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魅影 蓝燕丝袜:《论语》智慧第三章之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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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归  真

宇宙有其特性。特性之一为真,真即不虚、不伪、不妄、不欺。

真中有善,善中有真。真中有柔,柔中有真。

人之求真,即说真话、做真事,最后返本归真。

返归之境,为大善大忍之境,为殊胜壮观之境,为生命初生之境。倘无更高时空,人活而无益;倘无永恒生命,人求而无益。

真人要往尘外,所以不愧天;真人要正心性,所以不愧人。

真人所求,非常人所求;常人所求,非真人所求;真人与常人之间,无所争。

今人以假为能,欺天、欺地、欺人,最后自欺。无论欺谁,均为自欺:恶果由谁酿造,仍得由谁担当。

 


1.求真之路如斯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1],三十而立[2],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3],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为政第二》

 

【简  注】

[1]有:同“又”,表示相加的关系。

[2]立:成立、独立,此指立身处世,能懂得“礼”(社会行为规范)。

[3]耳顺:对于外界一切相反相异、五花八门的言论,能分辨是真是假,并听之泰然。朱熹解释为,“声入心通,无所违逆”。郑玄解释为,“耳闻其言而知其微旨”。

【意  译】

孔子说:“我十五岁立志于学问,三十岁能够自立,四十岁能不为外界事物所迷惑,五十岁知道上天安排给我的命运,六十岁听到别人说话就能分辨是非真假,七十岁能按照心中所想去做,任何念头却都不会超越规矩。”

【理  释】

生命从天道而生,生命本与天道相融。但宇宙的历史实在漫长,漫长到许多生命静悄悄地发生了变异,他们却极难自知。人是从哪里来?人就从宇宙大穹中来,从极高极高的时空与境界中来。人在生命产生的初期,绝对纯正,绝对与宇宙的特性完全溶合,绝对在所有方面符合真理大道。可是生命一变异,标准一下降,他就不能再呆在高处,他就必须跌到低一层来。

人就这样来了,远离真正产生的家园,远离生命最正、最纯的状态,进入到粗糙、恶劣、低级的地球,又将以往的生命历程全盘忘记。所以人活着的意义,就在回家,返归本来的时空与境界。返回的过程,即是明德、悟道、归真的过程。

尘世之人,因为先天的记忆俱已失去,故而俱入迷中。迷中之人,饱受生老病死与天灾人祸的折磨,有意无意都想对抗苦难,都想追求安逸、显赫与虚荣的生活。如此,则迷上加迷,更难悟会人生的要义。孔子的道路,即为求真、归真的道路:向他人与典籍求学,在俗世谋生、立身,一个接一个解决人生的困惑,一步跟一步揣测、洞悉天命;当他不再为任何事情惊动,不再存在任何障碍,且能从心所欲、心想事成之时,他已得到大智慧,进入大境界。虽然他还在人中,且以人的方式奔波、衰老、死亡,但他已经彻知:此生他就为此而来,留一套修养的方法,走一程修养的人生,以供万世跟随与参照;他将回到他初生的时空,他却并不展现神迹与表达神迹,以免后人只在空头学问的范畴兜圈子,竟至失去听闻更大真理的机会。

【例  述】

南北朝时,李纲任齐王宇文宪的参军事。宣帝准备杀宇文宪,特要李纲等人罗织宇文宪的罪名。李纲誓死不从,也不昧着良心开脱自己。后来,李纲在隋朝太子杨勇身边任洗马。杨勇荒淫无道,隋文帝废掉杨勇的太子之位,只有李纲说:“太子资质中等,如果让贤良的人辅佐,完全可以从善;如果让不肖之徒引导,就会从恶。为什么总让那些擅长歌舞的仆役和小人每天伺候在太子身边呢?这难道是太子一人的罪过吗?”

大唐立国,李纲在东宫辅佐太子建成,但建成渐渐疏远贤良,亲近奸臣,李纲进谏无果,请求引退。李渊骂他:“你能给何潘仁当长史,却羞于给朕当尚书吗?”李纲说:“何潘仁是个贼帅,志在残杀,然而臣每次进谏他都能停止,所以我任他的长史,心中无愧。陛下现在大功告成,常常自以为是,臣的话就像拿石头扔进水里,我还敢久任尚书吗?而且臣侍奉东宫,太子又不听我的劝告,所以要上交官印。”

如果是孔子,也会如李纲一般言行,正直为人,以义待人,但求问心无愧,决不因胁迫和私利而改变初衷。大真之人,出世则如闲云野鹤,自在无羁;入世则如泰山北斗,大义凛然。李纲有此一生,实则也如孔子那般,经历问学、立身、不惑、知命、耳顺、从心等等过程,一步步跨过归真路上的一次次牵绊,所以才无惧于威权、暗箭与生死,所以才奉心中的准则为圭臬。

 

 

 

颜渊、季路侍[1]。子曰:“盍各言尔志[2]。”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3],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4]。”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4] 。”

——《公冶长第五》

 

【简  注】

[1]季路:即子路。

[2]盍:“何不”的合音词。

[3]轻:经前人考证,“轻”字不当有。

[4]伐:夸耀。施:陈述、表白。

[5]安、信、怀:皆为使动用法。意为使之安、使之信、使之怀念。

【意  译】

颜渊、子路侍立在孔子身边。孔子说:“你们何不各自谈谈自己的志向?”子路说:“我愿意拿出自己的车马、衣服与朋友共同使用,即使用坏了也不感到遗憾。”颜渊说:“我愿意不夸耀自己的好处,不表白自己的功劳。”子路说:“我们希望听听老师的志向。”孔子说:“对老年人,我愿使他们安逸;对朋友,我愿使他们信任我;对年轻人,我愿使他们怀念我。”

【理  释】

归真之人,不仅仅在于说真话、做真事、不虚饰,而且在于他洞达一切,又能善解一切。所以,真人同有善良、宽和的坚实品性。

真人没有自我,决不一心只为私利与小我算计。他的自我在更高处,平和、灿烂、宏大;尽管妙不可言,也不过是他本来的表现,他依旧无私无我。真人无意于尘世,倘若到底在尘世中一走,要么为了成就自己的修养境界,要么为了教化世人。真人在尘世,志在他者与天下。当然不是为了获取,而是为了引领大众的心灵与普天的风气往善的方向发展。

求真路上有不同的状态:初则不留恋财物,乐意与人分享;次则不夸耀自我,不羡慕虚荣;而后是使芸芸众生,追古怀远,诚实互信,安居乐道。无论是哪一个层面,一旦飘溢开来,都如春风化雨,必定吹散阴霾,唤醒万木,润化人心。

【例  述】

武训只是一个乞丐,他的光芒却照耀到今天。

母亲在时,他讨得铜钱,必定到街上买好吃的东西侍奉于她。母亲逝去,他便积钱办义学,帮助穷人的孩子修习诗书。义塾开学,他先拜塾师,再拜诸生。他以丰盛的饭菜款待塾师,自己却屏声敛息站于门外,等到他们用完餐,才去吃剩下的菜肴。他对塾师说:“我是讨饭的人,不敢与你们相比。”碰到塾师白天睡觉,他就默默跪在睡榻前,直到老师察觉惊起。如遇学生贪玩不学习,他也这样对待。如遇学生学习不努力,他就哭着去劝诫。有人劝他娶妻成家,但他婉言谢绝。临清县里有寡妇张陈氏,因家贫而割肉奉养小姑,武训则送给她们四十亩田地。碰到孤寒之人,武训动辄借给他们钱财,一辈子不再去讨还,也不将此事告诉他人。病重时,武训听到诸生的琅琅书声,还张开眼睛微笑。

他是怎样一个人呢?无论怎样,谁都没有理由去轻视这样一个乞丐,去批判这样一种举动,去抹黑一颗伟大的心灵。他的心灵的伟大,就在他的自我完全隐退,他的世界只装进其他人与其他事;他按自己的原则行事,义无反顾,不屈不挠;他以大忍、大爱之心待人,人们就只能被感化与同化。武训却被后世大批特批,不少人还为他丧失性命。后世不真、不善,一切又都为私为我,当然容不得大善、大义之人。正的表现太正,邪的东西自然就要对比出来。武训生前,也许只是坚信表面做人的道理。但他死后,他一定明白自己所为何来,又将回到何处。

子曰:“君子坦荡荡[1],小人长戚戚[2]。”

——《述而第七》

【简  注】

[1]坦荡荡:形容心地纯洁,胸襟宽广。

[2]长戚戚:总是局促不安,忧愁悲伤。

【意  译】

孔子说:“君子心地纯洁,胸襟宽广;小人总是局促不安,忧愁悲伤。”

【理  释】

君子在人中,必定是好人。衡量好坏人的唯一标准,即是真实、善良与宽和。宇宙的特性如此,天道的标准如此,真人的追求也如此。

人之有忧,俱在生老病死、衣食住行及名利情意等等方面。说到底,常人中的任何一个对象,都足以使人产生执著;常人中的任何一个执著,都足以在如愿不了的时候产生忧惧。人生如意事常少,不如意事常多。因为天道无意让人舒适、富裕与苟安,天道一意只是为了给人制造一个既迷且苦的环境,以便人能消减罪业,又能悟会真理,最后返归原初的家园。人不能透识天道,人就执迷于俗世,人就免不得坐井观天、长吁短叹。

君子修真而明德,无时无刻违背天道,因此顺天而行者:贫病不足忧,贫病正好磨砺心性;富贵不足恃,富贵仅是过眼浮云;衰残不足虑,衰残不过是生命的自然进程。换一种角度:他清心寡欲,决不至百病残身;他敬天向道,决不至死于非命;他心明眼亮,决不至阴影重重,障碍重重。

【例  述】

子贡问林类:“您唱着歌在田里捡取谷穗,您老人家不曾后悔吗?”林类说:“我为什么要后悔呢?”子贡说:“您在少年时代懒惰不努力,长大之后也不求上进,老了却无妻室儿女。如今快要死了,还有什么快乐能够一边捡穗一边唱歌呢?”林类说:“我所感到的快乐,人人都有,然而人们却把我的这种快乐当做忧愁。少年不努力,长大不进取,所以我才能长命百岁。老来没有妻室儿女,死期快来临了,所以才如此快乐。”

子贡说:“长寿是人们所愿望的,死亡是人们所厌恶的,您老人家却把死亡当做快乐,这是什么缘故?”林类说:“死亡与活着,就像一来一往,所以我知道在这里死,又不知道往哪儿生,又怎能知道死与生不相同呢?我又哪里知道苦苦求生的人而不感到困惑呢?我又怎么知道今日的死不比过去的生更强些呢?”

人的失去,以性命为大。人多以为,性命一失,一切皆休,比如名利、情感、衣食等等,再也不会有依托。人的忧愁,在生是身外之物,在死是末日之惧。如果连死都不惧怕,其它的任何失去,均非不可逾越的死关。林类的许多不知,其实都是大知,所以他才快乐,才通透。他不把身外的一切看重,他就没有尘世的任何负累,他就最容易感知玄机,证悟天道。既已知道天地与生命的根本规律与因果,他的无忧当然就是真正的无忧。


子畏于匡[1]。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2];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3]?”

——《子罕第九》 

【简  注】

[1]子畏于匡:公元前496年,孔子从卫国到陈国去经过匡地,匡人曾受到鲁国阳虎的掠夺和残杀,孔子的相貌与阳虎相像,匡人误以为孔子就是阳虎,所以将他围困。匡:地名,在今河南省长垣县西南。畏:指被拘围。

[2]后死者:自称。与(yù):参与、掌握。

[3]如予何:奈我何,把我怎么样。

【意  译】

孔子在匡地被人拘围。孔子说:“周文王死后,文化遗产不就在我这里吗?上天如果要消灭这种文化,那我也就不必为掌握这些文化操心了;上天如果不想消灭这些文化,那么匡人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理  释】

真人证天道,知天命,自然也对自身的使命与历程,了然于心。

人承上天的使命而生,上天就一定为他开辟完成使命的条件。上天对人安排的意图,通常有三个方面:让他多经历炼,最终能够升华;让他承传文化,以便教化众生;让他演绎命运,留待后人参照。而且,每一个体的故事,又都融汇到上天的整体意图与布局里。因此,生命过程中的磨难、困苦与凶险,乃至种种貌似偶然的插曲,其实都是上天精心无误的设计。他眼看就将死亡,他却能在最后时刻等到救星;他已步入绝境,他却突然看见一道曙光——如此等等,他或者苦痛、绝望,或者欣慰、狂喜,上天却都只是微笑,微笑着看他在一波又一波的跌宕里,历炼得越来越理智,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成熟。

君子、真人与大德之士,之所以从容不迫,无畏无惧,就在于心中有道、有信念、有忠贞不渝的准则。

【例  述】

列御寇在伯昏无人面前表演箭术。他拉满弦,把装满水的杯子放在肘上,凝神一处,接连发出好几箭,箭箭都射到同一点上。伯昏无人说:“你是为了向人展示你的箭术而射的,还没有达到那种不射之射的境界。只有那种看似不经意的射箭,才是真正的好箭术。”

伯昏无人带列御寇登上高山,脚踩摇动的石头,面临无底的深渊,背后高低不平,脚面的一半露在山巅之外。列御寇好像患了恐高症一样趴在地上,汗水流到脚跟,哪里还敢站起来?伯昏无人说:“最有修养的人,上可以望青天,下可以入黄泉,技穷八荒,收放自如。现在你战战兢兢,生死得失之心表现于眼神和心态,你内心的害怕可想而知。”

伯昏无人的境界,是超然物外的境界。他心中无箭、无石、无深渊、无生死,所以泰然自若,踏刀山如履平地。列御寇不同。他杂念太多,射箭时想到靶心,深渊前想到生死,当然心有余悸,恐惧之意强烈。前者可失去一切,因此一切都不足以构成威胁。后者怕失去一切,所以一切都充满诱惑与凶险。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1],一瓢饮[2],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雍也第六》

【简  注】

[1]箪(dān):古代盛饭的竹器,圆形。

[2]饮:用作名词,指饮用的东西。

【意  译】

孔子说:“多么有修养啊,颜回!一竹筐饭,一瓜瓢水,住在简陋的巷子里。别人都忍受不了那穷苦的忧愁,颜回却不改变他自有的快乐。多么有修养啊,颜回!”

【理 释】

闻道而行道的人,着力点在心。无道或愚迷的人,着力点在利。心中唯道,道中即拥有一切。心中唯利,利中即消弥一切。

何能拥有一切?因为天道滋生一切,支配一切,所以顺天者昌,从道者盛。所谓昌盛,也可能表现在外物,比如江山、万民、奇珍等等;更多则在另一重境界的感知,感知到更为宏观、更为微观、更为奇异的生命与万物。他看见了这一切,尘世的一切就显得极其微渺,微渺得所有山川河流加在一起,都不值得一提。那么他人在尘世的任何拥有,自我在尘世的任何缺失,都无足轻重。

何能消弥一切?天理之一种,即为不得不失。他既看重利益,他必迷失心智。他既得到利益,他必失去心智。心智一旦闭塞,天道就不可能给他展现,天道的物质一面的多重时空,也就永远不能对他敞开。

归真者拈花而笑,人不知所笑为何,其实是因更高一层的真理突然展现,他情不自禁地发自内心一乐。

【例  述】

西汉的朱买臣曾以砍柴卖柴为生。他经常是一边担柴,一边读书,一边唱歌。妻子背柴跟在后边,多次叫他不要边走边唱,朱买臣的歌声却越来越大。妻子感到很没脸面,便要求离开。朱买臣说:“我五十岁左右肯定能享受富贵,现在已四十好几了。等我富贵以后,我会报答你的。”妻子又气又怒:“跟你这种人,总有一天会饿死,怎么谈得上富贵?”朱买臣挽留不住,就任她离去。

后来严助推荐朱买臣,汉武帝拜他为中大夫,后来升为会稽太守。会稽地方官打发百姓去洒扫街道,朱买臣的前妻和后来的丈夫也在洒扫工之列。朱买臣让后面的车子停下来,将他们夫妇接到太守的住处,提供他们粮食。一个月后,前妻自杀身亡。朱买臣出资给她丈夫,让他安葬了妻子。

故事的结果并不重要,核心则在朱买臣的歌声与预卜先知。那时他贫贱之至,他却能安心打柴,静心读书,开心唱歌,并能准确无误地预言未来。何也?不行大道,不足以知天命。不知天命,不足以知未来。不知未来,不足以喜洋洋。所以,即使他终身不仕,他也天天有歌声;即使妻离子散,他也无所谓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