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奴碧姬和利爱华关系:(8)《毛毛——时间窃贼和一个小女孩的不可思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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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毛毛——时间窃贼和一个小女孩的不可思议的故事》

第十五章 得而复失

第二天,毛毛一大早就动身去寻找吉吉的住处。当然,她会带上那只乌龟。毛毛知道小绿山在什么地方,那是一个离老圆形露天剧场废墟很远的郊外别墅区,在这个大城市的另一边,离那个千篇一律的新住宅区不远。   

这段路可不近,尽管毛毛已经习惯了赤脚走路,但当她走到小绿山时,脚掌仍然感到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她连忙坐在下水道的一块石头上,准备休息休息。 这真是一个环境优美的地方,街道宽阔整洁,几乎见不到行人。在高墙、铁栅栏后面的花园里,古木参天。花园中的房屋都是用玻璃水泥建造的长方形平顶建筑物。房前绿油油的,草坪修剪得非常平整,仿佛在邀请人们到那里玩耍、翻筋斗。然而,不但看不到有人在花园中散步,也看不到有人在草坪上嬉戏。看来,他们的主人根本没有时间。 “如果我知道,”毛毛对乌龟说,“现在怎样能打听到吉吉在哪里就好了。” “马上就会知道。”乌龟甲壳上闪现出这句话。 “真的吗?”毛毛充满希望地问道。

“喂,脏小孩,”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你在这儿找什么?” 毛毛转过身,看见一个身上穿着条纹背心的男人,样子有点古怪。毛毛不知道富人家的仆人都穿这种背心,她站起来说道:“你好,我在找吉吉的家,尼诺告诉我,他现在住在这儿。” “你找谁的家?” “导游吉吉,我的朋友。” 那个仆人不相信地上下打量着毛毛,他身后的花园门半开着,毛毛可以看到里面的草坪,几只长毛狗正在那儿嬉戏,喷泉发出哗哗的水声。一棵鲜花盛开的树上栖息着一只美丽的小孔雀。“啊!”毛毛惊喜地喊道,“那只鸟真美丽!” 她想走进去,到近处去仔细地观赏,但那个穿条纹背心的人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拖了回来。 “站住!”他说,“你想干什么,小脏丫头!” 他松开毛毛,掏出一块手绢擦擦手,好像刚才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这一切都是你的吗?'毛毛用手指着大门里面问道。“不是!”穿背心的人蛮横地说道,“马上走开!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有!”毛毛加重语气地说,“我必须找到吉吉,他一定在等我,你真的不认识他吗?”“这里没有什么导游。”穿背心的人转过身去。他走进花园,正想关上大门,但在最后的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问的是不是那个吉罗拉姆,那个著名的讲故事的专家?” “是的,是的,他就是导游吉吉。”毛毛高兴地说,“他也叫吉罗拉姆,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他真的在等你吗?”那个人问。“是的。”毛毛说,“是这样,他是我的朋友,我在尼诺那儿的饭钱都是他为我付的。”   

那个穿背心的人扬起眉毛,摇摇头。“这些艺术家们,”他不高兴地说,“有时候,脾气真古怪!不过,如果你真的认为他在等你,那我可以告诉你,这条街最后的那栋房子就是他的家。” 花园的门关上了。“花花公子!”乌龟甲壳上出现了几个字,但马上又消失了。这条街最后的那栋房子,四周也围着一人多高的围墙,院门也和刚才那一家相同,是一块大铁板,使人看不到里面,门口也没有名牌和门铃。“我想知道,”毛毛说,“这儿到底是不是吉吉的新房子,看样子根本不像是他的。” “就是这儿。”龟甲上显示出这几个字。“为什么门关得这么严?”毛毛问,“我进不去呀。” “等!”乌龟的回答。“那好吧。”毛毛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许能等很久,可是吉吉怎么知道我在外边等他呢? 如果他老不出来的话。“ “他马上就来。”这行字出现在龟甲上。于是,毛毛就一直走到大门前坐下,耐心等待。半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毛毛开始想,有时候卡西欧佩亚也可能会出错。 “你敢肯定他会来吗?”过了一会儿,毛毛又问道。这时候,龟甲上出现的不是她所期望得到的回答,而是“再见!”两个字。 毛毛大吃一惊,慌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卡西欧佩亚?难道你又想离开我吗? 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我去找你!”卡西欧佩亚的回答使毛毛感到更加莫名其妙。就在这时候,大门猛地打开了,一辆车身很长的豪华汽车飞快地开出来,毛毛敏捷地向旁边一跃,虽然没有被撞着,但却摔了一跤,重重地摔倒在地。   

汽车往前开出一段距离,“吱”地一声刹住车,从车上下来的正是吉吉。 “毛毛!”他张开双臂大声喊道,“真是我的小毛毛!”   毛毛跳起来,飞也似的向他跑去,吉吉一把抱住她,把她高高地举起来,在她的脸颊上亲个不停,抱着她在大街上跳起舞来。“刚才摔疼了吧?”他气喘吁吁地说。还没等她回答,便又激动不已地说了下去,“真对不起!我把你吓坏了吧,因为我的事情特别急,你懂吗?我已经又迟到了。这些日子你究竟藏到哪里去了。你必须把这前前后后的情况都告诉我。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你看到我的信了吗?它还在那儿吗?那好,你到尼诺那儿去吃饭了吗?好吃吗?啊,毛毛,我们有多少话要说啊,这期间发生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你身体还好吗?终于又可以这样说话了!我们的老贝波呢?他在于什么?我一直没有见过他。还有那些孩子们呢?哎呀,你知道,毛毛,我常常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时候我给你们讲故事,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刻啊!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世道变了,完全变了。“ 毛毛几次想回答吉吉的问题,由于无法打断吉吉那滔滔不绝的话语,便干脆等他把话讲完,同时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上去,他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他身上穿的衣服那么漂亮、讲究,还散发着香气。可是不知怎么,毛毛却感到他特别陌生。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从汽车里又下来四个人,他们走到吉吉跟前:一个男人身穿皮夹克,三位女士全都浓妆艳抹,但表情却很冷漠。“这个孩子伤着了吗?”一位女士问,话中责备的成分远远地超过了担心。“没有,没有,一点儿也没伤着。”吉吉肯定地说,“她只是吓着了。” “她为什么在大门口闲逛!”第二位女士问。 “这就是毛毛!”吉吉笑着大声说,“我的老朋友毛毛就是她。” “啊,真有这样一个小姑娘?”第三位女士惊异地问道,“我一直以为这是你编造出来的呢!——我们可以马上交给出版社或者广播电台!'与童话中的公主重逢’或者别的什么名称,这将在人们当中产生神奇的效果!我将马上联系,促成这件事,一定会引起轰动!” “不行。”吉吉说,“我不愿意这样做。” “可是你,小姑娘,”这时候,第一位女士转向毛毛,微笑着说,“你一定会愿意让别人报道你,对吗?” “别打扰她!”吉吉气愤地说。 第二位女士看了看表说道:“我们得赶快走,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天哪。”吉吉烦躁地说,“我同毛毛那么长时间没有见面,难道就不能安静地谈几句话! 你亲眼看见了吧,毛毛,这些奴隶主的帮凶,她们不让我和你谈话。“ “哎。”第二位女士尖刻地驳斥道,“我们还不是都一样!我们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我们为您安排活动日程,您付给我们工资,如此而已,尊敬的主人!” “当然,当然!”吉吉马上表示和解,“那我们走吧!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毛毛,你同我们一起去机场吧!路上我们可以继续谈,然后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同意吗?” 还没等毛毛说什么,他就拉着毛毛上了汽车。三位女士坐在后排,吉吉坐在司机旁边,毛毛坐在他的腿上,汽车就开走了。 “好。”吉吉说,“现在开始讲吧,毛毛!最好从头讲起,你当时怎么突然失踪了呢?”  毛毛正要讲述侯拉师傅和时间花,后面的一位女士已经将身子探到前面来。 “请原谅。”她说,“我刚刚想出一个好主意,这就是,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把毛毛带到帕布利克电影公司。她肯定会在您的流浪故事中成为新的童星。想一想这会带来怎样的轰动吧!毛毛扮演毛毛!” “您还不懂我的意思吗?'请吉厉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您把她带到那里去!“  “我真不明白您想干什么,”那位女士委屈地回答道,“人人都认为那将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 “我不是那种人!”吉吉突然大发雷霆。然后又对毛毛说,“请原谅,毛毛,你也许不懂,但我实在不愿意让那个坏蛋把你摸在手里。” 他的话刺伤了那三位女士。   

吉吉叹息着抓了抓脑袋,然后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个银白色的小盒子,打开取了一片药,吞了下去。有好几分钟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吉吉转过头,对后面的女士们无精打采地嘟唤说:“对不起,我并不是指你们,我的神经太紧张了。” “是的,渐渐地我们会理解您的。”第一位女士说“现在,'请吉歪着身子微笑着对毛毛说,”现在我们只谈自己的事情,毛毛。“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然就太晚了。”这时候,第二位女士插话说,“我们马上就要到机场了,您能不能至少让我们对这个孩子做一次简短的采访?”

 “不行!”吉吉激动地吼叫起来,“我现在要同毛毛谈话,这是私事!对我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要我对你们说几遍才行呢?” “您总是在指责我,”这位女士也生气了,“说我没有给您制作具有足够影响的广告!” “是的!'吉吉叹息道,”但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太遗憾了!”那位女士说,“这样的故事会催人泪下的。不过,随您的便吧,这件事也许以后还可以做,如果我们……” “不!”吉吉对她说,“现在不行,以后也不行,而且永远不行!在我和毛毛说话的时候,您最好免开尊口!” “唉,您就允许我这一次吧!”那位女士毫不让步地说,“这关系到您的听众,而不是我的听众!您应该好好考虑考虑,您目前的处境是否允许您放弃这样一个机会!” “是的,”吉吉绝望地喊起来,“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但这与毛毛没有关系!现在——我恳求您!——让我俩安静地谈五分钟!” 女士们都不再吭声了,吉吉精疲力竭地用手捂住了眼睛。“毛毛,你看见了吧——我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我已经不能自主了,想回去也回不去了。我算完了,从前我说'吉吉就是吉吉’!——你还记得吗?但是现在,吉吉已经不是吉吉了。告诉你,毛毛,生活中最可怕的就是梦想全部实现的时候。就像我现在这样。我已经没有什么梦想了,我也不能从你们身上再学到它了,我对一切都已经厌倦了。”   

他忧郁地注视着窗外。 “我现在惟一能做到的可能就是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讲,保持沉默。也许我的后半生要这样过,也许至少要等到人们把我忘记了,而我又重新变成无人知晓的可怜虫的时候。 “但是贫困而且没有梦想——不,毛毛,那就是地狱。因此,我宁肯过现在这种生活。 虽然这是地狱,但是,这至少是一个舒适的地狱。——唉,我都说了些什么呀?当然这一切你是不会明白的。“ 毛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首先她听懂的是吉吉病了,而且危在旦夕。她猜想,这一定是灰先生们搞的鬼。她不知道怎样帮助吉吉,使他不要去他根本木愿意去的地方。“我只顾说自己了。”吉吉说,“现在总该你讲讲这段正说着,小汽车已经在机场前面停住了。他们下了车疾步走进候机厅。几位穿制服的航空小姐早已在那里等候。一群记者在旁边拍照,同时向他提出各种问题。空姐不断地催促他,因为飞机几分钟之后就要起飞了。

吉吉弯下腰,久久地看着毛毛,突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听着,毛毛。”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周围的人无法听到,“留在我身边吧!这次我带你一起去旅行,以后还带你到别的地方去。你就同我一起住在我那幢漂亮的房子里,像一位小公主那样,穿美丽的绸缎做的衣裳。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听我讲话就行了。也许我又能想起以前那样的真正的故事,你知道吗?你只要说声'行’,毛毛,一切就都会恢复正常。请帮帮我吧!” 毛毛多么想帮助吉吉啊!这使她感到心里隐隐作痛。但她觉得,使他重新成为吉吉也许不一定对,再说,如果她不再是原来的毛毛了,那她就一点儿也帮不了吉吉的忙。她摇了摇头,眼里也充满了泪水。吉吉理解毛毛的心。他难过地点点头,然后就被他花钱雇用来的女士们拉走了。他再次向毛毛远远地招招手,毛毛也挥手示意,随后他就消失了。   

在这次与吉吉邂逅相遇的整个过程中,毛毛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可是,她心中有多少话要对他倾诉呀。她隐约感到,因为找到了他,所以现在才真的失去了他。 她缓缓地转过身,走出候机大厅。突然,她感到浑身一震:她把卡西欧佩亚也丢了!

第十六章 富裕中的贫困

  “喂,你到哪儿去?”当毛毛又坐在吉吉那辆很长的豪华小汽车里时,司机问道。小姑娘不知所措地凝视着前面。她该怎么对他说呢?她究竟该去哪儿呢?她必须去找卡西欧佩亚。可是,到哪儿去找它呢?它究竟在哪儿呢?什么时候丢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和吉吉一同乘车去机场时,它就已经不在身边了。那么,一定是丢在吉吉的家门口了!这时候,她突然想起当时出现在龟甲上的“再见”和“我要去找你”两句话。卡西欧佩亚显然早就预见到他们很快就要失散。现在,卡西欧佩亚肯定也在找毛毛,可是,毛毛到哪儿去找它呢? “喂,快点说去哪儿好吗?”司机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方向盘问道,“除了带你兜风之外,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请开到吉吉家。”毛毛回答。司机有些奇怪地看着毛毛说:“我认为,我应该把你送回自己的家,难道你现在要同我们住在一起吗?” “不。”毛毛说,“我在那儿街上丢了点东西,现在必须去找。” 这对司机来说倒正合适,他反正是要回去的。

汽车停在吉吉的别墅前,毛毛跳下车,马上开始四处寻找起来。“卡西欧佩亚,卡西欧佩亚!”她一次次轻声地呼唤着。“你到底在找什么?”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侯拉师傅的乌龟。”毛毛回答,“它叫卡西欧佩亚,它总能预言半小时以后发生的事,它把字母写在自己的甲壳上。我非找到它不可,请你帮帮我,好吗?” “我可没工夫开这种愚蠢的玩笑!”他喃喃地抱怨着,把车开进大门,接着大门便关上了。 毛毛只好一个人找起来,她找遍了这条街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看见卡西欧佩亚的影子。 “也许,”毛毛想,“她正在回圆形露天剧场。” 毛毛沿着她来时走过的路慢慢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察看着每一个墙角,注意路上的每一个坑坑洼洼,并且不断地叫着乌龟的名字,可这全是徒劳。 直到深夜,毛毛才回到圆形露天剧场废墟。她借着黑暗中的一丝微弱的光亮又在那四周仔细地寻找了一遍。她心里仍然抱着一线希望,心想,也许乌龟已经奇迹般地在她到来之前回到家里来了。因为它木可能走得这样慢。毛毛爬上床,这下子她可真的感到自己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此后,接连几个星期,毛毛一直毫无目标地在这座大城市里走来走去,寻找清道夫老贝波。可是,没有人能够告诉她老贝波的下落,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在大街上和他偶然相逢。在这么一个庞大的城市里,两个人不期而遇的可能性当然极小,这就好比一个遇难者将一个求援的浮瓶扔进波涛汹涌的大海那样,希望渺茫。然而,毛毛却自言自语地说,也许他们相距很近,也许他们刚刚走过那个地方,老贝波恰好在一小时前,一分钟前,甚至在一秒钟前刚刚从这里经过。谁知道这样的事发生了多少次。或者相反,她刚刚走过的地方,到过的街角,老贝波恰好或早或晚从这里经过。谁知道这样的事又发生了多少次。因为有这种想法,毛毛便常常在某一个地方一呆就是几个小时。末了她还是不得不往前走。可是,这样也会出现错过碰面机会的可能。她现在多么需要卡西欧佩亚啊!如果它在身边,它就会向她提出建议,是“等” 还是“继续往前走”!毛毛真的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了。等吧,她怕遇不到老贝波,走吧,又怕老贝波马上就会到来,她实在感到进退两难。她也希望见到以前总到她那里去的孩子们,可是,她一个也没有见到。在大街上,根本见不到小孩,她想起尼诺的话,孩子们现在有人看管了。

由于灰先生们私下里从未停止过监视她的工作,所以,毛毛始终没有被警察或者成年人抓住送进“儿童之家”去。灰先生们这样做是因为他们用来对付毛毛的计划还不成熟。当然,毛毛对此却一无所知。 她每天到尼诺那儿吃一顿饭,每次都和第一次一样,没有机会同尼诺讲更多的话。尼诺总是那样忙碌,从来没有时间和她多说一句话。几个星期过去了,几个月又过去了。毛毛还是孤身一人。   

一天黄昏,她坐在一座桥的栏杆上,突然她看到远处另一座桥上有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正飞快地挥动着扫帚,好像他不这样做就活不下去似的。毛毛以为那就是老贝波,于是就一边大声喊他,一边不住地招手,但那个人一刻也不停下手里的活儿。毛毛撒腿向那人跑去,可是当她跑到那座桥上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也许不是老贝波,”毛毛自我安慰地说,“不是,根本不会是他,我知道老贝波扫马路是什么样子。” 有好几天,她呆在圆形露天剧场废墟上的那间小石屋里没出来,因为她突然产生了一线希望,她想,也许老贝波会顺便经过她这儿,看看她是否回来了。如果碰巧她不在,那他一定会相信,她仍然没有回来。这种情况也许发生在一个星期前或者就在昨天!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感到难过起来。于是她就决定继续等待。当然,这样等也是徒劳。最后她灵机一动,在小石屋的墙上写了几个很大的字母:我又回来了。可是除了她自己以外,谁也没看见过这几个字母。   

这期间,她始终不能忘记在侯拉师傅那儿的经历,她总是想着那些花和那种音乐。只要一闭眼,屏息静听自己的内心,就能看到那盛开的美丽鲜花,听到那悦耳的美妙音乐。就像第一天听到时一样,她不但能重复那些歌词,而且能唱出那种旋律,尽管它们在不断地变化和更新着。 有时候,她整天独自坐在石阶上自说自唱。除了树木、鸟儿和古老的石头之外,没有一个人来听。可能孤独也有许多不同的种类,但毛毛经历的这种只有很少人了解,而且这些人至少也要有她这样的自制力才行。 她感到自已被关在一座装满无价之宝的山洞里,那些珍宝越来越多,简直令她窒息。这里没有任何出口,也没有人能够进来。她甚至不能采取任何引起人们注意的行动来,她就这样被深深地压在大山底下。   

有时候,她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那种音乐,从来没有看见过那种颜色。但她似乎又迫使自己做出抉择,在这个世界上决不能再白白地浪费这些回忆,即使她不得不为此付出生命。因为她现在明白了:有些财富,如果她不能同别人分享,那么她自己也会因此而毁灭——每隔几天,毛毛就跑到吉吉的别墅那儿,在门口久久地等待。她希望再见到吉吉。 在这些天里,她完全想通了。她愿意和吉吉在一起了,她要听他讲,自己也要讲给他听,不管他现在是否和从前一样。可他的大门始终关得紧紧的。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月,毛毛感到这是她度过的最漫长的日子。因为真正的时间是木能用钟表和日历来测量的。关于这样的寂寞是什么样子,她实际上也讲不出来。也许换句话说更明白,这就是:如果毛毛能够找到通向侯拉师傅那里去的路——那她早就会一次又一次地跑到他那里去,请他不要再分配给她时间,或者请求他让她永远留在无处楼里。但是,没有卡西欧佩亚的帮助,她是不会再找到那条路的。而乌龟现在仍然沓无踪影。也许它早就回俟拉师傅那里去了。说不定它在世界上的什么地方迷了路。反正它没有回来。

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有一天,毛毛在城里碰到三个孩子,从前他们经常到毛毛那儿去。他们是保罗、弗兰科和那个总带着小妹妹德德的小姑娘玛丽亚。他们三个孩子的样子全变了。他们穿着一种灰色的制服,脸上显得特别呆滞,没有一点儿生气。即使当毛毛兴高采烈地问候他们时,他们几乎也没有微笑一下。“我又找到你们啦。”毛毛急切地说,“现在你们就到我那儿去好吗?” 三个孩子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一起播了摇头。 “那就明天来,好不好?”毛毛问,“要不,后天?” 三个孩子又同时摇了摇头。“哎呀,你们就再来一回吧。”毛毛恳求说,“以前你们常常来,那时候多好呀!” “那是从前!”保罗回答,“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样子,我们再也不能白白地浪费自己的时间啦!” “我们从来也没有白白地浪费时间呀!”毛毛说。“是的,那时候是很美好,”玛丽亚说,“可问题不在这里。”

三个孩子匆匆地走了,毛毛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他们。 “现在你们到底要去哪儿?”毛毛想知道。“去上游戏课。”弗兰科回答,“我们在那儿学习怎么玩。” “玩什么?”毛毛问。 “今天我们玩带孔的纸牌。”保罗解释说,“这种东西很有用,但必须特别用心。” “怎么玩呢?”“我们每人发一张带孔的纸牌,每张牌上都有许多数字,分别表示身高、年龄和体重等等。当然,这都不是真的,不然那就太简单了。有时候我们也用很长的字母和数字来表示,例如MUX /63/Y 这种样子。然后,把那些牌合在一起,我们当中一个人必须把规定的那一张牌找出来,他必须提问,边问边挑出其他所有的牌,最后只剩下那一张。谁完成得最快谁赢。“ “玩得高兴吗?”毛毛怀疑地问。“问题不在于好不好玩。”玛丽亚胆怯地说,“不许这样看问题。” “那问题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保罗回答道:“问题在于这种游戏对将来有好处。” 正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一幢灰色的大楼前面,只见大门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儿童之家”。“我可有好多话要对你们讲呀。”毛毛说。“也许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玛丽亚悲哀地说。  

 他们周围又来了许多孩子,全都走进了那个大门。看起来,他们和毛毛的这三个朋友都很相似。 “还是在你那儿的时候好玩,”弗兰科突然说道,“在你那儿我们总能想出新花样来,可是他们现在说我们那样玩儿什么也学不到。” “那你们不能离开这儿吗?”毛毛建议。那三个孩子都摇了摇头,并且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听到他们刚才的话。 “开始我们试了好几回,”弗兰科小声说,“但是没有用,总是又被他们抓了回来。” “这话可不能讲,”玛丽亚说,“说不定现在又会把我们关起来的。” 他们全不吭声了,都呆呆地望着前方。最后,毛毛鼓起勇气问:“你们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现在可孤单了。”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那三个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一种巨大的磁力吸进楼里,大门随后砰地一声关闭了。   

毛毛亲眼看见了这一景象,不禁大吃一惊。过了一会儿,她想走到门口去按铃或者敲门。 她想再次请求他们允许她和他们一块玩,玩什么都行。但她还没向前迈出一步便怔住了。在她和大门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灰先生。 “算了吧!”他干笑着说,嘴上叼着雪茄。“你根本不用去试!让你到那儿去,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为什么?”毛毛问道。她感到一股冷气管中升起。 “因为我们打算和你一起干点别的事情。”灰先生解释说,接着吐出一个烟圈,那烟圈像一根绳索似的套住了毛毛的脖子,半天才消失。许多人匆匆忙忙地从他们身旁经过。毛毛指着那个友先生,想请求他们帮忙,但她却喊不出声来。“算了吧!”灰先生边说边发出一阵生硬的、灰溜溜的笑声,“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们吗?你仍然不知道我们有多么强大吗?我们把你的朋友全抓起来了,没有人能够再帮助你。就是对你,我们也可以随心所欲。不过我们烧了你,正如你看到的那样。” “为什么?'毛毛费力地问道。 “因为我们想让你给我们做点事,”灰先生回答,“如果你聪明一点的话,你就会得到许多好处——而且会得到你的朋友。你愿意吗?” “好吧。”毛毛小声说。   灰先生干巴巴地一笑:“那我们今天午夜见面时再详细谈吧。” 毛毛默默地点点头,但灰先生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有他留下的烟雾仍然悬在空中。至于她应该在什么地方和他碰头,灰先生却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