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峰博士到浙江大学:悟空日记

悟空日记

    日记怎么写，我不知道，我看八戒每天一到营地就写个不停，想看看，谁知呆子不让我看。靠！于是我趁他吃食时偷偷拿来看了一遍，全是写给金莲的信，读罢心里酸酸的，就像酸奶的味道。西去路上，实在寂寞难耐，不如我也写点什么，回头给孩子们讲讲。

     我原来并不叫悟空，我师父叫我猴头，孩子们叫我大王，还夸我说，“大王真漂亮”，后来遇到“秃头”（八戒和我一直这样叫他，很亲切滴），毛病特别多，其一就是喜欢给人起外号，于是我就多了“悟空”这个名字。秃头说这名字寓意深刻：“悟”就是想，“空”就是啥也没有，合起来就是啥也不想。我不喜欢，因为我做不到，一路上我想紫霞，想晶晶，想结拜大哥牛哥的妹妹，想把秃头敲烂看看瓢里面有什么鸟东西，还想——---，可是我们团里的几个白痴都这样叫我，叫着叫着我就习惯了，无所谓，名字不就是记号。同时，我决定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仍然规规矩矩喊他们几个的大名，比如，老猪，我一直喊他为呆子，不喊他的外号“八戒”或者“悟能”；喊老沙为“娘们”，决不喊他为“悟净”。

                    （一）    戊午年八月初四    清风寨     晴

     暮宿清风寨。

     走了一天的路，累的不行。吃过斋饭，秃头让我打水，我装作没听见，还是娘们屁颠屁颠跑去给秃头端过来的。晚上，主人家照旧给我们安排到柴房住宿，呆子和秃头住“天字一号房”(靠近厕所，为了八戒方便），我和娘们住“天字二号房”，娘们一看我脸色不好，就腆着脸凑过来和我套近乎，我一看就说：“娘们，你他妈的旧社会待惯了不是，那么喜欢拍马屁，不给秃头端水他能怎么着你”。

    娘们：“大师兄，其实我也不想这样，都是以前侍奉王母习惯了”。

    闻之，我一阵悲哀，有些人当奴才竟然成习惯了。

    “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以前在天庭上工作过，后来在报纸说你打破王母的琉璃盏，被炒了鱿鱼。内幕终究是怎么一回事？”

     “悟空哥，你也是明白人，报上的能信吗？还不是替有钱人说话”。

     “往事不堪回首，那是2002年的第一场雪－－－”

     “别净整没用的，直接说！”

     “真是2002年的第一场雪，依天庭旧例，全庭举行大型庆祝会，身为卷帘大将的我，被安排给人倒酒这一神圣职责，为了好好表现，我把酒壶放在火炉上猛烫，突然王母说倒酒，我急忙拿起酒壶就倒，没想到闻到一股变性蛋白质的味道，低头一看，才知道手给烫着了，吃了一惊，酒壶掉在地上，摔成好几片”

   “不是琉璃盏吗？”

  “本来是酒壶，王母偏偏说是西周时期文王的夜壶，楞是让我赔2815万。”

  “这么多，就是按鬼子的钱算也不少。”

  “就是，我一点积蓄也没有，恳求让我粘好，王母不同意。”

  “你在天庭工作这么多年，怎么的也有点积蓄吧？”

   “没有，悟空哥，我们每个月只发60％的工资，而且要扣个税、医保、住房公积金等等，真正拿到手的没几个子，记得上次领工资时，会计说，年终一块领吧，我没这么零的钱。真的，别说你不信，王母也不信。这不后来她让法院强制执行我，除了几件制服什么也没捞着，一怒之下把我丢到流沙河里，搞的我一直不敢上岸，因为没衣服穿。等到身上长了青苔，乍看上去像裙子，才敢上岸。后来，迫于生计，只好做起了没钱的买卖。”

   “就这样你完成了从羊到狼的人生蜕变！那后来怎么又变成羊了呢？”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那是2003年的第一场雪－－－－”

   “有空再说吧，老子想睡了。”

   “悟空哥，别，听兄弟给你细细说来。”

   “靠，不让你说，就不要说，唧唧歪歪，娘们似的。”

    断背山下。

    今天心情大好，自踏上取经之路还是头一次。这些还有赖于呆子。 

    中午，我们路过百花峰时，百花仙子奉观音大师之命送我们年糕作为干粮。那年糕做的感情一个好呀，可谓晶莹剔透。对了，说呆子一见貌美如花的百花仙子，顿时雪狮子向火——软了半边，走上前深情款款的说了一句，“明天的明天，你还会送我水晶之恋吗？”那仙子闻听此言，立马抓狂，上前把呆子一顿狂扁，一边打一边骂，“见过作践人的，没见过这么作践人的。”

   呵呵，更关键的是，一向和八戒穿一条裤子的秃头不知怀着什么心里也埋怨起来，骂道：“你个呆子，人家仙子好心给我们送吃的，你竟然把仙子气跑了。”

   “仙子长得实在太美了，男人分两种，一种是好色，like me ，另一种是非常好色，所以你和猴子、娘们不一样也荡了三魂，走了七魄。只不过我诚实，向仙子含蓄地表达了爱意，你们只是心里龌龊，嘴里不敢言语，没想到仙子长的漂亮，人却不解风情，拒绝我一片真诚————”

    极乐市界。

    今天心情不好，一怒之下开了个小差，跑去找如来佛祖问个明白。 

    路真够远的，我翻了几十个筋斗中午才到，幸好佛祖的讲座还没结束。于是我快步走到大殿之上，如来佛祖一见到我，停下讲课，亮出招牌式的笑容问：“猴头，你不好好工作，怎么跑到我课堂上胡闹来了。”

   “佛祖，我有好多困惑，想请您答疑？”

   “哦，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好了，如此多礼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一问为什么要让唐僧一个凡夫俗子参加我们的游戏，还让他在我们团队当领导；二问为什么让猪八戒这样一个贪财好色、好吃懒做、胆小怕事，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参加；至于娘们整个一个会说话的工具、阴阳人、老太监、奴才、没性格。”

   “这些问题其实是同一个问题，凡事都有前因后果，你们团队的成员是注定的，是经过我们传经领导小组研究过的，至于性格都是游戏规则的需要，等你完成了全部任务，你就会顿悟的。还有他们几个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你该用欣赏的眼光看待你身边的人。”

   “欣赏不来，比如八戒，我们真的很难相处，有一次早上醒来，我发现如意金箍棒的金箍没啦，问谁都说不知道，我骂了整整一天，口都骂干了，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声称对此事负责。可是过了几天，八戒这老小子买了一双新鞋，我和娘们怀疑就是用我的金箍换的。你说这样的小人怎么相处？”

   “呵呵，这呆子倒也可爱，我们出家人原与金银这些流动之物无缘，他拿去换鞋也是为了走路，可以原谅。至于好吃，因为他有猪的性格，有些贪食也不足为奇。”

   “可是，佛祖，他也太好吃了，常常让我们跟着他蒙羞，记得有一次我们走到磋县城，在一家老妇人家住宿时，老妇人可够老的，满口牙全掉光了。八戒发现人家客厅里有剥好的花生，就偷来吃，一边吃一边怪花生不脆。后来人家老妇人发现了，怪他偷吃，还说自己牙口不好，好不容易把花生外面的巧克力外壳吮吃掉，里面的花生准备压碎了吃，没想到竟被八戒偷吃了。你说是不是让我们脸上也不好看。”

   “呵呵，好个呆子，真是个憨货。猴头你先回去吧，等你经历之后，就会醍醐灌顶，不会因这点小事而烦恼，始终要记住我们佛门哲学第一要义即‘空’，你一定要用心去‘悟’，去吧。”

   “佛祖，我还有事要问，你说整个事情都是您安排的游戏，是不是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这个问题问的好，我可以给你爆点内幕，如果你们这次不成功，就象留级——一切从头再来，如果你不嫌烦的话，就好好努力吧！记住你是业务骨干”说完，佛祖闭目合什。

    从极乐市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于是劝告自己，生活的意义不在于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在于能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这正如巨灵神所说的那样——生活就像是被强奸，如果你不能反抗，那就闭上眼睛好好享受吧。且让我好好地享受这令人绝望的孤独吧！就今天发生的事而言，或许我对兄弟们了解不够。

    今天下午，中途休息，我坐在路边石头上卖呆，娘们走过来问我：“悟空哥，你整天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心事吧，不如给兄弟讲讲，别给憋坏了。”

    我不想理他，心里想这厮整天这么多话，上辈子不会是个哑巴吧。

   “昨天你去找佛祖了吧。”娘们轻轻说。

    我吃了一惊，不过头依然没抬，只是悠悠回答：“是的，我想问问佛祖人事上为什么做如此安排。”我觉得我不需要在乎别人的感受。

   “其实，我问过观音姐姐，她给了一些爆料。”

    哦，看来老沙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过我没有言语，我知道他会说下去的！

   “观音姐姐说这些都是经传经领导小组研究才确定的。咱们整个团队模仿一般工作单位，即领导通常无所事事，但不可或缺（对外代表整个单位），团队里肯定有个好吃懒做，但善于逢迎拍马的人物，还应该有个任劳任怨，但本领不大，原则性不强的和事佬，当然业务骨干一定要有，不然工作没法开展，但骨干常常有许多制肘或者劳而无功，这个可能是说你吧。当然所有这些也和咱们前生的孽障有关。”说完他去抱草喂马了。我趴在石头上呆若木鸡。

（五）  戊午年九月二十五     遛马集     晴     

    这几天感觉空气好多了，可能是一直走在乡村里的缘故。

    今天中午午休时，呆子走过来怯怯地说：“老大，你整天不言不语显得非常老成，和你年轻美貌的外表、玉树临风的仪态有点不协调，更显的咱们兄弟生分似的。你像是有太多的经历，讲讲吧，就当兄弟们交交心。”

    搁着平时，他说如此让我恶心的话，早就大嘴巴抽过去了。想想娘们说的话，我决定和他们沟通沟通。

    “戒弟，人吧，谁都不容易，你大哥我这些年沦落如此，实在一言难尽。”

    “那就从学院毕业说起吧。”娘们和秃头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

     看着他们眼巴巴的目光，我有些不自在，于是说：“好吧，给你们说说。我上的学院不怎么出名，不过带俺的教授可是全国有名菩提老祖，他一直是打斗专业的泰山北斗。这段时间，按一直努力学习专业知识，成绩自然名列前茅。后来俺看教授没啥教的了，就提前毕业了。师傅未把学位证给俺，说因为未写论文，学分也不够。也不准说是他的学生。我想想反正专业知识学到手，证拿不拿无所谓。不管怎样，反正毕业了，或者说业毕了。毕业后，在家里呆了半年，先后认识了晶晶、紫霞、不良少年牛哥和他妹妹香香。对于晶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反正对于紫霞我真是用了心的。人家说女人一直担心未来，直到她找到老公之前；男人从不担心未来指导找到老婆之后，于是为了紫霞能过上幸福生活，我决定去找份正经工作。”

   “悟空哥，听说你也在天庭干过。”娘们插嘴道。

   “是的，我在招聘会挤了三天，被人家踩掉鞋3214次，踩掉人家鞋3215次，总算找到我的第一份工作。天庭俱乐部，效益听说一流，老板也挺牛，而且刚上班就给个部门经理。如果不是碰到天蓬，俺现在可能还在天庭过着舒服的日子。”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秃头急切地问。

   “那天我正和几个手下忙着打牌，天蓬大咧咧过来让我去给他牵马说是出公差，我大小是个经理，会给他牵马？再说我手下都在呐，于是和这小子拉扯起来，天蓬说是元帅，其实功夫很逊，拉扯中被我拽掉好多头发。我们后来闹到头那，玉帝看我身手不错，就安排我到保卫科——看守蟠桃园,说这样专业才对口。其实无所谓这年头有地方混饭吃就不错了，谁在乎专业对口不对口，关键可以监守自盗——桃子熟了，我这个科长先吃。就这样逍遥自在过了两个月。”

   “后来怎样了，空哥？”娘们道。

（六）  戊午年十月十五   缚虎岗    晴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着，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滩死水，正在慢慢发臭，盼望生活能有所转机。

    然而，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却远非我料。

    半月前，我们路过老鸹岭，午休时，我到一家包子铺化缘，老板娘说：“你看你这个人，长的真像猴子，不如留下来给我当伙计吧，肯定有更多的人来我着买包子”。我仔细看看老板娘，点头同意，于是我就留了下来。傍晚的时候，秃头、娘们他们找过来了，他们劝我和他们一起走。我说：“兄弟们，你们走吧，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本无罪，所谓的赎罪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悟空，你难道不想除去你头上金箍了，你想戴到它锈掉吗？”

   “呀！悟空，金箍怎么不见了？”秃头大吃一惊。

   “嘿嘿，师父，当初我一直怪观音大师给我戴上金箍，搞的我很是不自在，现在我突然明白了，金箍是我自己戴上，怨不得观音大师。以往我的痛苦和所谓孽债其实都是我自己背上的，我不懂得拒绝，当我决定放弃一切留下来时，我突然感到很轻松，头上的金箍也不见了！”

    “悟空，取经一直是我们师徒们事业，你真的就此放弃吗？”

    “师父，你们走先，或许有一天我在这呆的无聊，还会去追你们的”。其实，我铁了心要留下来的。

    “悟空哥，你留下来是因为老板娘吗？我看她神情和晶晶姑娘相像！”

     “走吧，别八婆了，留下来真的需要理由吗？难道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要有意义吗？”

     “悟镜，我们走吧！其实，在那都能取到真经的”，说完，秃头拉着娘们走了。

（七）  戊午年十二月廿五   龙岗    晴     

    终于逢庙会了，老板娘老早就答应等庙会时放假一天，看来日子就比取经有点意思。

    到底是年底的会，整个街上都是人，炸狱一样。其实，根本买不了什么东西，因为看不到卖东西的，只能看到前面人的脸，或者后脑勺。我且随着人流向前走，感觉象是回到取经的路上，又象是围着大树转的毛毛虫。茫然中，突然听到前面惊天的喊，急忙扒开人群向前挤，正挤着，突然到了一群人围个大圈，原来是耍猴的。这有什么好看的，值得如此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