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无罪by迷羊广播剧:【姐是一棵苦菜花 】 作者：晚风轻轻吹

春日，阳光灿烂，晴空万里。我独自走在街上，一边欣赏路边那花红柳绿的美景，一边品味春天带来的好心情。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寻声望去，看见马路对面，一个人正向我招手。我定神一看，不由一阵惊喜！“中尉”我的知青姐，同床三年的“老战友”！
我穿过马路，兴冲冲的来到她的面前。自从我们分别以后，几十年了，只见过几次面，最后一次是去年秋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她，真有点喜出望外！我注视着她的脸，好像消瘦了许多，也老了许多。“姐，你咋在这里？”我急切的问。“咳，”她轻声叹了一口气说：“我在这住院啊！”我这才注意到，我左侧就是医院．住院部。“啥病啊？＂我问。她摇摇头，很无奈的说：“病都全了，血压高、糖尿病，这次是心脏病犯了。”哦，难怪她这么憔悴！我问她，最近生活的咋样？续姐夫对她好不好？她说：＂一言难尽，总之还行吧。 我终究有一个家，有一个能容身的地方......”说到这里，我看见她眼里含满了泪水，有些哽咽的说：“我已住了九天的院了，身边一个陪伴的亲人也没有......妹，我的命，为啥这么苦？！老天对我真的太不公平！
望着她伤感的样子，我不知怎样才好。对于她的苦难出身、漂泊不定的童年生活、不幸的婚姻，我知道的不少，但晚年的生活，还不甚了解，一直还认为她找到了幸福的归宿。看来似乎并非像我想象的那样。
记得去年秋天的一个傍晚，我送亲友去火车站。回来的路上，偶然遇见分别了十几年的她，握手相拥，高兴的不得了！互相打量对方许久，不由一阵酸楚，都变老了。再也找不到昔日年轻的容颜。那个扎着两只像刷子一样的短辫子，面颊红润，身体健壮的“中尉”姐，不知哪里去了？站在面前的，显然就是一位年逾花甲，两鬓霜花的妇人。额头上那清晰的皱纹，似乎铭刻着，她人生的苦难和那说不尽的艰辛！攀谈中，我知道了一些她的情况：十几年前，她和第二任丈夫，在城外买了两间平房，还有一块小菜园，种了很多菜。还养了几条狗，鸡鸭什么的。当时我非常羡慕他们的生活，觉得很悠然自在，更不乏温馨浪漫。同时也得知她的一双儿女，也都婚姻不幸，各自都离了婚，双双去了南方打工去了，好几年都不回来一次。谈话中，我发现她有些气短，一问才知，她刚做完手术不久，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由于天太晚了，还有她身体的原因，我们只聊了一会，就互留了电话号码，挥手告别了！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她，更没想到，竟然是在医院的大门前......　　今天时间很充足，我俩找了一处清静凉爽的地方，尽情的聊了起来。“你住院，姐夫为啥不来陪护呢？”我问她。“他离不开，家里养了好几条狗，还有很多鸡。”她回答说。
“姐夫一直没来看过你吗？”
“来过一回，送来１０００元钱。这钱以后我一定会还他！”啊？我一愣！说：“姐夫的退休金不交给你吗？”她苦笑了一下说：“不交，我们自己花自己的钱，不过他往家里买东西的。”“那也不像一家人啊！我不平的说。她苦笑了一下“唉！我们毕竟是半路夫妻，我又有两个不争气的儿女，人家有某种考虑，也是理所当然的。我能理解，谁叫我命不好呢......”
姐，忽然抬起低垂的头，看着我的脸说：“你知道吗，根据我的特殊家庭条件，下乡之前，我就被分配工作了呀！但政审的时候没有通过。原因是我那死去多年的父亲，有历史问题！你知道我父亲解放前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我摇摇头。她接着说：“这件事情，那时是我身上一个抹不去的大污点！一道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口！我对你们谁都没有说过，我真的不愿触及它，很痛！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我就从头给你讲讲我人生苦难的旅程吧。”说到这里，她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注视着远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一 泣 血 童 年
原来姐出生在农村。在她记事的时候，也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父母，和姐妹。那是她一生度过的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尽管家里很贫穷，但有父母的爱护，有姐妹的陪伴，她感到很快乐！但——“天有不测风云......”在她六岁那年，年轻的母亲突然病逝！她恍惚记得当时的情景：母亲的遗体停放在屋地上，刚满一岁的妹妹，怎么也不明白，母亲为啥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她一边哭喊着，一边去掀妈妈的衣襟，还要吃奶，讲到这里，姐已泣不成声......沉吟了一回，她用手抹去眼角的泪痕，有些哽咽的说：“以前回忆这些事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伤心，不知为啥，我今天就想哭......”她继续讲下去：埋葬母亲以后，她 发现父亲一下老了很多，经常抱着哭睡了的妹妹，久久的呆坐在那里，也许他是想给年幼丧母的女儿，多一点温暖，也许他是在考虑今后的日子该怎样过......有谁会想到，这——只是他们家厄运的开始啊！
过了几天，因父亲实在没有能力照顾年幼的妹妹，最终趁小姐俩不在的时候，含泪把她送人了。姐妹俩知道以后，整整的哭了好几天。父亲眼圈红红的，安慰她们说：妹妹跟着我们很遭罪，把她送给一个好人家，她过得会更好。想她时我们可以去看她呀！此后，父亲既当爹又当妈，带着姐妹俩艰难的过了一年。
夏日的一个清晨，姐俩还在睡梦中，忽然被从后窗进来的姑姑叫醒，又把她们一一从后窗抱了出去，并给她们戴上了白色的孝带。睡意未消的她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姑姑两眼红红的，满脸泪水。后来才知道，昨晚，父亲已经悬梁自尽了。听大人说：上面可能下来什么运动，说父亲解放前好像当过土匪，可能还有人命，这次要彻底清查他的问题！他是畏罪自杀了呀！姐俩彻底傻了，卷缩在一个角落里，呆呆的看着大人们忙忙碌碌，在料理父亲的丧事。直到出殡的那一刻，姑姑让她们给父亲磕头告别时，她们才意识到：父亲去找母亲去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便撕心裂肺的哭起来，那声音真的好凄惨，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安葬父亲的第二天，三叔用毛驴车，拉着姐妹俩，一路颠簸的去了他们家。在三叔家的日子里，叔婶对她俩还不错。不久俩人就上了小学。但她们还是常常思念父母和妹妹，经常暗自落泪。再也找不到从前那个家的感觉了。
一天姐姐对妹妹说：“二丫，我想妹妹了，咱们去看看她吧！”于是在姑姑的陪同下，一起去看望住在另一个屯子的妹妹。一路上，她们想像妹妹的现在的模样：她一定长高了，也一定会叫她们姐姐了......到了那里，她们并没有见日思夜想的到妹妹。一打听，犹如晴天霹雳！三个人全惊呆了——可怜的小妹 ，也因病，在不久前夭折了。她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立在那里很久......最终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怀着无比悲痛心情，流着泪，一步一步的挪回家。讲到这里，“中尉”姐说：自那以后，妹妹哭着去掀死去母亲衣襟的情景，满脸泪痕睡在父亲怀里的模样，经常会出现眼前，心就会像针刺的一样疼痛！觉得幼小的妹妹，实在太可怜了......
春天到了，绿绿的草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非常漂亮。门前那条小河，哗哗的流淌着，清澈的河水能看到底，时而会看见一群小鱼轻轻的游过。美好的春光，淡去了姐妹心头那厚重的忧伤！她们脸上开始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忽然有一对燕子在屋檐下盘旋，哦！它们是想在那里做窝。果真，燕子夫妻“开工”了。每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在建造她们的家园。小姐俩，对它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放学后，都要去看看燕子窝建的咋样了。终于有一天，她们惊喜的发现——燕子的新家建好了！不久，窝里就传出雏燕的叫声。燕子夫妻更忙碌了，整天飞来飞去，寻找食物哺育它们的儿女，精心的照料它们。每当看见，大燕子归来，小燕子就会伸出小脑袋，张开又黄又大的嘴巴，等着父母把食物一一送进它们的嘴里时;每当夜幕降临，燕子夫妻一边一个，守护在小燕子身边的时候。姐妹俩，心里就会有一种酸楚，一种深深的失落之感......
一天在省城工作的二叔，忽然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听他说，想要抚养她们姐妹中的一人。一方面，想尽一点做叔叔的责任，另一方面，想减轻一下三叔的负担。于是，他选中了“二丫”。（也就是“中尉”姐）因为二丫，比姐姐长得结实一些，也比较爱说话。临别的时候，姐姐眼里含着泪，拉着妹妹的手，舍不得放下，叔婶在一旁安慰她：二丫去几天就会回来，下次一定也带她去......就这样，二丫踏上了去省城的征途，开始了她人生漂泊的旅程......开往省城的火车，缓缓的启动了。看见车窗两旁那渐渐远去的景物，二丫心里好爽，因为她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同时，幼小的心灵也在憧憬着大都市的幸福生活!觉得那里一定像天堂一样美！火车终于到达了终点，二丫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省城的日子里，二丫渐渐的感到：这里不是地狱，但也绝非是天堂！自从她来到二叔家以后，就再也没有去上过学!一天到晚，不是看弟弟妹妹，就是刷碗拖地。整个一个小保姆！后来，婶婶让她学生火做饭。那时没有煤气，用煤炉做饭。先用报纸点着劈柴，再放煤球。一个农村来到小孩子，哪里会啊！经常点不着火，这时婶子就会在一旁骂她，是废物！甚至还有打她！记得有一次 ：因为因为一点小事，婶子竟然拿鸡毛掸子打她！幼小的身体，穿着单衣，疼痛难忍，在地上翻来滚去，婶子仍然不肯罢手！（真够狠的了）二丫，眼里在流泪，心里却在流血.....
七月的冰城，焦阳似火。大地被烘烤得热浪滚滚。这时，那些大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计，三三两两坐在树荫下，摇着扇子乘凉。可二丫每天照样干着她的那些活。有时她看见邻居家的孩子，依偎在父母的身边撒娇，父亲，或是母亲，就会从衣兜里摸出一枚硬币，放在孩子的手心上，那孩子就会高兴的跑向卖冰棍的小摊，买一根五分钱的冰棍，又凉爽，又解渴！这时二丫就会不自主的想起父母!假如他们此刻也在自己的身边，她也能享受的父母的爱抚，和那凉爽解渴的冰棍......
放暑假了，大姑家上中学的表姐，来哈市看望二丫。当她看见表妹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时，全明白了。便对她说："二丫，咱不在这儿呆了！跟姐回去吧！”二丫终于解放了！高高兴兴的跟表姐，来到碾子山区的大姑家里。   大姑家那时也不富裕。五口人，。三个孩子都在读书。只有姑父一个人上班，但他们还是留下了可怜的二丫，并给她联系了学校，开学她就可以从新上学了！
一天，二丫忽然想起在三叔家的姐姐，就对大姑说，她想回农村看望姐姐。没想到，大姑听了以后，一下子 沉默了，眼里泪花在闪动，半晌才说：“傻侄女，你的命为啥这么硬？！为啥这么苦？！你那可怜的姐姐，也不在世了......”又一个惊天的噩耗，击打着这个幼小的生命！她抱着姑姑的胳膊哭着说：“我不信！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呀！”姑姑把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给她讲述了，姐姐病逝的前前后后......
自从妹妹去省城以后，姐姐因为思念她，和死去的父母，经常又哭又闹。哭到最伤心的时候，就用脚去踹那道连接灶台的半截土墙。大家都知道，可怜的大丫是在释放，存积在幼小心灵里，那难以承受的巨大悲伤，和思念亲人的痛苦！不久苦命的大丫，又染上了“伤寒病"!这个病传染性很大。叔婶就把她放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那时的农村缺医少药，基本没有什么医疗条件。只是用了一些土方，甚至还请了巫医，也不见好转。起初还能听见大丫的哭闹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弱。一天婶婶在给她送饭时，眼前的一幕把她惊呆了！大丫疆直的躺在那里，脸色惨白，睁着睛眼，嘴半张着，早已没了气息......可怜的大丫，带着常人难以经历的苦难和悲伤，匆匆的离去了.....很惨！走时身边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口热水也没喝上！老天为啥这样无情？就连这唯一姐姐，也没给二丫留下......
时光在飞逝。六十年代，不知什么原因，全国上山都在闹饥荒。大姑家吃商品粮，每人每月有限的那点粮食，本来就难以糊口，再加上二丫，这个吃“白饭”的，就更有点“雪上加霜”的感觉了。这时住在龙江的老叔，把二丫 的户口从农村迁到了他们家，并把二丫接去抚养。相对来讲，老叔家生活条件，似乎好一点，因叔婶都上班。但是，他们家有四个年幼的孩子。最小的一个，还有重度残疾（小儿麻痹症）生活不能自理。为了多帮叔婶多分担些家务，懂事的二丫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弟妹们。“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以她很早就学会做很多事情。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二丫终于艰难的念完了初中。
讲到这里“中尉”姐，长出了一口气说：“以后的事情你基本都知道了，就不用我讲了。你知道吗，去年我得了一场大病，做完手术也不见好转。我觉得自己可能得了绝症！一度非常消沉。我开始情不自禁回忆起我坎坷多难的一生。我还写了一首，就算遗诗吧！我念 给你听听：
别了，我的老伴！
虽然我们只是半路夫妻，
但我们毕竟有过幸福的昨天！
当我漂泊在苍茫的大海上，找不到方向时，
是你给了我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别了，我亲爱的儿子、女儿！
妈妈没有能力给你们一个幸福的童年、一个完整的家，
是我终生最大的遗憾！
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把你们带到这个世界，
因为那必定要承受太多的心酸和苦难！
别了，我挚爱的同学、朋友！
在我最孤苦无助的时候，
是你们伸出援助之手，
为我撑起一把遮挡风沙的雨伞！
别了，我曾经深爱过的人！
虽然老天没有成就我们美好的姻缘，
能认识你，我已心足已满！
你永远是我心中那条抹不去的彩虹，
那道永远美丽的风景线......
听完她写的的诗，我心里酸酸的，很难过，觉得她真的很苦。“中尉”姐接着说：“我曾经还还写了自传，就是身体不好，整天老难受，所以只写了一半，就不知扔到哪里去了。”我问她会不会上网，可以把自传以写日记的形式存在空间里，随时都可以浏览。她摇摇头，停了一会忽然对我说：“这样吧，你替姐写吧！”我连忙说：“这不行吧，我写的东西是公开的，大家都可以看见！再说，我那点文化也太浅了吧！”沉默片刻，“中尉”姐坚定的说：“就这样吧，你就把它当成一个曲折悲凉的故事，献给那些曾经是知青的朋友们，那些关注它的人们吧！让大家一起分享我那多灾多难的悲喜人生吧！姐身体不好，我真怕哪一天就见不到你了！”说着她 看了看表：“到时间了，我得打针去了。以后咱们再 电话联系吧！”说完转身离去了。我没有移动脚步，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走了几步，姐忽然又转过身，用近是恳求的口吻对我说：“别忘了给姐写上，听见了吗？”这一次，我没有犹豫，坚定的向她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医院大门的拐弯处......
二  潮 流 中 的 浮 萍
自打和“中尉”姐分别后，每当闲暇的时候，我就会尽力回想和她相识以后，在她身上发生的那些故事。一幕幕，很零乱。从哪里写起呢？思来想去，还是从我认识她的那天开始吧!
六八年的九月末，为了让我们这些即将奔赴农村的知青们，能在家过完“中秋”“国庆”两大节日，上级领导决定延缓我们的出发时间。余下的时间，带队老师，为我们办了一个“学习班”。一方面是：提高我们对上山下乡伟大战略部署的认识！另一方面是：想和我们接触一下，互相认识认识，因为他们至少要陪我们在农村呆上半年。
开班的第一天，有两位同学给我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记得那天早上，屋子里人很多，有些嘈杂。老师好像在点名，我恍惚听见他喊了一声“胃疼”，一个帅气的男同学，答应一声“到！”立刻站起来。我有点奇怪，“胃疼”咋还这么精神？老师和他说了几句话，他说话的声音更是好听，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我们有很大的不同！后来才知道，原来人家是地道的北京人。是随父母工作调转，才来到我们这里的。“胃疼”不过是他名字的谐音。日后我们干脆就叫他“北京”。
我身边还有一个女同学，引起了我的好奇！她扎着两把板刷似的短辫子，比我还要高一些，还要壮一些。别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老师讲演，她却把头躲藏在桌子底下吃月饼。发现我在看她，对我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早上没吃饭。”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眼睛很大，脸色红润，非常好看，显得那样青春，那样阳光！令我没想到的是，从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结下了不解之缘 ！
十月四日，红旗如海，歌声如潮！在一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欢送声中，我们终于向着——“广阔天地，”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车厢里群情激昂，歌声飘荡！这边“下定决心，不怕牺牲......”那边“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此起彼伏！一群稚气未脱的热血青年，满怀革命的雄心壮志，终于踏进了那——大有作为的地方！但那时，谁能知道，有多人的心中埋藏的却是无奈和悲凉！
一下汽车，眼前的热烈场面，让我们激动不已！那里的“贫下中农”也是敲锣打鼓，鞭炮震天！路两旁列队站着小学生和社员群众，手里挥舞着花束、小旗在向我们致敬！让我们第一次感受到农民兄弟的那份淳朴和热情！尽管当时的他们，生活的也是相当艰难，但欢迎仪式结束后，仍然杀猪宰羊的款待了我们！那份深情厚意，温暖着我们的心房，令人永生难忘......
休息了两天之后，我们开始分队了。真没想到，我竟然和“北京”，还有那个梳短辫子的女同学分到了一个生产队。我们这个队只有三名女同学，经过自我介绍，我知道那个梳短辫子的女同学姓钟，把她的名字连起来念，谐音就是“中尉”，她的年龄最大。我们也干脆就叫她“中尉”姐。另一位是个子和年龄都比较小的小赵。从此同吃、同住、同劳动，形同亲姐妹一样的知青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们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建立了一定的友情。我渐渐的发现，我们三个人的性格有着很大的差异。小赵年龄小，但很懂事。特老实，特善良，特能吃苦，也非常的能干.和乐于助人。就是很少说话，总是带着微笑默默的听别人在讲话,每天除了干活似乎什么也不想."中尉"姐,性格比较豪爽大方,和能干!做什么事情,都显得那样"雷厉风行".而且口才特好!满嘴都是词儿.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什么"乌鸦落在猪身上，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等等。我们点那些贫嘴的男青年，几乎每天都和她打嘴架，但总是：“屡战屡败！”因此她也成了我和小赵的依靠。在她身上体现更多的是：男孩子的那种刚直和强悍！直到有一天的一件小事，改变了我对她的这种评价......
一天下午，在割地的时候，我不慎把衣服刮了一个大口子。吃过晚饭后，我拖着酸痛的两腿，费劲的爬上了炕。从来没有干过农活的我们，真有点吃不消!当时的那种感觉，用老百姓的话来讲：真想拽着猫尾巴上炕。脱去了外衣，到头就想睡。这时“中尉”姐，看见我刮破的衣服，二话没说，从她的包袱里找出针线，细细的为我逢了起来。不一会就缝好了，平平整整的，我真的好惊讶！她这样性格的人还会做针线？心中有些感激，更有点佩服！没想到，几天后的另一件事情，却让我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有一天，“中尉”姐在整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叠的整整齐齐。忽然拿出两双家做的布鞋，看了看，然后把 其中的一双放在我面前说：这双送给你吧，是我在家时自己做的，咱俩脚大小差不多，留着干活穿吧！我听了后，又感激，又吃惊！她还会做鞋？！真神了！姐：“你咋啥都会做？”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逼的呗！我的事，以后有时间我会慢慢和你聊。这使我对她产生了更大的好奇，更有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冬去春来，暖风轻轻，吹绿了大地，吹绿了原野，也吹开了那烂漫的山花，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美丽缤纷的野花，装扮着满眼春色，也装扮着那花季般的少女们。
和我们一起劳动的，有一群是当地的女孩子们。最大的十五六岁，最小的只有十二三岁。在城里，她们应是上学读书，接受教育的好年龄！由于贫穷，她们过早的承担起生活的重担。在她们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忧伤和失落，看到的只是天真稚气的微笑，活泼可爱的身影。
收工的路上，小女孩们，蹦蹦跳跳的，一边采猪菜，一边采那漂亮的小野花。有几个手巧的女孩，还用野花编成了花环，戴在头上，脖子上。虽然没有漂亮的衣服相衬托，却有花一样的年华，照样靓丽可爱！
田间地头，经常看见一种开黄色小花的野菜。当地人叫它“ 婆婆丁”它的学名叫“ 蒲公英”。既是一种消炎解毒的中药，又是一种可以食用的野菜。在回来的路上，“中尉姐，”也了采一把“婆婆丁”稀罕巴查的拿回来，洗净准备当菜吃。我和小赵都说，这玩意苦了巴几的好吃吗？“中尉”姐说：“别看它有点苦，挺好吃的还解毒，记得小时候，一到春天，我和姐姐经常去采它......”“你还有姐姐？咋没听你说过呢？”我和小赵都有点吃惊！“中尉”姐，有点伤感的说：“她早就不在了，看见这“婆婆丁”我就会想起她，想起小时候，那曾经的欢乐和苦难，“婆婆丁”确实有点苦，我觉得自己的命运比它还要苦 ......”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平躺在炕上，皎洁的月光洒在脸上。一边听着窗外那虫儿的低鸣，一边听“中尉”姐那苦难的童年故事。经过她简单的叙述，我们才知到，原来“中尉”姐竟然是个孤儿！虽然还有叔叔和姑姑，但她怎么也找不到有父母疼爱的那种感觉了。我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很少提起“家”这个字眼，更很少回家！她为啥会做那么多事情，应该不是个迷了！我们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就连窗外那明亮的月光，此时也似乎变得异常惨淡！深深的怜悯和同情油然而生!同时也为自己有父母，有姐妹而感到莫大的幸福！
从那以后，我们的友谊更加深厚，也可以说是亲密无间！我和“中尉”姐成了最要好的知心朋友！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我们窃窃私语，互相倾吐心中的快乐、忧伤，和困惑......有时侯，为了不影响小赵休息，我们干脆钻进一个被窝，俏俏的说着埋藏在心的那些话，甚至是姐姐心中那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时间一天天的在流逝。走过炎热的夏季，走过金色的秋天，冬天也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天一天比一天冷。洁白的雪花，经常伴着西北风在空中飞舞。玻璃窗上渐渐的结上了一层厚厚的霜花。在这农闲的季节里，大家的娱乐时间多了起来。男宿舍那边，经常传出悠扬的琴声、说笑声、还有“点长”那充满情感，和近似专业水准的歌声。只有在这个时候，大家似乎才忘了一切劳累和烦恼，心中充满了快乐！同时，这个季节也是生产队会议最多的时候。
晚饭后，召集开会的钟声响了起来。社员们陆陆续续的来到会议室。以往的会议内容，大致相同：不是学习文件，贯彻上级精神；就是抓革命促生产，或者是敦促那些“坏分子”。说起“坏分子”，我忽然想起一个人，他是在我们之后来到这里的。据说是一个劳教释放人员。听说是南方人，五十来岁，瘦高个，头发和胡须都很长。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眼睛也从来不和别人对视。没看他笑过，甚至没听他说过话。整天就知道默默的干他的活。他的内心世界，装的是以往的罪恶？还是太多的冤屈......没人能知道，知道的是：每次开完会后，都要他站在前面，警告他，要好好改造自己，反省自己的问题，要老老实实的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等等！那个人，依旧毫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另外还有一对中年夫妻，也使我很难忘。他们虽然不住在我们队里，却经常看见他们手挽手肩并肩，在夕阳中散步，身边还带着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虽然穿的衣服有些陈旧，但仍不乏时尚。气质高雅，文字彬彬。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听说住的地方，条件很差，队里腾出的破房子，四处漏风，其他的生活条件就更不用提了。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为什么来到这里？
会议开始了。我以为还是以前那些内容，没料到，今天是改选生产队的领导班子。在其他小队干部确定之后，还缺一名妇女队长。经过推选，大家一致同意：忠厚、老实、吃苦耐劳的小赵担任这个职务。这时，善良厚道的小赵，忽然慢慢的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话，顿时惊得大家目瞪口呆！刚才还比较喧哗的会场，一下子变的鸦雀无声。小赵慢声细语的说：我，不够资格。我母亲是日本人......这句话，不仅让所有在场的人感到意外，就是我和“中尉”姐，也是吃惊不小！（后来从别人那里听说，小赵的母亲，那时还戴着“日本特嫌的帽子”，还在受管制之中。）可怜的小赵，老实巴交的她，内心竟然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她只是不愿表现出来，而是默默地把它埋藏在心中......
后来大家决定让“中尉”姐，担当那个职务。没想到，一向大方，敢说、敢干的她，也是死后不干！为此，大队的团支部书记，跟她谈了好长时间的话。启发开导她，但仍无效果！问她什么原因？她推说是，自己没那个能力。我今天才明白：她是怕大家知道她身上的“污点”，还可能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啊......
一段时间里，我发现，以往经常和“中尉"姐开玩笑、耍贫嘴的“北京”，忽然变得有些“乖巧”了。不但听不见他那些近似“挖苦”、“讥讽”的词语，而且眼神也似乎变得有点淡淡的羞涩。我们的“中尉”姐，也有些异常，好像少了些“粗野”，多了一点温柔......
终于，在一个夜色朦胧的晚上，“中尉”姐，把她心中的秘密，悄悄的告诉了我......原来她已经和“北京”处朋友了。我听了，觉得稍有一点吃惊！心想：你不会是看上他漂亮的外表了吧？但我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有点不合适！“北京”这个人，似乎有点“飘”啊!可是，看见“中尉”姐那幸福的神情，对亲人、对家庭，那种强烈的可望！我始终没有说出口。
从那以后，每逢茶余饭后，经常能看到，一对年轻的身影，漫步在村边的树荫下，落日的余晖里，那弯弯的小河边，银色的月光里......
一阵清风吹过，平静的河面荡起细细的波纹。那倒映在水面的皓月，也变得晶莹闪烁，动荡不定起来......也许，人生就是一场梦！想要的，可能会越飘越远，从没想到的意外，也许就在你的身边......
秋风飒飒，落日西沉。飘零的树叶，随着寒风一片一片的散落满地。望着窗外日渐萧条的景色，想想迷茫的处境，心中不觉有些伤感！
“中尉”姐，依然沉醉在初恋的甜蜜之中，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喜悦 。忙完了一天的活计，立刻拿出织了一半的毛背心，熟练的编织起来。她省吃俭用，赞了一点积蓄，不舍得为自己添一件衣服，却买了一斤蓝色的毛线，织起背心来。我和小赵心里都明白：她是为谁织的。想不到，外表粗犷刚直的她，竟然会有这样细腻的情感！一针一线，寄托着她的深情厚谊，编织着她的梦想，和对美好未来深切期盼......
噹噹，忽然有人轻声敲门，"中尉"姐，急忙下地去开门。是“北京”，他们轻声说了几句话后，“中尉”姐，穿好外衣，就和他出去了。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中尉”姐低着头回来了，脸上的表情，似乎很凝重，没有和我们打招呼，就睡下了。我和小赵对视了一下，觉得问题有些严重。我能感觉到，她在忍受痛苦的煎熬！一夜都没有入睡......
第二天早上，太阳已经很高了，“中尉”姐，依然没有起床。我们问她这么了，她推说，感冒了头疼。我和小赵给她端来饭菜，就去上工了。
中午收工回来的时候，“中尉”姐还在那里躺着。饭菜冰凉冰凉的，一口没动。在我俩的一再追问下，她终于说出了原由。原来她和“北京”已经分手了！是因为“北京”的父母和姐姐，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不想让他这么早就处女朋友，更不想让他在农村呆一辈子。所以极力反对他们的相处！“北京”说，他也很无奈，因为他们家的家规很严，而且他从小就很孝顺，不想让父母伤心......我们听了以后，一切都明白了。立刻安慰她：这事不要太伤心，也不要太在意。一方面，你的人生之路，才刚刚开始，另一方面，你俩真的有点不合适。“天涯何处无芳草”，比“北京”优秀的人有很多！且不说你俩的家庭背景，有着还很大的差异，就是“北京”本人，也似乎有点不那么实在啊。你们现在分手，也许并不是坏事！
长痛不如短痛啊......
“中尉”姐，就是不一般，没过多久，她的那股刚直强劲，甚至有点“野”的劲头又回来了。或许，她的内心还很难走出，失去那段感情的苦痛，但表面却很难看出来。只是，她和“北京”见面时，再也不开玩笑，甚至很少说话了。
不久，当地的一位农家大嫂，知道了“中尉”姐的身世，和与“北京”分手的事情后，处于同情，她给“中尉”姐介绍了一个男朋友。那个人，虽然家在农村，但有固定工作，是一名乡邮员，工作很不错，人也忠厚老实，就是相貌差了一点。他们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到了见面的那一天，那个男青年，首先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一位朋友的家里。"中尉"姐，则由介绍人陪同，后到的。谁也没想到，当她们一进门的那一刹那，“中尉”姐，一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大家感到十分的尴尬，可以说是难以接受！当她一看见那男青年的脸时，突然尖叫一声，回头跑出门外！原来那男青年的模样，真的有些丑陋。但“中尉”姐的过分举动，让大家很难理解，就是介绍人，也相当不满意。当我们知道这件事以后，也埋怨她的做法有些不理智，甚至有点不可思议！“中尉”姐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和不礼貌，觉得很对不起那位农村大嫂。她说，自己真没想到，那人竟会那么丑。最后她向那位大嫂道了歉。
过了一段时间，在“中尉”姐极力想忘掉以往的那段，快乐和痛苦交织的时光时，忽然收到她婶婶的来信，吹她马上回家。正是这封信，又一次改变了她的命运，把她又推向了另一个痛苦的深渊......
三  婚  变
“中尉”姐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就是她的行李，也是后来托别人给捎回去的。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月以后，传来一个消息：“中尉”姐，已经结婚了！听说丈夫是一个北京知青。现在是一个农场的民办老师。我们听了以后，虽然感到有些突然，但也轻松了很多。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的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我们只有默默的为她祝福：希望她能苦尽甘来，有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相伴一生吧！
春节很快临近。我和小赵都回家过年了。我们约好，回来一定去看“中尉”姐。
到家的第二天，我们俩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中尉”姐租住的平房。当她看见我们俩，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真是又惊又喜，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急忙把我们让进屋里。
“中尉”姐一边沏茶，一边倒水的，热情的招待我俩。我和小赵仔细的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屋子。一铺只能睡两个人的小炕上，整齐的叠放着两床崭新的被褥。墙上挂着他们夫妻的合影，看上去，姐夫要比“中尉”姐大几岁，文字彬彬，一表人才的样子。地上放着一只木箱，一张三屉桌。要不是桌上摆放的那一对带喜字的圆镜子，和成对的洗漱用具，很难看出这是一个新房。姐夫去哪里了？我们问。出去办事去了，“中尉’姐回答说。你结婚为啥不通知一声？太不够意思了！我俩埋怨地说。“中尉”姐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无奈：其实我们结婚，很匆忙，并没有举行仪式。只是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就算结婚了！哦，是这样。给我们介绍一下姐夫的情况吧！原来姐夫，自称是北京知青，而且还是高干子女。父亲早年去世，两个姐姐已经出嫁。母亲现在是北京某军区的司令员。还说他小时候在什么“八一”小学读书，每天都是轿车接送.五七年，胡志明主席访问中国时，他还为其献了鲜花！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找出当年的报纸看一看！听到这里我和小赵都替他高兴，姐姐这回你可一步登天了，有个当司令的老婆婆，将来把你们调回北京，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中尉”姐苦笑了一下说：“我怀疑他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你为啥这样想呢？我和小赵都有些惊讶！这时“中尉”姐走到地上那只木箱子跟前，伸手打开箱子盖，你俩过来看看，这就是他那司令老妈，给她那唯一儿子准备的结婚礼物。我们俩过去好奇的向里看了看，箱子里面有两床被子的棉絮，没有里面。一套单衣，一套棉衣。“中尉”姐把棉衣的里面翻过了说：看这里子，竟然还是用旧布做的！且不说他老妈是什么军区司令员，就是普通百姓也不能用旧东西装新啊！我们结婚，他们家基本没买啥东西，两床被褥还是我婶婶给做的。他老妈就邮来一只木箱子，更可气的是，他一直不把钥匙交给我，还说肯定让我满意。直到有一天，他回农场上班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拿螺丝刀子，把锁给撬开了，当我看见那里边 的东西以后，心里真不知道是啥滋味，真是又气又悔！没想到，他回来却说，他妈妈正张罗把我们往回调呢，所以就没有寄太多的东西！她说的话，我现在真是半信半疑......那你们是咋认识的呢？我和小赵问。“中尉”说，是婶婶的同事给介绍的，人家也是听他自己说的，什么知青了，什么高干子女了。而且还说他很有才华，将来一定错不了，还能沾老妈的光！那时我们真的都相信了，特别是叔婶他们，很怕失去这难得的姻缘，吹着我们赶紧把结婚证办了......还有一件事情，在我心中一直是个结！记得我们办理结婚证时，那个工作人员，曾经把我单独叫到一个房间，问我了解他吗？当时我对他的意思，似懂非懂，以为他是在履行工作程序，所以只是点点头。那人再也没说什么。后来我经常想起这件事情，心中有些不安，甚至耿耿于怀！不知是福还是祸？我和小赵一起劝“中尉”姐：可能是她自己过滤了，也许事情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遭，只要姐夫能对她好，一切都无所谓！“中尉”姐说，姐夫现在对她还真的挺好，嘴很甜，很会来事，就连叔婶也让他哄得喜滋滋的。有什么办法呢？只有认命了......
一年以后，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封来自北京的信，打开一看，原来是“中尉”姐写来的。她说自己是来北京，老婆婆家生小孩的。现在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是个女孩，她们母女都很好。她还说要告诉我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真的被姐夫骗了！他老妈根本就不是什么军区司令员，而是某空军后勤部、某托儿所的保育员。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生活的也是相当艰苦！“中尉”姐，很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草率的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呢!现在已经有了女儿，一切都成了无奈......
自从那儿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直到八十年代初，才从别人那里听说“中姐”已经离婚了。自己带着一双儿女艰难的度日！她们离婚的原因，更是出人意料！据说，她真的让那位前姐夫骗的不轻，他不但不是什么高干子女，也不是北京知青！真正的身份——一劳改刑满释放人员！更让“中尉”姐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犯的是令人厌恶的流氓罪！而且，日后依旧恶习不改。
原来她和前夫结婚后，第一个孩子要出生时，还差几天就要临产了，前夫没时间照顾她，就把她送回北京了，之后前夫就回黑龙江了。到了那里一看，前夫之前骗她的那些谎话，都“不攻自破”！他家里生活也相当的困苦！他母亲又找了一个老伴。住在一个四合院里，房子的空间很小，显得“拥挤不堪”。一天她出现了要临产的预兆！大姑姐把她送到附近的一家医院。医院不让留陪护，大姑姐丢下她一人就走了......经过痛苦的产程，她终于生下了女儿。且不说远在千里之外，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一夜半天，没的吃，没的喝......你能想到那时姐是个 啥心情啊！  回到婆婆家后，没有地方住，就借住在邻居家一间没人住的空房子里，又潮又暗。到了晚上，墙上经常会有一些叫什么“蝎里虎子”的虫体在来回爬行，吓的“中尉”姐整夜不敢安稳入睡！就这样度过了五个月的时光，前夫终于来接她们母女回家了！
日子虽然依旧很清苦，但有了孩子，家里无疑增添了许多欢乐！“中尉”姐沉侵在少有的幸福中，把许多的凄苦，和不如意都抛到“九霄云外”！憧憬着明天更美好的生活......
时光一天天的过去了，随即儿子也出生了！儿女双全本来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可是，“中尉”姐却发现，这时候的丈夫，有了很大的变化！他开始经常夜不归宿，对她和孩子也日渐冷漠！她们娘三个，经常是，吃上顿没下！直到有一天，一位农场的老大爷，说了一番话，“中尉”姐才恍然大悟！那位大爷说：“傻闺女，你男人在外面寻欢作乐，沾花惹草，全场子的人都知道，就你还蒙在鼓里！大家有心帮你，又不敢帮你，因为你毕竟还是有夫之妇啊！”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又一次把她推向了无底的深渊！痛苦和绝望在无情的撕扯着她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心灵！但看看两个在地上扯住她衣襟大哭的孩子......泪水只能往肚子里流......有啥办法呢！为了年幼的儿女她只能忍气吞声，苦熬岁月吧.....
.在家庭矛盾不断激化，战争不断升级的情况下，“中尉”姐又苦熬了几年。最终，那点残存的憧憬和希望，也都“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了！两个人做了彻底的了断！各奔东西！
离婚后，“中尉”姐，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城里。那段时光，是她一生最难度过的岁月！孩子年幼，她们既没户口又没地方住，更无工作可言！后来在亲友的帮助下，在铁道南租了一间廉价的土房。她也找到一份临时工作，在一家工厂做鼓风机零件。
“中尉”做的是手工活，而且是几件工资。为了多挣几个钱，她经常很晚才回家。没有自行车，家离单位又很远，她也只能徒步上下班。
一天，她又加班到很晚。走出工厂大门时，天已经很黑了。“中尉”姐，挂念两个上小学的孩子，背起中午刚买的半袋粮食，急匆匆的往家走。
走了一半的路程，实在走不动了，就把粮食往路边一放，随即自己坐靠在上边。抬头看见满天闪烁的星斗，浩瀚无垠！“中尉”姐是仰天长叹！“天地之大，宇宙之宽，为啥没有我一席立足之地！！！老天却把那无尽的苦难统统压在我一人身上！是我真的命该如此吗？！我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啊......”眼望茫茫的夜空，还有那闪烁的繁星，“中尉”姐，却倍感孤单凄苦。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坎坷人生；那多灾多难的每一个历程，还有那难以启齿的屈辱，泪水不由自主的打湿衣衫。这些苦难，她向谁去诉说？身边一个近人也没有，能向两个孩子去说吗！她觉得自己就一只像离巢的孤雁，孤苦无依！又像一片孤舟在苍茫的得海上漂泊，任凭风吹浪打，一次次的跌入谷底，又一次次的卷入风口浪尖！不知这苦难的岁月，还有多久？但她必须得顽强的生活下去！因为两个孩子还得靠她养育！她别无选择！只能咬紧牙关向前走......
一年后，在好心同学的帮助下，“中尉”姐进了一家国企，成了一名正式职工。有了稳定的收入，生活也渐渐的好起来。可是，好景不长！不久工厂就破产了，工人也都陆续下了岗！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生活的经济来源，“中尉”姐又一次感受到：命运对她的残酷！这时她已经实四十六七岁了，身体也不佳，生活的重担真是难以承受！她多想有一个人能帮她一把，能有一副坚实的臂膀，可以停靠一会......
听了这个消息以后，我真为“中尉”姐的一生感到叹息！她的一生为啥总是这样不幸，总是这样多灾多难呢？！难道真是她的命运注定如此吗......
时间在飞逝，一晃十来年的光景又过去了。一个夏日的午后，我在火车站附近，看见有个几个摆地摊卖水果的人。其中有一人特别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中尉”姐！只见她，白皙的皮肤，已经被太阳晒的又红又黑。年轻时那健壮的体魄，也变得苗条起来。我急忙上前和她打招呼！她先是一愣，后来高兴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握住我的手说：“真想不到，会在这儿看见你！走，去我家吧！”说完就去收拾地上的水果，之后放在身后的一辆自行车上，并示意我和她一起走。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和她一起走了。
穿过火车道，又过了几条小巷，我们来到她的家门口。“中尉”姐说，这房子是她租的，虽然离街里远了点，但道南的房租比较便宜，也很宽敞。“就你一个人在家，孩子们呢？”我问。“哦，女儿上班了，在一个工厂做临时工，儿子还在念初三。”她一边把水果箱子从自行车上搬下来，一边回答我。随后把我让进屋里。
“中尉”姐，把一杯凉开水放在我的手上，自己则放了一瓢冰凉冰凉的井水，一饮而尽！然后用冷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把脸，转身躺在床上，顺手点上一支香烟，悠然的抽了起来。“你学会抽烟了？”我吃惊的说。她看了我一眼：“早就会了，别人都说，抽烟能使心放宽吗！”就这样，她开始滔滔不尽的讲起了这些年来，所经历的种种不幸和困苦......
自从离了婚以后，“中尉”姐，独自带着俩个孩子，在农村艰难的支撑了两年。后来，在几名好心同学的帮助下，几经周折，才把她们娘仨办回城。不久“中尉”姐还进了一家国营工厂，成了一名工人。由于年龄大，又没技术，那个当厂长的老同学，就安排她在门卫，做一些轻松的工作。那段时间里，生活虽然还很艰苦，但她很开心，因为有了盼头，看到了希望！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单位的工人就开始陆续的下岗了，她也没能幸免！
失去了工作，没有了生活的来源，两个孩子还要上学......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要把她压垮，就是在那个时候，为了排解心中苦闷，她学会了抽烟。残酷的现实又一次向她袭来！但她必须得挺着，因为她是这个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啊！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只好去做力工，卖苦力。但是，身体越来越差，实在干不动了，就去摆地摊，做点小买卖，勉强度日。那段日子里，她真的要崩溃了，多想有一个人，能帮她一把，能有一双臂膀让她停靠一会。那时，曾经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她差一点就答应了，后来还是理智战胜了一时的糊涂。最后，还是那几位好心的同学，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在精神和物质上，给了她许多的抚慰和帮助！说到这里，“中尉”姐，眼里充满了感激的泪水......我为她同学的慷慨义气，而感到敬佩！也为“中尉”姐，在逆境中，能遇到这样有情有义的好同学，而感到庆幸！人在难处的时候，有人能拉你一把，那可能就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一种“枯木逢春”的感受！也是人间另一种爱的情感，在升华！很伟大！
“中尉”姐，最后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使我深有感触：她说，什么是一生的幸福呢？对于我来说，能有一个人，不管他丑俊，只要他在乎你，能把你当回事，当你渴了的时候，他能为你端上一杯白开水，饿了的时候，哪怕他只能递给你一个烧饼，危难时，他能挺身而出，还有就是每到月底，能把他用辛勤汗水换来的工资，带着体温的余热交到你手上时候，那——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你现在不挑模样了？你忘了那一年......”我带着一点玩笑的说。“别提了，我肠子都悔青了，假如我真的和那位乡邮员成了的话，我今天未必这么惨......”姐，你终于明白了：幸福和美满的生活，不能单靠漂亮的外表，要靠真挚的情感，相互的体贴和理解，最重要的就是彼此那份深深的责任感啊！这个道理，不仅是你，也是很多人都应该借鉴的呀！
九十年代中期。初秋的一个傍晚，小赵忽然来到我家，原来她刚下班。回复高考以后，她考上了一所中专。现在是一家工厂的助理工程师。她单位离我家很近，所以我们见面的时候很多。
小赵说明了来意:在她临下班之前，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我们原青年点的“点长"邀请我们队的十几个同学，到某宾馆聚会。起因是，一名离别了二十几年，在外地工作的是老同学（当年一个队的知青），因公出路径这里，特意来看望大家，所以“点长”决定找大伙相聚一下。
夕阳渐渐的沉了下去，天边留下了一片橘红色的光芒，那朵五彩的云霞，也被落日的余晖，涂抹的更加耀眼，更加漂亮......
迎着阵阵清爽的晚风，踏着轻盈的脚步，我和小赵信步来到相约的地点——我们这里比较豪华的一家宾馆。走在那明镜般的大理石地面上，怀着激动的心情，我俩迈进了楼上餐厅，一间单独房间。屋子里，灯火通明，笑声阵阵。那张能旋转的餐桌旁，几乎坐满了人。一张张熟悉，而又有点陌生的笑脸，立即映入眼帘！二十几年的时光，好像在不经意间，就这样悄然而逝，曾经年少的身影已经远去，留给大家的是，彼此的老成和沉稳。但久别重逢的喜悦和热烈的气氛，仍然无处不在！
大家看见我们进来，起身问好，让座。（以前他们可从来没对我们这样客气过。）这时，爱开玩笑的"北京 "依旧不忘说上几句玩笑的话：“哦，我发现我们队原来的两位‘千金’，现在只剩半吨了吧！哈哈......”“怎么讲？”那个年龄最小的兄弟一时不解的问。“嗨，苗条了呗！”他的话，引来大家一阵笑声！不会开玩笑的我俩，有些不知所措......
寒暄了几句，我们发现还缺了两个人，一位是一名男同学，据说是，去南方经商去了，没有办法回来。另一名就是“中尉”姐了。正在我们担心，她是否能来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原来“中尉”姐收摊之后，送回家又换了件衣服，所以才晚来一会。人到齐了，这难得的相聚之宴，在“点长”的主持下，正式开始了！
“点长”依旧一副大家长的作风，不过今天那更是当之无愧啊！首先他让大家自我叙述一下，各自现在的大致情况，和发表一下相聚的感言。
通过大家自我的讲述，知道了每个人的基本情况。令人感慨的是：今非昔比呀！二十几年前，同样的你和我，如今已是天壤之别！大多数人，都是默默无闻的小工人，小职员，但是有两位男同学，不得不让我们惊叹不已！一位就是“点长”，人家现在是政府的一名高级官员。（这个我们很早就知道了）另一位就是那位年龄最小，当年身体单薄，一身稚气的小兄弟，如今人家可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同时也知道了两名同学家庭不幸的变故。一名就是“中尉”姐，另一位是一名姓陈的男同学。他爱人因病去世了，现在独自一人供养上大学的女儿。对于他们家庭的不幸，大家深表同情。这时“点长”，忽然突发奇想，说：我提议，让“中尉”和陈兄弟，重新组成一个家庭，大家说好不好？此刻屋子里，却意外的沉静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样表态。原因就是，那位陈兄弟太一般了，不但没有过人之处，就是长相也是其貌不扬，恐怕委屈了“中尉”姐，或者她根本就不可能看上他。这时有一位同学说话了：这事儿就得他让们自己决定，我们只能提些建议让他们参考。于是“点长”把目光转移到“中尉“姐的脸上，直接让她表态！“中尉”姐，沉吟了片刻，说了一句话，令大家始料未及，她说：如果陈兄弟不嫌弃，我，没意见......大家，先是愣了一会，之后便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点张”很会“趁热打铁”，立即让陈兄弟表态！没想到，一个堂堂的大男人，却没一点“中尉”姐的那种直爽、坦诚！犹豫了半天，才勉强同意考虑考虑。（事后大家才知道，陈兄弟是怕“中尉”姐，那个没成家的儿子，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经济负担）这件事，无形中又给“中尉”姐那伤痕累累的心灵，增添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晚宴在一片热情洋溢的气氛中继续进行。大家畅所欲言，谈论人生，事业，更多的还是 家庭的幸福。最后“点长”说了这样一段话：有金钱、有地位不一定幸福！真正的幸福，就是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庭！不管你走到哪里，身在何处，你的爱人、孩子总会把你惦念，时刻把你的安危挂在心上......你们虽然生活的平平淡淡，但大多数人，还都家庭完整，和睦美满。这就是你们最大的福气！一定要好好珍惜！记住！缺少什么，也不要缺少温暖！
晚宴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比较晚了。我们正想说些告别的话，准备离去的时候，那位当老板的小兄弟，忽然说：时间还早，我们难得相聚一回，下次不知哪年哪月再相见，大家去玩玩吧！我们三个女同学，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玩，也不想去。怕家里人担心！可是他们还是坚持非要我们去不可！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们走了。
过了不多会，来的一家歌舞厅。大厅里灯光闪烁，鼓乐阵阵。很多人，踏着轻快的舞曲，舞姿翩翩！还有一些人，则放开歌喉纵情歌唱！我们三个，也不敢在大庭广众面前唱歌，更不会跳舞，只好在一旁，一边傻呵呵的看着，一边闲聊。我问“中尉”姐，再次看见到“北京”有何感受？没想到，她竟然笑了起来，说：“其实我们经常见面啊！你们还不知道吧，‘北京’的爱人是我初中的老同学，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她是局级干部，我们娘仨的返城户籍，以及我的工作，都是她亲自给办的......”“哦，那她知道你和‘北京’以往的那段感情吗？”我俩问。“中尉”姐，怀着无比感激的心情继续讲下去：“她很早就知道了，但并没有成为我们继续交往的障碍！我觉得，‘北京’真的很有福气，他爱人既有才学，又有修养，很有水平，这些都是‘北京’，所无法与其相比的！更可贵的就是她那善良、大度宽广的胸怀！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对我的恩情，真不知怎样报答她......
时间好像又过去了几年。由于那时大家都很繁忙，我和“中尉”姐，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也就没有再看见她。
一天晚上，偶然遇见下班的小赵。从她那里我得到一个好消息：“中尉”姐，终于又成家了！她说，前几天，看见“中尉”姐了，而且不是一个人，身边有一位体貌、年龄和她很相配的男士陪伴，关系很亲密的样子。“中尉”姐看见小照，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马上给他们做了介绍。小赵知道了，那位男士就是姐姐的新婚丈夫，名字叫杨新，在事业单位工作。他们刚结婚不久，现在和姐夫的两个儿子在一起生活。姐夫的前妻因病去世了，两个孩子还没有成家。“中尉”姐，还悄悄的问小赵：你看他，人还行吗？小赵笑着说：太行了！姐姐真是有福不用忙吗！等孩子们都各自成家了，你们老两口，就静享天伦之乐吧！听了这个消息，大家都为“中尉”姐感到高兴，她，可能真的“苦尽甘来”了！虽然这幸福来的晚一些，但它终究还是来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在看电视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本地电视台举办的点播歌曲节目。有一位点播者的名字，引起我的注意：杨新！好耳熟的名字啊！当时他点的什么歌曲，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依稀记得是这样说的，把这首歌献给我的爱妻——“中尉”！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不是新姐夫吗！好感动啊！甚至还有点羡慕“中尉”姐，她不但找到如意的伴侣，而且还找到了年轻时，我们这些人都不曾有过的浪漫！真为姐姐感到幸福和温暖啊！正是：“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但愿他们夫妻，能和睦相处，健康快乐，携手走过今生！
四 无 奈 的 结 局
这个故事，到这里已是尾声了。姐:我总算替你完成了心愿！把你坎坷的一生，写成故事。你的苦与乐，都与朋友们一起分享！虽然很粗糙，也有很多错误和瑕疵，但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谁让妹妹的文化水平太低了呢！我现在也无法联系上你，（你最新电话号码，已被淘气的小外孙毁掉了）我只能等待你的音讯了。不管你能否满意，我都希望你能早点看到我写的《姐是一棵苦菜花》，重温一下自己风风雨雨的人生历程！也希望朋友们能谅解我，文学底蕴太差！只要大家能看明白大概意思，我就没有白费功夫，也是最大的满足了！
我忽然想起，电影《苦菜花》里，好像有这样一句台词：苦菜花的根是苦的，但开出的花却是香的......愿姐姐，这棵苦菜，能彻底告别昨天的苦涩，在那秋日将尽的时候，依然能绽放出美丽的花朵，淡淡的幽香，留给他人，也留给自己.....
前天，在一位一直关注”中尉”姐命运的好心网友启发下，我终于联系上了“中尉”姐！电话打通的那一刹那，真的好激动！但她却听不出我是谁！当她知道我是谁后，说了一句话，是我万万也没想到的！她说：“是你呀！你怎么还能找我呢？”我分明感到她的一种埋怨和责怪！自感有些内疚！忙说：“你交代我的事，我已完成了！你还记得是什么事吗？”没想到，她马上回答说：“不就是写我的故事吗！”我本以为已经好几个月了，她会淡忘了这件事情，或者当初她托我办这件事的时候，并不是特认真！看来我真的想错了！
我向她解释了没有和她及时联系的原因，并说明：我早就为她写好了！而且已有好几个老知青表示：对她的关注，和苦难命运的同情！她听了之后，显得异常兴奋和激动！连声说：谢谢你！我对她说：“这几天下雪，路不好走，等天气好的时候，你最好过来一趟，亲眼看看，我写的行不行？”她马上说：“我明天就去！路不好，没关系，我可以打车嘛！”我问她:"现在身体咋样？生活的好不好？这也是网友最关心你的事情！"她回答说：“这也是我急于去你那里的原因：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经常恶心呕吐！也没查到原因！每天都在忍受病痛的折磨！后天准备去外地医院彻底看看！如果没有大问题，我就去远在南方的儿子那里住些日子，换换环境和心情！”
“那好吧，我们明天见！”我把我家的住址留给了她.第二天早上刚过八点，我就接到“中尉”姐打来的电话，让我在家等她！大约二十几分钟后，她坐公交车来到我家。打开门，第一眼看到她时，就是一种心酸的感觉！是太多的苦难与病痛，使她显得比同龄人要苍老憔悴的多！
我们聊了一会，便提到我写的《姐是一棵苦菜花》上，她草草的看了一遍，我满以为她会说：挺好！或者说还行！想不到她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写的这些，只是我一生中吃的苦，遭的罪中，很小的一部分！”接着她又说：“有的地方如果真向你写的那样，姐心里可能还好受一些......比如，我与姐姐在三叔家的情景，有些地方并不都是那样！我婶婶是一个智障人，叔叔是忙里忙外的大男人，他们可能照顾好我们吗？相反，我们姐俩经常挨打受骂！吃不饱穿不暖！记得已经是深秋了，学校组织同学参加秋收劳动,帮社员捡落在地里的粮食。我和姐姐穿着单衣单裤，在寒风中，冻得浑身发抖！连老师都看不下去了，赶紧让我俩回家了。还有，我们啥活都得干，干不好就得挨打挨骂！大冬天去捡柴火，手都冻烂了......唉！我们遭的那份罪真是说也说不完......”还有，她接着说：“你描述姐姐离世的情景：其实第一个看到那个惨烈场景的人，并不是我婶婶，也不是我叔叔！是邻居一位年长的老大爷！最后也是他用高粱杆捆住姐姐的遗体，用牛车拉到远处一个山坡上，用几捆苞米杆子，草草的火化了......听别人讲，自从我离开她以后，姐姐经常哭喊着：我想小妹呀.....在病重期间她还在不停的呼唤在我的乳名.....唉！真的好惨！另外，我在哈市二叔家里那段，其实经常打我的人，不是婶婶，而是我叔叔！婶婶只是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骂我......”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这些细节我都没听你说过，那时我有联系不上你，没办法，有的情节我只能用想象和推断去完成......”
“不怨你，是我苦涩的经历太多了!就说现在吧，那一次聚会以后没多久我终找到了一个如意的伴侣！”在她简单的述说中我知道了她的又一个艰难：
“中尉”姐，对那个男士的各方面都很满意。并很快的走到了一起。最初他们和续姐夫的两个儿子在一起生活，日子过得很开心，也很和睦。丈夫对她很关心体贴。那时，可能是她一生中度过的，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但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他们和两个孩子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竟然被赶了出来。冰天雪地，冷风刺骨！两人无处安身，只好在旅店住了一夜。第二天，续姐夫对她说：我们去姐姐家吧！正好他们还没有见过你。就这样他们踏上了去姐姐家的旅程。
姐姐家在外县，生活的也很艰难，各方面都不是很宽裕。尽管如此，“血浓于水”的亲情，使他们还是毫无怨言的接纳了两个落难的夫妻！开始，一家人对他们还很热情，照顾的也很周到，但是一日两日还行，他们一住就是一两个月，时间久了，一家人难免心生厌烦！“中尉”姐明显的感觉到这一点，为了不被“赶走”，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干一些活计，什么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缝制棉衣棉被等等。晚上屋冷炕凉，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夫妻，只好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用各自的体温互相取暖！“中尉”又一次感受到“寄人篱下”的滋味！不过这次是有人陪伴她一起去分享这种味道，就是再难再苦，也不算什么了！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一种坚定的信念，一直在支撑着她......好容易熬过了冬季，天气刚一转暖，夫妻俩就赶紧回了老家。在城外租了一间小房子，过起了“二人世界”！生活虽然很困苦，但两人心心相印，互相照料，可谓“虽苦尤甜”！他们那是的情景，也让我想起《天仙配》的一段经典唱段：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
几年后，夫妻俩积攒了一些积蓄，买了俩间平房。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了，“中尉”姐也有了更加幸福和满足感！但是老天似乎还没放过她，命运也还在继续捉弄她！自从买了房子以后，她就开始病魔缠身，每年都有花钱大量的医药费。她不仅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还要承受经济上的巨大压力。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使他们的夫妻感情渐渐的有一点淡漠！这也使“中尉”姐倍感寒心！比起病痛的折磨，心灵上苦痛，要更加强烈苦十分！但她还是很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尽量去维系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们聊了一会，我说：“有位北京的老知青特同情和关心你！关于你的事，她给我留了言！我反被她的善良之举所感动！她关心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告诉她联系不上你，没想到她给我出了一个主意：去医院查你的病例！这倒启发了我！我忽然想起，你以前好像还给我留了一个座机号码，可能还存那部废弃的手机卡里！费了半天劲，终于找到了那个号码！真的要好好感谢那位好心的朋友！”“中尉”姐听了后，很感动！说：“我能和她对话吗？能亲自向她述说积存心里那厚重的苦痛吗？”我说：有什么不行啊？以后你会有机会和她细聊的！”
到了该离别的时候了，在“中尉”姐走出门的那一刻，她忽然转过身一把握住我的手，（冰凉的感觉）眼里闪动着泪光，说：明天我去看病，如果没有大问题，我们姐妹还有相聚的时光！你要好好保重，健康快乐！看着她那苍老憔悴的面容，一种近似生死离别的伤感，顿时油然而生！我在心中默默的祝福她能平安无事，健康愉快的归来......(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