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膜贴完有很多起泡:权力意志(一) 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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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897〉①      ①编号为尼采之妹伊·福斯特·尼采所编。而尼采研究专家施莱希塔按尼采遗稿恢复了原来的顺序。     人类怎样才能被提升到其显赫状况和权力的顶峰呢。思考这一问题的人首先须得明白,他本人一定要置身于道德之外。因为,从本质看来,道德的目的与此相反,它要阻止或摧毁那种向着显赫方向的发展。因为,实际上这种发展会吸引无数的人为其效力,以致出现一种逆流是自然的。弱者、娇生惯养者、平庸者必然群起抗拒生命和力的光辉,为此,他们必须对自身作出新的估价,借以谴责极度充盈的生命,可能的话,摧毁生命。因此,就道德蓄意制服各类生命而言,它本身就是敌视生命的惯用语。〈376〉    人的内向化。鉴于和平的实现和社会的建立,强大的欲望无法向外发泄,就试图以幻象来保持内心深处的平静,于是内向化应运而生。对敌意、残忍、复仇和暴力的需求下降,即“倒退了”;贪婪和征服处在认识的意愿中;艺术家现出了衰退力和说谎力。因此,欲望变成了人们要与之斗争的怪物。等等。
 
〈698〉    康德说:“对维利伯爵的这些话《论快乐和痛苦》1781年),我可以肯定地说:驱使人前行的唯一原则乃是痛苦,痛苦高于快乐。快乐不是肯定的精神状态①”   
  ①书的标题和引文系意大利文。——译者 〈758〉    当今的奴隶制:是野蛮的表现!奴隶为之劳动的奴隶主在哪里?人们不必总是期待两个相辅相成的社会等级并存。利益和享乐是生命的奴隶理论。“赞美劳动”,这是奴隶对自身的美化——因为他们没有闲适的本事。〈61〉    我们的时代,由于它不分青红皂白,一心要消灾免祸,所以它是穷人的时代。我们的富人——他们成了穷光蛋!一切财富的真正目的被忘得一干二净!〈941〉    我们的苑囿和宫殿的实质(在这个意义上说,也就是追求一切财富的实质)就是:把混乱和卑鄙置诸脑后,而给灵魂这个贵族营造一个安乐窝。    当然,大多数人认为,那些优美安逸的东西使他们赏心悦目之际,他们的天性就更高了一层。因此,要去意大利行猎、旅行等等,要看书和观剧。他们想以此陶冶自己的性情——这是他们文化工作的意义所在!但是,强者、有实力者想的是陶冶别人,并且不愿意在自己身边见到异己!    于是,也有人走进大自然,不是为使自身显现于其中,而是为了沉迷于自然,忘掉自身,这种“置身度外”乃是所有弱者和对自身不满者的愿望。〈725〉    过去,人们认为国家学说是一种精明的功利说:因为现在已经成了现实!——国王统治的时代已成为过去,谁也看不起国王了。因为,谁也不愿把国王作为自己理想的原始象征,而是作为自己达到目的的手段。——这便是全部的真理!〈1026〉    其实,不是“美德带来幸福”——而是唯有强者才把自己的幸福状态宣称为美德。    恶行属于强者和具有美德的人。因为卑劣的、低贱的行为属于屈从者。    最强者,即具有创造性的人,必定是极恶的人,因为他反对别人的一切理想,他在所有人身上贯彻自己的理想,并且按照自己的形象来改造他们。在这里,恶就是:强硬、痛楚、强制。    像拿破仑这样的人应当一再出现才对,他们要巩固对个别伟人的专制统治的信仰。但他们自己却被他不得不采用的手段所腐蚀,从而失去高尚的性格。要是在另一类人中实施,他本来可以使用别的手段。那么,一个凯撒也不一定非变质不可。
 
〈935〉    基本类型:真善、高尚、灵魂的伟大,这些都来自必不可少的富有。因为财富的给予不是为了有所获取——也不想以其善良自诩,——慷慨挥霍是真善的特性,个人的富有是慷慨的前提。 〈282〉    群畜的软弱产生了一种与颓废派的软弱十分相像的道德。他们心照不宣,他们结成帮派(大型的颓废宗教总是依靠群畜的支持)。群畜身上本来没有任何病态的东西,群畜本身是不可估量的;不过,群畜不能决定自身的去从,它们离不开“牧人”——教士懂得这一点……国家是不知己的,不够亲昵;国家无法“引导良心”。教士用什么方法使群畜患病的呢? 〈974〉    每个事实,每种工作给予每个时代和每种新人一种新的信念。历史总是讲述新奇的真理。 〈613〉    内心种种激情的角逐,最后,有一种激情支配了理智。 〈769〉    每个有生命的有机体都在自己力量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远地蔓延开去,并且征服一切弱小者。这样,它就发现了它自身存在的乐趣。在这方面不断上升的“人化”表现在,开始更真切地感到,要真正同化别人是多么困难。正如,我们虽则可以用粗暴的冒犯来显示自己的力量,而同时却会使他人的意志更加疏远我们——也就是说,更难于使之屈服。 第二节
                                
〈760〉    我们要像大自然那样,无所顾忌地去处置大众:因为大众要保存这个种类。 〈966〉    与动物不同,人在自己体内培植了繁多的彼此对立的欲望和冲动。借助这个综合体,人成了地球的主人。——道德,在这个欲望繁多的世界中乃是带有地域局限的等级制的表述,以致人不因欲望的冲突而灭亡。因此,起主导作用的欲望就去削弱它的对立面,将其变为替主要欲望活动提供刺激的冲动。    最高级的人也许欲望也最繁多,而且,相对而言维持的时间较长,也最高级。事实上:在植物人兴旺发达的地方,人们会发现强烈相对运动着的本能(例如:莎士比亚),不过是有节制的。 〈983〉    要培养统治者的道德,而这些道德有朝一日会主宰统治者的善意和同情心。伟大驯育者的道德(原谅敌人等于儿戏),要提高创造者的欲望——不再是雕凿大理石!——试把那些人的特殊身份和权力地位同迄今为止的王公贵胄相比较,把罗马的凯撒同基督精神相比较。 〈875〉    比较高级的人和群畜之人。假如没有半人,那么我们就把前代的伟人奉为半神或完神。因为,宗教的出现证明,人类对人已经不感兴趣了(“女人也不能使我发生兴趣”,用哈姆雷特的话来说),或者纠集一群人,希望他们象议会一样起到专制统治的作用。    专制,这是伟人的特性:因为伟人要愚化庸众。 〈285〉    我教导你们说:群畜试图保存一种基本类型,并且阻止两种倾向,即防范各种蜕化变质分子(罪犯等等),防范标新立异者。群畜倾向维持现状,它们心里没有丝毫的创造精神。    仁慈正直的人带给我们的是舒适的感觉(与伟大的新人提出的紧张恐惧之感完全相反),是我们个人的安全感和平等感。因为,群畜在这方面美化了自身的群畜本性,并感到心安理得。有人用最优美的言词来形容这种“惬意感”作出的判断——于是产生了“道德”。——但是,人们注意到了群畜对一切真正的人的憎恨。—— 〈997〉    我教导说: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也许,某个人能为人的这种生存辩护千年——即一方是丰满的、充盈的、伟大的完人,另一方是无数不完整的、不健全的人。 〈984〉    灵魂的伟大同精神的伟大是不可分割的。因为灵魂的伟大包含有独立性;但假如没有精神的伟大,就不会允许存在灵魂的伟大。后者会引起灾难,即使是出于善意和正义感。劣等的精神应当俯首听命才是——因为它们无伟大可言。 〈602〉    这远景式的世界,这对于视觉、触觉和听觉来说是虚假的世界,就是对于更敏锐的器官来说也是虚假的。但是,假如我们改进我们的器官,那么这个世界的可认识性、概括性、可行性和美感就开始消失了。正如回顾历史的进程,美感就不存在了一样。目的的编排本身就是一种假象。够了,我们了解愈肤浅、愈粗糙,世界也就表现得愈有价值、愈确切、愈美、愈有意义。体察得愈深入,则我们的估价也就下降得愈历害——简直近乎毫无意义!创造了这个有价值的世界的是我们!认识到这一点,我们也就等于认识到,崇敬真理乃是虚幻假象的结果——认识到,人们更应当去崇敬远远超过了真理的那种创造、简化、成形和虚构之力。    “一切都是虚假的!干什么都行!”    只有当目光呆滞,希望变得简单时,美的和有价值的东西才会出现:也许本来就是如此。 〈495〉    假如“不可欺骗①”这一戒条受到驳斥,则真理就不得不当着另一个法庭证明自己的合法性了——作为保存的手段,作为权力意志。   
  ①见《圣经》:《利民记·戒民数例》。——译者
 
    就像我们爱美一样,它也是创造性的意志。两种意义并存;现实的含义就是,以按我们的爱好创造事物为目的来获取权力的手段。对创造和改造的爱好——原始的爱好!我们只能认识我们亲手造就的世界。 〈1046〉    1.要牢牢地保护我们的感官,保持对它们的信仰——而且接受它们逻辑的判断!迄今为止,哲学对感官的敌意是人最大的荒唐!    2.我们乐于继续建造一切尘世生物赖以生存的现存世界,就象现在那样的(持久地、缓慢地运动着),——我们无意把它视为假的东西!    3.我们的估价有助于建造的进程;它们起强调的作用。一切宗教都说:“一切都是坏的、假的、恶的!”这种对整个进程的攻击只能出自败类之口!    4.当然,败类受苦最深,因而也最敏感!知足者没有价值吗?    5.我们必须了解艺术的基本现象,它叫作“生命”——即创造精神,它在最不利的逆境中从事创造:以最缓慢的方式——必须首先重新拿出证据,证明它的一切组合体:因为它坚持不懈。 〈178〉    一个教主也许微不足道——就像一根火柴,如此而已! 〈940〉    不可过份的学说,这要向实力雄厚的强者求教,——而不是向平庸之辈求助。节制和修养只能是高度的一个阶梯:“金子般的本性”则站得更高。    “你应”无条件地服从,斯多葛主义那里,基督教和阿拉伯教团那里,康德哲学那里都这么说(至于是服从上司,还是服从概念,那是无所谓的)。    比“你应”更高一级的是“我要”(英雄人物);比“我要”更高一级的是“我是”(古希腊诸神)。    野蛮人的诸神只字不提对尺度有什么兴趣——他们既不简单,也不轻松,更无节制。 〈999〉    等级制:决定价值、指导千年意志的人是最高级的人,他的方法是引导人的最高本性。
 
〈870〉    一切弊病的根源:逆来顺受、贞洁、忘我和绝对服从。这些奴隶道德竟然取得了胜利。因此,统治的天性被斥之为:1.伪善;2.味良心——创造性的天性自认为冒犯了上帝,惶惶然不可终日,被永恒的价值紧箍着。    野蛮人表现出他们没有节制能力。因为他们害怕和咒骂天性的激情和欲望——治人的帝王和各阶层也是如此。另一方面,怀疑出现了,是否一切节制都是软弱的表现,或者都是老化和疲沓的开端(因此,拉罗斯福哥也怀疑,“美德”在那些被恶习弄得不再有任何乐趣的人们那里,是否也是一句漂亮话)。节制本身代表艰苦、自我强制和禁欲主义,是同恶魔的斗争等等。对节制的美学天性的天然快感、对节制美的享受被忽略了,或者遭到了否定,因为人们想要一种反幸福论的道德。    迄今为止,人们不相信节制会带来快乐——即骑士在烈马上驰骋的快乐!把软弱天性的适中同强者的节制混为一谈!    总而言之:最美好的东西被亵渎了,因为弱者,或称放肆的猪猡,给它们投上了一层阴影——最优秀的人湮没无闻了——而且他们也经常误解自身。          
  第三节
                                
〈750〉    腐败的统治阶级败坏了统治者的名声,用“国家”来行使裁判,这是怯懦,因为这意味着没有合格的伟人。最后,人心惶惶发展到如此地步,以致见到任何发号施令的意志力,都会吓得跌落尘埃。
〈874〉    统治者和统治阶级的堕落,这是历史上一切大动乱的起因!假如没有罗马的帝王们,没有罗马社会,基督教绝不至于盛行。    当劣等人怀疑是否有较高级的人存在时,危险就大了!那时,人们会最终发现连那些劣等的、低三下四的和精神空虚的人们都具有美德了,发现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这是迄今为止登峰造极的荒唐!因为较高级的人最终会用奴隶主张的美德标准衡量自己——并引以为自豪等等,认为应该抛弃他们身上的一切较高级的品质。    尼禄①和卡拉卡拉②在位之时,出现了荒唐事:“庸众竟比至尊的皇帝更有价值!”于是,上帝的形象——钉上十字架的上帝——出现了,他同最强者的形象相去十万八千里!   
  ①尼禄(37—68)——罗马皇帝,朱里亚—克劳狄王朝的末代皇帝,残暴好色,妄自尊大,因实行高压政策,遭到各阶层的反对。——译者    ②卡拉卡拉(186—217)——自211年起为罗马皇帝,在位期间压制元老院,处死显贵,屠杀抗拒应征的亚历山大居民,引起强烈不满,后被谋杀。——译者coc2 〈965〉    我看,各国的革命、混乱和带给民众的灾难,比起身临其境的个别伟人的灾难来是微不足道的,人们不要上当:因为,一切小人的苦难之和也算不得什么,不在伟人的话下。——身临危境而不忘自身。即从无数人的灾难中渔利——非同一般——这可能是一种伟大性格的象征,这种性格会征服同情心和正义感。                                  〈872〉    一个人为自己取得的权利,同他给自己提出的义务和他自认为胜任的使命成比例。最普通的人则无权生存,在较高级的人看来乃是一种不幸。 〈964〉    伟人意识到他统治一国之民的权力,意识到他同一国之间,或一个时代的暂时的一致——这种觉醒作为自由和意志的扩充——被误认为“利他主义”——这促使他去谋求联系的手段。就这种手段来说,一切伟人都是有独创性的,他们想要按自己的想象组成巨大的社团,他们还乐意把形形色色杂乱无章的东西定形,这促使他们去正视混乱。    对爱的误解。有奴隶式的爱,委身的和谦让的爱——既是理想化的爱,又是受骗上当的爱——有一种神圣的爱——它既蔑视又钟爱其所爱,既改造了,也提高了其所爱。    关键在于获取那种无比巨大的能力,通过驯化和牺牲千百万败类的手段去创造未来的人,而不因人们酿成的空前灾难而毁灭。 〈614〉    让世界“人化”,即这个世界日益使人感到自己是地球的主人。 〈595〉    我们的前提:没有上帝;没有目的;力量有限。我们一定要避免给低贱的人想出或规定出他们的必不可少的思想方法!! 〈860〉    谈谈等级。“平等”的可怕结果——最终每个人都认为有权过问一切问题。这就等于完全抛弃等级制。 〈364〉    利己主义!但谁也没有问起过:什么是自我?每个人都想把自我同一切自我同等看待,这是奴隶理论——即所谓“普遍选举权”和“平等”的结果。 〈998〉    最高级的人生活在统治者的彼岸,没有任何羁绊。因为,他们认为统治者乃是自己的工具。〈757〉    现代社会主义打算创造一个与耶稣会教义并行的世俗形式。因为它主张每个人都是绝对的工具,至于为了什么——至今没有弄清楚。
〈916〉    教会的肆虐都干了些什么坏事:    1.禁欲主义——公开宣布意志教育的自然功利性和意志教育的禁欲主义必要性,人们似乎还没有这种勇气。浮现在我们荒唐的教育界眼前的乃是“合格的国家公仆”,他是起调解作用的模式,他们以为有了教育和大脑训练,就万事大吉了;    甚至从来不认为有必要首先干些别的事情——意志力的教育;人们要通过所有科目的考试,唯独取消了最重要的项目:一个人是否可以有意愿,是否可以许诺;青年人连什么是他自己天性的最高价值这样的问题都没有考问,就结业了;    2.斋戒:任何意义上的——也作为保持对一切美好事物的微妙的享受能力(譬如,暂时不读书,不听音乐,不和颜悦色;也该为自己的美德举行斋戒);    3.“寺院”——暂时独居。譬如,严禁通信;一种微妙的反省和重新发现自我,它不想避开“诱惑”,而是想避开“义务”,即脱出日常事务的环境;超脱刺激和外界权势的暴政,因为暴政谴责我们,只是在反抗中耗费我们的力量,不允许在自发主动性到来之前积蓄力量(让我们细细地查看一下我们的学者们吧;他们只是消极地思维,即,他们在能思维之前离不开读书);    4.宗教节日——为了不把基督教和基督教价值的存在当成让一切节日气氛都见鬼去的压力,人们就应当粗俗鄙陋。节日里,我们领悟着:自豪、忘情、放纵;嘲弄各式各样的严肃和鄙俗;牲口般的充沛体力产生了神性的自我肯定——对这一切,基督教是不能堂堂正正地表示赞成的。宗教节日乃是地道的异教;    5.正视自己天性的勇气,用道德来装扮一番。——不借道德公式也能够唤起对自身的激情:这是衡量一个人对自己天性赞同程度的标准——换句话说,他依靠道德的程度;    6.死亡——应把愚蠢的生理学事实变为道德的必然。一个人应这样生活,他可以在适当时候有死的意愿。 〈1056〉    我要教导你们一种思想,它授权许多人取消自身的存在——这是伟大的驯化思想。 〈754〉    武装人民——最后是武装了暴民。 〈862〉    需要有一种学说,它要坚强有力,足以达到驯化的目的。    即强化强者,麻痹和摧毁厌世思想。    铲除衰退的种族。欧洲的衰落——取消被奴隶污染了的价值。——统治全球,作为创造更高级人类的手段。——消灭称之为“道德”的伪善(在这方面,基督教乃是真正的歇斯底里:奥古斯丁①,班扬②)——取消普遍选举权:即取消最低级天性借以为高级天性立法的体系。——消灭平庸及其影响。       ①圣·奥古斯丁(354—430)——罗马时代思想家,神学家,著有《忏悔录》、《论上帝之城》等。——译者    ②约翰·班扬(1628—1688)——英国作家,由于浸礼会传教士的原因被囚禁,在狱中写下《从今世到来世的朝圣之行》(1678)。——译者
 
    (片面的人,个人——各国人民;通过对立物的匹配,才能使天性充盈。为此,种族要混合。)新的勇气——不是先验的真理(这种真理专找信仰成瘾的人!),而是自由地从属于一种行时的统治思想,譬如,把时间当作空间的特性等等。
 
〈67〉    以前,世世代代,为了达到类似的品质和慎终如始的本质,人们采用的手段是:承袭地产,孝敬长辈(对诸神和英雄的信仰起源于对祖先的信仰)。    现在,地产的分散是对立倾向的一部分。报纸取代了每日例行的祈祷。还有铁道、电报。形形色色数不清的兴趣,都汇集在一个头脑里。为此,头脑必须坚强有力,灵活变通。〈938〉    贵族统治的世界,自我榨取和自我削弱,日趋严重了!他们由于自己的高雅本能而抛弃了自己的特权,借助亲手改良了的超文明而对民众、弱者、穷人以及小人物的诗意等等感到兴趣。〈861〉    较高级的人要对民众宣战!庸碌之辈为了当家作主的目的到处伸手。一切纵容包庇和让“人民”或“女性”出人头第的作法,都等于赞成“普遍选举权”,即赞成劣等人的统治。但是,我们必须报复,要把这全部家什(欧洲则自基督教始)暴露无遗,交付审判。           
 第四节
                                
〈94〉    骑士精神乃是权力赢得的地位。这种精神的日趋瓦解(一部分转移到了更广泛、更市民化的领域里去了),在拉罗斯福哥那里我见到了一种对高尚气质的真实冲动的认识——和黑暗的基督教对这些冲动的低劣评价。    法国大革命使基督教得以延续。卢梭①是个骗子:因为他又一次解放了妇女。从那时起,对女人的描写愈来愈有意思了——受苦的。后来则是奴隶和比彻—斯托夫人②然后是穷人和工人。然后是染恶习者和病夫——所有这些人都被推上了前台(五百年来,为了让人们支持天才,历来都把天才描写成忍辱负重的人)。然后是对一切快感的咒骂(波德莱尔和叔本华);坚决主张权力欲乃是最大的恶德,认为道德等于廉洁奉公,绝对正确;“人人幸福”是值得为之奋斗的目标(它就是基督的天国)。我们正走在通向这个目标的光明大道上:因为,穷人的精神天国已经拉开帷幕。——中间阶梯:资产阶汲(暴发户的结果)和工人(机器的结果)。      ①让·雅克·卢梭(1712—1778)——法国18世纪启蒙运动的代表人物,民主主义者和资产阶级革命的思想先驱,著有《社会契约论》、《爱弥儿》等。——译者    ②哈里特·比彻—斯托(1812—1896)——美国女作家,主张解放黑奴,著有《汤姆叔叔的小屋》。——译者
    试比较希腊文化和路易十四时代的法国文明。前者坚定不移地信仰自身,后者游手好闲阶层使自身陷于困境,因为后者习尚自我克制。形式上的权力造就了自身的意志。幸福,被认为是目的。礼仪后面隐藏着力和能。享受貌似轻松的生活——在法国人看来,希腊人就像孩子。〈506〉    第一影像——必须说明记忆中影像的形成。然后才是用来形容影像的词汇。最后形成概念,只有产生了词汇,才会生出概念——许多画面集中起来,成为非直观的、听之有声的总体(词汇)。“词汇”带来的少许情感同画面的景色类似,就用一个词来表达。——这些简单的情感就是共性即概念的基础。应该把这些微弱的情感视为相同的东西,同是基本依据。因此,在判定这些情感时,这两种近似的情感极易混淆;——然而,谁来判定呢?每个情感中,信仰是主要的。因为,肯定,乃是第一个明智的行为!“把事情当真”乃是开端!然而,我们还得解释“当真”的来历!在“真”字的下面隐藏着什么样的惊人之举呢?〈958〉    我在为一种尚未出世的人写作:“地球的主人”。    柏拉图的《泰阿泰德》篇有这样一句话:“我们中间不管是谁,只要可能,都想成为人类的主人;有可能的话,最好是当上帝。”我们中间一定会再度出现这种信仰的。    英国人,美国人和俄国人——〈982〉    我们应当在战争中学习:1.把死亡同我们为之奋斗的利益联系起来——这使我们受人敬仰;2.我们必须学会付出牺牲,把我们的事业看重到不惜人命的程度;3.我们必须执行铁面无情的纪律,允许自己在战争中使用暴力和计谋。〈1029a〉    我已经提出了对如此可怕的事物的认识,因此,一切“伊壁鸠鲁①式的享乐”都是不可能的了。在这里,唯有酒神狄俄倪索斯的欲望才顶用:我是发现这种悲剧性东西的第一人。希腊人,由于道德肤浅而误解了它。   
  ①伊壁鸠鲁(公元前341—前271)——古希腊哲学家,斯多葛主义的代表人物。——译者〈908〉    行动之前要作大量的工作,这我们是可以想见的。然而,总的说来,慎重发掘现有条件乃是最佳和最实际的行动方面。前所未有的铁腕人物乃是创造实际条件的前提,正如偶然性的情况一样。贯彻和实现个人的理想,这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理解了人的天性即人类最崇高的榜样的来源的人,面对着人类发抖,并且无所事事,这是陈陈相因的估价的结果!    人的天性是邪恶的,我听到这样的话感到安慰:因为这保障了力!〈31〉    比我们的时代更善于思索和更不善于思索的时代,历史上都曾出现过。比如,佛祖出世的时代。那时,民众本身,在经历了数百年教派争吵之后,深深跌入哲学论争的深渊,就像欧洲各国一时陷入了宗教教条的繁文缛节一样。起码,人们会受到“文献和报纸”的盅惑,会夸大我们的“时代精神”;无数招魂术士和以种种英国杜撰为特征的、与不堪入目的体操训练为伍的基督教,为人们提供了更加新颖的观点。    欧洲的悲观主义仍处于幼稚状态,这就是一个反证。悲观主义还没有达到它一度在印度达到过的那种如饥似渴的程度,即呆滞的目光透出虚无。因为,它仍旧是过分“现成的”,而不是“演化来的”东西,过分学究式的、诗意的悲观主义。我的意思是,其中大部分是臆造的、杜撰的和所谓“创造出来的”,而非“原因”。〈57〉    我的朋友们哟!我们年轻的时候,日子是艰难的:我们甚至像忍受重病的折磨一般挨过了青年时代。这是我们出世的时代使然——一个内部衰退、分崩离析的时代。这个时代着意与青年人为敌。分崩离析,也就是说,不稳定状态乃是这个时代的特点:没有什么是扎实的,是以坚定的信仰为基础的;大家为明天而活着,因为后天令人怀疑,在我们行进的轨道上,一切都是不可靠的、危险的,而且,现在承载着我们的这块冰面,已经变得非常稀薄了,以致我们已预感到暖风消融冰雪的不祥气息——在我们行进过的地方,转眼之间已无人迹!〈128〉    我还没有发现令人气馁的理由。获得并保持着强大意志的人,同时也是胸襟开阔的人。有利的时机,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多。原因在于,在民主的欧洲,人人的可驯性变得很大。学习不上劲的人,也是随遇而安的人,这是定例:聪明伶俐的群畜已充下陈。发号施令的人,譬如,我想到了拿破仑和俾斯麦,他们是会找到唯命是从的人的。同强而蛮的意志争斗是无益的,因为障碍过多。象兰克和瑞南①这样意志薄弱的“客观性”绅士们,任何人都能把他们打翻在地!      ①恩斯特·瑞南(1923—1892)——法国哲学家、历史学家和宗教理论家,著有《科学的未来》、《宗教史研究》等。——译者〈420〉    我无意说服谁去信奉哲学,因为哲学家应该成为一种稀有植物,这样说是必要的,或许也是合意的。没有再比说教般地赞颂哲学——就像塞内加①和西塞罗②那样——更使我反感的了。哲学同美德不相干。我冒昧地说,甚至科学家同哲学家都有本质的区别。——我恳切希望:“哲学家”这个纯真的概念不致全盘毁在德国手里。在德国,五花八门、不伦不类的东西如此之多,它们都把自己的败类行径依托在盛名之下。      ①鲁齐乌斯·安涅乌斯·塞内加(公元前4—公元65)——罗马哲学家,作家,斯多葛主义者。——译者    ②西塞罗(公元前106—前43)——罗马著名政治家和演说家。——译者〈976〉    为什么哲学家少有成就,因为决定着他们存在的条件一般都具有毁灭他人的特性:    1.哲学家必须具备无比众多的特性,他必须是人的缩影,必须具备一切人的高等和低级的追求:内心对立的危险和自我厌恶的危险:    2.他必须具备多方面的好奇心。因为,有分散的危险;    3.极而言之,哲学家必须公正诚实,但同时深入爱和恨(非正义);    4.哲学家必须不仅是旁观者,而要成为立法者:法官和被告(在这个意义上说,他乃是世界的缩影);    5.他必须形式繁多,又要坚定强硬。他必须随机应变。        
 第五节
                                
〈127〉    我对欧洲在军事方面的进展和内部无政府主义状态感到高兴。安谧的时代即中国式的时代,就像伽里阿尼①为本世纪预言的那样,现已成为往事。个人的、男子汉的本事,即爱的本事,重新获得价值。估价变得更加自然了,营养日益偏重肉食。美男子的出现又成为可能。苍白的、卑贱的人(如孔德②想像的达官贵人)的时代过去了。野蛮,也就是野兽,已为我们每个人所承认。正因为如此,一定会有更优秀的哲学家出现。——    康德是个外强中干的稻草人,不知何时,就会出现一次。      ①费尔南多·伽里阿尼(1728—1787)——意大利作家,也研究哲学和法学。——译者    ②奥古斯特·孔德(1798—1857)——法国哲学家,实证主义和社会学的奠基人之一。——译者
 
〈995〉    人怎样才会获得强大的力,怎样才能肩负大任呢?肉体和精神的一切美德和本领,都是不辞劳苦、一点一滴地积攒的。要不辞劳苦、自我克制、目标专一、坚韧不拔地重复同一劳作,吃同样的苦头。但也有一些人,他们是这种缓慢获取的美德和本领即丰硕成果的承袭者和主人——因为,基于幸福的、合理的婚配,即基于偶然的幸福而世世代代获取和积蓄的力量,不可白白丧失掉,而要通过不懈的奋斗和坚定的意志使之结成一体。这样,最终就会出现一个力大无比的巨人,他渴望肩负大任。因为支配我们的乃是我们的权力:而关于目的、意图和动机等等的卑鄙智力游戏,不过是舞台的前景而已——然而,连弱视的眼睛也能看清这些事物的本质。 〈972〉         未来的立法者。——在旷日持久、劳而无功的尝试把“哲学家”一词同某个特殊的概念相联系之后——因为我发现了许多矛盾的特性——,最后,我终于认识到,原来有两类不同的哲学家:    1.一类要确立一种非同寻常的估价(逻辑的、道德的)的体系;    2.一类是这些估价的立法者。    前一类试图利用现在的或过去的世界,他们用文字符号把各种事情加以概括和缩略。他们的目的是要使我们能观察、回顾、领悟和利用迄今发生的一切事件——他们服务于人类的使命是:让过去的事物,为人的未来服务。    然而,第二类哲学家乃是发号施令者。他们说:“事情就该这样!”唯有他们才能规定“方向”和“目的”,规定什么于人有益,什么于人无益;他们占有科学之人的试作,一切知识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用于创造的手段。这类哲学家很难成功;事实上,他们的处境极其艰难;充满危险。他们时常故意闭上眼睛,免得去看他们同深渊即彻底毁灭隔开的那一丝空间。譬如柏拉图,他就自信他原来想像的“善”并非柏拉图之善,而是“自在之善”,即有个名叫柏拉图的人途中偶然拣到的永恒之宝!就是这个盲目意志,以更加拙劣的形式统治着宗教创办者的头脑。他们那个“你应”在他们耳朵里千万不可听作“我要”——他们之所以敢于完成自己的使命,只因那是上帝的命令;他们对价值的看法只有作为“灵感”才会是一个不致压垮自己良心的负荷。    一旦柏拉图和穆罕默德①这两剂宽心丸失去效用,就再没有思想家依照“上帝”或“永恒价值”这类假说来宽慰他们的良心了。则价值立法者就要规定一个全新的、史无前例的恐怖要求。目前,那些上帝的选民们——他们眼前开始显出这种朦胧的责任——企图看看他们能否像逃避劫难一样,通过“及时”躲避的方法来逃避责任。譬如,他们自欺欺人地说,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或者说,无法完成;或者说,他们挑不动这副重担;或者说,他们接受了别的更合适的任务;或者说,这种新的遥遥无期的责任,简直等于拐骗和诱惑;逃避一切责任乃是一种病态,一种神经错乱。其实,许多人已经达到了逃避责任的目的。全部历史都留下了这些逃兵的姓名和他们丑恶良心的劣迹。不过,这些人多半都遇到了解脱的时刻,即熟稔之秋。那时,他们就不得不干他们本来“不想干”的事了——而在这以前,他们望而生畏的东西,此刻却变得像苹果落地一般地轻易,像是不期而遇的馈赠。   
  ①穆罕默德(约570—632)——伊斯兰教创始人。——译者
 
〈131〉    现时,无数上层人物在走向毁灭。但是,能逃脱的人,就强似魔鬼。这很像文艺复兴时代的情形。 〈1053〉    我们的哲学提出了这样一种战无不胜的思想,任何别的思维方式到头来都会因它的出现而归于灭亡。这就是伟大的驯化思想。凡是经受不了这种思想的种族,都注定要灭亡;凡认为这种思想乃是伟大的天赐的种族,都注定成为统治者。 〈755〉    在我眼里,社会主义者是滑稽可笑的。他们对“善良人”抱有幼稚的乐观主义态度。他们认为,一旦现存的社会“制度”被推翻,为“自然欲望”开辟了道路。,那么这种“善良人”就会在家中守候,进入人的行列。    而且,反对党也同样滑稽可笑,因为他们不承认隐藏在法律后面的暴力行动,不承认任何权威固有的严酷无情和利己主义。“我和我的同类都想取得统治和维持统治,蜕化变质的人将被驱逐,或被消灭。”——这乃是一切前朝立法的基本思想。    人们痛恨高等种族,这种观念比痛恨君主尤甚。痛恨贵族,常常戴上痛恨君主的假面—— 〈407〉    哲学家们,对表面、变更、痛楚、死亡、肉体、感官、命运、束缚和一切无目的的东西,都抱有成见。    他们相信:1.绝对的认识;2.以认识为目的的知识;3.美德和幸福联姻;4.人的行为是可以认识的。他们的指导思想反映了以前文明(也是更危险的文明)对价值的本能的规定。 〈1060〉    为了经受轮回思想,就必须摆脱道德;——这是对付现实痛苦的手段(痛苦可以理解为手段,理解为快乐之父;世上没有痛苦这种笼统的意识);——对各种不确实性和尝试性的享受,乃是对抗极端宿命论的砝码;——即取消“必然性”的概念;——取消“意志”;——取消“绝对认识”。    要有意识地、最大限度地提高人的力——因为它能够创造超人。 〈1059〉    1.永恒轮回思想。这种思想的前提想必是真的,如果它是真的。这种思想会有结果的。    2.它是最棘手的思想。因为,假如猝不及防,假如没有重估一切价值,那么它的结果就是不确定的。    3.经受这种思想的方法:重估一切价值。兴趣不再放在肯定上,而是放在怀疑上;感兴趣的不再是“原因和结果”,而是坚韧不拔的创造性;不再是自我保存的意志,而是权力意志;不再是“一切都只是主观的”这种恭顺的用语,而是“一切都是我们的事业!——让我们为之自豪吧!” 〈752〉    “权利、远见和领导天赋等等,是在少数人那里”,还是“在多数人手里”;建立寡头政治,还是建立民主政权——这是民情的分野。    君主政体,体现了对超群之人、元首、救星、半神的信仰。    贵族政体,体现了对少数精英和高等人的信仰。    民主政体,则体现了对一切伟人和精英的怀疑。因为它代表“人人平等”。“质而言之,我们大家都是自私的畜生和庸众。” 〈873〉    对利己主义的误解。从卑贱天性来说,他们对征服欲和伟大之爱的贪心毫无所知。同样,对充沛的力感,也毫无所知。有这种力感的人,便希望征服一切,想迫使他人服从自己、结成一心——艺术家寻求创造素材的原动力就在于此。事情往往如此,唯有积极的精神,才会为自己寻求活动空间。——寻常的“利己主义”,恰恰是“非我”这个极其平庸的东西,这个人类自我保存的栖身地——一旦更高贵的精英和不平凡的天性发现了他们,他们就要造反。因为精英得出的结论是:“我们更高贵!保存我们胜于保存那群畜生!” 〈1000〉    我认为,我已经洞悉了最高等人的心灵——也许凡是知道得太多的人都要毁灭。但凡是见过最高等人的人,一定会竭力加以成全。    基本思想:我们应当把未来作为衡量一切价值的准绳——而不要步着我们的后尘去寻找行动的法则! 〈615〉    上层的人,认识也将采取新的形式,现在还不需要。 〈145c〉    假如想了解来自统治阶级的否定性的亚利安宗教,就必须研究:佛教。    被压迫阶层不会产生亚利安宗教,这是当然的。因为,主人种族要么坐端朝堂,要么灭亡。这是矛盾的。 〈686〉    迄今为止的人——有几分像未来人的胚胎——他已经孕育着一切以创造未来人为目的的创造力了。由于这些力无比巨大,所以现在的人就要受苦。他愈是要决定未来,也就愈要受到磨难。这就是对苦难的最深刻的见解。因为,这些创造力彼此撞击着。个人的孤立,这无须隐瞒——其实,一切个体中都不停地有某种物体在流动,他们感到孤独这一事实,在确立他们最遥远的目标的过程中乃是最有力的刺激;另一方面,他们对自己幸福的追求乃是积聚和调节创造力和防止互相为害的手段。 〈1001〉    “人类”不是目的,超人才是目的! 〈610〉    科学——为了支配自然而改造自然的概念——属于“手段”这一部类。    不过,人的“目的”和“意志”应该同以总体为目标的意图同步增长。 〈498〉    我们的理智为什么也是存在条件的结果呢。假如我们本来就不需要理智,我们也就不会有它了;假如我们本来不需要这样的理智,我们也就不会有这样的理智。——即使我们换一种方式生活。         第六节
                                
〈496〉    谈谈认识的多样性。应当追溯认识同其他许多事物的联系(或同其他种类的联系)——即要了解他人的“认识”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了解和认识种类的过程受着生存条件的影响。有人认为,除了保存我们的那些种类之外我们不可有别种理智,这是一种极端轻率的结论。因为,这种事实上的条件,也许只是偶然的,根本不是必然的。    我们的认识器官,不是为“认识”设置的。 〈907〉    要是我们能够预见产生最高价值的人的最有利的环境,那该多好!这是件异常复杂的工作,而且失败的可能性非常大。因此,不要太热衷了!——这是怀疑主义。——相反:我们具有提高勇气、增长见识、提高严肃性、加强独立性和责任感的能力;我们也有能力改进天平的精密度,并且期待有利的偶然事件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259〉    有种观点认为:尽管估价很多,但涉及的目标是确定的:即维护个人、团体、种族、国家、教会、信仰和文化。——由于人们忘记了,世上只有一种远景式的估价,所以一切彼此抵触的价值因而也就是彼此矛盾的冲动,有可能汇集在同一个人身上。这是人身上病态的表现;相反,在动物身上,一切现有的本能都充分满足一定任务的需要。    然而,这种充满矛盾的创造物本身就是伟大的认识方法。因为他摸到了肯定和否定的理由,他奋而追求正义——为的是理解善与恶的彼岸的估价这样一种方法。    绝顶聪明的人,因而也是矛盾百出的人,他似乎具有感知一切人种的智慧的触角器官。因为他发出的洪亮的谐和音响即高度的偶然性,也回荡在我们中间!这是一种行星式的运动——   
〈834〉    假如人们认为,艺术家的天才就在于在规范指导下的最完美的自由,就是以克服难关作为神圣的快意和轻松,那么奥芬巴赫①比瓦格纳更有权获得“天才”的称号。瓦格纳沉闷而滞重。因为完美的放纵时刻对他来说是格格不入的。而这个丑角奥芬巴赫,差不多每场滑稽演出中都有五六次这样的时刻。不过,人们也许会把天才理解为别的什么。   
  ①雅克·奥芬巴赫(1819—1880)——法国作曲家,古典轻歌剧的奠基人之一,作曲有《地狱中的奥菲欧》、《美丽的海伦》、《巴黎的生活》等。——译者coc2 〈408〉    哲学家缺乏什么呢?1.历史意义;2.生理学知识;3.旨在未来的目的——即不带讥讽言词或道德谴责的批判能力。〈1043〉为了重新发现联系的纽带,要花费几千年的时间,这不足为奇——几千年,这算不得什么! 〈987〉    塑造人的最伟大和最崇高的形象,这是难于成功的。因为,哲学的历史出现了数不清的败类、不幸的事例和节奏缓慢的步履;其间经历了数千年之久,岁月扼杀了获取的东西;联系一再中断。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历史。——最高等人和睿智者的历史。——最易受到伤害的,正是伟大人物的记忆,因为半成功者和败类会误解他们,并且用那些人的“成就”来打倒他们。每当奏“效”的时候,庸众便粉墨登场了;下层人物和精神空虚者议论纷纷,而对深知人类的命运在于实现最高等的种类的人则不堪入耳。——我从孩提时代起就思考过智者的生存条件问题,并且无意隐瞒我的愉快的信念,即智者有可能在欧洲再次出现——也许为时不会很长。 〈503〉    整个认识器官,都是起抽象和简化作用的——不用来认识事物,而是驾驭。“目的”和“手段”就像概念一样,都是远离本质的。人们用“目的”和“手段”来驾驭过程(——人们发明一种可以把握的过程),不过,人们利用了构成事物过程的“概念”。 〈476〉    “意识”——设想的观念,设想的意志,或设想的情感(只有我们才知道),为什么它很肤浅?因为,我们的内心世界也是“现象”! 〈854〉    这个具有普遍选举权的时代,即任何人都有权批评任何人、任何事的时代,我认为当务之急乃是重建等级制。 〈421〉    我必须创立哲学家的崇高理想。学习无用!学者乃是认识王国的群畜。——学者从事研究,这是因为他受命这样做,是因为在他以前,别人就是这样做的。—— 〈497〉    我认为,最受崇拜的先验“真理”,仅仅是有待进一步研究的臆测;譬如,因果关系,这一规律乃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信仰习惯,它被笃信到如此程度,以致不信奉它就有灭种之灾。然而,正因为如此它才是真理吗?多么离奇的推论!好像人类还活着这个事实就此得到了真理的证实似的! 〈591〉    要求“确凿的事实”——认识论:其中有那么多的悲观主义! 〈1055〉    在这位哲学家看来,悲观主义的思维方式和学说、狂热的虚无主义也许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它们是强大的压力和锤头,他能用以消灭和摧毁衰败的和行将灭亡的种族,他可以为新的制度开道,或劝告那些自甘衰败和行将灭亡之人,了此一生! 〈943〉    什么是高贵?    ——是最浅薄的谨小慎微。因为这种谨慎是有严格界限的、授受不亲的、难以混淆的。    ——是言词、衣着、举止方面的轻率表现。斯多葛主义的严肃和自我强制能够防止一切不谦虚的好奇心。    ——是迟钝的步伐,呆滞的目光,世上没有什么更有价值的事物。因为,它们出现了,并且希望自身变得有价值。所以我们难于出现惊奇的感觉。    ——是忍受贫穷和寒酸乃至疾病。    ——不沽名钓誉,不要相信轻易夸奖人的人!因为夸奖人的人自以为自己懂得他所要夸奖的东西:然而要明白——巴尔扎克①,这个典型的急功近利者吐露了心曲——知道也就是无所谓。   
   ①巴尔扎克(1799—1850)——法国著名作家,著有《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和《人间喜剧》等。——译者
 
    ——是我们对人心可知性的怀疑的加深,对我们来说,孤独感不是选择的,而是天赋的。    ——是深信人们只对门第相当的人负有义务,对其他人的态度可任意而为。因为,深信只有在门第相当的人中间才能期望有正义感。(真遗憾!这不是一时能实现的。)    ——是对“天才”的讥讽和嘲笑,即相信只有天生的贵族才具备道德。    ——是总认为自己应当受人尊重。因为,尊重他的人难得出现。    ——是总爱乔装打扮。因为,人的本性愈高尚,就愈需要隐姓埋名。假如真有上帝,那么,出于礼貌,他只应装扮成世俗人的形象。    ——是具备过闲适生活的能力,能绝对相信,但凡有一门手艺总归不丢人,但肯定有损于高贵。不论我们多么尊重和肯定“勤奋”,但我们不是从市民意义上评价它的,也不同于那些贪婪成性、说东道西的艺术家们的作法,因为,他们就象老母鸡,咯咯咯咯,下个蛋,再咯咯咯咯。    ——我们保护艺术家、诗人和但凡有一技之长的大师。但我们比这些只会干事的“生产性的人”更高等,我们可不要同他们混为一谈。    ——是对各种形式的兴趣;乐意袒护一切形式的东西,坚信客套是最大的美德;怀疑一切自行其是的种类,包括一切新闻自由和思想自由,因为这样会导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对女人的兴趣乃是一种也许更渺小的而细腻轻盈的种类的兴趣。同那些朝日热衷歌舞、酗酒和梳妆打扮的人邂逅够多惬意呀!她们叫所有如饥似渴深沉强烈的男性灵魂着迷,而后者是肩负大任的人。    ——是对王公和僧侣的兴趣。因为,一般来说,他们坚持对人的价值差异的信仰,连评价过去方面也是如此,至少是象征性的。    ——是沉默的本事:但在听众面前对此只字不提。    ——是忍受长期的敌意:因为缺乏轻松谅解的力量。——是厌恶煽动、“启蒙运动”、“和谐”和鄙俗的亲昵。    ——是对宝贵东西的积累,对高等的和吹毛求疵的灵魂的需求;不要任何平常的东西,只想要自己的书籍,自己的景致。    ——我们要奋起反抗坏的和好的经验,一定不让它们普及得过快。个别人:假如个别人具有自命为规范的坏的审美,那么我们反对个别人就是很滑稽的事了!    ——是我们热爱幼稚和幼稚的人,只把这些人当作旁观者和高等人;我认为浮士德和他的甘泪卿①一样幼稚。    ——是我们不怎么看重善良的人,因为他们是群畜。我们知道,在最坏的、最恶的、最冷酷的人中间,常常隐含着一滴无法估量的善的金汁,它胜过娇嫩灵魂的一切单纯的伪善。    ——是我们不认为,我们种类中的人的恶习和愚蠢行为该受到谴责。我们知道,我们是难于得到承认的,我们完全有理由使自己登上显赫的地位。   
  ①歌德的《浮士德》中的女主角。——译者
 
〈1064〉    均衡状态,根本就没有过,这说明它是无法实现的。但在不确定的空间,也许会有。在球状空间也是如此。空间的结构乃是运动的原因,其实,也就是一切“不完美性”的原因。“力”、“安定性”和“均衡”之间勾心斗角,而力的数量(即大小)是固定不变的,但力的本领是有流动性的。    要驳斥“超时间性”。当力达到某一确定的时刻,就具有了一切力重新分配的绝对条件;力,不可停滞。“变化”属于本质,因此,时间性也属于本质。这样一来,只不过是在概念上再一次设定变化的必然性。 〈603〉    我们知道,幻想的破灭不会产生真理。而只要多一分“无知”,就意味着“虚空”的扩大,意味着我们“荒漠”的增长—— 〈978〉    只有在同某个统治等级相联系的情况下,才会有新的哲学家产生,他是这个等级的最高精神体现。伟大的政治即将统治全球,迫在眉睫;应当制定必要的原则。 〈979〉    基本思想:必须首先确立新的价值——我们少不了它!对我们来说,哲学家必须是立法者,即新的种类。(情形就像驯育迄今为止的最高的类——譬如希腊人——那样。必须有意识地创造这个“偶然”的种类”。) 〈422〉    对哲学家的迷信:人们把他们混同于科学之人了。好像价值就藏在事物中,只要把握它们就行了!在现有价值的影响下(譬如他们憎恨光明、肉体等等),他们研究的进展程度如何呢?叔本华同道德有关(嘲弄功利主义)。到头来,这种混淆竟然发展到把达尔文主义都看成了哲学:因此,统治权现在就落到科学之人的手里了。法国人就像泰纳一样,他们在没有掌握价值标准的情况下去寻求,或自认为在寻求价值。拜倒在“事实”脚下,他们是崇拜的类型。其实,他们是要取消现存的估价。    要解释这种误解。发号施令者世间少见,因此,他们就会误解自身。首先,人们想摆脱一切权威,认为这是大势所趋。——在德国,评论家属于觉醒男性的历史。像莱辛①等等(拿破仑论歌德)。事实上,这一运动为德国的浪漫主义所挫败。因为,德国哲学家的名声同浪漫主义有关,似乎它消除了怀疑论的危险,似乎它会证明信仰。在黑格尔身上,这两种倾向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因为,归根到底,他总结了德国批判主义和浪漫主义的事实——即辩证的宿命论,不过,这乃是出于对精神的尊重,实际上是哲学家向现实低了头。批评家要干的事呢:没有了!   
  ①莱辛(1729—1781)——德国作家,评论家和哲学家,18世纪启蒙运动者之一。——译者
 
    随着叔本华的出现,哲学家确定价值的使命开始萌生,不过始终受幸福论的支配。这是悲观主义的理想。 〈463〉    我的先驱是叔本华。我深化了悲观主义,并通过发现悲观主义的最高对立物才使悲观主义完全进入我的感觉。    继而是:上层的欧洲人,伟大政治的先驱。    继而是:希腊人及其起源。
第七节
                                
〈263〉    弄懂和揭示道德问题——我看这似乎是新的使命和大事件。迄今为止,发生在道德哲学中的事情,我概不承认。 〈424〉    科学性是伪善的——人们在科学尚不流行的地方,一定不要冒充科学精神,但是,真正的研究者也要装出对尚不时兴的方法的虚荣假面。我们也不应用演绎法和辩证法的错误编排来歪曲人们从不同角度来看待的事物和思想。因此,康德用他的“道德”歪曲了他内向的心理嗜好;新近的例证是赫伯特·斯宾塞的伦理学。——我们的思想是怎样从头脑中产生的,我们不应该隐瞒和歪曲这些事实。最深奥的和取之不尽的书籍,也许始终具有巴斯噶思想那样的格言和突兀性的东西。驱动力和估价早就处于表面之下了;最先出现的是它们的影响。我反对一切虚假的伪善的科学性:    1.指论证的方法,假如它不符合思想起源的话;    2.指对方法的要求,而这些方法在特定的科学时代根本不可能产生;    3.指对客观性的要求,也就是对冷酷的、无个性的要求。在这里就像进行一切估价那样,我们用两个词来叙述我们自己和我们内在的经历。世上有种种可笑的虚荣心,譬如圣—伯维①,他终生为之愤懑的是,他确实在“赞成”或“反对”方面表现过一些温情和激情,要是他乐意将这些事实从他的生活中抹去该多好!   
  ①圣—伯维(1804—1869)——即夏尔·奥古斯丁,法国文艺批评家,作家。——译者
 〈899〉    我们的心理学家们,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直盯着意志衰退的征候,他们一再告诫我们不要相信精神。人们只是注意精神所起的软化、娇纵和不健康的影响:但是,现在将要出现新的野蛮人:         玩世不恭者;    诱惑者;    征服者;    精神的优越同安逸和充沛的    精力的统一。 〈658〉    1.有机的职能不过是基本意志的形式,即权力意    志。——再从它分离出来。    2.权力意志专门化为谋生图存,谋求财产、工具、奴仆(俯首听命者),谋求当统治者:人体就是例证。——强大的意志指挥软弱的意志。除了为意志而意志之外,根本不存在别的什么因果关系。用机械论是解释不了的。    3.一切生物都有思维、情感和欲望。与下列事物不同的欲望是什么,即用某种障碍刺激权力感(比用有节奏的抑制和反抑制来得更强烈)——结果造成波浪起伏的运动。这样说来,一切快乐都包含痛苦,这是不难理解的——假如快乐很大,则此前的痛苦就一定很长,整个生命的弓弦一定绷得很紧。    4.精神的职能。塑造意志,同化意志等。 〈967〉    人们是否有权把一切伟人都看成恶人呢?不必拿个人来举例。他们常常会玩弄一手高超的捉迷藏,以致他们也会举止高雅,仪表堂堂。他们常常郑重其事地崇尚美德,严于律己,不过,这是出于残酷——诸如此类的现象,常常使人上当。从长远来说,有些人对自己的理解有误;伟大的使命向精良的质量挑战,例如正义感。根本的东西是:最伟大的人物也许具有伟大的美德,不过,紧接着就是美德的反面。我认为,正是对立的存在,对立的情感,才会产生伟人,这张满弦的弓。 〈132〉    我们成了善良的欧洲人。用什么来区分我们同爱国者呢?第一,我们是无神论者和反道德论者。但是,我们首先支持群畜本能的宗教和道德,即利用这些东西来准备一类人,这类人总有一天会落到我们手中,这类人实际上肯定渴望落入我们手中。    善与恶的彼岸。——我们一定要求无条件地严加保护群畜道德。    我们要保留几种非学不可的哲学;有时,悲观主义哲学可当铁锤;欧洲的佛教也许不可缺少。    我们也可以支持民主主义倾向的发展和成熟。因为它有助于意志的软化。我们把“社会主义”看成肉中制,它叫人坐无宁日。    对各国人民抱的态度。我们的成见在于我们重视杂交的成果。    旁观、富有、强大。嘲笑有关的“报界”及其文化教养,我们担心科学之人成不了文学家。我们蔑视任何同读报或干脆为报纸撰稿相适应的教育。    我们采取(歌德、司汤达一样的)令人出乎意外的态度,把我们的经历强调为前景,以使我们受自身背景的欺骗。我们自己要等待,并且防止为此心神不宁。这些经历对我们只起旅人借宿的客栈的作用。——我们要谨防宾至如归之感。    我们先于周围的人有了一种意志原则。把一切力量都用在了发展意志力上了,这是一种允许我们戴假面的艺术,一种能够理解激情的彼岸的艺术(有时也就是“超欧洲人”思想)。    这就是成为未来立法者和地球主人前的准备工作。假如我们不行,起码我们的孩子能行,这是我对婚姻的基本想法。 〈956〉    驱使群畜发展的同一条件,也会驱使元首动物的发展。 〈108〉    德国人现在还不成气候,但他们正变得有所作为。他们还没有文明,——就是说,他们还可以没有文明!——他们现在还什么都不是。也就是说,他们是万花筒。他们得有所作为:也就是说,他们有朝一日不再是万花筒。根本说来,后面提到的这种情况还仅仅停留在愿望上,甚至还看不到希望。幸而人们可以在愿望中生活。意志的事业,劳动的事业,驯养的事业,驯化的事业,似乎也是愤怒的事业,渴望的事业,艰难的事业,不快的事业,痛苦的事业,说实在的,——简言之,我们德国人想要求自己干些别人还未曾想到过的事情——我们想干的事比这还要多!    比今天德国的“教养”更好的东西,将属于我们今天尚且还不是的德国人;所有生成中的人,要是感知到这个领域中的满足、无聊的“安逸”,或者“自我陶醉”,一定会大发雷霆。这是我的第二个原则。我至今没有改变对这一问题的看法。 〈129〉    思想启蒙运动,是一种必要的手段,使人变得更无主见、更无意志、更需要成帮结伙。简言之,在人们中间促进群畜的发展。这也就是过去一切伟大的统治艺术家(中国的孔夫子、罗马帝国、拿破仑、教皇,当这些人同时将目光扫向世界,并且毫不掩饰地追求权力的时候),在以往统治本能的极盛时期,他们也利用过思想启蒙的原因。——或者,起码允许人有行动自由(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教皇那样)。民众在这一点上的自我蒙蔽,譬如在历次民主运动中,是很有研究价值的。在“进步”的幌子下,会使人变得更卑贱,使人变得更顺从统治! 〈91〉    继启蒙运动而来的仍然是郁郁不振和悲观主义的影响。1770年前后,人们就已觉察到正气在下降。女人,以她们群起为美德张目的本能认为,非道德性要为上述状况负责。伽里阿尼说得中肯,他引用了伏尔泰的诗句:    “一个快活的精怪,    胜似一种无聊的情感。”    假如现在我设想伏尔泰,甚至伽里阿尼(他是更加深刻的人)——生在启蒙运动之前的若干世纪:那么,达到抑郁时期的路程该是多么遥远!我及时发现了德国和基督教的偏执以及叔本华、莱奥帕蒂①悲观主义的错误后果,并且寻求过最符合原则的形式(——亚洲的——),这会叫人感到遗憾的。不过,为了经得起这种极端的悲观主义(我的《悲剧的诞生》对此不时有所表露),为了在“没有上帝和道德”的世界独自生活,我必须臆想出我的对立物来。也许,孤独的人为何会发笑,我心里最清楚。因为他深受折磨,以致他不得不发明笑。这个最不幸、最伤感的动物,同时也是最欢快的动物。合情合理。   
  ①伽科莫·莱奥帕蒂(1798—1837)意大利厌世派诗人。——译者
 
〈659〉    要以肉体为准绳。——假如“灵魂”是一种吸引人的和神秘的思想,那么哲学家们当然有理由同它难解难分——而今,哲学家们学着把它放到恰如其分的位置上,因而它变得愈发诱人了,更加神秘莫测了。这就是人的肉体,一切有机生命发展的最遥远和最切近的过去靠了它又恢复了生机,变得有血有肉。一条没有边际、悄无声息的水流,似乎流经它、越过它、奔突而去。因为,肉体乃是比陈旧的“灵魂”更令人惊异的思想。无论在什么时代,相信肉体都胜似相信我们无比实在的产业和最可靠的存在——简言之,相信我们的自我胜似相信精神(或者叫“灵魂”,或者不叫灵魂,而叫主体,就像现在学校里教授的那样)。灵机一动,就认为他自己的胃是异己的、有点神性的,这种人从来没有过。但是,却认为自己的思想是“天启的”,认为自己的估价“受之于上帝”,认为自己的本能是朦胧行为——人类的历史充分证明人的这种嗜好和审美。现在,尤其是艺术家,当他们被问及他们杰作的成因和实现最佳构思的方法,问及他们的创作思想来源时,往往不知所措,诚惶诚恐,迟疑不决。因为,别人问及这类问题时,他们的神情倒有几分孩子般的腼腆,他们甚至不敢说:“这是我的灵感、我的手创造的”。——相反,就是那些出于自己的逻辑学和虔诚心最有理由认为自己的肉体是错觉(而且是被克服了的和毋庸置疑的错觉)的哲学家和教士们,这些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愚蠢的事实,即肉体没有消失。因为,不论在圣徒保罗①那里,还是在吠檀多②哲学那里,都可以找到人们臆想不到的证据。但是,信仰的力量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什么也不是!因此,强大的信仰,也许总归是一种愚蠢无比的信仰!——这是应该思考的问题——   
  ①保罗——耶稣使徒之一,原名扫罗。公元31年皈依耶稣,公元55年被罗马人逮捕,67年在罗马斩首。——译者    ②吠檀多派哲学是鳊以《吠陀经》为依据的婆罗门教派。——译者
 
    总之,假如认为对肉体的信仰只不过是推论的结果,即,假如这是错误的推论——如理想主义者所说的那样——,假如信仰是推论的原因,那么这已不是在怀疑精神本身的可信性吗?假如,多、空间、时间和运动(不管信仰肉体的前提如何)统统是谬误,这对精神究竟会激起什么样的怀疑呢?因为这些前提的形成乃是精神的功劳。不要再说了,总而言之,对肉体的信仰始终胜于对精神的信仰。凡是打算损害前种信仰的人,也就是等于彻头彻尾地损害了对精神权威的信仰!
 
〈618〉    假如谈到迄今为止的那些解释世界的尝试,似乎今天的机械论解释居上。显然,这种解释是问心无愧的。科学本身不相信任何进步和成就,除非这种进步和成就是靠了机械论的程序取得的。谁都知道这种程序,因为,人们尽可能不去考虑“理性”和“目的”。他们说,假如时间允许,每件东西都可以变成别的东西。假如把包含在植物或蛋黄“命运之中的表面上的蓄意性”归结为挤压和碰撞,人们会抑制不住幸灾乐祸的讪笑的。因为,总而言之,他们由衷崇拜的原则,就是透顶的愚蠢,恕我拿这么严肃的问题打趣。此间,在那些停留在这种运动中的、精选出来的智者那里,出现了不祥的预感和忧虑,这是显而易见的。似乎理论有漏洞,迟早会达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指的是尽管情况十分紧急但无人过问的那种漏洞。人们无法“解释”挤压和碰撞,人们摆脱不了保持距离的行动。因为人们失去了对解释能力本身的信仰,并且闷闷不乐地承认,用力本学解释世界,因为它否认“虚空”,并以结成小团块的原子为论据,它在不久的将来要支配物理学家的头脑,但它只能描述,而不能解释。当然,这样一来,力本学就获得了内在的质—— 〈619〉    我们的物理学家用以创造了上帝和世界的那个无往不胜的“力”的概念,仍须加以充实。因为,必须把一种内在的意义赋予这个概念,我称之为“权力意志”,即贪得无厌地要求显示权力,或者,作为创造性的本能来运用、行使权力,等等。物理学家根据自己的原则无法摆脱“远距效应”,同样,也难以摆脱排斥力(或吸引力)的局限。这些东西毫无用处,因为人们应当把一切运动、一切“现象”、一切“法则”统统理解为内在现象的象征。为了达到这个终极目的,应当使用人的类比。动物具有的一切欲望,也可以说成是“权力意志”派生出来的;有机生命的一切功能也来自同一源泉。 〈545〉    我相信作为力的基础的绝对空间。因为我认为空间是有限的和有形的。时间是永恒的。不过,本来既无空间,也无时间。“生成”只不过是现象(或者,对我们来说仅仅是感知过程)。假如我们在这些现象中间置入有规律的轮回,那无非是借此论证了如下事实,即这是一直发生着的事情。后面的即是前面的这样一种感觉极易作为误解派生出来,这是不难理解的。    不过,现象不可能是原因。 〈549〉    “主语”、“宾语”、“定语”——这种划分是人为的,它们现在就像模式一样套用在一切明显的事实上。这种基本观点是不对的,即自认为我是有所作为、吃苦耐劳的人,“拥有”某种东西的人就是才子。 〈645〉    认为“遗传”是一种不可理解的东西,不能用作解释,只能用来描述和确定某个问题。这正是所谓“适应能力”的问题。实际上,通过形态学的描述,即便认为遗传是完美无缺的,也是不可理解的,也只不过描述了一件神秘莫测的事实。正如一种器官可以被用作某种目的一样,这是不好解释的,仅仅用“目的”和“动因”的说法是解释不了这些问题的。“原因”的概念只不过是表达方法,而非描述的方法。  第八节
                                
〈646〉    类比,譬如,同我们的记忆类比,还有另一种与遗传、发展和形式有关的、引人注目的记忆。属于我们的发明和试验的,还有一种运用于新目的的工具的发明,等等。    我们称之为“意识”的东西,对我们的基本保存过程和成长过程是不负责的;也许没有任何一个头脑会长得如此灵敏,以致有能力构思除机器以外的任何东西——任何有机过程都远远胜过机器。 〈494〉    我们的“认识”不可能超过仅够保存生命的水准。形态学告诉我们,智慧、神经以及大脑的发育同营养障碍成怎样的比例。 〈630〉    我小心翼翼,免得谈起化学的“规律”来。因为我嫌弃道德的怪味。相反,涉及权力关系的问题是:强者要成为弱者的主人,只要弱者无法保存自身的独立地位。——在这里,没有任何同情,没有任何宽容,更谈不到“规律”的尊严! 〈637〉    即使无机王国,力原子也要考虑到自己的近邻。因为距离较远的各种力保持着均势。这里隐着远景的内核,它说明了为什么一个有生命的有机体渐渐变成“利己主义的”。 〈655〉    弱者为了生存而趋附于强者,他们想求得安身之所,可能的话,同强者合为一体。而强者要自卫,他不愿以这种方式走向毁灭;相反,宁愿在壮大过程中自我分裂为二,或多个。趋于统一的倾向愈大,同弱者的关系就愈密切;而要求变多,变小,要求内在的分解愈强烈,则力的积蓄愈多。     
    依恋某种东西的欲望,——拒绝某种东西的欲望,在无机和有机界中,同样都是联合的纽带。截然分离乃是偏见。    更确切地说,所有力的组合中的权力意志都是拒强而欺弱。    备注:——过程即“本质”。 〈520〉    持续的过渡不许可谈论“个体”等等。因为,本质的“数目”本身就处在变化中。假如我们不相信——以粗浅的方式——除运动物之外,还看见了“静止物”,我们就等于对时间和运动一无所知。同样,也不知因和果,而没有“虚空”这个错误概念,我们也就根本不会想到空间的概念。同一性定理以“印象”为基础,即是说,有相同的事物存在。一个生成的世界,严格说来,简直是不可“理解”和不可“认识”的;某种叫作“知识”的东西的存在,只有在下列场合才能被认识:即“有理解力的”、“有认识能力的”智慧发现了一个已经创造了的、粗糙的世界;它是由纯表面现象组成的,但已变得坚实,因为这种假象保存了生命——因为有了某种像“认识”的东西存在;因为,可以依次审定以往的和晚近的错误了。 〈642〉    无机界和有机界之间的联系,肯定处在每个力原子产生的排斥力中。“生命”的定义应该这样来下,即它是力的确定过程的永久形式,在这个过程中,不同的、斗争着的力增长不匀。无论处于服从地位的反抗力有多大,它绝不放弃固有的权力。在命令中也同样存在着承认对手的绝对力未被战胜、未被同化、未被消解的问题。“服从”和“命令”乃是对抗游戏的形式。 〈988〉    这些新的哲学家则以阐述实实在在的等级制为开端——啊!他们希望的乃是人类的调和、平等的反面,他们教诲的是全然的异化,他们开掘前所未有的鸿沟,他们要使人变得比以往更恶毒。有时他们甚至形同路人,互留一手。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必须成为隐士,甚至戴上假面——然而这些对寻求他们的同类是不适合的。他们要单独过活,也许要去领略种种孤独的煎熬。但是,假如他们出于偶然而同趋一路,我敢断言,他们会互不相认,或尔虞我诈的。 〈1062〉    假如世界真有所谓目的,那么想必就要达到才是。假如对世界来说真能达到永驻和固化,达到“存在”,那么一切变化也许早就终结了。也就是说,终结了一切思维,一切“精神”。“精神”这个事实乃是生成的事实,这就证明世界是没有目的的,没有最终状态的,而且无法达到“存在”的程度。——但是,旧的习惯相信种种现象都是有目的的,相信世界有个起引导作用的创造性的上帝,其影响如此之大,以致思想家煞费苦心地设想不再把世界的无目的性作为行动的意图。凡是想宣布世界有能力创造永恒新事物即有限的、确定的、大小不变的、和世界一样的能力的人,凡是宣称世界具有奇迹般的、重新塑造世界形式和状况的人,肯定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念头,即认为,这样一来,世界就会故意避开目的,甚至于会懂得人为地防止陷入某种循环。世界,即便不是上帝,也应当能够具有神性的创造力,无限的造化功;它应当不遗余力地防止重复陈旧的形式;它不仅应当有防止重复的意图,而且有这种手段;也就是说,它应当随时随地注意让自己的任何行动避免目的、最终状态和重复——所有这一切或许都是一种奇特异常的思维方式和愿望方式造成的。这始终是陈旧的宗教思维和愿望方式,一种渴求,即认为世界同陈旧的、可爱的、无限的、极富创造性的上帝一样存在于某地——认为某地“老的上帝还活着”——。斯宾诺莎①的那种渴求表现在“上帝即自然(他甚至认为“自然即上帝”)的论述中。但到底什么是定理和信仰呢?怎样最确切地表述决定性的转变?科学精神现已达到了对宗教、虚构神灵的精神优势了吗?这不等于说:不要把作为力的世界设想得没有边际了,因为不能这样设想。——认为无限之力的概念同“力”的概念不相调和,这是我们所反对的。也就是说——    世界同样缺乏创造永恒新事物的能力。   
  ①斯宾诺莎(1632—1677)——荷兰唯物主义哲学家,著有《神学政治学说》、《伦理学》等。——译者
 
〈443〉    从根本上说,道德敌视科学。因为从苏格拉底开始就是如此——而且,正因为科学看重的事同“善”和“恶”毫不相干,因而“善恶”之感也就丧失了重要性。也就是说,道德想要使完人全力为自己效劳;因为道德认为,假如有人郑重其事地研究植物和星宿,那就是空耗了一个HTHA丰富程度还足以应付消耗的人的精力。因此,在希腊,当苏格拉底把道德化的瘟疫拖进科学时,科学转眼之间就衰落了下来;像德谟克利特①、希波克拉底②、修昔底德③诸人的思想高度,是后人望尘莫及的。   
  ①德谟克利特(公元前460—前370)——古希腊哲学家,原子学说的创始人,奴隶民主派思想家。——译者    ②希波克拉底(公元前460—前377)——古希腊医师,西方医学奠基人。
    ——译者    ③修昔底德(公元前460—前359)——古希腊史学家。——译者
 
〈367〉    我的“同情”。——这是一种使我扫兴的情感。因为,譬如研究路德时,我就感到要消耗宝贵的能力。而这是多么宝贵的力,又是多么使人感到乏味的愚蠢问题啊!(那时,法国蒙台涅早已提出他的大胆和乐天的怀疑论了!)或者,我由于偶然性的错误影响,看到有人起不到他能产生的影响时;或者,甚至在思考人类命运的时候,就像我们——心怀恐惧和蔑视之情——观察随时随地为构想一切人的未来而操劳的今日欧洲政治的时候。是的,人,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假如——!这就是我的“同情”;是否有一种受难的、可与我共患难的人呢。 〈792〉    德国,这个不乏随机应变而又消息灵通的学者的国度,似乎忘记了什么是伟大的灵魂,什么是强大的精神,在这个意义上说,它长期以来就缺乏伟大的精神和强大的精神。而今天,平庸者和败类招摇过市,几乎心安理得,毫不尴尬,并且以伟人改革家自居。譬如,欧根·杜林这样的人,实际上他是个随机应便而又消息灵通的学者。不过,他一张嘴就道出了他那渺小的灵魂,他会被狭隘嫉妒之心碾成粉末的。他泄露了,驱使他的不是强有力的、热情奔放的、慈善为怀的精神——而是野心!但是,对一个哲学家来说,在这个时代追逐功名要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丢人。因为,现在是庸众行时的时代,庸众卖乖的时代! 〈959a〉    “人”,乃是原始森林植物界,他始终出现在长期争权的场所。伟大的人。 〈362〉    利己主义和利己主义的问题!基督教的阴影落在了拉罗斯福哥的身上,他到处谈论利己主义,并自认为利己主义降低了事物和美德的价值!同他相反,我首先试图证明,除了利己主义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什么。——证明,自我不强健的人,其伟大的爱之力也是微弱的,——证明,最爱人之人首先因其自我的强劲。——证明,爱,乃是利己主义的表现,等等。其实,错误的估价是:    1.为受益的、得利的人即畜群服务的;    2.包含对生命原因的悲观主义的怀疑的;    3.想否定光辉灿烂、前程远大之人的;有恐惧心的;    4.想要帮助下民取得权利以对抗强者的;    5.给最宝贵之人带来种种污点的。 〈993〉    我看,明白了在低下、污浊、肮脏的人之上存在少数高等的、光明的人类,这乃是一种安慰,(——因为,从本质上说,一切脱颖超群之人都是不可多得的)。有人属于这种人并不是因为他比下层的人更有天才,或品质更高尚,或更有英雄气概,或更为可爱。而是——因为他更冷酷无情,更光明磊落,更目光远大,更独行其是。因为他经得起孤寂,爱好孤寂、要求孤寂,认为这样就是幸福,就是特权,就是生存的条件。因为他生活在乌云雷电、暴雨狂风之中就像生活在阳光普照、雨露滋润,霜雪晶莹的世界一样,就像生活在一片来自上方的东西中一样。假如运动,则永远是自上而下地运动。向上抱有野心可不是我要干的事。——我们不如英雄、殉道者、天才和狂热者那样平静、耐心、细致、冷静、不慌不忙。 〈791〉    迄今为止德国还没有产生过文明。说德国有过伟大的隐士(——比如歌德),这不成其为反对上述提法的理由。因为,这些隐士有他自己的文明。不过,正是这些人的周围,似乎就像孤标傲岸的危岩周围一样,总是散布着德意志的本质同他们对峙,就像一片稀松、泥泞、靠不住的根基,在这上面,外国的每个举动都会产生“印象”,并且创造出“形式”。因为德国的教育是无性格的东西,几乎就是无限的谦恭。 〈499〉    原始(有机之前的)状态下的“思维”乃是塑造——贯彻,就像结晶体的情形一样。——在我们的思维中,基本上是旧瓶装新酒(=普洛克儒斯忒斯之床①),是对新事物采取削足适履的办法。   
  ①普洛克儒斯忒斯是希腊传说中的大盗,他特制了一张固定长短的床来惩治过高或过矮的犯人,用以形容办事机械和尴尬局面。——译者
 
〈609〉    假如你认识到人和动物生活在多么无知的状态之中,这是不够的。因为,你也必须具有和补习要求无知的意志才行。你必须懂得,要是没有这种无知,生命本身也许不可能存在;必须明白,无知乃是生物单独保存自身,保持兴旺发达的条件。因此无知的洪钟应当在你耳边长鸣。 〈1051〉    唯有稀世少有者和出类拔萃者能臻于人的崇高的极乐境界,在这里,生命庆贺自身的圣化,这多么恰如其份啊!而且,即便是这些人,也只有在他们的祖先和他们自身经历过一个漫长的、为达到上述目的而准备的生活(绝不是在有关这一目的的知识中生活)之后,才有可能。那时,各种力极度充盈,同时也是“自由意志”和服从主子两种现象共处在一人身上;那时,精神在感官中,也如感官在精神中一样,都互有宾至如归之感;凡是精神中发生的事,也必然引起感官产生细腻、幸福和无比轻松之感。反之亦然!人们有空时浏览一下豪非斯①的作品,就可以回味出这种相反的情况;就是歌德,尽管印象浅薄,也通过这个过程给人以启迪。最后,不折不扣的感性事物在这样的卓越的完人那里,被崇高精神性的象征的滥觞所神化;他们在自己身上感觉到肉体的神化,但是他们同信奉“上帝即精神”的禁欲主义哲学是格格不入的。因为事实证明,禁欲主义者乃是“败类”,他们不过是自在的某物,而行使裁判的某物则称之为善,称之为“上帝”。从上而论,——人自觉为人,并感觉自身就是天性的神性化的形式和自我辩白——。这种欢乐的高度,下至健壮的农夫和健壮的半人半兽的欢乐高度:希腊人在提到这一长串庞杂的、光与色的梯次时,对晓知机密的人不无感激的震颤,不无谨慎和虔诚的缄默,那神的名字就叫狄俄倪索斯。——一切近代人即脆弱的、多病的、小心眼的、少见的时代孺子们,他们对希腊人的幸福了解些什么呢?抱有“现代观念”的奴隶竟然加入了酒神庆典的行列,这权利是谁给的!   
  ①;豪非斯(1320—1389)——伊朗著名抒情诗人,以歌颂酒、爱情和享
乐著称。——译者
 
    当希腊人的肉体和灵魂“盛行于世的时候,那上摩苍穹,下临大地的世界肯定和生命圣化,绝不是在病态的激昂和头脑发热状态下产生的。人们会认为,这里存在的、衡量自那时以来滋生出的一切事物的尺度是太短、太小、太狭隘了——这种意见认为,面对那些近代的名人和重大事件,面对像歌德这样的人,或者贝多芬①,或者莎士比亚,或者拉斐尔②,人们只须说一声“狄俄倪索斯”就行了。因为,我们突然认识到我们那些最伟大的业绩和时辰坐在了被告席上。狄俄倪索斯就是法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无疑,希腊人知道“灵魂的命运”的最后奥秘和一切他们认识到的关于教育和修炼,首先是关于人之间万古不移的等级制和价值的不等值性,并且用他们的狄俄倪索斯经验来解释自身。人们一直认为一切希腊思想都是高深莫测的,因而保持深深的缄默——只要设在这里的隐蔽通道不打开,人们就不会了解希腊人。学者们的急切目光肯定不相信这些东西有什么了不起。尽管具有渊博的知识,这方面——像歌德和文克尔曼③这样的古典文化之友,虽有高贵的热心,但也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几乎是不谦虚的话。等待和准备,期待新源泉的喷涌。在孤寂中,准备迎接陌生的音容;当代年度集市的风光和喧闹,总是把希腊人的灵魂冲刷得更加纯洁;一切基督教的东西会被超基督教的东西克服;而不只是一弃了之——因为基督教学说过去一直是针对狄俄倪索斯学说的反学说——。在自身重新发现了南国,南国的朗朗乾坤在我头上高照;南国灵魂的健康和隐蕴的强大性再度占领了头脑;一步一步,范围愈来愈广,愈来愈超越国家,日趋欧洲化,日益超越欧洲,日益东方化,最终日益希腊化——因为,希腊曾是一些东方思想的头一条大纽带和大综合体,因而也是欧洲精神的发端。发现我们的“新世界”——。谁在这一命令下生活呢?谁知道哪一天才能看见它呢?也许正是——新的一天!   
  ①贝多芬(1770—1827)——德国著名作曲家,尤以交响乐著称于世。
——译者    ②拉斐尔(1483—1520)——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的著名画家和建筑师。
    ——译者    ③约翰·约阿希姆·文克尔曼(1717—1768)——德国著名考古学家和艺术学家,著有《古代艺术史》。——译者
 
〈419〉    整个德国哲学——莱市尼茨、康德、黑格尔、叔本华,就名家而言——是迄今为止的、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和乡愁。因为他们所要求的是历史上最辉煌的东西。人们对任何地点再也没有宾至如归之感了,最后,人们要求回到自感亲切一点的地方去,因为人们想在那里独享家居之乐;这就是希腊世界!但通向那里的桥梁都断绝了——概念的彩虹则是例外。因为概念无往不至,通向一切对希腊精神来说是故乡和“祖国”的地方!当然:要跨越这些桥梁,人们必须轻如毛而薄如纸才行!但是,在这种精神性乃至精灵性意志中,谈得上什么幸福呢!这样一来,人们就同“挤压和碰撞”,同自然科学机械论的蠢行,同“现代观念”的年度集市上的喧闹没有什么差别了!人们要归去了,越过教父奔向希腊人,由北方奔向南方,由公式转向形式;人们还要品味古代文化的终结即基督教,就像品味进入古希腊文化通道一样,就像品味古老世界本身的美好的一斑一样,也像在欣赏古希腊概念和价值,判断这幅五光十色的镶嵌画。阿拉伯装饰图案,涡卷式装饰图案,经院哲学家的抽象的罗可可式——总比北欧的农夫和庸众的现实要好,即更为细腻,更为俏薄,它始终是一种更高等的精神性,是对农民战争,庸众暴动的抗议,后者偏爱北方的精神性,因而成为主宰,并且认为“非精神性的”伟人即路德乃是他们的领路人。——这样来看,德国哲学是对抗宗教改革的一部分,甚至还属于文艺复兴的一部分,至少是文艺复兴意志的一部分,是对古代文化、希腊哲学,尤其是对苏格拉底以前的哲学——古希腊神殿中湮没最深的哲学——的发掘中出现的后继意志!也许,几百年以后有人会断言,德国的一切哲学著述在这方面都享有逐步收复古希腊基地的尊严,这同德国人要重新连结起似乎被扯断的纽带(——那条连接着希腊人即迄今为止最高等“人”的纽带)的更高要求相比,任何对“独创性”的要求都显得小里小气,十分可笑。今天,我们又重新接近解释世界的一切原则形式,古希腊精神在阿那克西曼德①、赫拉克利特、巴门尼德②、恩培多克勒③、德谟克利特和阿那克萨哥拉④诸人那里发现了对世界的这种解释。——我们将日益希腊化,首先,是概念和估价,这似乎成了希腊化的幽灵。这很巧!不过,但愿以后也怀着我们的爱!我对德国人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一点上!一向如此。   
  ①阿那克西曼德(公元前610—前546)——古希腊哲学家,主张无限乃万物
的始基。——译者    ②巴门尼德(公元前515—前445)古希腊埃利亚学派哲学家,著有《论自然》。
    ——译者    ③恩培多克勒(公元前490—前430)——古希腊自然哲学家和医生,创立水、气、火、土创造万物的四根说。——译者    ④阿那克萨哥拉(公元前500—前430)——古希腊爱奥尼亚派哲学家,创
    “种子说”。——译者
 
〈942〉    只有天生的贵族,只有血缘的贵族。(这里我不谈可爱的字眼“冯”①和《哥达贵族家谱册》:因为那是为蠢驴续谱)。凡是提到“精神贵族”的地方,大多不乏为某些东西保密的理由。这显然是急功近利的犹太人流行的一句行话。也就是说,单凭精神是不会加封哪个人为贵族的;相反,倒首先需要加封精神为贵族的条件。——那么,为此到底需要什么条件呢?血缘!   
  ①德国贵族出身的人名都带有“冯”的标记。——译者
                                 第九节
                                
〈990〉    我忘记说了,这种哲学家是快活的,他们甘愿蹲在豁朗天宇的谷底——他们需要一种与人不同的手段去忍受生活的甘苦。因为他们受的苦有所不同(即就像苦于他们蔑视人的深渊那样,也苦于他们对人类之爱)。——这种世上最受苦的动物给自己发明了——笑。 〈957〉    就像命运一样,伟大的使命和问题责无旁贷地、迟移地、森然地临近了。整个地球应该怎样管辖呢?整体的“人”——不再是一国之民,或某个种族——驯育的方向是什么呢?    主要手段乃是立法者的道德,人们可以利用这种道德把人塑造为创造性的和深沉的意志所喜爱的东西。前提是,这种最高等的艺术家意志掌握了暴力,并且能够在一段长时间里以立法、宗教和习俗的形式贯彻其创造意志。今天,也许还有以后的一段时间,要寻求这样的极富创造性的人,这十分伟大的人,我认为是徒劳的。因为没有这种人。直到人们经历了许多失望以后,最终开始认识到没有这种人,并且开始明白,世上没有比现在为欧洲人直接称之为“道德”的东西更敌视这种人的产生了。因为,似乎没有也不会有别的道德——前面提到的那种群畜道德竭力追求的是绿色遍野的牧场式的尘世幸福,即生命的安全感、无危险性、快活、轻松,而且到后来,“假如万事如意的话”,还希望脱离牧人和带头羊。这种道德的两种流布最广的学说叫作:“平等权”和“对一切受苦人的同情”——而痛苦本身应予全部消除,从他们中间清除出去。这些“观念”始终时髦,可这种论调败坏了时髦的概念。不过,凡是深思熟虑过迄今为止植物人的生长处所,并且思考过其兴旺发展方式的人,都误认为这一切是在相反的条件下发生的。误认为植物人处境险恶无比,其发明和调节力由于长期受压而要竞相斗争,其生命意志应当强化,直到成为肯定的权力意志和强权意志;误认为危险、严峻、暴力、险阻以及心中的危险、权利不平等、隐蔽性、斯多葛主义、引诱者的艺术、各种魔法妖术——简言之,一切群畜希望的反面,对提高人来说是必然的。这是一种带有相反意图的道德,它把人向高处驯育,而不是向与人为善、平平庸庸的方向驯育。意在驯育统治阶层——未来的地球主人——的道德,这种道德必须使自身同现存的风俗、法律联系起来,并且使用后者的语言,套上后者的外衣。但是,为此必须发明许多过渡性和欺骗性的方法,而且,同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相比,同必须首先造就一类新人相比,一个人的天年是微不足道的,在新的类中,前述的意志即本能才会保持若干代之久——新的主人的种类和等级。——这一点是很清楚的,就像这种思想的种种冗长的、不易表述的内容一样。为了造成具有最高精神性和意志力的人即特定的强大的种类,准备把价值倒转过来,并且,为达此目的,把他们蕴藏的大量的遭人非议的本能,缓慢地、谨慎地释放出来,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人,属于我们的行列,自由的精灵——当然属于作为迄今为止的新种类的“自由精灵”。因为这些人可能希望过相反的东西。在我看来,属于此类的首先是欧洲的悲观主义者,暴跳如雷的理想主义诗人和思想家,因为他们对整个生存不满,也就必然起码对今天的人不满,这是合乎逻辑的。同样,一些贪婪的急功近利的艺术家不假思索,毫不含糊地为争取更高等的人的特权而战,为反对“群畜”而战,并且利用艺术的诱惑手法使遴选出来的精灵们的一切群畜本能和群畜的警觉昏睡。最后,再加上所有的批评家和历史家——这三人行,将勇敢地使幸而开始了的对旧世界的发现——这是新哥伦布即德国精神的事业——继往开来——(因为我们始终站在这一征服行动的开端)。其实,统治着旧世界的道德与今天的有所不同,这是一种更为顺从的道德。而古希腊人受其道德的熏陶和影响要比今天的人更强、更深刻——他们是迄今为止绝无仅有的“成功者”。不过,来自古典文化的诱惑会给成功者即强者和有作为的人带来影响,即使在今天,这种诱惑仍然是一切反民主的和反基督教的诱惑。它最有魅力,最有效果,正如文艺复兴时期的诱惑一样。   
〈980〉    假如,人们设想出一位作为伟大教育家的哲学家,他强大到足以把从孤寂无人的高处绵延下来的长长的美妙的链条扯向自身,那么,人们也应该承认他有伟大教育家的不祥的特权。一位教育家绝不透露他自己的思想,而总是把学生的利益挂在嘴上,把他对某事的打算挂在嘴上。靠这种伪装,叫人猜不出他的心思。他的拿手好戏是叫人相信他的正直。他应该能够运用一切驯育和驯化的手段。他驱赶某些天性用皮鞭,而对另一些天性、惰性、迟疑、胆怯、虚荣,也许要用捧场的方法。    这样的教育家身在善与恶的彼岸。但是,谁也不知道。 〈125〉    社会主义——是愚蠢透顶的小人即肤浅、嫉妒和装腔作势之辈挖空心思杜撰的暴政——其实它乃是“现代观念”及其潜在的无政府主义的结果。但是,民主主义自鸣得意的暖风,软化了下多种结论,或者那怕下一种结论的能力。——老跟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自己连结论都不会下了。因此,总的说来,社会主义乃是毫无希望的、令人作呕的事业。因为,没有比看到恶毒的和绝望的面孔之间的矛盾更好笑的了,今天搞社会主义的人正是这副面孔——他们的风格在为十分可怜的、被轧碎了的情感作证!——为他们希望的、合意的无害羔羊的幸福作证。同时,在他们那边的欧洲的若干地方,却有可能发生不测事件和突然袭击。下个世纪,某地将会地覆天翻、“大喊大叫”,连德国也不乏同情者和辩护士的巴黎公社,与行将到来的事件相比,也许只是轻微的消化不良。尽管如此,过多的占有者总会有的,以致社会主义可能比旧病复发还要历害得多。这些占有者就像具有某种信仰的某人,“人们为了当什么人就必须占有些什么”。但是,这种信仰是一切本能的最古老的和最健全的信仰:恕我冒味多说几句:“人们为了变得更多,则人们就得想占有比现在还要多得多的东西。那种通过生命本身向一切有生命者布道的学说,用的就是这种调门。发展道德。想拥有,并且想更多地拥有,一言以蔽之——增长——即生命本身。社会主义学说不祥地潜藏着“否定生命的意志”。因为,杜撰了这种学说的必定是败类,或衰败的种族。其实,我希望,——说不定要经过若干次试验来证明——,生命在社会主义社会中会自我否定,会自断其根。地球是这样大,而人总还是这样无尽无休,因此,在我看来,这种实际的劝导和对荒唐的显示乃是不受欢迎的,即使它以牺牲无数生命为代价,果真赢了。总之,社会主义就是作为地表下闲不住的鼹鼠,也能成为某种有用和有益的东西。因为,它会延长“地球上的和平”和全面延缓民主群畜的向善过程,它会迫使欧洲人留下精神即计谋和谨慎,迫使他们无法把男子汉的尚武美德一概拒之门外,社会主义暂时保护欧洲免受女性衰退症的侵害,因为这种症状也威胁着社会主义。 〈820〉    在主要问题上,我赞同艺术家的地方要比赞同迄今为止的所有哲学家的地方多些。因为哲学家们没有失去生命走过的伟大足迹,他们热爱“本世界”的事物——而他们热爱这些事物的感官却追求“非感性化”。在我看来,这是误解,或是病态,或者在它并非是单纯的虚伪和自欺的地方,成为一种疗法。我希望自己能同所有不在清教徒良心恐惧症下过活的人一块生活——应该这样生活,使自己的感性日益精神化和多样化。的确,我们要感激感性的自由、丰盈和力,然而,我们要给感性提供我们拥有的精神佳品。传教士和形而上学败坏了感性的名声,这与我们毫不相干!我们不需要这种诽谤了。因为这是成功者的标志,假如像歌德这样的人日益倾心于“世界事物”——这样他就坚持了人这个伟大的见解,以致人成了生命的神化者,假如人学会了神化自己的话。 〈646〉    我指明了我的不自觉的劳动者和预备者。但是,我虽然抱有几分希望,可到哪里去寻求我这种、起码也是我需要的新型哲学家呢?只有在那里,在弥漫着高雅思维方式的地方。这种思维方式是这样的,它把信仰奴隶制,信仰高度的从属性视为信仰任何高等文明的前提。而在风行着创造性思维方式的地方,则不把安享清福、“一切安息日的安息日”设定为世界的目的,即使在和平环境中,它也崇敬发动新战争的手段。这是给未来立法的思维方式,为了未来的利益,它严以律己,处世冷酷;独断独行。这是一种不假思索的、“非道德的”思维方式,它要把人的善性和恶性一齐朝向伟大的驯化,因为它相信自己有力量把两者放到适当的位置上,——放置到两者相依为命的位置上。但是,今天又有谁去寻求哲学家呢?他用怎样的眼光去寻求他所要找的人呢?他提着第欧根尼的灯笼去寻找,白天黑夜,跑来跑去,白费力气。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吗?这个时代有着相反的本能:它急需舒适;其次,它希望观众和演员的喧闹,那震耳欲聋的叫喊同年度集市的嗜好很合拍;其三,它要每个人都以最下贱的奴仆性向天下最大的谎言——所谓“人的平等”——顶礼膜拜,并且只把整齐划一、平起平坐的美德奉若神明。但这样一来,就从根本上阻碍了我所说的哲学家的产生,尽管无辜,它是否已经认为对这种哲学家的产生尽了力呢。其实,今天,全世界都在抱怨前代哲学家的低劣,(他们)困在火刑柴堆的中间,良心暧昧,宣扬教父傲慢的真谛。但真理说,就是这种地方始终存在着培养强大的、广泛的、阴险的、冒险的、大胆的精神性的条件。比它今天的生活条件更有利。今天,另一种精神即煽动和伶人精神,也许还有学者的海狸和蚂蚁精神,对这种哲学家的产生创造了有利条件。但是,高等艺术家的情形就更不妙。他们不是差不多全都要毁在内在的无驯育性上了吗?外来的力量拿着教会或王室的绝对价值表是压服不了他们的。于是,他们也就不再管束自身“内在的暴君”意志了。而适用于艺术家的东西,也就适用于高级的和灾难性的哲学家。今天的自由精神到底在哪里呢?但是,今天人们却给我指出了一个自由精神!—— 〈365〉    一个高等人的行动,就其动机来说是各种各样的,多到无法形容的程度。像“同情”这样的字眼,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基本的情感乃是:“我是谁?谁是我之外的他人?”——价值判断始终起着作用。 〈986〉    “——不死的灵魂    悲痛欲绝!”    曼佐尼①    《卡尔曼格诺拉伯爵》    第二幕   
  ①阿尔山德罗·曼佐尼(1785—1873)——意大利浪漫派作家,诗人。
——译者
 
〈278〉    在群畜内部,在每个教区内部,也就是说同等身份,则过高估计真实性是好的。不要使自己受骗——因此,作为个人的道德不欺骗自身!是同等情况下的相互负责!危险和谨慎要求人们小心上外人的当。对内,也是心理上相互负责的先决条件。怀疑乃是真实性的来源。 〈490〉    假设主体也许是不必要的;也许,同样许可假设多个主体,这些主体的角逐和斗争乃是我们思维和全部意识的基础。是包含统治在内的一种由“细胞”组成的贵族政体吗?当然是个同等物的贵族政体,它们一致习惯于统治?它们懂得怎样统治吗?    我的假说:主体有多个。    智力上的痛苦,也就是来自于“有害”这个判断的痛苦,因为这是反射的结果。    影响,始终是“无意识的”,因为经说明和提示的原因是反射出来的,它紧跟着时间前进。    快乐是痛苦的一种。    唯一存在的力就像意志力一样同属一个类型,因为它们都向另外的自身变化的主体发号施令。    主体的易逝性和短暂性是永驻的。“灵魂终有一死”。    数目乃是远景式的形式。 〈502〉    因为记忆的关系,人们必须重新学习,因为这里隐藏着主要的诱惑,即假设有一个永远进行再生产和再认识的灵魂等等。但是,经历过的事物仍然活在“记忆”中,思绪“泛起”,我无能为力了。就像任何思绪来潮时,意志都是无动于衷一样。现在发生了我将意识到的某些事,因为现在类似的现象出现了——是谁呼唤来的呢?是谁叫醒它的呢? 〈783〉    表面看来,两个标志着现代欧洲人的特征是对立的:个人主义的东西和对平等权利的要求。我们终于明白过来了,即个体是最令人称羡的虚荣——当个体觉悟到一切他人都可以同他平起平坐时,立刻会感到难受,但个体一味要求同等身份。这标示一种社会种族的特征。实际上,在这个种族中,天才和力不大会分道扬镳的。想要孤独,想少来几个估价者的自豪感,丝毫得不到谅解。有人说,只有通过大众才会出现十分“伟大的”成就。是的,人们甚至还不知道,大众的成就本来就是一个渺小的成功,因为占有美的只是少数人。一切道德家都不知道人的“等级制”。法学教师对教区良心毫无所知。个体原则把伟大的完人拒之门外,并且要求,甚至是用同等身份的口吻要求具有识别天才的慧眼。因为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天分,在这样一些迟来的文明化的文化中——这就是说,每个人都可以期待归还给他的那份光荣——。因此,今天进行着夸耀渺小成功的活动,以前根本没有过。因为,人们赋予时代以一副童叟无欺的公平面孔。而时代的不公既表现在怒气上,也表现在艺术中,但绝不是针对暴君和民众的谄媚者的,而是针对那些高贵的人,因为这些人看不起众人的赞词。要求平等权(譬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乃是反贵族政体的。    同理,这个时代对消失了的个体是生疏的,对一种潜在很深的伟人、不某寂寞的人也是生疏的。因为,这里有过对许多高等人(包括最伟大的诗人们)的颂扬和热衷;或者,类似希腊那样的“城邦”,耶稣教团,普鲁士军官团和吏制等;或者,作为伟大先师的学生和后继者。为此,非社会状态和少一些渺小的虚荣,势在必行。 〈492〉    爱和心理学的出发点:也就是原因——我们会获得关于我们主体统一性的种类观念,即获得作为居于公众团体之首的统治者(不是作为“灵魂们”或“生命力们”),也就是治人者对治于人者的依赖观念和等级制观念,以及作为同时实现主体和整体分工的条件的观念。同样,有生命的统一体不断产生和消亡,就像永恒不属于主体一样;同样,斗争也表现在服从和发号施令中,而连续不断决定权力界限,这属于生命的特性。通过个别事务,通过甚至对公众团体的干扰表现出来的治人者固有的无知,同样也属于能够维持统治的条件。简言之,我们会获得对无知的估价,对伟大而粗糙的观察、简单化和歪曲、远景式的东西的估价。不过,最重要的乃是:我们要把治人者和臣属看成是同样的种类,大家都有感觉、有愿望、有思维——凡是我们看到或猜想到肉体进行运动的地方,我们都要学着同一个从属主体的无形的生命挂起钩来。运动对眼睛来说乃是象征;运动表明某物已被感知、被愿望、被思维。    主体直接询问关于主体和精神的一切自我表现,这样做有其危险性,因为错误地解释自身对精神活动来说也许是有益的和重要的。因此,我们要去问肉体,并且拒绝严厉的感官提供的证据。因为,假如人们愿意,我们是会注视下属本身是否具有同我们交往的能力的。 〈532〉    判断——判断就是信仰,“此事就是如此。”这样,在判断中就隐含着承认遇到了一个“同等事件”。因为,判断是以比较为前提的,借助于记忆。判断不说似乎有个同等事件,它做不到。相反,判断认为是知道这一事件的。判断的前提认为,本来就存在着同等事件。那么,那种工作时间更久、为时更早、本身不能平衡同等事件、并使之近似的功能又怎样称谓呢?那以第一功能为基础的第二功能等等又怎样称谓呢。“激起相同感觉的东西是相同的”,但是,能使多个感觉一致“认为”它们是等同的东西,这又如何称谓呢?——要是不首先在感觉内部进行平衡的演练,也许根本不可能作出什么判断。记忆,只有在同不断重温习惯物、经验物的情况下才能得以保持。——判断之前,必须完成同化过程,即这里也有一个智力的非意识活动,就像受伤引起的疼痛一样。也许内在事件,也就是同化过程、排泄、生长等,可以适应各种有机功能。    根本的问题:要以肉体为出发点,并且以肉体为线索。肉体是更为丰富的现象,肉体可以仔细观察。肯定对肉体的信仰,胜于肯定对精神的信仰。    “对某事物也许会信仰到如此地步,以致连真理的标准都没有了”。但真理又是什么呢?也许有一种信仰已经成为生命条件了吗?当然,强大就是标准,譬如就因果关系来说。 〈512〉    逻辑学和条件是相关连的:假如存在同等的现象的话。其实,这样一来,也就等于进行了逻辑的思考和决定,肯定只有这时才虚构说具备了这个条件。也就是说:要逻辑真理的意志只有在对一切现象进行原则歪曲以后,才能实现。结果,这里行使管辖权的是能够运用两种手段的欲望,一是,能进行歪曲,二是,能贯彻欲望的意见。因为,逻辑学并非来自真理意志。 〈544b〉    一切有机功能的光学,一切最强大的生命本能的光学,也就是所有生命中想犯错误的力,错误甚至成了思维的前提。    “思维”之前,必须完成“创作”,适应种种同等现象和相同现象有表面性,要比认识相同现象更为原始。 〈1014〉    这仅仅是力的事业:具有本世纪的一切病态特征,但要以充盈的、弹性的、再造的力来调整。强者。 〈405〉    使道德自我毁灭的力乃是道德自身的一部分。我们欧洲人身上流着为信仰而牺牲的同类人的血液。我们敬畏过道德,而这绝不意味着我们没有为道德作过任何牺牲。另一方面,我们通过对良心的活体解剖,获得了精神自由。在我们离开了老家以后,我们还不知道驱使我们走近的“方向”。但这块基地为我们培育的力,却驱使我们奔向远方,从事冒险事业,从而把我们推向了茫茫无边,人迹罕至、祸福莫测的地方。我们失去了自己亲切的、想要“保留”下来的故土,留给我们的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必须成为征服者。一种隐蔽的许诺使我们去干比我们所有的否定更有力的事。我们的强力本身,不容许我们停留在发了霉的原地。因为我们敢于奔向远方,我们敢干。因为,世界依旧是富庶的和未经发现的,即使毁灭,也比变得不伦不类,变得有毒要好得多。我们的强大迫使我们飘洋过海,驶向过去众日西沉的地方。我们知道有一个崭新的世界…… 〈369〉    根本就没有原地不动、不漫延开去的利己主义,——因而也就根本不存在你们所说的那种“大方的”、“对道德冷漠的”    利己主义。    “人们一直靠牺牲别人来达到促进自我发展的目的”;“生命总是靠消耗别的生命过活的”——不了解这一点的人,也就还没有向诚实迈出第一步。 〈475〉    对近代哲学的批判:它是漏洞百出的发源地,好像世上真有“意识这个事实”似的——可没有用于自我考察的现象主义。 〈789〉    我们新的“自由”。——就像我们得到了解放的精神一样,我们感到不再受“目的”体系的约束了,这是一种怎样的自由之感啊!同样,生命的本质里也没有了“赏”与“罚”这些概念的位置了!同样,不盲目地称谓善行和恶行了,而仅仅是在顾及到保存某种人的群体倾向的远景的情况下,以善和恶来称谓善行和恶行!同理,我们对快乐和痛苦的清算还不具备任何宇宙学的意义,更不要说形而上学的意义了!(——悲观主义,冯·哈尔特曼①先生的悲观主义,表示愿意承担衡量生存的快乐和痛苦的责任,它任性地把苦和乐禁锢在哥白尼②以前的囹圄和视野之中,假如他不仅仅成了柏林人的蹩脚的笑料,倒很像是落后时代和旧病复发)。   
  ①爱德华·冯·哈尔特曼(1842—1906)——德国哲学家,他试图融黑格尔、谢林、叔本华诸家为一体,著有《非自觉哲学》。——译者    ②哥白尼(1473—1543)——波兰天文学家,日心说创始人。——译者coc2 〈415〉    黑格尔:他有通俗的一面,战争学说和伟大学说。胜者有理,因为胜者就是进步。试图援引历史来证明道德的统治。康德:他是个道德价值的王国,(这些价值)是脱离我们的,是看不见的,但却是现实的。    黑格尔:一种可以证明的发展,道德王国的可见性趋向。    我们既不愿受康德手法的欺骗,也不想上黑格尔花招的当——我们不再信仰他们所说的道德了,因此,我们也就不必创立什么哲学来为道德圆场了。对我们来说,作为历史主义的批判哲学已失去了它的魅力——剩下的究竟还有什么呢?—— 〈146〉    宗教和道德本不相干。但是,这两支犹太教的嫡系却是地道的道德宗教——这样的宗教,它们立下应如何生活的教规,并且以赏和罚来贯彻自己的苛求。 〈254〉    我要研究一下我们的估价和价目表的由来。根本不像通常说的那样,认为它们与对它们的评论是同时发生的,因为对有害的起源的认识,肯定也会在感情上减低对如此产生的事物的价值,并且准备了针对同一事物的批评气氛和态度。    我们的估价和道德价目表本身有什么价值呢?在它们当道的时候会出现什么现象呢?为了谁呢?和什么有关呢?——答案:“生命”。但是,什么叫生命?这就必须给生命的概念下一个新的、确切的定义了。我给它开列的公式如下:生命就是权力意志。    估价本身意味着什么呢?它会返回到或下降到另一个形而上学的世界吗?(就像站在伟大的历史性运动前列的康德所认为的那样)。简言之,估价是在什么地方形成的呢?或者,它是否还没有“产生”?——答:道德的估价是用于解释某种人的阐述。阐述本身是特定的心理状态的象征,同样也象征着特定的流行的判断的精神水准。由谁来阐述呢?——我们的冲动。 〈399〉    这是我对你们的要求——它会使你们耳不忍闻——:你们应当批判道德估价本身。你们应当让要求屈服而不是要求批判的道德情感停止博动。你们要问一问:“屈服的原因何在?”你们恰恰应当把对“原因”的要求,批判道德的要求视为你们现今道德的本来形式,视为一种至高无上的道德性,它会为你们和你们的时代增光。你们必须自己证明你们的诚实,证明你们的不自欺的意志:为什么不呢?——在什么论坛前讲话呢? 〈548〉    把我们的顽皮即一种回忆的符号,一种会缩简的公式当作本质,最后当成原因。譬如谈到闪电:因为“它闪光”。或者,干脆就是“我”这个可爱的字眼。把观察中的远景式的一种人再设定为观察本身的原因,因为这一度曾是发明“主体”、“自我”中的艺术品呢! <1048〉    反形而上学的世界观——是的,不过也是一种精湛的(世界观)。 〈366〉    整个道德现象的历史会缩短到象叔本华认为的程度,——即达到这样的程度;应当重新发现同情乃是一切迄今为止的道德冲动的根源。只有那种超脱了一切历史本能的、甚至以奇迹般的方式逃离了那种从赫尔德到黑格尔的德国人经受的、强有力的历史教育的思想家,才会达到如此荒唐和幼稚的地步。 <301>    我的问题:迄今为止,人类在道德,或道德的道德性方面受过什么损害呢?损害了精神等等。 〈730〉    为此,应该有一些比某个人的存在更要长远些的东西。也就是说,为此,始终要有也许是由某个人所创造的业绩。为此,必须要强加给这个人一切可能的形式限制、片面性等等。用什么样的手段呢?向开创这项业绩的人表示热爱、尊崇和感激之情。因为,要么是我们的先辈为之奋斗过的;要么,我们的后人只有在我对那项事业作出保证(例如古希腊城邦)的时候,才算得到了保险。这两种情况都是一种慰藉。从本质上说,道德乃是超越个别人,或者甚至通过奴役他人而长久保存某种东西的手段。当然,自下而上地看问题和由上而下是根本不同的。    权力复合体:这种复合体怎样维持下去呢?用这样的方法,即许多种族要为它奉献生命。 〈70〉    驳环境决定论和外因说:内在的力无限优越,许多貌似外来影响的事物不过是内在对这种力的适应而已。对同一个环境,却可以得出完全相反的解释,可以(对环境)有不同的利用方法——没有这样的事实。——天才产生是不能用环境的条件来解释的。 〈267〉    在一定的、狭隘的、市民的意义上理解“有理”、“无理”等等,这是有益处的,就像“好自为之、无所畏惧”一样,即按照特定的粗略模式来履行自身的义务,因为模式内部存在一个共同本质。    ——好生想一想若干世纪以来道德对我们精神的熏染吧!
                                 第十节
                                
〈295〉    我们是两个世纪的良心活体解剖和自我受难的遗产。因为,这是我们为时最长的练习,也许是我们的杰作,无论如何也是我们的巧计;我们已经把自然的嗜好同恶的良心结为金兰之好。    相反的尝试倒也是可行的;非自然的嗜好,我指的是对彼岸、背理、反自然东西的嗜好:简言之,是把迄今为止的理想即彻底诋毁世界的理想同亏心结为兄弟。 〈360b〉    民粹的思想:善良人,忘我之人,圣人,智者,主持公道者。    啊!马尔克—奥雷尔①!   
   ①马尔克—奥雷尔(121—180)自公元169年为罗马皇帝,斯多葛派的
 信徒。——译者
 
    是,既然我在寻找…… 〈606〉    到后来,人在事物中除了重新发现自己的入藏品而外再不会重新发现任何东西。——这种再发现,自称科学。入藏品包括——艺术、宗教、爱情、自豪。有两群人,——就算是儿戏,人们也应当继续前进——,应当有勇气去作这两种人。——一种人职司再发现,另一种人——我们这一种——职司入藏! 〈345〉    道德发展趋向。——除了自身从中得到好处的学说和对事物的估价而外,每个人都不希望他人的什么学说和估价行时。因此,一切时代的弱者和平庸者的基本倾向就是削弱强者,拉下马来,而道德论断是主要手段。以强凌弱的行动受到谴责,强者的地位恶名在外。         多数对抗少数的斗争,常人对抗难能可贵的人的斗争,弱者对抗强者的斗争——。这一斗争也有出现微妙间歇的片刻——只要出类拔萃者、高贵者、渴求者以弱者的面貌出现于世,并且拒用较为鲁莽的权力手段——
 
〈587〉    仿佛我要避开对“确实性”的寻求。对立物倒是真实的。但    求确实性的标准,那么我就要考察迄今为止衡    量重力的标准是什么——而寻找确实性本身就已经是从属的即第二位的问题了。 〈265〉    缺少对以下问题的知识和意识:即道德论断业已经历过什么转折;在最根本意义上的“恶”是怎样确凿而多次更名为“善”的。对这种更动之一,我已用“世俗的习俗性”这个词加以说明了。即便是良心也改变了自己的象限。因为,过去发生过群畜的内疚。 〈582〉    存在——除“生命”而外,我们没有别的关于存在的观念。    也就是说,某些死亡的东西怎么能“存在”呢? 〈991〉    论对“开朗”的误解。暂时脱开长期的紧张状态,放浪形骸,精神的农神节,精神全心全意致力于长久的、可怕的决断,并为决断作准备。“科学”形式的“傻子”。 〈253〉    试图研究道德,不上道德魔法的当,不相信那温文尔雅的举止和目光。我们可以尊奉的世界,符合我们受人敬仰的欲望的世界——一直不断地证明自身——通过个别的人和一般的人的引导——。这是基督教的观点,我们都来自这里。    由于锐敏的反应、怀疑、科学性(也通过朝向更高目标的真实性的本能,即再次处于基督教的感化之下)的原因,愈来愈不允许我们作这样的解释了。    最好的出路:康德的批判哲学。理智既否认在那种意义上有解释权,也不承认在那种意义上有否决权。人们满足于信赖和信仰的过剩,满足于放弃其信仰的一切可证明性,满足于一种填补空白的、令人不解的和非同寻常的“理想”(上帝)。    黑格尔的出路,继柏拉图之后,乃是浪漫主义和反动倾向的一部分,同时也是历史意义即一种新的力的象征。因为,精神本身乃是“自我披露和自我实现的理想”。在“过程”中,在“生成”中,显示出我们所信仰的理想在不断充盈——。也就是说,理想自我实现,信仰要适应未来的需要,那时,信仰有能力提供自身需要的东西,简言之:    1.对我们来说,上帝是不可知的,无法证明的(认识论运动的隐义);    2.上帝是可以指证的,不过,它是生成的东西,而我们就属于这种东西,我们恰恰怀有对理想事物的渴求(历史化运动的隐义)。    人们看到:批判从未涉及理想本身,而只是涉及这样的问题:即同理想相对立的矛盾是怎样产生的;为什么理想还没有成为现实;或者,为什么理想在任何人那里都是不可指证的。    最根本的差别在于:人们出于激情,出于某种要求是否深感这种非常状态真是非常状态;或者,人们是否靠了思想的尖端和一点点历史虚构的力而达到了这种状态。    离开了宗教和哲学的考察,我们就会发现同一现象:功利主义(社会主义,民主主义)抨击道德估价的起源。但是,它却信奉这种起源,就像基督徒的情形一样。(幼稚!好像离了行使制裁权的上帝,道德真会流传下来似的!假如有责任保持对道德的信仰,则“彼岸”就是绝对必要的了。)    基本问题:信仰的这种无限的强权是从哪里来的?道德信仰的无限强权是从哪里来的?(——在这里,信仰也告诉人们,为了袒护道德甚至连生命的基本条件都被误解了。因为,有关动物界和植物界的知识根本无人过问。“自我保存”说明,达尔文①主义对利他主义和利己主义两原则持折衷的意见。   
  ①查理·达尔文(1809——1882)——英国博物学家,进化论奠基人。
——译者
 
〈258〉    我试图把道德论断理解为象形语言。生理学上的兴衰过程,以及有关保存和增长条件的意识就是透过这种语言表露出来的。——这是占星术式的价值解释方式,是本能带来的成见(关于种族、教区,关于由青壮到衰朽的不同阶段等等)。    这是专门用于基督教的欧洲的道德。因为,我们的道德论断乃是衰亡的信号,不信仰生命的信号,是悲观主义的前阶。    我的要义:道德现象是不存在的,只存在对这种现象的道德解释。而解释本身就成了非道德的起源。    说我们硬把矛盾引进了生命,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十分重要的。因为,一切估价的背后都有道德估价在指挥。假如这种估价消亡了,那时我们用什么尺度衡量呢?那时,认识等等还有什么价值呢??? 〈547〉    “主体”概念的心理学史。肉体,这个由眼睛虚构的“整体”物,它唤醒世人把事业与行为者区别开来;有所作为的人,更确切地说,事业的原因到后来便遗留下了“主体”。 〈564〉    一切数量难道不是质量的先兆吗?另外有一种意识和渴求,另一种远景式的眼光则适用于这较大的权力;增长本身乃是一种多多益善的要求;由于痛苦,会产生对量的多多益善的要求;在纯属量的世界,一切都是无生命的、僵死的、不动的。——一切质向量的约简都是胡说:因为这样就会产生彼此杂处的后果,类比——。 〈620〉    力,一向就是确定的吗?不,是结果,它被译成一种全然陌生的语言了。但是,按步就班的习俗把我们娇惯坏了,以致见怪不怪了。 〈410〉    我对认识论的教条表示深深的怀疑,过去我喜欢不时向这个或那个窗口张望,防止自身陷入圈套。我认为这些教条是有害的,——而最终则认为一种工具能对自身的适用性提出批评,这可能吗?相反,我知道无背景思想的认识论怀疑论,或教义学还从未出现过。——知道这种怀疑论,或教义学具有次等价值。人们确实要认真思考一下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    基本见解:不管是康德、黑格尔,还是叔本华——不管是怀疑论保留主义态度、历史化态度,还是悲观主义态度——它们皆起源于道德。我没见过什么敢于无情批判道德价值感的人。因为,尝试着研究这种情感形成史的人,(譬如英国和德国的达尔文主义者)为数很少。我一见到他们,就立刻要背过身去的。    怎样解释斯宾诺莎的立场(即他否认和拒绝道德价值论断)呢?(这乃是他的辩神论的一个结果!) 〈470〉    我痛恨老是呆在任何一种世界总观里面。相反的思维方式具有魅力,因为,它不让自身失掉具有神秘魅力的特征。 〈555〉    关于认识的空谈是最大的空谈。人们想弄清自在之物的来历。但是,看啊!根本就没有什么自在之物!不过,假如真有那么一个自在,一个绝对之物,那么它因而也就是无法认识的!绝对之物是无法认识的,否则就称不上是什么绝对的!但是,认识总归是“有目的的、受条件限制的”——;一个这样的认识者希望,他要认识的某物同他毫不相干,并且希望它不是同任何人都毫不相干。因为,有两点值得一提:一,据说,希望认识和要求某物同本人毫不相干;(可那时认识的目的又是什么?)二、因为同任何人都不相干的事物根本不存在,所以也是根本无法认识的。——认识就是有目的的“受条件限制的”。它是感到受限制乃至决定同我们发生关系的东西——不管怎么说,它是对条件的论断、描述和意识(而不是对人、事、“自在”的研究)。 〈556〉    “自在之物”的运动,也同“自在含义”、“自在意义”的情形一样。“自在的事实”是没有的,而始终必须首先植入一种意义,才能造成事实。    “这是什么?”的提问,就是从他人角度出发设定的意义。    “真髓”、“本质性”俱是远景式的东西,它们以多为前提。基本的问题一直是“对我来说这是什么?”(也就是对我们,对一切有生命的东西等等来说。)    事物,只有一切人都把他们的“这是什么”对它做了提问和得到答案以后,才算是明确了。假如唯一的一个人缺少他自己同一切事物的联系和远景,那么这个事物就始终还是不“明确的。    简言之,一事物的本质不过是关于“此物”的见解而已。或甚至可以说:这个所谓“它关系到”本来就是“它是”,这个唯一的“这是”。    人们不可以问:“到底由谁来解释?”而是要问解释本身。它是权力意志的一种形式,它有生命(但不是所谓“存在”,而是一个过程,一种生成),生命就是冲动。    “事物”的产生完全是设想者、思维者、愿望者、感觉者的事业。“物”的概念本身就像一切特性一样。——连“主体”也是这样一种被创造的东西,一种像一切他物一样的“物”。因为,它是一种简化,因为描述这个会设定、会构想、会思维的力本身,同所有其他个别的设定、构想、思维本身是有区别的。这就是说,(主体)所描述的就是不同于一切个别的能力。因为,从根本上说,(主体)综合了同一切还应期待的行为相关的行为(行为和相似行为的可能性)。 〈1036〉    由我们熟知的世界出发是不可能证明仁慈的上帝的。因为,今天你们发展到这种程度乃是受人强制和驱使的结果。但是,你们从中会得出什么结论呢?对我来说,上帝是无法指证的——认识的怀疑论。你们大家害怕“从我们熟知的世界推论出完全另一个样子的、可以指证的上帝,一个至少是不仁慈的上帝来”——而且,简单说吧,你们死抱住你们的上帝,并且为了他而构想出一个我们所不熟悉的世界来。 〈240〉    假如认为人们无法提出对基督教信仰的反证,那么巴斯噶则却认为当基督徒是最聪明的作法,因为把信仰信以为真是可怕的。今天,作为基督教失去恐惧感的象征,人们找到了为信仰辩护的另一种尝试。即便信仰是谬误,人们终生都会受用这一谬误的巨大好处和福祉。这样,似乎正是为信仰的安抚作用着想,也应当把信仰维持下去——这就是说,不是出自有可能产生威胁的恐惧,而宁可说是出自对施放刺激的生命的恐惧。快乐主义的转变,这种来自快乐的证据即是衰败的征象。因为信仰取代了力即是动摇了基督教观念的恐惧的证明。其实,由于这一转变基督教已趋向衰竭。因为,人们满足于麻醉性的基督教,因为人虽具有力,但既不是为了探索、战斗、无畏、独行的宿愿,也不是为了巴斯噶主义,而是为了这种冥思苦想的自我嘲弄,为了信仰对人的作弄,为了担心成为“莫须有的被谴责者”。但是,有责任安抚病态神经的基督教,根本不需要像“受难基督”那样可怕的解决办法。这就是欧洲的佛教到处取得进展的原因。 〈546〉    把一种现象要么解释为行动,要么解释为受动(——也就是说,任何行动都是受动)。这种解释说:任何变革,任何他变,皆以有一位倡导者为前提,一位赖以进行“变革”的人。 〈589〉    “目的和手段”    “因和果”    “主体和客体”    “行动和受动”    “自在之物和现象”    (这都是)阐述(不是事实),而在一定程度上也许是必要的阐述?(作为“起保存作用的”)——一切都是按权力意志的意思。 〈643〉    权力意志解释说(假如要施教于某个器官,这就涉及解释的问题了):由它来划定界限,确定法度,明确权力的差别。单纯的权力差别本身恐怕还不能有这样的自我感觉。因为,必须存在一个希望增长的物,由这个物按照它自己的价值来解释每个希望增长的某物。这就一致起来了——其实,解释乃是用于主宰某物的手段。(有机的过程始终以解释为前提)。 〈632〉    连续,这种“规律性”只是一种形象的表达方式,就好像这里真有规则可以遵循似的。因为既没有事实,也没有“规律性”。为了表达一再反复的序列,我们发现了表现这一序列的公式。这样,我们就没有发现“规律”,更不用说发现作为产生序列反复原因的力了。至于事物总是如此如此地发生,这里的解释是这样的:一个人似乎由于顺应某个规律,或立法者,总是如此如此地行动。同时,他除了“规律”而外,似乎有进行别的活动的自由。但是,说不定正是那种如此如此(不是别的什么)却来源于此人本身,即这个首先不考虑规律而如此如此行事的、具有如此如此特性的人。这不过表明:某物不可能同时也是别的什么;不可能一会儿干这件事,一会儿干别的;既非自由的,也非不自由的,而就是这个如此如此。错误隐藏在苦心编造了主体这件事之中。 〈638〉    假如世界拥有一定数量的力,那么显然在某个位置上的任何权力的推移,都决定着整个体系——也就是说,除了接踵相续的因果关系而外,本来还有一个彼此并列,彼此连接的依赖性。 〈554〉    显然,就因果关系来说,自在之物之间不可能有什么联系,现象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其结果是,信仰自在之物和现象的哲学内部,“因果”概念就变得没有用处了。康德是错误的——其实,经过心理学方式的核查,“因果”概念只来源于随时随地都相信意志影响意志这种思维方式。——这种方式只相信活的东西,说到底只相信“灵魂”(而不相信物)。在机械论世界观(它就是逻辑学及其在空间和时间方面的运用)看来,那种概念就会简化为数学分式——利用这种公式,正如一再指出的那样,从来也不会明白什么,但也许会规定什么,歪曲什么。 〈631〉    某些现象的不变的先后次序并不证明“规律”,而是证明两种或多种力之间的权力比例。说“但正是这种比例要保持相等!”这无非是说:“同一个力不可能同时也是另一种力”。——这指的不是前后连续,——而是指依赖连续。指的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个别的连续时刻不是作为因果关系而互为条件的……    “行为”同“行为者”相割裂,事件同肇事者相割裂,过程要同某种东西分开来,它不是过程,而总是实体、物、肉体、灵魂等等,——试图把现象理解为“存在物”、“凝滞物”的推移和位置交替。因为,这个古老的神话确定了对“因果关系”的信仰,而信仰已在语言、语法功能中找到了确切的形式。 〈391〉    用以确定道德估价的标准。    被忽视的基本事实:更加道德化同提高和强化人的种类两者间出现了矛盾。    自然之人。“权力意志”。 〈856〉    权力意志。——想必就像那些以重估价值为己任的人的特性一样。等级制就是权力制,因为战争的危险仍旧是某个等级坚持其条件的前提。光辉的榜样:自然之人——最弱、最聪明的人使自己成为主人,较愚蠢的权势倒成了自身的奴隶。 〈1054〉    最伟大的斗争:为此需要新式武器。    锤子:用咒语召唤可怕的决断,使欧洲面临这样的结果,即是否“希望”欧洲出现没落意志。    防止平庸化;(或)宁可没落下去! 〈471〉    这种前提说,事物深处的道德化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以致人的理性老是有理——它是忠贞不贰的安分守己之人的前提,是信仰神圣的真实性的结果——认为上帝是造物主。——概念乃是来自彼岸的先存在—— 〈575〉    “认识”乃是反身的行动:按其本质来说乃是反馈现象;停顿下来的东西(在所谓第一原因那里,在绝对之物那里,等等)    变成了懈怠,疲沓—— 〈601〉    反对和解的愿望,反对和睦相处。任何一元主义的尝试也属此列。 〈69〉    虚无主义的特点:    a)在自然科学中(“荒谬性”——);因果论、机械论。“规律”乃是过场、剩余物。    b)政治上也是一样:人们缺乏对自身权利的信仰,缺乏对无辜的信仰;风行欺诈,不时的奴颜婢膝。    c)国民经济也是如此;取消奴隶制。因为,缺少救世主等级、辩护人。——无政府主义抬头。这是“教育”的责任吗?d)历史也是这样:宿命论,达尔文主义。深入研究理性和神性的尝试以失败告终。有伤往事;任何传记体都使人难以忍受!——(这里也有现象主义:假面具的特征;事实是没有的。)    e)艺术上也是如此:浪漫主义及其反作用(厌恶浪漫主义的理想和谎言)。后者从道德角度看来有较大的真实含义,不过是悲观主义的。纯粹的“杂技演员”(对内容来说是无所谓的)。(忏悔神父的心理学和清教徒的心理学,这是心理学浪漫主义的两种形式。但是,也还带有其反作用,尝试对“人”采取纯杂技式的态度。——即便如此,也无人敢做翻案的估价!) 〈797〉    “艺术家”现象还是最易透视的。——由此出发,朝权力的基本本能望去,朝自然的基本本能望去,等等!也就是朝宗教和道德的本能望去!    “嬉戏,无为”——乃是充盈的力的理想,它是“天真烂漫的”。上帝的“天真烂漫”,举止像个孩子。 〈846〉    浪漫主义及其对立物。——有鉴于一切美学价值,我现在使用了这种基本鉴别法。我在每个个别场合下都要问:“在这里,饥饿或过剩变成创造性的了吗?”似乎一开始就应该介绍另外一种鉴别法更为合适——再说,这种方法更浅显易懂——。也就是说,要呆滞、要永恒、要“存在”是创造之因呢,还是要破坏、要变通、要发展是创造之因。但是,进一步来看,这两类要求都依旧表明双重意义,而且按照那种优先的、我认为有理由受到偏爱的模式,是可以说清楚的。    对破坏、变通、发展的要求可以是充盈的、孕育着未来之力的表现(正像人们知道的,我用来称呼这种表现的术语是“狄俄倪索斯的”);不过也可以是对败类、贫乏之人、误入歧途之人的仇恨,仇恨就要破坏,它应该去破坏,因为现存的事物,不错,一切现存的事物,一切存在本身都在挑起仇恨,激起仇恨。    另一方面,“永恒化”有朝一日也可以发自感激和爱——这种起源艺术肯定始终是一种奉为神明的艺术,也许带有鲁本斯①对酒神的赞颂,带有豪非斯的微微醉意,带有歌德的明媚和与人为善,并且向万物播洒荷马②式的灵光;——但它也可以是那种遭受磨难之人的残暴意志,这种意志想给最有个性的人,独来独往的人、狭隘成性的人,给其受难的真正过敏性打上有约束力的法律和强制印记,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种意志要向万物复仇,方法是,把自己的形象即受难的形象刻印在、强加在、烙在万物的心中。这个形象就是最富表现力的浪漫悲观主义,不管是叔本华的意志哲学,还是瓦格纳的音乐。   
  ①彼得·保罗·鲁本斯(1577—1640)——比利时巴罗克风格代表画家。
——译者    ②荷马——古希腊著名诗人,相传是《荷马史诗》的作者,生于公元前9世纪。
    ——译者
 
〈1〉    虚无主义是迄今为止对生命价值解释的结果。 〈134〉    现在是伟大的日午,最可怕的光天化日。它是我这一类的悲观主义的伟大的出发点。    Ⅰ、文明和人的提高存在着根本的矛盾。    Ⅱ、道德估价乃是为权力意志效力的谎言和诽谤术的历史(群畜意志的历史,它反抗强者)。    Ⅲ、一切提高文明的条件(为使某种选择成为可能,就要以牺牲大众为代价)也就是一切增长的条件。    Ⅳ、世界多义性乃是力的问题引起的,力认为力的增长远景便是一切。道德和基督教价值论断就是奴隶造反和奴隶的欺骗性(同古希腊世界的贵族政体价值相比较而言)。 〈537〉    什么是真理?——惰性。假说:是在惬意的情况下形成的,即在耗用最少的精神力量等等的情况下。 〈78〉    矫揉造作    现代人的光怪陆离及其诱惑力。就本质而言,就是躲闪和厌烦。    文学家。    政治家(处于“国家的尔虞我诈”之中)。    艺术上的矫揉造作;    缺乏对排练和培训的检验(弗罗芒坦)①;浪漫派们(缺少哲学和科学,文学则过剩);   
  ①欧仁·弗罗芒坦(1820—1876)——法国画家,作家。——译者
 
    小说家们(沃尔特·司各脱①,不过也是配有最神经过敏的音乐的尼伯龙根怪物);   
  ①沃尔特·司各脱(1771—1838)——英国苏格兰诗人,欧洲浪漫主义历史小说的创始人和大师。——译者
 
    抒情诗人们。    “科学性”。    大手笔们(犹太人)。    是被克服了的民粹理想,但还没有摆到民众面前来:    圣徒,哲人,预言家。 〈59〉    论现代阴霾的历史。    逐水草而居的游牧之国(官员等等):因为没有了“家园”——,    家庭的衰落。    “善良的人”乃是衰退的象征。    权力意志是正义的(驯化)。    淫荡和精神干扰。    黑色的音乐:——令人心旷神怡耳目一新的音乐向何处去?    无政府主义者。    对人的蔑视和憎恶。    最深刻的鉴别法:饥饿或过剩是否会变成创造性的?前者制造了浪漫主义的理想。——    北国的非天然性。    对烧酒的需求:工人的“贫困”。    哲学的虚无主义。 〈600〉    对世界的阐述是无限的。因为,任何阐述都是增长和衰落的象征。    统一性(一元论)是惰性的需要;多义性是力的信号。不要否认世界的令人不安的和神秘莫测的特性! 〈796〉    艺术品,在没有艺术家情况下出现的作品,譬如肉体、组织(普鲁士军官团、耶稣教团)等。艺术家只是一个前阶而已。    世界乃是自我生殖的艺术品—— 〈845〉    艺术是对现实不满的结果吗?或者,是对已享受的幸福表示感激吗?前一种情况指的是浪漫主义,后一种情况指的是灵光和酒神颂歌(简言之,奉若神明的艺术):拉斐尔也属此列,只是他犯过使世界的基督教解释外貌神圣化的错误。他有过对生命的感激,但生命在他那里并非专一表现为基督教。    世界随着道德解释而变得无法忍受。基督教试图以此“克服”世界,也就是否定世界。其实,这疯狂的谋杀——即人在世界面前疯狂的自戕、——的结局就是人的阴沉化、渺小化、贫困化。因为人的最平庸和最无害的种类,人的群畜性的种类,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单独找到了自己的前提的,得到了促进的,假如人们有意的话。    荷马乃是奉若神明的艺术家,还有鲁本斯。音乐界还没有过任何奉若神明的艺术家呢。    把伟大的渎神者理想化(渎神者的伟大二字的含意)是希腊式的;污辱、诽谤、鄙视罪人,这是犹太——基督教式的。 〈1029b〉    即使听天由命也不是悲剧论,而是对悲剧的误解!渴望虚无乃是对悲剧智慧的否定,是这种智慧的对立面! 〈844〉    浪漫派就是因永不自满而变成富于创造性的艺术家的——他从自身和周围世界放眼开去,又回过头来张望。 〈416〉    德国哲学的意义(黑格尔);它挖空心思构想出泛神论,它不认为恶、谬、苦乃是对抗神性的论据。这种伟大的首创被现存的各种权力(国家等)滥用了,似乎这样一来就等于承认正在台上的统治者是合理的了。    相反,叔本华却以倔强的道德家面目出现,他为了坚持自己的道德估价,到头来成了世界的否定者。最终成了“神秘主义者”。    我本曾试图为美学辩护:世界能是丑陋的吗?我认为,要美的意志,要求统一形式的意志乃是一时的保存手段和万金油。因为,在我看来,根本的问题乃是与痛苦不可分的、作为永恒破坏必然物的永恒创造物。    丑陋乃是对使某种意义、某种新意变为无意义的意志所支配的事物的观察形式:因为,积蓄下来的力迫使创造者认为往事是不可靠的、失败的、应该否定的和丑陋的!—— 〈431b〉    在柏拉图那里,在一个可以受过度刺激的感官和狂热的人那里,概念具有极大的魔力,以致他随心所欲地把概念奉为理想形式。辩证法的醉意:是用来对自身行使支配权的意识——是权力意志的工具。 〈622〉    挤压和碰撞,乃是晚近的东西,派生的东西,非原始的东西。它以某种搓合而成的、并且以有能够按压和撞击的东西为前提!但是,是由什么搓合起来的呢? 〈151〉    宗教会因信仰道德而灭亡。基督教的道德,上帝是不可靠的。因此产生了“无神论”似乎其他类的诸神是不可能有的。    同样,文化也会因信仰道德而消亡。因为,假如产生文化的必要条件一旦发现,那么,人们也就不再要什么文化了(佛教)。 〈599〉    “现象是荒谬的”;这种信仰乃是受了迄今为止的错误解释影响的结果,是对无勇气和懦弱的概括。——这种信仰没有必要。    人的不谦虚——:(发生在)他看不到否定自身的意义时! 〈616〉    我认为世界的价值就在于我们的解释(——什么地方也许还可能有不同于单纯人性的解释——);我认为过去的解释都是远景式的估计,借助这种估计,我们可以保存生命,也就是用权力意志即要求权力增长的意志保存自身;我认为人的任何上升都会导致克服较为狭隘的解释,我认为任何已取得的提高和权力的扩大都会打开新的远景,并且称之为相信新的地平线——我的书里讲的都是这个道理。与我们相关联的世界是不真实的,即不是事实,而是建筑在少量观察之上的膨胀和收缩;世界是“流动”的,是生成的,是不断推演的,是从来不曾达到真理的假相,因为——没有什么“真理”。 〈1049〉    阿波罗受了骗:永恒的美好形式;贵族政治式的立法——    “事情应该始终如此!”。    狄俄倪索斯:感性和残酷,易逝性倒可以解释为对生杀之力的享受,解释为永驻的创造。 〈491〉    信仰肉体比信仰精神更具有根本的意义,因为后者乃是对肉体垂死状态的非科学观察的结果(是离开肉体的东西。等于相信梦境是真实的——)。 〈905〉    锤子。作翻案估价的人必须具备怎样的特质呢?——人,具有现代精神所有特质的人,可他具有足以使现代精神变得完全健壮的力吗?——这乃是他要完成自己使命的手段啊。 〈223〉    贫困,屈辱和贞洁——这是危险的和诽谤者的理想。但是,对某些病症来说,毒药也是良药,譬如,在罗马皇帝的时代。    一切理想都是危险的:因为它们贬低和反对真实的东西;一切(理想)都是毒品,但作为急救良药,却是不可少的。 〈691〉    整个有机过程对其余天性抱怎样的态度呢?——在那里,有机过程的基本意志会现出真面目。 〈436〉    辩证法和理性信仰仍然以道德偏见为基础。在柏拉图那里,我们是作为可悟的善的世界的昔日居民才占有那个时代的遗志的。神性的辩证法是来自善的辩证法,它会通向一切的善(——因此也就是某种“倒退”——)。即使笛卡儿对此也得出过这样的概念,即人们唯有用相信善的上帝乃是基督教道德的造物主这种基本思维方式,上帝的真实性才会给我们的感官判断提供保证。可是,除了宗教为我们的感性和理性提供认可和担保之外,叫我们到哪里去获得信仰生命的权力呢!认为思维就是现实事物的标准——认为凡是不能加以思维的东西就不存在——这是道德轻率的真正蠢物(轻信一种实质性的、处于事物深处的真理原则)。总而言之,这是彻底背离我们经验的狂言,我们根本无法想像它为什么存在…… 〈500〉    向外投射感官知觉:“内”和“外”——是肉体在那里发号施令吗——?    在细胞原生质中起主导平衡调整作用的这个力,也统摄着对外部世界的同化。因为,我们的感官知觉就是我们同化脑中一切既往的结果了。知觉不会立即尾随“印象”出现—— 〈219〉    那些相信被现代自然科学超越了的、基督教的人受到了讽刺,因为(现代自然科学)并没有完全战胜基督教的价值判断。“受难的基督”仍是庄严崇高的象征——始终如此。—— 〈505〉    我们对自己知觉的认识:即一切知觉的总和,这个总和的意识化对我们和呈现于我们面前的整个有机过程来说是有益的和基本的。这就是说,不是指所有的知觉(譬如,不是电的);    也就是说:我。 〈111〉    19世纪的问题。本世纪强的一面和弱的一面彼此有联系吗?它是由一块木头雕成的吗?它的种种理想和矛盾是受一个更高等的目的制约吗?是一种更高等的东西吗?——因为它也许是以这种标准剧烈生长的伟大天意呢。不满、虚无主义,这说不定也是好的征兆。 〈123〉    我重新提出这个没有了结的问题:文明的问题,即1760年前后,卢梭同伏尔泰之争。人,将变得更深沉、更多疑、更不道德、更强、更自信——而且在这种意义上说,也就是变得“更自然”。因为,这就是“进步”。——同时,由于分工的原因,变恶的阶层和变温顺驯服的阶层会产生分化,以致全部事实不会直接跃入眼帘……下述情形属于强力,属于强力的自制和诱惑力,即这种强有力的阶层占有使人对他们的变恶产生高尚之感的艺术。强化的因素改头换面成了向“善”,任何“进步”都是如此。 〈100〉    卢梭:规范的基础是感情;正义的来源是自然;人在接近自然的同时完善自身(——用伏尔泰的话来说,在远离自然的同时)。同样的时代,对前者就是人道和进步的时代,对后者就是非正义和不平等的时代。    伏尔泰对人类的看法还停留在文艺复兴时期,对美德的理解也是如此(认为是“高等文化”),他为“高等贵人”和“高等市民社会”的事业奋斗不息,这是审美的事业,科学的事业,艺术的事业,进步本身的事业和文明的事业。    1760年前后爆发了斗争:这位日内瓦公民和伏尔泰的斗争。从那时起,伏尔泰才成了他那个世纪的伟人、哲学家、宽容和无信仰的代表(那以前不过是个美丽的灵魂而已)。对卢梭成就的嫉恨,驱使他前行,向上“登攀”。    为了“庸众”,一个恩赐和复仇的上帝①——伏尔泰。   
  ①原文为法文。——译者
 
    批判两种与文明价值有关的观点。社会的构想,这对伏尔泰来说是最美好的构想。因为,除了维护它、完善它,别无更高的目的;这正是尊重社会习俗的奴仆;美德为了维护“社会”、文化传教士、贵族、功绩卓著的统治阶层及其估价的需要而屈服于强加的偏见。但是,卢梭始终是个无教养的人,也是文学家,这是闻所未闻的;他厚颜无耻,他蔑视一切他未经手的事物。    卢梭身上的病态却使绝大多数人为之倾倒,争相效法。(拜伦同他一脉相承;也苦心孤诣地追求不同凡响的谈吐和举止,追求复仇和怨恨;这是“卑鄙行径”的标志;后来,是威尼斯恢复了他的平衡,他知道了更为轻松愉快的是什么……那就是无忧无虑)。    卢梭,不顾自己的出身,却为自己的我行我素感到骄傲。    但是,假如有人当面指出这一点,他却激动非常……    无疑,卢梭患的是精神障碍症,伏尔泰却异常健康而轻捷。那是病人的怨怒;卢梭神经错乱的年代,也就是他蔑视人的时代,是他多疑的时代。    卢梭替谨言慎行辩解(反对伏尔泰的悲观主义)。因为,要能诅咒社会和文明,他需要上帝;万物都应安分守己,因为都是上帝造的;唯有人败坏了人。作为自然人的“善良的人”原来纯属子虚;但是,用上帝这个有作家资格的教条来看,这种人就是可能的和有根据的了。    卢梭的浪漫主义:激情(“受难的自主权利”);“自然性”;疯狂的迷惑力(指望飞黄腾达的妄想);弱者荒唐的虚荣;庸众的仇怨成了法官(“几百年来,人们一直把病人当成政坛的元首”)。 〈83〉    “假如没有基督教信仰”,巴斯噶说,“你们就会自行发展,就像自然界和历史那样,一个是庞然大物,一个是混沌世界”。我们完成了这一预言:在体弱多病乐观主义的18世纪把人美化和理性化之后。    叔本华和巴斯噶。——在一定意义上说,叔本华是再现巴斯噶运动的第一人,一个是庞然大物,一个是混沌世界,因此,应该加以否定的就成了……历史、自然界和人自身!    “我们无认识真理的能力,这乃是我们堕落的结果,我们道德沦丧的结果”,巴斯噶这样说。这样,叔本华就有了立足点。“理性堕落愈严重,则济世良方就愈显得必要”——或者,用叔本华的话来说,否定。 〈884〉    亨德尔、莱布尼茨、歌德、俾斯麦——他们是德意志这个强大种类的典型代表。他们生于对抗而不犹豫,充满了抵御信念和教义的强力,利用一个去反对另一个,但却给自己保留自由活动的余地。 〈97〉    17世纪使人感到苦恼,就像为一大堆矛盾感到苦恼一样(我们是“一堆矛盾”);这个世纪试图发现人、整顿人、发掘人;而18世纪却试图忘掉对人的天性的认识,以便使人适应自己的空想。“肤浅、软绵绵、人情味”——热衷于这样的“人”——    17世纪试图抹去个体的痕迹,以便使作品尽可能表现生命。18世纪则试图通过作品而对作者发生兴趣。17世纪在艺术中寻求艺术,即文化的一斑;18世纪利用艺术为社会和政治天性的改革鼓噪。    “空想”,“理想的人”,自然的神性化,想使自身登场的虚荣,关于社会目的乃是从属性的宣传,大言欺人——这就是我们对18世纪的印象。    17世纪的风格:独特、精确、自由。    强人,自满自足的;或是热心求助于上帝的人,——那些现代作者追求的目标——就是对立。“生产自身”——试与波尔特—鲁雅①的学者们相比较。   
  ①凡尔赛寺院名,始建于1204年,属天主教参孙派,巴黎也有同名教堂,在该教派失势后被毁。——译者
 
    阿尔弗利②对伟大的风格有贡献。   
  ②贝纳德托·伊斯诺森特·阿尔弗利(1700—1767)——意大利巴罗克建筑师,代表作是都灵王家大剧院。——译者coc2痛恨滑稽剧(无尊严的人们),缺乏自然意义,这是17世纪的特性之一。 〈95〉    三个世纪    它们各不相同的敏感充分表现在以下方面:    贵族政体:笛卡儿,理性的天下,意志主权的证明。女奴主义:卢梭,情感的天下,感官主权的证明,不真实;    兽道主义:叔本华,渴求的天下,兽性主权的证明,更诚实,但也更阴沉。    17世纪是贵族政体,井井有条,兽性十足、严峻无情、“冷若冰霜”、铁面、“非德意志、讨厌滑稽剧和自然物、普遍化、独立于既往。因为它相信自身,归根结底,要永当主人就要多些猛兽性,多些禁欲主义的习俗。它是意志坚强的世纪,也是激情洋溢的世纪。    18世纪是女人治下的世纪,耽于幻想、诙谐机智、平淡无奇,但怀有为合意性和心灵服务的精神,享有最精神性事物的自由,暗中破坏一切权威;醉意的、乐天的、明朗的、人情味的、自欺的,一句话,社会性的……    19世纪是更加兽性的世纪,更诡谲、更丑陋、更现实、庸众性的,因而“更善良”、“更正直”,屈服于任何“现实”,因而更真实;但意志薄弱,同时也是悲哀和渴望黑暗的世纪,然而是宿命论的。既不害怕“理性”,也不崇尚心灵;顽固相信渴求的统治(叔本华论述过“意志”;可是,他的哲学最典型的特点就是缺少意愿)。连道德也降格成一种本能(即“同情”)了。    奥古斯特·孔德乃是18世纪的续篇(心灵统治头脑,认识论感觉论,博爱狂)。这时的科学已经独立,这表明了19世纪摆脱理想统治的途径。唯有不需要愿望,才能实现我们的科学的好奇和严谨——这种我们样式的美德……    浪漫主义是18世纪的装饰音符,是对该世纪热衷于伟大风格的奢求(——实际上则是装腔作势和自我欺骗,因为人们本想描述的是强大的天性,伟大的激情)。    19世纪本能地寻求这样的理论,它以这种理论对自己宿命论式地屈从于实际事物感到心安理得。黑格尔在驳斥“伤感”的浪漫主义理想主义方面取得了成就,其思维方式的宿命论观点表现在他相信胜者一方具有更伟大的理性,表现在他为现实的“国家”(取代了“人类”等字眼)的辩护。——叔本华:我们是愚蠢的,往好里说,就是自我否定。决定论的成就表现在血缘学派生出以前被认为是绝对的约束力亦即环境论和适应论,把意志贬低为反射运动,否认意志乃是“产生结果的原因”;最后——成了实际的改名:因为,人们看到的意志很少,以致为了描述他物,这个词就变成无约束力的了。其他的理论:客观性学说,“无意志”观,它们成了唯一通往真理之路的学说;也通往美(——也是对“天才”的信仰,为了取得臣服的权利);机械论,机械过程呆板的计算;所谓“自然主义”则赶走了可选择的,可裁决的、可解释的、作为原则的主体——康德以他的“实践理性”和道德狂热贯穿了整个18世纪;他完全处在历史性之外;对他上时代的现实不屑一顾,譬如革命;未受到希腊哲学的触动;他是义务概念的幻想家;感觉论者,带着教条主义恶习的神秘嗜好——。    我们世纪出现了向康德的回潮,也就是向18世纪的回潮。因为,人们想为自己重新谋求信奉旧的理想和旧的热衷的权利。——也就是说,“设定界限”的认识论,准许任意设定理性的彼岸……    黑格尔的思维方式同歌德的差不多。因为,人们听到歌德谈过斯宾诺莎。他主张要求宇宙和生命神性化的意志,以便通过自己的观察和论证求得平静和幸福;黑格尔则到处寻求理性。——人们不该向理性屈服,不该满足于理性。在歌德那里有一种几乎是欢乐的和令人信服的宿命论,它不谋反,它不枯竭,它试图由自身形成总体性,它相信唯有总体性才能拯救一切,才会表现为善良和合理。 〈323〉    美德的护身。——贪财、权欲、懒惰、头脑简单、胆小怕事:这一切都对美德感兴趣:因此,美德稳坐钓台。
 第十一节
                                
〈1031〉    穷尽现代灵魂的整个圆周,历遍它的每个角落——这是我的野心,我的受难和我的幸运。    真正克服悲观主义——这乃是歌德式的、充满着作为结果的爱和善意的一瞥。 〈895〉    力的增殖,不怕个体一时的失败:    对新水平的论证:    积蓄力的方法学乃是保存小的成功,这与不经济的浪费成鲜明对照;具有破坏力的天性一时受挫,成了未来经济制度的工具;    保存弱者,原因在于必须要干浩繁的渺小劳动;    保存信念,在这种信念指导下,弱者和受害人能以保持生命;    培植作为本能的团结,以对抗恐惧和奴性;    同偶然性斗争,也同“伟人”的偶然性斗争。 〈315〉    估价种族和等级的道德。——鉴于激情和欲望在每个种族和每个等级那里都不同程度地提出了它们的生存条件(——起码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它们得势时间最长的条件),就是要求它们成为“有道德的”人。    它们要改换性格、苦志劳心、忘掉过去。    也就是说不要再表现出差别。    即他们在需求方面应当尽量一致——更确切地说:它们应该毁灭……    固然,要道德的意志表现为与之相适应的那种人的专横,凌驾于别种人之上。因为,这有利于统治者的杀伐,或整肃(或是着眼于使统治者不再有恐惧,或是为了听命于统治者的宰割)。“消灭奴隶制”所谓向“人的尊严”的祭献,实际是要消灭一个特殊的种类(——埋葬这类人的价值和幸福——)。构成一个敌对种族(或等级)的强力,被认为是大逆不道:因为,这样这个强力会伤害我们(——它的“美德”就会受到诽谤和改换名姓)。     
    这被认为是反对人和民众,假如这个种族伤害我们的话:但是,从它的观点出发,我们则是它所希望的人,因为我们是可以使他人从中得到好处的人。    “人性化”的要求(这种要求天真地认为,掌握了“什么是合乎人性的”这个公式)乃是虚伪,在这种要求掩护下,完全肯定的一种人试图谋求统治权。更确切地说,这是完全确定的本能,即群畜的本能。——“人人平等”,这隐含着愈来愈把人与人相提并论的倾向。    从卑鄙的道德着眼“利己性”。(决窍:把伟大的热望、争权和贪婪当成美德的监护人)。    凡是各类经纪人和贪婪之徒可以借贷的和应该要求的一切,都必须坚持同样的性格和同样的价值观念。因为,各类世界贸易和交换都在攫取和几乎是在抢购美德。    同理,国家和各种以官员和士兵为标志的统治也是如此;同理、以信任力和爱惜力的态度工作的科学也是如此。——    传教事业也是如此。    ——就是说这方面要强制实行卑鄙的道德,因为靠它会得到好处;而要使道德获胜,就要对非道德兴师问罪——凭什么“权利”呢?凭的根本不是什么权利:而是凭自我保存的本能。同样的阶级,在非道德有利可图的地方,也是使用非道德的。 〈824〉    艺术领域的现代作伪术被认为是必不可少的,即按照现代精神的最根本的需要来说。    人们填补了天才的空缺,特别是教育、传统、训练的空缺。    第一,人们寻求不高明的观众,他们务须有其所爱(——而且倾刻之间就会拜倒在角色的脚下)。本世纪的迷信,对“天才”的迷信就是为此服务的。    第二,人们同民主主义时代的不满者、野心家、自我掩饰者的隐晦的本能庄严宣告:姿态很重要。    第三:人们把这种艺术手法改换为另外一种,把艺术的企图同认识的,或教会的,或种族的利益(民族主义)的,或哲学的企图混为一谈——人们一下子敲响了所有的钟,并且隐约激起对人即上帝之说的怀疑。    第四:人们向女人、受苦人、被激怒的人献殷勤。艺术上,麻醉剂和鸦片制剂占绝对优势。人们使有教养者、诗人和古老故事的读者浑身奇痒难耐。 〈825〉    “公众”和“精选者”情况的区别:处于前者中,人们现今必须是信口开河的江湖医生,处于后者中,人们想当音乐大师,无非如此!本世纪特有的“天才们”超越了这种区别,二者兼备;维克多·雨果①和理直·瓦格纳都各有其伟大的骗术,不过都是同很多真正的艺术造诣相伴的,以致连艺术上他们也竭尽诡诈之能事。因而缺乏伟大。因为他们眼光变来变去,忽而着眼于最俗气的需要,忽而着眼于最挑剔的需要。   
   ①维克多·雨果(1802—1885)——法国作家,诗人,后期浪漫主义的代表人物,作品有《悲惨世界》等。——译者
 
〈74〉    论“现代性”之特点”——中间产物过份发展;种类的曲变;传统、学派的中缀;继意志力、目的和手段的愿望衰微之后,本能取得了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哲学上的准备:无意识更有价值)。 〈76〉    商人和掮客比重过大,连最精神性的东西也是如此。文人、代表人物、史学家(是历史和现代的撮合人),热带人和世界公民,自然科学和哲学间的掮客、半神学家。 〈84〉    叔本华是装饰音符(革命前的状况):——同情、感性、艺术、意志薄弱、最精神性的渴望的天主教——一言以蔽之,这就是美好的18世纪。    叔本华根本误解了意志(他似乎认为渴求、本能、欲望就是意志的根本),这很典型。因为,他把意志的价值贬低到应该予以否定的地步。对意愿的仇视也是如此;试图把无意愿、“无目的和无意图的主体存在”(把“纯粹的无意志的主体”)视为更高等的东西,不错,更高等的东西、有价值的东西。这是意志疲惫,或意志薄弱的伟大象征。因为,意志本来一直认为渴求乃是主人,意志给渴求指明道路,提供标准…… 〈848〉    为了成为经典作家,必须要具备一切强大的、表面上矛盾重重的才能和渴求。不过,这样一来,这些才能和渴求就处在同一束缚下结伴而行了;它们来得及时,这样才会把文学,或艺术,或政治的某一种属提升到自己的高度和顶峰(而不是发生了这种种现象之后……)。这反映了它灵魂深处的总状况(管它是某个民族的也好,某种文化的也好),时间在它尚且存在并且尚未被外来民族的仿效搞得面目全非(或尚有依赖性时……)之前;它不是反射的,而是一种起纽带作用和指引前行的精神,在任何场合都作肯定答复的精神,甚至以它的仇恨作答。    “最高的个人价值不属于这个范围吗?”……也许要考虑到这里的道德偏见是否起作用,或者说,伟大的道德标准是否原来就是和经典相矛盾的……道德这个怪物在口头上和行动上是否必然表现为浪漫主义呢?……一种美德压倒另一种(臂如在道德怪物身上),这种优势同古典权力对阵,旗鼓相当。假如人们果真具有这种水准,并且尽管如此也真成了经典作家,那么也许就是莎士比亚(假如他真就是培根勋爵的话)的情况。 〈79〉    由于道德的种种矫饰,现代精神已无可救药了。——美其名曰:宽容(对“肯定和否定的无能”;同情的宽容(=三分之一的差异,三分之一的好奇,三分之一病态的敏感):“客观性”(=没有人格,没有意志,对“爱”的无能);反对常规的“自由”(浪漫主义);反对欺诈说谎的“真理”(自然主义);“科学性”(“人的文献”:用德国话来说,就是无聊小说和加法运算,——取代了结构布局);代替了杂乱无章和过渡性的“激情”;“深邃”代替了混乱,代替了芜杂的特征。 〈126〉    克制和补救现代性的特效药方:    1.随着中止娱乐而来的真枪实战,实行义务兵役制;    2.提倡民族狭隘性(头脑简单,万众一心);    3.改善营养(肉食);    4.不断提高居住区的卫生和健康水准;    5.要让心理学居统治地位,使其高于神学、道德学、经济学和政治;    6.在要求和履行的“责任心”方面,要体现军纪(夸奖不会再有了……)。 〈578〉    认识论本身的道德价值:    信仰理性——为什么不怀疑呢?    “真实的世界”应该是善的世界——为什么?    虚假、变幻、矛盾、斗争被斥为不道德,因为要求进入一个没有这一切现象的世界;    构想出一个先验的世界,以便给予“道德自由”一席之地(在康德那里);    辩证法乃是通向美德的道路(在柏拉图和苏格拉底那里:一目了然,原因在于诡辩术被认为是通向非道德的途径);    时间和空间是合乎理念的。因此,在事物的本质里面存在着统一性,这样,“罪恶”没有了,弊端没有了,不完美性也没有了——为上帝辩护。    伊壁鸠鲁否认认识的可能性。因为,他维护作为至高价值的道德(以及快乐主义)。奥古斯丁干了同样的事,后来是巴斯噶(“衰退的理性”),为了对基督教价值有利;笛卡儿蔑视一切变化的东西,同样也看不起斯宾诺莎。 〈33〉    出现悲观主义的原因:    1.迄今为止强大无比的生命和前途无量的欲望惨遭谴责,因此生命诅咒自身;    2.人的与日俱增的果敢精神和怀疑的勇气,认识了不可替代的生命本能,并且向往生命;    3.唯有对冲突毫无所知的极平庸者人丁兴旺,高等的种类生不逢时,反而作为蜕变产物自惭形秽——另一方面,平庸者却自命为目的和意义,盛气凌人(——谁也无法回答“目的”    何在——);    4.不能感受痛苦、不安,局促和忙碌持续增长—整个频繁的活动即所谓“文明”的形象化日益变得容易,面对这种庞大的机体,个别人会变得气馁,屈服。 〈380〉    1.歪曲历史原则,为的是叫历史证明道德估价;    a)一个民族的没落和衰败;    b)一个民族兴旺发达和美德;    c)一个民族的鼎盛时期(“它的文化”)是道德水准的结果。    2.原则上歪曲了伟人、伟大的创造者、伟大的时代;人们硬说信仰是伟人的功业:但是,不假思索、怀疑、“非道德”、允许放弃信仰等,都属于伟大的特性(凯撒、腓特烈大帝①、拿破仑;但也包括荷马、阿里斯托芬②、达·芬奇、歌德)。   
  ①腓特烈大帝(1712—1786)——普鲁士国王,也译为弗里德里希大帝,即后来的老弗里茨。——译者    ②阿里斯托芬(公元前450—前388)——古希腊悲剧大师。——译者
 
    人们总是避而不谈主要问题,即这些人的“意志自由”—— 〈894〉    我所反对的东西:只知一般中有非凡的种类发动战争——而不知常规的持续存在乃是非凡价值的前提。譬如,女人尽管不特别需要博学,但她们却想完全改变自己的地位。 〈274〉    道德是何人的权力意志?——自苏格拉底以来的欧洲史有个共同点,就是试图把道德的价值抬高到统治地位,超越一切其他的价值,因而它不仅应该是生命的元首和法官,也应当是:1.认识;2.艺术;3.国家和社会事业的元首和法官。要“变得更美好”,这就是唯一的使命,其余一切都是为此服务的手段(或是同干扰、阻碍、危险抗争;甚至同毁灭抗争……)——    中国发生着相似的运动。印度也有相似的运动。    道德价值的权力意志意味什么呢?这个意志在地球上有过空前的发展。    答:……它背后藏着三种权力:1.群畜反对强者和独立者的本能;2.受难者和败类反对成功者的本能;3.平庸者反对杰出者的本能。——这个运动无比优越,因为其中夹杂着无数残暴、欺诈、偏颇、推波助澜(因为,道德同生命基本本能斗争的历史本身就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非道德……)。 〈296〉    心理学方面犯的重大罪行:    1.一切痛苦,一切不幸都被不正当的行为(过失)搞得面目全非(因为人们剥夺了痛苦的无辜);    2.一切强大的快感(纵情、快感、凯旋、自豪、鲁莽、认识、自信和自在的幸福)被认为有罪,是诱惑、是可疑;3.软弱感,最内在的怯懦,把缺乏自信硬是冠以圣名,并且教诲人们,这是最值得希望的;    4.人身上的一切伟大品质都冠以非我化、为他人的自我牺牲等名目;连非个性化也成了智者和艺术家们最高认识和能力的原因;    5.爱情被歪曲为献身(和利他主义),而爱情却是兼顾(双方),或者是由于个性充盈而生的一种出让。只有完人才能施爱;失掉个性的人、“客观的人”是最糟糕的恋慕者(——人们可以去打听一下雌性!)这也同样适用于上帝之爱,或对“祖国”之爱。因为,人们必须有充分的自信。(利己主义是自我化,利他主义是仁化”。    6.生命是惩罚,幸福是诱惑;激情是着魔,自信是渎神。    这一整套心理学是一种联系心理学,一种出自恐惧心理的封闭化;一大群(败类和平庸者)乌合之众想有朝一日用以抵御强者(——并在发展中消灭强者……),另一方面,一切人都把使自身发达的欲望神圣化,并深知保持其荣耀的方法。试比较犹太教的传教士。 〈324〉    当前,美德无人信奉了,它的吸引力消失了,一定会有人来充任不凡的冒险家和放浪生涯者,把美德重新投放市场。美德要求对它的信徒具备过份的夸张和偏颇,好像今天它当真没有克己的良心似的。当然,对于无良心者和全然不假思索者来说,这也许正是他们的新魔力。——美德现在成了迄今为止它从来不是的东西,成了罪恶。 〈1027〉    人是非动物和超动物;较高等的人是非人和超人,这样就联系起来了。随着人每次向伟大和崇高的跃升,他也就进入了深邃和恐怖。因为人们要是没有彼,也就想不到此——或者,不如说:人们愈是一味要求此,也就愈是达到彼。 〈898〉    未来的强者。——苦难和偶然到处创造了强者的条件,现在我们能够理解这一点了,并且有意识地想要理解这一点了,因为,我们能够创造这种跃升的条件了。    直到现在,“教育”才着眼于社会利益。不是为了未来的利益,而是为现存社会的利益。人们不想为教育准备“工具”。假如力的积蓄比较多,那么就要想到力的排出,其目的也许不适合社会的利益,而适合未来的利益。    本该提出这样的任务,这就是人们要更多地了解现今社会发生剧烈变动的原因,以便什么时候能够不再为形式本身而生存,即把形式权当强大种族握有的手段。    人日益渺小化,这恰好是促使人们想到驯育强大种族的推动力。因为,强大种族的充盈也许就在于变得渺小的种类渐趋衰败(意志、责任感、自信,自我设定目的的能力)。    手段,就是历史教导的手段。因坚持与一般利益相反的保存利益而陷于孤立;在相反的估价中反复练习;激情就是不即不离;今天,自由良心成了最为人所不齿的、最禁忌的东西。    欧洲人的协调乃是不可阻挡的伟大过程。因为,人们本应加速这一进程。这样就会产生裂隙、距离、等级制。没有必要减缓这一过程。    这个协调了的种类一旦形成,就需要辩护。因为,它是为高等的自主的种类效力的,这种类高踞于它之上,并且只有这样才能领受其任务。这里指的主人种族不仅任务只在于发号施令,而是具有自己的生存范围,充盈着对美、勇、文化、风格乃至最精神性事物的力。一种有权享用奢侈的肯定种族——它强大无比,再不需要美德命令式的残暴;它无比富有,再不需要节俭和咬文嚼字。它身在善与恶的彼岸;在一所为特殊和精选出来的植物准备的暖房里。 〈656a〉    权力意志只有凭反抗来表现。就是说它要搜寻使它反感的东西。——假如说细胞原生质要伸展伪足,四处搜寻,那么这乃是它的固有倾向。占有和同化首先就是征服的意愿,是一种塑造,是建造和改造,直至最终使被征服者彻底过渡到进攻者的势力范围,并使之增殖。——假如这种同化不成功,则该产物也许会因之分解;一分为二,表现为权力意志的后果。因为,为了不让占有物流失,权力意志会分解为两个意志(也许全部放弃,彼此再无任何联系)。 〈738〉    禁令的作用。——任何发布禁令的权力都知道在遭禁者那里会激起恐惧心理,它制造了“亏心”(也就是说,渴望得到某种东西,但意识到,一旦满足就会招致危险,因而不能不采取诡秘的手段小心行事)。任何禁令都会在那些不情愿屈从于禁令而勉为其难的人那里导致性格的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