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纪实网zfjs:一代文人,最骚人墨客 钱江晚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7 20:00:57

一代文人,最骚人墨客

  本报记者 屠晨昕

  早春2月,空谷幽兰般地想起了那几个清瞿的身影:1962年2月,“我的朋友胡适之”在台北逝世,50个春秋之后,我们再次想起他斯文儒雅的才子风采,而在当下,我们油然生出一种感喟。

  使人怀念的还有仙逝6周年的“民末四老”之一的张中行,如今他的《负暄三话》放在桌上,读着他的书,想起季羡林先生对他的美誉,他称张中行为“高人、逸人、至人、超人”。

  这些天,上世纪30年代的“太太客厅”因为梁林故居被拆之事被高调提起,我们对上一代骚人墨客、文人才调的追忆,被再一次强烈地勾起。

  绚烂的几年

  1928年, 朱自清在《背影》自序中回顾“五四”以来现代散文的发展时说:这三四年“确是绚烂极了”,“有中国名士风,有外国绅士风”。事实上, 不仅仅局限于散文,在整整那一代文人的身上,大都散发着骚人墨客的才调。

  在北总布胡同的四合院里,梁思成和林徽因这对“神仙眷侣”,度过了1931年到1937年这绚烂的7年。他们周围很快聚集了一批当时中国知识界的文化精英,如徐志摩、沈从文、金岳霖、朱光潜……品茗坐论天下事,好不热闹。

  50年前的2月24日,胡适在台北逝世。这位“温柔敦厚”的长者留在今人心目中,除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学术名言之外,他做人和言论的风度,同样光耀如灯塔。

  极度珍视自由的胡适,却说“宽容比自由重要”,这是雅量和情怀。“我不同意你说的观点,但我愿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对于习惯于“非黑即白”二元对立思维的人,这是振聋发聩的呐喊。

  6年前,同样是2月24日,与季羡林、金克木并称为“燕园三老”的国学大师张中行在北京溘然长逝。翻开他的《负暄三话》,不经意之间,心灵被他平实朴拙、散淡冲荡的文字所洗涤。

  这位季羡林先生誉为“高人、逸人、至人、超人”的河北老先生,一生清贫、低调淡泊、无欲无求。50多年前,他的前妻杨沫在《青春之歌》里用余永泽影射他,令他陷入“落后分子”的尴尬境地,但他并不愿出面辩解,也从未对杨沫有什么怨言。海一般的人品与气度,令后人折服。

  回望的价值

  将西方的“民主”、“科学”当作意识形态唯一圭臬的“五四”作家,始终无法真正彻底摆脱中国传统的诱惑。在今天的知识界,有不少研究者将民国与六朝、唐宋相提并论,这些时代因为文人的放荡不羁、狂傲奔放而富有亮色。

  在“五四”时期,知识分子占据了社会精神领袖的地位,他们拥有无与伦比的精神优越感。其背后, 正蕴积着中国数千年文化传统对于文人一以贯之的尊重——在中国,即便是一介寒士,仍然会被认为,起码是自以为在精神境界上高于拥有万贯家财却目不识丁的土财主。

  在国势危亡之际,民国文人不肯随波逐流,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与顽旧僵持,铸造了鲜亮的人格魅力。

  历史无情地切断了他们求仕宦的道路,在颠簸流离中,西南联大出现了众多大师和坚实的学术成果,可谓群星灿烂。那一代人的学术功底、治学境界、文章功夫,都是今人难以比拟的。

  今天的世人,常常津津乐道于民国文人们的一堆婚外恋、师生情、聚散离合之类的谈资,这些“小道消息”被各种写作者大加渲染,成为一道口味独特的文化消费品。但回过头来看那段历史,我们不由得为他们的骨气、操守所折服。

  这些精神气质,而今已成了稀有元素,“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刚烈性格,已近乎绝版。在抄袭、哗众取宠之风充盈学界的大环境下,回望那个新旧交替时代的文人气度,在我们看来,自有其价值所在。
  胡适
  梁思成与林徽因
  张中行一家
  金岳霖

专访徐岱——

民国文人:
最后的士大夫
一代风气的开创者

  “民国时代的文人很复杂,他们既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代士大夫,又扮演了冲在时代前列的思想先驱。恰恰是因为思想上的中西合璧,使他们的那种精神气度,实际上续起了十五六个世纪之前的那一脉‘魏晋风度’。”

  浙江大学人文学部主任徐岱教授与记者畅谈起那一代的文人精神时,首先选择了中国大历史的恢弘角度来切入。

  “事实上,中国真正的成气候的文人风骨与气度,从魏晋南北朝之后,就几乎绝迹了。”徐岱的这句断言,令人有些吃惊。莫非绚烂的唐诗宋词的缔造者,配不上“文人气度”这四个字吗?

  徐岱举了个“诗仙”李白的例子。“如果你把李白的诗通读下来,你会发现他其实是个俗人。比如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形式上模仿《登黄鹤楼》,意境上,看似怀念故乡,实则是怀念皇帝,透着一股子强烈的权势意识。相较于王之涣的《登黄鹤楼》,就显得浅薄。”

  李白所缺乏的气度,“五四”那一代文化人却有。徐岱打了一个生动的比方:“我们知道,混血的孩子特别聪明、漂亮。同样的道理,晚清、民国知识分子,在思想源头上正是中西混血的。或许,这是解释他们精神成就的一个重要因素。”

  皇帝没了,科举制度崩溃了,“学而优则仕”的老路已经走不通了,多少代文人的理想一朝崩溃,这使得民国文人从一开始就面对无所选择、没有出路的痛苦。相比几千年的专制与奴役,这种痛苦无疑也使他们的心灵丰富而深刻。“辩证地看,恰恰是时代的混乱,给文人以站在各自立场发言的机会。”

  那个时代就是有这般机缘——在大环境具备了自由表达的条件时,个体也在西方的熏陶下,产生了畅快表达的欲望。

  “‘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是中国的儒家传统。而欧洲人则不然,在他们的沙龙上,双方可以激烈辩论,可以不做朋友,但是都会承认对方的人品和水平,不会压制对方的发言权。这是因为在欧洲文化人眼里,谁都不掌握真理。”徐岱说,源自巴黎贵族达人家客厅的文化沙龙的风气,传入国内,深深影响了京沪等大城市的文化人。

  在徐岱看来,“五四”那代知识分子,首先打下了异常深厚的国学基础,接着,走出国门,眼界被打开。同时,甲午战争之后民族遭遇屈辱,国内局势动荡混乱,国势颓微,令他们拥有了强烈的救国使命感。

  “我们现在看以‘竹林七贤’为代表的魏晋文人,多从审美价值和文化景观上考量。而‘五四’文人,却是一代风气的开创者。”徐岱认为,他们作为历史先知的贡献是不可泯灭的。

  本报记者 屠晨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