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表观遗传的认识:《天演论》:一个文本解释学的标本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7 11:29:02
———进化外传之七
冯聿峰

1893年,赫胥黎应邀在英国牛津大学做了一个关于进化论的讲演,在演讲内容的基础上,演讲者增添了一个“导言”,次年以《进化论与伦理学》的书名出版。如果知道这本书后来竟然成为中国近代(甚至包括现代)最成功、最流行的进化论普及读本,演讲者可能会感到惊讶,也许他会建议:“重写一本怎么
样?”
赫胥黎是达尔文的吹鼓手和忠实的捍卫者,他比任何其他人都更早意识到“自然选择原理”在达尔文理论中的核心地位,但他并不赞同将人之外的生物界与人类社会之间进行简单地类比,把达尔文的学说用来作为鼓励放任自流的残酷竞争和发动侵略战争的“理论依据”。因此赫胥黎对斯宾塞一类的言论是不欣赏的,在《进化论与伦理学》中,他质疑按照“大自然的进步法则”来设计人类社会政策的合理性和可能性。因为进化没有方向,那种认为自由竞争最终会带来人类福祉的想法只能是空中楼阁。道德情感和社会责任感是构成人类社会的基础,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不管人因神而来还是起源于毫无目的的偶然性都是如此。是毫无怜悯地任由弱小者自生自灭还是尽力为他们提供保护和安全,进化论揭示的生物学定律并不改变“正义”的判断准则。
《进化论与伦理学》不是一本标准的进化论的普及读物,它是一个达尔文的信徒对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不满和驳斥。 二
23岁的严复1877年作为首批海军留学生入英国皇家海军学院学习,在这个当时世界上最强盛帝国的两年中,坚船利炮给他的震撼要小于哲学、经济学和科学给他的震撼。这使得中国近代思想史多了一个多姿多采的大人物,而少了一个碌碌无为的军官或者小吏。在中国惨败给日本人的1894年,严复开始翻译《进化论与伦理学》。两年后,它以《天演论》的名字用令今天的书商艳羡的速度传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
严复用“信、达、雅”的标准对自己的译文提出了要求,以他的文才,“达、雅”不是多大的难题,不过,对照他的译文和赫胥黎的原文,我们很难掌握严复理解“信”的准则。《天演论》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几个字来统括生物界包括人类社会的发展,对原著中强调人与其他生物之间的界限、强调人类社会道德的独特性进行了彻底的颠覆。不仅在在一个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必须“竞争生存”,在国际社会中,民族与民族之间也必须“竞争生存”,只有“最宜者”才可以免于淘汰。在“当前”的竞争中,中国已然处于下风,要避免“无以自存,无以遗种”的下场,唯一的出路在于顺应潮流,遵从自然法则,求变求新,奋发图强,在竞争中击败入侵中国的列强。《天演论》是《进化论与伦理学》的节译,其中却夹杂着大量斯宾塞的东西,严复分析时世、警醒世人的按语相比原文也颇为壮观。
《天演论》也不是一本标准的进化论普及读物,它是一个痛感时弊,希望国富民强的先知对同胞的当头棒喝。 三
不过,《天演论》在事实上充当了科普读物的角色。称它为“国内首次全面系统介绍进化论的作品”并不过分。(类似的评价在诸色人等对《天演论》的“盖棺论定”中基本上是一个共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今天是大多数人理解进化论的基础,甚至在许多人看来,这8个字概括了进化论的精义。从这个意义上说,《天演论》是迄今为止最为成功的进化论的中文普及读物。它的影响可以说超越了“一代人”。然而,《天演论》介绍的进化论是不是真正“全面、系统”值得商榷,事实上,即使不用今天的标准而只用当时的标准,使用这样的评价也不会让人觉得心安理得。
这个事实表明,严复和《天演论》有可能成为科学传播史上的一个经典。科学的解释和传播依赖于文化的底本,严复不是首个介绍进化论观点的人,《天演论》之所以能够取得压倒性优势是它切合当时的文化氛围,能够激起时代精英们的强烈共鸣,从而产生巨大反响。因为它,中国人人都知道了达尔文,不过可能很少有人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达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