“仁者其言也仞。”今君倚之书,盖仞云。将至曲江

,船上滩欹侧,撑者百指,篙声石声荤然,四頋皆涛濑,士无人色,而吾作字不

少衰,何也?吾更变亦多矣,置笔而起,终不能一事,孰与且作字乎?

  跋君谟飞白

  物一理也,通其意,则无适而不可。分科而医,医之衰也。占色而画,画之

陋也。和、缓之医,不知老少,曹、吴之画,不择人物。谓彼长于是则可也,曰

能是不能是则不可。世之画篆不兼隶,行不及草,殆未能通其意者也。如君谟真

、行、草、隶,无不如意,其遗力余意,变为飞白,可爱而不可学,非通其意,

能如此乎?

  书张长史草书

  张长史草书,必俟醉,或以为奇,醒即天真不全。此乃长史未妙,犹有醉醒

之辩,若逸少何尝寄于洒乎?仆亦未免此事。

  题醉草

  吾醉后能作大草,醒后自为不及。然醉中亦能作小楷,此乃为奇耳。跋文与

可论草书后 与可云:“余学草书几十年,终未得古人用笔相传之法。后因见道上

斗蛇,遂得其妙。乃知颠、索之各有所悟,然后至于此耳。”留意于物,往往成

趣。昔人有好章草,夜梦,则见蛟蛇纠结。数年,或昼日见之,草书则工也,而

所见亦可患。与可之所见,岂真蛇耶?抑草书之精也?予平生好与与可剧谈大噱

,此语恨不令与可闻之,令其捧腹绝倒也。

  跋怀素帖

  怀素书极不佳,用笔意趣,乃似周越之险势劣。此近世小人所作也,而尧夫

不解辩,亦可怪矣。

  题鲁公放生池碑

  湖州有《颜鲁公放生池碑》,载其所上肃宗表云:“一日三朝,大明一天子

之孝;问安侍膳,不改家人之礼。”鲁公知肃宗有愧于是也,故以此谏。孰谓公

区区于放生哉?

  跋叶致远所藏永禅师千文

  永禅师欲存王氏典刑,以为百家法祖,故举用旧法,非不能出新意求变态也

,然其意已逸于绳墨之外矣。云下欧、虞,殆非至论,若复疑其临放者,又在此

论下矣。

  题笔阵图

  笔墨之迹,托于有形,有形则有弊。苟不至于无,而自乐于一时,聊寓其心

,忘忧晚岁,则犹贤于博弈也。虽然,不假外物而有守于内者,圣贤之高致也。

惟颜子得之。

  题二王书

  笔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献之。笔秃千管,墨磨万铤,不作张芝作索靖

  书所作字后

  献之少时学书,逸少从后取其笔而不可,知其长大必能名世。仆以为不然。

知书不在于笔牢,浩然听笔之所之而不失法度,乃为得之。然逸少所以重其不可

取者,独以其小儿子用意精至,猝然掩之,而意未始不在笔,不然,则是天下有

力者莫不能书也。

  跋庾徵西帖

  吴道子始见张僧繇画,曰:“浪得名耳。”已而坐卧其下,三日不能去。庾

徵西初不服逸少,有“家鸡野鹜”之论,后乃吧其为伯英再生。今观其石,乃不

逮子敬远甚,正可比羊欣耳。

  书张长史书法

  世人见古有桃花司道者,争颂桃花,便将桃花作饭吃。吃此饭五十年,转没

交涉。正如张长史见担夫与公主争路,而得草书之法。欲学长史书,日就担夫求

之,岂可得哉?

  书张少公判状

  张旭常熟尉,有父老诉事,为判其状,欣然持去。不数日,复有所诉,亦为

判之。他日复来,张甚怒,以为好讼。叩头曰:“非敢讼也,诚见少公笔势殊妙

,欲家藏之尔。”张惊问其详,则其父盖天下工书者也。张由此尽得笔法之妙。

古人得笔法有所自,张以剑器,容有是理。雷太简乃云闻江声而笔法尽,文与可

亦见蛇斗而草书长,此殆谬矣。

  记与君谟论书

  作字要手熟,则神气完实而有余韵,于静中自是一乐事。然常患少暇,岂于

其所乐常不足耶?自苏子美死,遂觉笔法中绝。近年蔡君谟独步当世,往往谦让

不肯主盟。往年,予尝戏谓君谟言,学书如溯急流,用尽气力,船不离旧处。君

谟颇诺,以谓能取譬。今思此语已四十余年,竟如何哉?

  跋君谟书赋

  余评近风书,以君谟为第一,而论者或不然,殆未易与不知者言也。书法当

自小楷出,岂有正未能而以行、草称也?君谟年二十九而楷法如此。知其本末矣

  跋陈隐居书

  陈公密出其祖隐居先生之书相示。轼闻之,蔡君谟先生之书,如三公被衮冕

立玉墀之上。轼亦以为学先生之书,如马文渊所谓学龙伯高之为人也。书法备于

正书,溢而为行、草,未能正昼而能行、草,犹未尝庄语而辄放言,无是道也。

  跋欧阳文忠公书

  欧阳文忠公用尖笔干墨,作方阔字,神采秀发,膏润无穷。后人观之,如见

其清眸丰颊,进趋裕如也。

  跋王荆公书

  荆公书得无法之法,然不可学,学之则无法。故仆书尽意作之似蔡君谟,稍

得意似杨风子,更放似言法华。

  跋黄鲁直草书

  草书只要有笔,霍去病所谓不至学古兵法者为过之。鲁直书。 去病穿城蹋鞠

,此正不学古法之过也。学即不是,不学亦不可。子瞻书。

  跋秦少游书

  少游近日草书,便有东晋风味,作诗增奇丽。乃知此人不可使闲,遂兼百技

矣。技进而道不进,则不可,少游乃技道两进也。

  书砚

  砚之发墨者必费墨笔,不费笔则退墨,二德难兼,非独砚也。大字难结密。

小字常局促;真书患不放,草书苦无法。茶苦患不美,酒美患不辣。万事无不然

,可一大笑也。

  记潘延之评予书

  潘延之谓子由曰:“寻常于石刻见子瞻书,今见真迹,乃知为颜鲁公不二。

”尝评鲁公书与杜子美诗相似,一出之后,前人皆废若予书者,乃似鲁公而不废

前人者也。

  书赠宗人鎔

  宗人镕,贫甚,吾无以济之。昔年尝见李驸马璋以五百千购王夷甫,吾书不

下夷甫,而其人则吾之所耻也。书此以遗生,不得五百千,勿以予人。然事在五

百年外,价值如是,不亦钝乎?然吾佛一坐六十小劫,五百年何足道哉!东坡居

士。

  自评字

  昨日见欧阳叔弼。云:“子书大似李北海。”予亦自觉其如此。世或以为似

徐书者。

  题自作字

  东坡平时作字,骨撑肉,肉没骨,未尝作此瘦妙也。宋景文公自名其书铁线

。若东坡此贴,信可谓云尔已矣。元符三年九月二十四日,游三州岩回,舟中书

  题子敬书

  子敬虽无过人事业,然谢安欲使书宫殿榜,竟不敢为口,其气节足嘉者。此

书一卷,尤可爱。

  题晋武书

  昨日阁下,见晋武帝书,甚有英伟气。乃知唐太宗书,时有似之。鲁君之宋

,呼于垤泽之门,门者曰:“此非吾君也,何其声之似吾君也!”“居移气,养

移体”,信非虚语矣。

  题萧子云书

  唐太宗评萧子云书曰:“行行如纡春蚓,字字若绾秋蛇。”今观其遗迹,信

虚得名耳。

  题颜鲁公书画赞

  颜鲁公平生写碑,惟《东方朔画赞》为清雄,字间栉化,而不失清远。其后

见逸少本,乃知鲁公字字临此书,虽大小相悬,而气韵良是。非自得于书,未易

为言此也。

  杂评

  杨凝式书,颇类颜行。李建中书,虽可爱,终可鄙;虽可鄙,终不可弃。李

国士本无所得,舍险瘦,一字不成。宋宣献书,清而复寒,正类李留台重而复寒

,俱不能济所不足也。苏子美兄弟,俱太俊,非有余,乃不足也。蔡君谟为近世

第一,但大字不如小字,草不如真,真不如行也。

  论君谟书

  欧阳文忠公论书云:“蔡君谟独步当世”此为至论。言君谟行书第一,小楷

第二,草书第三。就其所长而求其所短,大字为小疏也。天资既高,辅以笃学,

其独步当世,宜哉!近岁论君谟书者,颇有异论,故特明之。

  评杨氏所藏欧蔡书

  自颜、柳氏没,笔法衰竭,加以唐末喪乱,人物落磨灭,五代文采风流,扫

地尽矣。独杨公凝式笔迹雄杰,有二王、颜、柳之余,此真可谓书之豪杰,不为

时世所汩没者。国初,李建中号为能书,然格韵卑浊,犹有唐未以来衰陋之气,

其余未见有卓然追佩前人者。独蔡君谟言书,天资天资既高,积学深至,心手相

应,变态无穷,遂为本朝第一。然行书最盛,小楷次之,草书又次之,大字又次

之,分、隶小劣。又尝出意外飞白,自言有关心翔龙舞凤之势,识者不以为过。

欧阳文忠公书,自是学者所共仪刑,庶几如见其人者。正使不工,犹当传实,况

其精勤敏妙,自成一家乎?杨君畜二公书,过黄州,出以相示,偶为评之。世多

称李建中、宋宣献。此二人书,仆所不晓。宋寒而李俗,殆是浪得名。惟近日蔡

君谟,天资既高,而学亦至,当为本朝第一。

  论沈辽米芾书

  自君谟死后,笔法衰绝。沈辽少时本学其家传师者,晚乃讳之,自云学子敬

。病其似传师也,故出私意新之,遂不如寻常人。近日米芾行书,王巩小草,亦

颇有高韵,虽不逮古人,然亦必有传于世也。

  与米元章札

  某启。岭海八年,亲友旷绝,亦未尝关念。独念吾元章迈往凌云之气,清雄

绝俗之文,超妙入神之字,何时见之,以洗我积年瘴毒耶!今真见之矣,余无足

言者。不二。

 

 

                          姜夔:《续书谱》

      【总论】

  真行草书之法,其源出于虫篆、八分、飞白、章草等。圆劲古澹,则出于虫

篆;点画波发,则出于八分,转换向背,则出于飞白,简便痛快,则出于章草。

然而真草与行,各有体制。欧阳率更、颜平原辈以真为草,李邕、西台辈以行为

真,亦以古人有专工正书者,有专工草书者,有专工行书者,信乎其不能兼美也

。或云,草书千字,不抵行草十字;行草十字,不如真书一字。意以为草至易而

真至难,岂真知书者哉!大抵下笔之际,尽仿古人,则少神气;专务遒劲,则俗

病不除。所贵熟习精通,心手相应,斯为美矣。白云先生、欧阳率更书诀亦能言

其梗概,孙过庭论之又详,可参稽之。

  【真书】

  真书以平正为善,此世俗之论,唐人之失也。古今真书之神妙,无出钟元常

,其次则王逸少。今观二家之书,皆潇洒纵横,何拘平正?良由唐人以书判取士

,而士大夫字书,类有科举习气。颜鲁公作《干禄字书》,是其证也。矧欧、虞

、颜、柳,前后相望,故唐人下笔,应规入矩,无复魏晋飘逸之气。且字之长短

、大小、斜正、疏密,天然不齐,孰能一之?谓如“东”字之长,“西”字之短

“口”字之小,“体”字之大,“朋”字之斜,党字之正,“千”字之疏,“万

”字之密,画多者宜瘦,少者宜肥,魏晋书法之高,良由各尽字之真态,不以私

意参之。

  魏晋书法之高,良由各尽字之真态,理也,唐人师之,法也。真书用笔,自

有八法,今略言其指:点者,字之眉目,全藉顾盼精神,有向有背,随字形势。

横直画者,字之骨体,欲其竖正匀净,有起有止,所贵长短合宜,结束坚实。撇

捺者,字之手足,伸缩异度,变化多端,要如鱼翼鸟翅,有翩翩自得之状,挑趯

者,字之步履,欲其沉实,或长或短,或向上,或向下,或向右,或向左;或轻

出而稍斜,或随衂而峻发,各随字之用处。转折者,方圆之法,真多用折,草多

用转,折欲少驻,驻则有力;转不欲滞,滞则不遒,然而真以转后遒,草以折而

后劲,不可不知也。悬针者,笔欲极正自上而下端若引绳。若垂而复缩谓之垂露

。故翟伯寿问于老米曰:书法当何如?米老曰:无垂不缩。无往不收。此必至精

至熟然后能之。古人遗墨,得其一点一画,皆昭然绝异者,以其用笔精妙故也。

大令以来,用笔多失,一字之间,长短相补,斜正相拄,肥瘦相混,求妍媚于成

体之后,至于今尤甚焉。

  【用笔】

  用笔不欲太肥,肥则形浊;又不欲太瘦,瘦则形枯;不欲多露锋芒,露则意

不持重;不欲深藏圭角,藏则体不精神;不欲上大下小,不欲左高右低,不欲前

多后少。欧阳率更结体太拘,而用笔特备众美,虽小楷而翰墨洒落,追踪钟、王

,来者不能及也。颜、柳结体既异古人,用笔复溺于一偏,予评二家为书法之一

变。数百年间,人争效之,字画刚劲高明,固不为书法之无助,而晋、魏之风轨

,则扫地矣。然柳氏大字,偏旁清劲可喜,更为奇妙。近世亦有仿效之者,则俗

浊不除,不足观。故知与其太肥,不若瘦硬也。

  【草书】

  草书之体,如人坐卧行立、揖逊忿争、乘舟跃马、歌舞擗踊,一切变态,非

苟然者。又一字之体,率有多变,有起有应,如此起者,当如此应,备有义理。

右军书“羲之”字、“当”字、“得”字、“慰”字最多,多至数十字,无有同

者,而未尝不同也,可谓所欲不逾矩矣。大凡学草书,先当取法张芝、皇象、索

靖章草等,则结体平正,下笔有源。然后仿王右军,申之以变化,鼓之以奇崛。

若泛学诸家,则字有工拙,笔多失误,当连者反断,当断者反续,不识向背,不

知起止,不悟转换,随意用笔,任笔赋形,失误颠带,反为新奇。自大令以未,

已如此矣,况今世哉!然而襟韵不高,记忆虽多,莫湔尘俗。若风神萧散,下笔便

当过人.自唐以前多是独草,不过两字属连。累数十字而不断,号日连绵、游丝

,此虽出于古人,不足为奇,更成大病。古人作草,如今人作真,何尝苟且。其

相连处,特是引带。尝考其字,是点画处皆重,非点画处偶相引带,其笔皆轻。

虽复变化多端,而未尝乱其法度。张颠、怀素规矩最号野逸,而不失此法。近代

山谷老人,自谓得长沙三味,草书之法,至是又一变矣。流至于今,不可复观。

唐太宗云:“行行若萦春蚓,字字如绾秋蛇。”恶无骨也。大抵用笔有缓有急,

有有锋,有无锋,有承接上文,有牵引下字,乍徐还疾,忽往复收。缓以效古,

急以出奇;有锋以耀其精神,无锋以含其气味,横斜曲直,钩环盘纡,皆以势为

主。然不欲相带,带则近俗,横画不欲太长,长则转换迟,直画不欲太多,多则

神痴。以捺代\,以发代辵,辵亦以捺代,惟丿则间用之。意尽则用悬针,意未

尽须再生笔意,不若用垂露耳。

  【用笔】

  用笔如折钗股,如屋漏痕,如锥画沙,如壁坼。此皆后人之论,折钗股欲其

曲折圆而有力;屋漏痕欲其横直匀而藏锋;锥画沙欲其无起止之迹;壁坼者,欲

其无布置之巧。然皆不必若是,笔正则锋藏,笔偃则锋出,一起一倒,一晦一明

,而神奇出焉。常欲笔锋在画中,则左右皆无病矣。故一点一画,皆有三转;一

波一拂,皆有三折;一丿又有数样。一点者欲与画相应;两点者欲自相应;三点

者有必有一点起,一点带,一点应;四点者一起、两带、一应。

  笔阵图云:“若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便不是书。”如口,音围。当行草时

,尤宜泯其棱角,以宽闲圆美为佳。“心正则笔正”,“意在笔前,字居心后”

皆名言也。故不得中行,与其工也宁拙,与其弱也宁劲,与其钝也宁速。然极须

淘洗俗姿,则妙处自见矣。大抵要执之欲紧,运之欲活,不可以指运笔,当以腕

运笔。执之在手,手不主运,运之在腕,腕不主执。又作字者亦须略考篆文,须

知点画来历先后,如“左”“右”之不同,“刺”、刾之相异,“王”之与“玉

”,“示”之与“衣”,以至“奉”“秦”“泰”“春”,形同体殊,得其源本

,斯不浮矣。孙过庭有执、使、转、用之法:执为长短浅深,使为纵横牵掣,转

为钩环盘纡,用为点画向背。岂苟然哉!

  【用墨】

  凡作楷,墨欲乾,然不可太燥。行草则燥润相杂,以润取妍,以燥取险。墨

浓则笔滞,燥则笔枯,亦不可不知也。笔欲锋长劲而圆;长则含墨,可以取运动

;劲则刚而有力,圆则妍美。予尝评世有三物,用不同而理相似:良弓引之则缓来

,舍之则急往,世俗谓之揭箭;好刀按之则曲,舍之则劲直如初,世俗谓之回性

;笔锋亦欲如此,若一引之后,已曲不复挺,又安能如人意邪?故长而不劲,不

如弗长;劲而不圆,不如弗劲。纸笔墨,皆书法之助也。

  【行书】

  尝夷考魏、晋行书,自有一体,与草书不同。大率变真,以便于挥运而已。

草出于章,行出于真,虽曰行书,各有定体。纵复晋代诸贤,亦不相远。《兰亭

记》及右军诸帖第一,谢安石、大令诸帖次之,颜、柳、苏、米,亦后世之可观

者。大要以笔老为贵,少有失误,亦可辉映。所贵乎浓纤间出,血脉相连,筋骨

老健,风神洒落,姿态备具,真有真之态度,行有行之态度,草有草之态度。必

须博习,可以兼通。

  【临摹】

  摹书最易。唐太宗云:“卧王蒙于纸中,坐徐偃于笔下。”亦可以嗤萧子云

。唯初学者,不得不摹,亦以节度其手,易于成就。皆须古人名笔,置之几案,

悬之座右,朝夕谛观,思其用笔之理,然后可以临摹。其次双钩蜡本,须精意摹

搨,乃不失位置之美耳。临书易失古人位置,而多得古人笔意。临书易进,摹书

易忘,经意与不经意也。夫临摹之际,毫发失真则神精顿异,所贵详谨。世所有

《兰亭》,何啻数百本?而《定武》为最佳。然《定武本》有数样,今取诸本参

之,其位置、长短、大小,无一不同,而肥瘠、刚柔、工拙要妙之处,如人之面

无有同者。以次知《定武》石刻又未必得真迹之风神矣。字书全以风神超迈为主

,刻之金石其可苟哉!双钩之法,须得墨晕不出字外,或廓填其内,或朱其背,

正得肥瘦之本体。虽然尤贵于瘦,使工人刻之,又从而刮治之,则瘦者亦变而肥

矣。或云双钩时须倒置之,则亦无容私意于其间。诚使下本明,上纸薄,倒钩何

害?若下本晦,上纸厚,却须能书者为之发其笔意可也。夫锋芒圭角,字之精神

,大抵双钩多失。此又须朱其背时稍致意焉。

  【方圆】

  方圆者,真草之体用。真贵方,草贵圆。方者参之以圆,圆者参之以方,所

为妙矣。然而方圆、曲直,不可显露,直须涵泳一出于自然。如草书尤忌横直分

明,横直多则字有积薪、束苇之状,而无萧散之气。时参出之,斯为妙矣。

  【向背】

  向背者,如人之顾盼、指画、相揖、向背。发于左者应于右,起于上者伏于

下。大要点画之间,施设各有情理,求之古人,右军盖为独步。

  【位置】

  假如立人、挑土、“田”、“王”、“衣”“示”,一切偏旁皆须令狭长,

则右有余地矣。在右者亦然。不可太密、太巧。太密、太巧者,是唐人之病也。

假如“口”字,在左者皆须与上齐,“呜”、“呼”、“喉”、“咙”等字是也

;在右者皆须与下齐,“和”“扣”等是也。又如“宀”头须令覆其下,“走”

、“辵”皆须能承其上。审量其轻重,使相负荷,计其大小,使相别称为善。

  【疏密】

  书以疏欲风神,密欲老气。如“佳”之四横,“川”之三直,“鱼”之四点

,“画“之九画,必须下笔劲净,疏密停匀为佳。当疏不疏,反成寒乞,当密不

密,必至凋疏。

  【风神】

  风神者,一须人品高,二须师法古,三须笔纸佳,四须险劲,五须高明,六

须润泽,七须向背得宜,八须时出新意。自然长者如秀整之士,短者如精悍之徒

,瘦者如山泽之瘦,肥者如贵游之子,劲者如武夫,媚者如美女,欹斜如醉仙,

端楷如贤士。

  【迟速】

  迟以取研,速以取劲。先必能速,然后为迟。若素不能速而专事迟,则无神

气;若专务速,又多失势。

  【笔势】

  下笔之初,有搭锋者,有折锋者,其一字之体,定于初下笔。凡作字,第一

字多是折锋,第二、三字承上笔势,多是搭锋。若一字之间,右边多是折锋,应

其左故也。又有平起者,如隶画;藏锋者,如篆画。大要折搭多精神,平藏善含

蓄,兼之则妙矣。

  【情性】

  艺之至,未始不与精神通,其说见于昌黎《送高闲序》。孙过庭云:一时而

书,有乖有合,合则流媚,乖则凋疏。神怡务闲,一合也;感惠徇知,二二合也

;时和气润,三合也;纸墨相发,四合也;偶然欲书,五合也。心遽体留,一乖

也;意违势屈,二乖也;风燥日炎,三乖也;纸墨不称,四乖也;情怠手懒,五

乖也。乖合之际,优劣互差。

  【血脉】

  字有藏锋出锋之异,粲然盈楮,欲其首尾相应,上下相接为佳。后学之士,随所

记忆,图写其形,未能涵容,皆支离而不相贯穿。《黄庭》小楷,与《乐毅论》不同,

《东方朔画赞》,又与《兰亭记》殊旨,一时下笔,各有其势,因应尔也。余尝历观

古之名书,无不点画振动,如见其挥运之时。山谷云:“字中有笔,如禅句中有眼。

”岂欺我哉! 

  【书丹】

  笔得墨则瘦,得朱则肥。故书丹尤以瘦为奇,而圆熟美润常有余,燥劲老古

常不足,朱使然也。欲刻者不失真,朱有若书丹者。然书时盘簿,不无少劳。韦

仲将升高书凌云台榜,下则须发已白。艺成而下,斯之谓欤!若钟繇、李邕,又

自刻之,可谓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