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考北外:为百姓造福的现代神仙-----马鹏

景福山有庙会。有朋友要我们逛会去。

对于庙会，我一向都很冷漠。如今的庙会，也不过是一些人借助神灵聚敛钱财的炒作而已。即使不收门票，对于满眼都是的布施箱，也会令人望而却步。不久前，我们几人去一个庙会上闲逛，单就那气氛，虽说庄严肃穆，但更多的感受是愚昧与祈求，苦难与挣扎，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跟现代人的生活相去甚远。如果浸染其中，只怕会沉沦。

但景福山我们还是得去。这是因为这里敬奉着一位现代神仙马鹏。

马鹏是当地人，一位六十年代才去世的名医。当地人至今还流传着许多有关他的神奇故事。

说是有一人的老母得了鼓病（腹部肿瘤），遍请当地名医，无济于事，便慕名求马。马说你先走，我随后就到。当时交通不便，乡间道路也有几十里上百里，一般人请大夫还牵匹马或驴，可这家人穷得连猫也养不起，哪里有马驴！可马大夫从不要这些，向来是有求必应。那人急勿勿回到了家，就见马大夫早在家中为病人治起病来了。当然是药到病除。有个人的小女儿病了，很危急。此人背上女儿勿勿过河时不慎落水，连带的鸡蛋都摔烂了。到了马大夫处，医了病，却无法感谢，窘得不知如何是好。马大夫笑说，你家连买一盒火柴的钱都没了，过河时差点淹死，鸡蛋都打碎了……那人忙问，你咋知道？马大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麻利回家，熬好药叫娃吃了。治病要紧。

马鹏年轻时就敢于除恶济贫，曾杀了一名作恶多端的土匪，土匪头子就带人四处追捕。他逃到陇山龙门洞，跟随一位邱处机的传人王传盛学道又学医。医求渐精，治病救人。后重回家乡，住到景富山庙中，一边劝人行善，一边为人治病。他还将他搜求验证的许多良方，请人刻于碑石之上，竖立庙院，供人使用。

马大夫于1963年去世。当地人为他送葬，堆了座很大的坟，几年下来，这座坟上的土全让人包走了，据说马鹏的坟土也能治病。文化革命中，因他名气太大，有人便说他是牛鬼蛇神，将他的坟墓挖开，结果棺中空无一物。百姓就说他成了神，升了天。多年后，有人说，他们在四川峨眉山一带见了他，他还在为人治病。只是不愿露出真身。大约是在八十年代，当地百姓就于景福山为马鹏立庙塑象，当作神灵来敬。

对于这些传说故事，我不想作什么考究，我只在想，一个现代人，这么多年，还能让老百姓牵肠挂肚，为其立庙塑象，四时奉祀。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一个令人深思的现象。

我是无论如何要去看一看了。

我就约上古陈仓书画院院长王全兴，书法家孔大校，又与千河镇黄贺村的书法家陈庆来取得联系，让他作了我们三位的向导。

12月3日这天，天气晴好。我们乘车来到景福山。

景福山其实并没有什么山，它只是黄土高原的南端一面土崖而已。依崖借势就建了座气势宏大的庙。离老远就能见出庙宇的华丽雄伟。我们从公路北侧爬上一道土坡，就见许多生意人已在路边张落，有的正在铺摊搭架，有的已撑开了布棚，更多的则是在道路两边用柴棍占了摊位。回身眺望。但见千河自西北向西南方向流向渭河，于此处就荡出扇面形的开阔川道。川道里，良田平坦，沃野葱绿。千河已变得细瘦，一条窄带子似的向东南蜿蜒。我说，先秦时期，千河上可以渡船的，历史上有名的泛舟之役就于此发端。老陈向我投来不解的目光。我说，泛舟之役是晋国饥荒，秦国给他们借粮，就于千河雍河渭河用船运粮，浩浩荡荡。全兴说，那时河水很大。我说，当时的水上交通也发达。老孔说，过去千河川道全是河湾乱石，野草荒滩。我说，更多的是芦苇。《诗经》上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就是真实的写照。可现在……老陈说，自从上游修了冯家山水库，下游再建王家崖水库，千河就没有多少水了。河滩成了良田。老陈要领我们去王家崖水库，我说，咱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谒拜马神仙，做完了正事，再看不迟。

我们回身走进庙门，就见迎面一座高墙砖混建筑，好似一座高楼，矗立面前。楼层以滴水瓦檐为横线。头层是青瓦房向前延伸，突出底座厚重平稳。二层只有两侧飞出檐角，并有门洞，显是陪衬之庙。三层之上，墙壁光洁。主庙居中，共有五层，若塔状自大而小直冲楼顶，最高层就独居其上。各层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木门彩绘，前有护栏，古色古香，气势非凡。我想，马鹏能居此庙，可见影响绝非一般了。

庙院左右两侧，便是新修的厦屋斋房。屋门大开，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显是作着庙会前的准备。我们几位选着不同的角度，对着主庙又拍又摄。听说此庙有块良方碑，是马鹏主持镌刻的。我就寻找。果然在院中，有一小型建筑，四面洞开。我走近前去，见有一碑直立其中。迅即进去，就见石碑上方，刻有“集验良方碑”五个大字，作弓形状顺碑头绕成半月。

下有一方，道是暑月伤热方：年中大暑最堪怜，急取车轮土五钱。盏内澄清汤服尽，身轻体健即安然。

往下便是许多药方，摘录数方如下：

治剌毒肿疼方：剌毒肿疼叫声连，无血无脓不得安。研烂松脂为细末，帛封其上免灾愆。

治大便不利方：大便不快听吾言，腹满如山起坐难。用水研麻子（一两）汁，一时吃了自安然。

治鼻中出血方：鼻中出血涌如泉，乱发烧灰有甚难。竹管吹将鼻内去，瞬间恰似遇神仙。

治伤寒咳嗽方：伤寒咳嗽夜无眠，细研明矾末一钱。半夏（一不半）陈皮（二不）姜（一不）共煮，煎汤调下化疫涎。

治毒蛇咬伤方：有人若被蛇咬伤，独蒜原来力甚良。切作片儿贴患处，艾烧七炷便安康。

治犬伤方：犬伤何必苦忧煎，我有仙方只口传。刮取砖青和牛粪，抹于伤处即时全。

……

碑上的验方极多，前后左右皆是，我没有细数，估计最少不下百余方。可惜时间太紧，不然我会全抄了。我就挑着清楚的拍了一些。心中就很感慨：难怪老百姓这么敬重这位当代神仙，他不象时下一些人，借助祖国医学，大肆敛取钱财，甚至不惜伤天害理，内外勾结，以庸医误人性命，用假药谋利害命。马鹏在有生之年，以活人为已任，以医世为职责。老年时，便将自己终生研究收集的治病验方良方献给社会公开人间，让更多的人能够受益。这与当今一些只有医术没有医德的人相比，是何等的无私与高尚！

仔细观看。就见碑中有一篇短文，杂于验方良方之中。道是：“兹从先年崖上有一破庙，名○家庙圆通法师要修此庙结○地群众会首将此庙移落此处名境复山新修洞府建立人道德深重人神同结各动众善建太乙之正○○将竣救世之心集合各太乙诞徒建立一座救人集验良方功果告成名称圆通法师为号以此为序二次重修因解放后文化大革命损伤庙宇碑基后学○姚明生○地会首四方善男信女重立此碑。明心道坛督领司李忠宽撰书乙已年仲冬之月。”

我心中一冷，非常明确，此碑为圆通法师所为。圆通法师何许人也？不是说，此碑是马鹏马神仙所传之物吗？难道此处还有一位圆通法师立过良方碑？

老孔说，在千河对面的李家堡，即马鹏出生的村子，有座马鹏墓，墓前立有一块四棱碑，上面全是马先生献给世人的药方。有一年，他随一位朋友路过那里，顺便看了，很是感动。我说，莫不是马神仙的药石碑在那里？咱们何不去一趟？老陈说，那里很远，要绕道王家崖水库，坐车上到半原。我的心凉了。我们此行坐的是斑车，班车只走千河东线。要去李家堡，就要步行走过王家崖水坝，再到千河西线，还得上贾村原，根本没有班车。只好放弃了，心中自遗憾。

此时，全兴兄与老陈有了发现，他们正在主庙前的一块碑石前看得专心。我与老孔便走了过去。这是在主庙的东侧，竖着一块巨碑。是块非常陈旧的石碑，但有三米多高，碑头雕刻着二龙戏珠。碑身虽然完好，但也风化，右侧碑文刻字极小，记载着此庙的来历，没有落款，不知道何年月日勒石镌刻。全兴与老陈就对那些碑文刀法极为推崇，说是干净利落，刀法精熟，笔划流畅。我凑近前去看了，果然不错，所刻笔划，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之处。老孔就端着相机细细拍摄。我就仰头观看，碑头似有几个大字，道是什么兹尊。全兴兄说是太乙慈尊。我后来查了有关辞书，云“太乙又称太一”，“太”谓至高至极，“一”为绝对唯一。老子道德经说，太一生两仪，两仪生阴阳。太乙又称泰一，天帝之别名也，天神之至尊趼者也。此庙属道教，主庙当敬太乙之神，即天帝至尊贵者。

主庙奉的定是太乙之神天帝了。

在道观庙院中，任何神灵都大不过太乙天帝。

我就走了进去。里边很深，墙壁上画着壁画，正面正上方，就是神位，彩幡围帘下，有三尊神象，正中就是太乙天帝神吧。两边还有两尊站立的神象，极是威严。就有一位道师立在神象前的供桌前，一手翻着经本，一手敲着盆大的钟磬，嘴里呜哩哇啦地念着经文。极是认真。

我照了几张照片，退了出来。心中纳闷，马鹏之位居于何处呢？走到庙门左侧，就见墙上挂着一幅牌匾，匾上用毛笔写着马鹏的传略：

“马鹏（1914――1963），名万九。道号圆通。”

我心中一喜，原来圆通法师就是马鹏！刚才查看良方碑时的疑虑一下子烟消云散。这个良方碑就是马鹏所为，而他那墓地里的良方碑，当是后人以此照做的也未楞知。

我继续往下看：“石羊庙乡李家堡人。自幼聪明好学，敢于除暴济贫。时值国乱民弱，匪患四起。他只身杀匪，被敌追捕。遂逃至陇县龙门洞，拜邱处机传人王永盛为师，学道又学医。极得中医精妙。王死后，马鹏云游四方，行医治病，穷者分文不取。有人相请，有求必应，不舍昼夜，登门施治。总能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后回到景福山，于庙院为家。期间，整理出平生实用药方，请人勒石刻碑，供人施用。建国后于石羊庙卫生所坐诊，患者络绎不绝，日接诊300余人。急诊即上门施治。所领工资，大多用于贫困患者。又为当地损资办学，深得百姓厚爱。1962年当选为宝鸡地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当时的西安医学院闻讯，将集验良方碑运往咸阳校区，进行研究。”

我明白了，原来马鹏自在龙门洞拜师后，就出家修道，回到景富山庙院，就是出家之人了，当然常住庙上，道号圆通法师。建国后他被当地卫生所录为医生，便以行医为职业了。他名重关中，引起西安医学院重视，便将他那良方碑运去研究。显然，我们看到的肯定是后来人重做的。查万年历结合碑文得知，那通良方碑重修于“乙巳年仲冬之月”，即1989年冬月。距今已有20年了。

原碑还在西安医学院吗？

我再往下看：“时年马因患白血病而辞世。终年60岁。”

我不免婉惜。此等医德笃厚，医术精湛之人，缘何去之如此勿忙！才仅六十岁啊！

老孔说，那个白血病，不要说放在六十年代，就是现在也不好治。老陈说，我们这里人说，马神仙肉身死了，是脱了凡胎，成了仙了。我说，仙佛都有这一说。全兴笑笑，说，真成了神了。对于老百姓有大恩德，老百姓就为其立庙塑象，创立庙会。我说，马神仙是穷人的神！

西侧斋房坐着一些老年人，我走进去，看见墙上挂着一张玻璃镜框，里边有许多人的照片，上有文字，是道教协会合影照，内有戴道冠穿道服的人，我就问，哪一位是马神仙？一位老者转身指着挂在墙上的另一面玻璃镜框，说，那就是。我走近去看，象框里就有一张半身照，五十多岁年纪，黑色道冠道袍，面相清瞿，颇有忧色。双目有神，极具仙风道骨。

我与老孔全兴老陈就拍了照片。这是我第一次瞻仰这位当代神仙的遗容，不禁肃然起敬。从屋中退出，我就问正在一边忙活的工作人员，马神仙的庙在哪？回答说，在后边。

扭身指着一侧，说，从哪里走过去，便是。

我们几人从西院走过去，顺着一道小巷，向北绕去，左首是墙，右首高矗着一座三层转角楼，红砖墙，很毛糙，窗洞大开，是个半拉子工程。老陈说，开始计划很宏伟，后来没钱了，就这么先放着。我说，民间庙祠，只靠布施，能收多少！没资金来源，就没有保障。

拐了道弯，便是一处开阔地。一侧用红砖打了围墙，独成一院。在一面平台上，果然有座小庙，独自一处，亦是飞檐翘角，仿古建筑。庙门关着，我们推开走了进去。里边倒也洁净，宽畅。两面墙壁上彩绘着图象，头顶上悬挂着几只彩灯。正中有一小帐，蓝色围帘向两边挂起，帷幕开处，内置一尊塑象，面相慈祥，神采奕奕。头带黑道冠，身披黑道袍，肃然直坐。终于看到了马神仙的祠殿与他的塑象了！这就是老百姓供奉的神灵啊。这就是在当地流传着诸多神奇传说的当代神医啊！我们几位从不同角度拍摄了照片，全兴又拿我的相机，他在录象。我说，咱们拜一拜吧。马神仙也我们心中的神！这是一位被老百姓念念不忘永远不朽的当代神医！大家极赞成。――我们对所有神灵寻常也是心存恭敬，但大多不拜，因为庙宇中多为宗教神。我们对于自然神的恭敬，不会只敬神象，做样子给他人看，最重要的是尊重大自然，对大自然心存敬畏，不会去作与天斗与地斗的事罢了。但我们对历史人物神，总是要拜的，如姜太公，孙思邈，诸葛亮，岳武穆等。对于这位老百姓特别恭敬的当代神灵马鹏，我们更要敬重几份。再说，我们今天就是冲着这位老前辈来的。我就先跪下叩了首，全兴老陈也叩了首。老孔忙于给我们照相，留个纪念也好。

正在这时，就来了几位上香的妇女。我们就退了出来、

我想，庙会时，不知有多少人要来此焚香敬奉马鹏马神仙呢！

2009-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