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田简历年龄:颠覆与创造:冷冰川与严正的黑白世界/王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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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05 20:27:29)转载
标签: 冷冰川
王志清
南通
工笔画家
西班牙
文化
分类: 优秀文章

颠覆与创造:冷冰川与严正的黑白世界
王志清
1
南通,别看它地方不大,偏于长江与黄海相交之一隅,然而,倒真是人才辈出的。就书画界而言,仅当代而论,就有一长串的显赫名字可以列举。
严正是我的好朋友,是南通书坛的中坚,虽然还只是个书法协会的副主席,但是,他多次在全国硬笔书法大赛中获特等奖,声名鹊起而前景看好。
朋友人的严正,又把他的至交冷冰川介绍给我认识。
冷冰川是严正的好朋友,是从幼儿园同床而小学中学同学而一直朋友不断的好朋友。严正首先让我认识冷冰川的画,他说:冷冰川是诗人气质的,说他的画里诗意十足。
冷冰川,一个极其冷峻的名字,让人顿时想起千里冰封,万年雪飘的彻骨寒意。很多年前,看过凤凰卫视做过一个冷冰川的专访;十多年前,又从《读书》杂志(1996年、1997年)各期的封面插图,认识了这个黑白画的画家。
他就是冷冰川?他身上没有常见的那些“艺术符号”,譬如披肩长发,譬如大胡子,也没有一丝傲气和派头。他最招人耳目的是一个加大框的眼镜,一脸的天真。这个一米八、九个大块头,憨笑得像个大孩子,只是平头上已经有了些并不和谐的白发。他话语简约,甚至还偶有的结巴的现象。笔者很难将眼前这个高大憨实的质朴男子和想象中的冷冰川重合起来。
哦,早在十年前我们就在南通最大的饭店里碰过杯!然而,我们彼此还是很陌生。
2
现在网络发达了,你想要不被人知道也真难。想瞒也瞒不住,要吹也吹不了。于是,我上网寻找冷冰川。
哇,好个冷冰川,网上是够热的了。是火焰山!
1997巴塞罗纳首届国际绘画艺术沙龙展版画一等奖,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1997年巴塞罗纳文化中心画廊个展,1998年巴塞罗纳奥林匹克艺术中心个展,1999年巴塞罗纳CASADA画廊个展,1999年何香凝美术馆个展,2000年:广东省美术馆个展等等,最近有两次“轰动性”的画展:
一次是在2007年在深圳关山月美术馆的画展。2007年5月22日“至于素朴——冷冰川画展”在关山月美术馆开幕。作为旅外华人画家的冷冰川画展,成为关山月美术馆建馆十周年的重要系列活动之一。冷冰川带来了自己近十年创作的一百幅作品。为了这100幅画作,冷冰川租用了一个集装箱,从巴塞罗那到深圳。展馆入口处,一块手工麻布上已经写满了来宾的名字:三联书店副总编汪家明、青年作家祝勇、女诗人洁尘、凤凰卫视执行副总裁兼中文台台长王纪言、文化学者王鲁湘、万科地产董事长王石,整个画展内容、画家画风,让所有在场的观众感到耳目一新。这些作品无论是早些时候的黑白画还是近两年新作的布上绘画,以独特的绘画气息,给画坛带来新的兴奋、新的阅读方法。
一次是最近,2009年在北京的画展,开幕式上出席的阵容有:文化部副部长、故宫博物院副院长、深圳市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今日美术馆馆长张子康先生,著名画家张仃先生及夫人、以及葡萄牙、冰岛、法国、荷兰、瑞典、意大利、西班牙、英国等驻华大使;还有中国的企业家收藏人艺术家媒体人等200来号人组成了画展嘉宾风景线。凤凰卫视的许戈辉与著名主持人王鲁湘主持了本次艺术展。
我将“百度”上有关冷冰川的资料简约照录:冷冰川,1961年2月出生于南通,毕业于荷兰国立米纳瓦设计绘画艺术学院,后又就读西班牙巴塞罗那大学艺术系绘画博士,成为“自学成才的美术博士”。出版著作:《冷冰川的世界·闲花房·二十四节气及其他》、《夜的如花的伤口》、《仲夏夜之梦》、《歌谣之二》、《触处似花开:冷冰川贰零零叁》、《最后的罂粟》、《遁词》、《冷冰川:一个冬夜的词根》等。
冷冰川 1996年出国留学,生活和创作在巴塞罗那这座充满活力、文化活动层出不穷的城市里,这为他提供了认识和了解西方艺术家作品的机会,也丰富了他个人的造型语言。冷冰川的绘画继承了中国绘画中以“性灵”表述的方式构思画面的传统,他的绘画融化了东西方文化的精髓,融会了多种文明,江海文化的遗存和丰富多彩的西方艺术技法的高度汇通。正因为他的一切都还是东方的,正是那纯然的东方意味,才使西方为之倾倒。冷冰川神奇的刻刀,让西方人看到强烈的黑白两色、细密神秘的线条,感觉“非常东方”;而让东方人看到异域的景致和不断出现的女性人体,则又感觉到“非常西化”。
严正戏称冷冰川是“往返中欧的候鸟”。冷冰川每年春秋两次,他如候鸟般,跟妻子一起往返其在中国南通和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家。冷冰川在巴塞罗那、南通、北京这三个城市轮流居住。每年几乎有三分之一时间是在南通渡过的,他说“在南通我感觉很幸福”。家乡南通给冷冰川特别的自在感和轻松感,那里有很多是他从小一起玩过来的朋友,和小时候的朋友坐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觉得在交流。尤其是坐在妹妹开的那家茶馆,听着古琴声喝功夫茶,那就别提有多舒服了。但是,在南通,冷冰川几乎没法画画,朋友太多,心情太浮。所以冷冰川在南通和朋友厮混以外就以读书为主。在国内的另一小部分时间,是在北京九龙山上张仃家渡过的。著名画家张仃是前中央工艺美院院长,是冷冰川和夫人关关的“媒人”。当年冷冰川在中央工艺美院读书的时候,经常拿着自己的作品到院长家里去求教,从而认识了关关而亲密接触上了。后来两人一个在荷兰读书,一个在西班牙留学。
出国十几年,冷冰川仍然改不掉身上的中国味道。他午饭晚饭必吃中餐,早上也是自己起来煮稀饭,他说:“面包吃一片跟十片对我来说是一样的,我不知道是饱还是饿”。谈到他的黑白画创作,冷冰川说:“画这些东西,尽管很有激情,其实画的时候是万念俱焚,不想别的事。”在西班牙,白天的8到10个小时,冷冰川都是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把全部精力都贯注到刀尖,在纸上游走。他说:“那时候我特别怕接电话。比如我在画窗格子的时候,接个电话,再画气就断了,肯定就和原先的想法不一样了。”一天下来,冷冰川总是大脑疲惫不堪,人就很郁闷,很压抑。冷冰川自嘲说:“在西班牙过的就是劳改的生活。只有工作,没有娱乐。实在很累了,就要举杠铃、深呼吸来调剂一下。”
严正告诉我:冷冰川一年也只能画12至15幅画。
冷冰川解释说:在西班牙很安静,因为没有交往,也就没有什么人打扰。只有专心画画了。每年多的时候能够画到15幅的黑白画。我在国内就很浮躁,没办法创作。
笔者:一天到晚画画,那肯定很枯燥?
冷冰川:并非如此,我除了黑白画创作,就是看书,有时候也看碟,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早晚我要导演一部电影,因为仅仅用画来表达还不够,还是不自由,毕竟只是个框子。
笔者:以前你出版的书,往往是你的画,别人配的文字。
冷冰川:是的,现在我自己写文章,写创作札记。最了解我的还是我自己。《乌东西》其中一半艺术札记,一半是墨画。
严正把他与冷冰川合作的《墨刻·银线——刀笔情缘》(出版样本)拿给我看。董桥的序。董桥认为:冷冰川幽深怡然的墨黑,纯净而刺目的空白,流畅时而细碎的线条,“意趣无限,意境幽远”。另一序书者王惠松乃江苏省硬笔书法协会的执行主席,他满怀喜悦的心情说:“严正铁勾银画的硬笔行草书法与冷冰川独特的刻印墨画,交相辉映,相辅成趣。这样的书画集我是有幸首次拜读,这第一感觉就是,黑白分明,对比强烈;寓意深幽,撼震心灵。”他认为,整个的画、书以及对应的硬笔手抄冷冰川的美文、短诗,率真、浪漫、潇洒,无不透露其作者的真善美。
不经意中步入了冷冰川与严正的黑白世界,此书中的几乎每一幅作品,都跌宕着艺术家的直觉与想象,所有的黑白线条都是一种感召和暗示,一种诗的神性的呼唤。对于笔者而言,则更是一次强刺激,逼着我们不得不改变常规的欣赏方式。
3
翻阅《墨刻·银线——刀笔情缘》,看冷冰川那一页页美丽的童话般的墨画,感悟他一个美丽的梦,领略那来源于诗歌和大自然灵感的秀美。他用最简单的点、线、面,表达最丰富的形式、趣味和审美理想,表现每一片草叶的忧伤,每一朵花的激情和每一个女孩的天性。因此,他的黑白画获得了极其浪漫的称谓——“纸上芭蕾”。那是多么富有诗意的比喻,是啊,一把刻刀在纸上的舞蹈,是一根牵引着心灵的散步。像冷冰川这样的绘画,全世界只有一人,这创造是独一无二不可重复的,不可模仿性。冷冰川说:“我从来没有打草稿,重复一遍的工作我不愿意做。我画一遍草稿以后,再画一遍就会觉得第一次那种很生动、很直接的、内心的东西就没有了。”
冷冰川一直不愿意被别人称为“版画家”。事实上,他的画本来就不是版画,因为他的画只印一张,绝不多印。冷冰川的画种自名为“黑白画”。何为“黑白画”?他绘画工具就是一把美工刀,两块钱一把的简陋美工刀。冷冰川用的纸是德国进口的白色卡纸,工艺讲究,纸面平整。他在纸上用毛笔涂上一层“一得阁”的墨,等它干透,用最普通的小刀,在黑纸上刻绘出白色的点线面,刻绘出女人体、花间词、窗前月以及万种风情。黑是墨黑,白则是去掉浸染黑墨的那表面一层后,纸本身的白。在他看来,那是一种“很深入的表达”。他认为:“黑白绘画是我性情中最优美的一面,她们所表现的朴素与单纯在我心中是高贵甚至神圣的。”冷冰川挑战着观者的视觉想象,他黑白画中那纯黑的女性胴体却比珠玉胴体还要白净光泽,那枯藤老树却比云霾还要灰暗惨淡。冷冰川是用黑白涂抹出绚烂的色调,用静默的线条演奏清丽恬淡的歌,而我们在其凝止的图案中感受到强烈的生命律动。
女性和植物,乃冷冰川黑白世界的两个对象,两个主题。冷冰川的画面中常常出现永慵懒舒展的裸女,那些圆润的人体,属于夜色与心事的曲线,他肆意在画中表达着少女的春心,也在撩拨着读者的情感。冷冰川那幅题为《夜的如花的伤口》、他的《花声里》,把女性的每一声娇吟都幻化出一片俏叶,充盈着挑弄性的艳汁,然而,却是一种欲说还羞的画意,是一种含蓄的情性震颤。
冷冰川的画面中的植物,绚烂绮丽的繁花,热烈奔放的向日葵,错落有致的农田,枝繁叶茂或是干枯光秃的树木,还有斜洒的阳光,夜空的新月,澄澈的流水,静卧的钢琴或古筝,古旧的藤椅,遗落在地上的翻开的书,折叠的屏风,欧式栏杆和扶手,以及在暗中偷偷窥探的猫。冷冰川的《闲花房》中有二十四幅黑白版画,画的是二十四节气,像一个个东方童话的迷茫,又像一首首唐宋诗词的缠婉。他也承认,他画向日葵其实就是画人,画人的欲望,是男人的欲望。欣赏冷冰川的作品,用陈丹青的话说,需要“有教养的眼”。据说,画家陈丹青把印着冷冰川版画的年历挂在纽约画室的墙上,月份一到就翻到下一页,他说:“长久以来,我也爱不时翻翻冷冰川的几本画册,它们对我的功效同诗歌是相当的,能够影响和改变我对世界的认知。记得有次乘船过三峡,我凝望着对岸的风景出神,蓦地那些连山房屋农田云雾在我眼中都褪尽了色彩,分割重组,化作一扇扇冷冰川版画似的图案。”
《墨刻·银线——刀笔情缘》里的那一半,是严正的硬笔书法,那黑白纵横的行草,自然流淌,与冷冰川的黑白画的艺术一样,也是线条的运动,是线条的创造。那线条随着他的性情跳动,形成刚健柔韧的构思,是奇妙多情的柔丝,挺拔也好,闲雅也好,精微也好,狂狷也好,均能够让读者感受到作者生之欢喜及生之忧伤的深意,表现出其强劲的生命张力、纯淳的精神境界,以及其对理想的热烈向往。其实,书法的线条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诡秘,然而,透过诡异的外在,就会发现其清澈至简、神秘张力的真正内质,如同看严正人之朴质和平易。
为了色彩,冷冰川选择了黑与白。为了友情,冷冰川与严正选择了合谋。
他们用简洁而单纯的黑白世界,深藏绚烂的色彩,表达生命缤纷的思绪,呈示丰饶而腴润的内涵。我们不用言说和解读,却可从中看到他内心的原色,听到他脉搏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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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冰川从来就不肯拿着画笔老老实实作画,过去他用的是刀,现在他的创作材料更丰富了,茶叶、中药、枯荷花,这些奇怪的东西在画布上层层叠叠,堆积出斑驳凹凸的效果。而画布本身则是被茶水一遍遍染旧的。这十年以来,他潜心攻布上绘画,这些画采用茶叶中药等综合材料绘制,通过皴染的方法,在反复一染一磨当中保留下那些有精神含量的东西。他在这些纯东方的材质上化腐朽为神奇,来表达东方的意蕴和气质。这是冷冰川世界里黑白之外的色彩。
“茶画”则相对单纯得多。冷冰川把画布用茶水浸泡染色,几十遍几百遍地染,类似于中国画的“做旧”。然后,再把掺杂了茶叶渣、中药渣、碎麻布等材料的油画颜料涂在画布上,凭一时灵感,随心所欲。“茶画”创作的时候,冷冰川站着,有大动作大手势,正好与画黑白画时的情形相反。凤凰卫视的许戈辉与著名主持人王鲁湘在冷冰川北京画展的开幕词上这样介绍:“以黑白画闻名的冷冰川十年中寻求自我突破。从繁复、艳丽、精致到斑驳、朴素、天然,艺术风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冷冰川新作就如同他的性格一般执着、严谨、内敛,并饱含着中国传统文人的意境与思绪。他通过极其现代的表现力,形象地创造出具有深刻传统内涵的画面,并渐渐地将其赋予新的生命色彩。新作中茶色的韵律和厚重的肌理,自然的形成联系,给人一种艺术、人生时空交错的回味与幻觉。令人仿佛从中国传统绘画的大意境中,实现图像不断地演进与显影,令时空、与观者间都得到了无限延伸的深刻印象。”
冷冰川说:我不是那种写生型的画家。他说他对肌理感兴趣,是因为受到西班牙古老的、斑斑驳驳墙壁的影响,也和他童年记忆中居住的老房子有关。他对笔者说:“每个人成年之后所受的教育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童年的经历和记忆。童年的阅历会永远跟着你。米罗当年在巴黎没有找到自己的风格,是后来回到西班牙的牧场,在老家看星星的时候,想起了童年的深刻记忆,后来才发明了他的星星点点。我从自己的童年记忆里找到一些东西,和西班牙建筑的丰富肌理,和我的造型绘画结合起来,最后形成了现在的画面。当然,这是一个很长的过程,这几年我才觉得渐渐进入状态,觉得自己要找到成熟的语言了。”
冷冰川除了珍重童年记忆,也珍重童年友情。笔者从他与严正合作出版的《墨刻·银线——刀笔情缘》里感受到了浓酽的童年情氛。冷冰川是著名的旅欧画家,严正乃国内硬坛的知名骁将,这对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哥儿俩,竟是幼儿园的同床好友,直至高中毕业的同窗。如今哥儿俩将在50同岁时推出这部合作书画集,真是天遂人愿!真乃珠联璧合!序书者异常兴奋地褒奖说:“我想,这本书画集的出版,在书画界乃至出版界都是堪称一妙、一喜、一绝!”
笔者一直以为,不仅书画同源,而且,书画与诗也同源。诗境,是文学、绘画、音乐等一切艺术的最高境界。诗意,存在于所有上佳艺术之境。笔者以为,冷冰川的作品抵达了诗的境界。严正的书法也到达精湛的技艺之途。关键还在于,他们的艺术理念和境界,已经诗化了。《墨刻·银线——刀笔情缘》里严正用潇洒而劲健的硬笔书法摘录冷冰川手记,笔者现择其部分先饷读者,请之为判:诗耶非诗耶?
●激情就是逃亡,逃亡就是自我约束。
●自由的创作是天堂,也是失去天堂。
●我就是为了背叛规则才热衷于创作的。
●中国文化艺术人多的地方,最少艺术。艺术里的“大多数”永远是错误的。
●风格要像水一样清澈、自然。不然映不出人,也映不出金子。
●在艺术里比在思想里有更多的灵魂,所以艺术是我精神游牧的地方。艺术使我快乐,快乐使我年轻,年轻让我充满自由和背叛。
●我随心所欲地画,没有不自由的时刻,甚至连“艺术”也没有,只有感情,理智夺窗而逃。
●创作的冲动,是回家的冲动;创作的过程,是回家的过程。
2009年7-18日记于三养斋
原载:《华夏纪实》(香港)2009.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