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日报网:《诗经》的修辞特点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1 07:26:52

《诗经》的修辞特点

1.1 简洁精练

  1.1.1 四言为主,多单音节词

  《诗经》句式以四言体为主,305篇中全篇四言到底的有150多篇。“雅”诗大部分是长诗,也以四言体居多。《大雅·桑柔》全诗112句,是《诗经》中篇幅较长的诗篇之一,只有“予岂不知而作”一句六言,其他全为四言。“雅”中最长的一篇《大雅·抑》有114句,其中只有8句五言句,2句六言句,其他全为四言。“颂”中最长也是《诗经》中最长的一篇《鲁颂·閟宫》有120句,其中只有12句五言句,其他全为四言。

  向熹做过统计:《诗经》305篇共计7284句,其中6667个四字句,占全书的92%;617个非四字句,占全书的8%。非四字句中二、三、五、六、七、八字句分别有8、157、340、88、19、5句。

  夏传才也做过统计:《诗经》全书305篇,共有7248句,其中四言句有6591句,约占总数的91%;五言句共369句,约占总数的5%;三言句有158句,约占总数的2%;再次为六、七、二、一言句,分别有85、19、14、7句,而八言句仅有5句。

  两位学者的统计虽然有些出入,但《诗经》以四言句为主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诗经》中的词汇以单音节词为主,而以两个单音节词连用为常态,两个音节构成一个节奏音步。《诗经》中诗句绝大多数是四言偶数句,原因也在此。以《邶风·击鼓》为例,全诗20句,共80字,除“孙子仲”是人名,“契阔”有人以为是“偏义复词”仍存争议之外,其余都为单音节词。

  当然,跟一般的先秦诸子说理散文相比,《诗经》的双音节词所占的比率相当大。《诗经》里有很多联绵词(包括双声、叠韵、双声兼叠韵以及非双声叠韵的联绵词)和叠音词。许威汉指出:“联绵词的大量使用,这是《诗经》用词的显着特点”。《诗经》中双声词如“参差、踟躇、辗转”等,叠韵词如“窈窕、崔嵬、匍匐”等。叠音词在下面会有详细讨论。

  《诗经》以四言句为主,句式短小整齐,多使用单音节词,给人以言辞简洁、干净利落之感。

  1.1.2 篇幅短小,用词凝练

  《诗经》中除“笙诗”有题无辞之外,最短的只有5句,如《周颂·维清》“维清缉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维周之祯”5句共用18字。6句的也有,如《齐风·卢令》“卢令令,其人美且仁。卢重环,其人美且鬈。卢重鋂,其人美且偲”6句24字、《周颂·潜》“猗与漆沮,潜有多鱼。有鳣有鲔,鲦鲿鰋鲤。以享以祀,以介景福”6句24字、《周颂·赉》“文王既勤止,我应受之。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时周之命,於绎思”6句25字等。《国风》中最长的一篇《豳风·七月》有88句,而《诗经》最长的一篇《鲁颂·閟宫》也只有120句,相比《离骚》的373句,《诗经》的篇幅明显短小。又因为四言居多,双声、叠韵、叠音词的运用增加了诗歌的形象性,可谓用词凝练,俭省而不失生动。

  1.1.3 兴的使用,涵义广泛

  《诗经》中用兴很多,这些起兴涵义广泛,使语句简短而不乏内涵,更增添了简洁而含蓄的意味。例如《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以茂盛的桃花来兴起女子出嫁。桃花的色彩与形态和女子的艳丽联系在一起;桃花结实,有多子的象征意义;桃花盛开在阳春三月,新婚之喜和明媚春光融为一体。单用“桃”就涵盖了众多意思。

总体来看,《诗经》句式以四言为主、多单音节词,篇幅短小、用词凝练,运用兴的手法涵盖众多意思等,使其呈现出简洁精练的修辞特点。

1.2 和谐中正

  1.2.1 节奏平稳凝重

  《诗经》多以四字成句,大都两音节一停顿。以《周南·关雎》为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可以说每一句都以两音节为一停顿。这种整齐的偶数字句式使语音铿锵有力,明快爽朗,节奏呈现出平稳凝重的特点。

  如上所述,《诗经》多是两字一顿一音步、四字一句的形式。有时单音节词不符合这个需要,为达到两音节一停顿的效果,《诗经》采用了凑足音节的词汇形式。

  A、词头词尾的使用

  笔者曾对上古汉语中词头、词尾问题的研究作过综述,各家的归类主要词头有“有、其、斯、思、彼、伊、薄、言、于、曰、爰、聿、於、不”等;词尾有“家、其、斯、如、若、然、而、耳、尔、焉、兮、矣、言、诸”等。这些语言成分,尤其是词头一般只在《诗经》中出现,这与《诗经》的特殊文体及表达需要应当不无关系。

  笔者在《试析〈诗经〉中用在动词前面的“于”字》一文中又详细分析了《诗经》中动词前“于”字的用法。《诗经》中“于”字用在动词前的例子有“(黄鸟)于飞”(《周南·葛覃》)、“(之子)于归”(《周南·桃夭》)、“(之子)于苗”(《小雅·车攻》)、“(君子)于役”(《王风·君子于役》)、“(谷旦)于差”(《陈风·东风之枌》)、“(从公)于狩”(《秦风·驷驖》)、“(昼尔)于茅”(《豳风·七月》)等等。与单一的动词形态相比较,加上了“于”字后,这些动词由单音节变成双音节,变得更合韵律,句子也更显整齐。

  其他词头词尾的使用也有凑足音节的作用,使《诗经》的句式变得整齐。

  B、叠音词的运用

《诗经》中的叠音词十分丰富。摹状的如《周南·葛覃》中的“(维叶)萋萋”、“(维叶)莫莫”,《卫风·氓》中的“(氓之)蚩蚩”、“(泣涕)涟涟”、“(淇水)汤汤”、“(言笑)晏晏”、“(信誓)旦旦”,《唐风·鸨羽》中的“悠悠(苍天)”,《秦风·蒹葭》中的“(蒹葭)苍苍”等;象声的如《周南·关雎》中的“关关(雎鸠)”,《周南·葛覃》中的“(其鸣)喈喈”,《郑风·风雨》中的“(鸡鸣)胶胶”,《唐风·鸨羽》中的“肃肃(鸨羽)”,《小雅·鼓钟》中的“(鼓钟)将将”、“(鼓钟)钦钦”等。这些叠音词除了摹状拟声外,还起到凑足音节的作用。

《诗经》中多以四字成句,两句一顿,又以词头词尾、叠音词来凑足音节,促成这种节奏格局的形成,使节奏变得平稳凝重,句子变得齐整和谐,这给《诗经》赋予一种和谐中正的修辞色彩。

1.3 平实自然

  1.3.1 取材平常

  《诗经》被认为是失传的《乐经》,除了因为《诗经》的节奏感很强,还和《诗经》的内容有关。先秦初民以生活内容入诗入“歌”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诗经》中的《国风》是各地民歌的汇总,最贴近生活。朱熹《诗集传·序》指出:“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1]。《豳风?七月》将农耕之事表达得那样亲切有味、自然而不做作,既反映了作者有长久耕种的经验,也展示了《诗经》取材的家常化、平民化。

  1.3.2 语言平实

  《诗经》语言平实、朴素。《国风》和《小雅》中的大部分作品都如此。称为“雅言”的《大雅》和《颂》中有些篇章也使用了平实的语言,如《大雅·抑》“於乎小子,告尔旧止。听用我谋,庶无大悔”(“唉小子,告你旧的章程。听用我的谋划,近乎没有大悔恨”),《大雅·瞻卬》“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复说之。……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人家有田地,你却反去占有它。人家有家奴,你却又是去夺他。这人应该没有罪,你却反去逮捕他。他应该有罪,你却再去解脱他。……妇人有长舌,是败坏的祸殃”),《周颂·潜》“潜有多鱼”(“水里柴堆上有多鱼”)等。

  另外,《诗经》的许多诗句被历代文人加工沿用之后,逐步成为脍炙人口的固定词组。如《召南·草虫》的“忧心忡忡”,《卫风·氓》的“信誓旦旦”,《小雅·天保》的“万寿无疆”,《小雅·鹤鸣》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小雅·角弓》的“绰绰有裕”,《大雅·大明》的“小心翼翼”,《大雅·云汉》的“兢兢业业”,《周颂·敬之》的“高高在上”等等。这些语言反映了原始民朴素的语言特点,平实之中更感自然。

  1.3.3 不事雕琢

  《诗经》不使用刻意修饰的语句,而是选择准确、生动的语言刻画事物,尤其是通过比的手法,用具体生动的形象寄托复杂的感情,形成朴实自然的特点。

  《唐风?椒聊》是赞美一个妇人的。第一章开头和结尾的“椒聊之实,蕃衍盈升”、“椒聊且,远条且”,虽是以椒聊作比,言其香、美和善于生育,但未有夸饰。“硕大无朋”、“硕大且笃”亦是用朴素、恬淡之语来赞誉“彼其之子”的外表之美,以表现妇人善于生育,既无一点夸张,也不着秾艳色彩,朴实而无丝毫雕饰。又如《小雅·大东》“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意思是“只是天上有银河,看上去也有光。分歧地看那织女星,整天搬迁了七场。虽则搬迁了七场,不成织锦的纹章。看那牵牛星,不能用来背车箱”,“只是南方有箕星,不可以用来簸米糠;只是北方有斗星,不可用来舀酒浆”,这一串比喻用现代语表述之后仍觉得非常朴实,没有任何雕琢修饰的成分。

  总之,取材生活、语言平实以及为文的不事雕琢使《诗经》呈现出平实自然的修辞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