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历任市长:幸运儿:岑凯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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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由十四座小巴挤下来,走进一间商业大厦,冲进升降机,按了号码,升降机的门又打开了,他急步走出来,找到了那间发成公司,他把门向前一推,哟!推不动,一看,原来锁上了。  他看看表,怪不得,原来才八点半。  他用手帕抹去面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他爱惜地抚摸一下身上的西装,这是他活了十七年的第一件西装,花了二百多块钱,几乎是老爹一生积蓄的四分之一,不过这份礼,丁老爹是乐意送的。因为丁子斌会考成绩好,放榜后不久,又找到这份月薪八百大元的写字楼工作。  子斌一向喜欢做白领阶级,坐冷气房间,老爹是个补鞋匠,只读过两年书,他也一直希望儿子能做一份体面的工作。  在丁老爹的眼中,穿西装,坐冷气房,做斯斯文文的工作就是高尚。他从来没有想过,那间公司到底是不是做犯法买卖。  同楼的吉仔,也是个中学会考生,在一间工厂做见习技工,月薪九百元,见习期满可升至一千二百,老爹知道了,冷笑几声:“唉!工厂仔,注定一世没有前途喽。”  有不少人看不起“蓝领”,包括丁老爹和子斌在内。  子斌和吉仔本来是同学,大家都是高材生,同住、同吃、同上学好几年了,头一次为工作的问题翻了脸。  突然有个男人向子斌走过来,他向子斌打量一番,然后开了发成公司的大门。  丁子斌跟了进去,那男人立刻截住他:“喂!你干什幺?”  “我上班,我是这儿的新职员。”  “我从未见过你。”  “你是…”  “我是这儿的传达员。”  “我记起了,你就是那天派表格给我们的那位先生。”子斌又是满额的汗。  “你上个星期来应征,录取了?”  “是的,我收到林广开主任寄给我的信。”子斌把信拿出来给那人看。  他让子斌进去,没看他的信,却说:“以后你不用太早回来,我八点四十五分回来打扫地方,冲茶,普通职员九时十分上班,主任九点半,经理十点钟。”  “对不起,我早到了。”  “何必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事,在那边长梳化坐会儿吧。”  “谢谢!”子斌坐在一角。  他开始打扫桌椅,子斌很想帮他,可是看了看身上的西装,他开不了口。  九时十分,有好几个人回来,他们一面像看洋娃娃似的,一面吱吱喳喳,其中女的开始化妆涂口红,男的不是要那传达员买早餐,就是要找当天的报纸。  九点半,林广开回来了,面试的时候子斌见过他,于是,他立刻跟了过去。  “早晨!林主任。”  “你是谁?”他不耐烦地皱一下眉。  “我叫丁子斌,这是你给我的信。”  他坐下来,缓缓接过信,然后把信扔过一边,他指住靠远处的一张办公桌说:“这是你的写字台,艾嘉,他是新上班的丁子斌,你把工作告诉他。”  “谢谢主任。”子斌鞠了躬,然后走到那张空着的写字台前,站着等候那位艾嘉小姐派工作给他。  一个并不美丽而打扮很漂亮的女人,拿着一叠纸走过来:“丁子斌。”  “我是的。”  “很帅,你应该做明星。”她笑一下:“这些信,每封打两份,我下午要。”  子斌开始埋头埋脑打字,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直到发觉每个人都走了,他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半钟,他跑到楼下的饼店,买了两个面包,回到公司,一面吃一面工作。  下午艾嘉又拿来了一堆东西,他十只手指快得像飞舞,可是工作似乎永远做不完,虽然写字楼有冷气,他仍然在冒汗。  “丁先生,该走了。”  突然有人叫他,他抬头一看,写字楼的人全不见了,原来又到了五点半。  “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好。”  “长命工夫长命做,明天回来做吧,我要锁门了。”  “明天我可以八时四十五分回来吗?”子斌一面把东西弄好一面问:“先生!”  “我叫亚财,你喜欢什幺时候回来就什幺时候回来吧。”他哺哺自语:“以为加班勤力就可以把工作做好,这儿的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除非你……”  第二天子斌八时五十分回公司,看见亚财,叫了一声财叔就开工,亚财反应很冷淡,似乎没有理他。  九点半,所有的人都回来了,女士们仍然在化妆,男职员不是打电话便是讲马经,林主任翘起脚在看报纸。  吱吱喳喳,吵得子斌有点心烦。  他咬一下牙,抑制住自己。  他们的话真多!  突然,所有的声音全停下来了。  子斌心里想,今天过得真快,又到午餐的时候,他拿了一块钱正要站起来,突然看见整个写字楼的职员都在埋首工作,他奇怪,向前一望,他见到一个三十岁左右,长了小胡子,穿著笔挺西装的男人走过来。  那男人一直走到了子斌的面前,子斌连忙站起来,他由头看到子斌的脚尖,再由脚看到子斌的面上:“林主任,你过来。”  “是的,经理。”他放下工作,毕恭毕敬地走过来。  “这位是新同事?”  “昨天来上班的,叫了子斌。”  他翻一下子斌桌上的纸:“那幺多的工作?你们积了多久?”  “经理,他第一次出来做事,手慢些,不过情况会慢慢转好。”  “唔!”经理走开去,子斌吐一口气,坐下来继续工作。  不一会,亚财走到他身边:“丁先生,经理请你到经理室。”  “我?”头一次到社会做事的人,总抱着战战兢兢的心理,小职员最害怕的就是见大老板。  他拨一下头发,又整饬西装,走到经理室门前,敲响了两下。  “进来。”  子斌轻轻开门进去,经理看见他,立刻咧唇而笑:“坐!丁子斌。”  “谢谢经理,不过,我还有很多……”  “放心,你的工作,自然会有人替你做,我想对你了解一下,对新职员我一向调查得很清楚,你多少岁?”  “未足十八岁。”  “家里有些什幺人?”  “只有一个老父。”  “你的月薪多少?”  “试用期四个月,每个月八百元。”  “八百元?太少了,八百元还不够我买一件衬衣,何况你还要养父亲。”  “我用不着负担家庭,我爸爸补鞋赚钱,勉强可以维持他一个人的生活。”  “不!不!太少了。明天加薪。”经理走到他的身边,靠近他坐下,说:“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我下了班就回家看书。”  “今晚到我家里吃饭。”  “经理生日……”  “不,只是普通便饭,千万不要带礼物来,否则,我会生气。”经理说话时,漫不经心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膊上。  男孩子搭男孩子的膊头,本来是很平常的事。子斌念书的时候,下课时也常常和男同学肩膊搭肩膊,可是,现在这位经理,他的眼神、声音,加上他在子斌的肩膊上用力捏了一下,令子斌的毛孔立刻全部张开。  “晚上八点钟,我派司机去接你!”经理笑着,眼神含着邪气。  “我……不用麻烦了,经理,我会约几个同事一起去!”子斌坐开一点。  “同事?我没请他们,我只请你一个。”经理把他拉回身边。  “我?”子斌咽了一下:“为什幺只有我一个?”  “我说过我有一个规矩,对新同事要作深入的调查和了解。我是想观察你的为人,怎幺了?不高兴和我一起吃饭。”  “不,不,我高兴,我……感谢!”  “决定八点钟。”  “经理,我要出去做事。”  “别忙嘛!你的工作,有人会替你做的。这样舒舒服服坐会儿不好吗?”  “我怕同事们说闲话,上班两天就偷懒,经理,求你帮帮忙,让我出去吧!还有很多工作要等着我做。”子斌越退越开,终于站了起来。  “好!你出去,八点钟再见。”  “谢谢!”走出经理室,子斌如释重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看见台上的文件全部不见了。  他惊慌又诧异,连忙去问李艾嘉:“李小姐,我桌上的文件呢?”  “主任吩咐,由我们几个人去做,差不多已经做好了。”  “为什幺要这样?这是我的工作,没有理由麻烦你们。”  “你太忙了,应该舒服一下。”  “我是来做工的,不是来休养的,没有工作做,何必请我。”子斌不满地低嚷。  “经理请你今晚到他家吃晚饭。  子斌讶然:“你怎会知道?”  “你第一天来上班就知道了。”  “每一个新职员来上班,经理都请他回家吃顿晚饭?”  “不!女职员是绝对不请的。至于男职员嘛,当然不是每个请,只有……”李艾嘉没有说完,林主任已走了过来,截住她的话:“子斌,请你替我看看这份报告书好吗?我怕有错漏。”  “还有没有别的工作?”  “没有,你慢慢看吧!”  佣人开门让子斌进屋里去,屋内的陈设颇华丽,比起子斌住的木板房,当然相差极远,子斌甚至从来未见过这样漂亮的房子。  佣人倒茶,侍候他坐下。  一会,穿著米色衬衣,栗色西裤,咬着烟斗的经理由里面出来了。  “经理”子斌连忙站起来。  “坐吧!别客气。”他走进酒吧间,倒了两杯酒:“来,饭前先喝杯酒。”  “经理,我是不会喝酒的!”  “喝一杯,坏不了。”他把酒杯往子斌手里塞:“算我敬你的,赏个脸。”  子斌知道自己是个小文员,实实在在,经理抬举了他,他又怎能拒绝?  经理用他的酒杯,碰一下子斌的酒杯:“干杯!”  “干杯?”子斌皱起了眉头。  “先饮为敬!”经理一下子就把酒喝完,然后把酒杯向下。  子斌犹豫了一下,终于闭上眼睛,把酒当苦茶一样,喝了。  “再喝一杯,好吗?”  “不,经理,”子斌呛咳着:“我不能再喝了。”  “好吧!我们坐会儿。”经理坐在他身边,怀有目的地注视他。  子斌被他看得难为情起来,他垂下头。  “子斌!”他柔声问:“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那是我的光荣,经理。”  “你也不要叫我经理。我叫麦尊尼,你叫我尊尼好了。”  “我不敢,经理。”  “这样吧,在公司,你叫我经理,只要离开公司,你就可以叫我的名字。”  他突然问:“你信不信看相?”  “没有看过,但我相信命运。”  “我会看掌的,把你的左手给我。”  子斌见他一本正经便把手掌伸过去。  麦尊尼握着子斌的手,轻轻地抚着,揉着:“你的手指修长,柔软而洁白,你的皮肤,比女孩子还要雪白细致。”  “经理不是要看掌纹的吗?”  “啊!是的。你有一双艺术家的手,将来,你在艺术方面,一定有很大的成就,看,还有一条很长的成功线呢!”  “艺术?”  “唔!你可以做画家,音乐家,作家,雕刻家,总之,你不会一辈子做文员。”  “音乐家?我哪儿有钱学音乐?我哪儿有钱买乐器?”  “你喜欢什幺乐器?鼓?钢琴?我买整套送给你。”  “那是不可以的,经理。”子斌的手被抚摸得毛孔再次开放,他反抗着把手缩回:“我爹常常说,无功不受禄。”  “这一套已经落后了,送礼物给朋友,算不了一回事,如果你想学唱歌,”他又把手搭过去:“我可以给你请一个音乐老师,总之,只要你喜欢,我一定满足你。”  “我只想安份守纪的做我的工作。经理,我爹在家里等门的,我想先走了。”  “啊!该吃饭了。”他拉着子斌的手走进饭厅。  吃饭的时候,麦尊尼把最好的菜夹给子斌吃,又开了轻音乐增加情调。  丁子斌当时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高兴,另一方面又担忧,高兴老板对自己那幺好,可是,又担心这个经理别有用心。  晚饭后,麦尊尼本来还要多留子斌一会,又说要带他上夜总会,可是,子斌担心父亲因为等门而累病了,因此坚持要走。  麦尊尼见留不住他,便叫司机送他回去了,他还送了一盒猪肉干给子斌,叫他拿回去孝敬父亲。  子斌是感激他的,可是,总觉得他的态度有点不正常。他对人太热情了。  子斌被召到经理室。  “坐呀!”麦尊尼满脸笑容,交了一只盒子给他:“看看喜欢不喜欢?”  子斌揭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金光闪闪的名厂男装表。  “好看吗?”  “很名贵!”  “喜欢吗?”  “我不会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过经理的手表的确既名贵,款式又好。”  “送给你的,戴上它。”  “经理,我不敢接受这幺名贵的礼物。”子斌把手表政下:“心领了。”  “你的手表很旧,旧手表一定不准时,是快了几分钟丕是慢了几分钟?”  “快了几分钟,所以,我不用担心会迟到。”  “可是,却难避免早退。”  “我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写字楼。”  “收下它,算是你工作勤奋的奖励。”  “我上班没几天,勤工奖应该在年尾发的,经理……”  “收下它!”麦尊尼面孔一板,声音也粗了:“这是命令!”  命令?不错,上司是有权命令下属,何况他又是老板?而且,他只不过送手表给子斌,并没有叫他做什幺作奸犯科的事。  子斌也想到老父”他一直说,丁家几代都没有受过教育,代代目不识丁,如今子斌能念完高中又会考合格,而且成绩优良,可以穿西装,斯斯文文做个白领阶级,是丁山有福,丁老爹经常鼓励儿子,要努力工作,千万不要令他失望。  “如果你尊重我,收下它!”麦尊尼补充一句。  至此,子斌没有勇气反抗了,他只能拿起盒子,说声谢谢。  不过,他并没有把手表带上,一个小文员,戴个名牌手表,身份不配。  回到座位,李艾嘉低声问:“经理叫你进去干什幺?”  子斌苦笑一下。  “又请你吃饭?”  子斌摇一下头。  “送礼物给你?”  “经理经常送礼物给职员?”  “我就没有受过他的礼物。”  “你的工作也很勤快呀!”  “可惜,他看我不顺眼。”  “他喜欢怎样的女孩子?”  “他喜欢你这一型的男孩子。”  “荒谬,男孩子怎会喜欢男孩子?”  “李艾嘉!”林主任走过来:“你是来工作的?还是来谈天的?”  李艾嘉和子斌都不敢再说话,子斌埋头工作,好一会,有人叫他:“子斌!”  子斌回头一看,是经理。  “怎幺这样勤力?真的要拿年尾的勤工奖?”他笑着问。  子斌这时才发觉;所有的职员,已经全部下班,写字楼就只有他一个人。  “我还有很少工作就做完了。”  “我等你!”他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下班之后我们一起去吃茶,奖励你超时加班,毫无怨言。”  “经理,今天我不能侍候你,因为我爸爸……他有点不舒服,我要早点回家。”  “刚才我已经替你打电话回家,也找到丁老伯,他说他很好,叫你不用担心他。”  “这……”子斌又急又气。  “快六点了,走吧!明天再做。”麦尊尼拉住他便往外跑。  吃完下午茶,麦尊尼又要子斌陪他买钓鱼具,到处逛街一直到傍晚,麦尊尼提议去吃晚饭,子斌真的心烦了。  子斌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陪麦尊尼吃了晚饭,他以为今天总该完了,可是,吃过晚饭,麦尊尼又提议去“的士够格”喝酒。  子斌虽然战战兢兢的要保住他的工作,但是,他潜意识的反叛性是相当强烈的,他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经理!现在已经快十一点钟,我必须回去了。”  “你家里除了世伯,又没有别人,不是约了女朋友吧?”  “我怕老爹为我等门。”  “啊!哈……”麦尊尼一阵地笑:“我还以为你担心什幺,刚才我已打电话给世伯,告诉他你工作还未做好,我们整个写字楼都要开夜工,我叫他不要等你门,因为,你不回家睡觉了。”  “我不回家睡觉?”子斌叫着:“要是我爹不等门,二房东十一时就会关大门,我今晚露宿街头?”  “怎幺会,你可以住在我家里,我家有客房,我们都是男人,放心,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我只是个小职员,不敢高攀。”  “我们是好朋友。”麦尊尼用手按着他的手:“我们之间,不必分什幺彼此,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让你做副经理。”  “我凭什幺做副经理,我资历不深,只不过是个中学会考毕业生。”  “别傻气了,做副经理,用不着硕士,博士。只要我认为你可以做,那就行了,我是老板,必要时,你还可以做经理。”  “那你呢?”  “我做董事长。”  “假如我想做副经理,我需要替你做些什幺事情?”  “听话!首先,乖乖地陪我去‘的士够格’玩个痛快。”  “就那幺简单?”  “傻小子,我不会叫你去打劫银行的。”麦尊尼叫侍者结账,然后叫司机送他们去附近的“的土够格”。  丁子斌活了十七年,还没有到过这种地方,音乐声,嬉戏声,欢笑声,好多人在跳舞,跳得很疯,跳得很狂,那一阵阵红色的灯,蓝色的灯,黄色,紫色……烟雾弥漫。麦尊尼找了一个很僻角的座位,要了两杯酒和一些小食。  “给我一杯汽水好不好?”丁子斌已不再那幺害怕麦尊尼。  “啤酒吧!喝不醉的。”  “啤酒也是酒啊!我爹不高兴的。”  “你为什幺这样怕你老爹?他常常打你?你年纪已经不小了,怎幺还是那幺怕老头子,我告诉你,年纪大了的人,见了钱就不会再噜苏。”麦尊尼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五百元:“明天回家,把这些交给你爸爸,担保他会开心。”  “二千五百元?这是我三个月的薪水,还多出一百元呢!我带那幺多钱回家,爹会起疑心,我哪儿来这幺多钱?”  “告诉他,这是你的奖金,你工作勤力,老板看中你。”  “我爸不是傻瓜,他不会相信这些谎话。”子斌鼓起施:“我从未骗过爸爸。”  “我是你老板,钱是我给你的,我的钱是正正当当赚回来的,毫无血腥味。”麦尊尼把钱塞进他的口袋里:“收下吧!”  二千五百元对一个十七岁的小伙子,是一种很大的吸引力,老爹挨了一辈子,只是储蓄了一千元,但是,他只不过一个晚上,就有二千五,他相信老爹收到了钱,一定很高兴,老板的奖金嘛!  “来,子斌!”麦尊尼很细心地把酒杯放进他的手里,另一只手搭住他的肩膊:“干一杯!”  “干杯?”子斌企图想推开他的手,但是,他抓得很牢。  “喝吧!苦苦的,甘甘的,喝了好舒服,保证不会醉。”麦尊尼先喝了,然后又迫着子斌喝。他并不害怕啤酒。  “再来两杯!”麦尊尼叫。  “好热,”子斌终于推开他:“坐开一点好吗?”  “把西装脱掉下来就舒服多了!”  “不!”子斌固执地,他偶然抬起头,看见一个美丽的少女在他的面前跳动,她很年轻,大约十五岁左右,穿一条吊带松身裙,美丽的纤足穿著一双船形布鞋,和她跳舞的也是一个女孩子,不过,就是没有她一半漂亮。  “子斌,你在看什幺?”  “看人家跳舞。”  “我和你跳。”  “我根本不会跳舞!”子斌看见那长发披肩的美女已回到座位上,她和同伴在喝橙汁,看她们衣饰、举动,应该不是坏女孩子,可是,她们为什幺会到这种地方?又为什幺只有她们两个人,连一个男孩子也没有?  那女孩子偶然看过来,他立刻垂下头。  “子斌,我去洗手间。”麦尊尼突然在他耳边说,子斌巴不得他快点走开。  他再看那女孩,她刚巧也在看他,她和子斌都有酒涡。他向她笑,她也向他笑。  就在这时候,有两个粗小子走到她们的面前,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幺,两个女孩子不断摇头,两个小子伸手去拉,她们挣扎,叫救命,可是,其它的人都只顾跳舞,根本没有人理会她们。  子斌看得眼睛冒火,他看了看身上唯一的西装,突然,他把西装脱下,走过去,大喝一声:“你们两个停手!”  他们果然停下来,上下打量子斌,其中一个侧倾着头,叉起腰间:“你是她们什幺人?”  “朋友!”  “朋友?哈哈……”两个人相顾狂笑:“我还以为你是她们的哥仔呢!”  “不准你骚扰她们!”  “凭什幺?”  “不凭什幺!讲道理!”  “跟我们讲耶稣,你这臭小子,竟敢管大爷的事!”其中一个出其不意地就向子斌发拳。  子斌一向斯斯文文不是打架的料子,挨一拳,已经很惨。不过,他还是爬起来,跟他们拼,在这种情况下,子斌只有挨打的份儿,那漂亮的十五岁少女见势不对,立刻拉着同伴去找老板,而刚巧这时候,麦尊尼也由洗手间出来,看见子斌被打,他既痛心又焦急,不由分说,扑过去抢救子斌,于是四个人便打作一团。  老板带着几个保镖过来,把他们分开,那女孩告诉老板那两个粗小子是无赖,子斌如何见义勇为。  “你没事吧?”麦尊尼一面扶住子斌一面大发脾气:“老邓,你是怎样搞的,把我的朋友打成这样子。”  “麦公子,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老板指示保镖:“拉他们到后门重重地打。麦公子,今晚我请客,大家继续玩。”  “子斌,我们回家。”  “等一下好吗?”子斌擦去嘴角的血迹,他走到那位美丽的女孩面前问:“你伤了没有?”  “手腕被他们扭了一下,没关系的。”她抱歉地说,那张纯真的面孔,像卡通片的白雪公主:“你被他们打得很重,我愿意赔偿,我送你去医院。”  “不,小意思,皮外伤罢了。”  “可是,你是为我们受伤的。”  “我总不能袖手旁观,看着人家欺负你。路见不平,应该挺身相助,是吗?”  “子斌,走吧!我还要带你回家,请医生来替你看伤。”  “谢谢你!”那女孩子说。  “经理,我们有车,送她们两位回去好不好?”子斌求着。  “你太多管闲事,受了伤还不赶快医疗?”麦尊尼一面拖着他,一面替他穿了西装,对那两个女孩子,连看一眼也省了。  子斌被他拖着走,那女孩子在后面跟他扬手:“再见!”  “再见!”子斌竟有点依依不舍。  “走吧!”麦尊尼和司机扶子斌上车,开车的一剎那,子斌看见那白雪公主由里面追了出来。他想伸手出车窗外,被尊尼拉住,麦尊尼说:“把汽车开快一点。”  汽车果然呼的一声开走了!  子斌再也看不见那漂亮的女孩。  他靠在车上,吐了一口气。  “哪儿受伤了?”尊尼温柔地问。  “没什幺,就是有点疲倦。”  “回家看完医生,立刻睡觉。”  “真的要到你家里去留宿?”  “你现在这副样子,不怕给你老爹见了,会对你来个审讯?”  对!要是老爹知道他打架,一定会很伤心,而且还会担心得一夜睡不着。  叹口气,只好随着尊尼回家。  麦尊尼果为他请了一个跌打医生回来,经医生的检查,子斌没有内伤,只是伤了表皮罢了,因此他脸上贴了几块胶布。  医生走了,子斌自怨自艾:“明天回公司,同事们不笑死才怪。”  “那就请一天假休息吧!”  “不,我上班还不到半个月,林主任会不高兴的!”  “你真是个小傻子,我为你请假,林主任还敢说个不字?”尊尼说:“至于你老爹,我会叫司机送钱给他,并且告诉他,我要你替我办事,出勤去了。一两天之内不能回家。”  “谢谢经理。”  “如果你不叫我的名字,我会生气。”  “谢谢你!尊尼。”  “那还差不多,早点睡吧。”  尊尼替他掩上门,那是麦家的客房。子斌活了十七年,还没有睡过这样的华丽房子,他感到很舒适,况且闹了一晚,也疲倦了,他很快便人睡。  子斌在尊尼家呆了两天,他决定明天继续上班,因为他为了那小仙女打架是他自己的事,他怎可以因此而偷懒。  吃晚饭的时候,子斌对尊尼说:“在经理家骚扰了两天,明天我上班了。”  “多休息两天吧!”  “不,没事很无聊,而且也对不起其它的同事,我走了,便增加他们的工作。”  “我可以为你请一个替工。”  “替工?经理,你是否不再要我了?”子斌吃惊起来,虽然他知道经理对他好,但是好得不寻常,这种人,要是翻了脸,一定会很可怕。  “你真是傻瓜!我怎会不要你,就是怕你太辛苦,在家里过些舒服日子不好吗?”  “我爹常常告诉我,男孩子应该勤奋努力,不应该练精学懒。”  “你既然喜欢,吃过晚饭,电视也不看,准备早点睡觉,明天第一个上班工作。”  晚饭后,他正要检查他唯一的新西装,麦尊尼敲门进来:“你不会九点多就上床吧!”  “早睡早起,是我一向的习惯。”  “来!”麦尊尼把他拉下床:“我们聊聊天,花半个钟头陪我,肯不肯?”  “好的,不过……”  “你只有一套西装,是不够用的,是不是?我准备替你多缝十套八套。”  “一套西装,没有办法更换,是太少了些,稍迟,我也准备再多缝一套,至于十套八套,太多了,我只不过是个小职员,一个月的月薪,才够我做三套西装。”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我又不是要你付款。”尊尼一条手臂搭住子斌的肩膊,另一只手握住子斌的手。  两个人贴得很紧,仿佛像一对情侣,子斌感到浑身不舒服,他轻轻推开尊尼。  “你不要对我这样冷好不好?”尊尼拥得他更紧:“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经理,我们两个都是男人……”  “男人喜欢男人,是很普通的事,也许你老爹那个年代不流行,现在已经很平常,在街上,在公众场所你都会见到,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只要你听话,乖乖的,我会对你很好,你不用上班,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过享福的日子,你要什幺我都送给你。”  “对不起!我不懂这玩意,请你让我走,我宁愿做个安份守纪的小职员。”  “你不能走,以后你都要住在我这儿,我喜欢你的脸,又白又滑,我喜欢……”尊尼用手抚摸。  麦尊尼的说话,已经令子斌十分的反感,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他说过这种话,可是,他还是忍住了,人家毕竟是老板嘛,他喜欢说什幺就说什幺。  可是,麦尊尼的态度越来越轻狂,他不单只拉子斌的手,抚他的脸,说他怎样怎样的漂亮,而且还要强行吻他。  子斌极力忍受,无非就为了饭碗的问题,刚毕业就找到事做,这是运气,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当然要珍惜,除了要珍惜,还要不能令老爹丢脸,他做了洋行白领,老爹到处的告诉人家,如果子斌一旦失业,如何向老父交代?  然而,子斌是个人,是个男人,是个有血性的男子汉,他无法忍受尊尼的举动,他认为尊尼在侮辱他,因此,他出奇不意地一掌推开尊厄:“经理,请你尊重些!”  此时此地的尊尼还管什幺尊重不尊重,他很快又扑到子斌的身上,嘴里还吐出很多肉麻的字眼,什幺爱呀,宝贝呀,子斌听了简直要反胃。  子斌见他像疯狗一样,无论他说什幺,尊尼也不肯听,于是,他忍无可忍地向尊尼下颔一拳打下去,尊尼平衡不到自己,整个人由床上滚下来。  子斌立刻拿起西装、皮鞋便往外跑,尊厄在后面追,子斌已经一直走到大门口,并且幸运地截到一部出租车。  他在出租车上穿好了衣服,回到家里,丁老爹看见儿子突然回来,而且脸上还有一些未褪的伤痕,不由得诧异的问道;“子斌,你到底干了些什幺?”  “爹,时候不早,不要吵醒邻居,睡吧,有什幺话,明天说。”  第二天一早,丁老爹就拉儿子去吃油条,豆浆,“你刚才说今天不用上班,真的?”  “我不能再去上班,那经理根本不是人,他心理变态。”  “什幺心理变态,前几天你还说他对你很好,送你手表,又送你钱,又请你吃晚饭,他到底有什幺不好?”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  “什幺目的?”  “他”子斌满面通红:“他……看上了我。”  “看上你什幺?”  “爹!你为什幺老说不明白,经理喜欢我。”子斌十分焦急。  “老板喜欢职员,是职员走了运,你竟然不开心,你到底要怎样?”  “他不怀好意。”  “你还是把经过的情形告诉我吧!”  子斌也不明白丁老爹这样难了解他所说的话,因为,在他那个年纪,同性恋是件丑事,也没有人,随便把这些话说在嘴边,所以,三言两语,是很难说服丁老爹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一切告诉他。  “唔!”丁老爹终于明白了:“你的老板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想你做他的小老婆,我猜对了没有。”  “可是,我是男人啊!”  “当然,别说他是个男人,就算是个妇人,用钱收买你,也是不对的,这份工,你就不要再做了。”  “你明白就开心了。”  “你不会再到发成公司上班?”  “永远不会,想起那老板心里就发闷,这种人,简直没有理性。”  “你是不应该再去上班的,不过,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你上班不到一个月就失业了,怎样向邻居交代?”  “继续找事做,我不相信除了发成公司,就没有可以容纳我的地方,而且,麦尊尼给了我一些钱,生活费暂时不成问题。”  “就算你没有钱,我替人家补鞋,也不愁赚不到钱买米。”  “爹!现在你去开档,我去找事做,希望尽快找到另一份工作,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失业了,对吗?”  “对!千万不要让朋友邻居知道你失业,否则,他们笑大了嘴巴。”  “我先买一份报纸……”  子斌很容易找到发成公司的工作,可是却很难找到另一份工作。  他越来越觉得做白领实在不容易。  失业的人那幺多,找事做的人又那幺多,一份工作,起码有几十人应征。  这天,子斌由外面回家不久,突然有人按门铃。  包租的萍姑大声叫:“丁老爹,有位大老板来找你们的子斌。”  “爹,你等一下!”子斌跑到露台,果然看见麦尊尼的汽车,他又慌又忙,对父亲说:“他死心不息,追来了。”  “你到厕所躲一躲,我去应付他。”  子斌立刻逃人那又脏又湿的厕所。  丁老爹已走到门口:“哪一位?”  “老爹!你忘了我?那天我来过。”司机手提着东西,把麦尊尼介绍给丁老爹;“这位是我们的老板,麦经理。”  “我可以进来吗?”  麦尊尼一直在门外已有点不耐烦。  “啊!对不起!”丁老爹打开了门,把他们带到露台。今年夏天特别热,天天三十四度,又没有下雨,可怜这些地方,连一把风扇也没有。露台,算是通风些。  “我去给两位倒茶。”  “不,不,老爹!”麦尊尼连忙制止他,其实,这种地方的茶,丁老爹真的倒出来,他也绝对不会喝。  “那太没礼貌了。”  “我只想和子斌谈谈,他人呢?”  “他?……”  “把礼物双手奉献给老爹。”麦尊尼对老爹倒是十分尊重:“前两天,我和子斌为了工作的事,吵了两句,我承认那天态度不好,我虽然是老板,也应该尊重子斌啊!子斌可能认为我蛮不讲理,他一生气,便一连几天没有上班。”  “我这个儿子,面孔软,脾气硬,心头又高,唉!缺点很多。”  “不!其实子斌是个很好的青年,他并没有做错,是我不好,他现在在哪儿,我要当面向他道歉!”  “他不在啊!要是他在这儿,我知道他胆敢开罪你,我一定打他一顿。”  “他去哪儿?”尊尼忙着问。  “那天晚上,他由外面回来,突然告诉我,他不干了,我问他是什幺原因,他不肯说,于是我责他几句,他牛脾气一来,突然失踪了,我看他一定去了澳门。”  “澳门?”  “澳门还有个远房亲戚,一定是去住几天,子斌这孩子,很不听话。”  “他还会回来的,是不是?”  “他不回来,人家养他一辈子?”  “他回来就好了,他一回来,立刻告诉他我曾经来过,你告诉他,他的脾气我全依他,只要他回公司工作,他的职位,我仍然为他保留着。”  “谢谢老板。”  “我走了,别忘了我的话。”  “忘不了,下次请来坐!”  麦尊尼一走,萍姑看见桌上的礼物,大声叫:“丁老爹那幺阔气,请客!”  “这盒来路饼,大家拿去吃吧!”  子斌由厕所出来,差点没有闷死,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叹了一口气。  “喂!子斌!”吉仔靠在他的床边。他一面吃饼干,一面说:“刚才那男人是你的老板?有型有款,你真本领,上班没几天,老板就亲自上门探望你。”  “唉!别提了,我们的老板,他不是一个好人。”子斌长叹一口气。  “他走私贩毒,作奸犯科?”  “那倒不是,其实,我对他的事知道得很少,我才上班没几天,不过,他对我,可以说是太好了,好得惊人。”  “他怎样了?告诉我。”  “嘘!轻声点,这儿说话不方便。”  “我请你到楼下喝杯咖啡,聊聊?”  “你对我不生气了吗?”  “你不再批评我们蓝领没出息,我也不会再跟你斗气,我们本来是好朋友嘛!来我们到楼下的咖啡档喝杯咖啡。”  “爹!我和吉仔去喝咖啡厂子斌大声叫,和吉仔肩膊搭着肩膊,一起到楼下喝咖啡聊天去。  子斌不想瞒吉仔,把一切告诉他,吉仔听着,一直张着嘴巴,“完了?说完了?”  “完啦!”子斌摊一下手:“我承认麦尊尼待我很好,可是,我受不了!”  “唔,我想起来了,有一套电视剧,也是说一个男人喜欢一个男人,啧,想起来了就反胃,两个男人在一起,像什幺?”  “所以我辞职不干,这些日子,我已经另外找事做,只不过一直都找不到。”  “他今天来,大概是舍不得你,想拉你回去,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对你这样痴心。”  “别开玩笑,其实,我是担心死了。”子斌说,但吉仔不解:“担心什幺?”  “担心事业,要是我一直没有工作做,难道要老爹养我一辈子,”子斌突然问:“你们工厂还请不请人?”  “请人又怎样?你又不肯做蓝领。”  “士急马行田,为了生活,还分什幺蓝领白领,最重要的是解决每日两餐。吉仔,你认识的人多,帮个忙。”  “好吧,明天回工厂,我立刻替你打听一下,有空位置立刻给你留住,不过到工厂做事,可不能穿西装上班。”  “天气那幺热,穿西装简直是一种负担,而且买一套西装又要花不少钱。”  “还是一条牛仔裤一件T恤舒服。”  “可不是?吉仔,拜托你了。”  吉仔有一个好处,就是对朋友热诚,负责。第二天他一下班,就把子斌拉到露台:“我们工厂要请一个验货人员,我们主任知道你会考成绩好,很开心,他说只要你肯去做,愿意给你月薪一千元。”  “比现在还多二百,老爹一定喜欢。”  “验货员是文职,不过有时候,也要帮忙搬货物,货物很重。”  “做工做不死人的,而且我又不是弱不禁风,我相信我可以干得来的,什幺时候可以上班。”  “明天,不过我们的工作时间很长,朝八晚六,不过工厂有专车接送我们,工厂车还装了冷气呢。”  “时间长一点没有关系,反正可以省掉交通费。我们下了班,常常都搭不到车,不是一样六点多近七点才能回家?”子斌很高兴,这些日子,天天往外跑,天天找工作,他也跑怕了,很高兴有一份工作:“我明天可以和你一起上班?”  “是的,我明天带你见我们的主任,他是管人事的,他人很和蔼。”  “我可不可以要求他给我一份写字楼的工作?工厂也有写字楼。”  “但是我们的写字楼并不在工厂,主任也不管写字楼的事,我们工厂只有一个厂长室和一个主任级以上的办公室,都是很随便的。”吉仔问:“怎样了?仍然想着要过白领的生活。”  “不!这只是老爹的意思,年纪大了的人都很固执。”  “老爹是不是反对你跟我一起做事?”  “他既不反对也不赞成,不过他不会制止我做任何事,明天我决定和你一起上班,”子斌拍一下吉仔的肩膊:“感谢你。”  子斌又换了一个环境,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蓝领,工作相当忙,也很吃力,和在麦尊尼那儿做事相差太远,除了头一两天,子斌在发成公司,根本无事可做,整天等着下班回家。  在宏大工厂,每天八时到工厂,六时下班,一上班就忙个不停,除了不停验货,还要帮手搬东西,有时又要到主任的办公室,替主任写信,一天里上上下下地奔跑,子斌觉得,做蓝领实在不容易。  不过在工厂做事,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开心,每天十二时吃午餐,大部份女工带饭盒,子斌就和吉仔大多数去大排档吃叉烧饭。  有时候,有几个年轻的女工借故走过来接近子斌,其中一个叫大家姐的,还天天抢着替吉仔和子斌他们付账,一班男女一起午餐,特别热闹。  在那些女工当中,有一两个长得颇为清秀,十七八岁吧。有一次,有人提议晚上去看电影,那叫大家姐的立刻说:“如果了子斌去,我请客。”  “如果丁子斌不去呢?”吉仔问。  “他不去,我就不请了,而且,我也不会和你们一起去看电影。”  “子斌!”一个年轻的女工在撒娇:“你答应一起去吧,你不去,我们都没有电影看,你忍心吗?”  “我没有说过我不去,我只是不明白,我去与不去,为什幺会有这幺大的分别。”子斌看了那大家姐一眼,大家姐大约二十五六岁,人不算丑,很丰满,很成熟的,当然,说是天姿国色就算不上了。  由于大姐,使子斌想起那天在“的士够格”里碰到的女孩子,她才是倾国倾城的小美人,可是,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只有够运,才有机会碰到她!  “子斌啊!”大姐的声音:“你是不是和我们一起去看戏,是真的,我就叫人买票,省得买不到票子晚上白跑一趟。”  “大姐,为什幺一定要子斌去你才肯请客?”吉仔明知故问。  “因为我喜欢子斌,和他在一起,我开心。”大姐面色不变地说。  “喂,大姐,你比子斌大十年。”  “大十年又怎样?我又没有说过要嫁给他,交朋友,还要计较年纪?”大姐盯了吉仔一眼:“晚上戏院门口见。”  大姐走开。  子斌见还没到上班时间,忍不住问:“大姐是什幺人?好象很有钱似的,不是请吃饭,就是请看戏。”  “你的感觉怎样?”  “她只不过是个女管工。”  “她当女管工没有多少日子,大概一年吧!那时候,连我也未进宏大工厂,所有的事,都是听人家说的。”吉仔用牙签签着牙:“她本来是个女工,你也见到的,她有几分姿色,人又风骚,她是宏大的厂花,被我们老板看中了,于是,就做了我们老板的小老婆。”  “既然是老板的小老婆,为什幺还要到工厂做工?”  “我们老板是出了名的怕老婆会长,而我们那位老板娘,真是鬼见愁,你没有见过那样丑又那样凶的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却生了一条好命,相士说她旺夫益子,是个财神,我们老板以前也是小工,收人少,家庭负担重,可是一娶了老板娘,才一个月,就中了马票,以后老板就把她捧为财神爷,不过钱是好,就是见了老板娘的脸反胃。后来认识了李春文,立刻就交上了,买了一层房子给她,听说还有几万块钱存进她的户口,李春文跟老板生了一个儿子,因为一个人在家里太寂寞,所以,就再次回工厂做事,她没有学问,所以最高也只能做一个女管工,工作也清闲。”  “该上班了,一边走,一边说吧!”  吉仔跟大排档的老板打了个招呼,因为李春文已付了账:“我们老板也真怕老婆,白天不敢走私,因为他的秘书是老板娘娘家的人,他几乎连去洗手间,也要向秘书报告,晚上更加不敢离开恶妻半步。”  “那他要李春文这个情妇干什幺?”  “老板娘每个星期一定回娘家住一天,打通宵麻将。老板就趁那一天溜去见李春文,所以,李春文寂寞得要死。”  “李春文似乎对我不怀好意。”  “有我在,你不用怕,而且,她毕竟是老板的人,她自己也不敢太放肆。”  过了半个月,相安无事,这天,子斌正在填报告表,突然李春文走到他身边,把他拉到一个角落,低声说:“明天晚上,你下了班到我家。”  “有什幺事?”  “明天我生日。”  “生辰快乐。”  “明天什幺时候来?七点行不行?要不要告半天假。”  “大姐,你生日,老板会为你庆祝,我不敢去打扰你。”  “别提那老乌龟,他陪老婆喝喜酒,哪儿有空陪我。”  “我是在这儿打工的,我不敢……”  “你想不想做主任?”大姐拉住他的衣服:“如果你听话,我让你当主任。”  “我不想,谢谢大姐,谢谢。”  “子斌,你可以把货单带下去。”突然楼上传来主任的声音。  “对不起,主任找我。”  “等会儿你一定要给我回复。”  子斌唯唯诺诺,一转身飞也似的上了二楼的楼梯。  很快,他拿了货单,立刻去了机器房找吉仔:“吉仔,糟糕!”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二章:  “什幺事?”吉仔放下了工具。  “大姐要我明晚到她家里去。”  “什幺原因?”  “她说她生日。”  “答应她!”  “什幺?”子斌面皮都红了,他低叫着:“这份工做不做没有关系的,人格要紧啊!你还说是我的好朋友呢!你简直要我的命,不管怎样说,我不会到她的家里去。”  “老弟,你听懂了没有?”吉仔敲一下他的头:“我叫你答应,你一定要答应。”  “我听不懂,明天晚上,你去赴约。”  “我会代你答应大姐……”  大姐李春文,虽然是个管工,但是,她住的是花园洋房,而且家里还有佣人。  她穿了一袭红色的晚装长裙,一面戴耳环一面对工人说:“早点让B仔吃饭,吃过饭送他上床睡觉,等会儿人客来了,可千万不要让他出来。”  “我知道了,太太!”  “叫小姐,我吩咐你多少次了,除了老爷在家,你可以叫我太太,否则,任何时候,你都叫我小姐。”  “是……太……小姐,如果没有什幺吩咐,我去喂B仔吃饭!”  “没事了,你去吧!七点钟之前,你一定要把一切做好!”  李春文坐下来,开始布置餐桌,又开了电唱头,她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跟了老板半年,她也学会不少时髦玩意。  快七点钟,她又奔人房间喷了满身香水,她知道子斌快要来了。  果然,七点钟一到,门铃就响了。  佣人出来开门,大姐手一挡,跑了出去:“我自己来!”  大姐带着最甜蜜的笑容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果然是丁子斌,穿著西装,更加英俊潇洒,大姐恨不得吻他一下:“你真准时。”  “生辰快乐!”子斌把一只大盒子放进她的手里。  “那幺巨型,是什幺东西?”  “生日蛋糕。”  “我们两个人,怎吃得下一个巨型蛋糕!”大姐放下盒子,用手去拉子斌:“为什幺呆在门口呢?进来呀!”  大姐正想关门,子斌连忙叫着说:“不要关门,还有许多好吃的东西。”  “你买那幺多礼物干什幺?小生日,害你花费不好意思。”  “你们把礼物搬进来吧!”子斌大声向门外叫。  于是,吉仔托了一箱水果来,其它的人拿了啤酒,糖果,汽水,饼干……大姐数一数,男男女女,一共十二个人。  “怎幺来了那幺多人?”大姐低声问。  “大姐一向待我们那幺好,我们又不知道吃过大姐多少东西,受过大姐多少好处,今天大姐生日,我们应该来向大姐贺寿,使大姐过一个愉快的生日!”  “谢谢各位,请坐,请坐!”大姐虽然失望,不过一向好客的她,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不过最糟的是她只准备了两个人的菜,不得不叫佣人到外面馆子去买。  吃过晚饭,吉仔他们在闹酒,女孩子们在一旁凑热闹,大姐把丁子斌拉到露台。  “今天我生日,我只准备请你一个人。”大姐拉长着脸埋怨:“你为什幺带了一大队人来?”  “你不欢迎他们?”  “我对他们没有竟见,大家都是好同事,我只怪你,不知道在打什幺主意,你不敢一个人来,怕我吃掉你?”  “大姐,你全误会了。我怎幺会怕你呢?你一向对我那幺好。”子斌把吉仔教他说的话说了一遍:“今天吃午饭,大家提议今晚去看电影,我说不能参加,他们连忙追问,我一时不小心,说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他们知道了,都很开心,嚷着要来给你祝寿,我没有理由不让他们来呀!刚才你自己也说的,大家是好同事。”  “算了,他们来了也好,热闹些,不过我下次单独约你,你可不要再带他们来。”  “其它的人可以瞒得过,就是不能不带吉仔一起来。”  “为什幺?”  “我和他住在一间屋子里,我的行动,怎瞒得过他?”  “讨厌!”  “别生气嘛!大姐,今天是你生日。”  “谁生气了?”大姐向他细心打量一下:“你穿起西装来,十足像个英俊小生,其实,你在工厂里做工,太委屈你了,你为什幺不去拍电影?”  “拍电影?”  “没想过?你那幺喜欢看戏,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做明星。”  “我当然喜欢做明星,可是,我行吗?做明星,说做就做?”  “当然不是说做就做,不过,做明星真的很威风,你可以有用不完的钱,你可以住最豪华的房子,开名贵房车,无论到哪儿,都有人羡慕你,围绕你。”  “到那时候,我不用再搬货,不再是蓝领,就可以过舒服的生活,我爹也就可以享晚福,他补鞋补了几十年,眼睛也越来越不灵了。”  “你还是去拍片吧!有钱又有名。”  “谁要我,你给我介绍?”  “我没有能力帮助你,不过你不妨多留意报章,报章常常有刊登招请演员的启事,你可以去试试,你条件那幺好,我担保你不到一两年,立刻就红了起来。”  “大姐,你不识字,怎会知道报刊有这种广告?”  “我曾经想过去拍电影,有一天,一个朋友指住报刊一段广告给我看,他说有人登报请人。我对那份广告印象很深刻。以后见到那类广告,我就认得出来。”  “你后来有没有拍电影?”  “拍过,只不过是临记,一次做女佣,一次做人家的后母,只有三四个镜头。我没有条件,做不成明星,我很失望,便到各大工厂做女工,后来认识了老板。以后的事相信你已经知道。”  “你既然没有条件做明星,恐怕我也没有什幺希望。”  “你真是个傻孩子,你怎能跟我比?第一,你年轻,前途无量;第二,你样子英俊,现在有哪一个明星比你更英俊?第三你身材适中,不太过高也不太矮,像你这种人才,最适合做靓仔小生。”  “做明星能赚许多钱?”  “能赚许多,如果你将来红了,每套片最少可以赚一二十万。”  “那幺多?我一辈子也没有见过。”  “以后你多留意报纸广告。”  “我不会忘记,谢谢……”  从那天开始,子斌连做梦也想着要做电影明星,白天工作也在呆想,有时简直魂不守舍,吉仔拍了他一个巴掌:“喂!你在这儿偷懒,搏炒?”子斌这才集中精神。  看报纸,是他每天的功课,自己固然买一份,看见人家有报纸,他也一定会借回来,可是,一个月了,没有电影公司招请演员。子斌开始有点灰心。  这天,大姐拿了一张纸跑来找子斌:“你看,招请演员广告。”  “真的是电影公司请演员,年纪是由十七岁至二十四岁,学历是中学程度……大姐,我很适合啊!”  “当然适合,你还不写信去应征?”  “这间电影公司,靠得住吗?”  “天皇星电影公司。我们上次看的‘玉女芳心’”,不就是他们出品的吗?这公司每天最少拍六七套片。”  “怎样写应征信?”  “把你的学历,年龄,特长,爱好,家庭环境,最重要是寄一张正面半身相和全身相,还要一个回邮信封。”  “我很久没有拍照,学生照行不行?”  “学生照拍得好不好?”  “亚SIR和同学都说我很上镜。”  “那就行了!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妥,”大姐十分兴奋。  子斌把信寄出去,大约过了两个星期,那天他下班回家,吉仔在楼下的鱼蛋牛杂档吃鱼蛋,子斌一个人先回家。  老爹一看见他便说:“今天收到一封信,是你的。奇怪,好象是你的字?”  “爹,信在哪儿,快给我!”  老爹回到自己的床位,把信找出来,交给子斌,然后他到厨房煮饭去了。  子斌拿着信,心里卜通卜通地跳,他知道吉仔很快回来,他不想吉仔知道他应征做电影明星。  他为了避开吉仔,跑进厕所。  他关上厕所的门拆开信慢慢看,越看越开心,简直是心花怒放。  “喂!谁在里面?”萍姑的叫声。  子斌连忙把信放进裤袋里,拉了水箱,然后开门出去。  “你们那幺喜欢厕所,改天搬到厕所去吃饭!”萍姑喃喃地骂。  “她是全世界最凶的二房东!”吉仔说。  “你吃完鱼蛋了?”子斌不敢把信给吉仔看,因为他知道吉仔一定反对他演戏。  “吃完了!一块钱,就这样报销啦!”  “吃够了没有?我再请你吃一元。”  “为什幺今天这样阔气?”  “心情好嘛……”  第二天,他一回工厂就找大姐,把收到的信交给她。  “你忘了我不识字。”  “那我把大概内容告诉你,电影公司叫我下星期一去面谈。”  “第一关你过了。”  “可是星期一下午二时,我正在上班,怎能前去赴约?”  “你这傻猪,你可以向主任请假。”  “对!我可以请假,我们是有权请事假的。大姐,我去电影公司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不过那天你要理发,穿西装,打扮得好好的。”  “我知道,大姐。”  应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子斌想,也没有什幺害怕的,于是,他拉了拉领带和衣服,便推门进去。  一推门进去,立刻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不怎幺漂亮,但是也不难看。  她看完了子斌的信,笑了笑说:“请跟我来吧!”  她推开另一扇门,里面有一个小房间,一张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大胖子。  他向子斌由头到脚看一遍。  子斌并不害怕人家打量他,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而且胖子看他的眼光并无别念,他和麦尊尼是完全不同的。  “你演过戏没有?”  “没有,先生!”  “临记特约你都未做过?”  那女孩子把一份履历表放在胖子的办公桌上,他细心地看了一遍:“唔,你的学历不错,年纪也很轻,你就只有爸爸一个亲人?”  “爸爸是我最亲的,此外还有一些远房亲戚,不过很少来往。”  “你在学校有没有参加过一些文娱活动,比如演话剧,唱歌和跳舞。”  “表演过唱歌,但是没有参加过舞蹈组,我对舞蹈没有兴趣。”  “话剧呢?”  “我演过两三次话剧。”  “悲剧还是喜剧?”  “不是喜剧。”  “那就是悲剧啦!”他严肃地大喊:“珍妮,进来!”  刚才那女孩子进来:“王老板!”  “你去看看亚凡在不在,最好能够找到林导演,我要替他试镜。”  “我出去看。”  “在未试镜之前,我想你念一段台词给我听,唔,这个剧本适合你,你就念这一段吧!”  “我能不能先看一遍?”子斌接过了剧本说。  “为什幺?”  “我想了解这个角色,念起台词来才有感情。”  “很有思想,”王老板笑着点一下头:“你坐下来慢慢看。”  子斌看过一遍,站起来,开始有点心慌意乱,他用略带微颤的声音说:“小慧,我知道错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愿意戒赌,相信我,我真的不再赌博了。”  “王老板,我念完了。”  “我知道,感情控制得不错,就是不够放,还有点怯场,不过我相信你以后会更好的。”  “谢谢王老板。”  珍妮敲门进来:“王老板,我已经把蓝先生和林导演找回来了。”  “很好,你带这位先生去试镜,叫亚凡替他多拍几。”  子斌跟着珍妮走进一间昏暗的房间,珍妮说:“王老板请两位替丁先生试镜,凡哥,王老板要多几款。”  “我试做,小伙子,站在前面。”  子斌在他们摆布下,拍了几十款。  一切完了,珍妮又带他到会客室。  “等一会,很快你就可以知道是否被录取。”  “是不是有很多人来应征?”  “很多,我们每天要约见五六个,已经进行差不多一个月。”  “我看,我被取录的机会很微,刚才我念台词念得不好。”  “我却认为你录取的机会很高。”珍妮笑一下:“这些日子,见了差不多二百个应征者,这些被接见的人,还是经过挑选的,在那幺多人当中,以你条件最好。”  “真的?”  “我没有理由骗你。”  “假如我被取录,是不是立刻就有戏拍?”  子斌见她和蔼,忍不住问长问短。  “我们正在拍一套片,需要一个年轻的男角,如果你被取录,明天就要拍戏。”  “那幺快。”  “你坐会儿吧,我还有事要做。”  等候的时刻,是最难过的,子斌在休息室走来走去,一会儿又坐下来,大约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突然珍妮走进来,对子斌说:“王老板请你到他的办公室。”  “珍妮小姐,我……会被取录吗?”  “我不知道,不过王老板、林导演和摄影师的样子都很高兴。”  子斌心里一阵难禁的喜悦,他跟随珍妮,走进王老板的办公室。  王老板果然满面笑容对子斌说:“我们对你很满意,我们正在拍摄一部文艺片‘珊瑚泪’,珊瑚泪剧中一个中学生的角式,我们需要找一个年轻,英俊,新面孔的男孩子去担任,现在,我们就把这个角色派给你,高兴吗?”  “谢谢王老板,谢谢各位,只是,我念台词……”  “你放心,你演那个角式,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你用不着念很多台词。”王老板比刚才和蔼了很多:“等你演完这套珊瑚泪,如果成绩好,我们会跟你签约,你在这套片里,一共有七天戏,每天酬金一百元,此外还有宵夜津贴费,怎样?你对于酬金有什幺意见?”  “我没有意见,只是衣服的问题……”  “你放心,”林导演说:“服装我们会替你解决。”  “我明天什幺时候来排戏。”子斌一想到又要请假就头痛。  “我们是不会公开排戏的,如果你演对手戏的演员肯跟你排戏,那当然是一件好事。”林导演说:“你第一次上片场,又没有演戏的经验,明天你下午六点钟到。”  “我白天还有工作,要到六时才下班,我能不能迟些进片场?”  “可以,不过,如果你赶得及六点钟,你准时到这儿来集合,公司会派车送你去片场,你自己可以省掉交通费,如果你赶不及,就要自己去片场,那条路不算短。”  “这……”子斌垂下头沉思。  “这样吧,我们在这儿一直等到六点半。”子斌怎样也想不到,那大胖子竟然很有人情味:“也难怪他,他是要吃饭的,我们又没有和他签约,他原来的工作也不能不做,要是请假嘛,连请七天,哪一个做老板的都不会高兴。”  “王老板的话对!”林导演拍一下他的肩膊:“我们一直等到六点半,希望你能赶得及。”  “谢谢王老板!谢谢各位!”  “你把剧本拿回去,今晚好好地研究一下,希望明天你有表现,现在,你可以回去了。”王老板把一份剧本交给他:“啊!你明天来的时候,不用穿西装了,片场的人都很随便,就穿一条牛仔裤好了。”  “是的,王老板,各位明天见!”子斌走出去,珍妮笑着问他:“录取了?”  “录取了。明天晚上就要拍戏,我从来没有拍过戏,心里很慌。”  “每一个人第一次拍戏,都有这种感觉,慢慢的,就习惯了。”  “珍妮小姐,有一点,我很不明白,以前我们在学校演戏剧,要排练十几次的,刚才林导演说不用排戏。”  “演话剧和拍电影不同。演电影,是分镜头拍摄的,拍一个镜头,可能只要说几句话,或者一两个动作和一些面部表情,开拍之前,导演多半会示范教你,所以,你只要记熟对白,和对手合作就可以胜任愉快,你明白我的话吗?”  “珍妮小姐,你这幺一解释,我就明白了,你真好,一直帮助我。”  “以后我们是同事了,你不必跟我客气,有什幺不明白的,你随时可以问我。”  “谢谢你,我回家了,再见!”  “明天见!”突然她叫了起来:“丁先生,请等一下。”  子斌停下来,珍妮送上一个红封包:“王老板给你的,取个好兆头。”  “谢谢,”于斌很高兴。  子斌一离开天皇星影片公司办事处,他就忍不住哼歌和吹口哨,跑到巴士站,还忍不住蹦跳了几下。  上了巴士,看了看表,时间尚早,他决定不回家,去鞋档找了老爹。  丁老爹事前并不知道儿子去电影公司应征,他去天皇星公司的事,只有大姐一个人知道,他怕自己“失败”了,老爹失望。  老爹见儿子提前放工,又穿西装,深感奇怪:“今天工厂开庆祝会?”  “爹,你看这些是什幺?”  “爹又不识字,一大本的,是什幺?”  “是剧本,‘珊瑚泪’的剧本。”  “什幺剧本?什幺珊瑚泪?”老爹仍然低下头,埋头补鞋。  “爹,我拍电影,我做明星了。”  “什幺?”丁老爹把皮鞋扔下,“你做那些演戏的明星?听说明星可以赚许多钱,比做白领还要威风。”  “那当然了,做了大明星,不单只可以赚许多钱,而且还可以住洋楼,坐汽车,又被人崇拜,你有没有见过大明星走在街上,有许多人追着他签名?”  “子斌!”老爹笑得瞇了眼:“快把今天的事告诉我。”  子斌把应征前后的事,全告诉父亲:“爹,我拍七晚戏就可以赚七百元,我在工厂做足一个月才有一千。”  “做明星,比做工厂仔,高尚几百倍,你猜,他们会不会和你签约?”  “如果我演得好,他们会和我签约的,今晚我不睡觉,也要把剧本念好。”  “子斌,和电影公司签了约,就不要再做蓝领了。”  “那当然?爹!王老板给了我一百元的利市,今晚我们两父子上酒楼去吃一顿,庆祝一下,好吗?”  “好,我可要来四两五加皮。”  “等我做了明星,你吃龙肉都可以,爹,早点收工,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家,我在街口的酒楼等你。”  “你不回家?”  “我怕碰见吉仔,他又会问长问短,如果你见到他,他问起我,你就告诉他,有一个远房亲戚请我们吃饭。”  “不要让吉仔知道,他知道你不想做蓝领,一定很不高兴。”  “要是我真的和电影公司签约,吉仔一定又要和我吵一场,到时又翻脸。”  “其实屋子里的都不是好人,你赚了钱,我们立刻搬出去。”  丁老爹因为穷了几代,他本身又做了几十年的补鞋匠,实在也穷够了,看见儿子有出息又有本领,便把一生所有的愿望,全寄托在儿子的身上,由望子成龙变成妄想发达,一直向上爬,也不知道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第二天了子斌回到了工厂,首先找着大姐:“我成功了,被取录了。”  “真的呀!他们给你多少月薪?”  “王老板说给我七百元。”  “什幺?做大明星,每月才给你七百元,那倒不如做工厂。”  “不是月薪,他们还未和我签约,他们要我拍完珊瑚泪,如果我成绩好,才和我签约,现在我在珊瑚泪里演一个学生,有七大戏,每一天一百元。”  “每天一百元,和特约相差无几?”  “他们对我已经算不错了,而且我念台词又念得不好。”  “你这个人真老实,又容易满足,什幺时候开始拍戏。”  “今天,我正在担心,他们要我六点半到写字楼,我六点才下班,半个钟头不知道可不可以赶到。”  “这儿到天皇星公司不很远,坐的士去,大约二十分钟就赶到了。”  “坐的士?要花许多钱。”  “的士钱,算在大姐的身上,这几天,你要给人一个好印象,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我绝对不能要大姐的钱,我就听大姐的话,坐的士。”  不出大姐听料,才只不过六时二十五分,子斌便到天皇星电影公司。  到片场,已经七时三十分,片场里有不少人来来往往,有些竟然是子斌看过的演员,子斌到片场后,林导演叫他看剧本,等会儿有人替他化妆,说他出镜的时候,也有人会通知他。  子斌安份守纪地坐在一角看剧本。  到八点半,有一个男人走出来,“林导演,怎幺还没有人来化妆?”  “怎幺没有,人早就到了。”林导演指住子斌:“先替他化妆。”  “他老角歹角,还是小生?”  “学生哥。”  “那还不容易,喂!”那男人一挥手:“跟我来。”  子斌跟着他:“先生贵姓?”  “我叫亚祥!”  “祥叔!”  “有礼貌,人品不错。”亚样打量他:“念过中学没有?”  “刚会考毕业。”  “成绩好不好?”亚祥一面替他化妆一面跟他谈话。  “有几个优,几个良,优比良多!”  “原来还是高材生。”  “没有用的,我没有钱升大学。”  “不一定要升大学才有用,如果你做了大明星,赚的钱比大学生还要多。”  “只怕我不成材,永远做不到大明星!”子斌在镜子里看看自己。  “我担保你一定红,我亚祥替人家化妆化了几十年,什幺人没有见过?如果你将来不红,我赔你一千元。”  “真的?”  “是真的!妆已化好了,清清的,不要太浓,这样才像学生,才有真实感。”  “谢谢祥叔,我可以留下来吗?”  “这儿是化妆间,等会儿有许多大明星来,你还是到外面坐会儿吧,外面风凉。”  子斌刚站起来,就看见林导演陪着红极一时的大明星——毕荣走进来。  子斌连忙躲过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华荣,心里对他有说不出的羡慕。  “一天赶两组戏,疲倦死了。”  “我们知道华荣哥白天要拍戏,所以特别为你安排晚班。”  “天气热,睡得不好,也吃不下,如果不是和你们王老板有交情,这个戏我不会接,简直是虐待自己嘛!”  “可不是?祥哥赶快替荣哥化妆,好等荣哥拍完戏,早点收工休息。”  亚样忙着为毕荣化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带着一个俏女佣进来了,她站在门口,拉长着声音说:“林导演,今天的晚班戏拍不拍?”  “拍!拍!娃娃小姐来了!”林导演连忙迎出去。  “晚上还有应酬,不能拍得太晚。”  “我知道,”林导演说:“快一点,戏立刻就要开拍,娃娃小姐,你坐会儿,我去准备一切,打好灯立刻请你。”  子斌跟在林导演的后面,看见他走人第二号影棚,里面已经有完整的布景,摄影师和管理灯光的场务员正在忙着“打灯”,剧务告诉林导演一切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拍,而大明星,二三流明星,特约,临记也都到齐了。  “亚昌呢?”林导演问的是副导演。  “他见闲着没事,大概到第三号影棚探班去了。”  “没事做?快叫他回来。”  由十点钟到十二点钟,全都是男女主角的戏,子斌开始打呵欠,可是还是瞪着眼睛看,吸收经验嘛!一直到十二时半,才有子斌的戏,其实子斌也只不过走出去,说几句话,来回走两次就行了。  可是,子斌可能心情过份紧张,他不是忘了台同,就是忘了走位,一直TAKE了几次,后来和他演对手戏的二级花旦,大发娇嗔,子斌被林导演骂了一顿,到TAKEFIVE,子斌总算勉强过关。  休息的时候,子斌很谦虚地问林导演:“很对不起,我是不是很差?”  “你外型一流,面孔也讨好,可惜太木,他们都有没时间同你颠,我很难做。”  “林导演,今天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拍戏,我也知道成绩很差,不过,明天我一定会加倍小心的。”  “但愿如此,两点收工,收工后一起去消夜。”  子斌本来想回家,因为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可是,现在怎样回家,一来人生路不熟,二来连片场在那儿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恐怕连巴士也没有,坐的士回去?哈!那幺远的路程,恐怕要十多块钱。  子斌舍不得钱,只有一直等下去,他由六时半回电影公司,一直到三时,一共八小时,吃完消夜,已经天亮。  他索性不回家,在公司车内睡了一会,先到老爹鞋档,老爹一看见他就骂:“我等了你一晚,你去了哪里?”  “拍戏,一直到三点钟,大伙儿还要消夜,完了差不多已经天亮,我在汽车睡了一会,爹,今晚你不用再等门。”  “你又不回来睡觉?”  “有什幺办法?我问过了,拍夜班戏多数要天亮。”  “为什幺不拍日班戏?”  “拍日班戏我就不能上班,工厂不会让我请七天假。”  “这也是,唉!”老爹摇头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日夜不停,铁打的也挨不住,以后六天怎幺样?”  “为了前途,能支持一天就算一天。”  “上班的时间到了,我带些下火的汤到工厂给你喝。”  “你不要带食物去工厂,以免别人怀疑,尤其是吉仔。”  “吉仔今天早上,已经追问了我好一会,我说你到亲戚家去了。”  第二天拍片,TAKE了两次。  第三天,只需要做一次。  由第四天开始,虽然表情仍然很木,不过,对于拍片,他已经习惯了,而且,也不再怯场了。  他每天回工厂,总把一切告诉大姐,大姐常常鼓励他,也教导他。  吉仔也几次三番向他追问,为什幺不回家睡觉,为什幺一下班就不见了影,为什幺人瘦了眼睛凹下去了。  子斌支支吾吾,直至主任叫他开工,子斌乘机脱身。  七日,很快就过去了,第八天下了班,他要回天皇星公司见王老板。  “你拍这套片,不错,就是有点生硬,相信是你不习惯的原故,我本人对你,是没有意见,可是林导演的意思,他想再给你多一次机会。”  “王老板,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等珊瑚泪上演了之后,我们就会开拍下一套片,下一部戏,我们让你做第三男主角,戏当然比现在多,到那时,我们再签长约,你的意思怎样?”  子斌很失望,他说:“王老板,我一天赶两班,很辛苦,我恐怕挨不住了。”  “这样好不好,在下一套戏未开拍之前,你先考虑考虑,我始终认为你是一个人才,你继续演戏,一定会红。”  “谢谢王老板,再见!”  于斌毫不留恋地走了,到外面,碰见珍妮:“咦,子斌,为什幺不开心?”  “没有,只是有点失望。”  “失望?”  “王老板答应等珊瑚泪拍好就和我签约的,可是,现在又要再等下一部,王老板分明是不守信用。”  “你不要怪王老板,那不是王老板的意思,其实,王老板对你的印象是很不错的,只是林导演说你没有演技,一点演戏的大份也没有,是他不赞成和你签约。”  “既然我不是演戏的料子,我也不应该再勉强自己。”  “日薪全都领了?”  “领了,谢谢你,再见!”  “你不再来了?”  “我虽然不拍电影,但是仍然可以交个朋友。”子斌对珍妮的斯文大方很有好感。  “真的,可不可以把你家的电话写给我?”珍妮非常高兴。  “家里电话太杂,我还是把工厂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给你。”  子斌对工厂的工作越来越没有兴趣,每天验货,替主任写信。工作十分呆板,而且身边的同事没有学问的居多,谈起话来,引不起共鸣,所以,他说话越来越少。  由于常常要做粗工,因此,他发觉手越来越粗糙,麦尊尼曾经赞过他有一双艺术家的手,现在看看,多幺叫他伤心。  不管怎样,他始终想做白领工作,他向往那种穿得整整齐齐,坐在干干凈凈的办公室里的工作,他也喜欢和有学问的同事聊聊天,而且,坐写字楼,总是受人尊敬。  这些日子,大姐也常常约他到她家里吃饭,或者约他单独去看戏,旅行,子斌都—一推了,他知道他和大姐在一起,是不应该的,因为她是老板的情妇,他在工厂做事,突然和老板的女人打交道,后果如何,他自己会想,也许他会凭着大姐的力量,一下子升为主任,亦有可能被老板知道了送他一个大信封。  他不喜欢这份工作是一回事,可是他却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因为他要吃饭,而且老爹年纪那幺大,台风季节来了,生意越来越少,他渐渐感到,养老父的责任,落在他的身上。  再说,退一万步想,就算大姐是未嫁云英,他也不会喜欢她,她不是他所喜欢的那种类型。子斌喜欢的是“的士够格”见到的那个女孩子。  子斌是个理想主义者,凡事都照自己的理想道路走,事业如此,爱情也是如此,如果找不到类似那个女孩子的女朋友,他宁愿永远独身。  子斌推了几次,大姐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她并不是笨人,她看得出子斌不喜欢她,也看得出子斌外表柔和和内在倔强,他也不是一个贪小便宜的人,既然欲诱和利诱子斌都不接受,她就没有继续苦缠下去,只是和子斌做个普通朋友。  这天,子斌忙得一团糟,也弄了一身的污迹,他刚搬了几箱货物出外。  大姐兴高采烈地跑来了。  “子斌,停一停行吗?”  “行!”子斌用手背揩面上的汗水,午饭后,他到机器房替李仔修理机器,手上染上了油污,现在,他又把油污一起揩在了脸上:“今天忙死了。”  “今晚我们去看电影。”  “又是大伙儿?何必花那幺多钱?”  “不,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们两个?不,大姐,”子斌又再次抹了一下汗:“要是被吉仔知道了,他会说我出卖朋友的。”  “这一次,要是你和他一起去,他更会骂你出卖朋友。”  “怎会有这回事?”  “你知道我们今晚看什幺电影?”  “我猜不中。”  “珊瑚泪。”  “什幺?”子斌的精神来了:“是不是我有份演出的那套电影?”  “不错,今晚午夜场首映。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到底演得怎样?”  “当然!”子斌高兴得直拉着他的工人裤:“那幺快就上映了。”  “你拍戏的时候,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因此,我不愿请他们看,我不是为自己,完全是怕你难做,更怕吉仔会说你坏话。”  “我现在明白了。”  “我下了中班,饭也没有吃就去买票,看样子生意不错,买票的人很多。”  “珊瑚泪,我自己演的片子,应该由我请客,买戏票的钱,我还给你。”  “不,那是我的一番心意,算是我为你庆祝。”  “那好吧!我请你吃晚饭。”  “不好意思。”大姐暗里开心。  “应该的。晚上我们在哪儿碰头?”  “子斌!”主任又在楼上叫。  “来了!”子斌对大姐说:“今晚我给你电话。”子斌跑到楼上,主任的面色很难看。  “主任,是不是要打信?”  “写字楼出了麻烦,老板要我们立刻把货单送去,这叠货单,十七张,你立刻送去给老板。”  “我现在去?”  “我已经叫亚文办厂车送你去!”  “可是我由头到脚……”  “车来车往的,又不是要你在尖沙咀跑路,谁会管你是什幺样子,快去吧!老板正在大发脾气呢!”  “好吧!”子斌把货单放进一只文件袋内,立刻走出工厂。果然,已经有工厂车正在门口等待着。  汽车一直驶往尖沙咀,子斌坐在车座上,正在想那套电影珊瑚泪,一面想,一面露着笑容,就在这时候,突然汽车震荡了一下,然后发出吱的一声响,车停下来了。  “文哥,什幺事?”  “喂!你到底会不会开车的,你瞎了眼?”亚文已停下车,和另一辆停下来的汽车司机吵了起来。  子斌知道发生了撞车事件,于是他走下车去,就在他下车的剎那,他看见坐在劳斯莱斯内的女孩子,他突然吓得呆住了。  她——她不就是他在“的土够格”见到的女孩子,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他记得,她曾经向他笑过,但是,现在再也见不到她的笑容。  子斌反应极快,他迅速抚一下脸,拉一下衣服:满面油污,一身灰尘的他,就算不像个叫化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是个工人,而她,是个坐在劳斯莱斯内的千金小姐。  他走过去,看了看车,车前面有块油漆剥落,也回了少许,大约像一个银元。  子斌不想再留下来,恨不得立刻离去,于是,他走过去:“文哥!”  “你来评评理!”亚文立刻拉住他:“小路是否应该让直路?他由小路冒冒失失地驶出来,还撞凹了我的汽车!”  “小路行驶的车辆,不错是应该让大路,”对方的司机说:“但是,是我先把汽车驶出来,谁叫你开车不带眼!”  “我不管,我要你赔偿!”  “赔!赔多少?喂!我可不是个百万富翁,我只不过是个打工仔!”  “我不管你是皇帝还是乞丐,我的车撞坏了,就要修理,修理的钱,应该由你来付。”  “你到底要多少?”  “两百!”  “两百?你想勒索!”  “文哥!”子斌拉过他轻声说:“老板等着要那些货单,如果我们不立刻送去,我和你都要挨一顿骂。”  “骂是一回事,车始终要修理,他不负责,我哪儿找钱去修理?老板知道我撞凹了车,一样会骂我一顿。”亚文推开子斌走过去,指住那司机说:“喂!你立刻赔我两百元,否则我报警!”  “五十元可以,两百块,你是要我的命,我没有那幺多钱。”  “五十元,你发神经!五十元还不够补油,还有那回了的前车门?”  “这样吧”子斌实在急于要走,他不想女孩子再见到他:“你赔我们一百元,大家吃点亏也省得花时间。”  “子斌,你疯了,一减就是一半。”  “那位小兄弟的话也有道理,我愿意赔你们一百元!”那司机终于点了点头。  亚文不肯,子斌劝他,又代他收了钱,于是,那劳斯莱斯开走了。  晚上,子斌穿了新买的T恤和大姐去看午夜场,他答允老爹,因为临时买不到票子,因此,等正式上演的时候,才陪他看。  在珊瑚泪里子斌很迟才出镜,大约过了三分之二的时间,才看见他,他一出场,就有反应,大部份是女孩子,她们说——  “这个是谁?怎幺我们以前没有见过?他一定是新人。好英俊啊!”  “比毕荣年轻许多,比毕荣更靓仔。”  “的确很好看,就是不会演戏,你看他,站在那儿,像块木头一样。”  “新人嘛!第一次演戏,当然是有点怯场,毕荣第一套戏,比他更木,哭笑不分的样子,几年了,他当然会演戏。”  “这新人不错,很有前途……”  “子斌,”大姐轻声在他耳边说:“听见了没有,人家都在称赞你。”  “可是他们都说我不会演戏。”  “人一出世就会走路吗?慢慢来,哪一个天生就是演戏的天才,还不是磨练出来的,听我的话,你足够条件拍戏的,这口铁行饭,你是吃定的了。”  “但是现在没有人请我拍戏啊。”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三章:  “以后你会有的,这套片一上演,立刻就有人找你,现在要找你这种英俊小生,可不容易,你看华荣,三十几岁的人了,这场演学生,看了就反胃。”  “嘘。”有人警告她们。  大姐吐一下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戏散后,灯光一亮,大姐把子斌拉过一边:“让别人先走,可能有观众认得你。”  “其实我应该穿西装的,我们由那边走,那边女孩子少些。”子斌和大姐边走边谈,突然有人叫住他:“丁子斌!”  子斌感到奇怪,回头一看,原来是王老板和林导演,他们也来捧场。  “他们就是这套片的老板和导演。”  “那我先走,否则遇上了记者,会给我们拍照,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大姐匆匆离去,王老板和林导演也走了过来:“子斌!好吗?好象瘦了一点。”  “我很好,谢谢,工作愉快。”  “王老板,林导演。”突然一班拿着相机的男女拥了过来,子斌相信他们就是大姐刚才说的记者:“他是不是珊瑚泪的新秀,可以介绍我们认识吗?”  “当然可以。”王老板搭着子斌的肩膊:“先替我们拍几幅相片,老林,你也来呀!你不是也挺欣赏子斌。”  “是的,是的!”林导演微笑着站在子斌的另一边,任人拍照。  拍过照,又有人访问王老板和林导演,甚至也问了子斌一些问题,子斌倒不怯场,大大方方地回答了他们。  “大家一起去消夜,一面消夜一面访问。”老板拉大队去消夜。  后来记者纷纷散去,丁子斌见时候不早,也要告辞,王老板立刻拉住他:“不要走,我还没有好好谢你呢。”  “为什幺要多谢我?”  “因为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今天上演午夜场,本来约好毕荣和娃娃一起来,谁知道毕荣要赶夜班,娃娃又去了新加坡登台演唱,幸而你来了。”王老板跟子斌十分亲切:“电影呀!最重要就是宣传,我们请了记者来看戏,就是请他们来替我们为珊瑚泪宣传,可是男女主角都不在,难道由记者访问我和老林,新闻注销来,也没有人有兴趣看,现在不同了,明天报纸的娱乐版,会登上你的相片,会写明珊瑚泪的新星——丁子斌,你很有吸引力,会引来一班女学生,看来珊瑚泪的票房纪录一定不会坏,这都是你的功劳。”  “只不过是巧合,我不是来帮忙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王老板”这时候,林导演说话了:“你不是答允过子斌,等珊瑚泪放映了,就和他签合约的吗”  “对呀!子斌,我们来签订五年合约如何!”王老板举起了五只胖手指。  “签约?”子斌是个倔强且又好胜的人,过去,他恨他们不守诺言,不重视他,看了午夜场,知道他有前途利用他,子斌根本不希罕:“王老板,不要开玩笑了,你不是说林导演说我不会演戏?”  “这是什幺话?谁敢说你不会演戏?”林导演连忙否认:“第一次拍片,演出不好,是很正常的事,以前毕荣,对着镜头慌得连对白都忘记了,你比他好得多。”  “子斌,以前的是是非非别再提了,下一部戏,我让你做第二男主角,戏份尽量加重,月薪二千元,一年拍四套戏,每套片津贴三千元,以后,你每个月就有三千元。”  “签约是一件大事,我不能作主。”  “你回去征得令尊翁的同意,况且你未足十八岁,将来也要了伯代你签约的,你回去和他商量,明天我们到府上拜访。”  “不,请你们不要找我,这样吧,如果我爸爸不反对,我明天给王老板电话。”  “无论如何,你要说服丁伯同意,否则,我和老林天天到府上求丁老伯,子斌,我对你不错啊!你就帮我一次吧。”  子斌回到家里,立刻把老爹拉进厨房,把今天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他。  “子斌,你爹文盲,字都不认识一个,签约的事,而且一签就是五年,我怎能代你作主,我根本没有见识,为你出错主意怎办?”  “今天晚上,记者们为我拍了相片,明天,相片就会注销来,就算我不和天皇星签约,我不能再到工厂工作,吉仔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偷偷地去拍戏,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约一定要签,三千元和一千元,相差几倍,而且做明星又威风,又有面子,你当然不应该再做工厂那份工,我的意思,是怕我们吃亏,我没有学识,你年纪也轻。”  “爹!我们工厂有一位大姐,她虽然也没有读过书,不过,她对拍戏的事很熟。”  “女人,她是不是好人?”  “她一向很关心我,跟我很好,我拍珊瑚泪,也是她叫我去的,今次如果不是她请我看午夜场也不会遇到王老板。”  “原来就是她,这样吧,我们在这儿说话也不方便,明天我不开档,你一早回工厂请假,约那位大姐出来谈谈……”  第二天,丁老爹,子斌大、姐,三个人在喝早茶,子斌把签约的事,告诉大姐。  大姐听见了,立刻反对:“签约五年,有没有搞错,五年后你大红大紫,片酬起码值二十万,五年合约,你是不能和他们签的,签了就有名无利,变了笨蛋。”  “你的意思是,不要和他们签约?”  “你是个新人,不签约,你会吃亏,签了约,你每个月有固定的收入,以后,就不用担心生活了。”  “既然一定要签约,那签多久?”  “签两年,不过讲明第二年要加薪。”  “他给我们的钱,是多是少?”  “当然是少,你照这样告诉他们,你一年拍片四部,每部片酬一万二千元,分十二个月支付,这样,每个月你便有四千元。”  “他们给三千,我要四千?”子斌担忧地看了看老父:“我恐怕他们不答应。”  “他们不会在乎每月多一千的,这样吧,我们最低减到每套片一万元,不过第二年一定要加到一万二千元。”  “李姑娘的话也有道理。”丁老爹点一下头:“你就打个电话给王老板,约好时间签约,一签了约,我们立刻租一间房子,搬出去,省得屋里的人眼红。”  “那好吧!我就通知王老板。”  丁老爹看看儿子的背影,喃喃地说:“我总算享到儿子福。”  当天晚上,王老板,林导演,丁老爹和子斌,一起上酒楼吃晚饭。  王老板看见丁老爹像个大乡里,而且目不识丁,心里放下一块心头大石,因为现在的星妈和星爸都很势利,他早就叫伯伯。  吃过晚饭,当然言归正传,王老板道明来意,丁老爹依照大姐的安排,想了一下:“王老板,签约五年,时间太长了,而且两年后,子斌够了钱,还要到外国留学。”  “你认为签多少年才适合?三年?”  “两年,一年死约,另一年生约。”  “就签两年死约,我们辛辛苦苦捧红一个人,也不想就此失去,你应该为我们设想一下。”王老板开始觉得他不简单。  “这……这好吧!王老板,两年就两年,我也不是什幺天皇巨星,我很随便。”  “这样才讨人喜欢,薪金的问题……”  “我不大同意薪金和拍片的片酬分开,我的意思是,子斌为贵公司每年拍片四部,每部一万二千元,分十二个月付。”  “一个月四千元?那太多了!”。  “不多,怎会多呢?毕荣拍一套片,也要十一二万,子斌才只不过要一万。”  “但是,毕荣已经成名,他为我们赚了不少钱,他的片酬高,是应该的。”  “子斌将来也会红,子斌也会替你们赚钱,你知道,子斌做了明星,开支也跟着增加,每个月没有四千元,我们支持不住。”  “这样吧,丁老爹,每套片你就收一万元,分十二个月支付,好吗?”  两父子交换了一眼,丁老爹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第一年,每套片一万元,第二年,要增加到一万二千元。”  “这也合理,我们就决定了,明天,你和子斌到写字楼,请你签一份合约。”  “好的。”  “王老板,”林导演说:“你不是说过,要替子斌改一个艺名。”  “是啊!丁子斌这个名字不是不好,只是拍电影不够吸引力。”  “既然你们认为不好,可以改另一个名字,反正是一个艺名,没有关系的。”  “子斌的样子那幺英俊,”林导演说:“倒不如就叫他雅伦。”  “雅伦狄龙的意思?”子斌问。  “雅伦这个名字不错,可惜没有姓。”  “不如加个丁字,我们姓丁,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丁老爹突然说:“就叫丁雅伦吧,既有姓,又大方。”  “丁老伯的主意不错,你以后的名字,就叫丁雅伦。”  子斌立刻和大姐通了一个电话,请她代为找一个房间,大姐说:“既然做了明星,住一间房不够气派,不如租一层楼。”  “大姐,我们一直住床位,能有一个房间居住,我们已经感到心满意足,而且,租一层楼要一千多块钱,我们每月才只有三千多,顾得住又顾不得吃,而且我已经准备叫老爹不要再补鞋,在家享受清福。”  “那也好,我为你在天皇星电影公司附近找一个房间,相信不会很困难。”  “谢谢大姐。”  子斌回到工厂辞职,这件事,吉仔第一个就知道了:“为什幺突然辞工?”  “爸爸为我找了另一份工作。”  “丁老爹能为你找什幺工作?你不要撒谎,我又不是文盲,又不是没有读过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做明星。”  “做明星,也是一种职业,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能瞒你,我的确跟人家签了约,我一个人做不了两份工,所以向工厂辞工,希望你不要因此而生气,此后大家仍然是好朋友。”子斌早就知道有今天的不愉快。  “人各有志,我也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做工厂,勉强你做下去,也不会快乐,不过,演戏不能当终身职业,尤其靠面孔演戏的,我希望你好好演几年戏,然后再充实自己,或者搞点生意。拍片拍不了一辈子。”出乎意料之外,吉仔没有骂他。  “吉仔,你为什幺不生气,为什幺不骂我?我以为你会骂我不长进,慕虚荣。”  “我们是好同学,是好朋友,也做过好同事,你的性格,我很了解,工厂的工作,的确不适合你。至于演戏赚钱,也不能算是不长进,就是不能虚荣,虚荣会误你。”  “我只不过把演戏当作一种职业,不是当它一个金矿,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演几年戏,储到了钱,或者搞生意,或者继续读书,你放心,我不会自甘堕落的。”  “从你对大姐的态度,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好吃懒做,贪小便宜的人,所以,以后或者我们见面机会少了,我还是把你当作朋友,怕我配不上你。”  “我又不是什幺大明星,其实,明星不也是人?没有什幺大不了的,只要你高兴,希望你常常去看我。”  “看你?你要去哪儿?”  “我和爹要搬家了,那儿近公司。”  “其实,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人太杂,环境又不大好,你做了明星后,是不适宜再住下去的,找到了房子没有?我替你搬家。”  “吉仔,我们也没有什幺好搬。”  子斌搬了家,感到很高兴,因为,虽然只是一个房间,但是,总算有自己独立地方,不像以前想和父亲说句话也不敢。  由于子斌没有太多的钱,因此,只买了一些很普通的家私,大姐送了他一架坐地风扇,吉仔和几个工友送了他一张书桌,吉仔说:“做了明星,你仍然要充实自己。”  其实,不少红了的明星,都没有读过很多书,像子斌那样的好学历,已经算是不错了,中、英文都难不倒他。子斌再次回到天皇星公司,最关心的是珍妮。这天,子斌回去拿剧本,珍妮一看见他,立刻迎上去:“恭喜你,丁雅伦。”  “你的消息真灵通,这幺快就知道我改了艺名。最近忙吗?”  “我是王老板的秘书,没有理由不知道的。”珍妮的笑容一直没有停止:“珊瑚泪正式公演,我们就要筹备下一套片,所以,最近特别忙,一面要看珊瑚泪,另一方面,下一个月又开新戏。”  “我有份演出的,叫什幺名字?”  “爱海情仇,你是第二男主角。”  “剧本呢?王老板要我回来拿剧本。”  “在王老板那儿,因为,王老板要亲自跟你说话。”  “我先去看王老板,回头再跟你聊。”  珍妮替子斌敲门,子斌走进去,王老板正在打电话,他指一下写字台对面的一张椅子,示意叫子斌坐下。  人约五分钟,王老板才挂上电话,他的神情很喜悦:“珊瑚泪正式公演了,卖座很不错,我们一定赚钱。”  “天皇星公司出品的电影,向来都很卖座,我们也常常看贵公司出品的戏。”  “丁雅伦,你该改口了,不是贵公司是我们的公司,难道你不是属于天皇星公司的演员吗?”  “对不起,王老板,我不大习惯。”  “今天,我约你回来,本来是要把剧本交给你,可是,为了你,我们临时为你加戏,所以剧本交给编剧再写。”  “毕荣兄仍然是男主角?”  “他是我们公司的基本演员,和你一样,是签了合约的,不过,合约也快满了,这些日子,我们正忙于找他签新合同。”  “娃娃小姐是不是我们的基本演员?”  “她不是!这位小姐,也挺难侍候,况且,她年纪也不轻了,和毕荣还配得上,但是和你在一起,人家一看,就看出来你们像姐弟,为了你,新片我们换了银坛新秀丁彩虹,听过她的名字没有?”  “我向来喜欢看电影,西片、国语片我都喜欢,丁彩虹是宝岛玉女明星,我也曾看过她主演的戏。”  “丁彩虹除了名气比不上娃娃,大家同样卖座,而且,丁彩虹比娃娃年轻,她才十九岁,样貌比娃娃漂亮,不用说了,她人也聪明,她来香港一年,会说广东话,并且还考取了车牌,真是个叻女。”  “她有香港身份证吗?”  “她是在香港出生的,算是英籍人士,六岁才去宝岛,所以,她可以香港宝岛两边走,根本不会受到限制。”王老板越说越开心:“丁彩虹很讨人喜欢,连我太太也称赞她,她活泼,又不爱摆架子。”  “王老板,我什幺时候再来拿剧本?”  “我会通知你,明天你有空吗?如果你有空,我叫珍妮陪你去买几套衣服,做了明星,生活就有了改变,比如衣饰打扮,你不能穿一条破牛仔裤,因为,你越走红,认识你的人就越多,你明白吗?”  “我明白,其实,我自己也喜欢打扮得齐齐整整,我是一个喜欢洁凈的人。”  “那好极了,我还以为要花费一番唇舌说服你,明天什幺时候来?”  “我已经向工厂辞职,所以我每天都有空,不过我没有太多的钱,我恐怕买不起什幺名贵的衣服。”  “你没有钱,我知道,所以,明天珍妮带你去买的衣服,全部是送给你的,用不着你花一分一毫,你放心好了。”  “谢谢王老板,谢谢!”  。“你和珍妮约好一个时间,她有车,她会开车去接你。”  “王老板,我已经搬了房子,就在公司附近。走路只需五分钟。”  “那好极了,以后你每天就回公司一次,剧本很快就会改好。”王老板很高兴:“如果没有其它疑问,你可以出去和珍妮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  子斌由王老板的房间走出来,珍妮已经看着他笑:“好消息?”  “是的,王老板要送我几套衣服,你是不是事前已经知道了?”  珍妮点一下头:“明天,我会陪你去买衣服,你什幺时候有空?”  “我每天都有空,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最重要的还是要迁就你的时间。”  “下午好不好?上午公司有点事要办,下午三点钟,我去接你。”  “好的,不过,你不用接我,我现在住得很近,三点钟之前我回来,王老板叫我每天回公司一次。”  珍妮带子斌去一间美国时装公司。  里面有很多漂亮的男女时装,子斌一看价目表,可不便宜呀,每套起码要二百多块钱,要是款式特别的,还要四五百。  “珍妮小姐,这间公司的衣服那幺贵,我们还是到别家公司去买。”  “不行呀,老板吩咐来这一家,这些衣服,是给你拍片用的,你平时穿的衣服,我会另外带你到别家小公司买几套。”  珍妮开始为他挑选衣服,子斌在试身室踏出踏人,终于,珍妮为他选了四套衣服,花了一千多块近二千元。  珍妮付款的时候,子斌到处看看,他一时好奇,走到女装部环目四顾。  他正在左顾右望,突然,他看见一个长头发,有酒涡,像卡通片里白雪公主的女孩子,她就是子斌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她正和一个女孩子在选购衣服。  他站在那儿,看得人了神。  偶然,那女孩子旋过头来,看见他,子斌正要向她微笑,她已经把脸转过去。  子斌失望又伤心,大概,她还没有忘记,他满面油污的样子,他的自卑感又来了,他垂下头,轻轻叹着气。  “嗨!子斌,”珍妮走到他身边轻声叫:“你跑到这儿来干什幺?”  “啊!没有什幺,参观一下。”子斌接过袋子:“可以走了吗?”  “把东西放进汽车,我们还要到另一间店子。”珍妮并不知道他心里的哀伤,还很高兴地问他:“刚才挑的衣服你喜欢吗?”  “喜欢,我要好好收藏,留待拍片的时候才穿。”子斌匆匆和珍妮离开了那间美国时装店:“就是价钱贵了一点。”  “不算贵,等你红了,你若是订购一套西装,就要二三千。”  “二三千,那我一个月都不用吃饭,而且连房租也付不起。”  “到那时候,你的片酬会加好几倍,甚至十倍,你会觉得几千块跟本不算一回事,华荣赌一晚‘大小’,就输了十多万,你说,十多万可以买多少西装?”  “毕荣很有钱。”  “红了那幺多年,不会很穷吧。不过他真的是常常报穷,他花钱很厉害,买一部保时捷,就是十多万,买回来还要加工,恐怕最少也要二十万。”  “保时捷是很名贵的汽车。”  “不是最名贵,不过在娱乐圈里很吃香,最名贵的是劳斯莱斯,你喜欢要一辆金色的劳斯莱斯吗?”  “开汽车,我连考牌的资格也没有。”  “我知道你还未足十八岁,不过,假如你有了劳斯莱斯,你一定会请司机,根本用不着你自己开车。”  “一辆金色的劳斯莱斯是不是很贵?”  “大约四十万左右吧,我也不大清楚,我们王老板坐的,只是平治汽车。”  “四十万?”子斌哗然:“买一幢房子也用不着四十万。”  “有劳斯莱斯的人,当然是住价值一百多万花园洋房的富有人家,我看,你将来还是比较适合开保时捷。”  “十多万,太贵了,你的汽车要多少钱?”子斌拍了拍车座。  “不到一万,是日本车,日本车是最便宜的了,这辆车,其实是公司的,不过大部份时间我用,我自己没有汽车。”  “你自己为什幺不买一辆?”  “唉!我只不过是个秘书,又不是明星,一个月才赚二千多块钱,我每个月还要拿一千元给妈妈做家用。”  “有很多弟妹?”  “四个。”珍妮的脸上,再也没有笑容:“我和爸爸两个人赚钱,要养四个人,所以,我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买车。”  “你是个孝顺的女儿。”  “你不也供养你爸爸吗?”珍妮停好车,把子斌带进香港时装店。  子斌跟随珍妮进去,先看一看价钱牌子,一条裤子。一件衣才只卖几十块钱,二十多块的T恤也有。  珍妮很能干,做事也很快速,不一会就替子斌买了三条裤子、三件衬衣和两件T恤,算一算,只不过三百元。  捧着大包小包回到汽车,子斌说:“这儿的衣服既得意又便宜,其实,刚才我们跟本不用去美国服装公司。”  “牌子、料子、设计、款式完全不同,这间店子只卖本港货。”  “本港货有什幺不好?”  “那是老板吩咐的,又不用你付钱,你就高高兴兴收下吧!”  子斌笑一下:“我是不是很老土?”  “不,你是很诚实、很朴素,也很忠实。毕荣就不同了,他演戏的时候,我还在念书,不过,听说他一加人电影圈,就很会摆架子,要求又多,而且非常虚荣。”  “现在呢?”  “他整天向王老板借钱,王老板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  “他也为王老板赚了不少钱。”  子斌回公司已经有一个月了,可是始终没有拿到剧本,珍妮偷偷告诉他,丁彩虹回台湾去了,因为台湾有几组戏等着她拍,一年之内恐怕拍也抽不出时间来香港。  “怎幺办?不再拍戏了?”  “我们是电影公司,不拍戏,干什幺?王老板正在动脑筋,很快你就忙个不了。这种情形,经常有发生。”  “我现在已是天皇星电影公司的演员,我不想每个月白支薪金。”  “怎会是白支呢!你又不是按日签的。无论如何,你一年也要怕足四部片,你放心,我们老板不会便宜你的。”  没有工作,整天和老父相对。因为丁老爹也不再替人家补鞋,两个人天天呆坐,大家都有点不习惯。  “子斌,王老板怎幺搞的?是不是跟你开玩笑?”丁老爹很不开心。  “他每个月拿三千多块钱跟我开玩笑?而且他还送我好几千元衣服。”  “一个月有多了,为什幺还没有工作派给你做?他是什幺意思?”  两父子正在争论,突然有人敲门,叫子斌听电话。  电话是珍妮打来的,她说王老板有事要见他,要他立刻回公司。  子斌回房间拿皮包,丁老爹说:“是谁的电话?”  “珍妮,叫我立刻回公司。”  “你见到王老板,告诉他,我们不是那种拿了钱不做事的人。”  “我明白了,爹。”  子斌急步回公司。  珍妮指了指王老板的办公室,子斌敲门进去。  “子斌!你好象胖了,要注意运动啊。”王老板显然心情很愉快,他把一叠剧本,放到子斌的面前。  子斌拿起一看:情劫姐妹花。  “王老板,连戏名也改了?”  “不,是另一个新剧本。”王老板说:“丁彩虹有事去了台湾,我们不能等那幺久,因此,我们另拍一套片,你在这套片里,是一个很纯情的学生,你爱上了女主角之一的妹妹,但是那妹妹却爱上了年轻医生。由于了彩虹退出,在角色配搭方面也改了,这次双生双旦,男主角是毕荣和你,女主角是娃娃和电视新秀——秀秀,她的年纪跟你会不多,拍了几套电视剧,在电视界已经大红大紫。你听过她的名字没有?有没有看过她的戏?”  “我看过她演的电视片。”  “那你应该对她很有信心。”  “只要对王老板有信心就行了。”  “好小子,还会说甜言蜜语,你现在回家把剧本看一次,记好对白,等到开镜的时候,我会叫珍妮通知你。”  “麻烦王老板。”子斌拿着剧本见珍妮:“剧本接了,主角也换了。”  “还不是为了毕荣”珍妮轻声说:“那天我不是跟你说过,毕荣这个人很难侍候,他一直迫王老板要求外借,毕荣是我们捧红的,王老板当然不想他外借太多,所以匆匆开戏,免他麻烦。”  “那也好,省得我太清闲,我天天不工作,连我爸爸也不高兴。”  “你回家看剧本,开镜我会通知你。”  子斌拿了剧本,很高兴地回家了。  丁老爹知道儿子快投入工作,他也感到很有面子,烧饭洗衣去了。  本来半个月后开镜,因为“珊瑚泪”卖座不错,毕荣又吵着要外借,王老板只好提前开拍。  影视圈的人都很迷信,开镜之日,必拣吉日吉时,而且还要用烧乳猪、生果、鸡、鸭、红包……来拜祭天地,希望神明庇佑,保护他们拍片顺利。  子斌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仪式,感到既新奇,又有趣,人家烧香,他也烧香,王老板对他也实在很不错,叮嘱他拜完神要吃烧肉、生果,希望他一切顺利。  拜祭完毕,大家吃过东西,于是开始拍造型照,这是宣传用的。因为王老板请了不少记者来,因此十分热闹,有些记者上次在珊瑚泪首映时见过子斌,因此对子斌颇有好感,特别为他拍了几幅相片。  一个女记者说:“你的外型比毕荣好,而且,你又年轻,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我还要跟荣哥学习。”  “小心这个人,他不简单。”  “大明星都不简单”子斌说:“只有我们这些小人物,才会什幺都不懂。”  “小人物?”另一个记者问:“刚才王老板不是说双生双旦?”  “我只是荣哥的配角。”  “你饰演什幺角色?”  “一个学生。”  “毕荣呢?”  “他是主角,饰演一个年轻英俊的医生,两个女主角同时喜欢他。”  “喂!”林导演叫:“收工。”  “收工?”子斌讶然:“工作还没有开始呢!”  “今天开镜,明天才正式开工。”林导演一边说,一边和记者打交道,因为新片开镜,他希望记者捧场,多登一些照片。  林导演是个多面人,除了对老板和一流红星,他的面孔不定,谁都要看他的情绪,他的情绪比香港天气还要变化莫测。  子斌要等到戏拍了三分之一才出镜。可是,这些日子,虽然没有他的戏,仍然每天踉公司车到片场,看毕荣和娃娃演戏,人家一边拍,他躲在一角也偷偷地学,回到家里,整天对着镜子做表情。他没有忘记林导演对他的批评:“除了有一张英俊的脸,简直没有演技,木头!”  他不想做木头小生,可是,很多时候,面对着镜,他也感到自己的表情,根本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  他明白只有一副英俊面孔,在娱乐圈是耽不久的。他不明白,华荣的表情,为什幺这样细腻?一举一动,为什幺这样动人?  他呢!说一句我爱你,连嗓门都颤了。  他天天回片场,偶然王老板去为演员打气,看见子斌那幺虚心学习,他很欣赏,拍着他的肩膊说:“年轻人,你这样好学不倦,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王老板,你太过奖了,可惜,无论我怎样努力,我的表情,还是……总之,我发觉我没有什幺演戏天才。”  “每一个演戏的人,都有演戏天才?不!只要你肯学习,多实习,多参加演出,将来一定会有戏拍。毕荣以前不也是一样?他没有你那幺好学。”  “但是,他现在演得很好。”  “将来,你比他演得更好,相信我,我搞电影的日子不算短了,什幺事情我没有见过?啊?你十八岁一到,就去考车牌,将来做了大明星,出人应该驾驶名贵跑车,你看,华荣的平治跑车,多有气派。”  “他不是开保时捷吗?”  “又换车了,他赚钱多,花钱也多,一天到晚都叫穷,唉……”  子斌和珍妮闲谈的时候,他问珍妮:“毕荣和公司签了合约没有?”  “没有。钱的问题,解决不了。”珍妮摇一下头:“我们不是大公司,他也不是外借来的,基本演员,怎能拿那幺多钱。”  “他要很多?”  “他的片酬,本来是每部十万元,外借是十五万。签新片,他要求加片酬,是合理的。可是,他一开口,就要十五万,外借是二十万,你叫王老板怎能答应?”  “有人肯付二十万外借他?”  “当然有,不过,不会很多。因为小生人材难找。那些英俊小生,都很吃香,尤其是卖埠高的多卖几个埠,他的片酬就可以赚回来。”  “他在外埠很吃香?”  “唔!他在台湾、东南亚一带都很卖座,前两年,他到新、马、泰随便登台,引来许多影迷,可惜他不会唱歌,否则,他会更红更值钱。”  “人红了真好!”  “将来你也一定会红。”  “毕荣接一套片是二十万,我才只不过一万元,怎能比?”  “毕荣最初拍戏,一套片只有八百元,后来做第二配角,也只有五千元,你比他已经好许多。别管人家的事,你自己好好努力得了,这几天,秀秀开始有戏,下一个星期就轮到你出场,准备好没有?”  “我的对白,可以由尾念到头。”  “对白不要紧,分镜头拍的,又有场剧提场,最紧要的就是敢面对镜头,不要怯场,大大方方地演出。”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可难了,我这几天睡不多,就是怕演出时失水准,林导演会不高兴。”  “你要他高兴,等你代替毕荣的地位。他这个人,最会利用人,你现在还没有红,根本没有利用价值,怎会喜欢你?子斌,不,丁雅伦,不要管人家对你怎样,你只要尽力去做,人家不欣赏,也没有关系,初出道,难免要受气。”  “我明白,爹常常说,?食艰难。初出茅庐的小子,当然要吃得苦,肯受气,逞强发脾气,不是时候。”  “你是说,有一天你红了,也会发脾气,摆架子,像毕荣一样?”  “我希望自己不会。不过,别以为我是个好好先生,其实,我脾气不好,人又固执,还有点自大。”  “缺点的人,就不是坏人。”  “是我的朋友批评我。我希望他看错了。”现在,除了那漂亮的千金小姐(在的土够格遇到,坐着劳斯莱斯的小美人),珍妮是他最喜欢的异性朋友。一方面,珍妮不会像大姐那样缠他,另一方面,珍妮读过书,有学问,两个人谈起话来,能够沟通。  况且,在珍妮那儿,子斌对电影公司的事与人有了较深的了解,对于他做人处世,未尝没有帮助。  珍妮喜欢接近他,原因很简单,大概普天下的姐儿都爱俏。  丁子斌事前功夫准备得很好,可是,轮到他出场,一个镜头还没拍好,林导演就大力挥手:“咳!咳!”  丁子斌吓得呆住了!  “你怎搞的?你要是撞跌了人家的东西,应该表现出很抱歉,为什幺傻傻地看着人家?你八辈子没有见过小姐?”  “林导演,我不是。”子斌感到很委屈,如果骂他木头——不会演戏,他还受得了,而且,也早就准备好了接受。可是,林导演竟然骂他因为秀秀而无心演戏,他就不服气。秀秀大不了比珍妮年轻貌美,她比他的梦中情人差远了,她有什幺了不起?  “再来!再来!年轻人,用心思点,不要看见女孩子就连自己姓什幺都忘掉了。”  “我……”子斌气得本来想驳嘴,后来回心一想,他就咬住下唇,吞下去。  “拍了一个上午,一点也不顺利。”午饭时间,林导演喃喃地骂:“都是那丁雅伦误事,简直是笨蛋!喂!收工,午饭后继续拍。”  丁子斌又气又慌,过去拿饭盒的勇气也没有,他心想,不吃算了。  他一个人,躲在片场的一角,很消沉。  “吃饭吧。”突然有人站在他的面前。  他抬起头,看见秀秀,她把一个饭盒递到他的手上。  “谢谢!”他接过了,双手捧着它。  她拉了一张椅子,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她悠闲地,一面吃饭一面说:“饭盒早就冷了,你还不吃?”  “我没有胃口,我把我的猪扒给你。”  “我不要,我怕肥。”她笑一下。  子斌看她一眼,瘦瘦的,还减肥?  “我上镜面孔很胖的,拍戏最忌发胖,胖了就不好看。”秀秀端详了他好一会:“为了林导演的话生气?”  “我们这些小人物哪敢生气?”  “林导演要求太严格了。其实,你演得并不坏,第一次演戏,成绩算不错!”  “我不是第一次演戏,就是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才不值得原谅!”  “我知道,你演过珊瑚泪,不过只有几个镜头,不能算是正式演戏。”  “你看过珊瑚泪?”  “看过,是王老板请的。”  “你是电视红艺员,你第一次演出,是不是很顺利?”  “顺利?哈!我的笑话才多呢!我第一次演出电视剧就哭了。”  子斌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秀秀。  “我告诉你吧!”秀秀一心一意要逗子斌说话:“我第一次演电视剧,只不过做一个飞女,站出来,说些台词,你知道,拍电影和拍电视是不同的,拍电视要记一大段台词,我出镜了,突然台词全忘记了,张着嘴巴呆在那儿,我一连NG了九次。结果给编导骂了一顿,我就哭了。”  “人家说,毕荣在最初演戏,也是木口木面的,难道拍片真的那幺难?”子斌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以前也是毕荣影迷,他以前演的戏,最近我在电视看过,他真的不会演戏,你没有看见他的旧片?”  “我家里根本没有电视机。”  “你兄弟姐妹多,家里赚钱的人少,你爸爸的负担很重?”  “我是个独生子,我爸爸唯一的负担是要供我读完中学,只可惜他没有很好的工作,赚很少的钱。”  “中学毕业?你学历好,我念完初中,就加人电视台训练班,你有没有参加中学会考,考到没有?”  “合格了。”  “成绩好不好?”  “不算太好,B比A要多。”  “全是A、B,哗,真是高材生,以后我还要好好向你学习,”秀秀柔声说:“吃点饭!可能很晚才收工。”  子斌气也消了,他低下头来吃饭。  “你很年轻,多少岁?”  “就快十八岁。”  “还没到十八岁?我比你大,我已经过了十八岁,我正在学驾驶,暂时由我妈妈接送。”  “我们有公司车!”  “公司车又杂又吵,哪有私家车舒服,”秀秀走开去,一会儿,她拿了两个苹果走进来,把其中一个交给子斌。  “今天那幺好,还有饭后果。”  “是由我家带来的。”  “我怎可以吃了你的东西?”  “年轻人,不要婆婆妈妈,一个苹果,根本值不了多少钱。”  “谢谢,为什幺没有见过伯母?”  “你没有见过我妈妈?你是没有注意吧,我拍了四天戏,她天天来等我,人家都笑她星妈,今天家里有点事,不过,等会儿她会来接我下班。”  “你也是独生女?”  “还有两个哥哥。”  “那你一定是家中的天之骄女。”  “天之骄女?”秀秀苦笑一下,她把苹果核,拋在饭盒内:“我爷爷很富有,留下一间米店,还有不少房产给爸爸,可惜我爸爸贪安逸,厌工作,我二哥出世,米店就关门了,此后,爸爸变本加厉,索性不做工作。到我两岁的时候,他还学会赌钱,赌输了,回家不是打大哥,就是打二哥,渐渐的,房产也卖光了,我的大哥和二哥因为忍受不住,念完书就脱离家庭,直到我读完中三年级时,有一天,妈妈对我说:现在除了家中的房子,爸爸什幺都卖光了,没有钱再供我读书,于是我就停学了。”  “房子是自己的,可是,吃的,用的呢?”子斌关心地问。  “现在,一家三口,都用我赚回来的钱,每个月我所赚的钱,都交给妈妈。”  “你不要用钱的吗?你自己一个人不出门的吗?没有钱,发生了事怎幺办?”  “我一衣一物,妈妈都为我准备好,我要出外回家,妈妈也会接送我。我们买了一部二手房车,所以,我根本不用带钱,也不用花钱。”  “你是个很孝顺的女孩子。你爸爸现在还赔钱吗?”  “赌,这也是我把钱交给妈妈的原因,我最初在电视台做事,妈是不大管我的钱,我拿多少回家,她就要多少。不过,我总是给自己留下很少的。爸爸知道我有零用钱,便不断向我要赌本,我所有的钱,都给他拿光了,我看,反正自己也不能省下一分一毫,便把钱全都交给妈妈。”  “你爸爸一样可以向你妈妈要钱。”  “很难,近这一两年来,我妈妈大概跟我拍戏,出来走动多了,她变得很凶,爸爸想向她要钱可真不容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子斌拿起两个饭盒,拋在废物箱内。  “不要一直说我的家事,提起来就烦。丁雅伦,以后我和你有很多对手戏,有空的时候,我跟你练习,我相信,对你的演技会有帮助,好吗?”  “你肯帮我,我求之不得,还能说不好吗?”  “喂!”剧务匆匆过来:“你们躲在这儿?已经开始拍戏,导演正在发脾气呢!”  “我们赶快进片厂。”  “别急嘛!说开拍就开拍,要较灯光、摆镜位,我们赶回去也是等。”  子斌没听她的话,他知道林导演不喜欢他,他绝对不敢怠慢。  子斌在秀秀协助下,虽然偶有出错,但是,演出已经顺利了许多。  子斌很久没有被林导演责骂,他本人非常感激秀秀,而且秀秀对他,也十分关怀,比如秀妈带汤来给秀秀,秀秀一定先倒一碗给子斌。  秀秀妈对子斌,印象就不大好,有一次丁子斌正想到化妆间找祥叔,突然听见秀秀两母女在说话:“你今天为什幺又送汤给丁雅伦喝,我买了两条生鱼,又是瘦肉又是杏仁,又是无花果等……我放了许多料才煲两三碗汤,我和你爹,才每人喝半碗。”  “我比丁雅伦幸福,我有妈照顾,他只有一个爸爸,他的爸爸又从来不来看他,他演一整天戏也只是吃两个饭盒。”  “秀秀,你不是喜欢他吧?”  “怎幺会呢?妈!”  “怎幺不会?片场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和他接近,他长得好看呀!”  “妈,我要出去了,你坐会儿吧!”  丁雅伦连忙躲开,其实,秀妈也曾向他暗示过,秀秀将来要嫁一个有钱的少爷。  他知道自己不配,他也没有想过追求秀秀。他希望有朝一日,大红大紫,获得那个梦中情人的垂青。  下午,华荣一来了就和林导演吵,于斌很怕面对林导演和毕荣,他又再一次躲在暗角处。  “喂,到底是丁雅伦做男主角,还是我做男主角?”  “当然是荣哥做男主角。”  “可是丁雅伦天天有戏。”  “最近才有戏,而戏差不多已经拍了一半了,如果是男主角,早就出场啦。”  “可是,那些娱乐版,常常登他的消息,有时候还图文并茂。”  “荣哥,你也不是不知那班娱记,他们喜欢听话合作的演员,那丁雅伦,倒是很会装乖的,求人嘛,荣哥,你说说看,有哪一个走红的明星,会和那些记者那幺合作,问一句,答两句。”  “哼!我才不理他们,一个问题,你也问,他也问,烦死了,我才不卖账。反正我已经红了。就算我不宣传,人人认识我,你看,凡是我做封面的杂志,一定畅销,换了丁雅伦,哼……”  “捧场客大猫小猫三四只。”  “那些该死的记者,说丁雅伦外型比我好,有吸引力,你说是不是?”  “当然不是,就算他长得不错,凭他的演技,和荣哥相差十万八千里。”  “别的我不敢说,说到演技,你看,香港、台湾有哪一个英俊小生的演技比我好,那了雅伦,再学一二十年。”  “对!对!”  “其实,他不会演戏,不应该让他做第二男主角,林导演,你怎幺搞?”  “荣哥,你千万不要怪罪我,我根本就不赞成用他。演完珊瑚泪,我叫老板不要和他签约,演戏嘛,只有一副俊俏的面孔,没有演技,木口木脸,怎会受观众的欢迎。”  “那到底是谁的主意?王太?”  “王太还没有见过他。是我们王老板的意思,真的与我无关。”  “这样说,王老板是有意捧红他来打低我,那我也不必和你们公司续约!”  “不,不,你是我们天皇星之宝,没有你,怎幺行,王老板的意思,因为他是我们合约演员,如果不尽量利用他,就太便宜他了,总不能让他白支薪呀!”  “王老板是有点偏心,看见他,我一定要抗议,我不喜欢和他同场演出。”  “荣哥,我和你想法不同,你和丁雅伦同场演出,他是木头,这才显得出你演技精湛。”  “真的?”  “我老林还敢骗你,喂!你们倒杯香片茶给荣哥……”  子斌把脸埋在双掌里,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他忽然觉得,整个世界的人都在欺压他,他怀疑他是否适合电影留。  “丁雅伦,拍戏。”有人大声叫。  他慌忙跑回片场。  这场戏,丁雅伦和毕荣在戏中因秀秀而发生争吵,华荣要打了雅伦一个巴掌,关于这场戏,子斌一早就请教过秀秀,秀秀笑着说:“他作状打你罢了,他不会真的打你的,拍戏嘛!如果杀人,难道真正杀人吗?”  “但是我看电影时常听见啪的一声,那一定打得不轻。”  “这只不过是音响效果……”  毕荣和了雅伦在争吵,忽然,毕荣啪的一声,就是一个巴掌,剧本写明打一下,结果毕荣一共打了三下,子斌痛得双手捧住了脸。  “你……”子斌忍无可忍:“为什幺真的打人?”  “我演戏一向搏尽,装模作样欺骗观众,我可不干,导演,刚才的表演怎样?”  “很迫真,效果很好。”  秀秀连忙走过去看子斌。“啊!丁雅伦,”秀秀惊叫:“你左边脸都红肿了。”  “丁雅伦!”毕荣哈哈冷笑:“有人为你心痛,还不乘机撒娇,你叫两声,担保有人为你流眼泪。”  “毕荣,你是什幺老前辈!”娃娃从椅子里站起来:“何必欺负小辈?”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四章:  “老?我老?”毕荣指住界尖,和娃娃吵了起来,他们两个人,一向就口和心不和,两人之间恩怨极多:“如果我老,那你是什幺?亚婆?”  “亚婆?不要忘记,你年纪比我大,你已经三十几岁了,还好意思和这些黄毛小子过不去。”  “你那里紧张干什幺?看上了他?”  “我是以事论事,剧本写明打一下,你打了他三下,既然是拍戏,怎幺打得人家一脸红肿,看样子,你是担心他比你好,抢去你的风头。”  “我毕荣会怕这乌龟王八蛋小子?他有本领抢我的风头,哈!只有这种无知妇人才会想出来的骯脏思想,我一切为了演戏,我要戏拍得好。”  “你一连打他三下是什幺意思?”  “我打他第一下,他呆着,没有反应,我为了效果好,只好继续打下去,我们拿了老板的钱,不能马虎做事……”  “你公报私仇……”  “荣哥,娃娃小姐……”林导演连忙上前劝解:“你们何必为了一个黄毛小子争吵,年轻人刚出来做事,是要吃点苦的,丁雅伦自己也没有抱怨!”  “啊!”娃娃杏眼圆睁:“你是说我多管闲事?毕荣随便打人,要是他连我也打了怎幺办?这套戏我不拍了。”  “娃娃小姐,千万不要这样,你,你,都是你,”林导演指住子斌:“因为你害到两位亚哥亚姐不开心,还不赶快过来道歉?唉!真是!”  丁子斌走到娃娃的面前:“娃娃姐,对不起,令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你气,”娃娃一面孔的微笑:“秀秀,帮帮忙,带了雅伦到化妆间擦点药。”  “好的,我们走吧。”  “喂!丁雅伦,”毕荣大声叫:“你还没有向我道歉。”  “你打了人,还要人向你道歉,”娃娃挡住子斌:“你简直欺人太甚。”  “丁雅伦,”秀秀拉住他:“我们赶快到化妆间去,他们可能吵一晚。”  华荣和娃娃越吵越厉害,结果两人齐声喊罢拍,林导演拉不住他们,只好提早收工,秀妈很开心,她趁女儿不用拍戏,声言要去打二十四圈麻将。  在公司车里,途中,林导演不断埋怨子斌惹事,挨一两巴掌就大吵大闹,不肯为艺术牺牲,他又说今天提早收工的损失,他会告诉老板,要子斌负责。  子斌很想回他几句,可是,他自己也明白,如果他再说话,一定会引来更多的责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回家,看见老爹已坐在客厅里,看屋主的电视机,老爹看见了儿子,很高兴:“今天为什幺回来得这幺早?”  “我……”子斌怕老父担心,不敢把被毕荣打的事告诉他,只是告诉他导演有事,并且把老爹拉回房间。  “爹,我去拍戏,你常常走出客厅看屋主的电视机?”  “是呀!做惯事,突然没有事做很无聊,而且那些电视片很好看。”  “爹,我们只租一个房间,没有租客厅,你天天坐在人家的地方,人家会讨厌你的。”  “没有,没有这回事,我每天到客厅看电视,根本没有人说过我半句。”  “爹,你真的很喜欢看电视?”  “是的。”丁老爹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我们从来没有自己的电视机,爹,等我储够了钱,我买一部电视机给你。”  “也好。一部黑白电视机,用不着花很多钱吧?”  “不,爹,要就不买,否则,我一定要买彩色电视机送给你。”  “太花费了。”  “有电视机陪你,以后你就不会寂寞了,再等一两个月吧!”  “不要急,我以后也不看人家的电视机就是了,子斌,你难得有一天早收工,我去买一只鸡堡鸡粥。”  第二天,到片场,秀秀把他拉过一边:“昨天我们走后,林导演有没有骂你?”  “有”子斌苦笑了一下:“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习惯了。”  “你看,”秀秀指住一大堆东西:“我替你买了许多东西回来,毕荣和娃娃每人一个蛋糕,那篮水果,你拿去送林导演。”  “我拿去送他们?为什幺?”  “为了昨天的事,大家都不开心,赔个礼,就没事!我还买了许多东西,请其它工作人员吃,他们会向你三呼万岁。”  “为什幺向我三呼万岁?”  “你请客,大家开心嘛!”  “我请客?”子斌慌了起来,他看见那一大堆东西,差点吓晕了:“你为什幺替我买那幺多东西?我哪有那幺多钱?”  “东西是我买的,钱当然由我付,我也知道你是没有什幺钱,我怎会乱花费增加你的负担?”  “你代我送礼,不,秀秀,我不能接受你的……”  “丁雅伦,如果你把我当作朋友,就别跟我客气,你这个时候,最需要别人的帮忙,有一天,你红了,你再还我,或者送一份礼物补码。”  “那……”  “别那、这了,华荣刚回来,我帮你的忙,先把东西拿出去。”秀秀迫着他。  “我怕……华荣。”其实他是不喜欢毕荣:“我不能向他道歉。”  “这样吧,你拿着蛋糕,我替你说话,你只是微笑就够了。”  子斌何尝不了解秀秀的好意,他也知道如果不低头,以后的日子才难过,因此,他只好听从秀秀的话:“今天用了多少钱?给我一个总数,我一有钱就还你。”  “走吧!快要开始拍戏了。”  秀秀这一招,果然使得很多行家人人有吃的,皆大欢喜,毕荣也要足面子。一个晚上,大家拍片都很开心,林导演的脾气也似乎好了,子斌也演得很顺利,可是,只有一个人不开心。  那人是秀妈,没有秀秀的戏的空档,她把女儿拉过一边:“喂,今天片场里吃的都是你花钱,怪不得送东西来的人要找你,原来是你付钱。”  “妈,你在说什幺?”  “什幺?我在说你和丁雅伦,你为什幺自己掏腰包代了雅伦请客?”  “你不要这幺大叫大嚷好不好?人家听见了,还以为我和丁雅伦有什幺关系。”  “你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了,”秀妈指住她:“你被了雅伦迷住了,我警告你,我死也不会让你和丁雅伦要好,他那幺穷,初出道的小子,又没有名气,他凭什幺娶你?”  “丁雅伦根本没有说过喜欢我。”秀秀分辨,但秀妈说:“那你是自作多情了,可怜。”  “交个朋友罢了,放心吧!妈,我知道就算我真的爱上了丁子斌,你也不会让我跟他在一起,你心里想的只不过是钱。”  “我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们电视台那些女孩子,哪一个不是嫁乙民乜子、乜名流,你条件好应该做阔少奶。”  “妈,嫁了有钱人,也不是不用做事,整天白吃的。多少明星红艺员结婚不到半年,还不是一样要复出,有些丈夫对她不好,有些夫家看不起她是拍戏的,有些几个月不拍戏就浑身不舒服。”  “我不管,总之你和丁雅伦……”  “秀妈”有人走过来打招呼:“老板娘来了,你还不去迎接她!”  “王太来了!”秀妈也懒得再跟女儿争论,连忙走了出去。  秀秀去找子斌,他刚拍完一个镜头,她问:“见过王老板的太太没有?”  “没有,我虽然是天皇星公司的基本演员,可是,我从未见过老板娘。”  “她来了,等会儿来看拍片的!”秀秀话还未说完,子斌已经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和一个年轻人走进来。  那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人很漂亮,子斌发觉她并不陌生,她是谁?他在什幺地方见过她?  至于她身边的那人,子斌认得出,这几天的娱乐报,都刊登他的图片,他是刚由外埠登台回来的歌星布克。  “林导演,”她的声音很动听:“布克回来了,要是歌写好,随时可以录音,现在是拍……”  “‘情劫姐妹花’”林导演站起来欢迎。  “对‘情劫姐妹花’,林导演,除了主题,多加几首插曲。”  “是的,太太。”  “娃娃,亚荣,为什幺不来我家打牌?”王太太回转身和其它人打招呼。  “王老板不是说你去了游埠?”  “是呀,已经回来了一个星期了。”  “这不是电视红星——秀秀吗?”  “王太太!”  “谢谢你来帮忙!”王太太是一个仪态万千的女人,她看了子斌一眼:“这位就是刚才和娃娃演对手戏的年轻人,我以前没有见过,也是拍电视的?”  “王太太,我没有拍过电视……”  “王太太,”林导演说:“他叫了雅伦,我们公司刚签约的新人。”  “原来是我们公司的演员,很年轻,外型很好,想不到胖子倒有点眼光。”王太伸出了手:“欢迎你!”  子斌受宠若惊,和王太太握手的时候,手都颤了:“谢谢王太太。”  “今晚收工,我请大家消夜,”王太太带来了快乐,她说:“大家继续拍片,我和布克是来参观的。”  第二天没有子斌的戏,子斌放假一天,珍妮约他出外吃茶。  “最近演戏顺利吧?你每天匆匆回公司,匆匆往片场,我根本没有时间和你说话。”珍妮关切地问。  “这几天比较顺利,起码没有挨林导演的责骂,前些日子……我不想提。”  “我早就说过林导演是个势利的人,你何必理他,你演技有体力进展。”  “演技?这个还是留待观众去批评。不过,我自己明白的,到现在为止,我只能做到不怯场,念台词顺利。”  “慢慢的就会好。”  “昨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老板娘,她要请我们吃宵夜。”  “王太?她和老板?”  “不!和一个歌星,叫……”  “布克,是不是?”  “是呀!你怎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有布克在的地方,就有王太太。”  “秀秀的母亲说,布克是王老板的干儿子,是真的吗?”  “是真的!王太看中了,要王老板认布克做干儿子,王老板怎敢不答应?”  “王老板很怕王太太?”  “老夫少妻,王老板比王太太大二十岁,对她当然是千依百顺。”  “我也觉得王太和王老板不大相配,王太好象是王老板的女儿。”  “何只年龄不配,样子、仪容也不配,王老板又胖又丑,王太太既漂亮又仪态万千,有这样的太太,怎能不受气?”  “那位王太太,好象在哪儿见过,很面熟,我就是想不起。”  “你一定看过她的影片在电视台放影,不过,她拍过的影片也不算多。”  “原来王太是个明星,怪不得样子很漂亮,不像个普通的太太。”  “王太太的艺名叫江媚,她十六岁就在天皇星演戏,由于她年轻貌美,王老板全力捧她,听说她娘家很穷,她为了让家人过得舒舒服服,进影圈四年,真正演主角戏有两年,二十岁就做了王太太。”  “王太似乎对王老板的干儿子很好?”  “其实根本不是王老板想收干儿子,他是王太喜欢的人,硬要王老板收他为干儿子。凭这关系,他们出双人对就名正言顺,而且方便得多了。”  “真的?”子斌笑一下:“我总觉得他们……太好了。”  “王太对她喜欢的人都很好,何况,这是干儿子?怎幺样,王太看见你,有没有称赞你?”  “她说我外型不错”子斌面红了。  “想不想做王老板的干儿子?只要你肯讨好王太,你就可以做王老板的于儿子。”  “怎样讨好?”  “她上美容院,你陪她,她逛公司,你陪她,还要陪她吃饭,跳舞,甚至……”  “我想我干不来,因为我要演戏,我哪有空陪她去玩?”  “你只要令王太开心,你不演戏,仍然可以拿钱,而且,还可以拿更多。”  “不,钱当然好,但是我喜欢演戏,我也不太会讨女人欢心。”  “你老实人,如果王太太喜欢你,王老板收你做干儿子,再加上你本身的条件,我担保你立刻就可以当男主角。”  “我做男主角?那更不可以,因为,我还没有当主角的条件,我连自己的影迷也没有,我演主角的戏,担保不卖座。”  “王老板为了王太太,他蚀得起。”  “不,我喜欢循步渐进,珍妮,我们换一个话题好不好?”  “好,丁世伯最近好吗?”  “在享清福,他很喜欢看电视,我准备送他一部彩色电视机,我现在正在储钱。”  “可以分期付款。”  “我喜欢一次性付款。这样比较有预算,我宁愿多等一两个月。”  “你虽然年纪轻,但是做事很有原则,不过做人太古板,也会吃亏的。”  “我知道,不过,我爹常常说,做人不怕吃亏,尤其是年轻人。”  “丁世伯很有家教,虽然他没有念过什幺书,怪不得你斯文有礼,老实又有思想。现在很难得有你这样的年轻人。”  “我朋友吉仔,比我还要好。”  “在片场认识的?”  “不,他是我的同学,一个同居,也是个同事,以前我和他在工厂做事。”  “他为什幺不拍电影?”  子斌想起吉仔那张猴子脸,他摇一下头:“他不喜欢演戏的。”  “吃完茶,我们去看一场电影好吗?我请客。”  “好的,我也很久没有看电影了,晚饭由我请,我把爹一起约出来。”  “请他老人家一起看电影?”  “不,谢谢,他最不喜欢看西片,因为他听不懂。”  子斌拍完一个镜头,林导演忽然满面笑容地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丁雅伦,王太太要见你。”  “见我?有……有事吗?”  “不要害怕成这副样子,她要见你,是看得起你,快去吧,她在化妆间等你。”  “可是,我今晚的戏还没有完。”  “明天拍,我先跳拍毕荣的戏。不要苦着脸,快去吧!”  子斌老大的不高兴,走进化妆间,看见王太靠在皮椅上抽烟。  “王太太!”  “我已经等了你一个镜头了。”  “对不起,王太太,我正在拍戏。”  “老林也真是的,”王太拉长了睑:“他应该立刻放人。”  “王太太,找我有事吗?”  当时,除了王太太,化妆间还有祥叔。  “亚祥,你到外面。”  亚样低头走了出去。  王太太看看子斌,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王太太,我站着就行了。”  “我要你坐嘛!”王太很不高兴。  子斌无可奈何,只有乖乖地坐下来:“王太,布克先生呢?”  “布克在夜总会唱歌。”  “你为什幺不去给他捧场?”  “我喜欢捧你的场,”王太太把一篮水果拉过来:“我买给你的,你喜欢吃苹果、啤梨,还是橙子。”  “我不饿,王太,你吃吧!”  “傻猪,吃水果不会饱的,我剥一只橙子给你吃,橙能解渴,如果你喜欢,明天我堡鸡汤,亲自送来给你喝。”  “谢谢王太,我不喜欢喝汤的。”  “汤水充足,对身体很有补益。”  “我现在身体很好。”  王太太捏他一下手臂:“肌肉果然很结实。老林说,你不满十八岁?”  子斌点一下头。  “你还会长高,会更强壮,你是个很有前途的人,张开嘴。”  王太把一片剥好了的橙放进子斌的口里,橙可能很甜,但吃在子斌口里,却是苦的,他皱起了眉头。  “怎幺了?怕酸?不要吃橙了,吃一个苹果,我给你剥皮。”  “王太太,我今晚的戏还没有完,到我出场了,失陪。”  “不准动,坐下来。”  子斌缓缓坐了下来。  王太把剥好皮的苹果放进子斌的手里:“吃吧!苹果不会酸。”  “王太我……”  “吃完了苹果,然后陪我上夜总会吃宵夜跳舞。”  “我不会跳舞。”  “我教你。”  “我明天一早要拍早班戏。”  “我会跟林导演说,把你调到中班。”  “王老板会不高兴,他不高兴那些没有责任感的演员。”  “老头子不高兴没有关系,我江媚高兴就行了。”  “他会责备我的。”  “他敢骂你半句,我给他两个热辣辣的巴掌,不要怕,有我在,担保没有事,你呆着干什幺?傻小子,快吃苹果。”  子斌苦着脸,咬了一口。  王太放下刀,抹干手,站了起来。  “走了?”子斌很高兴,苹果一下子变得又香又甜。  “我去找亚祥,叫他替你下妆,你坐着不要动,等我回来。”王太太说着,拿起手袋,走了出去。  子斌倒也不呆,趁王太走出化妆间,他立刻趁机逃走了。  他第一次花了十多块钱坐的士回家。  他把王太太看中他的事,告诉老父。  “那怎幺好了,事情闹开来,你名誉扫地,而且王老板一定会赶你走。”  “我什幺都不怕,就是讨厌那个女人,她和麦尊尼一样麻烦。”子斌苦恼地躺在床上:“我明天要拍戏,她明大还会找我的,怎幺办?”  丁老爹坐着想了一会:“你不是有珍妮小姐家的电话?你打电话请教她,她一定会替你想办法的。”  “好主意,珍妮在天皇星干了那幺久,她对王太太的脾气,一定知道得很清楚。”子斌跳下床,刚拉开门,又关上了门。  “怎幺了,忘记电话号码?”  “现在已经深夜一点钟,她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再说,她家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住,吵醒她全家,就算珍妮不怪我,她的家人也会骂我。”  “片场也有电话,明天过了九点钟,你打电话回公司找她。要不要我亲自去天皇星公司跑一趟呢?”  “不,爹,你跑去惹人注意,而且,你也不能在公司谈论王太。还是让我办吧。”  第二天,林导演一看见子斌,就抱怨说:“丁雅伦,你怎幺搞的?你答应陪王太太消夜,她刚走开,你话也不留便偷跑了,害得王太到处找你,差点翻了片场,连我也挨了一顿骂。丁雅伦,我早就知道你这小于笨所以让我来教你,要是王太喜欢你,说不定,下一套片你就是主角,她才是我们真真正正的老板,开罪不得!”  回到片场,化好妆,先由丁雅伦拍昨晚遗漏的戏,他休息的时候,立刻打电话找珍妮:“你非要救我不可。”  “那天我早就知她一定会看中你。”  “她黄昏就会来,快教我怎样可以避开她,帮帮忙。”  “唔!”珍妮在电话里顿了一会便一本正经说:“王太最怕人家传染她伤风,因为她对伤风有敏感,她不单止不敢接触患感冒的人,连吃饭同桌的人感冒,她回家也会病几天,由现在开始,你就装作大伤风。”  “我根本没有病,怎样装?”  “你就当作外感,如果要你扮一个患感冒的人,你会不会?”  “会。不过,要滴眼泪水。”  “向祥叔借些白花油,在鼻孔擦些,在眼皮上擦些,担保你眼水、鼻水一齐流,你不用开口,人家也知道你伤风。”  “我还要拍戏,一面的泪水,鼻水,怎幺样拍戏?”  “那随便你,老板回来了。”  珍妮挂了电话,子斌想了一会,他决定早上拍戏,下午装伤风,他自己也明白,如果等到王太太来的时候才擦药油,有心和他作对的人,一定会拆穿他的伪装。  到下午,子斌鼻红眼红,眼水、鼻水一齐流,林导演一看见他就皱眉头:“丁雅伦呀!你怎幺搞的,你昨天晚上没有拍戏,怎幺今天又伤风?”  “导演,真对不起!”那些药油真厉害,把他刺激得几乎说不出话:“可是,生病是身不由己的。”  “唉!怕你了,放你半天假,快点回家休息,明天再来拍早班。”  放假本来是件好事,今天起码不会见到王太,可是明天又怎样?为了做得彻底,他死也不走,留下来,等王太太到来,把她吓走。  “林导演,我根本没有什幺,可能刚才喝多了冰冻汽水,昨夜又睡不好,一时身体支持不住。我休息一下就会好,我不想为了自己连累大家。”  林导演瞪了瞪眼,没有再理他。  晚上,他听见有人叫:“老板娘到!”  子斌在鼻尖,鼻孔,眼旁擦白花油,他怀中捧着一盒纸巾,在抹鼻子。  “你们有没有看见丁雅伦?”王太太人未到,声先到。  子斌连忙靠在椅上呻吟。  王太老远看见子斌就骂:“喂!你这个没有心肝的人,为什幺昨天晚上答应了我的约会,乘我不在就溜走?”  “我……”药油把子斌的喉咙刺激得好痛。  “丁雅伦,你怎幺了?”王太太连忙走上去,一看。她心里卜通一声,禁不住怀疑:“你不舒服?你……”  “王太,我患了感冒。”  王太连忙用手帕掩鼻:“生病了,还不去看医生,我叫人陪你去。”  “医生已经看过了,他……说我很严重,你不要靠近我,医生说我的病会传染人的。王太太,你是好人,我不想害你。”  “你还是请假休息吧!”王太把两张五百元扔给了丁雅伦:“一定要把病医好,伤风好了,立刻给我电话。”  “谢谢王太太!”丁雅伦站起来,王太连忙退后,他说:“可是我不知道王太的电话。”  “喂,你们快把我的电话写给了雅伦,我有事,要走了。”王太太半步不敢停的,飞也似的走了。  子斌咬住下唇,极力忍住没有笑出来。  他向导演告假,洗了一把脸,人也舒服多了。  从那天起,王太一直没有到过片场,而整套情劫姐妹花,也全部拍完了。  最后一晚,王老板来,请大伙儿出去吃宵夜,慰劳大家。  “这些日子太辛苦了。”王老板拍了拍子斌的肩膊:“听说你患病坚持拍戏,现在戏拍完,你应该好好休息。”  “暂时没有工作?”  “你是演员,工作完了。不过我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要一切弄妥,还要排期,做宣传,安排放映,等情劫姐妹花放映了,我们才会开新戏。你起码有一两个月时间是休息。趁机会,去旅行散散心。”  “我们这些穷人,哪有钱去游埠,我只是想买一架电视机给我爸爸。”  “你喜欢去哪儿?我送你两张机票。”  “谢谢老板,等情劫姐妹花放映了再说吧!我还不知道能不能为你赚钱,我正在为这件事担心呢!”  “你是个忠厚又肯为他人设想的老实人。”王老板把他拉过一边,静静塞给他一些钞票:“买一部日本电视机给老爹,准够的,让他老人家开心一下……”  子斌回家把钱拿出来一数,竟然有二千五百元那幺多,第二天,他加上一点钱,买了一个二十时的彩色电视机给老爹。  事前老爹一点也不知道,当电视机送来的时候,他还大声问:“送货来了,谁买的电视机?”  “爹!”子斌由房里走出来:“电视机是我们的。”  “我们的?”他把嘴巴凑近儿子的耳边:“看盒子,比屋主的还要大,是不是黑白电视机?”  “等会儿你看到就知道,”子斌打开房门:“请拿进房间!”  子斌签收后,其中一位工人说:“下午安装部会派人来安装天线,傍晚工程部也会派技师来检查电视机。”  人走了,丁老爹像小孩子般地跳着问:“什幺时候可以看?”  “装好插头,装了天线就能够看。”  “又有人按铃。”  “一定是电器公司派人来安装天线,爹,让我来。”  “让我来,你休息一下吧!”  “这些工作由我来做。”子斌一面开了门,果然是来安装的,一面对老爹说:“你去买喽,今晚请珍妮小姐回家吃饭。”  “好主意,让她看看我们的电视机。”  “珍妮不是没有看过电视机,不过,她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请她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应该!我立刻去买菜,我知道珍妮小姐喜欢吃游水虾。”  丁老爹一想到自己可以拥有一部电视机,他就心花怒放,因为自从儿子不准他到客厅去看人家的电视机,他一直没有看过电视,他准备今晚看个饱。  他买菜回家第一句话就问:“子斌,天线安装好没有?”  “没有,因为我们天台高。”  “没有关系,反正我现在要烧饭也没有时间看电视。我现在去堡汤。”丁老爹挽着一大篮菜:“珍妮小姐什幺时候来?”  “她下了班立刻来。”  “孩子,你是不是喜欢她?”  “怎幺会?她年纪比我大,我和她,只不过是好朋友罢了!”  “老婆越老越可爱啊!”  自从“情劫姐妹花”大功告成,子斌也赋闲下来,不过,他每天仍然回公司,一方面无聊,另一方面因为他家离公司近,他回公司可以多关心公司的事,也可以和珍妮聊天。  珍妮一直在暗恋子斌,不过,她从未向子斌透露过口风。她自己知道年龄比子斌大,不过大几年还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她本身条件不够,她只不过是个很平凡的女孩子。相反,子斌的条件实在太好了,而且,珍妮知道他心头高,他所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是童话故事的白雪公主。  哀莫大于心死,因此,珍妮早已把这个问题想过了。她并不敢奢望子斌会爱上她,只希望两个人能够做好朋友,和子斌聊聊天,她也就感到快乐。  两个月来,子斌也见过王太太,不过,可能王老板在,而且子斌极力回避她,因此,她对子斌也是客客气气的,她的迷功没有耍出来。  这天,王老板把子斌召进办公室。  “我们的新片‘情劫姐妹花’,下一个星期便放映午夜场。”  “一切都妥当了?”  “当然是妥当了。否则,戏院也不会替我们排期,我们紧接在‘花飞满天’之后。”王老板猛摇着头:“烦死了,忙死了,新戏一上映,我们就忙个不了!”  “老板不是说,一切妥当了吗?”  “我说的是戏的本身,影片放映之前,我们还要做宣传,现在什幺都要搞宣传。”王老板在叹气:“正当我最需要用人之际,毕荣就不见了。”  “可以把他找回来,他是主角。”  “找他回来?他肯就好了,他现在正在台湾拍片,和那些台湾女明星搞得一塌糊涂,他才不肯回来。”  “公司还没有和荣哥签约?”  “他……签的,我会和他签的。”王老板似乎很烦恼:“明天我要招待记者看试片,男女主角最好都能出席,让记者拍拍照,在娱乐版上出出风头,可是毕荣去了台湾,秀秀又忙于她的电视片集,无法请假,你叫我怎幺办?”  “娃娃小姐呢?”  “她还好,她刚有空,她答应了帮忙,可惜,我们少了一个男角。”王老板指住子斌:“你,我差点忘了你,你也是情劫姐妹花的主角,可以配合娃娃搞宣传。”  “我和荣哥相差太远,我恐怕影迷会感到不满。”  “只要你合作,肯听话……你不是不知道,娱记最讨厌那些摆架子的明星,你做人随和些,谦虚些,懂得适应,担保娱记会喜欢你,他们喜欢你,就会捧你。你在‘情劫姐妹花’里是主角,占戏很多,你很可能会因这套片而一炮打红。”  “王老板!”子斌有点心慌意乱,这种事,他还没有做过:“我担心做不好。”  “你第一次拍戏,不是也很担心,怕自己演不来,结果你整套片也拍出来了。每一件事,都有第一次,没有人一出世就会做任何事情。”  “我怕做不好,老板……”  “你怕我不高兴?我活了那幺多年了,什幺没有见过?如果你做得好,我送你一份大礼,如果你做得不好,我不单只原谅你,同时也会送你一份礼物。”  “我一定尽力而为。”  “这才对啊!”王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膊:“明天,你穿一套新西装,十一时半回公司,十二时招待记者午饭,然后回公司看试片。”  “我一定会依时。”  “回家休息吧!明天精神会更饱满,今晚可千万不要去拍施。”  “我从来没有去过夜街,除了拍片。”  “这就好,明天见!”  子斌立刻回家,叫老爹准备好衣服鞋袜,又叫老爹提早吃饭,他是要依照老板的话,早睡觉,养足精神。  可是,由于神经紧张,他越想睡就越睡不着。他下床踱来踱去,丁老爹望着他很担心,子斌怕接触他的眼神,于是,他又躺回床上去。  他很想吃安眠药,但是,他没有这种药物,他也不习惯吃安眠药,于是,他只有数绵羊,一、二、三……数了几千只,成万只,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多钟头,幸而他十点钟就上床睡觉,直至十二时多,才疲乏至极而人睡。  第二天,可真热闹,王老板包下一个贵宾厅,一早就和林导演、子斌在等候记者来临,王老板的司机去接娃娃。  记者在差不多的时候一起来,整个贵宾厅热闹起来了,那些娱记都在打探毕荣,有些已经开始访问子斌。  吃饭前,娃娃来了,于是,记者们又去包围她,后来又有人要求娃娃和子斌拍照,两个人摆了不少甫士。  娃娃低声笑着对他说:“我宁愿和你合作,因为你随和。”  丁老爹把所有的娱乐报买回来,每张报纸都登了子斌的照片,有些是他的独照;有些是和娃娃合影,娱记称他为靓仔小生,英俊新秀,报导他的消息,比娃娃还要多,子斌看了,心中有说不出的兴奋。  此后几天,子斌和娃娃都忙着上电视台接受访问。电台方面,也请了布克去为他们主持十五分钟的节目,因为布克是《情劫姐妹花》主题曲的歌唱者。  子斌去B台接受访问,遇见秀秀,秀秀看见他,非常高兴地说:“来接我?他们怎会让你进来的?”  “我是来为‘情劫姐妹花’宣传,接受你们电视台访问。”  “对了,王老板曾经跟我说过的,你和娃娃姐一定在歌舞良宵亮相,如果到时我有空,我会和你们会合。”  “秀秀,”林导演说:“有你帮忙就更好了!”  “人越多,声势越浩大。”娃娃说:“时间还没有到呢,我们上餐厅喝杯茶。秀秀,等会儿再见!”  秀秀挥挥手,录像去了,子斌问娃娃:“你对电视台好象很熟。”  “娃娃小姐是大明星,她肯上电视,是给足电视台面子,这儿每个人看见她都要客客气气。”林导演说。  “大夸张了,其实,我每次上电视台,都为了新片上演,我拍片多了,上电视台次数自然多。来多了,对这儿就不再陌生。将来,你对电视台也会了如指掌,这没有什幺了不起!”娃娃从来不在子斌面前摆架子,不过,她对华荣、林导演他们是从来不客气的,林导演看见她,就好象见了太上皇,连说一句话也十分小心。  经过一连串宣传,《情劫姐妹花》午夜场公演,票子平均卖出百分之八十。  王老板夫妇、布克、林导演、娃娃、秀秀、秀妈、子斌。珍妮,全部出动招待新闻界。通常午夜场的成败,对影片正式上演,都有极大的影响。  大伙儿又拍照。最初子斌让记者拍照,吓得连笑都不敢,现在,已经开始懂得怎样摆甫士,而且对四方八面而来的访问,都能做到面面俱圆。  快要开映的时候,大姐带着吉仔和一班工厂的同事全部来了。  “吉仔!”子斌拋下一切走过去。  “恭喜你!做了大明星。”  “其实,我在这套片里只不过是第二男主角,主角是毕荣。”  “假如这一次你的戏卖座,下一次,你就可以做主角。”吉仔说。  “我们公司的一流小生是毕荣,而且,做演员不会一步登天,要慢慢来。”  “子斌的话对。”大姐搭了腔:“他算运气好,第一次正式演戏就能做第二男主角,有很多人拍了十几套片,才做配角。”  “喂!子斌,”吉仔拍一下他:“你的西装很名贵。”  “老板送的。”  “哟!每个月三千多块钱,还有漂亮西装送,真不简单。”  “老板还送了我一部彩色电视机。”子斌很得意地说。  “看样子,还是做明星好,赚钱容易,老板又好。”吉仔叫了起来。  “吉仔,你是不是想当明星?”子斌说:“我介绍王老板你认识。”  “不,不,我吉仔每天都照镜,自己是什幺料子,我早就知道了,要我拍戏,拍一百部也是小角。”  “不要小看自己,其实……”  “丁雅伦!”林导演走过来:“王老板叫我通知你进场。”  “各位失陪了,改天见。”  子斌回到王老板身边,拍了几张相,然后一起进场。  他进场前回头看吉仔他们,他们都不见了,大概在他拍照的时候,就进场了。  一坐在座位上,子斌没有心情再想吉仔他们了。他像上次一样,要听观众对他的评语。  “这个人叫丁雅伦。”  “你怎幺知道?”  “他演过珊瑚泪嘛!”  “我看过珊瑚泪,怎幺没有见过他?他那幺英俊,照道理,我一眼就认出来。”  “他在珊瑚泪只不过是个小配角,一直跟着大伙儿,何况,你又是毕荣影迷。”  “毕荣和他站在一起,显得老了。”  “毕荣年纪本来不轻。”  “喂!喂!不准批评华荣。”  “你能够否认,丁雅伦比华荣长得英俊潇洒吗?”  “各花人各眼。”  “凭良心说,丁雅伦比华荣英俊,不过毕荣演戏比他好,他不够放,你看他和秀秀演戏,两个人哪儿像情侣,丁雅伦好象要避开秀秀似的!”  “我始终认为毕荣好,丁雅伦演戏不够感人。”  “喂!喂!我也警告你,丁雅伦是我的影迷,你可不能批评他。”  “还是新人嘛,不应该斤斤计较,演得不好,是理所当然。”  “嘘!轻声点,丁雅伦好象来了。”  “真的,等会儿我叫他签名。”  “你又没有他的相片。”  “天皇星公司应该送了雅伦的相片给观众。”  “还是一些老话,”子斌心里想:“样子英俊,表情呆木,难道,我一点进步也没有吗?吉仔还说下一套片我当主角,看样子,还要挨多几年配角!”  “老林,”王老板轻声对林导演说:“等会儿一定有很多人找了雅伦签名,你要多派两个人保护他。”  “知道了,老板!”  “演得不错,”王老板用鼓励的语气对子斌说:“你比许多新人成功。”  “王老板,你对我真好,我……”  “看戏吧!”  子斌没有再说话,心里实在很高兴,因为老板赏识他。  王老板没有猜错,一散场,许多女孩子都发现丁雅伦,立刻拥过来,纷纷找了雅伦签名,丁雅伦事前没有准备,幸好,他是读书人,这些事,他还能应付。  那些女孩子获得了雅伦的签名,有些赖着不走,有些走过去要娃娃、秀秀签名。  热闹极了。  本来,丁雅伦不应该留下来,在散戏之前,就该离去,王老板这样做,无非想让观众对丁雅伦有更深的认识。  他肯定了雅伦有前途。  他和林导演站在一边,林导演说:“丁雅伦的影迷可不少。”  “自从毕荣之后,他是第一个英俊小生,毕荣年纪大了,很难吸引年轻观众。”  “不过了雅伦始终不入戏。”  “以前毕荣不是一样被人骂木头小生,不过,那时候还不是你导演。丁雅伦已经表现不俗,以后要对他客气此。”  “我一直对他很好呀!”  “把丁雅伦带走,我们和几位娱乐报记者去消夜,刚才了雅伦被一群女影迷围攻,他们影了相。”  林导演答应,走过去,联合两们场务和摄影师,排开众人,把丁雅伦拉走。  那些女孩子追上去,丁雅伦上了汽车才松了一口气。  前几年,文艺片还没有没落到今天的地步,所以,仍然有许多人拍文艺片,文艺片的卖座情况普遍不错,最大的原因,那时候香港只有一家彩色制作的电视台。  “情劫姐妹花”,戏本身不算好,是那种婆婆妈妈的间艺片,不过,仍然有不少人肯忍受那种公式化,把别人眼泪迫出来的电影,所以“情劫姐妹花”又替王老板赚了钱。  丁子斌(以后统一称为了雅伦)虽然不是“情劫姐妹花”的男主角,可是,他风头之劲,竟在华荣之上,他走在街上,成年的女人向他上下打量,那些很年轻的女孩子索性冲过去要求签名,有时候人越围越多,简直像暴动。  丁雅伦已减少在路上走,他甚至接受珍妮的意见戴太阳眼镜,不过,由于他演的戏正在上演,观众正在热潮上,因此了雅伦就算戴上太阳眼镜,也逃不过影迷。  王老板随票奉送了雅伦的相片,有些女孩子为了得到了雅伦的相片,虽然看过“情劫姐妹花”,可是,仍然愿意再买一次戏票。  王老板林导演在办公室开小型会议。  “想不到‘情劫姐妹花’竟然比‘珊瑚泪’卖座,其实‘珊瑚泪’的剧情比‘情劫姐妹花’好。”林导演喷喷称奇。  “毕荣加了雅伦,一流卡士。”王老板最高兴,其实哪一个老板赚钱不高兴?“不过功劳还是丁雅伦的。”  “丁雅伦其实演得并不好。”  “他有影迷就够了,会演戏,影片不卖座,有什幺用?”  “是的,老板。”  “下一部戏,我要加重了雅伦的戏。”  “如果了雅伦和毕荣并排,我怕毕荣会不高兴。”  “毕荣,哈,他什幺时候高兴过?”  “不过,毕荣毕竟是票房纪录的最高保持者,他的影迷多,而且,他和我们还未签约,如果开罪他,我怕……”  “我知道,我只是说加重丁雅伦的戏,并没有说让了雅伦盖过他,毕荣始终是第一主角。”  “王老板,我看,你得赶快和毕荣签约,否则……”  “他每套片要十五万。”  “你不签约,也要付他每套十五万。”  “签约不一定是我多占便宜,也许多拍两套片,丁雅伦盖过了他,丁雅伦每套片才只不过一万元!”  “不过,丁雅伦时至今日,还不能独当一面。”  “如果他能独当一面,我还要毕荣?没办法,只有多挨一年,我要是和毕荣签约,我最多签一年。”王老板摆一下手:“别说毕荣了,‘情劫姐妹花’收得,我要请大家吃顿饭。”  “好主意,以后各人一定会更卖力。”林导演是个见高向上拜,见低向下跌的人,就算王老板叫他托脚,他也绝不推辞。  吃晚饭的那一天,丁老爹、秀妈,几个主角的父母,毕荣也一起来了,毕荣一到,他就立刻找麻将搭子,王老板乘众人不留意,把丁雅伦拉过一边,把一只四方盒子塞给他:“我送给你的!”  “王老板,我怎可以老接受你的礼物。”丁雅伦可不是个贪婪的人,他觉得王老板实在对他太好了。  “你现在是明星,不能一直戴着你那几百块钱的手表。收下吧!别让人家看见!”  这时候,王太太和布克来了,王老板拍了拍丁雅伦,走了开去。  丁雅伦拿着那只四方盒子,他怕林导演问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他走到父亲身边:“爹!拿紧它。”  “是什幺东西?”  “嘘!轻声点,大概是个手表,别告诉别人,王老板送的。”  “我知道,你放心。”  “丁雅伦!”王太太扭着腰臀走过来,丁雅他一看见她就心慌。  “王太太,王老板在那儿。”  “我知道!不过,我不是找他。”  “布克先生呢?”丁雅他发觉王太越来越大胆。王老板待他那幺好,他不想和王太接近。  “你看,他在打纸牌?!”  “你为什幺不一起玩?”  “我想跟你谈谈。”  “有什幺指教?”丁雅伦不断后退。  “你为什幺站得那幺远?”王太一手抓住他:“你是不是很怕我?”  “不!不过,王老板在那儿……”  “你怕王老板?是不是,我告诉你,人人怕王老板,但是王老板怕我,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一切由我负责。”  “王太,我想看荣哥打牌。”  “打牌有什幺好看,我要你陪我聊天。丁雅伦,你做王老板的干儿子好不好?下一套片,让你做男主角。”  “谢谢王太太,我不敢高攀。况且,我演技不好,根本没有资格做男主角。”  “有没有资格由我决定!”  丁老爹早已在儿子口中,知道王太的为人,因此,他连忙走过去解围:“子斌,王老板叫你过去。”  “王太太,失陪!”  “不要管他,”王太太轻蔑地翘一下唇,对丁老爹说:“告诉他,丁雅伦没有空!”  “王太,请你帮个忙,我只去一会儿,”丁雅伦一步步向后退:“我很快回来。”  丁雅伦边说边走,果然走到王老板的身后,王老板不是瞎子,王太太和丁雅伦,他早就看到,因此,他对丁雅伦说:“坐在我身边,快要吃饭了。”“谢谢王老板!”  王太在那边顿足,最后,她无可奈何地回到布克身边,看他打纸牌。  丁雅伦总算平安度过一夜。  对王老板,他更加忠心。因为,王老板实在太照顾他,送他彩色电视机,又送他一只几千元的手表。  经过一个月的休息,新戏又开拍了,片名是“双雄夺美”,一个两名富家子争夺一位校花的老套故事。  双雄,毕荣和丁雅伦,丁雅伦戏份比毕荣少些,他在戏中败在毕荣手上。  至于那位漂亮的枝花,王老板果然请到票房纪录极高,而又年轻貌美的丁彩虹主演。这个全新配搭,王老板和林导演都认为相当满意。  由于了雅伦演的是富家子,因此,王老板又送了几套新西装给他。  丁雅伦第一次在片场看见了彩虹,她比娃娃年轻(丁彩虹才十九岁)比秀秀更漂亮,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她虽然已经走红,不过她从来不摆架子,也不乱发脾气,她没有星妈,却有一部名贵的自用汽车。  拍完戏,她常常用私家车送丁雅伦回家,然后自己才回酒店。  、她似乎对了雅伦特别好,而毕荣又似乎对丁彩虹特别好。  珍妮告诉了雅伦,毕荣追求了彩虹,由香港追到台湾,再由台湾追到香港。  这天,毕荣对了彩虹说:“拍完戏,我请你吃宵夜。”  “丁雅伦一起去啊!”  毕荣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丁雅伦立刻说:“你们去吧!我想早点回家休息。”  “既然了雅伦不去,我也不去了。”  华荣气呼呼,向了雅伦吼叫:“笨蛋,你就一起去吧!”  “毕荣!”丁彩虹讶然:“你怎可以这样骂了雅伦。”  毕荣忍住了气:“雅伦哥,请你赏面和我们一起去吃消夜。”  “丁雅伦,一起去,好吗?”丁彩虹软声软气地问。  丁雅伦的心又不是铁石造的,因此,他终于答应了。  丁雅他颇喜欢丁彩虹,不过,他始终忘不了坐在劳斯莱斯内的清丽女孩。  他很想念她,可是,自从那次在路上相逢,他再也没有碰到过她。  有时候,他真的有点心灰意冷。  男孩子到十八岁,就想交个女朋友,那位女孩子是他的梦中情人,他也愿意等她,可是如果一辈子都等不到,或者她已移民外国,那怎幺办?  空余时间,他偶然会和丁彩虹去看电影,或者听听音乐。  他并非想追求了彩虹,只是很高兴和她交朋友。  不过丁雅伦从来没有主动约丁彩虹。  毕荣就不同了,天天缠住了彩虹,又到酒店探望她。  以前,丁彩虹是毕荣的影迷,对于毕荣,她是不会感到讨厌的,可是,丁彩虹并没有打算接受他的追求。  这天,毕荣和丁彩虹,在丁彩虹酒店下面的咖啡座,有过不愉快的争执。  “你为什幺不能对我好一点?”  “我对你不好吗?我没有骂你,又没有拒绝你的约会。  “可惜每一次你都是心不在焉!”  “你到底要我怎样?”丁彩虹有点不高兴。  “全心全意地对我。”  “什幺意思?”  “彩虹,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毕荣握着她的手,丁彩虹把手抽出来。  “对不起!我年纪还轻,暂时不想谈恋爱。”  “我知道,你喜欢丁雅伦。不过,就算你爱他,他也未必爱你。告诉你吧!丁雅伦不喜欢女孩子,听说他闹同性恋。”  “我爱不爱你,和了雅伦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何必提第三者?”  “你是说,就算没有丁雅伦,你也不会爱我?”毕荣板起了脸。  “是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爱你。”  “好!你拒绝我,一切后果由你负责,到时王老板要找人,你道歉。”  “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幺意思?”丁彩虹莫名其妙。  “意思很简单,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双雄夺美’会合作愉快,要是你不答应,我也没有意思留下来,明天我就离开这儿。”  “戏刚开拍,你怎能走开?”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五章:  “到时,你要向王老板交待,片子不能埋尾,是你把我迫走,理应由你负责。”  “毕荣,你这个人好卑鄙。”丁彩虹气得声音都发抖:“难道你一点儿演员的道德也没有吗?”  “道德又不能换爱情,”毕荣冷笑几声:“你自己想一下。”  “你在威胁我!”  “没有,”华荣摊开手:“只不过想跟你做好朋友。”  “我才不会跟你这种人交朋友,以后我再也不想见你。”  “丁彩虹,这句话是你说的,说出来,可不要后悔。”  “我绝不后悔,我和王老板签约演‘双雄夺美’的时候,并没有订明要和你交朋友。”  “你还有一个晚上可以考虑,我明天中午才走,明天中午之前,我等你的电话。”  “不必了,”了彩虹拿起手袋站起来:“违约的是你不是我,人家要告的也是你不是我。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晚安!谢谢你的爱尔兰咖啡。”  “喂!彩虹!”  彩虹头也不回地走了。  彩虹回到房间,她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她打了一个电话给王老板。  “刚才华荣告诉我,明天他要到外埠去,‘双雄夺美’他不拍了,王老板,你要不要派个人去警告他?”  “不拍?已经拍了好几场戏,而且,订金他也收了,他没有理由拒拍。”  “为了安全计,还是找他谈谈,免得王老板你蒙受损失。”  “好吧!丁小姐,谢谢你。”  王老板立刻通知林导演去找毕荣,可是毕荣的佣人根本不让林导演进屋。  第二天,毕荣果然没有回片场。  等了半天,林导演只好收工。  回公司,联同王老板去找毕荣,这一次,毕荣的佣人让王老板和林导演进去,不过,一问之下才知道毕荣上午已乘搭飞机出国。  “毕荣去了哪儿,什幺时候回来?”  “少爷请王老板问了彩虹小姐!”  “丁彩虹?”王老板看了林导演一眼:“毕荣拒拍‘双雄夺美’,难道为了丁彩虹?我一直不知道毕荣喜欢她!”  “王老板,还是和丁彩虹谈谈。”  王老板和林导演连忙赶去酒店,丁彩虹把昨天的事,全部说出来。  “毕荣这小子,”王老板恨得握拳头:“他越来越不象话!”  “王老板,毕荣一走,我们的戏就拍不成,怎幺办?”  “立刻派人去找他!”  “去哪儿找?他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丁小姐,你知道毕荣去了哪里吗?”  “他没有告诉我。”  “丁小姐,毕荣一走,公司损失惨重,戏也不能开拍,这样好不好,”林导演在打主意:“为了王老板,你假意应酬华荣,等‘双雄夺美’拍完了才……”  “对不起!林导演,我帮不了你们这个忙。不过,如果因为毕荣走了,戏被迫停拍,我愿意退回全部订金,过去所有拍的戏,我不收半分酬劳。”  “丁小姐,这件事与你无关!”王老板摆一下手:“我也没有说过没有毕荣,戏就拍不下去,戏始终要拍的。而且,我想毕荣也走不远,大概又去了台湾。”  王老板托尽所有的好友,找了毕荣三天,始终找不到他,于是,王老板、林导演、编导和几个公司高级人员,一起开紧急会议。王老板决定换人”毕荣扮演的角式,由丁雅伦补上。  “如此一来,戏就要从头拍起!”林导演一向看不起丁雅伦这穷小子:“而且,让了雅伦做主角,未免太冒险。”  “从头拍起,也只不过是十天八天的戏,如果因华荣半途失踪而不拍,有损我们公司名誉。我们天皇星公司,不是没有华荣就关门大吉的。”王老板一意孤行,其实,他早就想捧丁雅伦:“至于说丁雅伦不会演戏,只要你肯多用点心机,多教导他,他自然会演得好!”  “是的,老板。不过丁雅伦原来的角式,由谁担演?”  “唔!这倒是一个问题!”  “王老板和B台总经理的感情不错!”宣传部经理说:“可以请电视艺员。”  “对!请电视艺员。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明天发通知拍戏,先补拍毕荣的镜头。啊!剧本也要修改一下,就是年龄问题,华荣和丁雅伦相差十多年。”王老板叹口气:“我还要替丁雅伦多缝几套西装。”  丁雅伦在街头拍外景,拍完一个镜头,他正在休息,突然一群穿校服的女学生迎面走过来:“拍戏!”  “那不是丁雅伦吗?”  “不错!是他呀!”  “我们过去请他签名。”  那班女孩子拿着书包走过来,第一个先拿出一本贴了丁雅伦相片的记事簿对了雅伦说:“丁雅伦,请签个名。”  丁雅伦见还没有到他拍戏,因此,他欣然答应了。  一连签了七八个,那些女孩子,也七嘴八舌:“原来他真的很年轻!”  “他本人也很英俊。”  “问他多少岁!”  “丁雅伦,你多少岁?”  “刚好十八岁。”  “真的好年轻,毕荣已经三十一岁了,丁雅伦,这套‘双雄夺美’,你是不是做第一男主角?”  “是的。”  “毕荣呢?”  “他有事。”  “丁雅伦到位。”剧务在叫。  “我要拍戏。”  “丁雅伦,我们可不可以留下来看你拍戏?”几个女孩子抢着问。  “这……不过你们要守秩序。”  “我们会静静地站在一旁。”  丁雅伦拍完了最后一个镜头,他今天的戏拍完了。  “丁雅伦,你演得很好。”  “‘双雄夺美’上演,会不会买票捧我的场。”丁雅伦笑着问。  “当然会,我们要看两次、三次……”  他们正在闲聊,突然,丁雅伦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女孩子站在行人道上。  她不就是丁雅伦的梦中情人?他问:“那位小姐是你们的同学吗?”  “是啊!”  “我能不能过去和她谈谈?”  “可以,她人很温柔。”  丁雅伦走过去,对她微笑说:“小姐,很久没有见面了,你好吗?”  “原来你们已经认识?”  “不!”丁雅伦怕她不高兴,连忙否认:“我们只不过在路上碰见过一次。”  “碰见一次就认得到?”  “当然,海莲妮是我们的校花。”  “原来是海莲妮小姐。”丁雅伦很高兴知道她的名字。  丁雅伦看了看她的校服问:“你们是不是在圣安妮书院念书?”  “是呀!谁告诉你的?海莲妮?”  “不,我还是第一次和海莲妮小姐说话,我看你们的校徽。圣安妮是著名的贵族学校。”  “你呢?你以前在哪儿念书?”  “S.P.S书院。”  “S.P.S书院也是贵族男校。”  “我穷,小学会考派进去的。”丁雅伦看了海莲妮一眼问:“我有公司车,你们住在哪儿?”  “……”七嘴八舌。  “反正同路,我送你们回去!”  “丁雅伦,你真好。”大伙儿跟着他,丁雅伦回转头,看见海莲妮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海莲妮小姐,为什幺不一起走?”  她微微一笑:“我的汽车和司机在那儿等候,再见!”  “再见!”  海莲妮转身走向她的汽车,丁雅伦一直目送她的背影,直至她的汽车开走了,他还呆在这儿。  “丁雅伦,开车啦!”  “来了。”  没有海莲妮,丁雅伦说话没有刚才那幺开心,而且显得心事重重。  “丁雅伦,你是不是很喜欢海莲妮?”  丁雅伦笑一下摇头。  “你不用骗我们,我们看得出来。”  “喜欢也没有用,我不配。”  “不配?什幺意思?”一个胖胖的女孩子说:“你是大明星,一个校花,正好是天生一对。”  “我太穷,她太富,门户不当。”  “如果你喜欢海莲妮,我们可以帮你的忙。”  “怎样帮忙?”  “替你们安排约会。”  “海莲妮不会赴约的,她不会跟我交朋友。我也不是什幺大明星,是个穷小子。”  “海莲妮不是势利的人,她会赴约。”  “你们念几年级?”  “F3。”  “F3就交男朋友,父母会不高兴,我猜你们才十五六岁。”  “海莲妮十五岁。十五岁为什幺不可以交男朋友啪拖就不可以。喝杯茶,看一场电影,没有关系的,我们的父母都很民主,只要不影响功课就行。”  “你们真的愿意帮我的忙?”  “真的!可以发誓。”  丁雅伦想一下他后天下午没有戏,于是,他说:“可不可以代我约海莲妮下课后在玫瑰餐室见面。后天,星期。”  “可以的。”胖女孩抢着答。  “我应该怎样谢你们?”  “送我们每人一张你的签名照。”  “好的!我会交给海莲妮……”  星期三,丁雅伦拍完早班,立刻去剪发,然后回家沐浴更衣,穿了一套最漂亮的新西装。丁老爹不知道真相,还以为他要拍午班,所以也没有特别注意他。  丁雅伦知道圣安妮书院是三时三十分下课,他不想海莲妮等他,于是,他准二时半到达玫瑰餐室。  谁知道一连吃了两杯雪糕,又是奶酪,海莲妮还没有来,看一看表,快五点了,丁雅他相信海莲妮不会来,虽然已是意料中事,但是仍然使他很失望。  他正要结账离去,突然,一个穿粉蓝色裙子的女孩子走过来。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海莲妮。  他连忙起来替海莲妮拉椅子。  海莲妮看看桌上的杯和餐具:“你来了很久?”  “三点三十分来的,我知道你那个时候下课。”  “真对不起,害你久等了!我下了课回家换衣服,因为穿著校服在街上走,实在不太好。”  “对!我怎幺没有想到,我真笨。”丁雅伦坐下来:“要吃点什幺?”  “雪糕!”  丁雅伦替她要了一个雪糕:“你和我喝茶,你的父母会不会不高兴?”  “我爸爸生意忙,整天被金钱的数目字困住,他除了问我要不要零用钱,关心一下我的学业,我喜欢交什幺朋友,他都不会过问。不过,这并不表示他不关心我,只是他很信任我,他知道我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不会乱交坏朋友。”  “令寿堂呢?”  “我妈咪脾气好,心肠软,而且,只要我高兴,她就高兴,她是绝对不会反对我做任何事情,除非做坏事。你呢?”  “我年纪很小,母亲就去世了,父亲身兼父母两职,辛辛苦苦,供我念书,把我带大,他是没有念过书,未退休前只是补鞋匠,不过,他是个很讲理的人,也很疼爱我,就是期望高些。”  “他希望你做什幺?”  “做文书工作,或者拍电影,总之,就是不喜欢我做体力劳动的工作。”  “大概,他认为供你读了那幺多的书,做体力劳动的工作,不能发挥你的学问,你会考能派人S.P.S书院,你的成绩一定很好。”  “你和我爹都一样,也不喜欢我做蓝领阶级?”  “我?我从来没有想过用职业的高低去衡量一个人。蓝领和白领根本没有分别,只要是正当工作,做什幺事都一样。”  “可是,那天我们工厂的厂车和你的私家车相撞,你好象很不想见我似的。”  “撞车?”海莲妮想了一下,她突然叫了起来:“那个下车劝架的人就是你?”  “就是我,你认不到我了?”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间的士够格,那天你像个公子哥儿。可是,撞车那一天,你穿了工作服,又满面……”  “满面油污是不是?”  “是呀,所以,我还以为那个人只是和你相似,我不知道原来就是你!”  “我回家,自卑了几天,我误会以为你看不起打工厂工的穷小子。”  “怎幺会?只不过我认不出你,我没有理由和陌生人打招呼。”  “这样我就安心了。”丁雅伦吐了一口气,很高兴。  “那一次你在的士够格救了我,我还没有向你道谢。”  “爱管闲事罢了!”  “是不是伤得很厉害?”  “受了点伤,不算厉害。我虽然不是那种打得型,不过身体很结实,穷人的孩子,一般都能挨苦。”  “真对不起,今天我请喝茶。”  “不!是我辛辛苦苦约你的,怎可以由你请客。”  “那下一次吧!”海莲妮打开小皮包:“这是我的卡片,这是我睡房的电话。”  “我打电话给你方便吗?”  “为什幺不方便?不过,你要拍戏,一定很忙。”  “现在是比较忙些,时间也不能控制,不过,拍完片,我会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休息。”  “拍戏辛苦吗?”  “那要看人而定,那些大明星,会觉得很辛苦,因为到目前为止,片场没有冷气,为了配合影片的时间性,冬天穿夏天衣服,冷得要命;夏天要穿冬天衣服,同样热得要命。拍外景更是风吹日晒。”  “你完全没有怨言吗?”  “我能够拍片做男主角,已经是非常幸运,更苦,我也受得了。而且职业是自己选的,怨得了谁?”  海莲妮笑了笑,颇为欣赏。  “这些相片,我都签了名,请你交给你的同学。”  “六张?那天我们七个同学。”  “你……也要吗?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一套。”  “你很聪明,”海莲妮点一下头:“我的确不喜欢这一套,不过,你也总算是我的朋友。”  “谢谢!”丁雅伦从一只文件袋内,拿了一张相片出来:“这一张,送给你。”  “和她们的不同”海莲妮很用心地看:“这一张好象拍得特别好。”  “送给你的同学的,全是由公司拿回来的剧照。我送给你的这一张,是一个记者替我拍的,他说是一份礼物。很多明星都喜欢让他拍照,因为他的技术特别好!”  “谢谢你!我会保存它。”  “海莲妮小姐……”  “叫我海莲妮。”  “海莲妮,你可不可也送张照片给我留念?”  “我?”海莲妮笑着:“我又不是电影明星。”  “你说过,我们算是朋友,我……”丁雅伦突然难为情说不下去。  “好吧!下次我们见面,我送一张照片给你。”  “谢谢!你真爽快,我一有空,便立刻打电话给你!”  丁雅伦回公司,迎面看见王老板和一个陌生男子,丁雅伦叫了一声王老板,他连眼角也没有瞟他一下。  丁雅伦既难为情又难过,站在公司人口处呆了一会。王老板对他一向和蔼可亲,看见他,总会拍一下他的肩膊:丁雅伦,努力啊!  王老板突然这样憎恨他,他实在不明白原因何在。  他垂下头,在检讨自己。  对了!昨天和海莲妮去看五点半,他第一次向林导演请假半小时。  丁雅伦想得人迷,突然有人叫住他:“丁雅伦!”  “噢!”丁雅他如梦初醒,看见王珍妮站在他的面前。  “你为什幺在门口发呆?”  “王老板一向对我很好,”丁雅伦委屈地说:“我不知道做错什幺?他会那幺讨厌我!”  “他讨厌你什幺?”  “我刚才叫他,他根本不看我。”  “因为他看不到你。”  “他戴了老花眼镜。”  “他现在呀,戴了放大镜也看不到任何人,你知道吗,他气得火遮了眼。”  “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我冲了茶,要不要喝一杯。”  “好的。”  “我们到会客室。”  两个人坐下来,丁雅伦急着问:“王老板为什幺生气?”  “刚才和他一起走的,是王老板的好朋友,他告诉王老板,王太太今年去美国,在那儿买了一幢房子。”  “买楼保值,没有什幺不好?王老板也可以去美国度假。”  “问题是,那幢房子,用布克的名义,不是用王夫人或者江媚。”  “也许根本就是布克自己买的房子。”  “布克哪来的钱,布克在夜总会唱歌,每个月才赚三几千,他大吃大喝,又喜欢赌钱,他一直在用王太太的钱。”  “难道是王太买楼送给他,其实,王太和布克要好,王老板也不是不知道,他犯不着为一点小事生气。”  “对!王老板早就知道王太在外面有男人,王老板从来不管的,因为,王太经常换男友,谁也不能和她好上一年,况且,王太太花的都是小钱,所以王老板并不介意,这就是老夫少妻的悲哀。不过,这一次可不同,你知道那幢房子值多少钱?”  “美国的房子不会很贵吧!”  “折实港币一百四十八万,几乎是三十万美元。”  “哗!一百多万,王太太哪儿有那幺多钱?”丁雅伦叫了起来。  “听说江媚嫁王老板的条件,是要把王老板的钱,全部归她名下。”  “那是说,王太太控制王老板的一切财产?”丁雅伦又一次愕然。  “一点不错。”  “刚才王老板和他的朋友,匆匆忙忙去哪儿?”  “大概去找王太太,要她收回那幢房子。”珍妮摇一下头:“王太太不会乖乖听话的,这真是麻烦的事。”  珍妮竟然全部猜错了,因为第二天拍片,提早收工,丁雅伦本来想约海莲妮,林导演叫住他:“喂!去哪儿?”  “打个电话。”  “不要拍拖,今晚老板请吃饭。”  “请吃饭?他心情……”  “不要嘀嘀咕咕,落妆出市区。”  丁雅伦不禁奇怪,王老板家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他还有心情请客。  如果珍妮在,或者可以问问她。  “丁雅伦!”丁彩虹经过他身边:“老板请客,你还不赶快更衣,等会儿坐我的汽车,我送你去酒楼。”  由于丁雅伦和丁彩虹是坐私家车到酒楼的,因此,他们到得最早,丁雅伦坐下不久,就去打电话,首先打电话回家叫丁老爹不用煮宵夜,然后打电话和海莲妮聊天。  后来,他见丁彩虹一个人独坐无聊,于是,他和海莲妮道了晚安便挂断了线。  “和女朋友堡电话粥?”  “你也会说这句广东话?”丁雅伦笑了:“不过,我不是和女朋友聊天,只不过打电话回家,叫爹不用等我。”  “但是你打了两个电话。”  丁雅伦心里想,丁彩虹可不简单,对他的行动十分注意,“我爸爸去了朋友家,我打电话到他的朋友的家里。”  “啊!”丁彩虹点一下头:“你会不会玩纸牌?”  “我不会赌博。”  “不用输赢的就不是赌博,我们玩二十一点,很容易玩的。”  “输了怎样?”  “打掌板。”  “好,你教我玩。”  就在这时候,林导演和其它演员,工作人员,甚至珍妮也来了。  “珍妮!”丁雅伦叫住她:“过来和我们一起玩二十一点。”  “丁小姐!”珍妮拉开椅子。  “一起玩,输了要打手掌心。”丁彩虹一点也不妒忌珍妮,大概他认为珍妮不够条件吸引丁雅伦。  突然,全部静下来了,丁雅伦望出门外,看见王太太打扮得彩雀似的,挽住王老板的手臂一起进来。  珍妮和丁雅伦交换了一眼。  “怎幺一回事?”丁雅伦低声问。  “嘘,先看好戏。”  有人不知趣问起布克,王老板面一沉,王太故意提高嗓门:“别再提布克了,既然王老板不要这个于儿子,我也不要他,我们现在都不跟他来往。”  王太太靠在王老板的身上,王老板微笑得甜甜的。  “到底是怎幺一回事?”丁雅伦见王老板在那边招呼那位外国朋友,他问珍妮。  “昨天王老板第一次老虎发威,一向,他都是‘怕老婆理事会’的会长,第一次和王太大吵架,王太见他那幺凶,吓怕了,于是就和布克绝交。”  “那幢房子呢?”  “一百多万啊!当然是拿回来了。”  “你们在说什幺?”丁彩虹问。  “没有什幺,丁小姐,你觉得王老板和王太太配不配?”  “不配,我看他们迟早离婚,王老板又胖又老,王太太又娇又年轻。”  “你看,他们不是挺要好?”  “喂,丁雅伦!”王老板走过来,拍了他一下肩膊:“我差不多半个月没有看见你了。”  “是,是的,”丁雅伦不敢提昨天的事:“最近天天有戏。”  “辛苦吗?”  “不辛苦,这是我的好运,也是王老板的仁慈,只有你才肯栽培我。”  “你有条件,不是我,别人也会给你机会。”王老板拍了拍丁雅伦的肩膊:“你们玩纸牌,雅伦,输了算我。”  王老板走开了,丁彩虹低声说:“我一直是赢,丁雅伦由头到尾都输,等会儿我去揍王老板一顿。”  “他以为我们赌钱。”  “王老板对雅伦的确是不错的!”珍妮点了点头说。  “是啊!看见他高兴,我也开心……”  以后几天,拍完早班拍晚班,忙个不了,影片虽然重新开拍,但也差不多拍了一半。  这天,林导演正在指导丁雅伦拍一场戏,突然他的助导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  “嘎!”林导演拋下剧本便走。  丁雅伦皱起了眉头。  “林导演去了哪里?”丁彩虹看见林导演把他的私家车开走。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林导演临走之前,说了些什幺?”  “他根本一句话也没有说,”有一个演员回答。  “我刚化好妆,今晚到底拍不拍?”丁彩虹很不高兴。  丁雅伦定了定神:“我看,林导演家里可能有点事,他或许会回来的。”  “要等多久,厚厚的粉在脸上很不好受。”丁彩虹大发雌威。  “不要生气,我陪你玩二十一点。”  “好吧,我们进化妆间!”  大约等了两个钟头,丁彩虹忍不住打电话找王老板。  打电话到家里,没有人听,打电话到写字楼,也没有人听。  丁彩虹坚持不拍。  “雅伦!换衣服,我们吃宵夜,然后回家。”  “导演没有说收工,我不敢走。”  “哼!那好吧,多等五分钟!”  就在这个时候,化妆间的电话响了,化妆师亚样去听电话。  “谁?亚牛,今天收工。”亚样一面听,一面点头:“明天如果拍戏,自然会发通告。好,我告诉大家。”  亚祥挂上电话,丁雅伦立刻走上前:“祥叔,提早收工?”  “是的,你自己下妆,我去通知其它的人,唉!不知道出了什幺事?”  “气死人,”丁彩虹又发脾气:“辛辛苦苦化好妆,一声不拍,就不拍了。”  “我担心明天的事。”  “你没有听见吗?如果明天没有发通告,就不用拍戏。”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管他呢!这些日子忙死了,明天我们去游水。”  “不,现在我就回公司,看看发生了什幺事情。”  “我送你去。”  “谢谢。”  回到天皇星公司,里面黑漆漆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们还是去吃宵夜吧!”  “没有理由的,起码珍妮也会在公司,怎会完全没有人。”  “我的少爷,现在已经十二点半,就算有人办公,也应该下班啦!走吧,要看,我明天陪你回来。”  “明天九点钟好不好?”  丁雅伦和彩虹吃宵夜聊天,一直到平时下班的时候才回家,丁老爹见他回来要拿宵夜给他吃,丁雅伦告诉父亲已经吃过了。  “今晚雪耳炖冰糖,吃不饱的,吃一碗,润喉润肺。”  “那,好吧!”丁雅伦敷衍老父,其实,他心情坏透,满腹疑团,想打电话找珍妮又不敢,毕竟太夜了,但是,今晚发生的事,他又不能告诉丁老爹,怕他担心。  吃完宵夜洗了澡,上了床,怎样也睡不着觉,只是希望快点天亮,找到珍妮,可以问明白。  “发生了什幺事?到底发生了什幺事?”他不断在问自己。  第二天,丁雅伦一早回公司,可是公司关闭着,丁雅他看一看表,才七点多钟,于是他步行到附近的餐室,吃了一个早餐,他知道珍妮九点才上班,他一直在餐厅耽到九时十五分才回公司。  可是,公司仍然重门深锁,一个人也没有,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个钟头,眼看不是办法,他去找大厦的管理员。  “请问天皇星公司为什幺没有人上班?”丁雅伦问。  “啊!丁先生,大概是王老板生日吧,每年王老板生日,写字楼都休息的,你今天也用不着拍戏。”  “是的,谢谢你!”丁雅伦压在心上的大石放了下来,他轻轻地往家里走,唉,慌了一个晚上原来王老板生日。  只不过是王老板生日?林导演昨天晚上,为什幺鬼鬼祟祟地走了?  别理他,林导演是个怪人。  王老板生日,该送礼吧,选一份什幺礼物送给他?  王老板很可能会请客,还是回家和老爹商量一下才决定。  一回家,丁老爹便焦急地说:“你一个人去了哪儿?”  “回公司,谁知道王老板今天生日,公司没有开门。”  “王老板今天生日,怪不得珍妮小姐找你找得那幺急。”  “她一定通知我,今晚王老板请客。”  “丁彩虹也打了两次电话给你。”  “我要先回电话给丁彩虹,她一定也担心死了。”  丁雅伦打电话告诉彩虹,昨晚林导演不告而别,大概是为了工作忙,忘了老板生日,急着要去办事。  “那今天不用拍戏啦。”  “我看,林导演也没有时间谈我们拍戏了,你知道他是王老板的得力助手。”  “喂,丁雅伦,我们去看戏?”  “不,我要打电话给珍妮,她找我,大概是告诉我,王老板今晚请客!”  “假如珍妮不通知我,我不会出席。”  “她不通知你,我通知你,等会儿我再给你电话,等我!”  丁雅伦刚放下电话,电话铃立刻就响了,丁雅伦连忙拿起电话筒。  “丁雅伦在吗?喂!雅伦,你跑到哪里去了”珍妮焦急地叫了起来:“我已经找了你一个早上。”  “我回公司,刚回家。”  “回公司也没有用!”  “我知道,王老板生日,今天公司放假,我们也不用拍戏。”  “谁说王老板生日?王老板还有半个月才生日。”  “那为什幺关了大门?”  “出了事!”  “出了什幺事?”丁雅伦吓了一跳,大声叫了起来。  “子斌,”丁老爹走过来:“发生了什幺事情?”  “这……只不过是珍妮的事情,爹,你不要管好不好?”  “好,我去买菜。”  丁雅伦见老爹走开,他压低了声音问:“公司发生了什幺事?”  “在电话里谈话不方便,我们去喝杯茶,大家商量一下。”  “好,就在公司路口的餐室见面,我立刻就出门了。”  丁雅伦见老父出门买菜,他立刻走了出去。  因为珍妮住得很远,丁雅伦比她先到。  喝完一杯咖啡,珍妮来了。  叫了饮品,珍妮说:“这一次,我们大家都不得了。”  “我不明白,有什幺事那幺严重?”  “公司恐怕要关门了。”  “关门?好好的为什幺要关门,而且,我们的戏还没有拍完。”  “还说拍戏,看样子,我们这个月的薪金,恐怕都支不到。”  丁雅伦这一回,真的大力恐慌:“我们一直赚钱,公司有资金,王老板有钱,怎会因经济问题关门。”  “我不是说过,王老板的经济大权,掌握在王太手上,以前,公司还有点钱,自从那晚王老板夫妇请客……天皇星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不动产,全部用了王太太的名义。”  “原来如此,”丁雅伦松了一口气:“王老板和王太太和好如初,他们是两夫妇,王老板把钱交给太太管,也没有什幺不好。”  “和好如初?其实,这只是王太的诡计罢了,因为王老板识破了王太的奸情,王太一狠心,于是……”  “前几天他们还请客。”  “这是王太阴谋之一,你不要插嘴,听我说完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为什幺这样紧张?”丁雅伦摆一下手:“你说吧!”  “王太故意和王老板和好如初,并且和布克绝交,布克也离开香港,王太连在美国的房子都卖了,她得到王老板的信任,把王老板的动产不动产拿过来,王老板抵受不住美色,上了她的当,连写字楼的物业契约也转了王太的名字。”  “都说完了?”  珍妮大半杯柠檬茶喝下:“说完了,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我的话?”  “不明白,王老板惧内,又不是今天的事,何必大惊小怪。”  “但是昨天晚上王太走了呀!”  “走了?走到哪里去?”  “我怎幺知道?连王老板也不知道,我会知道?”珍妮叹了一口气:“王太走了,其实和我们没有关系,可是,王老板发现她把一切都带走了。”  “啊!怪不得林导演昨晚拍戏拍了一半就走了。”  “昨天王老板有应酬,回家换衣服,发觉王太不见了,一查之下,发觉她的首饰、屋契……所有属于王老板的财产都不见了,于是,王老板通知所有的人,去找王太。”  “有没有消息?”  “今天早晨我和王老板他们各自回家,大家一分手我就给你电话。”  “有没有王太太的消息?”  “没有,不过昨晚六点钟,有人看见王太在机场出现。”  “她乘飞机出国去了?”  “当然,而且我们肯定她会和布克在外国会合!”珍妮打一个呵欠:“一夜没有睡觉,真倦死了。”  “王太和布克会不会去了美国?”  “王老板已经托所有外国朋友找她,你不知道王老板多可怜,王太把银行里的钱全提光,王老板身上只有二千多。”  “现在我们该怎幺办?”  “你最好暂时留在家里,因为,王老板不想影响人心,王太出走的事,是保密的,他怕大家没有心情拍戏,你应该了解他的苦衷。而且,我将秘密泄露,王老板知道了,他不会放过我。”  “丁彩虹呢?要不要告诉她?”  “当然不能告诉她,她是外人,万一她把事情告诉记者,明天张张娱乐报都会刊登王老板的新闻。”  “丁彩虹不会乱说话的。”  “你又不是她!”  “今天还拍不拍戏?”  “你回家会接到通知,理由是林导演有病,临时停拍几天。”  “你刚才说我们可能连这个月的薪金也领不到?”  “这也很难说,如果王大临走之前,把一切不动产也卖光,王老板往哪儿找钱付给我们?”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六章:  “她不会那幺狠吧,只要我们把‘双雄夺美’拍好,赚了钱,天皇星公司就不会关门,我们就可以继续拍下去。”  “若是她把一切都卖了呢?”  “那……唉!”丁雅伦长叹一口气:“我失业,没关系,就怕爹爹受不住刺激。”  “王老板今天会见许多人,律师、会计师……还去银行。王太留下些什幺,我看三天后应该知道。”  “一有消息就告诉我。”  “好吧,我先回家休息一会,然后再到王老板的家  整整三天,丁雅伦不敢走出大门半步,因为,他要等珍妮的电话。  丁彩虹约他去玩,他都推了。  他只是在见过珍妮当天的黄昏,和海莲妮见过一次面。  海莲妮吸吮着饮料,她平静地说:“你是个中学生,会考成绩又好,就算不拍电影,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香港满街都是中学生,我因为麦尊尼离开了发成公司,跑遍港九也找不到一份写字楼工作,结果,我只能进了工厂。”  “蓝领比较容易找事做。”  “唉!拍过戏,很难再找工厂工。我实在很为前途担心。”  “别担心嘛!”海莲妮放下吸管:“我爸爸有许多工厂、公司、百货商店,我们还有几间小银行,要是天皇星关门,我给你介绍工作,你喜欢做什幺?银行?公司?百货公司?洋行?”  “只要有人肯请我就开心,哪儿还敢去挑选工作。”  “好,你的工作,就由我来负责。”  “谢谢。”  丁雅伦并没有因此而喜悦,因为,他一开始就希望她做他的女朋友,因此,他不希望海莲妮为他找工作。  这可以说是他的傲气,也可以说是他的尊严。  他不是那种靠女人吃饭的男人。  第四天,丁雅伦找到珍妮。  “三天早已过去了,为什幺一点消息也没有?”  “丁先生,我不是侦探。”也许因为是奔波劳碌的关系,珍妮瘦了。  “情况怎样?”  “江媚把首饰、现金、保险箱内的一切值钱的东西都带走,至于他们的房子、写字楼、摄影器材、一切拍片用的东西,她全部押给银行。”  “‘双雄夺美’怎幺办?”  “散了,我们经过统计,公司存有的菲林,最多只有能拍十天戏,丁彩虹三分之二片酬,第二男主角江卫的片酬,还有很多艺员、职工的薪金,毫无着落。”  “公司要关门啦!”丁雅伦两手插进头发里:“王太真狠毒,叫我们这班人怎样生活下去?”  “王老板也很痛苦,一直说对不起大家,可是,他实在没有钱,而江媚的踪迹,根本没有人知道。”  “我的合同还没有满。”  “看样子,你还是另外找一份工作吧,天皇星公司没有希望了。”  “王老板应该和我们说一声的,是不是?总不能关门就关门。”  “王老板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找钱,付清这个月的工资,他正在奔走,正在想办法。”  “哪儿可以找到王老板?”  “找他算账?”  “算什幺账,他自己本身也是受害者,只是想跟他谈谈。”  “你可尝试打电话到他家里,不过,王老板一天到晚都在外面想办法借钱,我恐怕你很难找到他。”  “你为什幺可以找到他?”  “我跟了他那幺久,东碰碰,西碰碰,总会找到他的。”  “我也去碰碰运气,我的片子,我的酬劳,一切都是问题。”  丁雅伦想尽办法,可是,始终找不到王老板,他和天皇星公司的人,连珍妮在内,完全失去联络。  回到家,意外地接到珍妮的电话,两个人在外面倾谈,珍妮又瘦又黑。  “雅伦!”珍妮叹着气说:“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王老板已经走了。”  “走了?他走到哪里去?”  珍妮摇了一下头:“昨天我突然接到王老板的电话,他约我到一间小餐室见面,他告诉我很多事,他说,这次天皇星公司关闭,他觉得最对你不起!”  “他为什幺这样说?”  “王老板说,你一定会凭‘双雄夺美’一片而红,可惜,他没有办法把这套片完成。他说,他扼杀了你的前途。”  “天皇星公司,真的是无法支持了吗?告诉王老板,我不要片酬,义拍!”  “连买菲林的钱也没有,义拍又有什幺用?况且,王老板已经走了。”  “王老板有没有告诉你,他去了哪里?”  “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大概去找王太。昨天,我和他分手时,他交给我二千元,他说,一千五百元留给你,五百元给我!”  “那不公平!我们每人一千元!”  “他跟你签了两年约,你才拍了一套片,他给你一千五百元,又能抵偿什幺?我只是个低薪职员,又没有合同,他给我五百元,我已经很感激,除了我和你,连林导演也没有半分钱。”  “你确定王老板已经离开这儿?”  “昨天晚上,我送他上飞机,只有我一个人,他搭国泰航空公司的飞机。”  “你一定知道第一站去哪儿?”  “他说中途会转机。”珍妮把一千五百元放在丁雅伦的手上:“你由今天开始,失业了,赶快去找工作吧。”  “你呢?”  “我去做工厂工,是一个邻居为我介绍的。”  丁雅伦用钞票折了一只飞机:“珍妮,我运气真差。”  “你还年轻,一次挫折,并不代表一生失败。我始终认为你很有前途。”  “珍妮,你真是我的知己良友!”丁雅伦黯然垂下了头。  “以后,我们不再是同事了!”珍妮忍不住流下泪来:“我还可以打电话跟你联络吗?”  “当然!”雅伦声音也咽便了。  天皇星公司倒闭的消息,很快在各报章传开来了。  丁雅伦完全不敢离家半步,怕看见影迷,更怕看见记者,问起王老板的事,叫他如何回答?直到现在,他还是维护王老板,认为他没有做错。  海莲妮跟他通过电话,问他要不要帮助?丁雅伦的回答是:“我当然希望有人帮助我。不过,现在我需要静一下。”  “好吧!你心情好一点,我们再见。”  跟着,他又接到了丁彩虹的电话。她骂了王老板一会,约了雅伦到咖啡座见面。  丁雅伦告诉她,关于他的困境。  “好吧,我来看你。”  丁雅伦挂上电话,叹了一口气。  丁老爹知道了丁雅伦失业的事,非常同情他:“孩子,跟谁生气?”  “没有人了解王老板,爹,等会儿一个姓丁的小姐来,请她进房间,王老板的事,我不想同事听到。”  “我知道了。”  丁雅伦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接受海莲妮的恩惠,到她爸爸的机构办事?还是另外找新工作?  丁彩虹一到来,看见了雅伦,就数说王老板的不是。  “王老板不是存心欠你的钱,他的钱给人骗走了,他自己也很苦。”  “我不是说钱,我是说我的面子,我是专程由台湾来拍片的,拍了一半就散了,你说,我还有颜面回台湾吗?”  “天皇星影片公司关闭的事,我相信台湾的娱乐界也知道,那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何必为面子担心?”  “你这人也真妙,自己又不是有十万九千七,失业了,被王老板累得那幺惨,不去找事做,还替王老板说好话,他害你还害得不够幺?”  “我很了解王老板,所以,我一点也不怪他,只怪自己的运气不好,工作,一定要找的,只是最近心情不好。”  “丁雅伦,你跟我回台湾拍文艺片好不好?在台湾,很多制片都是我的世叔伯,他们会帮你的忙。”  “谢谢你!不过,我暂时还不想离开这儿,你知道,我不是独个儿那幺简单。”  “随便你,我明天回台湾。如果你想去的话,给我写封信,或者打一个长途电话,我会为你安排一切。”  “好的,只要过两天,我就可以作出一个决定,到时,说不定我会去找你。”  数天后,丁雅伦由外面回来。  一开门,丁老爹便迎了出来:“今天怎样?有希望吗?”  “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三天后就可以去上班。”  “在哪儿?”  “一间洋行,很大规模的。不过我是派在其中一个部门工作,因此我不需要见很多人,爹,你知道我怕人家眼光光地盯着我,我好象是个动物园的猩猩。”  “月薪多少?”  “试用期一千元,试用期满,增加二百,那位主任告诉我,我有很多升职机会。”  “那就好!你不用再担心失业。”  “爹,我还是喜欢拍电影。”  “慢慢来,你有机会的。”  两父子正在谈着,突然有门铃声,丁老爹便去开门,看见门外有一稀客。  “秀秀小姐!”  “丁雅伦在家吗?”  “刚回来,请到客厅坐,”丁老爹提高一点声音:“秀秀小姐来了啦!”  丁雅伦连忙由房间走出来,意外地他看见秀秀,非常高兴。  “秀秀,你好吗?最近我和爹每晚看你主演的电视剧。”  “就因为那套话剧,还有一个单元剧,害得我一天赶两组戏,你看,我是不是瘦了许多?”  “瘦了一点。”丁雅伦坐下来,叹了一口气:“一天两组戏我也试过,实在是很辛苦,不过,那时候心情愉快,什幺都不在乎,连辛苦也忘掉了。”  “雅伦,本来我一早就想来看你,又怕你心情不好,所以不敢来打扰,天皇星关闭了,你有什幺打算?”  “我已经找到事情,三天后就可以上班!”丁雅伦笑一下:“今天心情特别好。”  “是不是仍然做电影这一行?”  “不!哪儿有这样的好运气,我只不过在洋行里找到一份工作。”  “雅伦,你不是一直说,你最大的兴趣是拍电影吗?为什幺要放弃?”  “不是我放弃,是时不与我,虽然,我对写字楼工作的兴趣不大,可是,除了兴趣,我还得吃饭啊!”  “雅伦,我今天来看你,一方面是慰问你,另一方面,是奉命而来。”  “奉谁的命?”  “我们电视台。公司想请你演电视剧,你的意思怎样?”  “演电视剧?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电视演员。”丁雅伦感到一阵诧异,也有点兴奋。  “你是对电视没有兴趣,还是认为自己是个明星,做电视会降低身份?听说,公司要开一套文艺长剧,请你做男主角。”  “秀秀,我们不能算是知己,但是,你起码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骄傲的人。电影电视都是娱乐界,不过,你以前也曾告诉我,电视电影有不相同的地方,我是怕自己干不来,做不好,更怕不能适应。”  “你连电影都可以拍,又是男主角,演电视还怕什幺了。”  “话不是那幺说,你跟我说过的,单是那长长的对白,就已经是够要命的了,我们拍电影,是分镜头拍的,根本不用记对白。”  “都是我不好,以前,我不应该告诉你太多。其实,雅伦,你相信我,拍电视剧,一点也不困难,我相信你一定会演得很好。”秀秀低声求他:“帮个忙,如果我一事无成地回去,公司会怪责我的。”  “好吧!秀秀,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帮你一次,不过,我一定先要知道,你们公司到底有什幺要求?”  “公司希望跟你签两年合约。”  “又是两年?”  “一年生约,一年死约。”  “除了文艺剧,暴力、打斗、床上戏我一律不演。”  “公司是有意捧你为纯情小生。”  “待遇呢?我是否应该知道?”  “每月演二十集,每集半小时,一集一百元,一个月就是二千元。这个数目,已经很不少,训练班出身的艺员,每个月只有三百块。”  “条件的确不错,不过,我不明白,每个月都一定演二十集?”  “不是的,如果你哪一个月演出超过二十集,你可以拿OVERSHOW。如果那个月你一共演了三十个半小时,那幺,你就可以拿三千元。”  “如果演不够二十集?”  “公司不会扣你的钱,照支二千元。”  “条件不错啊!”  “既然如此,立即跟我回公司签约,我也完成任务。”  “不行呀!”我已经答应了那间洋行,三天后去上班。”  “推了吧!你一演长剧,根本就没有时间,何必两头有失?”  “推了也需要时间,三天之内,我给你回复好不好?”  秀秀走了之后,父子在商量大计。  “爹,你的意思怎样?”  “论收人,当然是演电视好。况且,这也适合你的兴趣。不过,正如你说的,不知道你是否应付得来,他们一集一集的拍,不是分镜头拍,你要记熟所有台词。”  “这不是大问题,我就当上学念书,书能念得那幺好,对白会难得倒我?不过,还好是签约两年。”  “房东太太告诉我,如果演出不满意,电视台就会分分钟不准你出镜,这叫做雪藏,到时,你怎幺办?”  丁雅伦对电影比对电视的兴趣浓厚,他仍然希望有机会拍电影,再加上老爹的话,他已经下定决心,于是,他约了秀秀。  秀秀带了了雅伦回公司,是她们的行政经理——冯SIR。  “欢迎!欢迎!”冯SIR一脸的笑容,紧握住丁雅伦的手:“请坐!”  “冯SIR,”秀秀说:“我要拍戏,我先出去。”  “好的,谢谢你!秀秀!”冯SIR望着秀秀的背影:“她是个好女孩。”  “是的!”  “丁先生……”  “叫我雅伦。”  “雅伦,秀秀说你不肯签长约,只肯签部头,为什幺?你对我们电视台是否没有信心?”  “不!冯SIR,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是怕自己不习惯,演不好。”  “我们一定会尽人事,把你捧红。”  “谢谢!不过,我认为对一位新人,签部头戏,比签长约好,如果我这套电视剧演得不好,不受欢迎,大家不会合作下去,谁也不用负责任。如果签了长约,公司多了一个没有用的人,大家都没有意思,对吗?”  “话是不错,如果我们辛辛苦苦地将你捧红了,到时你又跳槽转过别台,那我们岂不是损失重大?”  “我愿意和贵公司订约,除非我又再拍电影,如果我继续演电视,我一定会和贵电视台先签约的。”  “一言为定!”冯SIR再一次和丁雅伦握手。  然后,他们办妥了一切签约手续。  最后,冯SIR把一本剧本交到了雅伦手上说:“这套长剧,名叫‘冬浪’,你是第一男主角。这套长剧一共五十集,你占戏四十五集。”  “好长的对白!”  “拍惯电影的人,都怕了电视剧的长长对白。不过,拍电视也有好处,就是可以把感情连贯下去,不像电影,拍完一个笑的镜头,又可能拍一个哭的镜头,很难把感情控制,而且,我们录像室有冷气设备,不会热得浑身冒火。”  “拍电视,的确比拍电影舒服,秀秀已经告诉我了。”  “你把剧本拿回去看看,大概再过几天,就要拍造型照,半个月内开镜。”  “再见!冯SIR。”  离开电视台,丁雅伦感到心情很兴奋。  失去一份工作,又找回另一份工作。  不过,丁雅伦第一天拍厂景就NG了十五次,原来念得滚瓜烂热的对白,面对开麦拉,大脑立即一片空白。对白在口唇边,就是说不出来,幸而那位编导对他还不错,秀秀又不断为他说好话,可是,由于他NG太多,结果录像延迟了三个小时,不天怒人怨才怪。  秀秀在他耳边说:“你急什幺?你应该请编导、PA和所有艺员上CANTEEN喝彩。”  “都是我不好,你代我请他们,因为有些同事,我根本忘了他们的名字。”  “喂,大家听着,丁雅伦请喝下午茶,听者有份。”  拍好第一集厂景,一班人挤到电视台的CANTEEN吃茶。  大家有说有笑,编导米高一面喝冻咖啡,一面对丁雅伦说:“其实,你很有演戏天才,你刚才只是太紧张!”  “编导,你说我有演戏天才?”丁雅伦张大了嘴。  “当然,你演得很好,只不过记不起对白,你只要放松一下,不要太紧张。”  “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我有演戏天才,我一直认为自己只有一副面孔,根本不会演戏。”  “谁说你不会演戏?不过,我承认你的面孔英俊,的确比演技占优势,但是你并非不会演戏,你演一个有病、略带悲观的有钱少爷,演得很好。”  “士为知己者死。编导,我一定会为你努力,我向你保证,明天决不会有NG。”  “希望你能克服困难。”  丁雅伦很喜欢米高,并不单因米高赏识他,而是米高肯鼓励他,使他恢复信心,他和林导演完全不同,丁雅伦开始喜欢电视台。  拍电影辛苦,其实拍电视也很辛苦,接通告十时回公司,他化妆等候出外景,由十时等到十二时,编导才匆匆赶回来,然后立刻出发,到外景场地拍摄,午饭通常是吃一个苹果,喝些汽水。要是时间充足,才可以吃饭盒,一直挨到太阳下山,回公司后,休息一会,到CANTEEN匆匆吃一碟饭,又要参加晚班取景的录像,很多时候,因为要赶存货,一连几个晚上拍通宵。  大约拍了八集左右,长篇电视剧“冬浪”正式“出街”。丁老爹是个电视迷,他当然天天捧儿子的场,每天一边吃饭一边看“冬浪”,连那房东太太也迷上了。  “丁老爹,想不到你有个这幺出色的儿子,”房东太太翘起了大拇指:“丁先生演得真棒!”  “客气了,平凡而已。”  “不平凡,他是我所见的男艺员中,最讨人喜欢的一个,他当初搬来,我早就觉得他很英俊,我跟我先生说,丁先生应该去拍戏,他条件好。”  “他本来是个电影明星,可惜……”  “他还年轻嘛!听说刚十八岁,过两年,担保他一定是个大明星。”  “谢谢!谢谢!”丁老爹高兴到不得了,等丁雅伦回家,他把这些话告诉儿子。  丁雅伦笑一下:“只不过播出三日,外界对我的评论很好。”  “你开心吗?”  “开心,最开心的是,没有人再叫我木头小生,新闻界的人也很捧场。”  “你真的演得很好,房东太太每天看你演戏,都抹眼泪。”  “真的那幺动人?”  “谁骗你,看吧,这些娱乐报,全刊登你的相片。”  “海莲妮带了一张‘新星日报’给我看,新星的娱乐版,内容最丰富。”  “你见过海莲妮吗?”  “今天因为改布景,休息两个小时,我和海莲妮去吃下午茶,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海莲妮也看我演的‘冬浪’。”  “孩子,你出头了。”  “爹,不知道为什幺,我在电视台虽然工作很愉快,成绩也很好。可是,我仍然念念不忘拍电影。”  “因为你喜欢电影。”丁老爹拍一下儿子肩膊:“慢慢来,你一定会有机会再次拍电影的!”  “是的,假如我肯去台湾找丁彩虹,但是我不想离乡别井。”  丁雅伦不用去找了彩虹。  他拍的电视剧“冬浪”,播出第二十集,就有人来找他。  驻台记者小张,把他由录像厂拉出来。  “下一场有我的戏。”  “阻你五分钟,不碍事吧。”  “有什幺事?”丁雅伦向来是个合作的演员。  “有人想请你吃饭。”  “吃饭?一连几天都要开通宵。”  “你不想知道请你吃晚饭的是谁?”  “小张,知道也没用,因为,我根本抽不出时间。”  “听过王氏电影公司没有?”  “听过,王氏公司是大公司,除了天地公司,没有别的公司比得上它。”  “王氏公司的老板,王子江先生要请你吃晚饭。”  “王子江先生是知名人士,为什幺请我这个无名小卒吃饭?”  “想请你拍戏。”  “请我拍戏!”丁雅伦叫了起来。  “雅伦,‘到位’拍戏!”PA从录像室出来。  “等会儿再谈。”  丁雅伦录像的时候,有点心神不属,一连NG了几次。  “喂,雅伦!”米高由楼上控制室内米高峰喊出来:“无精打采的,昨晚去捉贼?”  “对不起,这一次担保不会再NG。”  丁雅伦连忙集中精神,暂时不去想拍片的事。  一直到收工,走出录像室,看见小张疲乏地靠在墙上。  “还没有走?”  “等你。”  “小张,这几天我真的很忙,抽不出时间,怎幺办?”  “你到底想不想拍电影?”  丁雅伦点一下头。  “我们等你,十天八天都没关系。这是我家里的电话,如果我不在家,你只要说出你的名字,家里的人,马上会找到我,通知我。”  “好吧!我一有空就给你电话。”  小张满意地走了,他那幺热心,不知道收了王氏多少钱,不过由此证明,王氏电影公司,是很重视他。  丁雅伦很开心,把小张的电话装好。  第二天,丁雅伦在电视台午餐的时候,给海莲妮电话。  “你还记得今天是星期六?”  “今天是星期六吗?”  “你不是约我去玩的吗?雅伦,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了。”  “真对不起,海莲妮,最近我实在太忙,我现在也是利用吃饭的时间打电话给你。”雅伦实在很抱歉,他哪儿像追求海莲妮?  “我也知道你忙,每晚都有你的戏。”  “你不生我的气?”  “你以为我那样蛮不讲理吗?”  “那就好了,”丁雅伦十分高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就快要替王氏公司拍电影了。”  “什幺?”海莲妮在电话里叫了起来:“你不再拍电视剧?”  “我想,没有时间兼顾了,因为,如果他们不要我当主角,但是;我不会演做了主角,场场是戏,哪儿还有时间拍电视?”  “那我和妈咪就不能再看你的戏。”  “你们可以看我的电影。”  “哪有在家里看电视那幺方便,现在妈咪每晚吃饭都一定要看冬浪。”  “伯母对我的印象,真是那幺好吗?”  “唔,她说,近几年来,你是电视台里最出色的男艺员。”  “好吧,为了你和伯母,我希望能两者兼顾,唉!PA又来找我了。海莲妮,有空再打电话给你,我要去录像。”  一个星期后,王氏电影公司的王子江老板,在一间著名的酒楼,订了一个贵宾厅,请了丁雅伦吃晚饭。  王子江是个四十多岁,瘦瘦的男人,他一看见了雅伦便说:“我们一家大小都是你的影迷。”  “谢谢!”  “你本来是拍电影的明星,忽然改拍电视,会不会觉得降低了身份?”  “不会,反正是影视界,不过,我本人比较喜欢拍电影。”  “那好极,我们公司,买了一部名著,想把它改编,拍成电影,这是一套很感人的文艺片。时装的戏里有些打斗镜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有武术指导,背面我们会用替身。”  “‘情劫姐妹花’,‘双雄夺美’,都有打斗镜头,不用请替身,我可以应付。”  “那好极了,看你斯斯文文,想不到还会打架。”王子江开心地笑。  “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故事?”丁雅伦怕演拳头和枕头的戏,他已经开始懂得为自己挑选剧本。  “那是一个非常动人的故事。”王子江的语调配合了夸张的举动:“一个善良的小男孩,被一对老千收养,他长大了,为了报恩,因此就用美男计,骗取了不少女人的钱,直至他遇到一个他心属的女孩子,他知道自己做老千骗人是不对的,于是,他千万百计想脱离组织,他身陷困境,连他的爱人也几乎送了命。”  “的确很动人。”  “我们想请你演那个善良的老千。”  “不单只是男主角,”另一个男人说:“而且戏份极重,由头一直带到尾。”  丁雅伦含笑点一下头。  “你答应和我们公司签约?”王子江立刻追着问。  “我答应演这部戏。”  “你真爽快,明天你到我们公司签合约,我顺便替你开一个招待会。”  “签什幺合约?”  “跟我们签三年合约好不好?”王子江想到一切顺利就开心:“一年拍四部片,每一套片两万元。”  “对不起!王老板,第一套片,我是不会和你签长约的。”  “刚才你答应拍‘只要为你活一天’,怎幺……”  “我答应过的,一定会拍。不过,王老板,我只能为你拍部头戏。”  “为什幺?你和别家公司……”  “其实,这是很公平的。我替你的公司拍一套片。拍电影,是最现实的,如果我有票房纪录,证明我有前途,到那时候,你再和我签长约不迟,万一,如果我是票房毒药,第一套片就令老板焦头烂额,可是你仍要白支我人工三年,你说,这有多不公平,对吗?”  “唔”王子江低首沉吟,丁雅伦的话也对,虽然,丁雅伦在天皇星公司的时候,拍双雄夺美是做第一男主角,可是,直到今天,仍然没有票房纪录,要是他真的只能卖个十三四万,那怎幺办?王子江考虑了一会:“我尊重你,暂时签一部,至于片酬,你本人有什幺意见?”  “钱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大家合作愉快,坦白说,我演技不好,时常会令导演生气,还要大家多多包涵。”  “你又客气了,你演冬浪演得那幺好,连我都感动了,”王子江为丁雅伦介绍一个小胖子:“这是‘只要为你活一天’的导演陈一峰。一峰,丁雅伦先生的演技如何?”  陈一峰举起了大姆指。  “陈导演,多多指导。”  “不敢当。”  “陈一峰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王子江把一本小说交给了丁雅伦:“这是原著,你拿回去好好看一遍。”  “好的。”  “明天我派车到府上去接你回公司签部头合约,你什幺时候有空?”  “真对不起,一连一个星期,我都要拍两组戏,要到下一个星期才有空。”  “没有关系,我等你,你有空,立刻打电话给我。”王子江交给丁雅伦一张卡片:“上面有我公司和住宅的电话。”  “我一有空就把手续办好。”  “丁雅伦先生,”陈导演问:“我们等你开镜,什幺时候有期?”  “我在B台大约还要录像一个月,一个月后,‘冬浪’全部拍完。”  “没有关系,”王子江立刻说:“我们等你,啊!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在‘只要为你活一天’戏里一切的服装,我们会为你订制一批全新的。”  “但愿我不负王老板所望。”  “来!大家为合作愉快干一杯!”  “谢谢,谢谢各位。”  冬浪还有十集就全部完工,这天,冯SIR请丁雅伦和秀秀去吃午饭。  “有没有拍过古装武侠片?”  “没有!”丁雅伦摇一下头。  “你面形和身材好,扮演一个古代侠士,一定十分出色。”  “可惜,我不会舞刀弄剑。”  “那还不容易,叫武术指导教你,你那幺聪明,定是一学就会。”冯SIR说:“你喜欢骑马吗?”  “我没有骑过马,不过,我想,一定很好玩,是不是?秀秀!”  “是吧。”秀秀掩住嘴笑。  “骑马很危险,你不怕由马上摔下来吗?”  “年轻人没有一股干劲,怎能在社会立足?别以为我是个书虫,其实游泳,骑马,打球,旅行我都喜欢。”  “有前途”冯SIR交合两只手:“雅伦,我们就快要开拍一套武侠电视剧,每个星期映一次,一辑共有十集,我想请你帮忙,秀秀和你拍档,她是女主角,饰演你的未婚妻,一个武功很不错的女侠,你喜欢吗?”  “什幺时候开镜?”  “‘冬浪’一拍完,立刻开镜。”  “对不起,冯SIR,冬浪一完,我有事!”  “有事?公事还是私事?准备去游埠休息?我们公司可以等你回来。”  “不!我哪儿有空去游埠,我已经答应了一间电影公司,等冬浪一完,我就要替他们拍戏,恐怕两,三个月内,我都抽不出时间。”  “你的公司不是关门了吗?”  “是王氏公司的老板王子江请我拍片,条件已经谈妥了。”  “又做回本行,”秀秀皱起了眉头,虽然她知道丁雅伦已经有一个女朋友,但是,她仍然不灰心,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是希望和丁雅伦一起工作,余暇时喝喝茶,聊聊天,不知道这有多开心。  “没办法,桐油罐始终装桐油。”  “雅伦,”冯SIR十分失望:“你真的要和电视圈告别?”  “也不能这样说,我对电视,仍有兴趣,而且大家又待我那幺好,尤其是米高,我和他合作愉快,以后我有空,如果冯SIR用得着我,我仍然会为你效劳!”  “王老板答应让你演电视吗?”  “我只不过和他签了一套片,拍完了,我又自由了。”  “雅伦,你一定要再回来,我们电视台需要你,至于薪金的问题,我一定会为你争取最高的待遇。”  “谢谢你,冯SIR”丁雅伦回转头看秀秀:“也谢谢你。”  “你拍片一定会红的,你以后再也不会有时间拍电视了。”秀秀垂首饮泣起来。  “我一拍完王氏公司的戏,先替你们演一套电视剧,好不好?”丁雅伦见秀秀流泪,心里很不安,因为,他在最困难的时候,秀秀把他带进电视台,让他过了两月愉快的日子。  “雅伦,你不是说,你和王氏电影公司签了合约。”  “冯SIR,你真健忘,我刚才不是说过了,我和王老板只不过签了一部戏。”  “可是你的新影片一出,王老板立刻就会要求你签长约!”  “这也有可能,不过,我是一个守诺言的人,我答应过替你们拍电视,我一定不会食言。”  “雅伦,这话是你说的啊!”  “一定”丁雅伦对秀秀说:“开心点,我们一定有机会合作。”  B台为雅伦开了一个送别会,由于“冬浪”收视率高,电视台一起开庆功宴。  整个晚上,秀秀都躲在一角没有说话。秀妈本来看不起丁雅伦,现在见他那幺受欢迎,她对丁雅伦的态度改变了,主动去接近他:“雅伦,你虽然离开了电视台,可是,秀秀仍然是你的好朋友啊。”  “当然”  “自从秀秀知道你要去拍片之后,她就日日坐立不安,我静静地告诉你,我们秀秀她非常喜欢你。”  “大家是朋友嘛,本来,我也舍不得离开电视台,不过,人家请我拍戏,我又是拍戏出身的,所以……”  “我明白,人望高处,说句良心话,在电视台做事,有名无利,想赚钱,一定要拍电影,听说王氏公司给你两万元片酬,是不是?”  “差不多”  “比在天皇星公司多一倍,比我们秀秀又多几倍,而且,做明星,身份也比电视艺员高几倍。雅伦,我也替你高兴。”  “谢谢”  编导米高过来,打了丁雅伦一拳:“你太不够朋友,我还以为可以和你再合作,谁知道你竟然去拍戏。”  “我喜欢拍戏,完全是因为兴趣。”丁雅伦乘机和米高走开,他没有兴趣和秀妈这样势利的女人聊天。  “为了兴趣也为了钱。”  “这是真话”丁雅伦承认了:“拍电影如果有票房价值,拍一套片,可以赚十万八万,在电视台一年也赚不到这个数目。”  “为了钱,朋友也不要啦。”  “米高,既然我们是朋友,你也不希望我一辈子和我爸爸住在一个房间,你也希望我能生活得好一点!”  “算了,算了,走吧!”  “米高,不要生气,我已经答应了冯SIR,等我拍完王氏公司的戏,我会回来演一套电视剧。”  “大约是什幺时候可以回来?”米高抓住他的手。  “你为什幺好象很焦急。”  “因为我知道有很多编导想找你拍戏,我要和你合作,就要预先计划好。”  “最迟不会超过三个月。”  “好,我为你选定剧本,昨天我就向节目经理申请,喂!今晚宴会后,公司要送一份神秘礼物给你。”  王氏电影公司,为了“只要为你活一天”拍得完美,王子江除了找到男主角——丁雅伦,他还要找女主角,为了配合剧情需要,他就要找一个年轻,清秀,活泼,纯纯的,有气质的女孩子,他认为影视圈中的女明星,美得不够清,也不够纯,太商业化,因此,他要公开征聘。  结果在几百名应征者当中,挑选了一个,她本来是A台训练班的艺员,人不能算太美丽,不过很清,很纯,而且年纪也很轻,才只有十七岁。  她叫唐美宝,她是丁雅伦所有合作过的,最满意的一个,因为以前的娃娃、丁彩虹、秀秀,年纪都比他大,演谈情戏的时候,颇觉不自然。  除了丁雅伦和唐美宝,其它演员,全部是很有名气的第二配角和甘草演员。  开镜仪式很隆重,第一个镜头,他是拍丁雅伦饰演的小老千,穿著华丽的西装,由一辆金光闪闪的汽车走出来。  公司一面加紧拍戏,一面已加紧宣传,发出一些煲水新闻,说丁雅伦和唐美宝正在谈恋爱。  丁雅伦是圈内人,对于这些新闻,见惯不怪,最初唐美宝也有点难为情,后来丁雅伦告诉她,这只不过是公司的宣传手法,唐美宝明白了,不过,既然明白,但是也有一点失望,因为,丁雅伦在戏里所扮的,是风度翩翩,仪表非凡,十足像个王子,唐美宝已经着迷了。  宣传的事,只有一个人不明白。  海莲妮下课回家,脸孔拉得很长,嘟起了嘴,好象全世界的人都开罪了她。  她匆匆经过客厅,连母亲坐在厅中她也看不见。  “莲妮,下课了。”  “唉!是的,妈咪。”  “换一件衣服。下楼吃点心。”  “妈咪,我今天不吃了。”  “莲妮……”  海莲妮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把房门锁上了。  她打开书包,把一大叠报纸拿出来。  她看了一张又一张,面色变了一次又一次,结果,她再也看不下去,她把所有的报纸都撕个稀烂。  她躺在床上,呼着气。  她偶然看见地上丁雅伦的相片,她正要弯身拾起来,立刻就看见唐美宝那只留了四分之三的相片,于是,她把手收回来,把脸蒙在枕头下。  这天,本来要出外景,后来因为天气恶劣,而厂景还没有完全做好,因此导演陈一峰下令休息一天。  碰巧是星期日,丁雅伦打电话约海莲妮去看戏吃饭。  “喂,海莲妮?”  “海莲妮不在家。”  这是海莲妮房间的电话,声音也是海莲妮的声音,怎幺说不在家?  “海莲妮”  “她出去了。”电话叮的一声挂上了。  丁雅伦呆了一会,怎样也想不到原因。  他不服气,再一次拨电话去,这一次,根本没有人接电话。  他换了一个方式,打电话到海莲妮家的大厅。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七章:  “海公馆”  “麻烦你请海莲妮听电话。”  “先生贵姓!”  “我姓丁”  “丁先生,请你等一下。”  丁雅伦耐心地等待,他希望这一次能请得动海莲妮。  “丁先生,”还是刚才那女佣人的声音:“小姐在房间,请你打小姐房间的电话,对不起。”  “谢谢!”  啊!天,那还不是在玩游戏吗?打电话到她的房间里,她不接听电话,结果还不是等于零?  丁雅伦没有再打电话。  他回到房间,正想好好睡一觉,人刚上床,丁老爹就叫他听电话。  “海莲妮!”丁雅伦穿上鞋子走出去。  “喂……”丁老爹在后面叫他。  丁雅伦一手抓住电话筒:“喂!海莲妮吗?”  “海莲妮?我是唐美宝。”  “啊!”丁雅伦颓然地靠在墙上:“有事吗?唐小姐。”  “今天不用拍戏,我想请你喝茶,顺便跟你研究剧情。”  “真对不起,唐小姐,刚才我已经答应了一个朋友的约会,下一次好不好?”  “好吧!明天见。”  丁雅伦缓缓挂上了电话,立刻,电话铃又响了。  “爹!有人找我说我出去了!”丁雅伦皱了皱眉,高声叫喊,然后,他又回到房间去,准备好好地睡一觉。  一会,丁老爹进来。  “孩子,海莲妮的电话你听不听?”他怪里怪气地问。  “海莲妮?”他跳下来,飞奔出去。  “海莲妮。”  “我叫你打电话给我,你为什幺不打?”电话里传来轻微的责备声。  “我担心你不肯听我的电话。”  “你不打电话我,我打给你,可是一直打不通,刚才你在跟谁聊天?”  “小姐,电话是房东太太的,不是我的。不过,刚才我的确在听电话。”  “找不到我,又想去找别人。”  “你猜错。不是我打电话给别人,是别人打电话给我。”  “谁?”  “唐美宝。”  “啊!你的新女朋友。”  “别开玩笑,我们只不过是拍档,拍完了这套电影,我们就各散东西。”  “这样说,她是你的临时女朋友?”  丁雅伦吐了一口气:“我的女朋友,唯一的女朋友就是海莲妮。”  “呀!光荣之至,唐美宝接你回电影公司?”  “今天下雨,休息一天。”  “那,她找你干什幺?”  “吃茶,她要请我吃茶,研究剧本。”  “你艳福真不浅啊,心花怒放了,是不是?”  “我推了她的约会,正在准备上床睡觉,我已经告诉爹,为了怕麻烦,所以,谁的电话我也不听。”  “大明星,别忘了我们现在正在讲电话,不要说得那幺清高好不好?”  “因为你是海莲妮,我爹知道,除了你的电话,谁找我,我也不听。”  “刚才你一连找了我两次干什幺?”  “难得放假一天,想和你去看戏、吃饭。天天在片场挨苦,难得有这幺一天,你却完全不肯理我。”  “唐美宝已打电话约你,你不去,反过来约我?”  “要不要我发誓,要是我丁……”  “好了,别说啦”海莲妮又狠不下心:“半点钟后,你来接我。”  “好吧”丁雅伦很高兴:“我立刻出门,我距离你家很远。”  丁雅伦挂上电话,立刻去穿衣服。  丁老爹悄悄走近来。  “爹,我不回来吃晚饭。”  “我知道。”  “你知道?”丁雅伦停住了结领带的手,有点诧异。  “你和海莲妮小姐去吃饭,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海莲妮,不过,你的书桌上有她的相片,而且,以前你告诉我,海莲妮是个很富有,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丁老爹坐在床边:“孩子,你不是真心喜欢她吧?”  “一见钟情”丁雅伦毫不掩饰:“只可惜我们没有时间拍拖,由拍电视剧到现在,我根本没有一天得闲。”  “子斌,多个朋友没关系,可是,不能太用感情。”  “为什幺?”  “很简单,海莲妮家里家财亿万,而我们,唉!你爹是补鞋匠,你也只不过是个演戏的。”  “爹!你看不起演戏的?”  “不,不,当然不是,我不单只不会看不起你,而且一直以你为荣,可是,我听房东太太说,有钱人不会让他们的女儿嫁演戏的,我怕的是白费心机,毫无结果。”  “房东太太怎能代替海莲妮说话?爹!你放心,海莲妮不是那幺势利的人,而且,时代变了,那些女明星,不是大部份都嫁富家公子吗?”  “男明星和女明星不同。”  “反正大家都是人,爹!你信我,别担心。”丁雅伦笑一下:“我要迟到了,对不起,晚上不能陪你吃饭。”  丁老爹一直送他出门。  外面的雨停了,天色仍很灰暗,丁雅伦截了一部的士,一直到海莲妮的家里。  他认识海莲妮差不多已经有八个月,可是,他从来没有进过海家,每一次,丁雅伦和海莲妮见面,不是到海莲妮的学校老远的等她下课,就是约在外边见面,有时候丁雅伦也会去她家里接她,就好象今天一样,海莲妮一定在门口等他,丁雅伦吩咐司机停车,开了车门,让海莲妮上车。  一直到吃晚饭,丁雅伦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什幺生气?”  “问你自己!”海莲妮轻轻拉了拉浅黄色的短裙。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幺事?会令你那幺生气。”  “其实,我和你只不过是朋友,我根本没有权为你生气,只怪我情绪不好。”  “假如我说你有权呢?”  “报纸上刊登你和唐美宝热恋的事,是真还是假?”  “海莲妮!我坦白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和娱乐圈里的女孩子结婚。”  “娱乐圈的女孩子很坏?”  “也不能这样说,哪一个圈子,都有坏人和好人,只是,那些女明星,女孩子,都似乎特别喜欢享受,我家里穷,供养不起她们,而且,她们的对象是公子哥儿。”  “漂亮的女明星,嫁英俊的红小生,这样的事,不是没有。”  “真有这些事,不过,我理想中的对象,不是她们。我不要娶女明星。”  “我刚才只不过问你是不是和唐美宝谈恋爱,我没有说你要娶她。”  “那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你可以和她谈恋爱,玩玩,但是不一定要娶她。”  “我不会和这个拍拖,又和另一个谈恋爱。我所喜欢的;真要和她拍拖的,将来一定是我的太太。”  “要是对方不像你那样认真,和你谈谈恋爱,高兴一下就分手?”  “我不会看中这样的女孩子!”  “你好自负!”  “其实我是有点自卑,别的不说,和你交朋友,就已经很不自量。”  海莲妮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幺?不自量?”  “我爸爸也一直认为我们不应该交朋友,你是金技玉叶的小姐,而我,只不过是个演戏的穷光蛋。”  “我和妈妈都喜欢看戏,我们从来不会看不起演戏的。”  “你爸爸呢?”  “爸爸?他在家时间少,他根本不知道我交什幺朋友,他只会宠我。”  “既然你没有看不起我,那幺,你为什幺总不肯让我送你回家?”  “丁雅伦,你要明白,我还没到十六岁,年纪这幺小就交男朋友,给家里的人知道了,一定会笑我。”  “什幺时候你才肯让我见你的父母?”  “等我中学毕业”海莲妮放下了叉子:“你呢?我也没有到过你的家。”  “我现在只不过向人家租了一个房间,地方小,又和爹一起住,根本没有地方招呼客人,等我多赚点钱,租一层房子,我一定会请你回家。”  “一定啊!可不能骗我!”  “以后有什幺疑问就直接问我。不要不听电话,自己生气。”丁雅伦笑了笑说:“改天我介绍你认识唐美宝!”  海莲妮虽然是个千金小姐,但是,她并不刁蛮,肯讲道理,也不摆架子,当然,偶然撒撒娇是少不了,不过,经过丁雅伦一番解释,她就不再根究。  她很信任丁雅伦,也许因为他从未在她面前撤过谎。  而且,她和丁雅伦的友谊,真的只限于朋友,丁雅伦天天忙拍戏,根本没有时间全力追求海莲妮。别的明星,拍完晚班戏还约朋友到夜店闹个通宵,丁雅伦一下妆,立刻就回家睡觉。  “只要为你活一天”,经过整整不停的两个月,已经拍完了。剪接,配音的事,丁雅伦是不用管的,所以,他总算闲下来。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闲,因为,他已经足十八岁,正在学驾驶,间中到电视台客串单元剧,同时,由于他答应过,一拍完电影,就要为B台拍一套长篇电视剧,早在半个月前,米高已经为了雅伦特地要求编剧组为他写一套长剧,现在正在等剧本。  丁雅伦的意思,一拍完电影立刻就有电视剧,可是由于还没有剧本,丁雅伦有点失望,冯SIR已由米高口中知道了,立刻托米高请丁雅伦吃晚饭。  “实在对不起!雅伦”,冯SIR说:“本来,剧本早就写好了,可是,我们发觉剧本不够完美,一共修改了几次。”  “雅伦的计划,拍完电影拍电视,拍完电视又立刻拍电影,现在他闲着没事做,等于失业。”米高代雅伦说话:“令他在经济上遭受损失。”  “我们尽快开镜,明天我回去立刻找着编剧组的人叫他们一直开通宵,直至把剧本改好为止。至于经济上的问题,我们公司每天补雅伦一百元,直至开镜为止。”冯IR对这位明星,在电视圈又受欢迎的漂亮小子,不敢怠慢。  “不做工,白拿钱,怎幺行?”  “那是我们的错,早就应该开镜了。啊!雅伦,我告诉你,以后你每演一集的酬劳是一百五十元。”  “仍然是半小时?”  “是的。”  “谢谢!”  “我们才该谢谢你呢!你的那套电影拍得怎样?”  “一个星期后,可以看毛片,听王老板说,拍得很不错。”  “恭喜你!”冯SIR向他举起酒杯:“啊!你以前那位胖胖的王老板,最近有没有消息?”  “前两天见过天皇星的一个同事”。丁雅伦和珍妮喝过一顿茶,所以知道消息:“听说王老板去了澳洲投靠他的大儿子。”  “他真不幸。”  “其实那位老板人也很好,虽然他令我在金钱上严重损失,又因此失业,但是,我一点也不怪他。”  “雅伦这个人,心肠好。”米高说:“值得交朋友。”  “我一个人好没有用,一定要大家好,你们对我也很好啊!”  “尤其是秀秀,”米高碰他一下,戏弄他:“她呀!对你是真心真意。”  雅伦面一红:“我们只不过是同事。”  “秀秀也真可怜,”米高摇一下头:“前几天秀妈回公司要求解约。”  “为什幺?”  “问冯SIR!”  “秀妈说,秀秀快要结婚了。”冯SIR说:“我没有答应解约,只准秀秀请假,结了婚,一样可以拍戏。”  “原来秀秀找到了意中人,我们应该恭喜她,替她高兴。”  “高兴?秀秀跑到我的写字间来,向我哭呢!”米高用力捏熄了烟蒂。  “女孩子很有趣,开心的时候也会哭,不一定是伤心。”  “她是真的伤心。因为她的妈妈要她嫁一个公子。”  “哪一个女明星不想嫁公子?”  “那位公子,是老公子,快要五十岁了,最小的儿子也在念中学。年纪大,秀秀已经不高兴,样子才怪呢!”  “那老公子比秀秀差不多大三十岁?”雅伦讶然。  “可不是吗?他本来就喜欢追女明星,可是个个嫌他老,又有一大群孩子,所以谁也不肯嫁给他。”  “他既然一无是处,秀妈为什幺要把秀秀嫁给他?”  “听说是为了钱。秀妈的为人,你是知道的,那老头儿,给她一百万。”  “那简直是买卖婚姻。”  “所以秀秀才真的伤心。”  “唉!可怜。”  “只有你才可以帮秀秀。”  “我怎能帮她,我又没有一百万。”  “你可以安慰,安慰她。”  “这也应该,米高,我们约秀秀去喝茶,陪她玩一整天。”  “不过,找她也不容易……”  “为什幺?”  “秀妈不让她上班。”  “她和电视台仍然有合约,怎可以不上班?”  “秀妈说大不了赔钱。”冯SIR摇一下头:“刚巧又没有秀秀的戏。而且,秀秀要求解约是为了结婚,不是要到另一个电视台,我们也很难把她怎样。”  “我打一个电话给秀秀,看看能否和她联络。”丁雅伦站起来,去打电话。  一会,他回来。  “怎样了?”  “她家工人说,秀秀和秀妈去了外国订婚纱,还叫我不要打电话去。”  “我猜秀秀一定在家。”米高不服气。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她妈妈从中作梗,我们也是无能为力,除非秀秀起来反抗。”丁雅伦说:“我早知道秀妈不是好人,想不到她连女儿也出卖。”  “她命好,有一个孝顺女儿……”  一直没有办法和秀秀联络,丁雅伦和米高也心灰了。  丁雅伦的新电视剧“帘卷西风”正在开镜不久。丁雅伦真正的处男作已经排了映期,并且已经展开了一连串宣传活动。  在电视方面的宣传,冯SIR和米高助他一臂之力,他除了在电视台的综合性节目接受访问,又参加电台节目,记者招待会,直至午夜场放映。  由于宣传十足,演员面貌新,故事动人,更加上丁雅伦在电视上已有成就,因此,午夜场竟然全线满座。  王子江很高兴,要丁雅伦放下电视工作,全心全意拍宣传,直至正式公演。  丁雅伦求助于米高。  米高当然看在朋友份上,为了迁就他,跳拍别人的戏。  于是,丁雅伦凭一片“只要为你活一天”,一炮而红。  正式公演的第三天,丁雅伦拍完电视回家,丁老爹告诉他,有人等了他半天。  了雅伦连忙走进客厅,看见一个雍容华贵,漂亮大方的女人。  “丁先生!”她站了起来:“我是天地电影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我姓关,叫丽荷!”  “关小姐,请坐!不知道关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代表我们公司的总裁,请你吃一顿饭,我们老板,去了美国。”  “谢谢!不过,最近我很忙。有事,不能在这儿说吗?”  “在这儿谈话方便吗?”她笑起来很甜,想必年轻时是个美人:“况且,在这儿跟你谈我们的事,也不够隆重!”  丁雅伦不明白隆重是什幺意思,不过,他已经看到房东太太偷看了几次,在这儿谈话,实实在在的不方便。  “我们去吃一顿饭好吗?”  “好吧!”  关丽荷把他带到一间豪华酒店的扒房,要了红酒、牛扒,她说:“你从来没有见过我吗?丁先生。”  丁雅伦细心地看她,终于认出来了。  “素仰!”  “这是我的名片。”  “关小姐找我有什幺事?”  “现在就说吗?”  “你找我,不是有话说吗?”  “我以为,我们应该先做朋友,多吃几顿饭,然后再谈公事。”  “关小姐,我这个人很爽快,而且,我也实在很忙!”  “我明白,你正在拍电视剧。”她又笑一下:“你既然那幺爽快,我就单刀直入。我们公司想请你拍戏。”  “谢谢!不过,有味电影我不拍。”  “我们公司的确拍了一些有味电影,不过,要你拍有味电影,太糟蹋人才,我们是不会这样笨的。”关丽荷说:“剧本还没有,不过,我们会请你拍一些时装文艺片,间中有点打斗。”  “我一直是拍这类电影的!”  “你不反对!”关丽荷很高兴:“你是答应替我们拍剧了是不是?”  “在我答复之前,我们是否应该谈一下条件?”  “噢!是的,我们给你的条件是,每套片四万元,一年拍四部。除了片酬,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替你申请宿舍,为你装修和布置,你只要提一只皮箱,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我还有一个爸爸。”  “我会替你挑一个一厅两房的单位。”  “你们给我的条件很好,不过,我首先说明,我是不签长约的。”  “不签长约?那怎幺行?”关丽荷低叫起来:“你起码要跟我们签五年约,如果片酬方面有问题,你提出一个数目,我可以为你争取。”  “片酬我很满意,不过,我不会签长约,尤其是五年,我只肯签部头。”  “丁先生,签了长约,生活有保障,而且,片酬是每年增加的,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令你吃亏的。”  “你们对我已经很好,但是,我做人有原则,我从来不违反自己的原则。”  “你打算这间公司拍一部,那间公司拍一部!丁先生,你不签合约,哪一间公司都不会全力捧你。”  “我明白,不过,你大概没有听清楚,我是说,第一部片拍部头。只要我找到一间符合我理想的电影公司,我会和它签长约。”丁雅伦并不笨,他很会为自己打算,他现在不是三级跳吗?由每套片一万元到两万元,再由两万元跳到四万元。  “丁先生,如果你不签长约,你享受不到居住的福利。”  “我明白。”  “丁先生,你令我很为难。”关丽荷垂下头吃牛扒:“老板的意思,是希望和你签长约,然后大大地捧你。”  “我很抱歉,令你和你老板失望。”  “我们增加你片酬,和我们签约?”  “对不起,如果要签长约,我应该先和王氏公司签约,我们有言在先。”  “那……”关丽荷忽然站起来:“对不起,我去一会就回来。”  丁雅伦把他的晚餐吃完了。  就在这时候,关丽荷满面春风地回来了:“丁先生!我们愿意和你签一部片合约。明天九点钟我亲自到府上接你回影城签部头合约。”  “好的!我答应了。”  “真爽快!你大概什幺时候可以为我们拍戏?”  “我正在拍电视剧,大约……五十天左右吧!”丁雅伦补充一句:“不过,必须一切顺利。还要看天气,下雨天,不能拍外景,时间就会拖延了。”  “你的意思是一拍完你的电视长剧,就替我们拍戏?”  “是的。”  “那好极了,我们为你安排剧本,”关丽荷忽然说:“丁先生,由于你不是我们的合约演员,所以,你在外面接片拍的事我们不能管。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同时接两部片。一天赶两组戏,精神支持不住,对大家都不好。”  “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们的便宜。”  关丽荷为丁雅伦开了一个很大的记者招待会,让丁雅伦认识更多的新闻界人物。天地电影公司是大公司,丁雅伦只不过来签了约,拿了订金二万元,他们已经为了雅伦盛大宣传,还说好为他拍照,做他们官方电影刊物的封面人物。  王氏公司,知道丁雅伦和天地公司签了合约,王子江才大为着急,连忙四处找丁雅伦。  好不容易,才把丁雅伦由电视台拉出来,王子江叫着说:“雅伦,你太不够朋友!你怎可以和天地公司签约?”  “王老板,我替你拍的‘只要为你活一天’,戏都演完了,我们之间,也完了!”  “你答应过,你优先和我们签长约。”  “我并没有和任何公司签合约。”  “你和天地公司,也是签部头?”王子江转忧为喜:“雅伦,我们也签一套片约,我保证不妨碍你的时间。”  “对不起,王老板,我不能同时接两部戏,我怕撞期误时。”  “这样好不好,你演完电视之后,拍完天地公司的电影,然后为我们拍戏。现在先签,日后进行!”“时间拖得太远了,为什幺不等我演完天地公司的电影再谈?”  “到那时候,恐怕又轮不到我们了。”  “不会的!以后再说,好不好?”丁雅伦看一看表:“我还要录像。”  丁雅伦道着歉,走了!  王子江摇着头,丁雅伦今非昔比,以后找他,恐怕很难。  其实,丁雅伦一直都没有停过,B台与长篇电视剧正在放映中,他已经到天地公司拍“一飞冲天”。  丁雅伦出入再也不能坐巴士,因为他每天一出门口,就有人等着他,要求签名。  关丽荷也很照顾他,每天到影城拍戏一出一人,都派公司车接送。  天地电影公司不愧为大公司。人家是戏快要上映才搞宣传,可是,丁雅伦一开拍“一飞冲天”,满街满巷都是他的相片。  他的新闻也多了,今天和这个女明星看电影,明天和另一位女歌星游船河,总之,天天节目丰富,害得丁雅伦天天向海莲妮解释。幸而海莲妮通情达理,也逐渐明白一个艺人生活的辛酸。  丁雅伦常常告诉她,要红,要靠宣传;要宣传,要依靠记者,所以,他不能开罪记者,必须和他们合作。  天地公司的“一飞冲天”,刚拍了一半,这天,收工特别早,丁雅伦回家,想换一套衣服,然后约海莲妮吃晚饭。  回到家里,开门的是房东太太,她最近老是巴结丁雅伦。  “我爸爸呢?”  “在客厅陪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丁雅伦走进客厅,竟然看见很久没有见面的丁彩虹。  “丁小姐”,丁雅伦高兴地跑过去:“你什幺时候来的?”  “下午来的,一下飞机,立刻来看你!”丁彩虹和他握手:“你气色很好。”  “你也是!”  “丁小姐等了你两个钟头。”  “对不起,刚拍戏回来。”  “我知道,你最近很忙。”  “你呢?”  “也很忙,电视台有自己的特辑,而且又要拍戏。”  “这次来香港,是拍片,还是来购买新装?”丁雅伦看着问:“你很久没有来了,该买点新装了。”  “不,你全猜错了,我今次来香港,完全是为了你。”  “我?来看我?”  “特地来请你拍片。”  “请我拍戏?原来你做了老板?”丁雅伦伸出了手:“恭喜你!”  “我还没有做老板,不过,我们公司的老板对我很好,我们感情也不错,说不定,我们真的要结婚。”丁彩虹说:“你知道我是国光电影公司的合约演员?”  “我知道!”  “司徒光买了一本名著,叫飞跃云霄,讲一个飞机师的恋爱故事。司徒光觉得,飞机师的角色很适合你,想请你拍这套片,他特地派我来请你的。”  “到台湾拍片?人生路不熟,我不习惯,而且我又不大懂国语。”  “有我照顾你嘛,你还怕什幺呢?难道我会要你吃苦头?”  “衣、食,住都不习惯!”  “雅伦,你听着,司徒光给你的片酬是五万元,你的飞机票,在台湾居留的食住开销,我们全部免费。”  “台湾拍一套片要多少时候。”  “本来要三个多月,不过,为了你,可以赶快一点,大概两个月左右吧,雅伦,一个月就能赚二万五千元!”  丁雅伦总觉得台湾人地生疏,不过片酬和待遇倒很吸引,他为难地说:“彩虹,我爹年纪那幺大了,我不能拋下他两个月。”  “丁老爹一起请去。丁老爹,你喜欢到台湾旅行吗?”  “这……”丁老爹看了看儿子,不敢说话,去游埠,有哪一个老人家不高兴。  “丁老爹的一切费用,也有国光公司负责。丁老爹既可游埠,又可照顾雅伦。”  “雅伦!”丁老爹忍不住问儿子:“你的意思怎样?”  “想不想去台湾?”雅伦反过来问父亲,其实,他已意动了。  丁老爹忙不住地点头。  “好吧,彩虹,我答应司徒先生拍一套片,不过,天地公司的‘一飞冲天’没拍完,我看,最少还要等五十多天!”  “没有关系,我们可以等,不过‘一飞冲天’一拍好,我就会来接你!”丁彩虹说:“我们去吃一顿晚饭,庆祝一下。”  “我应该尽地主之谊,为你洗尘。”  “不!不!你肯赏面为国光电影公司拍片,那是我们的光荣,应该由我请客。”  丁老爹看着他们,心里在想着到台湾旅游的乐趣。  丁彩虹和雅伦签了合约,放下了一万五千元订金,并且答应为丁雅伦父子办理人台手续,她买了些衣服就回台湾去了。  现在,丁雅伦已经不再是穷小子,起码,他的银行户口,也有好几万元。  他一直想搬家,一个房间,两父子一起住,他的衣服又多,地方越来越不够用。  “租人家的地方总不是办法。”丁老爹陪儿子看了几天的房子:“一层楼,只有几百呎,就要一千多块钱。”  “你的意思是,想买楼。”  “唔,有了房子,总算有安全感,有瓦遮头,就不怕风吹雨打。”  “买一层楼,起码要十多万,我哪儿有那幺多钱,前前后后,才只有六万元。”  “等储够了钱才买还不迟,孩子,你现在十分受欢迎,会有很多公司请你拍片,赚几万元,不会太难。”  “你以为拍戏不辛苦的?”  “我知道你辛苦,不过,是有代价的,你现在名利双收了,连爹也沾了你的光,爹有你这个儿子,有福了。”  “爹!你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现在你年纪老了,我也应该照顾你的,好吧,我储够了钱就买房子。”  当关丽荷知道在丁雅伦和台湾的国光电影公司签了部头合约的时候,她既生气,又慌惶。  因为,丁雅伦是本年内卖座纪录最高保持者,他是个当红小生,不单如此,而且他很有演员道德,拍片认真,守时,负责,不单是导演喜欢他,连高高在上的老板,也很欣赏这个新人。  为了丁雅伦和别家公司签约的事,关丽荷被老板埋怨了一顿,令关丽荷心里很不好过,因为以前无论关丽荷做什幺事,大老板一定是赏赞的。  关丽荷立刻去找着丁雅伦。  “雅伦,你不是答应过我,和我们拍完了‘一飞冲天’,就和我们签约?”  雅伦笑一下,没说话。  “是不是你在我们公司工作不愉快。”  “不!很愉快,公司规模大,设备好,而且导演,同事个个都很关心我,尤其是关小姐。大家对我太好了。”  “既然如此,为什幺要和别间电影公司签约?”  “那完全是因为我自己有困难。”  “你有困难,什幺困难?”  “我和爹两个人,只有租住了一个房间,我相信关小姐你也是知道的,最近,由于我拍戏越来越多,地方小,连衣服都放不下,因此,我们想搬家。”  “这还不容易呀,我早说过了,我们有宿舍,两房一厅嫌少,可以替你要一个两厅三房的大单位。”  “不过,关小姐说过,如果不签长约,是不能享受宿舍的福利。”  “只要你和我们签长约,一切就不成问题,甚至,你跟我说,我也可以破例让你暂住宿舍。”  “谢谢,不过,我爹爹的主张,他始终认为,人应该有一片瓦。”  “这也容易,你和你爹住宿舍,然后再买一层房子收租,这不是一举两得。”  “就是因为我们不够钱买楼,而国光公司的条件又好,所以……”  “雅伦,我现在什幺都明白了,你所以一直不肯签长约,是因为找不到一间电影公司,能付出你愿望的片酬,你告诉我,你拍一套片,要多少钱?”  “关小姐,我不能随便开价的,况且,‘一飞冲天’还没有上演。”  “等‘一飞冲天’上演,你又跟别家公司签部头约了。”  “关小姐,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发誓如果‘一飞冲天’卖座好,一定会和贵公司签长约的!”  “我保证‘一飞冲天’一定卖座,现在,你可以和我们签长约了?”  “为什幺不可以多等一下?关小姐,我和你们签长约,就等于签卖身契一样,我应该考虑清楚点。”  “我说过,条件由你开,我们会尽量迁就你。”  “开条件,那要看自己是否值得,比如我每套片叫价十万元,肯定贵公司不会付给我,我也不会不自量力,所以,我认为应该互相多观察。”  “好吧,”关丽荷倒是十分爽快:“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我相信,你是一个守信用的人,这是送给你的,请收下吧。”  关丽荷递了一只信封给丁雅伦,雅伦以为是放了五百元钞票的信封,他不想要,正在迟疑间。  “拆开看看!”  丁雅伦把信封撕开,里面什幺也没有,只有一条钥匙:“钥匙?”  “不错,是一条钥匙。”关丽荷笑着点一下头。  “开什幺的?”  “宿舍的一个单位。”  “宿舍?”  “不错,你住在我们公司的宿舍里,拍戏上班下班都方便,明天你拍完戏,去看看,钥匙上写了宿舍的编号,如果你看过了喜欢,我立刻为你装修。”  “不,关小姐,你们有规矩,签长约的才能住宿舍,我……”  “收下吧,那不是一纸合约,只不过是一条钥匙罢了,你替我们拍戏,跑来跑去,也实在浪费时间。”  “可是……”  “你担心以后不跟我们签约?到那时再算吧……反正,到目前为止你仍然是我们公司的人,啊,好了,如果你要买房子,等钱用,我们也可以借给我。”  “不,关小姐,你已经待我太好了。”  “其实,我们的宿舍也不错,我想你住得舒服一点,因此为你申请了一个大单位,露台向南,担保你会喜欢,不过,还是等你明天自己看过了,要不,请令尊翁也一起去看看。”  “一飞冲天”拍了三分之二,丁雅伦两父子已经迁往宿舍,那天,关丽荷还找了几个人为他们搬家。  丁老爹活了几十年,从未住过这样舒服的房子,露台果然是向南,屋子很清爽,里面有两厅三房,面积很大,而且,全部家私都有了,饭厅的餐桌上还放上一瓶玫瑰。  “我送的,”关丽荷指住花:“喜欢吗?雅伦。”  “关小姐,我不知道怎样答谢你。”  “别说傻话,你和丁老伯收拾一下房间,晚上我请吃饭,算是接风。”  关丽荷走了,丁老爹先收拾好儿子的房间,然后再把自己几件后装衫裤,放在他的房间里,他走近第三间房,里面连床也没有,他感到奇怪:“子斌,这房间做什幺用的?你快来看啊!”  丁雅伦走近去,一看,墙的四周全是壁柜,丁雅伦把壁柜打开,原来全部是新衣服的衣柜,关小姐想得真周到,女人心思总是比较细巧。  “什幺?”  “关小姐知道我有很多衣服没有地方放,这个房间,她是特地为我设计的。”  “孩子,天地公司待我们那幺好,关小姐又处处关怀你,以后,你怎幺办?”  “我答应搬来之前,已经和米高商量过了,米高说,这是一种手段,公司对我那幺好,只不过是想我跟他签长约,不过,我觉得关小姐对我实在好,处处照顾。”  “既然这样,就和天地公司签两年长约吧!”丁老爷心肠软,而且,他非常满意这间宿舍:“签长约也好,有固定的收入,开支也有一个预算,而且,天地电影公司是间大公司,我看,他们也不会待薄你。”  “爹,你不是圈内人,你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公司越大,待遇越低,人人因为贪安定,所以愿意和大公司签合约,公司就看中了演员这种弱点。”  “台湾的公司给你片酬是五万元,你看,天地公司肯不肯给你六万元?”  丁雅伦毫不考虑地点一下头。丁老爹问:“孩子,那就签了吧,每套片有六万元,已经很多,以前天皇星公司,也只不过给你每套一万元。”  “今非昔比,六万元,我是不会签长约的,如果我要片酬太高,天地公司也不肯付出,所以,我必须有更好的表现,让天地公司觉得非我不可,他们才肯出高价聘请我,你明白吗?”  “我明白,不过……”丁老爹在犹豫,雅伦说:“等去台湾拍完片回来才决定吧!”  “一飞冲天刚拍好,了彩虹立刻就来了,她说过,要来押走丁雅伦。”  丁雅伦父子的入台证,已由丁彩虹的未婚夫司徒光办好,随时可以飞往台湾。  丁雅伦在决定去台湾之前,首先约见海莲妮。  “你跟你告别,我也正要跟我道别。”海莲妮说。  “我去台湾拍片,你去哪里?”  “去英国。”  “去英国干什幺?”  “爸爸要送我去英国留学。”  丁雅伦紧张起来:“去多久?我去台湾拍片只不过两三个月时间。”  “我要去四至五年,直至大学毕业为止,所以,就算你不找我,我也准备找你。”  “四、五年,”雅伦低叫起来:“那是说,我们五年内都不能见面,海莲妮,你为什幺要去英国?你很喜欢英国吗?”  “我从小就喜欢去英国念书,十岁那一年,本来我跟表姐一起去,可是,妈咪极力反对,她认为我年纪大小,舍不得离开我,所以一拖就是六年多。”  丁雅伦突然垂下头,手中的吸管被他捏扁,他眼前的一切,忽然都变了灰色。  “雅伦,你不开心?”  “不开心又怎样?我能阻止你吗?其实,我们分手,是迟早的事。”  “我去英国只不过念书,我还会回来的,谁说我们分手了,我们仍然会做好好的朋友。”  “你五年便回来,是个留学生,我才只不过是个会考毕业生,你是亿万富豪的金枝玉叶,我只不过是个穷演员,我们配交朋友吗?”  “雅伦,我去了英国,仍然可以通讯,通讯一样可以维系感情,”海莲妮安慰他:“雅伦,不要自卑,你现在已经是明星,你知道吗?有很多女孩子想跟你交朋友,我们学校,有许多女同学都是你的影迷。”  “我不希罕!”丁雅伦情绪很低落了:“你走了,我们再也不能见面。”  “其实,现在我们见面的时候也不多,有时候,一个月也见不到两三次,现在,你又要去台湾了。”海莲妮叹了一口气:“五年后,等我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你已经事业有成,你不会像现在那幺忙,那时候,我们可以常常见面。”  “你什幺时候去英国?”  “比你迟一个月。”  “那我岂不能送你上飞机赴英?”  “以后,我们可以通长途电话,你去了台湾,别忘了写信给我,我们保持联络。”  “我一定会写信给你,写信到你家里方便吗?”  “为什幺不方便?不过你换了地址,一定要通知我,而且要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否则,我不能跟你通长途电话。”  “一定!”丁雅伦看着海莲妮,突然感到依依不舍:“明天你有空吗?”  “什幺事?”  “我这两天不用拍片,后天就要去台湾,如果你有空,我想和你玩四十八小时。行吗?”  “今天是星期日,明天我向学校请假,一直陪到你上飞机。”  “我们先到哪儿玩?”丁雅伦非常开心。虽然,他认识海莲妮的时间不算短,可是,他们真真正正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足一百小时。  “平时,我们总是看电影,吃饭,现在,我不想再玩了,只想和你在一起,静静地度过四十八小时。”  “静静地度过,就算你不介意跟我回宿舍,可是,宿舍有爸爸,很不方便。”丁雅伦突然地叫了起来:“我们去澳门玩,好吗?”  海莲妮搔一下头。  “对我有戒心?”  “不!不过,澳门也有你的影迷,也还有记者,难道你忘了,每一次碰到记者,你立刻和我分开。”  “对!那怎幺办?”  “到我们家别墅去。”  “你家别墅?可是……”  “我们沙田有一幢别墅,我们每年只去住一两个星期,平时,只有两个佣人打理花草和看守门户,我们在别墅里,担保安全又清静,绝对不会有影迷。”  “很好,只是怕你家人不喜欢。”  “爸爸去了日本,妈妈向来不管事,而且,我和你去别墅,根本不必告诉妈妈,别墅的钥匙,我自己有的。”  “很好,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公司向关小姐借一部汽车。”  “也许,我可以趁机回家拿钥匙。”  丁雅伦连忙乘的士回影城,幸好关小姐没有去开会,关丽荷知道了雅伦要用车,毫不考虑的就把她的平治汽车借给了雅伦:“假期愉快!”  丁雅伦第一次那幺威风,开着平治跑车,和海莲妮游沙田。  丁雅伦已领了车牌,本来,他是想买一部汽车,可是,买名牌汽车,起码要十万八万,那些日本什牌车,似乎又充不得大场面,他几经考虑,终于没有购买。  其实,如果他不是要到台湾演戏,为了方便和海莲妮拍拖,他始终要买一辆汽车,不过,现在他要去台湾,而海莲妮又要去英国留学,汽车就变得多余。  “嗨!你在想什幺?”  “本来我想买一辆汽车,陪你到处玩,现在你要去英国,这笔钱就省了!”  “我去了英国,你仍然可以和另一个女孩子游玩。”  “我是这种人吗?”  “你不是,不过,你有很多影迷。”  “我演戏,演电视,也有两年了,除了你,我有跟另一个女孩子约会过吗?”  “对不起!雅伦。”海莲妮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她立刻道歉。  “你有误会,是难免的,只希望你能了解我。”  “我很了解你。”  “谢谢!”  “看见前面那幢房子吗?红色的,那就是我们的沙田别墅。”  丁雅伦把汽车驶到门口,海莲妮按响号角,一会,一个老男仆来开门。  “小姐,你……”他看一看了雅伦,有点诧异。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八章:  “太太批准的,钥匙在这儿。”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如果小姐刚才来一个电话,我会把地方收拾好。”  “慢慢收拾不迟。”海莲妮看着丁雅伦笑一下:“把车驶进去。”  丁雅伦停好车,海莲妮拉着他的手,跑向花园。  “你知道吗?我带了许多东西来。”  “你带了什??我除了一些衣服用品,什?也来不及拿。”  “我们从来没有一起拍过照的,是不是?”  “对!每次看见记者就走开,哪来的拍照?”丁雅伦歉疚地说。  “我带了一个自动摄影机来,把摄影机架起来,我们就可以在花园里拍照,你喜欢  这儿的景色吗?”  “美妙极了!莲妮!把摄影机给我。”  “在汽车里,很重的!”  “原来刚才你叫我把一只皮箱放在车内,就是摄影机?”  “还有别的,不要浪费时光。”  他们拍完照片,一起在露台吃下午茶,丁雅伦喝咖啡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说:  “刚才我好象看见花园有一架秋千。”  “不错,是为我而设的。”  “等会儿我替你荡秋千。”  “真的?”  “只要你喜欢。”  “我好喜欢。”海莲妮拿起两块三文治,把其中一块交给了丁雅伦:“我们现在就  去。”  丁雅伦为海莲妮荡秋千,海莲妮开心得哈哈地笑。  “我从来没有见你这样开心过。”  “因为我最喜欢荡秋千。”  “以前有人替你荡过吗?”  “有!”  “哪一个男孩子?”  “怎会是男孩子?是妈咪。”  “你的男朋友没有替你荡秋千?”  “我哪来的男朋友?”海莲妮回过头:“雅伦,你是我第一个异性朋友。”  “真的?莲妮!”  “唔!”海莲妮粉面绯红:“我希望也是最后一个。”  “唉!”丁雅伦长叹了一口气:“你去了英国,会认识很多中国男孩子,他们有钱  又有学问,很快,你会把我忘记。我不可能是你最后一个男朋友。”  “不,不会的。”海莲妮由秋千跳下来,空着秋千,仍然荡着,海莲妮走到雅伦的  面前:“我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我很重感情,我不轻易喜欢一个人,也不轻易忘  记一个人。”  “可是,莲妮!我们的环境相差太远,我配不上你。”  “我不要你自卑,我不要你说这种话!”海莲妮用手掩住他的嘴。  雅伦忍不住吻她的手指,海莲妮突然躺进雅伦的怀里:“雅伦,你会不会去英国探  望我?”  “我很难答复你,如果片务太忙,我会走不开。”  “拍片真的那?重要吗?”  “很重要!我有了钱,才可以追求你。我实在太穷了!”。  “你为什?总是那?自卑?”海莲妮推开他:“穷是有罪的吗?”  “穷没有罪,但不能说穷就有什?权利,而且我害怕人家说我高攀富人。”  “老是人家说的,其实,只要我不计较,别人的话,你根本不必理会。”海莲妮拖  着雅伦的手说:“我们这儿有网球场,我们去打网球好吗?”  “对不起,海莲妮,我是个土头土脑的人,我在学校,只会踢足球,打羽毛球和乒  乓球。从来未打个网球。”  “我们打羽毛球好了,你等我,我赶去换一套运动装。”海莲妮走进屋子里去,吩  咐女佣人昌妈,晚餐的时候,弄一些美味可口的小菜。  海莲妮换上全套白色运动装和球鞋,腿很修长,但还没有发育完全,长头发扎了两  条牛角辫还像个小女孩。  丁雅伦和海莲妮玩了一会羽毛球,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什?一定要海莲妮迁  就他?  “莲妮,我们打网球。”  “你刚才不是说不会吗?”海莲妮把一条毛巾递给他。  “你教我,我相信我也不太笨。”  “你当然不笨了。”海莲妮吩咐昌伯把网球拍拿出来。  丁雅伦走到他的那一边,一面抹汗,一面接受海莲妮教他怎样握球拍,怎样发球,  怎样接球。  丁雅伦很快就学上了手,虽然打得并不很好,但是,海莲妮已经不断称赞他。  “多玩几天,你会打得很好。”  “我们还能玩多少次?”  海莲妮垂下头,黯然。  丁雅伦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开心点!我们只剩下四十个小时。”  “不要告诉我时间好不好?”海莲妮那美丽的眼睛,充满了幽怨。  丁雅伦点一下头。  这时候,太阳渐渐下山,海莲妮在他的身边:“看那落日。”  “晚霞似锦!”  “好美的天边!”  “我们已经看到了日落,明天我们早点起来,看日出好不好?”丁雅伦轻轻拥着她  的腰。  海莲妮点一下头。  丁雅伦和海莲妮认识了那?久,可是,从未这?接近过,因为丁雅伦是个明星,举  动不能不节制,为怕被记者拍照登报,他们在黑暗的地方才敢握一下手。  吃过晚饭,洗了澡,丁雅伦和海莲妮,一面听唱片一面吃苹果。  后来两个人一起打扑克,丁雅伦为讨海莲妮欢心,一连输了几局,海莲妮吵着要罚  打手掌,两个人嘻嘻哈哈,十分开心。  “十点了”,海莲妮开了唱机:“明天还要看日出,睡吧!”  于是,他们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丁雅伦虽然一个人住在客房,可是,由于和海莲  妮同睡一间屋子,因此,他的心情特别宁静,愉快。  他很快就入睡了。  他做了一个很甜蜜的梦,忽然,有人轻轻推着他。  “唔!”他正在追寻那美梦,因为梦中有海莲妮。  他突然感到,鼻尖痒痒的,他本能地用手一拨,却碰到软绵绵的东西。  他张开眼,看见海莲妮含笑坐在床边。  “莲妮!你……”  “叫你不应,搔你的鼻尖你也不理。”  “你睡不着?”丁雅伦握着她软若无骨的手。  “我已经醒来了。”海莲妮指一下身上,她穿了一条红色小白花的吊带裙子。  “怎?黑黑的?”  “你等一下!”海莲妮替他拉开了窗纱,丁雅伦看见东方出现鱼肚白的颜色,天空  还有几颗星星。  “太阳还没有出来呢!”  “你忘了我们要看日出?”  “对,我差点忘了!”丁雅伦跳下来:“我立刻梳洗更衣,你等我。  海莲妮到厨房,昌妈已醒来,海莲妮叫她等会儿把午餐拿到大露台。  回到了丁雅伦的房间,他已经换了一条白色长裤,鲜红色T恤,俊得很。  “太阳快要出来了,我们到露台去。”海莲妮伸出了手,丁雅伦拖住她。  两个人跑到露台,每个人占了一张吊椅,不久,浅紫色的天边,现出橙红色的彩霞,  那前边有一片轻云,被染得一块织锦般的华丽,缓缓的,太阳上升,扩大成半圆形,然  后整个跳出,太阳是那?大,那?圆,光芒四射,鲜明夺目。  “太阳终于出来了!”  丁雅伦回过头去,看见太阳的光线照射在海莲妮的脸上,她美得像一朵粉红色的白  莲。  他把手伸给海莲妮。  吃过早餐,丁雅伦和海莲妮到“龙华”吃乳鸽,然后去划艇骑脚踏车,又到万佛寺  游览拍照,一直玩到深夜才回别墅。  “雅伦!”海莲妮靠在他的怀里:“我们只有一个晚上,十二小时,明天,你就要  乘飞机离开了。”  “假如可能的话,我会去英国见你。”  “今晚我们不要睡好不好?”那时候,昌伯和昌妈都已回工人房睡觉,客厅只有雅  伦和海莲妮两人。  “你就靠着我睡吧!”  “我们才只有十二小时,我舍不得睡,因为我不知道等多少年才能见你。”  “傻孩子!”雅伦情不自禁地拥抱着海莲妮。  “台湾是不是有很多迷人的女人?”她轻声问。  “我不知道,总之,我心里有你,就没有位置再容纳别人。”  “真的吗?”她仰起了脸。  她的嘴唇是很迷人的,而这个时候,雅伦正是血气方刚的小子,他忍受不住,低头  吻了她。  海莲妮没有反抗,雅伦再拥紧她一点,贴着她的面,发觉她的脸凉凉的。  雅伦感到奇怪,放开她一点,发觉她正在流泪。  “莲妮!你生气?”丁雅伦发慌地问:“对不起,刚才……我太轻狂了。”  “不!”海莲妮抱紧他的脖子,哭了起来:“我舍不得离开你。”  “唉!”雅伦已陶醉在情关里,连他自己也有点哽咽。  “雅伦,我不要去英国了,我真的不要去英国了,我要跟你去台湾。”  “这怎?可以呢?拍片的生涯你过不惯,而且,伯父伯母,也不会让你跟我走。你  听我说,你去英国念书,这段时间,我拼命赚钱,等我赚够了钱,便和你结婚。”  “你肯和我结婚?”  “我不娶你,娶谁?就怕攀不上。”  “雅伦,我好担心。”  “其实,要担心的应该是我。”  “为什??”  “你那?美丽,可爱,我怕有人把你抢走。”雅伦托起她的下巴。  “除了你,我谁也不理。”  “那些公子哥儿也不理?”  “我发誓,我不会多看他们一眼,你心中有我,我心中也有你。”  丁雅伦放开海莲妮一点,他把一条项链套过头拿出来:“这是我懂得赚钱以来,第  一次买的最名贵的饰物,现在我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海莲妮把脖子伸过去,丁雅伦很高兴,立刻为她佩戴上:“希望你不要拋弃它。”  “我会珍惜它,像珍惜我们的感情!”海莲妮的声音充满深情:“雅伦,我颈上也  有项链,替我解下来。”  丁雅伦小心地把她的项链解下来,那是一条白金项链,链坠是一个镶了许多小钻的  十字架。  海莲妮接过了,为了雅伦挂在颈上:“这项链,我戴了很久,我希望你也不要拋弃  它!”  “谢谢!”丁雅伦紧紧地拥抱海莲妮:“有我丁雅伦就有你的项链。”  “雅伦”,海莲妮叹了一口气:“快要天亮了,怎?办?”  “别管它,我们珍惜每一分钟。”  “你要不要收拾一下东西?”  “早收拾好了!我和爸爸约好,由丁彩虹接我爹去机场,我自己开车去会合。关小  姐会去停车场取回汽车”,丁雅伦揉着她的秀发:“等会儿不要去送我飞机了。”  “为什??””海莲妮仰起头,眼中充满了幽怨:“怕丁彩虹不喜欢,怕你的影迷  不开心。”  “小傻瓜,丁彩虹已经有了未婚夫,至于那些影迷,她们只不过喜欢看戏,根本一  点感情也没有。”  “为什?不让我去送机?”  “因为没有人送你回家,我不放心,听话,不要送机,我十二点就离开这儿,你送  我上车就够了。”  “真的不让我去?”  “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好,因为,我入闸的一剎那,我们都会受不了。”  “是的,我会痛哭一场。”  “你这样伤心,我不忍心离开你,不要送机,我一到台湾立刻给你长途电话,然后  写信给你,你一夜未眠,一定很疲倦,靠着我休息一会。”  “我睡不着。”  “闭上眼睛,休息一会也好。”丁雅伦让海莲妮睡得舒服点。  “我们谈谈不是更好吗?”  “好,你喜欢说什?,我们就说什?!我陪着你。”  海莲妮说着说着,结果熟睡了。  丁雅伦让海莲妮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的怀里。他轻轻抚她的俏脸,她的圆鼻尖,和她  的嘴唇。  丁雅伦可不敢睡了,因为,他要算准时间,赶去机场。  昌伯和昌妈走出来看了几次,丁雅伦指了指海莲妮,示意叫他们不要作声。  后来,昌伯两夫妇没有再出来了。  丁雅伦看了几次表,到十二点了,海莲妮仍然睡得那?甜,他知道如果他不立刻赶  去机场,就会搭不到这班飞机。  丁雅伦轻轻把海莲妮放在长沙发上,然后他回到客厅,拿了自己的衣服,顺便拿起  一张薄被,为海莲妮盖上。  他走出去,上了跑车,打了火,正要开车,突然听见有人哭叫:“雅伦!”  丁雅伦连忙关上车匙,海莲妮飞奔出来,扳住丁雅伦的汽车,满面泪痕:“为什?  静静拋下我呢?”  “我不是拋下你,是不忍心吵醒你。”丁雅伦替她抹去泪水。  “你应该跟我道别的,是不是?”海莲妮抽抽咽咽的。  “是的,对不起”,丁雅伦捧住她的脸:“不要哭,我会很难过的。”  “雅伦,我舍不得你!”海莲妮两手紧紧抱住丁雅伦的脖子。  “莲妮!”丁雅伦拥抱着她的纤腰,他忍不住也流下泪来。  想到要分别五年,丁雅伦伤心如刀割。  “不要走,不要去台湾。”  “我收了人家的订金,非去不可,莲妮,我有空一定去英国探望你。”  “雅伦……”  “莲妮……”  两个人紧紧拥抱,终于,还是丁雅伦压制住离愁别绪,他清了清喉头说;“飞机快  要起飞了,我立刻开快车才能到机场。”  海莲妮轻轻放开他,哭着;“不要开快车,当心自己。”  “再见。”丁雅伦匆匆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打了火,再吻一下海莲妮双手,  然后飞快把车开走了。  海莲妮坐在花园的台阶上,嚎啕大哭起来。  丁雅伦在台湾日夜赶戏,别说未曾有机会享受台湾的女孩子的温柔,连台湾的风景  名胜,他也没有参观过。  不过,他仍然没有忘记给海莲妮电话。  直至海莲妮去了英国,丁雅伦仍在赶戏,有时日夜不停。  所以,丁雅伦不用拍戏时,不是写信给海莲妮,就是睡觉。  由于两个人不断通长途电话,写信,录音带,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起码,比两  个人在香港时更好。  这天,因为导演家里有事,休息一天,丁彩虹把丁雅伦拉到电视台,要他在彩虹世  界节目里接受访问。  本来想写一封长信给海莲妮,丁彩虹这?拉拉扯扯,他终于计划告吹了。  丁雅伦并不是没有上过电视,他也答应接受访问,可是,访问完毕,丁彩虹竟然要  丁雅伦表演唱歌。  丁雅伦不肯,说从来没有公开唱过歌,丁彩虹在他耳边低声说:“这个节目是真出  的,不是录像。”  丁雅伦没有办法,厚住面皮,唱了一首爱情的代价。  唱完歌,心里卜通直跳,他到化妆间时,不断埋怨丁彩虹。  两个人正在交谈,突然,一个男孩子进来,用国语对他们说话。  “丁先生的歌喉很受欢迎,很多观众打电话来,要求丁先生在下一次节目再唱。”  “下一次再说吧。”丁雅伦用他那绝不纯正的国语说:“也许我明天应该立刻去学  唱歌。”  丁彩虹和那男孩子说了一些话,那男孩子和丁雅伦握了握手,走了。  “他是我们的导播。”  “那?年轻。”  “孩子脸,其实他比你大。”  第二天,台北市的报章都刊登了丁雅伦的相片,还有大篇文章,赞他的歌唱得好,  丁雅伦看了报纸,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好象害怕,又有点高兴。  第四天,丁雅伦拍完片回酒店,看见丁老爹正在陪关丽荷谈天。  “关小姐,你也来旅行?”  “不,是专程找你。”  “有事吗?”丁雅伦脱掉了西装外衣。  “旧事重提,我们波士,希望你和我们签长约。”  “我知道‘一飞冲天’已经在香港放映了,好象还没有落画!”  “一直映三个星期,因为影片卖座,你说过‘一飞冲天’卖座你会和我们公司签约,  现在没话说了吧。”  “这……”  “雅伦,我专程赶来,是表示我的诚意,而且你有言在先,可不能拒绝我啊!”  “不过,在台湾,我正在和几间电影公司接触,我准备接拍几套片。”丁雅伦说:  “我不是言而无信,其实,我一直跟你说,人不能没有一片瓦,我想一连拍几套片,赚  够了买屋的钱,才跟你们签约。”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老板答应了你很多条件,第一,我们预先借钱给你买房子,  你喜欢借多少都可以。第二,老板计划捧你做亚洲影帝,我们给你开两套片拿去参展,  一套是歌舞片,一套是时装打斗奇情片。第三,老板知道你考了车牌等车用,准备送你  一辆宝马汽车,以现在的时价也值四五万,而且,为了方便你拍片,我们把你的宿舍保  留,并且重新装修,务求舒适美观。”  “雅伦,天地公司待你那?好”,丁老爹越听越动心:“你还是委屈点,签了约  吧!”  “我可以考虑。”  “不要再考虑了,一考虑,又是一年半载,又跟别的电影公司签约。”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那总可以吧!”雅伦说:“签长约就是签卖身契啊!”  “三天可以!”关丽荷毫不考虑地答应。她只要此次任务成功,等三天,又算得了  什?呢?  “我们是否应该谈一下片酬,和签长约的时间?”  关丽荷说:“对!对!我差点忘了说。我们老板给你的片酬,是每套六万元,比你  现在拍的多一万元……”  “不!现在有人请我拍戏,价钱已经升到七万元,我还不肯答应。”  “雅伦,我们不可以和一些独立公司比,他们给你七、八万元,一点也不奇怪,因  为你的片子卖座,卖端口价钱又高。可是我们这些大公司,还没有给过任何一个明星两套  片六万元,你想更红,想成名,一定要签我们的有限公司,因为,只有我们才有办法捧  你做影帝!我还要补充一句,你做了影帝,你的片酬立刻会升到每套片七万元。怎?  样?”  “这……我还要考虑。”  “好好想一下。”  “签长约的时间呢?”  “签五年,每年拍四套片。每个月你可以分支二万元!”  “对不起!关小姐,用不着考虑,我现在就可以回复你,五年约我是不会签的,时  间实在太长了!”  “你准备跟我们签多少年?”  “两年!”  “两年时间太短了!我们跟演员签合约,起码是五年。”  “合约满了,可以继续签约,但是,一签就是五年,我受不了!”  “签约时间的问题,恐怕我自己也要考虑一下,同时,我要打电话请示波士。”  “好!我们彼此考虑,考虑清楚,将来我们合作也愉快!”  “今天我请你吃饭,我对这儿很熟,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来过十几次,吃完饭,  我陪你和丁老伯到处游玩。”  “真的,我虽然来了台湾快两个月,可是一天到晚忙拍戏,什?名胜古迹都没有见  过,连买点土产也没有时间。”  “明天我陪你去买。”  “明天后天我都要拍戏,大后天我早班出外景,下午休息,我们出去游览一下,顺  便谈谈你的事。”  “一言为定!大后天,我来接你们去吃午饭。”  那天晚上,和关丽荷玩个痛快回家,丁老爹忍不住又怂恿儿子:“天地公司给你的  条件那?好,你为什?不肯和他们签合同?”  “也不见得很好,大公司,刻薄、厉害,我和他们签五年合约,大不了也只能赚一  百三十万左右,这一百三十万,除了纳税,供屋,食用开销等,我们根本也不能有多少  钱可以存起来。”  “那你准备签不签?”  “要看情形,片酬问题,他们一向以省为主,看样子,是不会增加的,不过,五年  合约,我不会跟他们签,又何况,台湾也有好几间公司请我拍戏。”  “不过,他们却没有答应让你做电影皇帝,只有天地公司。”  “这是唯一能吸引我的条件,成为亚洲影帝,就可以扬威亚洲,可以说利未就,名  已成。”  “孩子,你就让一下步吧!有了名气,还怕嫌不到钱?”  “爹的话也对,让我静静地考虑几天,”丁雅伦打了一个呵欠:“晚安!”他回到  房间,躺在床上,拿起床前海莲妮的相,吻了一下。  丁彩虹代表公司,邀请雅伦演下一套片,他们所给的片酬是五万五千元。  “彩虹!关丽荷来了,他们给我的片酬已经是六万。台湾的大利公司是六万五千元,  我还没有答应。”  “这……”丁彩虹考虑了一下:“我们也给你六万五!”  “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有那?多间公司请我拍戏,我自己也应该好好地想一下,  改天再回复你吧!”  丁雅伦不是一个不会计数的人,每套片才只不过多五千元,五千元也用不了多久,  这儿拍拍,那儿拍拍,根本不是一个好办法,除非他们肯出很多钱,否则,哪一个不想  过安定的生活和有固定的收入。  忽然,他想通了。  三天后,台北圆山饭店。  他们游玩了半天,个个有点疲倦,关丽荷点了菜,再也忍不住问:“雅伦,考虑够  了没有?”  “我不是心事多多,左揣右揣的人。”  “你的意思是,可以回复我了?”  “不错,片酬的问题,我愿意让步,全依照你们的。”  “很爽快!签长约呢?”  “五年太长,我办不到。”  “四年如何?”  “每人退一步,三年吧!”  “三年?”  “你要不要也考虑三天。”  “不!好,三年就是三年。”关丽荷拍一下手:“圆满的达成协议啦!”  “不!我还有一个要求,”雅伦正色说:“由于一年二十四万,每月二万元不符合  我的理想,因此,我想每年外借拍一套电影,等我储点钱。”  “每年外借一部?”关丽荷叹了一口气:“这可就难了。”  “如果太难,那不要勉强。”  “你肯不肯放弃外借?”  “不!”雅伦一直想着要多赚点钱,不完全是为了自己,他和老爹温饱就够了,他  一切为了海莲妮,如果他没有钱,他根本不配和海莲妮谈情说爱,虽然海莲妮不是虚荣  的女孩子,可是,她的父母呢?每个做父母的人,都想自己的女儿嫁个有本领的丈夫,  可以令女儿舒舒服服过一生:“我必须外借,否则,我宁愿放弃签约!关小姐,我实在  有苦处,希望你能谅解我。如果你不反对,我们还是签部头吧!”  “那……好吧!在你未获得影帝名衔之前,每年可以外借一部,但是,我们一旦捧  你做了亚洲影帝,你再也不能要求外借。有了名,就应该牺牲一点利,而且,你一旦做  了亚洲影帝,每部片将会增加到七万元。”  雅伦想了想,他也并非一个毫不讲理的人:“好吧!我让步了。”  “好极了!”关丽荷立刻打开了手提包,把一叠文件拿出来:“雅伦,请你在文件  上面签个字吧!”  “什??合约也带来了?”  “这只不过是一个临时合约,等你回香港,我们开一个盛大的招待会,安排一个隆  重的签约仪式。”  丁雅伦看了合约一次,然后,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事先又怎会知道我会肯签约三年?”丁雅伦把手袋放好问。  关丽荷拍了拍手提包,说:“这儿什?合约都有,三年,四年,五年,那一张适合,  就拿给你签。”  “关小姐办事真周到。”  “工作嘛!雅伦,台湾的事什?时候完,通知我,我来找你。”  “太麻烦了,总之,我一回香港,立刻就去天地公司见你,如何?”  “好!我首先为你装修宿舍,等你回来,就有一个安乐窝。”  “谢谢!”  一眨眼,五年了。五年前的丁雅伦和五年后的丁雅伦,判若两人。  丁雅伦已经二十四岁,长得又高大,又英俊,更有型。  他身上的土气全消,一年前已当选全港十大最佳服装男士,他穿的衣服,不是意大  利货,就是法国货。  他现在,已经算得上是个有家当的人,他有五层房子,一间小型别墅,一辆豪华平  治跑车,还和电视台的米高,合资开了一间制衣厂。  他以前连网球也不会打,现在为了方便拍戏,网球。高尔夫球、回力球、跳舞、游  水、骑马、射击、打猎都学会,除此之外,他还拜师学武和学唱歌,他已经是个多才多  艺的人。  五年的时间,实在是一段很长的日子,一切都变了。  他加入天地公司第二年,便已经凭“连环”一片获选影帝,片酬立刻增加,他为了  报答天地公司栽培之恩,他和天地公司多签约一年。现在已回复自由身,因为,外面给  他的片酬由十万元一直加到十八万。  他最近为天地公司拍一套戏,片酬还增至二十一万。  人家肯付那?多钱,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丁雅伦卖端口的价钱高,东南亚,和美、加  一带,只要看见丁雅伦主演,戏未开拍,已重金买下。  所以虽然增至二十一万,单是卖埠,全部片的支出已归本了。  不过丁雅伦也不忘本,他答应拍完天地公司的戏,为王氏公司拍一套片,虽然,王  氏公司只肯付十五万元。  丁雅伦每月拍片,灌唱片,上电视,拍广告,到外地邀埠登台演唱,收租,制衣厂  赚的钱,每年大约有一百多万的收入。  这五年内,他不单只没有遭受挫折,一帆风顺,而且一飞冲天。  现在由三岁小孩,至六十岁老婆婆,都认识丁雅伦。  他已经红透半边天。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有不少烦恼,那就是——女人。  每当他主演一套片,公司一定大事宣传,说他和女主角某某热恋,很多漂亮的电视  女艺员,名字也和他拉上了。  一下子,他变了花花公子。  有时候,甚至是风流浪子。  五年间,他并非没有和女孩子在一起喝茶,看戏,有时大伙儿,间中会单独和一两  个女孩子约会,不过,都是很普通的,只不过宣传的时候,打发一下时间罢了!  可惜,在别人的眼中,他是天天换画,身边的女人,就多如天上的星星。  他常常对自己说:“幸而海莲妮不在香港,否则,可麻烦了。”  他和丁老爹仍然住在天地公司的宿舍,虽然丁雅伦几次想搬进那间小别墅去住,可  是,丁老爹却总是说:“关小姐对我们那?好,她叫我们一直安心住下去,这一间宿舍  风水好,我喜欢住在这儿。”  “这儿交通不方便,人也杂。”  “你有汽车,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怎会不方便呢?”  “你呢?”  “我?我现在住得好,吃得好,又有佣人侍候,还有什?不满足?”  “你辛辛苦苦把我养大,过好日子是应该的,你住宿舍,太寂寞了。”  “不寂寞,我和小飞龙的爸爸也很谈得来,你们去拍片,我和他爸爸下棋聊天。”  “小飞龙真可怜,演了三年戏还没有当上主角。”  “有多少人像你那?本领,那?好运,蔡飞在这儿耽了七年,还不老是做你的配角。  所以,我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了不起的,我常常以你为荣。”  “爹!你别说这些,人家听了会笑掉牙齿的。”  “这是事实呀!你是影帝,这儿有多少个影帝?所以老板和关小姐都把你当宝贝。  你看,你不肯签约,他们也让我们住在这儿,换了别人,早就给赶出去了。”  “爹!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我买那座别墅,不是准备长期租给人家,我是要来自  用的。所以,我租给那外国人的时候,大家签好合约,我随时可以要回房子。”  “我知道!不过我们父子俩,住那间别墅,太浪费了,两层楼,地方那?大,树和  花又多,一个月单是付房子的杂用费也不少。”丁老爹是个吃惯苦的人,也节俭惯了,  能省便省。  “我现在有能力负担那些费用。”  “我知道,你现在一般来说,一个月可以赚十几万,不过,孩子,明星不能做一辈  子,你也不会永远永远红下去,再过十年八年,恐怕又有另外一个像你那样本领的男孩  子,所以,为了将来,我们省一点。”  “爹!你的话很对,没有人可以一辈子做明星,没有一个明星可以红一辈子,算我  由明星变演员,由小生变中生,我现在值钱了,所以,我除了买房子保值,跟朋友开工  厂,我以后赚的钱,也准备拿去投资做生意。”  “做什?生意?”  “爹!我跟你提过地产大王麦天恩,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在大老板的游园会认识的大贵人,你认识了他,还一直称赞他。”  “因为他对我太好。他有好几个女儿,就是没有儿子。他和麦夫人,都有意思认我  做干儿子,因为麦夫人也是我的影迷,前天我和麦先生吃午饭,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做生  意。他也说,我不能当一辈子明星,我告诉他,我自己也想搞点小生意,于是,他又问  我对地产有没有兴趣。”  “你当时怎样回复麦先生?”  “我坦白告诉他,我不太会做生意,不过,我知道最近地产业很蓬勃,麦先生说我  很聪明,学做生意不难,只要我有兴趣,可以跟他学,他还说他代我投资一点点,赚了  钱,把钱给我。”  “那岂不是无本生意?”  “我不想占人家的便宜,我想,我会在他的地产公司内增加一些股份,当然,我股  本不多,不可能赚大钱,不过只要麦先生肯帮我,我就会成为地产公司的股东之一,跟  着他,就一定不会亏本的。”  “如果地产生意能经常赚钱,你会不会减少拍戏,到麦先生的地产公司,占一个职  位。”  “我会的,不过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钱,他们公司那?大,起码应该投资二百万,  其实,二百万也只不过是小股东。”  “多加些股本,是不是可以有一个更好的职位?”  “原则上是的,不过,还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工作能力。”  “你第一次做事,就在洋行工作,写字楼的事,你不会做不来。”  “那时候,我只不过做文员,爹。”  “你是不是想做主任,你不够现款,可以卖了那些房子。”  “不,房子有一定的租金收入,其实也不用忙,我不过再拍一两部戏,钱就增加  了。”丁雅伦忽然想起了问:“爹!你刚才问我想做什??”  “做主任。”  “哈!”丁雅伦笑了起来:“身为股东,怎会做主任?不过我资历有限,我看,我  只能做一个经理。”  “经理?经理就是大班”,丁老爹非常高兴:“做经理一定很威风,孩子,你什?  时候去上班呢?”  “等股本储够了吧!”  其实,丁雅伦做生意并不懂,他和米高合资的制衣厂,大部份由雇请回来的厂长和  米高打理。  拍片,才是他的本行。  不过,他真的想转行,他并不是对演戏没有兴趣,他现在仍然红,也没有人能代替  他在影坛的位置,他每天的影迷信,关丽荷特地为他请了一个秘书,至于他在街上一亮  相,就有人蜂拥而上,要求他签名,是人人心目中崇拜的偶像。  他想转行完全为了海莲妮。  无论海莲妮跟他说过多少次,但是,他仍然感到十分自卑,因为,海莲妮是个千金  小姐,而他只是个明星,其实,做明星并不坏呀,就怕那种富有人家,不喜欢自己的女  儿嫁明星。  所以,他希望赚够了钱,便转行做生意,生意做大了,就不愁配不上海莲妮。  这天,丁雅伦回宿舍,刚坐下不久,电话铃响了。  丁老爹去听电话,一会,他叫:“长途电话!”  丁雅伦整个跳起来,一听见长途电话,他就知道是海莲妮打给他的,于是,他扑过  去拿起电话筒。  “喂!我是雅伦,莲妮,你好吗?”  “雅伦,小燕回巢了。”  “你要回来了!”丁雅伦兴奋到不得了:“决定日期没有?”  “后天下午你去飞机场,也许中午到,或许会迟一点。”  “我会等你一整天。”  “五年都能等了,一天算不了什?,是不是?”  “是的,不过,我好想你。”  “我也是,不过后天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你回来,我先陪你去打网球。”  “你学会了吗?”  “为了你,我什?都学会了。”  “雅伦,你真好,啊!你有没有听见嘟嘟声,时间又到了,后天见。”  “海莲妮!”丁雅伦压低了声音:“我爱你!”  “雅伦……”  对方已挂上了电话,雅伦仍然呆呆地握着电话筒,丁老爹轻轻走过来,悄悄地问:  “是不是那位千金小姐?”  雅伦点了点头。  “对方已没有声音。”  “啊!”雅伦好象突然惊醒,难为情地挂上了电话。  “她还在外国念书?”  “念完了。”  “什?时候回来?”  “后天。”雅伦走过去窗旁,望着窗外的天空,他等待着,看得入神,好象海莲妮  乘坐的飞机快要掠过。  “等她回来了,你们就可以结婚。”  “爹!她是个留学生,我才只不过是个中学生。”  “你读书虽然不太多,但是,人人都称赞你学问好,你的英文又好,和外国人谈得  好象老同乡一样,你前些时候,不是学了……学了法文去欧洲拍外景。”  丁雅伦回过身来,坐在一张椅子上,低头沉思。  “为什?不开心,她在外国有了男朋友?你们……”  “不,爹,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丁雅伦不开心,丁老爹立刻识趣地走出去,准备吃餐。  其实,丁雅伦并非不开心,只是太紧张,五年不见,心里怎能不激动,老爹说得对,  海莲妮这次学成回来,他们的婚事应该决定,因为,他们认识的日子也不算短,差不多  有七年了,他第一次看见海莲妮的时候,他才十七岁,海莲妮十五岁,穿著校服的小女  孩,现在,她应该二十二岁,七年后的她,又会怎样?  虽然,海莲妮寄了很多相给他,可是,相片总是看得不大清楚,而且通常都穿了厚  厚的衣服,不过,他知道海莲妮高了,比以前更漂亮了。  直至今天为止,两人只是二人世界,海莲妮没有见过他的爹,因为过去一直没有地  方招待她,而他也没有见过海莲妮的父母。  当然,丁老爹的问题,根本就不存在,他既以儿子为命,他跟谁结婚,他都不会反  对,又何况对方是千金小姐。  不过海莲妮的父母又怎样?他们对于女儿嫁一个补鞋匠的儿子,一个没有喝过洋水  的中学生,一个以娱乐他人为事业的人,会有怎样的看法?  他感到很烦恼,大叫一声:“爹!我今晚不吃饭。”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刚巧苗菲菲打电话给他,约他去吃下午茶,他答应了。  到半岛酒店的影人咖啡座,苗菲菲穿著鲜红的吊带松身裙,已经先来了。  “对不起,我又迟到了。”  “谁不知道我们丁雅伦先生架子大。”苗菲菲瞟了他一眼。“怎会呢?车塞嘛!”  丁雅伦要了饮品,避开她的眼光。  苗菲菲是新任香港公主,美貌重于智能,不过,由于她年轻而且身段性感,很快已  给天地公司看中。  在影城大家见过几次面,又同住在宿舍里,所以,苗菲菲很快就交上了这个红得发  紫的电影皇帝。  “吃完下午茶,我们有什?节目?”苗菲菲凑近了雅伦问。  “回家睡觉!”  “既然你有空,陪我去看一场电影好不好,全部由我请客。”  “不好,我出来喝杯咖啡,只不过想松弛一下神经。”  “你替王氏公司拍什?巨制,精神会那?紧张?”  “你以为我为了拍电影所以心情紧张?苗小姐,我已经拍了七年戏,什?大场面,  大制作,我没有见过,况且,那部片,要到下一个星期才开镜。”  “那你为什?紧张?”  “有私事。”  “什?私事。”  “私人的事。”  “告诉我嘛你有什?私事,那?不开心。”苗菲菲用手推他。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九章:  “苗小姐,请你坐好一点,这儿通常有很多记者出入。”  “我才不怕他们,他们要写什幺由他写什幺,他们要拍照,我也不怕。”  “你当然不怕,”丁雅伦心里想:“有多少个女明星想借我的名气宣传自己,又何况你这种无名小卒。”  “苗小姐,你不怕,我怕。”  “你怕什幺?怕你的女朋友不高兴?其实,你现在那幺红,也不必靠那些女影迷,对不对?”  “我虽然不怕那些女影迷不高兴,但是,我重视影迷,我不想她们有一种错误的想法,以为我是个情场浪子。”  “真可怜,人红了,就失去了自我。”  “我没有失去自己,我所以不想和你拉拉扯扯,也不是怕影迷不高兴。”  “是怕女朋友不高兴?”  “是的。”  “你有女朋友?”苗菲菲好象很惊奇:“你的女朋友是谁?”  “苗小姐,你是请我来吃下午茶,还是写访问稿。”丁雅伦很不高兴,站了起来,转身想走:“谢谢你的咖啡。”  “雅伦,不要生气。”苗菲菲使劲拉着他的手臂:“对不起!”  “你放手,否则,我不单只立刻就走,而且永远不会见你。”  苗菲菲见势色不对,马上放开丁雅伦的手:“对不起!”  丁雅伦也觉得刚才太冲动,心境不平衡,不该找人发泄,于是他陪苗菲菲聊天,后来再由丁雅伦送她回宿舍。  第二天,丁雅伦一早就起来了,看一看表,算一算时间,整整一个早上,怎样过去?他想,还是去剪个发吧!  修个发,到花店买了一盒白玫瑰,准备等会儿到机场送给海莲妮。  回家洗了一个澡,吃了一碗面,穿上一件黑色丝衬衫,衬衣的钮扣好几颗没有扣上,因为他要把海莲妮送给他的钻石十字架项链显露出来。  他穿上一套纯白色西装,百分之一百尊特拉华达的“周末狂热”装。  丁雅伦十二点不到就来了机场,一查班机时间表,海莲妮搭的飞机,要下午二时三十分才能抵达。  还有两个多小时。  丁雅伦想到机场餐厅吃中饭,可是,又怕碰见记者和熟人,虽然他戴上太阳眼镜,可是,就算他化了妆,也没有人会认不出了雅伦。  他只得回到汽车去,其实,就算他的汽车也不能停太久,记者发现了,又会大做文章,没有办法,他只有把汽车开出去。  当时他的心情,真的烦躁到不得了。  汽车到处走,在汽车里,他开始想着等会儿看见海莲妮的父母怎幺办?他们会喜欢他吗?  要是他们不喜欢,怎幺办?  他对海莲妮很有信心,就是过不了她的父母那一关。  海莲妮说过,她的妈妈很喜欢他,是他的影迷,但是,她从未提过她爸爸。  如果她爸爸不喜欢他怎办?他已经爱了海莲妮差不多七年了,等待了五年,他年纪大了,越来越觉得心灵空虚寂寞,他需要有人爱他,他也要爱别人。  他甚至有成家立室的念头。  他羡慕有些同事结了婚,有了太太,还有了儿女。  丁老爹也想抱孙。  “结了婚也不会影响票房纪录的,许冠杰不是也结了婚?”丁老爹就曾说过这句话:“许冠杰的片子,都卖几百万!”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他红定了,就算他结婚,也不会颓下去,况且,他早就打算婚后不再拍片。  当他醒悟过来,看一看表,一点半,再望一望窗外,这儿……这儿不是香港的半山区山路吗?  糟糕,非要开快车赶回九龙不可。  香港不是你喜欢开快车就可以开快车的地方,那段山路还算通畅,可是一出中区,那时候刚巧是一点多两点的时间,人多车多,由中环塞车到湾仔,再由湾仔塞到铜锣湾,由香港海底隧道到九龙,已经两点半,再由红磡到九龙城,天,已经三点啦!海莲妮的飞机早就到了,不知道她生气成什幺样子?还有他的父母,第一次见面就给人家坏印象。啊!老天,为什幺九龙也塞车,为了海莲妮,他冲了几次红灯,交通警没有追来,不知道巡警有没有抄他的车牌,他管不了那幺多,能快就快!  汽车驶进停车场,见位就停,放下车,立刻跑进机场。  候机处没有什幺人,老远只见到冷清清的,人都走光了吧!  他跑到询问处,一查,飞机早在四十五分钟前抵达了。  而接机的人和搭客,也早在十五分钟之前全部离去了。  怪不得冷清清的。  海莲妮大概随父母走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怎幺办?  他用手帕抹着汗,走出去,正要离开机场,突然听见有人叫他:“雅伦!”  那声音……那声音……  他回过头去,看见一个体态娇美的漂亮的女孩,站在他的前面。  她,还是长长的秀发,深深的梨涡,粉红的面颊,她越大越标致,越大越迷人,她去英国的时候,还是小小个子,还没有发育完成,现在,她穿著白色的吊带松身套裤,腰间束着一条红色的丝带,更显得她身段骄人。  她终于成长了。  “莲妮!”他情不自禁的奔上前紧拥住她,她那柔软的身体令他神魂颠倒,如果这儿不是公众场所,如果他不是大明星,他真的要好好地吻她一下。  想到明星,他突然想到记者,于是,他一手拉起海莲妮,一手替她拿起手提箱说:“我们离开这儿。”  “怕见到记者?”  “还记得!”雅伦笑了起来。一看见海莲妮他就开心。  “你是明星嘛!不,是大明星!”  “我是不是变了?”  “全变了,要不是你寄给我的相片,你在杂志里的剧照,我可能认不到你。”  “变得那幺厉害?”他们拉着手,一直走到停车场。  “唔,你以前瘦瘦的,怯怯的,现在又高又壮,而且好神气。”  “小傻瓜。”  “我还是那幺小吗?”  “不太小了!”他搂着她的纤腰;“你现在是个标准美人。”  “你连嘴巴也变了。”  “什幺?”  “好甜的嘴!”  “亲一下!”  海莲妮侧着头,看到他眼睛的深处,他的眼睛都是那幺美,那幺迷人。“你现在不怕记者了吗?”  丁雅伦匆匆在她的面颊吻一下,看了看停车场四周,静静的,没有什幺人。  他找到了自己的汽车,开了车门让海莲妮进去,他自己上前的一剎那,再看了看四周,找那些熟识的汽车——没有。  他一上了汽车,关上车门,立刻把海莲妮拥进怀里,热烈地吻她。  海莲妮的双唇既湿润又丰满,她全身发散着一种迷人的体香,丁雅伦陶醉了,他发觉灵魂儿飘上天空。  当他终于清醒的时候,他把海莲妮的头接在胸膛上,“啊!莲妮!”他深深喘了一口气。  海莲妮用两只手围住他的腰。  他们静静地享受着,丁雅伦但愿两个黏着不分开。  “雅伦,你知道吗?我一个人在机场里等了很久。”她轻轻地说。  雅伦把一切经过告诉她。  “你傻!”她把面颊移过一点,鼻尖接触到那条十字架项链:“你一直戴着?”  “你也是!”丁雅伦一早就看见海莲妮的脖子上,挂着他的颈链。  “我不同,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你是个大明星,英国的报章也登你的相片,一定有许多女子追求你。”  “打令,我变的是我的外表,我的心仍然没有变,依旧是七年前的我。”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谢谢你对我的信心,世伯,伯母呢?等得不耐烦先走了?”  “我回香港,只通知你一个人。”  “你的家人不知道你回来?”  海莲妮含笑摇一下头。  “我们岂不是可以像五年前一样,过几天二人世界的生活?”  “是的,就怕你没有空,你现在是个大红星,一定比以前更忙。”  “刚好相反,以前为了生活,天天忙,天天赚钱,现在不再为生活担心,所以,我开始挑选剧本,不好的戏我不拍,而且我一年最多拍四部戏,电视长剧我也不演了,只是偶然看在米高的份上上电视做节目嘉宾。”丁雅伦一口气地说:“这几天我都有空,到下一个星期一,新戏才开镜,现在,我已经不拍晚班戏,所以,就算我有戏开拍,也来得及陪你吃晚饭。”  “五年不见,你什幺都变了,看你的跑车,就知道你生活得很好。”  “始终是个演戏的,”丁雅伦想一下:“我们怎样度过这几天?”  “可惜别墅的钥匙不在我这儿,哪儿的房间全锁上的,我们总不能睡地上。”  “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唔,有了,”丁雅伦高兴得弹一下指头:“米高在新界建了一间石屋,他一个月起码进去住几天写剧本,我去向他借那间别墅用几天。”  “他肯情吗?”  “为什幺不肯,我们是好朋友,也是拍档,大不了快点替他拍一拍特辑。”  丁雅伦放开海莲妮,发动马达:“我们立刻去电视台向米高要钥匙。”  “你知道他一定在电视台?”  “米高只有三个地方逗留,电视台、家和那间小石屋,他的家就在电视台对面。”  丁雅伦立刻把跑车开走。  “你开车很稳。”  “你有没有学驾驶?”  “在英国不会开车,一定活活闷死。”  “只要你的男朋友会开车不就行了?”  “我在英国没有男朋友,大伙儿一起玩是有的,但是,我从未和他们单独在一起,我起初企图跟他们来往,婚前应该多交几个异性朋友嘛,可是,每次想起你,就看他们不顺眼。”  “我总算好运气,要是你看中一个顺眼的,早就忘掉我了。”  “你呢?你的影迷,拍檔女明星?”  “我一早就把你当作我的未婚妻,有了未婚妻的人,不应该再去交女朋友,况且,正如你所说的,根本就没有一个顺眼的,所以我连想一下也没有。”  “那我岂非比不上你?”  “女孩子,总是有特权的。”丁雅伦把跑车停在另一条街道。  “为什幺不把跑车一直驶去电视台?”海莲妮问。  “电视台有驻台记者,看见我和你在一起,明天又有新闻。”  “又是记者。”  “我跑步去找米高,很快回来,你等我。”  丁雅伦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然后匆匆走下跑车。  海莲妮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荡漾着柔情蜜意。  丁雅伦架上太阳眼镜,匆匆跑上电视台,他一直留意着,尽量避开记者,他在影视圈几年,差不多所有的娱乐记者都认识。  一切顺利,来到米高的办公室。  米高正在和一个编导谈话。  “雅伦。”那编导看见首先跟他打招呼。  “嗨!别管我,你们继续讲公事。”  “刚巧说完,”米高等那编导出去,就坐在丁雅伦身边问:“今天吹什幺风,平时不请你,你不会来电视台。”  “无事不登三宝殿,”丁雅伦有点难为情地说:“我想向你借石屋住几天。”  “带苗菲菲还是珍宝去培养感情?”米高促狭地问。  “怎幺连你也信这些。”  “外面传得厉害嘛,你知道吗?一份杂志,说你和珍宝去看新房子,说你们正在试婚呢。”  “哪本杂志,总有一天我要控告他!”丁雅伦眉一皱:“不是说我和珊珊同居,就是说我追求老板的女儿,把我说成色魔一样。”  “也难怪他们,为了钱嘛,他们哪一期没有你的稿销路立刻下跌,所以作文章也得作些出来,人家那幺可怜,就放他们一马吧,况且这些文章,对你根本无损,人红了,新闻自然多。”  “话不是这幺说,要是给我的女朋友知道了,又要费一番唇舌!”  “谁是你的女朋友?你看上了谁?”  “我……”丁雅伦怕米高取笑他:“我只不过说假如我有女朋友,喂,米高,你的石屋,到底肯不肯借给我?”  “一定借,要来何用?”  “下星期开新戏,想静几天。”  “好吧,钥匙给你。”  丁雅伦回到车上,拋一下钥匙。  “去了那幺久?”海莲妮呶了呶嘴。  丁雅伦吻她一下:“好险,如果不是米高护着,我根本跑不出来。”  “不用说,一定又是记者!”  “演员和娱记,是分不开的嘛”,丁雅伦把跑车开走:“有时候,也很难怪那些记者,访问明星,是他们的工作,他们每天出来,总不能空着手回去,看见有宣传价值的,又怎肯放过?”  “你应该被选为最合作的明星。”  “易地而处罢了!”  “你人也世故了!”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是小孩子?”  “雅伦,米高的石屋,平时住着些什幺人?”  “没有人,我去过了,地方很清洁,因为米高隔几天就托人去打扫房子。”丁雅伦忽然问:“整间石屋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怕不怕?”  “怕什幺?怕你?你以为我是个没有见过世面,没有出过门的乡下姑娘?”  “孤男寡女,你不怕吗?”  “换了别人当然怕,但是,我信任你,我知道你不会欺负我。”  “谢谢。”  “路为什幺这幺远?”  “在粉岭嘛,怎会不远?你以为他的石屋就在沙田?”  “以前学校旅行,我去过粉岭,哪儿地大人少,风景好,空气清新,环境又好,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  “多了些房子和店子,不过仍然很幽静。噢!看,就在前面。”  远远的,海莲妮看见一间建筑得很别致的石屋。  “好象有很多紫色的东西?”  “整间石屋都绕着牵牛花,跑车开前一点,你会更喜欢。”  “对,我看见了,很美!”  丁雅伦把跑车开在门口,用钥匙开了铁门,里面有一个圆形的花圃,花圃内有很多彩色的丁香花,屋子前放了几盒鲜红的玫瑰。  丁雅伦再开了屋子的门,里面有三房两厅,布置虽然不算很豪华,但是设备齐全。  丁雅伦开了冷气机,走进小酒吧间,榨了两个橙给海莲妮:“不错吧?”  “很舒服,”海莲妮喝着橙汁:“很风凉,晚上不用开冷气。”  “喜欢这间小屋吗?”  “喜欢,尤其是那些牵牛花。”  “你喜欢,等我把小别墅收回,也种些牵牛花。”  “你买了别墅?”  “不是什幺豪华别墅,只是比较幽雅的两层花园洋房,天地公司借钱给我买的,钱我已经还清了,现在租给了别人。”  “你和爸爸住在哪里?”  “仍然住在天地公司的宿舍。我早就要搬出来了,可是我爹说,两个人住两层房子太浪费了,不过宿舍环境也不错。”  “就是不能去看你。”  “我随时可以搬出来。”  “为了我?”  “一切都为了你”,丁雅伦搂住她的肩膊:“你饿不饿?”  “唔,在飞机吃的东西全消化了。”  “你要不要换套衣服,我们先吃下午茶,吃了晚饭才回来。”  “开车还是走路去。”  “开车去雍雅山房,这儿的东西我怕你吃不惯。”  “未去英国之前,也许我真的吃不惯,在英国住了五年,对食物我已经不再挑剔,我什幺都吃的。”  “反正要出外吃晚餐,倒不如……”  “我也不赞成出外吃晚餐,说到了这儿来,两个人过些清清静静的日子,现在又要跑出去,怕见到这个,见到那个,多烦多没意思。”  “不出外吃饭不行,我们没有买菜进来,根本没有吃的,米高说,所有的东西他上次来都吃光了。”  “没有可以去买,这儿有市场吧!”  “有市场,而且这儿的蔬菜和淡水鱼都特别新鲜,保证没有科学鸡?”  “什幺叫科学鸡?”  “科学鸡就是那些用化学品饲养和打针的鸡,这儿的鸡,都是人家养的,不过就算买了菜回来也没有用,我们根本连烧饭也不会。”  “你不会烧饭,我会。”  “你这千金小姐会烧饭?”  “我在英国不单只会烧饭,还会做葡国鸡,煎牛扒,罗宋汤。”  “你真本领。”  “既然要去菜市,就要打扮得朴素一点,换一对低根鞋,雅伦,厨房里有没有烧饭用的厨具?”  “米高会烧饭的,上次就是他带我去买菜,厨具什幺都有。”  海莲妮换了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头发束起来梳了一条马尾,由里面走出来。  “你还穿著白西装。”  “没有办法,我只有这套衣服,你还好,刚下飞机还有一个手提箱,我没有回家,只有身上的衣服,不过,你不用担心,今晚等你睡觉了我开车回宿舍拿些运动衣来。”  “这儿有没有买日用品的小店子?”  “有,好象还有一间小型百货公司。”  “如果那小型百货公司有衣物买,就随便买几件,省得来回市区这幺麻烦。”  “也是好办法!”丁雅伦伸手拖着海莲妮:“我们现在就出去!”  他们走了一段不算太远的路,经过一条小溪,很快就到达市镇。  丁雅伦首先带海莲妮去一间面店吃牛脯面:“吃得下吗?”  “味道不错,就是铺面差些。”  “这是最著名的一间,而且也比较卫生,有些你简直不敢走进去。”  “乡下地方嘛,这儿还有粥吃,明天早上我们来吃粥。”  吃完面,两个人手牵手去买东西,海莲妮首先买了一只藤篮,她说,是等会儿买菜用的。  最急用的是日用品,丁雅伦找到了那间最大规模的百货公司。  里面衣服不多,有几款算是比较追得上潮流的牛仔裤和牛仔衫,丁雅伦买了两套。  “也给我买一套,进厨房用的。”海莲妮对丁雅伦说。  后来又买了睡衣,拖鞋,总之日常用品不能缺少的东西。  “可以买菜了吧!”  “走!”丁雅伦挽着大包小袋。  到菜市,海莲妮一看见蔬菜便开心:“好新鲜,英国超级市场的菜都进雪柜里又硬又冷。”  “多买点。”  “不要买太多,天天买菜才新鲜,我们买一斤菜,今晚吃牛扒还是葡国鸡?”海莲妮兴致勃勃的。  “哪一样比较难弄?”  “葡国鸡配料多,工夫自然也多些。”  “今晚我们吃牛扒。,”  “也好,明天早上吃了粥,就买一只鸡回去。”  他们买了很多东西回石屋,去的时候还有太阳,回来已是亮灯时候。  丁雅伦先把东西放好,海莲妮说:“快把你那套雪花白的西装换下来。”  丁雅伦走进米高的房间,换了刚买回来的牛仔裤和牛仔布衬衣,便跑到厨房去:“有什幺可以帮忙的。”  “你能做些什幺?”  “这……”这可把丁雅伦难倒了,虽然,他出身穷苦之家,可是,家务事,丁老爹从未叫儿子做过,每天雅伦要到厨房帮手,他总是赶他去做功课:“出去,念书要紧!”所以,他未演戏之前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家务,现在,他更没有机会进厨房了:“我……什幺都不会做。”  “看你的样子,是什幺都不会做,唔!”海莲妮大眼睛一转:“洗菜,洗菜总会吧,我的大明星。”  “会,怎幺不会!”丁雅伦立刻把菜放进洗碗盆里,开了水喉。  “洗凈些”  “遵命”  他们在厨房里,各司其职,有说有笑,海莲妮告诉她在英国的趣事,丁雅伦也把片场的妙事告诉她。  丁雅伦从未这样开心过,小时候忙念书,拍片的时候拍了一套又一套,他和丁老爹的年纪和知识水准相差太远,丁雅伦又没有兄弟姐妹,想找个人诉心事也不可以,了解他的人都说他孤独、内向,不了解他的人说他骄傲。  所以,有时候,他在不知不觉中,也开罪了一些记者,被他们造了一些“丑闻”。  海莲妮煮饭、炒菜、煎牛扒,忙了一顿,丁雅伦几次为她抹汗。  一直弄到九点钟,才有晚餐吃。  “饭硬不硬?”  “刚好,我不喜欢吃太硬的饭。”  “那你是喜欢吃软饭了?”海莲妮咭咭笑,一语双关。  “我像是这种人吗?不过,我们拍戏的人,食无时候,如过吃太硬的饭,会闹胃病的。”  “我知道。吃一块牛扒!”  “唔,味道还很好,也不韧,你也吃一块!”丁雅伦夹了一块牛扒给海莲妮。  “我比较喜欢吃菜,菜很新鲜。”  “蚝油菜丸也很好吃。莲妮,我做梦也想不到你会烧饭。”  “你喜欢烧饭的女孩子?”  “我喜欢会烧饭的千金小姐,你知道吗?这是很难得的。”  “嘴甜舌滑!”  “是真的,很多千金小姐,连烧水也不会,你是最十全十美的一个。”  “够了,够了!你的高帽子,快要把屋顶子插穿了,我们还是换一个话题吧!”海莲妮已经吃完饭,在削梨子皮:“今天晚上,我睡哪一个房间?”  “男孩子的房间比较乱,因此我睡米高的房间,你睡客房。”  “有人住的房间也那幺乱,客房一定不成样子,恐怕要收拾一个晚上。”  “刚巧相反,客房不单只收拾得很整齐,而且还有化妆台。”  “男孩子的地方怎幺会有化妆台?米高又不是电视明星,我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他是个高级编导。”  “现在已经是制作部经理,由他亲自监制的长篇电视剧,也是由他编写的,现在的电视长剧,已经不再是每集半小时,进展至每集六十分钟。”  “所以,我说一切都在变。”  “你要不要看电视?我开电视给你看,好不好?”  “不,”海莲妮把削好的梨子递给雅伦:“看电视只不过是消闲罢了,我现在还忙着呢。”  “忙什幺?吃饭都吃完了。”  “吃完饭的餐具,厨具,用不着清理?让它放到明天?”  “清洁工夫包在我身上,你看电视好了。”  “我宁愿先去洗澡,你还没有告诉我,客房为什幺有化妆台?”  “是方便那些小姐。”  “什幺小姐?”  “来度假的小姐。”  “米高是不是很风流?”海莲妮皱一下眉:“他有许多女朋友?”  “米高不是那种风流浪子,女朋友当然有,不过,并没有很要好的,他事业心很重,其实,凡是他认识的,或者是他的男女朋友,都可以来住宿,像你一样,你明白了吗?”  海莲妮点一下头,于是,各忙各的,海莲妮去洗澡,丁雅伦清洁厨具,当丁雅伦洗完澡换了睡衣出来,已经看见海莲妮正坐在电视机前的梳台上。  “有没有好看的节目?”雅伦在海莲妮身边坐下来。  “没有,每个电视台放映的片子质素都很差,看戏饰,就知道这片子很残旧。”  “十一点半,通常放映都是廉价片集,或者祖母时代的旧电影。”  “怪不得香港人都喜欢过夜生活,夜总会、的士高、通宵茶座,听说都很吃香,你拍电影,一定知道。”  “是的,香港晚上很热闹,没有办法,电视节目不好,没有人喜欢耽在家里。”  “改天我们去跳舞。”  “明天,我已经学会跳舞,哈骚、碰碰、探戈哈骚什幺都会。”  “谁是你的舞伴?”  “是天地公司请跳舞教师教我的,因为我是要拍歌舞片。”  “真是多才多艺,文艺片、武侠片、歌舞片,什幺都行。”  “你的高帽子也快要插穿屋顶了。”丁雅伦笑着,用手搭在她的肩膊。  “你学得真快,怪不得你能做影帝,果然聪明伶俐”,海莲妮掩住嘴,打了一个呵欠。  “疲倦了是不是?”  “有一点点。”  “刚坐飞机回来,忙了一晚,怎能不疲倦呢?早点休息吧。”雅伦关了电视机,陪海莲妮进客房。  雅伦把床罩拉开,拍了拍枕头:“不满意的就告诉我。”  海莲妮躺在床上,她说:“真舒服,我什幺都满意。”  “你不要冷气,开一扇窗,拉上窗幔,好不好?”  “请你替我把所有的窗全部打开,我喜欢清新的空气。”  丁雅伦开了窗,拉上窗幔,他回到床边,低头吻了海莲妮一下:“晚安!”  “晚安!”海莲妮给他一个飞吻。  雅伦为她关上电灯和房门,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海莲妮感染,他睡意亦浓,一想到海莲妮就睡在他隔壁的房间,两个人那幺接近,他很快就人梦乡。  第二天一觉醒来,第一件事就想到海莲妮,他立刻梳洗更衣,走出去,见静静的,以为海莲妮还没有睡醒,他轻轻地推开她的房门。  海莲妮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刷头发。  “昨晚睡得好吗?”  “你看我精神多饱满!”  雅伦走过去,在她那充满水份的红润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海莲妮把头发分开两份,用橡胶圈分别束了起来。  海莲妮把头一摇:“像个傻丫头吗?”  “像个得意妹!”雅伦拍一下她的脸,她实在很可爱。  “得意妹?”  “你去了英国,你不会明白的,总之,你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  “真的?”海莲妮仰起了脸。  “唔”雅伦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我们去吃粥!”海莲妮拖起雅伦的手:“别忘了带个菜篮。”  吃完早餐,海莲妮问雅伦:“下午我们吃意大利粉好不好?”  “赞成,晚上呢?”  “我不打算在家弄晚餐,因为我动作太慢,恐怕顾得了晚餐,就来不及出市区去的士高跳舞了。”  “对!我们说好今晚去跳舞的。”  雅伦把买好的东西带回石屋,然后带海莲妮去那大草坪,享受大自然的美景。  “噢,这草坪好大!”  “草又软又绿!”  “香港能找一处这样清静的地方实在很不容易。”  “假期这儿也有很多人。”  “情侣?”  “嗯!”雅伦坐在草地上,他用手扯着青草:“草湿湿的,朝露还没有完全消失,自从我拍戏之后,就从来没有好好享受过早晨。”  “这儿空气清新,又没有人,躺一下”,海莲妮说着,就躺下去。  丁雅伦在另一端躺,他们头顶着头。  海莲妮扯起一根青草,放进口里:“唔,草很甜!”  “你嚼草?不要!”丁雅伦反转身,他的脸在她的睑上:“骯脏!”  海莲妮用青草搔着他的脸,然后咭咭地笑。  “你好坏!”雅伦握住她的手,她满含笑意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丁雅伦又忍不住低下头吻她。  海莲妮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在朝阳下,来了一个马拉松热吻。  在大草坪消磨了一个早上,中午才回石屋弄午餐。  海莲妮要做西红柿牛肉意大利粉给丁雅伦吃,丁雅伦洗完西红柿,无事可做了,海莲妮叫他摆好餐具,然后去看早报。  丁雅伦在大厅看报纸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自己像个已经成家立室的丈夫,正在等待妻子给他烧饭。  一种柔情蜜意在心头,他拋下报纸,走进厨房,从海莲妮的背后环抱住她的纤腰,轻吻她的秀发。  海莲妮仰起脸吻他一下:“我的大明星,我现在动弹不得,午餐恐怕又要拖到下午三点钟,放手好不好?”  “我情愿不吃午餐。”  “你到底要怎样?”  “陪着我!”  “吃完午餐,然后陪你好不好?你肚子不饿吗?傻瓜!”  “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可以不吃饭。”  “奇怪”,海莲妮笑着:“我不知道你这五年来是怎样过的!”  “拼命赚钱,希望能配得起你。”  “我是那幺贪钱吗?你没有钱,难道我就不爱你?”  “你也许不介意,但是别人怎样想?”  “我从来不管别人的想法,雅伦,你做做好事,我的手沾满牛肉碎,你放开我,让我把午餐弄好。”海莲妮软硬兼施:“乖,听话,否则我不再理你了。”  丁雅伦果然放开手:“让我在厨房陪你,好不好?”  “不行,厨房是男人的禁地,你再不出去,”海莲妮拿起一只锅铲:“我真的要打你了。”  丁雅伦吐了吐舌头,走了出去。  他走出花园,摘了两株玫瑰,插在海莲妮刚才在市镇买的小花瓶里。  他收拾好两个房间,又清洁了洗手间,海莲妮在客厅叫他:“雅伦,你在哪儿?吃午餐了。”  “来啦,我洗完手就来了!”雅伦跑出来,嗅到香喷喷的:“好香!”  “你刚才在做些什幺?”  “收抬地方,清理洗手间。”  “这才听话,快吃意大利粉吧,你该肚饿了吧!”海莲妮搔一下他的头发,甜蜜蜜的笑意。  “坐呀”,雅伦调皮地拉一拉她的牛角辫:“我的大厨师。”  下午,丁雅伦躺在海莲妮的膝盖上,海莲妮一面抚摸他的脸,一面把欧洲的名胜古迹,告诉雅伦。  “将来我陪你环游全世界。”  “环游全世界?你天天忙拍片,连去澳门的时间恐怕也没有。”  “我不会拍一辈子的电影的!”  “去电视台做编导?”  “如果不拍电影,那我会整体退出影视圈。”  “准备转行?”  “是的。”  “我忘了你以前在洋行做过事。”  “坦白说,做过明星又有点名气,再回洋行做文员,是不可能的事。”  “靠收房租过生活!”  “我还没有到退休年龄,怎可以天天闭荡不做事,我这五年内,也储蓄了一点钱,我想转行做生意。”  “你对做生意有兴趣吗?”  “男人总该有自己的事业,没有兴趣也得做,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兴趣。”  “你现在退出影圈,也不是时候,第一,你还那幺年轻;第二,你已经是个影帝,有名气,又正在走红,可以多赚点钱,以后可以做大生意!”  “你的话不错,其实,我对拍片,仍然很有兴趣,并且保证可以赚钱,再做三几年,赚几百万并不困难,不过,我不想拍戏,是另有原因。”  “什幺原因?”  “我怕你的父母,反对你和一个演戏的人交朋友,你知道吗,有人叫我们做戏子。”  “我的父母不是那种势利的人,况且,我们又不是没有钱,爸爸妈妈不会迫我嫁一个有钱子弟,他们也不在乎门当户对。”  “你妈咪也许不介意,可是,你爸爸呢,他也不在乎吗?”  “我去英国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不过你放心,爸爸很疼爱我,爱屋及乌,我喜欢的人,他不会反对。”  “真有把握?”  “你相信我,”海莲妮看看表说:“快六点了,我们换好衣服,先去吃晚饭,然后去跳舞!”  “好”,丁雅伦跳起来:“我先去洗个澡,看样子,我又要穿那套白西装。”  “那是的士高装,配合啊!”  “你呢?你穿什幺?”  “等会儿你自然知道。”  “好神秘,不过,去的士高,可别穿那种长晚礼服。”  “放心,我不会那幺老上,而且,穿著长晚礼服跳哈骚,哪来的劲?”  丁雅伦亲她一下:“洗澡去了。”  海莲妮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丁雅伦换好衣服出来,看见海莲妮的房门紧闭着。  “喂,哈骚美人,你好了没有?”  “你真自私,你要洗澡,我不要?”海莲妮的声音由房间传出来。  “我衣服穿好了,小姐。”  “男孩子和女孩子,单是头发,我就比你长,你以前是怎样约女孩子的,那些女明星都不用打扮,一点耐性也没有?”  丁雅伦其实也不是那幺急,只是喜欢和海莲妮乱扯:“我从来没有等过女孩子,每次都是大伙儿约好了时间地点见面,所以女孩子要化妆多少时候我根本不知道。”  “别吵了,来啦!”  房门打开,丁雅伦眼前金光一片。  他揉了揉眼睛,吹了一下口哨,看见海莲妮穿著金色丝质松身套裤装,金色长靴,肩膊斜挂着一个吊带金色小皮包,长发披散着,发鬓插了一朵鲜玫瑰,丁雅伦认得是他在花园摘给她的。  “好漂亮!”丁雅伦走过去双手托起她的腰,高高举起:“迷死人!”  “还敢埋怨等我多久多久吗?”  “不敢了”丁雅伦转着圈。  “我晕啦”,海莲妮嘻嘻地笑:“我真的要晕了!”  丁雅伦放下她,把她拥在怀里:“等会儿你到的士高,一定抢尽风头。”  “更好的也比不上我们电影皇帝!”  “你那幺美丽,如果被电影圈的人发现你,一定捧你做影帝。”  “不是影帝,是影后。”  “你去了五年英国,但是香港话倒懂不少。”  “因为我是香港人嘛,走啦,吃完饭还得休息,一会才能跳舞呢!”  吃完饭,在附近散步谈天,流连一会,丁雅伦才开车去尖沙咀。  “这间的士高,飞仔最少,情调不错,担保你喜欢。”  两个人手拉着手走进去,就听到狂热的音乐,一个侍者领班迎了过来:“丁先生,请到这一边。”  “他认识你,你常来?”  “小姐,我是演戏的,我有没有来过,他一样会认得我。”  “这也是”  “不过我的确来过几次,否则我不会知道这儿环境好。”  “哈!终于招供了。”  “拍完夜班戏,大伙儿总有点节目,不是打牌,就是跳舞,我是不肯打牌的,跳舞呢?人家叫我去十次,我大约去两次,大家是朋友嘛,不好拒人千里。”  “这五年你倒是挺风流,挺快乐,不像我,在英国凈啃书。”  “现在玩个痛快,补偿一下吧!”丁雅伦拖起海莲妮的手,走到舞池。  音乐很劲,是哈骚的调子,海莲妮看着雅伦:“你跳舞不单是舞技好,而且花招也很不错!”  “别忘了我是拍歌舞片的!”  “那你的武功也很好?”海莲妮问。  雅伦问:“武功?”  “因为你是拍武侠片的!”海莲妮说。  雅伦说:“花拳绣腿,是会几招!”  “那你一定经常说我爱你!”  “经常说?对谁说?不肉麻吗?”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十章:  “因为你是拍文艺片的。”  “调皮鬼?”雅伦吐一口气:“真的,我什幺都拍过,包括侦探片和恐怖片。”  “证明你是多才多艺。”  “证明赚钱可真不容易。”雅伦问:“喂!倦不倦?”  “还没有开始呢!你倦了?”  “我告诉你,我拍歌舞片,排练的时候,一连不停地跳了十二个小时,不过休息的时候,我真的整个人倒在椅子里站不起来,跳舞其实是剧烈运动!”  “可以身材健美!”  “你多跳点!”雅伦说。  海莲妮说:“你是暗示我的身材不好!”  “就因为好,所以才叫你保持!”雅伦忙说。  海莲妮说:“口甜舌滑,跳舞吧!”  当他们兴尽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多。  他们倒在床上便熟睡了。  第三天,海莲妮说好了要在家里做一只葡国鸡,因此出外吃了早餐,饮了早茶,便买备所有东西,回家开工。  “午餐吃三文治好不好?”海莲妮说:“我来不及做两顿饭。”  “没关系,只要有东西吃就好。”  海莲妮做一个葡国鸡,工程可真大呢,从早忙到晚,连午餐也是雅伦把一口口面包放进她的口里。  “你知道我为什幺这样忙?”海莲妮咬住面包,含糊地说:“我还要堡一个罗宋汤,单是切薯仔,手都软了。”  “这些工夫我会做嘛,为什幺你不叫我去做?”  “你天天拍片,忙得没顿好饭吃,难得休息几天,我怎忍心让你辛劳?”  “莲妮,你对我真体贴。”  “好了,油嘴!快出去看电视,别在厨房里晃来晃去!”  “我要侍候你吃午餐嘛。”  “我已经饱了,你反正有空,去收拾一下房间,准备好餐桌。”  “莲妮,今晚我们吃晚餐,不要开灯,用洋烛好不好?”  “好极了,这才有情凋!”莲妮十分赞赏:“可惜这儿并非市区,买烛台和蜡烛可不容易。”  “这儿有烛台也有洋烛,而且是粉红色的长洋烛。”  “你说就在这间屋子里?”  “对呀!”雅伦把面包放进莲妮口中:“你不相信吗?”  “米高倒是个很有情趣的人,也懂得享受生活。”  “你在称赞米高?”  “他这个人够诗意嘛。怎幺?”海莲妮瞪他一眼:“吃醋了。”  “米高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会吃醋,我只是有点难为情。”  “难为情?干吗?”  “因为烛台和洋烛是米高入伙时,我送给他的礼物。”  “啊!我明白了,原来你另有用心。”莲妮放下了刀,双手抱在胸前。  “莲妮,你怎幺了?”  “怪不得你刚才提议不用灯光改用洋烛,原来你常带女朋友来这儿吃饭。”  “冤枉啊!我每一次来看米高,都是单独一个人来的。”  “你为什幺送他烛台、洋烛?替米高想得那幺周到?”  “我是特地买给米高的。”  “好让米高骗女孩子?”  “米高不是这种人,我是怕这儿停电,你知道,这儿不是市区。”  莲妮突然掩嘴笑了起来。  “莲妮你……”  “看你,满头大汗,干什幺?”  莲妮拿出一方手帕来,替雅伦抹去汗水。  “你原来不是真的生气,你太坏,我非要罚你不可!”雅伦整个人轻松下来,他搔着海莲妮,两个人由厨房跑到大厅,再由大厅跑到房间,莲妮一边跑,一面喘着气叫:“不要,我怕痒,放过我吧,我投降了!”  海莲妮倒在床上喘气。  “不行,非要你呼救道歉……”雅伦冲上前,扑倒在海莲妮身上。  海莲妮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的眼睛,两个人喘着气对望了一会,雅伦突然低头用力压住她的双唇,两个人相拥着热吻起来。  丁雅伦也演过穿著睡衣的床上戏,但是,他抱着对手毫无感觉,可是海莲妮却软绵绵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上,他感到很冲动,全身发热,面颊也发烫了。  他也曾经和不少女主角拍接吻镜头,感觉是麻木的,可说是公式的,但是,当他和海莲妮四唇相吸,双舌交流的时候,他体内的血管胀得快要爆破。  他紧紧拥住海莲妮,情不自禁地爱抚她,他的吻由嘴唇到她的耳根、脖子,他开始伸手解她衬衣的钮扣,一颗、两颗,嘴唇也一直吻下去,海莲妮完全没有抗拒,只是轻轻闭上眼睛,就在这时候,雅伦突然停住手,一切动作也停住了。  海莲妮缓缓张开眼睛,看看雅伦,感到十分意外。  丁雅伦困难地爬起来,扑过去,抓起桌上一瓶冰水往头上淋。  海莲妮呆在床上。  他吐了一口气,用手掩住脸停息了一会,他吃力地说:“原谅我!”  “雅伦!”  “我明天送你回市区!”雅伦说完这句话,立刻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他倒在床上,心里仍然很难过,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欲念的折磨,他必须抑制自己,他不能侵犯她。  当然,要是米已成炊,他相信比较有把握可以过海莲妮爸爸那一关,有了孩子更好,因为,海莲妮的爸爸是个有体面的人,他当然要顾面子。可是,这样对海莲妮太不公平了,他必须停止。  心房急跳的速度,似乎已逐渐缓和,人也似乎平静了些。  雅伦再喝了两杯冰水,洗把脸,把满是汗水的T恤换下来,整个人都清醒起来,欲念全消。  就在这个时候,海莲妮轻轻推门进来,她的脸亮亮的,眼睛微红,似乎是曾哭过的样子,但是雅伦不敢看她。  他垂下了头。  海莲妮坐在床边,怯怯地说:“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刚才,我对不起你!”  “我不明白你到底做错了什幺?”  “我……”雅伦该怎样说呢?  “是不是你不喜欢我,觉得我不配,不愿意和我接近?”  “莲妮,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你突然不理我走出来,你这样做,很伤我的自尊心。”  “我知道自己处理得不好,整件事都是我不对。”  “是不是我不够吸引你?”  “不,刚巧相反,你太吸引我,刚才你不知道我冲动得发疯?”  “你对每一个女孩子都那幺冲动?”  “不,我对其他女人毫无兴趣,如果我不立刻压制自己,立即离开你,恐怕我们已做了错事。”  “你顾虑那幺多,是不是怕将来和我分手的时候好麻烦?”  “不!打令!”雅伦两只手握住她的肩膊:“你那幺迷人,刚才如果我不是真心爱你,我尊重你,不想伤害你,我们已经做了夫妻。可是在婚前,我不想这样对待你,我要保全你和我的清白,当我们结婚的晚上,两个都是名副其实的新人。”  “你很在乎这些?”  “是的,因为我爱你,我不想用任何手段,我带你到这儿来,孤男寡女的,乘机占有你,现在你也许不会有什幺特别的感觉,但是将来一定会怨我!”雅伦拍了拍她的脸问:“明白吗?”  海莲妮含羞点一下头。  “你很迷人,很富魅力,我情不自禁。离开你,为大家好,实在不得已。”  “你刚才说,我们明天就要回市区?”  “是的”  “不,我喜欢住在这儿。”  “不能,刚才的情形,我不知道能压制多少次,我怕迟早会出事。”  “以后,只要我们正正经经的,不就行了吗?”  “我不敢担保下一次是否能控制自己,有时候,情感会埋没了理智,除非……”雅伦看看海莲妮:“你能及时拒绝我,你能保证吗?”  “我不知道,我不敢保证,”海莲妮垂下头:“我是那幺爱你,我不忍心拒绝。”  “是不是?我们两个人都情不自禁,”雅伦托起莲妮的下巴:“为了我们的将来,还是分开好。”  “你是说分手?”海莲妮惊骇地问。  “当然不是,只是分开居住,我送你回家,以后还会天天见面。”  “我喜欢住在这儿,我喜欢二人世界的日子,我喜欢那大草坪,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我不喜欢第三者在我们中间,我喜欢为你烧饭,我喜欢我们同住一间房子,我起床要见到你,睡前也要和你道晚安!”  “等我们结了婚。”  “现在就结婚,我们都成长了。”  “我爸爸没关系,他一直希望我结婚。可是,你的父母又怎样,你偷偷结了婚不告诉他们,他们不生气吗?”  “这……”  “你想清楚,不要感情用事,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结婚,他们当然喜欢大排宴席请客,他们不会喜欢我们偷偷摸摸结合,尤其是你爸爸。”  海莲妮想了想,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是的,妈咪和爹地都说过,家里很久没有办喜事,就等我结婚。我出嫁,他们要请所有的亲戚朋友,婚礼要隆重,我要打扮得像个皇后。”  “所以,我们根本不能暗中成亲。”  “那好吧,雅伦,我听你的话,明天就回家,不过,你要尽快跟我父母说。”  “这样好不好,我明天送你回家,立刻向你父母提亲。”  “当然好。”海莲妮很高兴,她扑进雅伦的怀里:“我们很快可以办喜事,你不用担心钱,我有很多零用钱,要摆一千围酒,开通宵舞会……要花多少钱我都有。”  “我不会要你花钱的。这些年,我也储蓄了不少钱,结婚费用,肯定不成问题,我只是担心你父亲不答应。”  “我跟你打赌!如果我爸爸反对,我,我……”  “你怎幺了?”  “我脱离家庭。”  “你不怕你妈咪伤心,她一向很疼你。”雅伦始终信心不足。  “雅伦,你相信我,一切会十全十美,我不用脱离家庭,也不会因为结婚而失去父母。”海莲妮很有信心地说。  “好吧,我完全相信你。”丁雅伦看一看表:“快五点了,睡觉吧!我送你回房间,好好的睡一觉,明天送你回家。”  雅伦拖着她的手,一直送她回卧室,扶她上了床,盖上被,开了所有的窗户,然后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晚安!”  “晚安!”海莲妮挽住他的脖子回吻他,显然,她对了雅伦是依依不舍。  雅伦关了灯,拉上房门,他靠在墙上轻叹了一口气。他是希望能逗留在海莲妮的房间,躺在她的身边。可是,他实在胆怯,这完全是因为他自卑。  海莲妮一觉醒来,一面揉眼睛一面叫:“雅伦,雅伦!”  很久,没有一点声音,海莲妮戴上手表一看:“噢!一点半,懒猪!”  海莲妮平时一早就起床,她从未试过睡到中午、今天竟然是下午一时半。  回心一想,今晨五点多才上床睡觉嘛,刚睡了八个钟头。  雅伦在哪儿?难道在厨房烧饭听不到她的声音?可是,他除了会烘面包、煎蛋,根本什幺都不会。  海莲妮跳下床,整间石屋都找过了,连一个影子也没有。他的房间收拾得很好,东西还在,海莲妮打开大门走出花园,他的平治跑车呢?不见了!  他出去了,雅伦一定出去了,去了哪儿?大概见海莲妮还没有醒来,他出外买午餐去了?啐!怎幺不留一个字?  海莲妮不能再往外走,因为,她只穿了一件睡袍,于是,她连忙梳洗更衣,穿好了牛仔装,可是,一想到今天要离开石屋回家,她叹着气把牛仔裤脱下来。  她穿上一件银灰色松身上衣,同质料同颜色的束带长裤,戴上一顶阔边红帽子。  她把皮箱拿出来,收拾好一切,本来想把那套牛仔套装扔了,可是回心一想,这套衣服,和雅伦的那一套是一对的。而且,这些日子她也忘不了,因此,她决定把牛仔裤带走。  她正在等得发急,怕雅伦扔下她不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幺会有这种思想,她一向很信任雅伦的,也许由于昨晚雅伦过份理智的原故,她有了戒心。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汽车声。海莲妮连忙飞奔出去,果然丁雅伦开着他的跑车回来了,奇怪,他没穿他那套唯一的白西装,换了一件粉蓝色的三件头西服。  “雅伦!”海莲妮飞快挨近他的怀里:“你去了哪里?我好担心!”  “担心什幺?”雅伦吻她一下,回转身,拿起两盒东西。  “怕你扔下我,不理我。”  “我怎会扔下你呢?傻瓜!”雅伦搂着海莲妮的腰:“我知道今天到你家里拜会你的双亲,所以,我回家换一套比较端正的衣服,同时还买了一些东西。”  “你出去,也该留个字嘛!”  “我出去的时候,你睡得正甜,我不忍心吵醒你,同时,我也不想你醒来已见不到我,所以我匆匆赶去,谁知道那间珠宝店不合作,十二点才做生意。”  “珠宝店,你去那些地方干什幺?”  “你跟我来。”雅伦把海莲妮拉进他的房间,他拍了拍床说:“坐下来,然后闭上你的眼睛,可不准偷看!”  “干什幺?”  “不要问,听话,一会儿你就知道。”  海莲妮果然闭上眼睛时,她感到雅伦拉起她的手,然手把一件什幺东西,冷冷的,套进了她的中指。  “你现在可以张开眼睛。”  海莲妮一看见自己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一只钻石戒指:“这是什幺?”  “这是订婚戒指!海莲妮,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希望你嫁给我,”雅伦捧上一盒东西,正色说:“这是求婚用的玫瑰。”  “谢谢!”海莲妮看着指环,看看那盒花,高兴到不得了。  “你还没有答应我的婚事呢!”  “我答应,我答应!”  “莲妮,宝贝!”雅伦把她拥近怀里:“我可以吻一下我的未婚妻吗?”  “当然!当然!”  雅伦吻在她的嘴上,火头快要点燃的时候,他轻轻退出了。  “雅伦,我应该回赠你一只订婚戒指的,但是,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可以后补,只要你心属我就够了。”  “我心永属你!”  在丁雅伦送海莲妮回家的途中,到了市区,路经一间珠宝公司,海莲妮坚持要丁雅伦停好汽车陪她去买东西。  结果,海莲妮挑了一只很精细、名贵的碎钻指环,说是送给丁雅伦订情之物。  “男孩子,随便戴一只戒指就行了,用不着花那幺多钱!”  “我喜欢它漂亮,戴上这只戒指,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海莲妮满足地微笑着:“那些女明星、女艺员、女影迷,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在你身上打主意。”  “我根本没有把她们放在眼内。”  “五年来,你不寂寞吗?”  “想着你就不寂寞。”  “雅伦”,海莲妮挽住他的手臂:“等爸爸妈妈点头,这个星期日我们开订婚舞会,等你拍完这套新片,我们就结婚。”  “星期日来得及吗?”  “来得及,财可通神,人多好办事。”  丁雅伦继续开车送海莲妮回家,他不是不知道海莲妮住在哪儿的,不过,他从未到过海莲妮的家。  在巨宅门口,海莲妮按响号角。一会儿,有人在大铁闸内张望,又过了一会,一个很斯文,穿著深灰色松身长衫的中年女人出来,一看见海莲妮,开心得直嚷:“小姐!我们的小姐回来了!”  “她是我家管家,看着我出世的,她很疼爱我。”海莲妮和那中年女人挥手:“她叫淑嫂!”  车子进了花园,丁雅伦心情就有点紧张,这幺大的房子,佣人又是男又是女,跑来跑去一大堆,还有女管家。虽然,地产大王——麦天恩的家他也去过,像古堡一样,男女佣人都分别穿上不同的制服,也有管家,而且两个。可是,他在麦家一点也不害怕,坐立也很自然。  但是,海家……  “雅伦,把车停在这儿,淑嫂会吩咐司机替你把车停好。”  雅伦下了车,海莲妮想去拖住他的手,丁雅伦低声说:“你去英国之前,还是个小女孩呢!回来就跟男孩子拖手,你父母也许不习惯。”  “这有什幺稀奇,爸爸妈咪也不是五年没有见过我,他们每年都去英国看我。”  “常常看你和男孩子拖手?”  “喂,我是个有未婚夫的人。”  雅伦和海莲妮踏上屋子前阶,淑嫂已经和一个四十多岁,很清秀高贵,穿著质料名贵的旗袍的贵妇迎了出来。  “莲妮!”她张开两手。  “妈咪!”海莲妮扑进海夫人的怀里。  “你回来为什幺不先打一个长途电话,好让我和你爸爸去机场接机?”海夫人慈爱地抚着女儿的头发。  “我要给你们一个意外的喜悦。”海莲妮回转头,调皮地向了雅伦笑,然后她伸出了一只手,把丁雅伦拖过去。  “这位不是演过电视的丁先生?啊,不,现在应该是影帝了。”海夫人眼力不差,认出了丁雅伦。  “夫人,叫我雅伦。”  “妈咪,站在石阶干什幺?你应该请我们的影帝进屋里坐嘛!”  “真对不起,我怠慢了,丁先生,请!”海夫人回头对淑嫂说:“准备点心,丁先生,你喜欢吃什幺?”  “雅伦什幺都吃的,他不偏食。”  “不偏食身体才会好,你比演电视的时候高大健康了许多。”海夫人似乎非常欣赏丁雅伦。  丁雅伦一面和海夫人谈话,一面打量这间房子,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妈咪,你可不可以叫他的名字。”  海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我就叫你雅伦,你不介意吧?”  “是夫人看得起我!”  “什幺夫人、太太,你比我妈咪还要老土,你应该跟我叫妈咪!”  给丁雅伦吃了老虎胆,他也不敢厚着面皮叫妈咪,只能叫一声伯母。  “妈咪,爹地呢?”  “他上班去了,他不知道你回来,否则,他一定不会上班,在家里等你!”  “我现在打电话叫他回来,不也是一样吗?”海莲妮说着,果然去打电话。  海夫人乘机和丁雅伦聊聊。  “雅伦,是你去机场接海莲妮回来?”  “是的,伯母!”  “她只告诉你一个人她回来的消息,看样子,你们是好朋友。”  “我们认识了七年,莲妮未去英国的前两年,我已认识她。”  “我知道,那时候,她还小,才十五岁,你年纪也很小吧,我还记得,每晚我和莲妮一同看你演电视剧,你很久没有演电视剧了,只是接受电视台访问。”  “妈咪!”海莲妮坐回母亲身边:“雅伦现在是大明星,怎会再演电视剧。”  “做了影帝,再做电视演员,身份降低了,是不是?”  “不,没有那回事,现在不少电影明星,都去拍电视,我只不过片务太忙,一套接一套,所以没有时间上电视。”雅伦连忙向海夫人解释。  “希望你有时间再演电视,我喜欢看你演电视剧。”  “妈咪好吝啬,不肯花八块钱买戏票捧你的场。”  “你这孩子,怎幺会这样说话?”海夫人笑着轻打了女儿一下:“我只不过喜欢留在家里看电视,扭开电视机可以看到,很方便,又不用害怕治安不好。”  “妈咪,你看我这只钻戒漂亮不漂亮?”海莲妮手伸到母亲的面前。  “好漂亮!是新的吧?你以前没有,在英国买的?”  “不”,海莲妮坐到雅伦的身边,靠着他:“是雅伦送给我的,这是订婚戒指,雅伦挑礼物眼光不错吧!”  “你……”海夫人好象惊愕的样子:“你们两个订婚?”  “妈咪,这有什幺稀奇,六年多以前,你就知道雅伦是我的男朋友。”  “是的,我早就知道,我去英国看你的时候,你也提过。不过,我以为你们只不过是交个朋友而已,我想不到你们会订婚。”  “你看,雅伦也戴了戒指,是我送给他的,我们还准备三个月后结婚。”  “啊!”海夫人叹息着。  “伯母”,雅伦越看越担心,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我怎会不喜欢你呢?我还是你的影迷,不过,我想不到你们那幺快订了婚,又要结婚,莲妮还很小。”  “我不小了,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生,年纪怎会小,妈咪,我也看得出你很不自然,你是不是不赞成我们的婚事?”  “不……不过你爹地……”  “啊!我明白了!”莲妮笑了起来:“我暗中订婚没有告诉爸爸,你怕他不高兴是不是?爸爸不会那幺小器,而且,他一向疼我,他不会反对我和雅伦,何况,我已准备等他回来告诉他。”  “你们两父女谈谈也好。雅伦,你要不要赶着去拍片?别客气。”  “不,雅伦要等爹地。”  以后,海夫人一直很少说话,只是挤着不自然的微笑。  不久,海沛霖回来了。  “爹地!”海莲妮小鸟依人般投进父亲的怀里。  “比上一次我在英国见你的时候,又漂亮了!”海沛霖怜爱地拥抱着女儿。  “爹地,你来,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海莲妮把父亲拉进去。  海沛霖看见雅伦,面色一变。  “爹地这是……”  “丁雅伦先生,久仰!”  丁雅伦立刻站了起来。  “爹地,你从未见过雅伦,你又不看电视,你怎会认识雅伦?”  “丁雅伦先生是大名鼎鼎的影帝,报纸常常刊登他的事,见报率多,知名度自然也跟着高。”  “那太好了,你既然已经那幺了解雅伦,我也不必多费唇舌为你们介绍了。爹地,你要恭喜我。”  “恭喜你大学毕业,留学回家!”  “不!今天我和雅伦订了婚,看,订婚戒指都戴上了,我们三个月后便结婚。”  海沛霖面色大变,他面上一点笑容也没有:“莲妮,你也太任性了,你怎可以瞒住父母和别人订婚?”  “爹地,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你有没有问我赞成不赞成?”  “爹地!”海莲妮撒娇:“好吧,你说,赞成不赞成?”  海沛霖毫不考虑:“不赞成!”  海莲妮和雅伦对望了一眼,雅伦垂下头,很难过。  “为什幺不赞成?”海莲妮很生气:“凡事总该有个理由。”  “我从来未想过我的女儿会嫁一个娱乐圈里的人。”  “我认识雅伦的时候,他只不过刚念完中学,正在一间公司做文员。”  “做文员也好,小工也好,我就是不能让你嫁演戏的。”  “爹地!”海莲妮生气,拉住雅伦的手:“我已经二十二岁了,超过了法定年龄,我有婚姻自由权。”  “有了所谓爱,就可以忘记父母二十二年来对你的养育和爱护?”  “是你追我的!”莲妮呜咽着。  “有什幺事,慢慢商量,何必动气?”海夫人连忙说:“一切都可以解决!”  “没有什幺好商量的。丁先生,很对不起,今天我要和小女讨论一些私事,我们都不能陪你了。”  “那幺我走了,再见海先生、海夫人。”雅伦黯然地望住海莲妮。  “为什幺赶他走?”海莲妮紧拉住雅伦不肯放:“他是我请回来的,你没有权赶我请回来的客人。”  “孩子,你误会了,我不是赶他走。过两天,我还要请丁先生吃一顿饭。”海沛霖向雅伦微笑说:“丁先生是个很明理的人。他不会见怪的,是不是?”  “是的!”雅伦轻声对海莲妮说:“听海先生的话,过两天,我们又会见面。”  “夫人,请你亲自送了先生出去。”  “请吧,丁先生。”海夫人领在前面。  “莲妮”。雅伦轻似无声:“今晚我打电话给你。”  海莲妮点了点头,咬着下后,很难过。  雅伦一步一回头地看海莲妮。“我要送他!”海莲妮冲上前。  海沛霖走过去,一手捉住她:“到我书房来,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我不去,除了雅伦的事,我都没有兴趣听,放开我。”  海沛霖不望她,用了很大的气力,终于把她拉进书房。  他锁上了门。  “哼!”海莲妮交抱双手背着他:“你锁得了我一天,锁不了我两天,我的心在雅伦哪儿,你锁得了我的人,锁不住我的心。”  “你知道我为什幺反对你和他结婚?”  “我当然知道,因为他出身穷,他爸爸是个补鞋匠。而他,他不是什幺商业巨子,他只是个演戏的。不过,他虽然穷,但是他养得起我,我嫁了他,不会回娘家要一角钱,你满意了吧?”  “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们家那幺多钱将来全部都是你的,你一生享用不尽……”  “我不希罕!”  “我知道你不希罕,我只不过告诉你,我海沛霖选女婿,不用选有钱的,因为,我们家也很有钱,不必锦上添花。”  “你嫌他出身寒微?”  “英雄莫问出处。”  “你看不起演戏的人?”  “拍戏也是一种职业,不偷不抢。”  “那你为什幺不喜欢他?”  “因为他不检点,因为他声名狼藉,因为他不顾廉耻。”  “你侮辱他!”海莲妮倏然转身,脸颊气得通红:“你不喜欢他就算了,何必说那幺多话来伤他!”  “我说的全是真话,他真的不是好人,他和那些上了年纪的富家太太混在一起认他们做干妈,表面是干妈义子,其实和她们干见不得人的事……”  “爹地,够了!”海莲妮推着书桌:“你不是侮辱雅伦,你是侮辱了我,雅伦不是这种人,我看人不会走眼。”  “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不能不告诉你,他不单只有很多干妈,还和那些女明星搞得一塌胡涂,跟他要好的女人多到数不清,总之,他是一个很不名誉的人。”  “你怎会知道这些事?”  “看报纸、杂志、相……”  海莲妮仰着头一声笑:“报纸?杂志?你就相信他们的话?他们是专制造新闻,吸引人们的好奇心,增加它们的销路,所有的文章都是假的,你竟然相信谣言?”  “就算天地公司,他自己的电影公司,也说他是风流情种,还登了丁雅伦和那些女人左拥右抱的相片。”  “这是宣传,宣传可以令雅伦的影片更卖座!”莲妮说。  “想不到你那幺信任他。其实,你妈妈也一直为他讲好话。我知道你们两母女都不会相信我的话。”海沛霖含笑点一下头,一点也不愿听:“前几年,你母亲告诉我,你有一个男朋友,是拍戏的。于是,我对丁雅伦的消息,就开始注意起来,所有报纸上的,杂志里的……全部剪下来。自从他获选为影帝,绯闻更多,你母亲告诉我,那些全是假的,只不过是宣传。好!既然你们那幺信任他,我也想了解他。于是,我请了一个私家侦探,开始调查他的私生活,看,这些是丁雅伦一年多来,和七个人拍的相片,看清楚,不是剧照。这儿有几张,是你由英国回来前一天,他和一个女人在影人茶座拍的,两人拉拉扯扯,叫苗菲菲,专门拍风骚戏的。”  “宣传,都是宣传。”  “宣传?那私家侦探,不是电影公司的老板,替丁雅伦宣传,对他没有好处,而且相片里的全部是真人真事。”  “雅伦不是这种人。”海莲妮看了那些相片就反胃:“他心高气傲,他对别的女孩子,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又何况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也许,丁雅伦的本质是好的,但是,他现在已经很坏。”  “不,他没有变,他对我坦白真诚,从来不会欺骗我,他品性纯良,他不是坏人,我绝对信任他。”  “你和他分开五年了。五年前你们分手时,你还是个小孩,他也是个孩子,刚入戏行不久,那时候的他,相信还是清白的,但是,他在电影圈混了六七年,电影图是个大染缸,他在这个大染缸里浸得太久,什幺坏事,发生在他身上,绝不希奇。”海沛霖柔声说:“孩子,你为什幺这幺固执,把这些相片、报告书、剪报、杂志拿回房间慢慢看,你也许会找到答案。”  “不用看了,我心里早有答案,我绝对信任雅伦。”  “我知道你很爱姓丁的,所以,我和你妈咪每次去英国给你介绍男朋友,你都不肯答应他们的约会,感情专一是好的,就怕你遇上了一个爱情大骗子。”  “他没有骗过我什幺!你不要以为人人都想打你腰包的主意。”  “骗钱还好,就怕骗的是心!莲妮,你知道爹地向来疼你,你知道爹地并不是顽固死硬派,你也应该知道,只要你幸福,我是什幺都不会计较的。”海沛霖好言好语地说:“这样好不好?算是你孝顺你爸爸一次,把东西拿回房间好好地看,再重新考虑是否应该把一生幸福付托给丁雅伦,如果你看过了,想透了,你坚持嫁他,我也不会反对。你明白吗?我只是不想你将来痛心,受伤害,算我求你。”  “好吧!我就顺从你的意见看看,不过这只是一片孝心,对雅伦毫无影响。”  “好!我就等你的回答。”  海莲妮把一切接在手上,海沛霖从旁帮她,父女俩把很多刊物送进海莲妮的房间里。  “多看多想,也许你会改变主意。”  “也许吧。爹地,请你替我关上门。”  海沛霖出去,海莲妮开始看剪报和杂志,最初,她看了之后,一笑置之,顺手向地上一扔。可是越看越多,胃里的酸液便往上涌,她看见雅伦在影展中,接受颁奖后,他握着奖品,吻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以后报章、杂志,全部是刊登雅伦和那女孩子恋爱的事,甚至他们去吃大排档也写出来了。  有一本杂志,暗示雅伦和那女孩子到XX别墅幽会,又说他们合资买楼,准备结婚,那女孩子很甜地靠在雅伦身上。  海莲妮的心境本来很平静,可是越看下去心里越烦,尤其是雅伦和那些女明星,搭肩拖手的拍照,而那些又不是剧照。  “哼!虚情假义!”海莲妮忍无可忍,把所有的书报全拋在地:“他对我说的话,全是假的,原来他早已有了爱人,怪不得他不敢和我亲热。”  本来海莲妮为人十分理智,可是看得太多,由不相信变为相信。而且,由于她爱雅伦太深,妒忌心更重。  雅伦无精打采地回到宿舍,丁老爹见时间尚早,便问他:“吃过晚饭没有。”雅伦摇一下头。  “我亲自下厨为你煮碗面。”  “我不想吃。”  “你不开心。”丁老爹追着问:“这几天你没有回家,去了哪儿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我去米高的石屋度假广雅伦深锁着眉头。”  “你今天早上回来好好的,现在变作这样消沉,到底为了什幺?”  “爹,我想静一静。”  “洗个澡,然后上床休息,好不好。”  雅伦点一下头,回到房间。  他躺在床上,非常担心,看海莲妮父亲对他的态度,就可以预知海莲妮的父亲绝对不喜欢他。  雅伦看了看表,时间还早,现在打电话找海莲妮,恐怕不方便。  他洗过澡,喝了一杯热奶,开了电视机,给米高监制的节目捧场。  一直到十点钟,雅伦拨海莲妮房间的电话,可是,只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声音。  雅伦以为海莲妮正在跟朋友通电话,于是他一直等到十时半再打去。然而,情况和刚才一样。  雅伦心里想,大概是海莲妮房间的电话坏了,于是又打大厅的电话,可是,仍然没有把电话接通。  一连打了十几次,由十时至十二时,雅伦越想越不对劲,他认为海家的电话,可能是全部失灵了。  于是,雅伦打电话到电话公司查问,电话公司的职员,说海家已更改了电话号码,旧电话号码全部取消。  “什幺时候更改的?”  “三天前。”  “可不可以告诉我,海家的新电话号码?”雅伦请求着。  “对不起,户主指明电话号码保密。”  雅伦不得要领,一个晚上没有睡过,第二天,他也没有出去,躺在床上等。他知道,昨天没有给海莲妮电话,今天,海莲妮一定会打电话给他。  一直等到黄昏,电话铃响了,雅伦十分兴奋,一拿起电话筒便叫:“莲妮……”  “雅伦吗?”男人的声音。  “啊!麦先生。”雅伦面颊一阵烫。  “你在等女朋友的约会?”  “不,不是的,麦先生找我有事吗?”雅伦立刻把话题拉开了。  “今晚家里做了一席蛇宴,全是自己人,我太太希望你能来吃饭,怎幺样?有没有空?是不是真的约了女朋友?”  “没有。”  “没有就好,八点钟我派车来接你。”  “麦先生……糟糕!收线了!”雅伦不想离家半步。可是,又来不及拒绝麦天恩,他只好更衣赴约。  出门之前,雅伦千叮万嘱:“爹,如果有一位姓海的小姐找我,你把麦先生家的电话号码告诉她。”  “我知道,海莲妮小姐。”  “爹,可别睡了。”  “你不回来,我不睡。”  “谢谢你,爹。”  到麦天恩那皇宫似的府第,麦天恩夫妇迎了出来。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几个出嫁了的女儿和女婿。  吃饭的时候,因为雅伦一直分心去等候电话的铃声,因此,他很少说话。  吃过晚饭,麦天恩拉了雅伦到露台喝茉莉香片茶,麦夫人也跟了出去。  “雅伦,你今天晚上,胃口很坏。”麦夫人说。  “是不是不喜欢?”麦天恩问。  “不,我今晚吃得很饱,谢谢。”  “雅伦,你瞒不到我的,是不是有心事?”麦夫人坐在他身边问。  “你在电话里叫的莲妮,是不是你的女朋友?”麦天恩很认真地问。  雅伦知道麦天恩夫妇关心他,他不好意思隐瞒,终于承认了。  “你们两个闹别扭?”  “不,我知道莲妮很好,是她父亲不喜欢我们来往。”  “那叫莲妮的,是不是有一个很厉害的爸爸?这种人,花点钱就行了。”  “莲妮不是电影圈的人。”  “莲妮到底是个什幺人?”  “她是个千金小姐,父亲很富有。”  “他父亲既然有钱,看样子,他反对你和莲妮来往,决不是为了钱。”麦天恩问:“到底为了什幺?”  “门户之见。”  “这个时代还有门户之见?这老头子也真是顽固,我女儿嫁了一个只有五英镑的嬉皮士,我没有骂她半句。”  “亚积自己虽然没有钱,可是,他毕竟是个富家子,但我就不同了,丁家和海家,实在相差太远,我爸爸只是个补鞋匠。”  “挑女婿不是选人才吗?亚积有你一半能干就好了,英雄莫问出处,你现在又不是养不起他的女儿。”  “他可能认为我令他没有面子。”  “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头,难道要女儿嫁石油王子才够体面,他到底是嫁女呢?还是把女儿当货物交易?”  “天恩,你为什幺一直向雅伦提问题?你没有见他有多苦恼,如果他自己弄明白,就不会忧虑了。”麦夫人白了丈夫一眼。  “我们应该怎幺办?”  “那姓海的老头想要什幺,我们就给他什幺,担保他没有意见。”  “太太,海老头不是要钱,他要钱,千几百万我们都可以帮雅伦,但是,他要体面,我们怎能给他?”  “我不想两位为我烦恼,这件事,还是由我自己去解决吧!”  “不,这件事我们一定要理!”麦夫人很坚决地表示:“况且这件事容易办,一点也不麻烦。海老头要门当户对,我们麦家怎样?我相信就算是督爷也给我们三分面子。我们麦家配海家,算不算门当户对?噢!对了,雅伦,你告诉我们,那姓海的叫什幺名字?说不定我们认识他。”  “海沛霖。”  “啊!原来是老海,”麦天恩拍一下手掌:“雅伦,你为什幺不早说,我和老海,是十几年的老朋友,生意上有来往。你说得对,老海的确是很富有,不过和我比,还差了那幺一点。”  “我也跟海夫人打过小牌。不过,天恩,你认识海沛霖,对雅伦没有什幺帮助。雅伦不是需要媒人,是要有人支持他。”  “我全力支持雅伦,明天我找老海。”  “那不行,他始终会找借口,说雅伦出身不够高尚,除非,雅伦的父亲不是补鞋匠,是个有钱人。”  “丁老爹早就不做补鞋匠。”  “我不是这意思,你为什幺像块木头,说了半天还是不明白,”麦夫人又急又气:“要是雅伦是我们的儿子,担保海沛霖不敢再挑剔。”  “莲妮的爸爸,知道我不是两位的儿子,骗不到他的。”  “谁要骗他了,我们说的是真话,我和天恩要认你做干儿子,已经说了很久,就是你一直推三推四,不肯答应,只要你做了我们的义子,那我们就是你义父义母,那到时候,海沛霖就不怕没有面子。”  “你……”麦天恩拍手称好:“雅伦,难得我们有缘,我特别喜欢你,更妙的是我太太也疼爱你。我们又没有儿子,你只要一点头,我就可以向海沛霖提亲。”  “我不敢高攀!”  “雅伦,你要弄明白,是我们想攀你,不是你要攀,我们是要你做于儿子,你拍完最后一套片,就不要再拍了,你到我机构来,我给你做总经理。”  “让雅伦进董事局。”麦夫人恳切地望住雅伦。  “好,董事兼总经理。总经理是实职,董事可以分红利,我会把名下的股份拨一部份给你。”  “我拍了六七年戏,省吃俭用,我也储蓄了一百多万,我可以把钱拿到麦氏机构投资。”雅伦语气似乎放软了。  “麦氏机构我是独资的,你是我的干儿子,是必然董事,刚才我太太说要你入董事局,是亚洲财团,亚洲财团由几个国家的机构联盟,我是大股东,占百分之三十。我手上三十股就是三亿元。我们是不接受小股的,最少也要十股,你那一百多万根本毫无用处。”  “我没有想到要加入亚洲财团。”  “你是我干儿子,我一定会把你带进去。反正我要收购菲律宾的十股,在我名下给你一些,你每年就可以赚不少钱,因为这儿几乎所有的大工程,全部由我们亚洲财团包办,生意大,本钱厚,赚钱自然多,你明白吗?”  “雅伦,你的意思到底怎样?”麦夫人忍不住又问。  “我不想要麦先生那幺多恩惠。”  “不是没有条件的,你做了我的义子,就要孝顺我们。将来我们会因为你而娶媳妇、抱孙。只有女儿和外孙是不够,你责任重大。”  “雅伦,你不要以为只是我们给你好处,将来你替干爹做生意,可要挨苦的,你干爹就是需要左右手。”  “雅伦,为了我们,为了你自己,为了莲妮,就答应我们吧。”  “麦先生,麦夫人待我太好了。”雅伦终于不再抱怨说:“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报答两位的大恩大德。”  “那容易,多孝顺我们俩老。”  “雅伦,你答应了?”  “是的,麦夫人。”  “你等一下。”麦夫人开心得瞇了眼,笑着走进去。  “大概是进去报喜讯,而顺便拿通书拣好日子摆酒上契,你别瞧你干妈是天主教徒,她挺迷信的,什幺都要好兆头。”  雅伦陪着笑,心里并没有因为做了麦家的干儿子,感到兴奋,但是麦天恩夫妇的诚意与爱护,他不忍心拒绝,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他和莲妮的婚姻。  不一会,麦夫人进来了,她手中没有拿通书,却拿了一只很精美的锦盒:“盒里的王牌,是麦家传家之宝,指明只有儿子才可以承受,我和你干爹没有儿子,现在,我把王牌交给你了。”  “麦先生,麦夫人……”雅伦不能不依照规矩,跪在地上。  “你应该叫我们爹地、妈咪,哪有儿子叫父母做先生夫人。”  雅伦红了脸:“爹地,妈咪。”  “乖,起来。”麦天恩扶起雅伦,麦夫人把王牌交到雅伦手上。  “太太,我们应该盛大请客,让每一个人都知道,雅伦是我们的义子。”  “那当然了,不过这件事不能急,摆酒上契,要拣好日子,我认雅伦做儿子,也一早问过神,神说我们有个孝顺的儿子。”麦夫人满面笑容:“我把王牌先交给雅伦,是等你们明天好办事。证明雅伦是我们麦家的儿子。”  “明天办什幺事?”  “你怎幺忘了?我们要娶媳妇,明天你要带雅他向海沛霖提亲。”  “对,对,我开心得什幺都忘了,明天我们请海沛霖两夫妇吃饭。”  海沛霖和海夫人来到麦家赴约,海沛霖一看见雅伦,笑容立刻凝住了。  “欢迎,欢迎。”麦天恩搭往雅伦的肩膊:“犬子——雅伦。”  “麦老兄,刚才你说什幺?”  “我把我的儿子介绍两位认识。”  海夫人含笑和雅伦打招呼。  “儿子?我和麦老兄相识十几年,我只知道老兄有几位千金,不知道麦家有位少爷,而且,还是个电影皇帝。”  “说来话可长呢!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说。”那天只有麦天恩夫妇、海沛霖夫妇和雅伦五个人一起吃饭。  雅伦一直不敢作声,只是低头吃饭,麦夫人把最好的菜放在他的碟子里。  “……我们喜欢雅伦,那种心情,真是难以形容,可能我们大家都有缘,我们很早就想收雅伦做干儿子,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说是高攀了,我们费了很多唇舌,他才肯答应,下星期我们摆正式上契宴,到时两位一定要赏面。”  “一定。”海沛霖朝了雅伦打量:“麦老兄,丁先生不愿意做你们的儿子,大概是因为他的干妈实在太多了。”  “麦先生,我没有干妈,如果说有,也只是麦夫人。”雅伦急忙说。  “是吗?那我一定是看错了,听错了。”海沛霖别有用心地一阵笑。  “雅伦就是不喜欢什幺契妈,契姐,所以他才不肯答应做我的义子。”麦夫人说:“我敢担保我是雅伦唯一的干妈。”  “麦夫人,有你这样的于妈,丁先生也不会把别的人放在眼内,况且你这位干妈专会给好处,不要报酬的。”  “海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幺。”  “沛霖一向喜欢开玩笑。”海夫人见麦夫人不高兴,连忙加以解释:“他是闹着玩的,请你不要见怪。”  “怎幺会,我也喜欢开玩笑的。”  “海老兄,言归正传。”麦天恩没有忘记今天的任务:“我想跟你攀个亲戚。”  “亲戚?恐怕没有这个可能,因为,我没有儿子,就算我有儿子,你的千金都出嫁了,我们又怎能成为亲戚?”  “你忘了你有一位千金,我有一位义子,我是想替雅伦做媒。”  海沛霖面一沉,“麦老兄,我们是好朋友,改一个话题好吗?”  “我今天请你吃饭,就是要向你提亲,所以,这句话,不能不说。”  “那……真对不起,这门亲事,我们不想谈,丁先生也知道的。”  “不错,他知道,因为你嫌他出身寒微,不想和补鞋匠对亲家,但是……”麦夫人说。  “……现在,雅伦已经是我的义子,我的家庭,相信应该可以配得上令千金吧?是吗?”麦天恩补充说。  “我不管丁先生是谁的儿子,小女是不会和他结婚的。”海沛霖不考虑,非常决绝地说。  麦天恩涨红了脸,十分生气:“你的意思是,我们麦家配不上你?”  “天恩兄,我们是好朋友,何必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伤和气。”  “微不足道?我儿子的婚事是微不足道?嘿!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天恩,你何必生气,我早就说过了,人家的千金小姐,是要嫁石油王子的。”麦夫人冷哼鼻音。  “两位把我当作什幺人?封建老顽固?其实,只要是我女儿爱上的,我不管他是王子还是清道夫。”  “海先生,”雅伦连忙说:“我和莲妮是真心相爱的。”  “以前也许是,不过,现在不再是了。”海沛霖摇一下头。  “不,莲妮不会变心,她很爱我,”雅伦伸出了手,急巴巴地说:“看,这是她送给我的订婚戒指,我们是未婚夫妇。”  “请你把这只戒指归还我的女儿,至于你送给我女儿的戒指我会派人送回。”  “海先生,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幺事,你那幺恨我?”  “我为什幺要恨你?我根本不认识你。”海沛霖轻蔑地说。  “但是你破坏我和莲妮的婚事。”  “我只是不想女儿下嫁一个骗子。”  “骗子?我骗莲妮什幺?”  “感情。”  “不,我没有骗她,七年来,我都是真心真意爱她。”雅伦急得差点哭出来。  “丁先生,你是影帝,演技当然是一流的,不过,你只能骗那些无知的少女,骗不到我和我的女儿。”  “爹地,妈咪,你们认识我那幺久,有没有看见我和别的女孩子来往?”  “不要难过”,麦夫人为雅伦而生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天恩,看来,我们真的是妄想高攀了。”  “海老兄,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肯把女儿嫁出去?”  “你在侮辱我?”  “你也在侮辱我的儿子,他真心真意说话你取笑他演戏?”  “真心真意?一个男人,对每个女人都真心真意,那就太博爱了,而且,契妈,契姐,同居女友一大堆,乱搞男女关系不算数,还勾引有夫之妇。”  “他冤枉我!他冤枉我!”雅伦掩住脸饮泣:“我没有。”  “天恩陪雅伦进房间。”麦夫人看见干儿子那幺难过,她眼睛都红了:“海先生、海夫人,我义子虽然出身寒微,但他很自爱,从来不会做坏事,我们两夫妇所以那幺喜欢他,就是难得在影圈中看见这样纯真、善良的孩子,你们选婿要选有名誉有地位的,不要雅伦就算了,何必这样伤害他?”  “麦夫人,很对不起,你们是主,我们是客,照道理,我们不应该说得这样没有礼貌,不过……”海沛霖直看着雅伦的背影消失:“丁雅伦是个声名狼藉、行为极劣的人,我们不能让女儿嫁他。”  “够了,你们说的话太多了,我听了反胃!”麦夫人也站了起来:“失陪了!”  “麦夫人,”海沛霖叫住她:“丁雅伦不是好人,你要小心他,你们认他作义子,已经是一种错误,又何必为了他,摧毁我们十多年的友谊?”  “做父母的都维护自己的儿女,是不是?”麦夫人转身说:“再见!”  “但是,丁雅伦并不是你们的儿子。”  “我们是把他当亲生儿子,你瞧不起他,也就等于瞧不起我们。”  “麦夫人,麦夫人!”海夫人心里很不好过,追着叫了两声。  “走吧!”海沛霖拉住她。  “依我看,雅伦不像是坏人。”  “连女儿都表示不想再见他,你还说这种话?”  “莲妮只不过是受了你的影响。”  “我们的女儿是很有思想的,她不会受任何人影响。”  “但是,莲妮的确很爱雅伦。”  “走吧,人家都下逐客令了……”  麦夫人一直走进房间,雅伦立刻间:“妈咪,怎样了?”  “大概走了吧?”  “那我和莲妮怎幺办?”  “她既然不要你,你又不愁没有女朋友,何必那幺痴心?”  “莲妮是爱我的。”  “她有没有打电话给你,或者去宿舍找你?”麦夫人问。  “没有。”  “那证明海先生没有说错,莲妮已经把你忘记了。”  “不会的,事前我们从未吵架,我们还私订终身,那天在海家,海沛霖赶我走,莲妮还护着我呢。”  “如果她仍然对你好,为什幺不设法和你联络?”  “会不会是老海向她施压力?”麦天恩突然插进一句。  “海莲妮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子,她也很倔强,她绝对不会怕他父亲施压力。”  “会不会是受了谣言的影响?”  “那……”丁雅伦想了一会:“很有可能,她未去英国之前,为了一个叫唐美宝的电影明星,生我的气,不肯听我的电话。”  “你和那唐美宝……”  “都是公司宣传,报纸刊登我和她拍拖,海莲妮就不高兴了。其实,我和唐美宝拍完一套电影便各敬东西,不过,我终于有机会向莲妮解释,她结果也明白了。她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这一次,恐怕她又是受了谣言之害,老海不喜欢你,当然会想尽办法对付你,莲妮一定知道一些对你人格有损的事,她爱你越深,恨你越切。所以,她中了父亲的诡计,不再理你了。”  “这也很有可能。”  “弄清楚事情就好了!”麦夫人说:“现在我们已经把原因找出来了,莲妮对你有误会。”  “那怎幺办?我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要海家的电话号码不难,但是,莲妮不肯接听你的电话,还不是白费气力?”  “我索性到海家找她。”  “那就更不容易了,只要莲妮说一声不愿意见你,你进得了大门,也进不得花园,也进不了房子。”  “雅伦,”麦天恩搭着他的肩膊:“你爹还有很多的朋友,我认识很多漂亮的千金小姐,我为你找一个最好最美的。”  “对,其实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渴望和你交朋友,你何必这样死心呢?”  “不,我不要认识任何人,我等了海莲妮七年,七年内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甚至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孩子有亲密的来往,我是全心全意对她的,如果她不要我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  “唉!看样子,”麦夫人叹口气:“还是非要老妈子出马不可了。”  “麦伯母,我想不到你那幺喜欢中国丝绸。”麦夫人和海莲妮逛完公司,便去吃下午茶。  “做中国旗袍好看嘛!”  “我有点奇怪,麦伯母为什幺不找我妈咪作伴,而要找我。”  “因为我知道你的父母很不开心。”  “发生了什幺事?海家和麦家一向是世交。”海莲妮愕然问。  “他们没有告诉你吗?”  海莲妮摇一下头。  “前天,我请他们到我家里吃饭,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他们回家什幺话也没有说?”  “没有,难道发生的事和我有关?”  “有很大的关系,”麦夫人喝了一口咖啡,她的一双眼睛,不停留意海莲妮的面部表情,“你认识丁雅伦的!”  “演戏的。任何人都可以认识他。”提起雅伦,海莲妮的面立刻沉下来。  “他是我和麦伯伯的义子,虽然是义子,但是我们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  “是吗?”其实在石屋居住的时候,海莲妮听雅伦提过的。  “前天晚上,我请你爸爸和妈妈吃饭,就是为丁雅伦向你提亲,结果你爸爸不单只坚决反对,而且还侮辱了雅伦。”  海莲妮默不作声。  “你爸爸不喜欢雅伦,大概是因为他不是名门望族的后代,又或许嫌他演戏,不过,我知道你和雅伦是相爱的,你又过了法定年龄,只要你同意,你和雅伦立刻可以结婚,不必理会你爸爸。”  “我不会和雅伦结婚。”  “为什幺?你们不是已经订了婚吗?”  “请你把戒指交回给他!”海莲妮脱下指环:“这是一种错误,我刚由英国回来,我什幺都不知道,我以为他专一爱我。”  “雅伦的确是一心一意的爱你。”  “不!他有很多,很多女人,其实契妈,契姐,情人,银色伴侣,多到令人反胃,这五年来,他背着我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太多,我受不了,我不能够原谅他。”  “一定是你爸爸在你面前捣鬼,雅伦根本没有什幺契妈,契姐,我是他唯一的契妈。而且,他也没有和任何女孩子搞出男女关系。莲妮,就算你对雅伦没有信心,也应该信任麦伯母,我几十岁的人了,难道我还会编故事,讲大话?”  “我不是说麦伯母的话不可信,而是丁雅伦很会讨人喜欢,麦伯母喜欢他,当然他做每一件事你都觉得他对!”  “你对雅伦有很深的误会,我不知道你爸爸对你说过什幺,事实上影视圈是非也太多,我认为你和雅伦之间有误会,就应当面对面解决。”  “我不想再听他的甜言蜜语。”  “你发觉他常常欺骗你吗?”  “我和他分开五年,在这五年里,他做了些什幺,我在英国根本不知道,直至我回来,一切都明白了”,莲妮眨着眼睛,望住窗外:“我不能说他经常欺骗我,但是这一次,已经把我骗惨了。”  “他到底怎样骗你?你对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一言难尽!”莲妮打开手袋,把手帕拿出来:“他一直在骗我。”  “你是不是看了,或者听了什幺谣言?你和雅伦各有各伤心,各有各难过,我就不明白,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情?你爸爸在你面前,说了很多雅伦不对的话?还是给你看了些什幺诽谤丑闻?”  “就算是爸爸给我看,但也不是我爸爸写的,爸爸爱护我,发觉雅伦不是好人,把雅伦的事告诉我,没有什幺不对!”  “莲妮!那些文章都是凭空写的,你不应该相信。”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如果全部是虚构的,人家为什幺不说别人,而偏要说他?这五年来,单是他的绯色新闻,丑闻就有好几大叠。”  “因为他是影帝,他有新闻价值,人家喜欢看他的事情,他是受盛名所累。”  “我知道有些是假的,有些事是真的,如果我刚由英国回来,他告诉我,我不会怪他,但是,几天相处,他仍然瞒着我,我不能原谅他。”  “这样好不好?莲妮,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和你爸爸都无能为力,你们应该面对面去解决它!”  “我恨他,不想见他!”  “这几天,雅伦很痛苦,他的新戏也要因为他的情绪低落而延期开镜。你恨他,有你的理由,但是请你看在麦伯母的份上,见他一次,好吗?”  “可是……”  “见了面,你可以质问他,如果他回答你的话有半点含糊或不足信,你才和他绝交还不迟。”  在麦夫人的安排下,雅伦终于和海莲妮在麦家会面。  那天,麦家夫妇都出去了,好让雅伦和莲妮静静地交谈,解决彼此的误会。  海莲妮一看见雅伦,面孔立刻转冷。  雅伦却是满腔热情:“莲妮,你知我找得你好苦吗?我没有你的新电话号码,又不敢去看你,怕你爸爸不高兴。你为什幺一直不来看我?”  雅伦想去拉莲妮的手,莲妮立刻把手缩开,并且坐得远远的。  “干妈说你对我很不满,为什幺?”  “你应该知道东窗事发的。”  “什幺东窗事发?我做错什幺?”  “丁雅伦先生,我们的影帝,这儿不是英国,在英国,我只知道你怎样成名,怎样扬威,但在这儿,我知道很多你的事。”  “我有什幺事?这五年间,忙拍片,忙赚钱,除了到外国拍外景,我一直在香港,我所做的事都是有目共睹的。”  “好一句有目共睹,我终于看到了,原来,你一直都在欺骗我。”  “我到底做错什幺事?你要告诉我,我才可以向你解释。”  “你心中有数!”  “我真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怪不得爹地说你演技一流,你这个影帝,是用真功夫做回来的,自己做了错事,被人家揭穿了,还装傻扮懵!”  “你不说出来,我无法解释,事实上,我是在奇怪,你由英国回来,还是好好的,我不明白几天之间,你会变得那幺厉害,你控告一个人,也应该让他知道,他到底犯了什幺罪。”  “好!你既然不肯承认”,海莲妮把一只旅行袋倾倒,里面的东西全部落下:“那就请你看事实吧!”  雅伦拿起一些相片和剪报,他笑了笑说:“不是剧照,就是宣传照片。”  “我由英国回来的前一天,你和苗菲菲在影人茶座拉拉扯扯,也是宣传。”  “小姐,请你看清楚,是苗菲菲拉住我,不是我拉住她。”  “你一定欠了她什幺,她才会拉住你不放手。你和她之间有什幺秘密?”  “没有,我们只不过是同事、拍档,那天,她请我饮茶,我去了,后来我想回家休息,她拉住我,结果我还是走了。”  “好,就算有很多女人主动追求你,你都看不上眼,这女孩子又怎样?”  雅伦接过剪报一看,他皱起了眉头,“她是席诗诗,我和她都是天地公司的同事,我们合拍过几套电影,被公司宣传为银坛情侣。”  “宣传?就那幺简单?你们私定终身,合资买楼,并且同居,还准备明年结婚,公司为演员宣传,要他们同居?”  “莲妮,你首先要弄清楚,我和席诗诗的‘丑闻’,不是每一张报纸,每一份画报都登。因为正式办报的人,出名的杂杂,他们不会乱造新闻,写我和席诗诗‘丑闻’的,只有这本杂志,还有这份小报转载它。如果你去打听这间杂志,会吓死你,因为,他们那出版社竟连地址也没有。你想想,如果是一本正当杂志,出版人怎会躲躲藏藏。”  “我认为他们说的话,未必是假的,起码,你自己承认,你和席诗诗同一间公司,又拍过几套片,当然,也一同住在宿舍里,她又那幺漂亮,日久生情,这也不是奇怪的事。我只是恨你为什幺瞒我。”  “我瞒过你什幺,难道我一看见你,就告诉我演过多少套片,跟多少个女明星合作过?”雅伦为海莲妮不了解他而生气:“你去英国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报章刊登我和唐美宝拍拖,你一气之下不理我,后来,你终于明白了。那完全是宣传,你还说过,我们这一行事非多,要做我的女朋友,必须要了解体谅和信任,你说过很信任我!”  “就因为我太信任你,你才放肆,你一方面和席诗诗谈情说爱,另一方面,又用甜言蜜语欺骗我。”  “我不懂什幺甜言蜜语,我也没有欺骗过你,我一直很尊重你的,如果我不尊重你,我不会由石屋把你送回家,如果我存心不良,我会占有你,到那时候,米已成炊,你就非嫁我不可。”  “我似乎应该向你叩头谢恩,不过,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那天晚上为什幺那样‘尊重’我?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席诗诗,你们已准备结婚,你尊重我是为了怕负责任。”  “啊!”雅伦面孔涨红:“你认为我应该占有你,才是真正的爱你?”  “总之,我不喜欢做第三者,你既然有了席诗诗,我最好退出。”  “你口口声声说信任我,你刚才的说话,有哪一句含有信任我的成份?既然互不信任,彼此猜忌,大家在一起有什幺意思?”  “就因为没有意思,所以我才不想再见你!”海莲妮的声音提高了。  “你冤枉我,你竟然一点也不信任我,你令我很痛心。”  “信任你?嘿!你怎样向席诗诗交待,人家还是玉女明星。”  “我为什幺要向她交代?”丁雅伦不满的情绪表露出来。  “你和她同居,而且还准备和她结婚,你现在不理她了,她肯放过你?”  “你要我怎样说,你才可以理智一点,不要相信那些恶意的中伤。”  “中伤?白纸黑字。”  “好!你既然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雅论把杂志和剪报放在袋内:“我要带你去见几个人。”  “我不想跟你去。”  “我非要你去不可,你见了他们,你要分手就分手,不想见面就大家不见面,我也不会再打扰你,”雅伦穿上外衣,拿起车匙说:“请吧!海莲妮小姐!”  海莲妮不想受他指挥,但是,又实在有点好奇,他要带她见什幺人?  终于,海莲妮还是跟了他出去,上了车,海莲妮问:“见谁?”  “你想见的人。”  “我不要见你的女人。”  雅伦没有回答他,冷冷地开车。  海莲妮从来未见过他那幺冷,反而着慌了。  雅伦把车停好了,关上车匙说:“请跟我下车。”  海莲妮无可奈何地跟着他进一间大厦。雅伦按了铃,一会儿,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走出来开门:“雅伦!”  雅伦把海莲妮带进房子里,雅伦说:“这是我的旧同学志新,这是海小姐!”  “莲妮小姐,你回来了?”  “你认识我?”海莲妮感到奇怪。  “雅伦常常提起你,我们也见过海小姐的相片。”  “太太呢?”雅伦问。  “她正在陪小宝睡觉。”  “小宝要上学了?”  “上幼儿班,今天刚上学,玩了一个早上,吃过午饭就吵着要睡觉。”  “看小宝睡了没有,请你太太出来。”雅伦说:“我有事要找她!”  “好的,两位请坐一会儿!”志新走进去,一会,一个佣人捧茶出来。  不久,一个女孩子走出来。  海莲妮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席诗诗吗?  志新跟着出来,他搂着席诗诗的肩膊:“雅伦和海小姐都来了。”  “海小姐。”席诗诗走到雅伦身边:“你不是要拍戏吗?”  “延期!”雅伦的语气由始至终都是生硬的,负气的:“我今天来,是特地带海小姐来,她有事找你。”  “海小姐,看见你真高兴,你真人比相片还漂亮。”诗诗问:“你找我吗?”  “我……”莲妮看了看诗诗,又看了看雅伦,不知所措。  雅伦把杂志和剪报放在桌上:“就是为了这件事。”  志新和妻子交换看了一眼,终于,志新说:“这件事,由我而起,应该让我说,最初,看到这本杂志,雅伦和诗诗都很生气,要告这本杂志,又要开记者招待会澄清这件事,可是,后来他们什幺都没有做。因为碰巧我生病又失业,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全靠诗诗打着玉女明星的招牌赚钱养家。如果事情闹开了,给人知道诗诗有夫有子,影响会很大,雅伦为了我们两夫妇,把这口气吞下去。”  “海小姐,你不是以为我和雅伦……”  “不!你们家庭那幺幸福,我怎会……海莲妮难为情得转身便逃。”  “我们一家三口真的很幸福,我有一个好太太,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志新诚恳地问:“我现在已经能够赚到钱养家,诗诗随时可以退出影坛,要不要我们抱着孩子开一个记者招待会……”  “不不……”  离开诗诗家,雅伦又拉她到一家咖啡馆,哪儿已经有一男一女在等候着。  “天地公司总经理关丽荷小姐,米高。这位是海莲妮小姐!”雅伦匆匆介绍后,自个儿重重地坐在椅上。  “莲妮,坐吧!”关丽荷拉她坐下来:“丁雅伦在电话里把一切告诉我,我觉得,你对他误会太大了,席诗诗的事,我本来要支持他们,但是,雅伦和诗诗的丈夫是老同学,他不想令诗诗和她的丈夫为难。至于其它的相片,娱乐新闻,大部份都是我们公司的宣传发出去的,为了影片卖座,我们不能不制造一些新闻,外人也许会相信,但是,你是他的女朋友,雅伦的为人怎样,你应该了解他。他是我所见的最好的男孩子,尤其在娱乐圈里,真是万中无一,纯情小生他当之无愧。”  米高搭上一腔:“雅伦一直说你好明白事理,而且对他很有信心,他为了不想令你失去信心,他从未单独,或者主动会过女孩子,大伙儿一起玩,女朋友请吃茶,干我们这一行,根本是无法避免的,我们都知道有很多女孩子追求雅伦。别瞧雅伦脾气好,易说话,他对那些女孩子可从来不卖账。”  海莲妮对米高这句话,是百分之一日“相信,现在,雅伦已对她不卖账。”  离开咖啡座,海莲妮很想和雅伦说话,可是,他完全不看她,到停车场,上了车,海莲妮再也忍不住问:“雅伦,我们还要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你想见什幺人?还要证明些什幺?”  “我不想再见任何人了。”  “好!我送你回家。”  “在未回家之前,我想和你谈谈。”  “没有什幺好谈的”,雅伦把车驶出停车场:“只希望你从今之后,不要再侮辱我的人格!”  “雅伦,我……”  “请你不要说话,我要集中精神驾驶。”他的语气,在空气中散播寒冷。  海莲妮委屈地咬住下后。  汽车飞驰到海家,他把车停下来,没有上锁:“请下车吧!”  “来我家喝杯茶!”  “谢了!我车内的机器还在转动,我没有打算下车。”  “你今天忙了一天,也许心情不好,明天我去看你,好吗?”  “谢谢,不必了。”  “雅伦,你怎可以这样无情?”  “我太多情了,我的情史满布世界各地,我很快会有一个金发绿眼的女友。”  “雅伦,我承认……”  “请你下车,海小姐!”  海莲妮咬一咬牙,开了车门后,还回头看了雅伦一眼。雅伦把脸别过去,她只好无可奈何地下了车。  她人一离车,雅伦的跑车像飞一样,呼的一声,火箭似的射远了。  海莲妮看看他的汽车尾巴直顿足,直至雅伦的跑车在她的视线中消失,她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  经过客厅,父母正在交谈,海夫人上前拉女儿:“你一声不响地去了哪里,快换衣服,陈伯怕今晚请客。”  海莲妮轻轻拉开母亲的手,一步步地踏上了楼梯,回到卧室。  不一会,她挽着一只皮箱下来。  “孩子!”海夫人马上过来:“你要去哪儿?”  “回英国。”  “你刚回来,况且,你已经大学毕业了,你还去英国他什幺?”  “我留下来干什幺?”  “这是你的家啊,孩子!”  “家?嘿!”  “我们的大小姐,你在发什幺脾气?”海沛霖也走了过来。  “发你的脾气,你分离我和雅伦。”  “你今天见过了雅伦。”  “是的!”  “他说了很多甜言蜜语?”  “爸爸,”海莲妮把气都发泄在父亲身上:“你不要再侮辱雅伦!”  “那,什幺事情令你一反常态?”  “我看到了事实。”  “什幺事实?”  “我见到席诗诗,还有她的年轻丈夫和快三岁的孩子,我见过天地公司的总经理关丽荷,还有他的好朋友米高,我知道很多关于雅伦的事,你搜集的资料全部是假的。”  “你怎能相信片面之词?”  “你说的难道不是片面之词,你亲眼看到吗?你有证据吗?”  “但是,他的绯色新闻……”  “那是宣传,你根本不懂娱乐圈。也许你认为娱乐圈一塌糊涂,你不相信他们,但是,有一件事发生在我的身上,你要不要听听我的片面之词。”  “又是怎幺一回事?”  “我刚由英国回来,未回家前到米高的石屋里住了三天,石屋内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一天晚上,他……”  “他想侵犯你,被你拒绝了?”  “我没有拒绝他,我爱他我并不打算保留什幺,是他自我抑制,他说婚前不想占有我,是因为尊重我。”  “他真的这样做?”  “你对雅伦不信任,对我也没有信心?你就只相信谣言?”  “看样子,他倒是个正人君子。”  “他当然是个正人君子。”  “好吧,你们既然相爱,我不反对你们的婚事了,反正那小子一表人才!”  “他……他现在不要我啦!”  “他为什幺不要你?”海沛霖很愤怒,有被侮被辱的感觉。  海莲妮哗的一声,哭倒在母亲的怀里,海沛霖两夫妇又哄又逗,海莲妮才边哭边说,把一切告诉了父母。  “哼!这小子太过分了!”海沛霖怒气冲冲:“我非要找他算账不可!”  “我要回英国。”莲妮哭哭啼啼。  “不要哭,不要难过,相信你爸爸,这件事,他一定会为你解决……”  麦天恩夫妇接到海沛霖的电话,他们在家里等候着。不久,海沛霖进来,一脸的笑容。  “海老兄,你在电话里气呼呼,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情?”  “啊!没有什幺,我只是来跟两位谈谈令公子和小女的婚事。”  “婚事!你不是说过我们永远不能结为姻亲,还谈什幺婚事?”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总之一切过错我承担,既然雅伦和莲妮真心相爱,让他们结合吧,好吗?”  “看来是不错,可惜我的义子名声不好,名誉扫地,私生活又不检点,简直一无是处,他实在配不上令千金。”  “我年纪大了,越来越糊涂,我过去误会了雅伦,对不起,至于莲妮和雅伦之间的不愉快,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今天,我是来向两位道歉的。”  “海老兄,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而且大家是十多年的朋友,我们不会为了孩子的事责怪你,而且,我们都希望孩子成家立室,但是,你和莲妮伤害雅伦太深。”  “我愿意代莲妮道歉。”  “他失望和伤心,你道歉也没有用的。”  “那幺怎幺办?我的女儿两天没有吃过东西,而且因为雅伦她要回英国,海老兄,大嫂,我不想自己祸及女儿。”  “太太,你去跟雅伦谈谈。”麦天恩对麦夫人说:“劝雅伦见莲妮一次。”  雅伦板着面孔随着海沛霖到海家,除了叫海太太一声海伯母,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请随我到楼上。”海沛霖礼仪周到。  雅伦本无表情地跟随他,到一个卧室门前,海沛霖敲了两下:“莲妮,开门!”  “门没上锁。”  沛霖推开门,轻轻地,用鼓励,又带点恳求的语调:“进去吧,嗄!”  雅伦走进房间,拍上了门。  海莲妮倚在窗前,她一面看着花园的喷泉,一面等父亲跟她说话。  一点动静也没有,海莲妮忍不住转身,她意外地看见雅伦:“雅伦!”  雅伦似蜡像,一点反应也没有。  海莲妮本来想走过去的,可是,见雅伦冷得像座冰山,他呆住了。  “你还在恨我?”  “我丁雅伦的胸襟也不至于这幺狭小,恨倒没有,但心灰了,正如你所说的,彼此互不信任,你虞我诈,在一起又有什幺意思?既然注定分手,又何必再见!”  “昨天你一直不肯给我机会让我说话,我是要说对不起,我错了,我恳求你原谅。”  “道歉有什幺用?我怪你,原谅你,又能弥补什幺?当你对一个人失去信心的时候,一切应该完结了。”  “我错了,雅伦,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怀疑你,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莲妮靠在墙上,流下泪来:“七年了,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一向都那幺信任你。这一次是我一时糊涂,但是我会改,发誓一定改,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这一次你一下子误会冰释,是因为我有有力证据,但是,我不敢担保永远好运,要是以后又闹风波,还不是一样要分手。”  “不会,我不会再相信别人的话,除了你说的,谁的话我也不听,”莲妮擦着眼泪:“雅伦,给我一次机会!”  雅伦摇一下头:“这次轮到我对你没有信心。”  “那好吧,”莲妮把早已收拾好的皮箱拿起来,用手帕抹抹脸,当她走过雅伦的身边时,雅伦伸出一条手臂挡住她:“你要去哪儿?”  “回英国去。”  “什幺时候回来?”  “永远不再回来。”  “英国有品德良好的男孩子等候你?”  “没有,我只是比较喜欢哪儿的修道院!”莲妮忍不住又热泪盈眶。  “你要做修女?”雅伦皱着眉。  “是的。”  “为什幺?”  “因为我的未婚夫不再爱我。”莲妮用手掩住脸,哭出声来。  雅伦叹了口气,他是真真正正的心软,莲妮的泪水冲淡了他的怒火。  “过来!”雅伦伸开两条手臂:“看看他还要不要你?”  “雅伦!”莲妮扔下皮箱,扑进他的怀里,不断地抽咽。  “不要哭!”雅伦抹去她的眼泪,吻着她:“我不喜欢哭哭啼啼的未婚妻。”  “雅伦!你生气的时候,好怕人。”  “谁叫你对我没有信心,不过,以后你再也不会疑东疑西,我拍完这一套片,决定退出影坛,我不再是明星,自然没有新闻价值,你也不会再听到谣言。”  “你不做事了?”  “男人怎可以吃饭不做事?拍完戏,我立刻到麦氏机构上班。”  “替麦伯伯做事?”  “也可以说为我自己做事,我把多年积蓄,再加上这套片的片酬,全部投资进麦氏机构,我算是个小股东。”  “你很能干。”  “要生存就要工作,拍戏不能作为终身事业,男人应该有自己真正的事业。等我的事业打好基础,我们立刻举行婚礼,到那时,你不再是嫁给一个演戏的……”  麦海两家都争着要和雅伦夫妇居住,结果,丁老爹,雅伦,莲妮三个人,住在雅伦自置的小别墅里。  现在的丁雅伦比拍片的时候更忙。为了补充学问不足,拼命看参考书,为了取得经验,事事亲力亲为。他虽然贵为总经理,但是会计,文员……什幺工作他都做。  晚上十二时,他仍在看业务进度表。  海莲妮敲了敲门,捧着一只金托盘进来:“吃糖水!”  “你不是说今晚吃鲜奶炖鸡。”  “爹口唇爆裂,我堡些雪耳糖水给他吃。”莲妮把一羹羹雪耳、杏仁和鹌鹑蛋送进雅伦口里。  “爹睡眠不足,每晚看电视非到三四点不睡觉,劝也不听。”  “所以我从来不让他早起。你还不睡?”  “我看完一份报告就可以休息,明天开董事会,一早起床还要准备资料。”  “你干爹好残忍,什幺都要你做,前几天才开了会,明天又开董事会。”  “明天的董事会,由你爹地主持。”  “我爹地?他为什幺拉你开董事会?”  “他说我老帮干爹不公平,我说,我在麦氏机构投了资,他说他也在我身上投了资,就是我宝贝太太,所以他的生意我是非要管理不可,哈,我真的要学分身术。”  “我明天跟他理论,你太辛苦了。”  “算了,他年纪大,他实在管不了那幺多生意。”雅伦拉住莲妮的手:“有你在我身边,我很快乐、很满足,莲妮,你看我像个商人吗?”  “像个英俊的大富商。”  “小时候爹带我去算命,那个看相的说我一生好运,爹说他吹牛,爹现在转了口风,叫我幸运儿。”  “幸运儿!稀奇,他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这次用词用对了!”  “他天天看电视弥补嘛!”  莲妮笑着,倒进丈夫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