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传说单机吧:邂逅老军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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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村文/图
《 人民日报 》( 2011年10月22日   08 版)

这是一次不期而遇的采访。
今年8月,到黑龙江垦区也就是北大荒走访。一说北大荒,就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老兵新传》,战长河、小冬子等转业官兵在渺无人烟的荒原上创办农场的故事早已深植记忆中。据在省农垦总局工作的朋友介绍,新中国成立之初,曾有10万转业官兵随王震将军来到北大荒,他们在沉睡千年的雪原上踩下第一道脚印;在苍茫荒凉的黑土地上燃起第一堆篝火、播下第一粒种子。如今,北大荒尚健在的老军垦不足千人。
8月的北大荒,金色稻田一望无边;农机场上,各种大型联合收割机、播种机列成方阵,蔚为壮观;农业科技示范园区培育的各种新奇蔬果,琳琅满目;农场职工开着一辆辆私家车下田劳作……在欣悦于北大荒一派壮美丰收景象的同时,不禁想起那些默默无闻的老军垦。
27日这天,我来到垦区8510农场所在地兴凯湖。在去湖边的路上,忽闻一阵歌声从远处传来。循着歌声走近,见一群头戴白色棒球帽、身着红色T恤衫的老人,正在道旁林荫下一边小憩,一边动情地高唱:“共产党她辛劳为民族,共产党她一心救中国……”没有舞台,没有观众,歌声发自内心。
“你们从哪里来?”我好奇地问。
“你看!”一位老人指着自己帽子上的一行红色小字:八五七农场。
“你们一定是老军垦!”
“对,我们都是!”几位老人几乎异口同声自豪地回答。与老军垦不期而遇,内心一阵惊喜而激动。我挨着他们坐下,跟其中一位姓贺的老人攀谈起来,他今年79岁。
“听您口音不像本地人?”
“我是北京人,刚解放时在长辛店坦克学校当老师,1958年来到北大荒的密山当拖拉机手。”
听说我们也是从北京来的,老人兴致更高。
“那时候的北大荒什么样子?你们怎么生活?”我问。
“哎呀,荒凉极了,拖拉机经常掉进水泡子里;晚上,狼就在我们用木条土坯搭的‘马架子’外边嗷嗷叫;没有电,蜡也没有,就在碗里搁点油点上;冬天吃馒头,刚咬这一半,那一半就冻上了;开荒耙完地,全身都是黑的,只有牙是白的……”老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被面前这位老军垦的乐观情绪深深感染,拿出速写本为他画像。他马上挺直腰板,脸上现出温厚的神情,可能有点儿腼腆,一双大手不停地摩挲。他面部线条既柔韧又坚硬,透着文人与军人的内质和北大荒几十年冰雪风霜雕刻的印记。我一边画一边感叹他们曾经的艰苦岁月。旁边几位老人也你一句他一句地说:“我们那时候就是凭着一种精神,再困难,没见谁发牢骚。”“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早就住进了楼房,孙子都在这里结婚了。”“今年我们农场建场60周年,单位组织我们出来旅游,过去条件那么苦,现在建设得这么好,怎么不热爱呀?……”说着,老军垦们又唱起农垦歌:“啊!北大荒,我的热土;北大荒,我的希望,北大荒,千古荒原第一犁,拉出了一轮红太阳,好一个中华大粮仓!”歌声虽然有些沙哑,却透出一股生命不竭的力量,它随着裹满稻香的秋风飘向远方。
我记下了另外几位老军垦的姓名,他们是:任志英,山东人,81岁;骆红,广东人,86岁;晁健,江苏人,85岁;杜玉启,山东人,82岁……
行走北大荒这一路上,幽默的司机赵师傅时常在话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加上一句:“北大荒精神。”何谓北大荒精神?这位军垦第二代、土生土长的北大荒人脱口而出:“艰苦奋斗、勇于开拓、顾全大局、无私奉献。”
今天,很多人已经难以理解当年老军垦们的选择,难以想象他们何以在恶劣的环境中度过无数个荒寂的寒夜,燃烧他们的激情,献出他们的青春和热血,直至最后长眠于这片黑土地。道别时,老人们热情而自豪地邀请我去他们的八五七农场参观。我握着那一双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望着那一张张印满沧桑笑容绽放的面孔,不禁肃然起敬,同时又不由得想:等这一代走了,还会有像他们一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