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素标记的抗体:回到胡兰成真正的文化身份

2004-02-13 16:08:50  来源: 南方都市报  作者：黄兆晖（记者）
夸奖者说
胡兰成做学问，并不做具体的学问，总是站得很高，把握比较大的问题，他想要弄明白的是世界文化是个什么样子，中国文化在其中又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他的理想也不仅仅是当一个文学家，一个专门的小说家或者散文家。

《禅是一枝花》，胡兰成著，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４年１月版，２４．８０元。

《中国文学史话》，胡兰成著，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４年１月版，２２．５０元。

《今生今世》，胡兰成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３年９月版，２３．８０元。
忽然之间，不久前对于一般人来说还很陌生的胡兰成的著作，充斥了全国每一个角落。连续好几个月，进一家书店，首先映入眼帘的必是码在门口的高高一摞《今生今世》。封面说不上好看，但是很扎眼，鲜鲜的红，鲜鲜的白，混合糅杂，配上那不甚圆润规范的字体和上下参差的排列，看过一眼，便很难再忘记。如今，署名“胡兰成著”的《中国文学史话》和《禅是一枝花》也相继在各书店里登台亮相了。
胡兰成的著作由《今生今世》切入市场，赢得了众多喝彩。对其学问与成就有较多了解的人士，均认为虽然《今生今世》体现了胡兰成在散文上的巨大成就，但是在其整个学问体系中，这并不是最重要的。胡兰成做学问，并不做具体的学问，总是站得很高，把握比较大的问题，他想要弄明白的是世界文化是个什么样子，中国文化在其中又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他的理想也不仅仅是当一个文学家，一个专门的小说家或者散文家。他不赞成专门的文学，梳理中华民族的文化思想，并建立起新的学术体系才是他的追求。所以，他在上世纪７０年代受邀到台湾文化学院任教授，讲的课便是《华学、科学与哲学》，也是在那一段时间，他先后写成了《中国文学史话》与《禅是一枝花》等著作。
《中国文学史话》所收文章涵盖了１９４４年—１９７７年的胡兰成关于中国文学的诸篇论述，分为上下两卷。上卷里５个章节，为《礼乐文章》、《天道人世》、《中国文学的作者》、《文学与时代的气运》、《文学的使命》。这是胡兰成于１９７７年夏天在日本写就的。胡兰成弟子朱天文在该书序言中说：“因兰成在台湾授课的学生中多有青年写作者，故著此作励教激志，且援彼等青年的作品为例多做说明，其背景如此。”下卷收录的都是单篇评述文章，七篇写在孤岛时期的上海，一篇在亡命日本时，两篇在赴台湾授课期间，三篇在返东京之后的晚年。从中可以看出胡兰成思想的轨迹和文风的变异。
这本书中所说的文学，与一般文学史家所说的不同，有更恢弘的气象，以文学为由头，论的是中华文化。胡兰成在此书中表达的对文学的看法，跟整个中国的文学派别、潮流都不一样。它是完全贬抑西方的文学，尤其是小说，认为全是小器，真正的文学是没有专门分为小说、诗歌的。在他看来，真正的文学思想是中国古代的《尚书》、《论语》、《诗经》那样比较大的文学，是一种天地合一的文学，而西方是一种格物致知的文学，什么都要搞清楚，全都拘泥于细节。
《禅是一枝花》，书名并不是很好懂，不过一看即明的是它是和佛教、禅学有关的。或者，是因为那个著名的佛教典故，即灵山会上，佛作拈花指，迦叶尊者会心微笑。中国的佛教在东汉时期从印度传入，兴盛却是因为与本土文化结合后产生的禅宗与禅学。禅宗在唐代以后，已经成为中国佛教的代表宗派之一。千余年来，禅学思想深化到文学、哲学、艺术、社会、经济、政治等各层面，在影响中国人的思维及价值观之外，其对于文化的深层渗透与生活语言的影响，更是在无形中如水银泻地般融入了中国人的生命之中。可以说，“中国佛教的特质在禅，东方文化的底蕴在禅”，“禅”是欣赏、研究中国文化和性格绕不开的话题。
胡兰成此书又名《碧岩录新语》，其内容就是对禅宗经典《碧岩录》中１００则公案的再解释。公案是指一些著名禅师的独具特色的言行，被记录下来作为衡量迷悟的准则。自其被记载起，就相应地出现了解释公案的文字，其中最常见的一种形式是“颂古”，用简洁的偈颂解释公案。但颂古仍然是“绕路说禅”，包含着诸多不可言传的直觉体验，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理解明白的。因此，又出现了对颂古的再解释。《碧岩录》是北宋时奉化县雪窦寺重显禅师的颂公案百则，晚他一辈的圜悟禅师为其加上垂示、著语、评唱，成为古今公认的“禅门第一书”。而胡兰成的《禅是一枝花》，就是针对其中所颂的１００则公案，结合重显和圜悟禅师的注评，进行解释，用直白的语言讲出这些公案所蕴含的禅意。
这百则公案都极简单，胡之解释则长短不一，多者数千字，少者数百字，都是将公案中之寓意联系当时身边的事情或者大家都耳熟能详的典故讲出来，其中多处联系了《红楼梦》。其遣词造句的风格一如其散文，只是因内容不一而少了那一份妖媚与艳丽。在原本之禅意哲理之外，当然还有胡氏自己思想观念的发挥，但是结合黏附得很好，并没有什么别扭的痕迹。比如第２７则“云门体露金风”，就反映了他所追求的亲近自然、“天人合一”这样一种典型的中国传统文人的哲学观。而对这些艰深晦涩的公案和打哑谜似的偈语，解释者意念不同，所阐发之意也必不同。
随着《中国文学史话》、《禅是一枝花》的出版，中国内地的读者也将面对一个真正的胡兰成。而这个胡兰成，将不再以张爱玲的前夫和乱世才子的形象出现，而是回到了他真正的文化身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