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梓丹无圣光:学书当从大字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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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炙背美芹子收藏 2011/4/11   

学书当从大字始    

  从书艺诞生迄今,学书者谁不希望寻求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然而,错综迷离的弯路,却魔鬼般的困扰着所有的学书者,即使大师们也难以幸免。单是花在弯路上的时间,就足以使他们的成功推迟数年,以致数十年,聪敏者恃其灵性、悟性走出迷津,成为书家,成为大师,而中才以下,往往终生徘徊歧路。
     王羲之是中国书法史上一位划时代的人物,历来被人们奉为书圣。他自述:“少学卫夫人书,及渡江北游,见李斯、曹喜书;又之许见钟繇、梁鹄书;又于从兄洽处见张昶(chang)《华岳碑》,始知学卫夫人书,徒费年月耳。时年五十有三......”他一生只活了五十八岁,成功之前的彷徨之态,楚楚可见。后人评述他的中早期作品,每有“家鸡野鹜”之论。“迨其末年,乃造其极”。到他的稀世墨宝一一面世时,已近暮年了。
颜真卿是继王羲之之后又一划时代人物,历来奉为书家典范。“承其家学,习之二王,继而欧褚”。“二十五岁师事张旭,以求笔法,自以为未稳,三十五岁,再次求教于张旭。始得笔法”。成功之前奔波之状,历历在目,到他的得意之作频频诞生时,也是老态龙钟,接近他艺术生涯的尾声了。
    以王、颜之颖悟,师承尽皆举国绝代之大师,尚不能免此弯路,一举成名。王如此,颜如此,崔、杜、钟、张、欧、虞、褚、柳又何尝不如此。纵观一部书法史,又有谁人能越此藩篱而捷足先登!难道在书法的天地里就只好“大器晚成”,就只能“人书俱老”吗?
可见,弯路是如何的困扰着学书者。
     这难以避免的弯路,对学书者是何等的可悲!
    弯路何在?在于从小字始。传统学书都是从小字开始的,径寸之书,即称大字,小至二、三分见方的,史称小字。今我所谓大字,乃指人面大小的字。习常所谓大、中、小楷则一概划入小字。
    我多年研究的结果是:学书过程的长短与写字大小有直接关系。书写不过一臂之距。从人体工程学和生理学的角度而言,在此一臂之距内,人在其视域中的最佳可见度当为自己颜面大小,约直径20厘米。字体缩小,则视力集中,视神经的紧张度增加。而且,视神经的紧张度与字体缩小的程度成正比;反之,字体超人面扩大,则必须借助头部的摆动或眼球的游移以扩大视域,而且,头颈部的活动量与字体扩大的程度成正比。可见,上述的两种情况,都没有书写人面大字方便、轻松。所以,只有书写人面大字,才易于达到最佳效果,对初学者,当然是最捷快的途径。
    以往的学书者,抄书、写简、习碑、临帖,皆写小字。迨至宋,大书家米芾似有所悟,他说:“余初学,七八岁也,字至大一幅......,写简不成”。足见:1、米芾对写简的成效不满意;2、米芾对“至大”字是满意的;3、米芾对其满意的“至大”字日只一幅,并不多写。可以断言:米芾未能脱去写小字的羁绊。
    只有从大字始,才能免去无尽的弯路。
    原因何在?以其大,故显,显而易见也。
    观察原虫和细菌,要使用放大镜和显微镜,探视天体要使用天文望远镜。蚁行何如马奔,蚤跳何如龙腾,小雀翱翔何如大鹏展翅,管中窥豹何如执而直观?可见,物大则易于明其理,字大则易于穷其法。
    大字犹女之裸体,美则美矣,若有瑕疵,则虽在毫发亦不可容目;小字犹士之冠冕,堂之皇之,纵有丑疾恶疮亦鲜为人见。是故,学书之始,实当弃小而就大。
从大字始有如下好处:
    一、汉字精细微妙的点画形态,复杂独特的结构关系,尤其中锋用笔——书艺最根本的技法,只有在大字里才能最直观、最充分的被提示、显现出来,使学书者更容易认识和掌握。
    二、悬肘是书艺又一特别重要的技法,在书写大字时,只有悬肘,才能挥洒自如,一向认为高难度的悬肘,因站势写字,使这一技法可在不知不觉中得以掌握,故不令其悬而自悬。
    三、练就大字后,在缩写小字,则不失法度,练就大字后,再练更大的字也容易得手。不见名家老手,多不能榜书,稍事放大,即感局促。试看古今匾额之作,(除机械放大者外)多有忸怩之态。
    四、有利于穷微查妙,向书艺深层探索。《书谱》云“一画之间,变起伏于锋杪,一点之内,殊衄挫于毫芒”。如此入微的变化,如此玄妙的韵致,若依托于小字,何能彰之于后学。
    五、大纸如原,大笔如马,马驰牧原,何等快意!大字的练习可以为枯燥乏味的“黑白世界”平添几分春色,使学书者兴味倍增。
    说来,捷径与弯路只在大、小字之间。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既然捷径与弯路只一墙之隔,难道自古迄今就无人戳破其间的窗户纸吗?
    王羲之似曾说过:“初学先大书,不宜从小”。其实,他所说的大书,无非习常所指径寸之书罢了;米芾的“至大字”或可接近我所谓人面大字。惜其在传统写小字的鼓噪声中淹没殆尽了。是故,时至今日,走遍天下,从大字始者,实乏其人。
    何以如此呢?因循使然,我们的先祖在鳖甲和兽骨上作书,块面所限,只能就小,后虽有纸的发明,尺幅却小的可怜。况股惹你作书多因实用,故几天大书。他们留给后人据以为范的,不管陶符、甲骨、钟鼎、印玺、木牍、抑或碑也、贴也,多是径寸以下小字。而后来之人,不加思索,只知道在前人的小字堆里,依样画葫芦。遂世代相因,以为常规。他们“只知道那条久经践踏的老路,他们的父亲,祖父走过的路......”。悲夫,斯道之不行也,因循所误!
    我六岁随外祖父学书,三年《多宝塔》,十年《勤礼碑》,寒来暑往,何曾停辍,然而,直到中学尚不能悬肘作书。后见九旬村叟以泥水书方砖,又见其悬肘书墙,便效之,瞬间豁然开朗,顿觉昔年所学笔法、结体、气韵等等在大字里竟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只有到了此刻,才悟出了其中奥秘,暗自庆幸得到了“神授”。后专习大字经年,回头再看往昔字迹,虽整如算子却几无笔法可言。觉知以前走的全是冤枉路。
     八三年为电视剧《情操》题写片名,字大如斗,观者为之哗然,即有十余人欲随而学书,便择聪颖者六人,每日课以人面大字,三个月后,除二人中途调离,其余四人皆能中锋作书,成了各自单位的“书家”。有位作文秘的,还能将大字化小,写出一手漂亮的小楷。
八五年举办人面大字培训。首期开班,学员寥寥无几,一时为当地“名流”戏谑,待到第四期时,学员猛增至百人以上。为期四个月的培训办了九次,对千余名成年人进行了从大字开始的书法技能训练,结果证明:学员对笔法,结构的理解和掌握,远远超过常规教学数年、甚至数十年所取得的成绩。这不光使众多学书者竞相慕名而来,更使那些观潮者不得不为这一方法的速效而折服。
    从大字始的方法是否也适用于少年儿童,即中小学生的写字课呢?九四年我被聘于一所职工子弟学校,任专职书法教师,任教伊始,我以大笔尽黑板之大书写范字,学生则练以人面大字,每个笔画的起、运、收三步骤由教师反复演习,重在使学生掌握笔法。
    千百年来,学书者苦苦以求的“笔法”,确是书法的关键所在。其精髓,除了“中锋”则旁无它物。只是由于无尽的弯路,使学书者把得到“笔法”视为海中捞针,加之文人墨客的故弄玄虚,更使“笔法”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什么家传、真传、密传,什么亲授、神授、天授,全是欺人之谈!玄之又玄的“笔法”,在我的大笔锋端,学生们视而可见,习之即得,虽五岁孩童亦一目了然,会之心而应于笔矣。
    实验教学三个月后,学生的书写水平有了意想不到的提高。五十幅学生习作展出后,竟有几位大名鼎鼎的书家疑其不是出自孩子的手笔;一年后,《少年书法报》专版刊登了该校学生的书法作品。《中国书画报》等多家报刊都分别介绍了该校的写字教学情况;两年后,三十多名学生的习作散见于全国十多家报刊杂志;入书入典者四十三人;参加各类书法团体者四十六人。学生孙莉,年十岁,仅九六年就取得十一项全国奖,六项省、市奖。并被沈阳北方书画院聘为少年书画师。任教五年间,使该校的书法教学获得全区、全市、全省、全国四个第一。
    九七年在渭南市赢回归少年书法表演赛中,素以书法教育享誉全国的市实验小学同我所在学校一并夺魁。而实验小学顶戴桂冠的选手韩斐,其辅导老师还是我。这位接受大字训练不到三个月的小韩斐竟跃居她们学校屡经赛场的群星之上。这一事实,岂至单单说明韩斐的天资聪颖吗?一年前,千里之外的四十三信箱子校的费加平先生作了解答。他在来信中说:“我五岁半的女儿,用您的方法学书三个月,收效惊人。人们都说我姑娘聪明,可我们的心里明白,是您的方法好。”
    学书从大字始的方法,经过历时二十年的反复实验,证实此方法的确可以使学书者免去数年、以至数十年的弯路之苦。这一成果,得到书学界诸多专家的赞许和认可,得到省、市教委的重视,得到国家教委的关注。中央教科所已将此方法正式列入实验选题。
    大概由于书法是超艺术的缘故,何其唯独在她的圣坛之前才有如此萦徊缠绕的迷宫。其实,此中尚有一条直通大道,只不过是全封闭式的。唯一的入口处又与其他通道毫无异色,以捉弄所有的学书者,以至使一些已经来到入口处,举目可见巍巍书法殿堂的人,竟以其近而生疑,匆匆令觅他道了,岂不憾哉!
当然,在知识的获取上是无捷径可谈的,但除却弯路,剩下的难道不是捷径吗?
后记
    六十年代初,我即向《文汇报》、《中国青年报》撰文,提出学书当从大字始的主张。这是一个崭新的课题,一个重大的课题,一个值得重视的课题。
    此后,在长期的书法教学过程中,通过反复实验,证实此方法的确可以使学书者阔步直入书法殿堂而不走弯路。
    有的朋友来信,捧扬我独辟蹊径。我不赞成这种说法。因为我指出的是学书之始的一条直通大道。既有坦途,有何用“曲径通幽处”呢!有的朋友来信称赞我独树一帜,我也反对这种说法。因为我的研究只不过指出了学书之始所存在的误区,让学书者免去弯路而已,岂敢另立山头!
    洞悉前人走过的弯路,眼见今人走过的弯路,深知自己走过的弯路,我就对这崎岖而漫长的弯路深恶痛绝!今天,我不在让我的学生走弯路,我已经做到了,我还想让别人的学生不走弯路,我更想让天下的学书者都不走弯路。
    三十年后,我重新提出这一课题,唯因自身专业知识浅薄,参考资料贫乏,加之工作层面的局限,必然漏洞百出。我不仅仅以此激起专家们的争论而抛砖引玉,我还希求以此得到诸多同仁的共识。从而同心协力,认真研讨、剔除错讹、弥补缺漏、增益精髓、充实内涵,待臻于完善而便施天下,如此重任,以我一人之力,岂不螳臂“举”车,何能担当,何敢担当!                                                中国书法教育研究会 周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