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绕口的句子:12篇绝版精美记叙文教你无师自通学会作文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10 11:18:54

从今欢喜见真龙,吐属文章大不同!

                   ——东华高中陆波(原创)

1.同学的怀念

                                                                     ——武冈二中 陆地英子

“人,最不了解的莫过于自己。”这是语文老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是从同学们对我的评价中了解我自己的。她们说我,学习成绩优秀,谦虚,宽宏大度,有主见,关心同学,友好,诚挚。我有些吃惊,发觉自己变了,难道以前那个成绩忽高忽低,骄傲,不友好,无主见的我变了?吃惊之余便是感激。我是几个人的“复合体”呢!我的变化正是她们——我的几个初中同学在性格上、学习上给我启迪的结果呀!接着,那重重的感激与淡淡的悔恨之情便又一次驱使我游向那温馨的海洋……

                                    (一)

每次回忆,总是第一个想起她——春耘。

我和春耘是在初中一年级认识的,那时也许是因为小孩子脾气,大部分同学都找原小学的同学玩;可我的前后左右都没有小学同学,心里很不自在。上课的时候我既不向她们询问,下课之后也不与她们出去玩。

一次自习课上,我正在做题目,突然耳畔传来了一声柔和的发问:“第二道题你做了吗,冬荒荒?”我抬起头,看见我的前位扭过脸来,那是一张让人看了总会觉得舒适的笑眯眯的脸,她的眼睑微微上挑。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可不认识她呀!我心中怀着疑惑,但还是随口告诉了她:“做了。”

“给我讲讲行吗?”她问。

“好的。”我说。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从此以后,上课的时候我们互相讨论问题;下课之后我们一起出去玩耍,我们成了好朋友。她比我大一岁,说话办事显得少年老成;我却不然,优柔寡断,谁说好,我也说好;谁说坏,我也说坏,没主见极了。春耘呢,凡她认为好的,必有好的理由;凡她认为坏的,必有坏的原因,而她的一些决定后来证明又往往是正确的。在我的眼中,她的一举一动,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仿佛渗透着深思熟虑——真是个断才;有时我又觉得她像个外交家,初中时代男女同学间那些琐碎的事情,她都能三言两语如白云徜徉于天空般轻松自如地加以解决。思路是那样清晰,态度是那样自然,我佩服极了,少不得依赖于她,便亲热地叫她“姐姐”。

春耘的确使人感到可以依赖。如果有某个同学向她议论某人时,她决不轻易插言,总是文静静地笑眯眯地听着,不表态,而且绝不会把听来的话语再转告给另外任何人。虽然她的守口如瓶使大家都相信她,但她的不表态又使许多同学不愿意再对她说什么,并且责备她是个“老好人”。我那时心直口快,遇到不爽心的事情后向她诉委屈,她也只是安慰我,不表态。我对她渐渐不满了,甚至有点恼恨她了。一次下课后,我便破例地没有叫她出去玩,而找上后位的夏情了。

从此,每次都是我和夏情出去玩。我们高高兴兴地从春耘身旁走过,回来,我还故意当着春耘的面和夏情大声谈笑,专门做给春耘看。春耘有时默默地坐在位子上,不吭声,也不回头,好像没看见;有时却又坐着和别人说话,这使我时而自鸣得意时而又无可奈何。

离开了春耘,我若有所失,整日里提不起精神说笑。也曾想和她去说话,但又觉得那是低声下气、软弱的行为,心下虽然懊悔不该,但脸上还得装过去。

一个星期六下午,我正在家里做作业,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喊我,我听着声音是春耘,但感情上又不相信是她;待我跑到门口一看,呀,果然是她!当时我又喜又羞。春耘笑着递给我一本七天前就想向她借的书,笑着同我说话,我却难以启齿。只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渺小,心胸是那样的狭窄,可她,春耘,却是那样地宽宏大度,那样的令人喜爱。

大概正是由于我的任性不懂事,所以这种矛盾还是时时发生,起因都是我找茬,而每次又都是她首先和我说话。我不由得感叹她的心胸宽广,但我却不模仿,甚至不屑,认为那是软弱、低声下气。

一天,春耘告诉我说她要退学了,我刚一听说,也觉得诧异;但接着而来的竟是一阵欢喜。也许是由于我俩之间那种令人尴尬的局面就要结束,也许是由于春耘走了,我便可以更好地和后坐的夏情玩,总之,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清楚为什么当时竟会有那种我不应有的感情。春耘的脸上有泪痕,眼睛也红肿着。我低声问她退学的原因,她说:“父亲去世了,姐妹又多,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

“别的同学知道吗?”我又问。

“不知道,我没告诉她们内情,只告诉了你。”

我听了,心中一阵伤感与自豪。伤感的是春耘那么小就要辍学,她的成绩是那样好;自豪的是她把我当成了好朋友。离别的滋味在她是酸楚的,我只记得她扶着我的肩哭着,抽泣着,瘦弱的身躯一抖一抖的。她要我以后去找她,并且劝我和夏情搞好关系。于是第二天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春耘的空位子了。

                                 (二)

前位的春耘走了,下课与我玩得较多的,便是我“不满”“恼恨”春耘时,主动找的后位的夏情了。

和春耘在一起是文文静静的,春耘是不爱动的;而夏情则不然,她爱跑、爱跳、爱笑,一看她那一对调皮的大眼睛和那一年四季都不变的“小子头”就知道。因此,和夏情在一起,我也免不了蹦啊跳的。上体育课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她还拉着我飞一般地跑出校园,在干涸的河床上玩,领着我爬上几乎与河床成90°交角的土堤!和她在一起,有无穷的活力和欢乐,也体会到她的真诚和她那如同夏日里的太阳一般的热情。

有一次她背了我偷偷地给我报上1500米长跑,我生气,我抱怨,她只是调皮地一笑:“锻炼锻炼你的毅力。”运动会前夕,她监督我练习长跑;运动会开始后,临跑时,她给我打气:“别怕,我们跑不了倒数第一的,你瞧,有那么多乌龟呢!”跑的时候,夏情时时出现在我的面前、身旁,一边大喊“加油!”,一边忙不迭地递上湿手帕。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追日的夸父了,又累又渴又晕又急,同学们都先后超了过去。“我下去吧!”这样想着,我便走了起来。“快,快跑,冬荒荒!”夏情又神奇般地出现在我面前。“还有半圈。”她干脆拽着我跑(比赛规则是不允许的,但这确属事实)“快,还有半圈,不准停!”我被拖得难受,便又跑了起来,终于到了,最末一个,我又累又羞。夏情一下子扶住我:“荒荒,好荒荒,哎,别坐下,走走,起来走走!”我慢慢走着,身旁有个同学笑我:“看,她倒数第一。”夏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哼,你连倒数第一也得不到呢!”

夏情不仅仅关心我的体育发展,更关心我在学习上的进步。她时刻都注视着我的成绩和我前面同学的成绩,平时总提醒我让我超过他们。她把我俩合买的书让我拿着,而她每次看时老不怕麻烦地和我要。她的目的是很明显的。我的名次提前了,她眉开眼笑,仿佛那是她的成绩。一次,有位本来在我后头的同学超过了我,夏情气得把书本一摔,对我嚷道:“哼,白让你拿着书了!”

夏情这人就这样,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大大咧咧地,不管你听了好受不好受,但她的心思却相当细,相当体贴人。我还记得那一次我被自行车撞倒了,脸上擦破了一块皮,我哭着低头走进了教室。别的同学都没有注意,夏情一下子就看见了,忙奔了过来问我,她再三地问,问得我不好不告诉她。她狠狠地骂起那个人来,嘴里恨恨地,并且马上掏出手绢给我擦脸上的泥、泪和血。接着,她也掉泪了,陪着坐在我身旁,旁边的同学嗤笑她:“撞的是你么?你哭啥?”夏情听到了,抬起头,眼里噙着泪,说:“管得宽,哼!”

人在烦恼、伤心的时候最需要抚慰,在这一点上,我感激夏情,然而她的个性也使我有过烦恼。我是个乐天派,总以为和谁在一起玩都很好,谁只要叫我,我便跟她出去玩,因此,也没觉得和一个人玩了几天后再去找另一个人玩是不大妥当的。一次,邻座的丽丽叫我出去玩,我答应了,放下笔,回头一瞧,夏情正忙着做题。她忙着,不叫她了。待我们回来后,我发现夏情不在位子上,直到上课时,才见她和另一个同学匆匆跑回,眼光相触的刹那,她马上避了开去,当时我也不在意。可后来夏情不再问我问题了,也不再约我出去玩了。当我发觉事态严重的时候已经晚了——夏情她不理睬我了!我内心里好委屈,也好懊悔,但不好意思先去理她,这样,“矛盾”正式激化了。

我受不了下课后独自呆在教室里的寂寞,也受不了夏情那故意在我面前与别人的大声谈笑。我想去理她,但又不好意思;不理吧,又时时想起她的好处,因此使得我精神上恍恍惚惚,学习上静不下心来,连太阳也变得黯淡多了。我忽然想起我以前对待春耘的一切,她那时一定也和我这时一样的烦恼,我真懊悔自己为什么那时还要故意去敲击她那颗善良、美好的心,我错了,我悔恨极了!怀着烦恼和负疚的心情,于是我决定去春耘家里找她。

春耘黑了,瘦了,但她依然静静地注视我,听我诉说关于我的烦恼。待我说完后,她说:“既然想和她说话,为什么不去找她呢?又不是什么大仇,只不过互相猜疑罢了,还是好朋友,值得闹成这样?”

见我默不作声,她又说:“你去理她,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难为什么?别人只会说你心胸开阔,谁会说你是软骨头呢?还耽搁了学习,多不值得呀!”

我听了她的话,心中的烦恼一扫而光,浑身勇气倍增:“嗯,我听你的。”

她看着我笑了,可我却不敢看她,我对不起她。正是由于我自己的亲身体会才使我认识到自己那时对春耘所作的一切错误。我忽然又想大哭,因为我懊悔那时没有和春耘好好地交往——现在这一切已是无法弥补的了。

我决定改变自己的性格,学春耘,便主动地去和夏情说了话。果然,我的心情好多了,精神也格外焕发,学习也静得下心来,不过心中还隐隐地觉得自己有些低声下气,倒是夏情说:“我没想到你先来理睬我,唉,我太小性子了。你真行,以后我可得改改我的脾气!”

不过做是比说难的。夏情有时忍不住还要耍耍小性子,我有时也确实生气,但我始终记着春耘的话,努力改变自己的性格,因此凡事我再三忍让,努力克制,尽心地维持着我们之间的友谊。

                                (三)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平时习以为常是看不出什么珍贵的,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往往就会有深刻的体会了,友谊正是如此。

终于有一天,我要转学了,转到千里以外的老家去。我当然也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夏情。夏情听了,先是吃惊地张开了嘴,瞪圆了眼,怔怔地望着我,好半天才短促地“哦”了一声,“你不骗人?”她小声地问。

“嗯。”

她听了,眼眶立时红了:“什么时候走?”

“明天。”

“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她呜呜地哭着,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抖着。我待劝她,又想不起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呆坐,看着她哭,内心酸楚,不禁掉下泪来。猛然间我想起了春耘,春耘离开我时,她的内心毫无疑问也是痛苦的,可那时我面对着春耘的即将离去却没有流泪,甚至还暗暗高兴,我,唉,我太对不起春耘了,我欠她的太多了!我决定向春耘告别去,夏情哭着跟在后面。

春耘听说后,眼圈也立时红了,说:“好妹妹,你怎么不早说呢?唉,就要见不到你了,几时走?”

“明天早晨七点的车。”

“唉,”春耘拉拉我的胳膊,“好妹妹,明天我去车站送你吧。”

“我也去,我也去!”夏情哭着说。

“你明天还有课,家离车站又那么远,还是别去吧。”春耘劝道。

我也点点头说:“你就别去了。“

“哼,你是什么意思?兴你去就不兴我去?我和荒荒玩得比你好,哼!”夏情气恼地对春耘说。

第二天黎明时,我和爸爸来到了车站,发现春耘早已等候在那儿了。她提着一个鼓囔囔的大包,见到我,她的眼泪又涌出来了:“好妹妹,你就要走了,我没别的送你,带上点苹果花生吧。”

我想推辞,她的眼光很固执,我只好收下了。

“好妹妹,到了新学校,人生地不熟的,可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凡事要忍让些。”

这时,车快开了。

“上车去吧!”春耘催我。

“夏情还没来呢,再等等吧》”

“夏情家远,说不定还在路上。上车吧,在车里等也一样。”

我只好上了车。

车子慢慢地驶出了车站,我向春耘招招手,要她回去;车加速了,猛然间,我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着开动的车子跑来。

“荒荒!”那人叫着。是夏情,夏情!一江春水在我的心中汹涌着,我的眼睛顿时模糊了,我一把擦掉泪,望着车后的她,她一跤摔倒了,但马上又爬起来猛追。车微微地吼叫着,飞腾的雾气逐渐淹没了她……

                               (四)

果真让春耘预料对了,我到了新学校后,既陌生,又孤独。但经过了与春耘、夏情的风风雨雨之后,我成熟多了,处事有了主见,而且能随时处理那些即将激化的矛盾。我真诚地对待那些对我真诚的人,关心、帮助那些人,我不再忧虑生活在新环境里的不适应了,我忧虑的是那落下的现在如同听天书一般的课程,因为再过半年,就要升高中了,我有点灰心丧气。

我整日忧虑不堪,不晓得从何处下手进行学习。一天,同座告诉我说,班里还有一位新转来的同学,也落下了许多课程。

“谁呀?”

“秋思。”同座指指她前面的人说。

我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她梳着整整齐齐的“日本学生”发型,身上穿一件深蓝色学生装,此刻正伏在桌上看书。

一天, 我独自一人走在上学的路上,猛听得后面传来了说话声:“自己走哇?”

我回头一瞧,秋思正笑着下了车子。

“嗯。”我答道。

“我带着你走吧。”她的大眼睛中闪着真诚,我不好意思拒绝。

“你拉下了多少课?”我坐在单车后座上问道。

“落下得可多啦,每门课都将近二分之一。”她回答。

她比我落得还多哪!我想。

“那你怎么办呢?”我问。

“老师没说给我补,我自己看。”

“行吗?”我问。

“没办法,不行也行。”她答道。

这时正遇上坡,她奋力地蹬着。

但我却想借助于老师的帮助,下课后还照样出去玩;倒是秋思,自己坐在位子上看书。自习课上,我每每忍不住和同座谈笑,倒是秋思,始终不回头,仿佛始终未听到,也不和同座说笑,静静地专注地看书。

她的行动我看见了,但我无动于衷。待到发下考试卷子后,我才终于了解了她。那一次发的是化学试卷,我得了31分,化学课代表,我的同座得了57分。虽然没有及格,可我有理由,我没学嘛!

“这道题你做对了吗?”一直趴着查卷的秋思扭过脸来问我的同座。

“没对。哎,你得了多少分?”我的同座问。

“刚及格。”她扭过脸去又钻研她的错题了。

我偶然一瞥,看到了她的分数——69分,噢,她及格了。这算“刚及格”?她落下的课程比我多,可她……而我……我猛然想起了她对我说的话,以及她那默默的行动。对!这是成功的奥秘!我顿时感到无地自容,强烈的自卑感燃烧着我的脸,澎湃着我的心,我把手伸进抽屉,拿出了试卷……

从此,自习课上我不再说笑,我也学秋思,认真看书,努力弥补自己的功课;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要不自觉地看看秋思,她做什么,我也做什么;她怎么做。我也怎么做,甚至上体育课时没人和我站在一起,我感到孤独时,望望秋思,只见她静静地也是独自一人站着,我便不再感到孤独,也自己稳稳地站着……

终于,我的化学及格了,秋思当然也及格了,我的同座那位化学课代表却依然没有。我在内心里暗暗感激秋思,是她无言地帮助了我,是她的行动为我做出了榜样,是她无语地为我指明了学习的方向。“何以因之,何以成之。”这正如春耘、夏情在性格上给了我启迪一样,秋思在学习上也给了我具有转折意义的启迪。

我始终是暗暗感激钦佩她的。虽然彼此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往,只是在路上遇见时说几句话,平时在校内并无多言。

紧张而又短暂的半年学习很快就过去了,她和我一同考入了高中。但不同的是她考进了重点班,我考上的只是私立高中,这自然又使我从内心里涌出一种自卑和钦佩的感情,同时还有一丝淡淡的悔恨……

                           (五)

高中生活开始了,这又是一段艰辛的旅程。果不其然,第一次抽测后,当物理、数学试卷发下来时,我目瞪口呆:天啊,两门功课加起来还不到100分!我沮丧、失望,精神恍惚、失魂落魄,我弃试卷而不顾,悄悄地出走了!

这可急坏了我的那些“春耘”“夏情”和“秋思”们,她们纷纷出动,奔跑在我可能出现的每一处场所,搜寻着每一个角落,呼喊着,期盼着……

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我看到了天使的身影。

都说一颗善良的心就是一桌永恒的宴席,我飘香的灵魂已经承受太多太多芬芳雨露的洗涤。让我拿什么来报答你,人世间这份珍贵的友谊?

                             (六)

冬天的原野,干枯荒芜,那是一片冰封地冻的土层。正是春风在她上面辛勤地耕耘,正是夏天的情思给她以茁壮的生命力,正是秋天给她以沉思慢慢地导引她趋向成熟趋向丰收。

我的童年是美好的,我的初中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我是非常幸运的。而给予我启迪,给予我沉思,引导我向上向善的不正是我的那些同窗好友吗?她们改变了我的个性,磨练了我的意志,健全了我的人格,提高了我的成绩,我感激她们,我更怀念她们!

这份浓浓的怀念之情又当如何倾诉给她们呢?天空中的星星困惑地眨着眼睛,无法作答;黎明的东方啊,又期待着我的回答。

等到那一天吧,她们会得到的。

[点评]

挖掘得深刻自然就刻画得仔细,布局既已周密,当然运笔有了灵气。春耘、夏情、秋思、冬荒荒,虚构出千言万语,其实可以用两句话告诉你:在适当的时候醒悟,在所有的时候珍惜!

2.络腮胡子陆老师

                                                                          ——光明中学 王 艳

如果你问我们最喜欢哪位老师,我敢肯定,我们班上有100﹪的同学要用摄氏100度的热情回答:最喜欢教语文的陆老师。

如果我问你们有哪一位同学曾经骑过老师的脖子,我敢肯定,你们当中有100﹪的同学要用零下100度的声音说:不、可、能!可是我们班上最小最矮的“小淘气”王大力同学在下课的时候却当真骑上了陆老师的脖子,陆老师还兜着他转了两圈呢!

别看他密密丛丛满脸东北原始大森林,别听他生生硬硬一口湖南老家普通话,可我们就是喜欢他,真的很喜欢。在校园里,我们男孩女孩只要一发现陆老师,准会呼喊着蜂拥而上:“陆波,陆波——”为什么不喊陆老师?咦!苏有朋、赵薇和王菲,我们甜蜜蜜地称呼自己心中偶像的时候,有谁会喊苏先生、赵小姐和王老师的?

你要是因此认为我们班级稀里哗啦的那可就大错特错啦!具有这样亲和力的老师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凝聚力,我们上课的表现那才叫绝呢!不信?接待外宾的示范课,校长总是挑选我们班上。那一次陆老师带领我们在多媒体平台教室给外宾们上了一堂示范课——“我们都是李白、杜甫”,结果使我们班获得了“才子班”的光荣称号,其中“小淘气”王大力的表现尤其出色。课后,外宾们把“小淘气”抱得老高:“你的表现,很好,很好!”陆老师连忙附和道:“我的学生,就是这么好,这么好!”

可就是这个我们人人都喜欢的陆老师,都35岁了,还没有结婚。“小淘气”他们几个男生曾经问过陆老师,为什么还不结婚?陆老师回答他们:“我也想温柔,可是我很丑。”“不对,不对!你很丑,可是你很温柔耶!”“小淘气”斜倚着身子用手摩挲着陆老师的大胡子急急地说道。“没用的。”“那可不一定哦!”机灵小不懂杨小飞又适时地冒出了他的口头禅。

这句话触动了我们的神经。

我们都认为,陆老师的形象酷就酷在满脸络腮胡子上。可是,据消息灵通人士说,陆老师的恋爱败就败在满脸络腮胡子上。陆老师谈过好几个女孩子,她们都很嫌弃他的大胡子。

于是,我们发现了一个秘密。陆老师脸上胡子没了,消息灵通人士说,那是陆老师又有女朋友了;但没过几天,那东北原始森林又繁茂起来了,消息灵通人士说,陆老师又没有女朋友了。所以,陆老师脸上的胡子,就像《地道战》里的消息树,只要看一看,就知道他现在是有女朋友,还是没有女朋友。

每当陆老师又蓄起大胡子的时候,我们全体女生都给他打气:“把胡子剃了吧!”“剃光也没用!”那语气里充满了伤感和悲哀,那丛林间挂满了落寞和无奈。

看来只有鼓励是不够的。很自然地,我们想起了小学6年级时教我们语文的赵美姬老师。可人家才20来岁啊!管它呢,谁叫我们是这样地喜欢陆老师,先试一试再说嘛!

于是当天晚上下了自习之后,我们班上所有的女生马上跑到小学部赵老师的单身宿舍里,美其名曰来看望老师。赵老师很高兴,漂亮的脸蛋上洋溢着一波一波的青春气息,就像夏威夷的春天一样讨人欢喜。赵老师问我们升入初中后感觉好不好,我们都说陆老师最好,弄得赵美姬老师莫名其妙。

“陆老师好温柔耶,他待我们就像对待他的子女一样。”“快嘴”包小倩刹那间闭上了嘴:陆老师连对象都没有哪,说什么子呀女的?

“陆老师好酷哦!比段子羽还酷。”急中生智,我赶忙进行补救。谁都知道这个执导《雍正皇帝》的总导演也是一个络腮大胡子。

从此,全班同学都在暗暗地帮陆老师使劲。

在我们的精心安排下,陆老师以了解我们从前的学习成绩为理由,赵老师以欣赏陆老师发表的文学作品为借口,这两位各自有着一只美丽翅膀的天使,终于走到了一起。

但这还不够,我们都嫌进展太慢。

素有古典美女之称的潘金燕同学提议,应该替陆老师天天给赵老师送花,像电影里一样,一天一束玫瑰花。

我们齐声叫Yeah!都认为这个主意好,因为我们都知道玫瑰花象征什么,看来,这个忙总算帮到家了。

于是,在赵老师的办公桌上,每天都会有一束新鲜的玫瑰花。不用说,肯定是“小淘气”王大力同学悄悄送去的啦!

正当我们等待着奇迹出现的时候,陆老师的东北原始大森林又茁壮起来了!

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小淘气”紧张兮兮地跑去问陆老师,陆老师拍拍“小淘气”的大脑瓜,无限伤感地说:“别为我瞎操心了,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天天给她送玫瑰花。”

“错啦,错啦!”“小淘气”跳起来就去揪陆老师下巴上的大胡子,“那些玫瑰花都是我替你送去的!”

于是,陆老师一把将“小淘气”提上脖子,冲进教室里转起了圈子。

[评]

云遇雨而成阴,云映日而成霞;泉遇川而成水,泉挂岩而成瀑——何以因之,何以成之,大凡物所托者异,而形亦因之,名亦成之。

就像本文,有如此特色的老师,有如此鲜活的学生,难怪才有如此空灵的文章!

3.平台

——江苏省南京市金陵中学   费滢

1994年春天的那个新学期,一开始老师就准备着要换座位。我不是一个很乖的孩子,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也不会玩其他女生都会玩的跳橡皮筋之类的游戏,顶多给她们绷着皮筋当柱子,她们教我唱“婉君”或是“周扒皮”的词,我却怎么学都学不会,所以老师和同学都不喜欢我。老师板着脸把我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我正帮班长粘小白鸽,我把胶水涂在剪好的两张硬纸板上,再用力把它们粘起来。我并不喜欢做这些,但这样或许可以和班长说说话,她是全班最受欢迎的女生,是老师陛下心目中的宠臣。[这叫渲染!]

我喊了声“报告”走进老师办公室,因为紧张而站得笔直。老师问我想和谁坐,我说随便,然后就偷偷地透过窗户看学校的平台。[这叫点题!]

学校的平台被一堵中空的墙隔成两半,墙中间填了土,种着高大的月季。现在是春天,月季们蓬勃生长,茎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刺,男生们会把它们采下来当武器,据说很有杀伤力。[这叫铺垫!]

老师挥挥手说你走吧,我最讨厌你这样,真难沟通。我心里挺难过,我挺喜欢老师的,她既年轻又漂亮,我真希望她能够好好帮帮我,而她却说“你真难沟通”。[铺陈一]

第二天早晨,老师靠在讲台上,很轻松地说:“樊丽君和你坐。”于是她就拎着书包过来了,轻轻坐下,轻轻从包里拿出文具书本,轻轻地放在桌面上,整整齐齐的。我顿时脸红起来,相比之下,我的桌面就太零乱了,我七手八脚地收拾好东西,抬起头看见她对我笑了一下。[铺陈二]

在我印象中,她是一个胆小的女生,没和我说过几句话,只是在迫不得已时打个招呼。现在我了解了一些,她是一个头发有点黄,牙齿很白,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子。[伏笔]

过了几天,我们的话多起来,因为以前同样是没人理的那种,所以下课时,我们总是坐在一起说话。她说她家有一棵金橘树,结出来的金橘很好吃,很甜。她说夏天爸爸买西瓜,总是一下子买好几个,洗干净放在床边。我在一边听着,心里就很快乐。平时没带尺子之类的文具,她就会轻手轻脚地把她的移给我。[铺陈三]

她的家境不好,用很旧的铁铅笔盒,里面放着秃了的铅笔和圆珠笔。到了四年级,老师要求用钢笔写作业,但她却总用圆珠笔,她很认真地写,希望老师给她打100分,但老师因为她没有用钢笔却在班上批评了她,这时她就会握住我的手,低着头不说话。但下一次作业时,我又会看见她侧着身子,很用力地写,还是用圆珠笔。[铺陈四]

终于有一天,她有了一枝钢笔,很普通的那种,上面有深蓝色的花纹。那一天我们都被喜悦笼罩着,她的眼里闪闪发光,不时旋开笔套画上两笔,很细的笔画,她说,这样会使我的字看上去秀气一些。[这叫伏笔加反衬加铺陈!]

上课的时候,她眼睛盯着笔,这时老师走到她面前,老师说:“樊丽君你在想什么呢,这样不专心。”老师随手把她的钢笔扔出了窗外,我听见很清脆的一声响,笔落在了平台的那一边,那边我们是不能去的,因为有高压线,这样樊丽君就拿不到她的笔了,她仍握着我的手,低下头什么都不说。我想,怎么帮她呢?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从来不像其他人一样不和我玩,但是我可以做什么呢?[铺陈五]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五月,我们学校举办艺术节,全校师生都端了小板凳坐在操场上。这时樊丽君拍拍我,我回头,她对我说,我一定要把钢笔捡回来。我站起来,用口形告诉她我一定会帮她。[过了这么久!亏她忍受!铺陈六]

她拉着我的手,我们害怕被老师发现拼着命跑,本来准备从教室的窗户爬下去,但教室门是锁着的。所以我们又跑到平台的这一边。樊丽君说我们从月季花上过去,我点点头,咬着牙爬上去。月季花越长越好,现在变成了密不透风的墙,但我们要爬过去,我用手拼命拨,闭着眼跳到了平台的另一边,紧接着她也过去了。[月季花是开得好,但祖国的花朵却被摧残了!铺陈七。不由人不对我们现行的这种教育体系急!]

我们满身是汗,从各自的脸上看到了慌张,但我们互相安慰着,拉着手,从心里互相鼓励。天黑了,我们在地上胡乱摸着,终于找到了笔,我松了口气,坐在地上;樊丽君坐在旁边。我的膀子被月季花刺扎破了,火辣辣地疼,似乎有血在一点点地往外涌。[铺陈八]

突然,我听见樊丽君哭了,她仍握着我的手,肩膀一耸一耸的,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要是班长这样,老师……决不会……扔她的笔。”我一下子难过起来,我说:“没事,我会帮你。”她点点头:“我也会。”我说着话,我也哭了。我们就这样坐着,隐隐约约报幕的声音和歌舞声传过来。[高潮!那种无助的互助,任谁都会被打动的。]

时间过得很快,怎么拉都拉不住。我上了初中又上了高中。有一年过生日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只兔子玩具的礼物,兔子的头后写着“樊丽君”三个字。我看了一会儿就把它放在桌边,心里想,这是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交代“互助”的结果:互相记住。]

[评]

想必读者都会为两个孩子的心灵互助感动。

文章开头写“我”的不合群,中间写“我”与“樊丽君”的交往小事,均是为“平台捡笔”蓄势,这种手法叫铺陈。就像拉弓一样,慢慢地,缓缓地,把弓拉满,把势蓄足。

倒数第二段是全文情感的浪头,这个冲击波几乎在不知不觉的陈述中悄然形成,正是这一技能得到作家评委们极高的评价。著名文学评论家王干认为作品“语言沉稳而有内蕴力”,这“内蕴力”,即指作者表述“情”这一暗线的功力;著名作家贾平凹说,此文“有一种‘跳出来’的干净”。

在作文教育中加强这种“内蕴力”的培养,指导学生善于跳出“事”来写“情”,是提高写作教学效率的当务之急,应当引起语文老师的高度重视。

4.父爱如山

                                                                      ——络腮胡子

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理解父亲,感激父亲,敬重父亲,并抱愧于父亲。[总起]

父亲最近总是萎靡不振,大白天躺在床上鼾声如雷,新买的房子如音箱一般把他的声音“扩”得气壮山河,很是影响我的睡眠——我是一名昼伏夜“出”的自由撰稿人,并且患有神经衰弱的职业病。我提出要带父亲去医院看看,他这个年龄嗜睡,没准就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父亲不肯,说他没病。再三动员失败后,我有点恼火地说:“那你能不能不打鼾,我多少天没睡过安稳觉了。”一言既出,顿觉野蛮如忤逆,我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跟父亲说话?父亲的脸在那一刻像遭了寒霜的柿子,红得即将崩溃,但他终于什么话也没说。[欲扬先抑制,学会比喻]

第二天,我睡到下午四点才醒来,难得如此一觉安然。突然想到父亲的鼾声,推开他的房门,原来他不在。不定到哪里玩牌去了,我一直鼓励他出去多交朋友。看来,虽然我的话冲撞了父亲,但他还是理解我的,这就对了。父亲在农村穷了一辈子,我把他接到城里来一起生活,没让他为柴米油盐操过一点心。为买房子,我欠了一屁股债。这不都得靠我拼死拼活写文章挣稿费慢慢还吗?我还不到30岁,头发就开始“落英缤纷”,这都是用脑过度,睡眠不足造成的。我容易吗?作为儿子,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给我一个安静的白天,好养精蓄锐。我觉得这并不过分。[宕开一笔,为下文蓄势,同时丰富了文章内容]

父亲每天按时回来给我做饭,吃完后让我好好睡,就出去了。有一天,我随口问父亲:“最近在干啥呢?”父亲一愣,支吾着说:“没,没干啥。”我突然发现父亲的皮肤比原先亮白了,人却瘦了许多,我夹些肉放进父亲碗里,让他注意加强营养。父亲说他是是“贴骨膘”,身体棒着了。[运笔如行,从容推进]

转眼到了年底,我应邀为一个朋友所领导的厂子写专访,对方请我吃饭,由于该厂离我的住处较远,他们用车来接我。饭毕,他们又送我一套“三枪”内衣,并让我随他们到附近的浴室搓澡。雾气缭绕的浴池边,一个擦背工正在一肥硕的躯体上刚柔并济地运作。与雪域高原般的浴客相比,擦背工更像一只瘦弱的虾米。就在他结束了所有程序,转过身来随那名浴客去更衣室领取报酬时,我们的目光相遇了。“爸爸!”我失声叫了出来,惊得所有浴客,都把目光投向我们父子,包括我的朋友。父亲的脸被热气蒸得浮肿而失真,他红着脸嗫嚅道:“原想跑远点儿,不会让你碰见丢你的脸,哪料到这么巧……”

朋友惊讶地问:“这真是你的父亲吗?”

我说是,我回答得那样响亮,因为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理解父亲,感激父亲,敬重父亲,并抱愧于父亲。我明白了父亲为何在白天睡得那么沉,鼾声如雷,肯定过度劳累,他与我一样也是昼伏夜出。可我深夜沉迷于写作,竟然好长时间从未留意过父亲的房间没有了鼾声![兔走平原鹄天飞,一波才动一波随]

我随父亲来到更衣室。父亲从那个浴客手里接过三块钱,喜滋滋地告诉我,这里是闹市区,浴室整夜开放,生意很好,他已攒了1000多元了,“我想帮你早点儿把房债还上。”

在一旁递毛巾的老大爷对我说:“你就是小龙啊,你爸为让你写好文章睡好觉,白天就在这客座上躺一躺,唉,都是为儿为女的哟……”[一笔带过,省却许多,丰富很多]

我心情沉重地回到浴池,父亲不放心地追了过来。父亲问:“孩子,想啥呢?”我说:“我想,让我为您擦一下背……”话未说完,就已鼻酸眼热,湿湿的液体借着水蒸气的掩护蒙上眼睛。[平地惊雷。擦一下背,让人动容,令人色飞!]

“好吧,咱爷俩互相擦擦,你小时侯经常帮我擦背呢。”[自然回应,如聆天音]

父亲以享受的表情躺了下来,我的双手朝圣般拂过父亲条条隆起的脊梁,犹如走过一道道爱的山冈。[大爱无声,至爱虔诚。绕梁余音,如钟撞心。比喻巧妙而又新颖]

   5天堂里的微笑

                 ——光明中学 黄红清

(一)

临近初三的暑假。

那个傍晚,分外恬美;微风习习,怡人欲醉。泡在风中的阳光里,自行车后架上的花仿佛也展开了透明的翅膀,一闪一闪的,托着车子在风中飘荡。

我喜欢暮秋湖水般平静澄蓝的天空,喜欢透过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枝桠投下来的斑驳陆离的阴影,喜欢树林边那片悠远静谧得如同在神话中浮现的湖泊,还有湖面上那活泼的阳光------当然,这些都不是我每个周末坚持来这里送花的最最主要的原因。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牵引着我,在每个周末的下午,踩着单车来到林阴尽头这幢青藤缠绕的小楼。

二层阳台上,有个男孩一如既往地立在那里。紫红色的暮霭像一层薄薄的透明的糖衣,温柔地把他裹在里面。背着落日余晖,晃呀晃的,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看得见他在风中飘拂起来的长发,像茶红色的轻舞飞扬的精灵。

我忍不住抬起头来,透过橘红色的梧桐树叶,细细地打量他。他好像在期待什么,我察觉到了,隐隐地,从树的影子里散发出酒一般的忧愁,触着风的弦。于是,叶子离开了树枝,像天使的羽毛,飘啊飘。

小楼在夕阳中落寞地叙说着历史,孤寂而又清高;楼外攀沿的藤蔓使小楼显得更加古色古香,仿佛还在做着上个世纪的梦。一级一级地踩踏在陈旧的木梯上,“咯吱咯吱”的响声便在盈满了百合清幽的气息里回荡。

门开了,他站在里边,我站在外边。金黄色的夕阳从他家的窗户玻璃上一直流泻到走廊里,再跟百合清幽的香气缓缓地交融,静静地流淌。

我把花递到他手里,原本忧郁的脸顿时绽开了一片笑意,微微地,浅浅地,像菊花初开,像晚风轻舞。就在那一刹那,似乎一不小心,被风触动了隐藏在心底的那个最柔嫩的部位,荡起了一种酥酥痒痒的感觉,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嗖”地就把一颗小小的石子投进原本幽闭的湖泊,湖水激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舔舐着湖岸的那种感觉。

天空逐渐被如水的暮色浸染了,由远而近,从淡到浓,浅浅地红,淡淡地橙,慢慢侵袭着,渐渐消融着,拼凑成一幅深深浅浅的晚秋暮色图。

窗外,飘零的梧桐树叶划着美丽的圆弧在叙说堕落的快乐,一片又一片,打着旋;窗内,我听到了一江春水从心中荡漾开去的声音,一波又一波,形成圈。

                          (二)

那年暑假,我特别渴盼周末的那个下午。

那个暑假,怎么就那么短暂呢?

暑假结束后,我就再也无暇在暮霭里踏响那道仄仄的楼梯了。只是偶尔,会从那条林阴道中穿过,匆匆地一抬头,隔着稀疏的梧桐树叶,瞥一眼被阳光染成金色的二楼平台。

从此,繁重的课业把我牢牢地拴进了教室和书房,单调得如同只有黑与白的世界里,惟有他背光的身影和淡淡的微笑一如阳光般灿烂。

                           (三)

时间像条稠稠的河流,载着多少秋的忧愁和冬的无奈,静静地流淌在岁月的河床里。

忙忙碌碌的一个学期终于在一场大雪的洗礼下结束了。

北方的初春,阳光妩媚地亲吻着毫无生机的大地,天空明净得一如那秋日的湖水,澄蓝得如同一杯清淡的薄荷蓝莓汁。穿过那片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林,尽头,露出了小屋的一角。

小楼依旧。长廊依旧。门窗依旧。一切像又回到了那个落叶飘零的黄昏——他站在门里,我站在门外,就那么浅浅地一笑——时光倒流,大海涨潮,我心中的湖水,我湖水中那条欢蹦乱跳的小鱼,马上就要上岸了!

吸气——凉丝丝的空气从我的肺部蔓延到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浸润着每一个细胞。

呼气——一团乳白色的气体随即飘散开去,带着海潮味,像小猫轻巧的脚步,又像大海缥缈的仙雾。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一位慈祥的老妇出现在门边。咦,那个男孩呢?我有点吃惊地看着老妇,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老妇叫我把花放到阳台上去,然后对我说,你等一等吧,有东西给你。就缓缓踱进了内室,像说话一样慢。

阳台在客厅的那一边。我捧着花,踏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这就是他的家啊——可是,人呢?

细细的粉尘在透过玻璃窗户的阳光里浮动,像金子的碎屑。我悄悄地打量着一尘不染的客厅,看见了摆在角落边的电脑,想象着,他曾经是那样专注地、痴迷地盯着那闪烁的荧屏。

然而,就在抬头的刹那,我看见了那种浅浅的淡淡的笑——被定格在灰灰的冷冷的黑色镶边像框里的生生的笑。

静。似乎只能听得到心里的湖水被一点一点抽干的声音。

墨绿色的窗帘在流动的空气里飘啊飘,像河床里招摇的水草。

我终于知道心里的湖水被抽到了哪里。我觉得我的眼眶已经盛不下更多的液体。

一切都变得虚幻而朦胧,时光蓦然回到了那天——

他站在阳台上。他回过头来望着我笑。飘拂的发丝像轻舞飞扬的精灵。

他的笑浅浅的,甜甜的,弥散着太阳光和百合花的混合香味------

                         (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这结了冰的湖边的。

摊开手中的信笺,浅蓝色的字迹顿时化作冰蓝色的烟雾,莹莹地漂浮在冬日的空气里。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一直想当面谢你,然而,恐怕没有机会了,我已经听到了天使飞来的声音。

还记得吗?就是你第一次骑着自行车从楼下经过的那个秋日,我被确诊为癌症末期。就在那个灰暗的日子里,是你,还有你驮在车架上的鲜花,为一个垂死病人的生命注入了最后也是最美的色彩。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梧桐树叶正在飘飘扬扬地零落,本应是凄凉落寞的深秋,也因为你和你车架上的鲜花而变得立体生动起来。于是,我记下了你车上花店的电话号码,在每一个周末订一束花。

我就要去了,可是我还没有好好爱过一场呢!人生无爱是洪荒,人生有爱是天堂。我知道,我无法爱你,我便爱你送来的这些花儿吧。

可惜我从此再也无法照料这些花儿了,我把它们送给福利院的孤儿们,我想,他们比我更需要这些花,也更需要爱-------

信末的落款被滴落的泪水浸润开来,像一大朵盛开的淡紫色的野百合花。

                            (五)

那个秋日,我跟他原本只隔着一层透明的空气;今年冬天,他跟我隔着整整一个空间。然而,我分明感觉到,他,也就站在这封冻的湖岸边,静静地靠在我的身边,浅浅地笑,甜甜地笑。

——他洁白的翅膀柔柔地抚摸着我冰凉的面颊;

——他欢快地跳跃;

——他轻巧地盘桓;

——他在冰面上迷离的薄雾里,旋出一圈一圈浅蓝色的旋涡;

终于,

——他轻舒双翼;

——他掠过梧桐树顶;

——他飘过城市的楼房;

——他冉冉飞向那澄蓝明净的天空深处--------

一阵风厮磨着岸边的树,发出温软的呓语,听到了吗?

——那是来自天堂里的微笑!

[评]

有爱吗?有啊!

说“我爱你”了吗?没有啊!

所以要跳出来写事!

——往小处描写。

——朝细处叙说。

——缘事绮靡,要从事情的前后左右写起。

——缘事绮靡,要从事情的东南西北写起。

小事不小。细节很细。世情推文理,写作贵适意。老实说,我们欠缺的只是干干净净的心灵和清清爽爽的文笔。

 

6。经典童年趣事之一笑三千年

总序

世界很有趣,注定能得到的和注定得不到的并不会引起人们太多的关注,惟有那可能得到但还未得到的以及那些已经到手但即将或早已失去的最令人牵肠挂肚。

该是你的早晚会来,不该是你的怎么样你也得不到,所以最明智的做法是找个凳子坐在树桩旁,耐心地等待一只又大又肥的兔子撞死在你的脚下。

如来版

很久很久以前西边的天上有一片彩色云彩。

彩云下面的村子里有个孩子他叫如来。

如来是老佛家的大儿子,那时只有六岁,其实这如来本不叫如来,当然也不叫如去。至于其究竟叫什么并不是我们今天要研究的问题,可为什么叫“如来”呢?在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前,我们姑且称之为“佛老大”。

话说佛老大这孩子向来是思想前卫,作风散漫,(因为那时仅六岁,故猜想不会有什么作风问题,所以用散漫而不用浪漫),因而显得与众童格格不入。表现在上课想吃点什么直接就拿出来吃,想小便直接就拿出来小便。而不像其他孩子一样要么先打报告,要么是东张西望,鬼鬼祟祟。人家完全是桌面游戏,一点儿不带掩饰的,还有就是上课时爱听听,不爱听就出门捏泥巴,以体会创造和改造的无限乐趣。

由于这如来子走位飘忽不定,往往老师上课,头也不抬冷不丁就问一句“佛老大来了没有”?或者这样说“老大可有来乎”?众人因常收到佛老大送的泥塑,也算是受了贿,所以异口同声地说:“似乎好像大约是来了。”往往这时老大便很不走运地满脸泥巴地出现在门口,老先生还能说些什么呢?为了表现他的高尚修养和绅士风度,只得忍着怒气故作笑颜道:“你真是如来君啊!”如来者,仿佛来了也。所以日后,佛老大有一新名儿——如来。

后来,如来在桌子底下种养了一枚蒜,可不久后这名蒜君不知被谁偷吃了,如来第一次收回顽性,用一种十分严肃的态度来审视这件事情。“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呢?——一无所得。那我又失去了什么呢?——一无所失(这蒜儿是偷她二丫家的),那我还在想什么呢?——一无所想。”一无所想者,四大皆空也。有了这么高层次的想法,加之曾经训练泥巴对人生积累了一些经验感触(如想硬就得火烤,想软就得水泡之类),如来终于大彻大悟,修成正果,成为一代佛祖法号佛如来,后来经西方众神点拨(老佛啊,现在国内外流行一种新式起名法,名前姓后像查理王,皮特儿刘,密斯赵,你也可以大胆地改革一下嘛!)遂更名为如来佛。

我们庆幸马克思先生没有真的先如来而生,否则,那佛老大在考虑那粒蒜得失问题时首先便想到丢失了为之付出的劳动力,然后便会奋力缉拿犯罪分子。这必将导致佛老大做不到四大皆空,最终没成为佛子而成为条子。

庄周版

许多许多年前东海有个山丘。

山丘上有个孩子他叫庄周。

庄周要是生在现代那准是标准的花痴,可惜英雄往往生不逢时,生在战国时代,也就只能当一名痴花了。

庄周对生物学情有独钟,有些走火入魔,收藏了大量的蝴蝶标本,若不是那件事的发生,发现进化论的可能就是他了。

科学家往往有些呆滞,尤其是对常识性问题的判断。

一日,庄周在村所在地的山丘上追逐一只蝴蝶,一直追到悬崖边上,蝴蝶飞下悬崖,庄周于是就想“蝶者,虫也;人者,高级哺乳动物也。蝶善飞,人比之高级,亦应善飞”,庄周就怀着一种很自信的心理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然后便看见自己超过了蝶,不由心中一阵狂喜“YH!我丫,人确实比蝶飞得快!”正当他为自己发现了人的一大潜能并有望获诺贝尔奖而窃喜时,他及所有视线范围内的人同时听到一种类似于一只装满稀泥的破麻袋落地的声音……

等他醒来时,脑子便想不通了,“明明我比蝴蝶更善飞,何故我比蝴蝶摔得惨?莫非是我变成了那只又笨又不善飞的蠢虫?我又没伤天害理,so  it  is  impossible  ,那一定是那虫儿变成了我。”

庄周摸着满头包一面嘟嚷着“我乎?蝶乎?”一面走回了自己的狗窝。

后,村人皆崇之以为神。——其实是个脑震荡后遗症。

后,庄周成为一代文学大师。——或许神经错乱者都能成为一代大师。

武大版

山东有片很大的水洼。

洼边有个矮子他叫武大。

客观地,公正地,坦率地讲,武大生下来时比武二(即武松)帅得多,可武松生下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他家的柜子,所以日后武松像柜子一样又高又壮,俩指头能捏死一头猪,可武大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本来也是计划去看柜子的,可老弟挡着,没看着,只得把头扭向了另一方,那是他家的水缸……

长得难看并不一定是先天因素。

俗言道,男人无才便是德,这武大小时候因满身不管骨头还是肉都横向发展,最后落得虽不能名副其实的武大(五大),却也三粗,加之此人一向乐善好施,心地善良,又勤快,所以村中提起他无人不竖起那根与他形状相似的指头(这种手势后来推广成为夸奖人的专用动作)。

古代儿童之大喜莫过于订个亲家了。

男人和女人都分为高中低三等。一般高等男人都爱娶个中等女人,中等男人都爱找个档次低一些的女人,这样可以维护自己在家中的专权地位。但同时也造成了社会隐患即产生了大量低等男人(找不着)和高等女人(没人要)。生产关系一向是顺应生产力的发展,这时便诞生了一门新职业——媒介业,说得通俗点就是媒婆。

这些专业或业余的媒婆专爱把找不着和没人要的往一块儿撮合,于是便成就了武大性福的生活。

当年的具体情形已无从考证,但我们大体可以推测出武大见到潘金莲时的场景。为了这次划时代的会晤,武大特地剃了个光头以显示他的灵光逼人,见了潘MM,立刻起了生理反应,十分激动,嘴半天张不开,从没了毛的头皮到肚皮霎时红得像自己的屁股(他外号猩猩),整脑袋春光灿烂,祖国河山一片红,火烧阿房宫也没这阵势。整个儿一削了皮的沙瓤大西瓜。武大嘿嘿地干笑两声,一面像拍西瓜一样拍着褪了遮羞毛的通红脑袋,一面在心里后悔:“早知头发有这功能,就不用浪费我两个铜钱去剃头了。”

媒人一见大郎这边成了,忙问莲儿。莲儿虽是高等美女,可也丫鬟出身,整天半饥半饱,一见大郎家这么多炊饼,顿时欣喜若狂,虽然炊饼不是很大,也不是很松,但多吃几个一样能吃饱,想着这,随口说:“个头是小了点,但能解决温饱就行了。”大郎不知她是在说它,还以为她是在说他,越发高兴了。

虽然后来大郎死得很惨,可不管用古代还是现代人的观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与美人同床共枕,更是死而无憾。

武大,过把瘾就死之先驱。

严监生版

一堆牛粪边有块破铜。

为破铜而爱上牛粪的那厮叫严监生。

二岁看少,十岁看老,年满十岁的严监生已颇具中国第一节约能手的风范,可以这么说,如果老严生在五六十年代那很可能伟大领袖毛主席的题词就要变成向严某人学习了。

严监生儿时家里很穷,算是白手起家。小严为了发家致富,绞尽脑汁,最终偶然地发现了一种汁水具有极强黏性的草,他把这种汁水涂抹在鞋底,然后漫山遍野地撒丫子。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从一家到另一家,由于胶性十分好,所以一天下来,小严凭空长高了十公分,拖着几十公斤沾满了各种东西的一双草鞋,他兴高采烈地回了家。一夜未睡,仔细整理了他那近百斤的杂物,而后京戏地发现,里面竟有两分硬币,这极大地鼓舞了小严同志的劳动热情,他将更大的信心和精力投入到了日后的遛街中,心中幻想着有一天再得到那么一枚或是两枚钱。可惜事与愿违,守株待兔的故事往往在我们身边一遍遍地重演,小严更多情况粘到的是成百上千斤的无辜泥土。泥土他也舍不得扔,既然来了,必是有缘,倒院子里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家愣是将原来村里最低最烂的一块地填成了村里的制高点,可见人确实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移山成功。这更大地方便了小严的工作,在家听到村中有硬而落地的声音,从窗上 目测出确切坐标,然后拽着吊在梁上的绳子就飞过去了,一时搞得人心惶惶,人人都把脸盆啊、勺子啊一类金属制品用绳牢牢捆在墙上,生怕一不小心丢地上被天外飞仙捡去,银币都穿上了价值两个银元棉做的减声器,后来人实在受不了麻烦,发明了纸币,从某种意义讲小严推动了纸币的出现。

后来有一富翁认为这房子为村中之风水宝地,欲买之,小严当然舍不得,便将价钱抬到一个足以让任何人吃惊的高度,成交。

严监生便成了一个钱人。

我们应当承认这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但我固执地认为当他拥有一万块钱时绝不会比他童年捡到半分钱时更快乐。

黛玉版

黛玉是典型的以“哭”为乐型美女。要是生在现代,非被送到精神病院不可。我就不明白她眼泪怎么就他妈那么多,她爹警告她,再在公共场合看见她哭就罚她做十五下俯卧撑,此招果然管用,日后,再也不见黛玉随便哭了。

某日,家中无人,黛玉心中无比高兴,遂决定大哭一场以志纪念,后深思熟虑,认为在床上哭,必将导致床湿,易被察,还以为这么大了还尿床,也不雅;在屋里哭,地板也会湿,水漫金山,也不安全。最后决定在井边哭,又想应找个凳子坐着哭舒服些,还应准备一些水和食物,以备补充能量,毕竟,哭是一件很伤体力的事情,之后倒计时:10987654321开始……

闭月羞花(让水淹的)

沉鱼落雁(让声震的)

三天

要不是肚子太饿了还得继续

结果井水水位上涨了(375+001m

不久,家人归,见床上地板尚干燥,不像有大水冲过的样子,大悦,黛玉小姐终于学会乐观地对待人生了。

晚饭,爹地呷了一口茶:“a  pù ,这茶水怎么是咸的!”

林妹妹窃喜,这一刻,作为黛玉生命中少有甚至可以说仅有的欢乐时光被me大人定义为永恒。

盖茨版

有条美丽的山脉叫安尔第斯。

旁边有个娃子叫比尔?盖茨。

据说盖茨他爹乃一股票投资商,盖茨一岁那年整个股市呈熊市下跌状态,盖父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股票一张张变成了废纸自是有苦难言,可市场就是这样,决不会以人的意志改变。

无奈的父亲将当时尚存生机的几个公司名放在小盖面前,有点像中国儿童用手抓周的意思。“儿呀,股市疲软,你看哪个有希望?”盖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说:“微软。”“我当然知道微软比疲软强啦,可哪个是微软呢?”盖茨早已睡熟发出类似于现在P4CPU降温扇转动的鼾声。

少年盖茨凭借其惊人的电脑天赋将学校的apple机拆得七零八落,最后总算装起来了,却多出来1728个零部件,注意他装起来的是一部电视、七台空调、十二个搅拌器、六十四台风扇、外加一千二百五十公斤废铁,学校实在花不起每学期茨哥浪费的够全校师生喝一年可口可乐的维修费,遂把这个既喜欢啤酒又喜欢姑娘(比尔?盖茨谐音peer?girl)的公子哥儿借故开除。

后开公司,爹说:“叫微软吧,不定哪天市场疲软,这名儿吉利。”

后来,微软于一次商战中脱颖而出。

人问盖茨,少年时使自己认定有电脑天赋的一件事是什么?曰:让全校电脑陷入瘫痪。

问:你是怎样干得这样出色,可以教教我们吗?

曰:我把学校的电闸给拉了。

可见,计算机高手往往是从电工起步。

我版

好像是早熟(这个词早被用烂了)的样子,童年时光全用来考虑人生哲学问题了,例如考虑地球为何是圆的而不是方的,当我在考虑这个问题时别的孩子正在琢磨西瓜为何不是方的,这两个问题的难度有天壤之别,因为现在已经有了方西瓜而地球似乎仍没一点儿变方的趋势。

由于这方面的探索占用了我大量业余时间,故童年趣事不多,最难忘的也许就是三岁那年跟邻家小女谈恋爱的事情了。

下面插叙一段。

英语老师说她六岁多的儿子回家说他们班有四对同学相爱了,老英于是便十分惊讶:“你知道什么是相爱吗?”该六岁童闻后,哈哈大笑:“三十多岁人了,还不知什么是相爱,悲哀啊悲哀!”老英气得咬牙切齿:“老娘不知道就没你了。”之后在班上大发感慨说当今时代情感泛滥,连儿童也惨遭污染。

我不以为然,因为我的初恋在三岁。虽然当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现在我已全然忘却,包括小情人的名字和模样,听起来有些残酷,可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因为六岁那年我搬了家,之后再没见面,现在我还有六个月就成年了。

长大后看了《青梅竹马》,小女孩问小男孩:“你会爱我一辈子吗?”小男孩不假思索:“当然,因为我已经爱你整整一周了。”那一刻,我感到一阵感动,仿佛这场景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在昨天。我便默认这为我初恋的经典片段,作为我那份最纯爱情的惟一礼物。

当时的最高理想一定是写一封情书给她,可据推测,似乎没有完成这个目标的能力。

小时候爱上一个人只会说要一辈子对她好,现在爱上一个人会花言巧语地骗她说将永远爱她却只字不提永远到底有多远,小时候想给她写封信表达点什么,可一直到离开她也没敢动笔,现在一旦看上了谁光一天的信就能把她淹死,小时候爱上一个人叫她的小名也让她叫自己的小名,现在称呼一律改为MM和GG。

时间改变着世界,人们称之为进步,我不知道该为这种进步高兴还是悲哀。

看看满书满纸铺天盖地而来的代表美女和帅哥的MM和GG,我猛然发现,MM恰是“猫猫”的缩写,而GG也正是另一物种的名字。

猫猫狗狗去恋爱,这事儿挺有意思。

这事儿真的挺有意思。

后记

一个疯狂追求完美爱情但未遂的朋友醉酒后十分严肃地对我说,爱情如高手过招,先出手者必败。

我劝他,没关系,权当是积累经验罢了。因为女人失恋后留下的是伤口,男人失恋后留下的只是一层老茧。

他笑了。

我不知道这种笑是不是代表着一种新时代的童年趣事。

我只知道,生活就像强奸,既然无力反抗,何不尽情享受呢?

[作家苏童点评]

戏说经典,确有风趣,多有妙笔生花之处。

将经典的深意渗入童年的稚趣之事,不仅有联想的成功跳跃,而且有文笔的古今沟通。

 

7。生命中的两袋红枣

                                                                               ——刊发在《钱江晚报》

事情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初,我当乡村医生的时候。

那是一个秋日的黄昏,我刚要下班,却被一对农民夫妇堵在了门口。女人看上去很瘦弱,还有些气喘吁吁,男人很强壮但明显有些木讷。进屋后,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撕去了好几层包装,最后拿出一张X光片子递给我:麻烦你给我看一下。我接过片子,对着夕阳看了看,片中肺部的阴影十分明显,但由于自己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还不敢妄下结论。我对那个女人说:拍片时,没给你们诊断吗?女人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是它吗?我接过那张已经折得有些破碎的纸:对,就是它,这东西可不能丢呀。那张纸虽然折得有些破旧,但字迹还是清晰的:肺部恶性肿瘤,中晚期。我又抬头看了看这个妇女:是你的片子?她点点头。出于一个医生的责任,我说:片子我看不太明白,你先回去吧。明天让院长看看再告诉你们,另外,你有病,让你丈夫来就可以了。那个女人听了我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对我说:我得的是肺癌,我知道。她的话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看了一下诊断的日期,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恐怕是没有希望了。我只好无奈地丢她说:咱们乡村医院治不了这种病呀!

“我们不是来治病的。”这时,进屋一直一句话没说的那个男人开了腔。好像是怕男人说不明白,男人只说了一句,女人就又接过了话:“家中两个孩子都挺小,不知怎么他们都知道了,整天跟大人一样地愁眉苦脸,学习成绩都下降了。可我告诉他们我的病没啥事时,他们都不信,说没事你和爸爸为啥半夜里总哭?我看骗不了孩子,可一时不会儿又死不了,让孩子跟着着急上火心里不忍呀。”女人说到这里,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所以我想求求你,明天我把两个孩子领来,你再给看看片子,就说没啥事,行吗?”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这对农民夫妇的来意。看着女人泪流满面的样子,我的心里也一阵酸楚,我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临走时,那个男人想和我用握手的方式表示告别和感谢,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脏,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我急忙主动拉起他的手,对他说:别着急,吃点药,会好的。

他向我笑了笑,没再言语。走到门外,又转回了身,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衣兜里拿出一袋红枣,塞到我的手里:这是自家产的。

未及我推辞,这对农民夫妇已经走出了医院。我手里拿着那袋红枣,觉得很沉。

第二天,这对夫妇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准时来到了医院。由于事前我已经和院长打了招呼,他们来后,我们几名大夫在一起郑重其事地进行了一次特殊的会诊。我们一致认为,这个患者没有什么大病,吃点药,过一段就会好的。最后我给她开了一瓶维C、一袋钙片和一些她确实需要的止痛药。两个孩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半年以后,在我将这件事几乎忘却的时候,有一天下午,那个男人来到了医院,对我说他媳妇前天已经“走”了。我忙问他,孩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说:半个月前才告诉他们。然后又补充道:多谢你啦!要不然,孩子这半年可怎么过呀。我一听,感觉特别难过:都怪我们医术不高……

男人是特意来向我表示感谢的。临走时,他又从肩上的布袋里拿出一大袋红枣,往我手里塞,对我说:家里没啥像样的东西,您别嫌弃……

我手拿红枣,做不出任何拒绝的动作……

现在,我已经离开那个乡村医院很长时间了。但我时常想起那对农民夫妇,和那两袋沉甸甸的红枣,他们已经融入了我的记忆和生命中。

 

                8风里密码

——刘莉娜

(一)

高二临近期末的一堂生物课上,预备铃刚刚打响,我正把脑袋埋在胳膊里“休眠”,忽然,门被重重地推开了,生物老师带着一阵凉风急急地走进教室。本来这也没什么,任何老师推门进来都会给沉闷的教室带进一阵清爽的风;但,偏偏,就在我抬起头的时候,一股很浓的酒味扑面而来。那一瞬间对我来说,真正是一个魔法时刻——迷迷糊糊的女生,有点烦乱的教室,像风一样的老师,微微辛辣的酒味——我忽然觉得心里重重地震动了一下,就像一枚胡桃被一下子敲开了外壳,坚果的那种微凉清涩的淡淡香味立刻就弥满了整个内心的那种感觉。

第一次,我抬头认真地打量我的生物老师。说起来他教了我也快有一年了,可高二就要结束了,我还从没有注意过他呢,现在我赶快看他:他斜靠在讲台的一侧,右手向后勾着浅灰色的外套,左手夹了半支烟,头微微向后仰,眼睛眯起来。他用北京味儿很浓的普通话说:“你们先自习,下半堂课我再讲——对不起,上午被朋友硬拖去喝了点酒。”然后就从后排拖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恰好在我的正前方。

他坐在那里,我把生物书翻开平放在桌面上,用手支着下巴继续观察他。他的眼睛在茶色镜片的后面微微闭着,眉峰轻蹙,有点不舒服的样子,但是脸上干干净净的——并不是“不脏”的那种“干净”,而是,而是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像一枚刚摘下来的水果,清新,爽洁,不沾一丁点灰尘的“干净”。——如果不是浑身散发着酒味,我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喝了酒。他的头发应该是刚剪过的,发脚新新的样子,让人特想伸手去摸一摸;清爽的短发一根一根向上微翘,不分开,也不向后梳——哪里像别的男教师甲乙丙丁,都梳那种油光可鉴的“西装头”,恶心死了。

很长时候,他动也不动一下地坐着,闭着眼,呼吸像大海的潮水,平稳地一起一伏。下午的阳光穿过窗玻璃洒在他的身上,轻薄透明,把周围的空气都变成浅金色了。我细心看他的脸。——有些人,在阳光底下笑着的时候,一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当他们的脸背向太阳的一刹那,马上就变成另一个人了——这时候,浅灰色的影子正落在他的唇角,使他看起来像微微笑着的样子,看不到压力和不愉快,透明得几乎炫目,在那渐渐淡去的酒味中,我心里胡桃的清香却越来越浓——我的生物老师,他这样子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二)

从此我开始非常注意有关他的一切。在那一段时间里,我知道他是一个多么有个性的人。他教生物,同时也是学校政教处的摄影师;他是某一个户外休闲俱乐部的会员,在寒冬长假的时候,就会背着折叠帐篷去登山或者探险;他的围棋下得很好;他骑一辆很威风的金城摩托;他吸烟很厉害;他独来独往,有点玩世不恭;他有妻子,没有小孩;他都已经三十三岁了,可是,他多像一个刚刚开始长大的男孩呀——我一直不知道,就在我的身边,有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不拘束,会生活,很自然,最本色,他不属于这样一个物质的城市,他和我见过的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同时,我对生物的“兴趣”与日俱增,我开始想方设法找一些问题去办公室问他。生物是会考科目,高二会考通过就不学了,而此时此刻,会考即将来临。每当我踏着老旧的木头楼梯、穿过窄窄的灰暗的楼道、走进他的办公室时,每当他有点卷舌音的好听的普通话在我耳边响起时,我的心里真绝望呀。是的,绝望,就是没有一点希望的意思——日子一天一天过得飞快,我眼看着就要失去他了。

                                     (三)

会考的日子终于到了。在考生物的前一天,我抱了一大本的卷子去办公室找他。那个下午是学校放假专门让我们自己复习的,校园里没什么人,我的同学们应该都在家背历史吧。毕竟,对理科生来说,四大本历史书实在是一个大大的打击;而生物,因为只有一册课本,及格是不太难的。我的历史和所有人一样空白、陌生,可是那段时间我真的是疯了,四本历史书看也不看一眼,一心一意只忙生物。我那时候想,不管了,历史就补考算了,但生物是一定要得A的!——要知道,高三理科不学历史,在这种情况下隔一年再去补考,历届的通过人数只比零多一点——而我竟然为了生物而准备去补考历史,可见离疯狂也不远了。

那个下午,生物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他给我讲题,从三点一直讲到六点。在这三个小时里,他一支接着一支地燃起香烟,淡青色的烟雾在我的四面八方无声地荡漾啊荡漾,偌大的办公室里充满了淡淡的烟草味道,有一阵子,我觉得时间都变得不明确,缓慢,稠。窗外暮色四合,他讲完最后一道题目,站起来,抡了一下胳膊,突然跳到桌沿上坐下来,面对着我,扬起眉毛,用上扬的音调说:“你知不知道——我饿死了。”那一瞬间,他的笑脸如孩子一般,有点邪气,可是多么招人喜爱;他的眼睛,清亮的,像一匹年轻的马的眼睛;他的眸子,透过茶色的镜片显出浅浅的灰色,像鸽子的翅膀那样的灰色,它们非常温和非常愉快,仿佛是在回忆美好的事情。我简直、简直呆住了。话都说不出一句。他看着我笑起来,他的笑没有声音,只是在肩那儿微微地颤动,但那深深的笑容,就像多云天气里一寸一寸从云层里钻出来的阳光一样,使大地突然变得非常灿烂。“明天你要会考了,”他说,同时从桌上一跃而下,向敞开的窗户走过去。我们学校是旧时学堂改造的,所有的窗户都是古色古香的红漆窗棂,窗框一直低到腰那儿,颜色虽然已经由明亮的中国红褪成了酒红色,但仍然不失厚重、华丽,带着红河日下的精致,倾心演绎着上个时代的奢侈。他一直走到窗前,忽然一转身——轻灵、敏捷——那一瞬间,他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牵动了一般,在靠近窗口的一小片迷离的暮色里旋出一圈一圈浅水蓝色的漩涡。而他站在这些炫迷的气流中央,用清越和带笑的声音对我说:“你的生物一定得A的,明天,你相信我。”

那一刹那,我想,他多像风呀。透明的。无邪的。流动的。风。

在他的背后,月亮已经升上来了,天色还没有黑尽,月亮像一张透明的薄纸。可是那样圆。他向后微仰起下巴,年轻的脸庞在明亮的灯光下没有一丝阴影,干净,美好,笑容浓得化不开。他侧过脸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对我说:“马上就要七点了,我让你看一个奇迹——还有十秒,你来倒计时。”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只是浅浅地笑,笑容一如午后的阳光洒落在瓷的边沿。我在心里开始数。

十.

风从他四周的空隙吹进来,一根一根拂起我的眉毛,锈红色的厚窗帘微微鼓起,我觉得一切都温柔得说不出来;

九.

星星是淡黄色的遥远的灯;

八.

深绿美丽的柏树散发着厚重悠远的树的辛辣气息,在窗口一小块特别银亮的月光里摇曳;;

七.

有一片梧桐树叶正在落下,飘啊,飘啊,像跳舞一样,橙色的灯光在上面一闪,一闪,而朝月亮的一边,变成了银色;

六.

夜色在枯了的树和拼命向上长的树间,带子般无声地缠绕,长长的枝的剪影在里面晃动啊晃动;

五.

树叶相击的毕剥声。整个校园在静默之中好像就要开口叹息;

四.

静。风的声音都听得见,那声音淡得几乎透明,听起来像遥远地方有许多人在唱歌,圣洁温暖的歌:哈里咱亚;

三.

我听见有暮归的鸟在老式屋檐下拍打翅膀的声音,便在心里认定了是天使降临的声音;

二.

会有奇迹发生吗?

一.

秒针“嗒”地发出柔软的呓语。

——忽然地,校园里所有的路灯一齐开亮!那些灯光好像琥珀,沉香色的温情千年如斯。在柔黄色的光流中,所有的老楼都从青灰色的夜幕中凸出黛色的轮廓来,连瓦檐上旖旎的浮雕都隐约可见。因为夜色掩去了杂乱凋零和烟尘,掩去了屡次修复所拼搭的不和谐,岁月的痕迹隐入夜的背景,那些过去的轮廓突然栩栩如生,整个校园蓦然回到昨天。

他的声音,潮湿的,愉快的,像小雨淅淅沥沥滴打在水台阶上。“你看,”他低低地说,“时光倒流了。”

——我一辈子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魔法降临的时候。

                                  (四)

忙碌的高二的暑假里,我拿到了A等的生物成绩,同时准备“牺牲”掉的历史也通过了。接着,学校先通知说高三因为高考“3+X”改革,所以还要加设生物课,然后又通知我们老师会换掉,换成一个极有经验也极严厉的女教师。我很奇怪自己竟然没有大喜大悲的情绪波动,真的没有,没有激动,没有失望,只是想他——

想他孩子般干净澄明的笑容。

鸽子灰的瞳仁。

那些环绕着他的浅冰蓝色暮气,是个谜。

当每天秒针“嗒”地靠上七点的那一刻,我想他想得心里发紧,那种感觉真难过,难过,以至于后来我想要哭出来。

是的,他比我十五岁,他有妻子,他是我的老师——可是,可是,我多喜欢他。做明知道不可以却无法停止的事情真难呀,我从此不再做这样的人了。

那个暑假怎么这样这样长。

                                  (五)

夜深了。夜走了。早晨来了。

一天天很快过去。

高三了。

加设生物。换了老师。从此他教他的高二,我忙我的高考,像两条平行线——不相交。

可是,经常,当我勾着脑袋一级一级走在楼梯上的时候,会莫名地猛一抬头,没有任何原因,那是一种感觉,仿佛有心灵在感应;那是一种期盼,仿佛有奇迹在召唤,——这时候他一定是迎面站在高几级的台阶上的,看见我发现他了,就立刻轻扬唇角,露出干干净净的笑脸来——我最熟悉最着迷的笑脸——那笑容是玻璃的颜色,一点不张扬,可是多么灿烂!他的愉快立刻感染了我,像干的海绵吸收清水一样飞快,我的心里一片阳光。

我也对他笑,眼睛弯成美好的月牙。此时此刻,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如高二时候那样容易激动了,人有点累,是那种刚挣脱浑浊后的疲慵,可是很平静。

现在我知道我的心是一组密码,在他和风一起进门的那个高二的下午,密码就乱了。那组数字从此就变成一个玄之又玄的谜,连我自己都解不开。

也许明天我会懂,——可是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

[点评]

柔腻,但是干净;绵软,但是爽顺。雄浑而又真纯,酣畅又有分寸,使这篇作品呈现出一种清丽优雅而又充满青春惆怅的美景,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的气质,令人会心一笑之余竟能涤胸荡魂——是那样的美,是那样的善,又是那样的真!

                                ——选自《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集》

 

                             9最美好的时刻

                  ——[美]格拉迪?贝尔

人,在他的一生中总有一段最美好的时刻。

记得我的这一时刻出现在八岁那一年。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我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屋子里洒满了月光。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温暖的空气里充满了梨花和过冬的树丛发出的清香。

我下了床,踮着脚轻轻地走出房子,随手关上了门,母亲正坐在门廊的石阶上,她抬起头,看见了我,笑了笑,一只手拉我挨着她坐下,另一只手就势把我揽在怀里。整个乡村万籁俱寂,临近的屋子都熄了灯,月光是那么明亮。远处,大约一英里外的那片树林,黑压压地呈现在眼前。那只看门狗在草坪上向我们跑来,舒服地躺在我们脚下,伸展了一下身子,把头枕在母亲外衣的下襟上。我们就这样待了很久,谁都不出声。

然而,在那片黑压压的树林里却并不那么宁静——野兔子和小松鼠、负鼠和金花鼠,它们都在那儿尽情地奔跳、欢笑;还有那田野里,那花园的阴影处,花草树木都在悄悄地生长。

那些红的桃花,白的梨花,很快就会飘散零落,留下的将是初结的果实;那些野李子树也会长出滚圆的、像一盏盏灯笼似的野李子。野李子又酸又甜,都是因为太阳炙烤的,风吹雨打的;还有那青青的瓜藤,绽开着南瓜似的的花朵,花朵里满是蜜糖,等待着早晨蜜蜂的来临。但是过不了多久,你看见的将是一条条甜瓜,而不再是这些花朵了。啊,在这无边无际的宁静中,生命——这种神秘的东西,它既摸不着,也听不见。只有大自然那无所不能、温柔可爱的手在抚弄着它——正在活动着,它在生长,它在盛放。

一个八岁的孩子当然不会想得那么多,也许他还不知道自己正沉浸在这无边无际的宁静中。不过,当他看见一颗星星挂在雪松的树梢上时,他也被迷住了;当他听见一只黄鹂鸟在月光下婉转啼叫时,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当他的手触到母亲的手臂时,他感到自己是那么安全、那么舒坦。

生命在活动,地球在旋转,江河在奔流。这一切对他来说也许是莫名其妙的事情,也许已经使他模糊地意识到:这就是生命,这就是最美好的时刻!

[评]

   闹中取静,忙里偷闲,喝酒品茶,围炉读书,都可以说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刻,更何况夜深人静,感悟生命呢——夜色真好,风物真美;年轻真好,活着真好!能够感悟的生命真美好啊!

 

 

10。丑娘

           ——李兆权

在村里,没有人不说我娘长得丑的。或许就是这个缘故,在她嫁到李家之后,人们先是叫她丑媳妇,在生下我之后,不管长辈小辈的又都改称她做“丑娘”。

娘说我是日本同中国打仗的第6个年头来到这个世上的,在娘身边我一直长到了8岁,后来才由爹送我到城里的一所小学去念书。当时我不明白丑是什么意思,因为娘待我特别好,临走的时候,她给我做了一双毛边布鞋,一个小书包。书包里除装了一支铅笔外,还塞下了满满一袋鸡蛋。我依稀记得就在她把我送到村口时,我第一次看见她流下了眼泪,泪水大滴大滴地顺着她的脸颊直落到我的小手背上。

一件事使我开始认识了我的母亲。

一天,学校上体育课,因为舍不得穿娘做的鞋,当我把它脱下挂在凳子上时,恰巧让老师给看见了。他提过鞋左看右看,随即又把鞋举得高高的,兴奋地说,好漂亮的鞋呀!说着,又把鞋底端详了半天,数着一层一层连起来的底,足有8层之多,且针脚细密结实,靠脚掌和脚跟的部分都挑上了花。之后,他问我:你娘一定最最漂亮吧!殊不知就在我要回答老师的问话时,同村来的一个同学抢上话头说:老师,他娘不漂亮,村里人都叫她丑娘。

就在那个时候,我仿佛才知道丑是什么意思。

或许老师说的全错了,而那个同学的话是对的。我的娘确实不漂亮。她黑黑的肤色,原本挽成髻的头发在解放的那年她自个儿改成了齐耳短发,额头上一块大大的胎记,在黝黑的脸上是这样的显眼。为此,我心里像满含着委屈,在公开场合很少提及她,更不愿把同学领到家里,只是在每次放假时呆呆地看着生我养我的她,而这时娘总是像欠账似的默默地把我揽在她胸前。临别,又拿出一双同样的毛边布鞋给我,那双分外黑亮的眼睛像是两潭水,即使在漆黑的夜也能让人感到它的明亮。

许多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往往需要以后才能得到公正的解释。

60年代末,我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了,娘已苍老了许多,原来虽黑但还丰满的脸颊已经凹陷了下去,头发变得稀疏而花白,手背上的骨节儿突出来。看着娘养我这么大,一辈子在农村吃苦,且作为一个丑女子面对别人的嘲笑。娘从不与人红脸,对于种种伤心话语所表现出的难能的平静,我的心在发酸。一天,当我把在外边买的几件湖蓝色起暗花的衬衣和两瓶珍贵的雪花膏递给她时,她先是一惊,继儿情不自禁地又像儿时一样把我揽到她的胸前,嘴里喃喃地说:要那干什么呢?娘是不配了,待以后你相上了媳妇就送给她吧。娘还说到时一定要把姑娘领回家让她看看。

我是70年代初结婚的。按照娘的嘱咐,婚前几天我和爱人终于赶到家里。事前我就同爱人讲好,娘一辈子在农村,农村人显丑显老,见了面一定要多说些宽老人心的话。爱人说,谁还没有老的一天,但娘一定不丑。

到家了,不知怎么,我发现屋里空荡荡的,看看爹和弟弟的眼睛又红又肿,我一问才知道娘已在一个星期前病逝了。爹说是娘病重时交待他叫不让我们知道的,要不会冲了我们的喜。望着突然空寂和失去了生气的屋子,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当到了娘的床前收拾她的遗物时,我发现一切都是经过精心整理过的,惟见一块红绸布包放在她平时靠头的那一面,我急忙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双精致的毛边布鞋,一大一小,显然一双是给我的,一双是给她的儿媳妇的,看着看着,我觉得膝头一阵酸涩,扑通一声跌跪在床前的地上,我和爱人的眼泪如泉涌般直落下来。

我想起了儿时老师说过的话:你娘一定是最最漂亮的吧!

 

11.人生之师

                                                                         ——阿波(刊发于《青年文摘》)

他是我仅见过三面的老师,却决定了我一生的命运。

认识梁波先生的时候我16岁。那一年我独自离开村子,背着破书包去城里参加山东艺校美术科的招生面试。

他坐在桌旁,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盯着我,盯着我又黄、又瘦、又矮的身子,盯着我的大脑袋、细脖子,盯着我柴禾棍似的脏手腕,盯着我因营养不良而凹凸不平的指甲。

“你是团员吗?”他声音很轻。

“不是。”我声音更轻。

“是红卫兵吗?”他多了分期望。

“不是。”我多了分沮丧。

“那么,红小兵总是了?”他开始失望。

“我什么都不是。”我开始痛苦。

我想起笔试前填的报名表,政治背景栏里排着的父亲、母亲、外祖父,没有一个是“清白”的。我知道那一行行黑色的弯弯曲曲的字符会像锁链一样拴住我一辈子。

“不,你是全市最好的成绩!”他笑了,笑得勉强。他在床上推开一张张考生的素描卷耐心地评点着,比较着,对我那张最出色的卷子指出了一大堆的不足,从光、色、层次到结构、线条讲得很细很细,使我第一次明白绘画竟有如此多的道理。

黄昏时分,他送我出来,弯腰拍着我的肩:“好孩子,千万别灰心。党的政策是‘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老师一定帮你,会录取的。只要求你一件事:天天画,别荒废了学业。下次见面我可是要检查作业的。”

我没有被录取。听说他为这事和工宣队拍了桌子。

两年后,他又来招生,已经走了十几个市县。

我没有报名,因为我知道我不会被录取。我觉得自己像关在笼子里的狼崽子,瞪着一双渴望的眼睛,被一道道铁棂隔在了生活的围墙外面。

但是我赶到了考场。

考场里静悄悄的,只听得“沙沙”的铅笔划过画纸的声音。我独自站立窗外,背着一大捆两年内画出来的“作业”,忧伤地望着窗棂那边一张张同我一样年轻而充满兴奋的脸。

他看到了我,责怪地叫了起来:“你怎么来晚了?”

我无言以对,只把那捆画递了过去。

他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走出考场,拉我坐到一条长长的木凳上,紧绷着脸,翻看着我的画。

“你比他们基础都好,”他指了指屋里。“必须画下去,不能放弃,你会成功的。按我们学校的教学程序自修,听着……”于是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站了一圈交了画卷的考生,大家都默默地听着。

“记住,你们要多用脑子画!”他大声嚷着,就像课堂上训斥学生。我的腰挺得直直的,心中涌动着一种迸发的积蓄。

后来我听说,招生前他曾上下游说,做通了录取我的工作,可我却临阵退缩了。我无颜对他。

从此以后,我把忧郁和自弃留给了少年时代,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风风雨雨的16年过去了,我在中国美术研究所取得了博士学位。

返乡看望双亲的途中,我在省城下了车,寻到了当年梦寐以求的省艺术学院。

他老了。坐在房间里的藤椅上,好半天才认出我来。还是那双眼睛,依旧盯着我,盯着我又高又宽的身子,盯着我已成中年的脸,盯着我粗壮的手腕,盯着我长长的手指和轻轻递上的名片。

“长高了,那年你才这么点儿。”他抬起手来比了比,嗓音有些嘶哑。“我知道你会来的,就像我知道你会成功的一样。我经常拿你作例子讲给我的学生们听,”他激动起来,“我希望他们能懂得:别以为自己多付出一分并不重要,那也许会改变人的一生,老了会多一分欣慰,像你。”

我松开了他那双苍白无力却扶起我人生的手,百感交集地离开了这位没有孩子的老人,离开了那像主人般重病缠身的藤椅,离开了那书到屋顶的小屋,离开了窗灯齐明的教学楼,离开了少男少女们丛丛簇簇的校园。

步入万家灯火,独自站立街头,我望着来去匆匆陌生的人们,真想倾尽肺腑般地呐喊:人们啊,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评点]

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也不喊什么动听的口号,平平淡淡的叙述里偏偏包含着真真切切的感情。

“看似平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从平常的语句里凝聚起最动人的情感,那才是真功夫,就像朱德同志的《回忆我的母亲》,就像朱自清同志的《背影》。

三次见面,三次不同的挖掘,三次不同的情感。情感要浓,挖掘要细,这是一切记叙文成功的秘密!

“别以为自己多付出一分并重要,那也许会改变人的一生,老了会多一分欣慰。”我希望我的学生也能够记住这句话。

 

                 12.角色互换

                ——怒海生波译

一个身心疲惫的男人感到很累。因为他每天出门工作,而他的老婆却整天待在家里,自己回家后,老婆还爱理不理的。他厌倦了这一切,他希望老婆能够明白他每天是如何在外打拼的,理解他的苦心,懂得他的需求——他要更多的关爱和体贴,也要更多的激情和温柔。

于是他开始了祷告和祈求:全能的主啊,我每天在外工作整整8小时,而我的老婆却仅仅是待在屋里。我要让她知道,我是怎么过的,求你让我和她的日常角色互换一天吧,阿门!

第二天早晨,他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因为无限智慧的主,彻底满足了他的愿望。

她起床,为她的另一半准备早点,然后依次叫醒孩子们,为他们穿上校服,照顾他们吃早餐,再装好他们的午餐,开车送他们去学校。回来的路上还顺路去了银行,然后去超市采购。

回到家,急急忙忙地把东西放下,开始清理房间。当她打扫了猫盒,给狗洗完澡,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她赶紧整理床铺,洗衣服,给地毯吸尘,除尘,清扫,擦洗厨房的地板,剥土豆皮,做好饭菜。然后冲往学校去接孩子。回来的路上还同他们争论了一番:一个说要买文具,一个喊要买衣服,还有一个伸出手来要钱要钱要钱!进得屋来,她匆忙端出饭菜,督促孩子们吃饭,然后安排他们午休。自己再架起烫衣板,一边忙着,一边看会儿电视。

下午一点,她一个一个地把孩子们叫醒,拉上汽车,送他们上学。回来后发现缸里没米了,于是又去超市里面买了米,顺便买了一桶油。回到家,放下东西,掏出帐单、结算资票本,仔细地考虑着这个月的收支平衡情况。

想到丈夫要回来吃晚饭的,每天的晚餐一定要精心侍弄好,于是她从下午两点起就开始炖排骨汤,然后削西红柿,切肉丝条,清洗蔬菜做沙拉,给牛排粘上面包屑,剥开那些新鲜的豆子,这样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半,再一次驾车赶往学校接回孩子们。

吃完晚饭,她开始收拾厨房,洗碗,消毒。督促孩子们做功课。给他们洗澡。送他们上床。哄他们入睡。然后坐在床头叠好洗干净的衣物。而在这过程中,她的另一半则一直抱着电视机不放。

十点左右,眼皮开始打架,她已经撑不住了;勉强地拖着如铅的双腿,把自己洗了个干净,准备睡觉。然而,她的每日例行工作还没结束,等到她爬上床,在那里,她的另一半,正在充满激情地等着她,她不能拒绝,也不能有任何抱怨。

第二天一大早,他醒来后就跪在床边,向主祈求:主啊!请原谅我的昏头昏脑,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怎么会如此愚蠢,竟然傻到忌妒自己的老婆能成天待在家里?求你,哦,求求你,让我们再把角色换回来吧!

无限智慧的主充满同情地回答他:我的孩子,我想你已经尝到苦头了,我会很高兴让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是——你不得不再等上一年,因为,就在昨天晚上,你又怀孕了。

 

【读后记感】

还用得着我像那些白痴老师一样告诉你什么是记叙文吗?

亦有大家,豪情天纵;

得见真龙,无师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