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雕塑作品及作者:朱丹溪续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30 08:34:36
朱震亨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房门紧紧地关起。
  他把眼睛闭上,开始回想这一个月的治疗过程。
  他的思绪如江水奔腾。
  突然,一切恢复平静,脑中骤然光明。
  “我终于懂了!”
  攻邪的秘诀是:一定要患者的正气充足的时候才能进行,否则的话,“邪去而正气伤,小病必重,重病必死”!
  老师每天用肉羹给患者吃,是在养他的胃气,胃气足则正气足,在正气足的情况下才开始大胆攻邪,这才是真正的攻邪之道啊!
  朱震亨慢慢地张开了眼睛,感到豁然开朗。
  他回想到了老师对患者的态度,全心救治,不计得失的境界。
  他心里知道,从老师这里学到的,不仅仅只是医术,还有医道。
  术与道,一字之差,境界却有天地之别。
  
  此时,罗知悌正在走过朱震亨的房门。
  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微笑了一下。
  然后走开了。
医道
朱震亨在罗知悌老爷子这里一共学习了一年半。
  估计有人该说了:才一年半?一年半能学点什么啊,现在读个中医硕士博士还得三年呢。
  还真跟您说了,这一年半可顶了大用了,现在硕士博士三年那叫什么啊,光跟小白鼠较劲了,举世皆狂,最后毕业了连个方子都不会开,能够同朱震亨这一年半相比吗?
  在这一年半里,朱震亨把以前自己学习的理学知识充分地与医学内容结合,一种新的中医思想在脑中酝酿,几欲磅礴而出。
  在这段时间,朱震亨集中所有的精力体味老师的医学思想,恨不能连西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苏堤春晓、断桥残雪的了。
  这种学习,那叫一个淋漓酣畅啊。
  
  终于有一天,罗知悌老师把朱震亨叫到了自己的面前。
  罗知悌:震亨,我的学问已经全部都传给你了,你可以走了。
  朱震亨叩头拜谢,心中感觉很酸楚,因为他知道,罗知悌这么大的年龄了,自己此次离别,恐怕再也未必能够相见了。
  
  就这样,师徒二人告别。
  罗知悌衰老的身躯立在宅门口,望着远去的朱震亨,叹了口气。
  “我终于没有辜负我的先师,把学问传下去了”。
  
  传学问,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有的时候大师很多,但学问没有传下来,最终成了空谷绝音。
  以前在报纸上看过一件事情,让我感慨不已:一位学术大师(好像是中国传统戏剧史的还是哪个领域的忘记了),在开会的时候碰到了另一位国学大师,在车上交流的时候这位大师说:“我很苦恼啊,您看怎么办,现在没有一个中国学生来报考我啊,没有人学,我的学问要绝了,可现在有两个日本学生来学,我很矛盾,如果教他们,这个学问以后可就在日本了,如果不教,学问就绝了。怎么办?”
  那位国学大师思考良久,最后流着眼泪说:“传,要一点都不保留地传给日本学生,等到我们的后代,有一天觉得这个学问重要了,想学了,再到日本去求人家,向人家学习回来。”
  有的时候,学术断了,就会消失的。
  
  所以罗知悌这个名字应该是值得纪念的,他的医疗事迹,如果没有朱震亨的记载,留下的是非常的少了,但是,正是罗知悌,虽然自己并没有成为金元四大家中的一位,但是他却把其他三位的学问毫无保留地传给了朱震亨,最终使得朱震亨成为金元四大家的第四位。
  其功伟哉!
  
  朱震亨离开了杭州,直返义乌。
  他的脚步是匆匆的。
  朱震亨,你先别着急,杭州的苏堤和断桥你还没有参观过呢!
  不行,我必须马上回去,因为有一个人在等着我。
  难道这个人这么重要吗?
  是的,这个人教给了我那么多人生的道理,我现在必须去帮助他。
  是谁?是谁这么需要你的帮助呢?
  这个人是:病痛中的许文懿老师。
  
  义乌。
  某酒楼。
  菜香扑鼻,红袖飘舞。
  几位歌妓在陪着几位医生喝酒。
  医生甲:“怎么样啊,几位年兄,最近回佣拿的如何啊?”
  医生乙:“济世堂的老板还算识相,上个月给了我纹银一千二百两的回佣,和生堂的老板他妈的太小气,我已经把他的药给踢出我们医馆了。”
  医生甲:“对啊,我们出来混的,谁的回佣高就开谁的药,这才对嘛!医生也是人,也要賺钱养老婆孩子嘛!”
  歌妓甲:“什么养老婆,还要养我们呢。”
  医生丙:“对!要养你们!各位年兄,我现在是这样,患者来了我先问,带了多少银子?然后我按照银子数开方,如果不行,我就介绍:这个药呢,贵点儿,可效果好,那个药呢,便宜点儿,效果可就…..记住,不能说不好,要摇头,您猜患者怎么选择?”
  大家齐问:“怎么着?”
  医生丙:“他们都被病给吓晕了,当然选贵的了!”
  众人:“啊,哈!哈!哈!”
  医生甲:“各位年兄,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朱震亨回来了,听说学了些什么《黄帝内经》、张仲景什么的!”
  医生乙:“他懂个屁!那些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所云,我看还是我们这个和济局方好,抄来就用,来钱快!”
  医生丙:“对啊,一个外行来学医,简直是开玩笑,搞些什么高深的理论,没用!来,喝酒!”
  众人:“哈!哈!哈!”
  
  八华山。
  许文懿的书院。
  一个弟子前来报告朱震亨回来的消息。
  病榻上的许文懿很高兴,详细地询问这个弟子,都听说了什么。
  弟子:“听说学了些《黄帝内经》、张仲景、李东垣什么的。”
  许文懿:“没有学习那些流行的和济局方?”
  弟子:“听说没有。”
  与那些医生的反应不同,许文懿老师在听说了朱震亨学习的情况后,大笑,说:“我的病看来马上就会治好了啊!”(吾疾其遂瘳矣乎?)
  
  上山的路。
  清凉的空气,石径寂然。
  朱震亨回来了。
  屈指一算,从离开这里到现在回来,五年半已经过去了。
  书院的门庭依旧,而当年一起学习的同窗却已经不见了,眼前都是一些崭新而又年轻的面孔。
  就算许文懿老师的面容,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病痛在他的脸上刻画中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老师,您的身体如何了?”
  “震亨啊,我的双脚已经不能走动了。”
  “对不起老师,我回来晚了,让我们开始治疗吧。”
  “好吧,辛苦震亨了。”
  许文懿老师伸出手让朱震亨诊脉,同时打量着这个弟子:他现在已经不是刚来时冲动激昂的朱震亨了,眼前的这个人沉稳冷静、言语简朴,身上带有一种祥和之气,使人坐在他的身边心境立刻会宁静下来。
  朱震亨将三根手指搭在许文懿老师的手腕上,同时凝神。
  他必须忘记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忘记这个人与自己的关系。
  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全部精神集中于对病情的分析中。
  
  经过诊断,朱震亨判断许文懿老师的疾病根源在肠胃。由于停痰瘀血,互相纠结,导致中宫不清,土德不和,所以引起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病症。
  这次,他采取了一种极为奇怪的治疗方法。
  这种方法现在已经绝迹了。
  但是却一清二楚地留在朱震亨留下的医书中。
  但您放心,现在绝对没有人敢用,有一次我向一位博士同学推荐,他甚至说:哥们儿,你别不是想害我吧?
  现在我把这个方法给您描述描述,别担心,绝对没害您的意思。
  这方法还是和牛肉有关。
  您一看就明白了,对,这方法估计就是从罗知悌老爷子那儿学来的。
  首先是买黄牡牛的牛肉一二十斤,其中要挑点儿肥的,为什么要买黄牛的呢?因为黄色属土,入脾胃。
  然后用长流水煮牛肉,煮得糜烂,用布过滤掉渣滓。
  然后把汁放入锅中,熬成琥珀色。
  估计您该想了,嘿,这肉汤估计甭提多香了!有什么不敢试的啊。
  如果您再往下看估计您就不会这么想了,难过的在后面呢!
  取熬成的肉汤,每次饮一盅,过一会儿再饮,“如此者积数十钟(盅)”。
  您一定想了,天啊,这不是灌水耗子吗?这滋味估计一定好不了。
  没错,滋味不好才会达到效果。
  这个效果就是上吐下泄,“病在上者,欲其吐多;病在下者,欲其利(泄)多;病在中者,欲其吐下俱多”。
  然后把患者放在一个不透风的屋子内休息,如果患者渴,就把患者自己的尿接一、二碗给他喝了,叫轮回酒。
  接着睡一、二日,觉得很饿的时候,再给他粥慢慢地喝。
  再然后清淡饮食半个月,就该康复了,以后五年忌食牛肉(估计即使不说您也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牛肉了)。
  朱震亨把这种方法叫倒仓法,认为人在中年以后使用一两次可以祛病延年。
  
  以上就是这个骇世惊俗的治疗方法的全部内容,不知道您会作何感想,估计现在我们在医院里用这种方法治病的话,患者马上会把一纸法院诉状回赠给你的。
  但是,中医里面现代科技所无法解释的事情何其多啊。
  首先我们要确定的是:这种方法能够治病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看看我们那位被灌了大肚子的许文懿老爷子如何不就行了嘛。
  好吧,让我们来找找许文懿老爷子吧。
  什么,不见了,哪儿去了?找啊!
  找到了,天啊,在半山腰遛弯儿呢!敢情人家的病好了!
  朱震亨在书中记载:老爷子不但身体好了,还“次年再得一子”。
  嘿!这牛皮还真不是吹的,对朱震亨的这个记载不用有任何的怀疑,您想,人家许文懿那么有名的一个大人物,谁敢胡编什么没发生过的生病的故事?尤其是说人家那么大岁数还生了个儿子,这要是有一点虚假,人家后代和弟子还不跟您拼了?
  
  朱震亨用这个方法治疗好的病人还真就不止许老爷子这一位,还有一位镇海的万户叫萧伯善,这位先生得的病是尿液白浊、精不禁,就是精液会无法控制地流出,这毛病可比较难过了,因为一接触夫人的身体精液就泄了,这样夫人很不满意,已经提出严重警告了。没办法,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辗转找到了朱震亨,经过朱震亨采用倒仓法的治疗,居然也好了。
  另外一位是临海的林先生,患了很久的咳嗽,在咳的时候还会咳出血来,经常发烧,日轻夜重,人也消瘦得很严重,大家都说他患上了肺结核,这药吃的可就海了去了,但毫无效果。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找到了朱震亨,没想到在使用了倒仓法之后,如此严重的病也好了,同时也“第二年得一子”。
  请原谅,我是用轻松的口吻来叙述这个事情的,为了是使大家看得轻松。
  实际上朱震亨在治疗的时候是非常严谨的,在治疗临海的林兄时,朱震亨描述了自己最初在接触到患者时,由于病情过于复杂,以至于他“计无所出”,就是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样的治疗方法。
  一般医生在记录自己治病的过程中都会写自己如何神勇。
  直接描述自己“计无所出”的,只有朱震亨这样的人才能做到。
朱震亨在罗知悌老爷子这里一共学习了一年半。
  估计有人该说了:才一年半?一年半能学点什么啊,现在读个中医硕士博士还得三年呢。
  还真跟您说了,这一年半可顶了大用了,现在硕士博士三年那叫什么啊,光跟小白鼠较劲了,举世皆狂,最后毕业了连个方子都不会开,能够同朱震亨这一年半相比吗?
  在这一年半里,朱震亨把以前自己学习的理学知识充分地与医学内容结合,一种新的中医思想在脑中酝酿,几欲磅礴而出。
  在这段时间,朱震亨集中所有的精力体味老师的医学思想,恨不能连西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苏堤春晓、断桥残雪的了。
  这种学习,那叫一个淋漓酣畅啊。
  
  终于有一天,罗知悌老师把朱震亨叫到了自己的面前。
  罗知悌:震亨,我的学问已经全部都传给你了,你可以走了。
  朱震亨叩头拜谢,心中感觉很酸楚,因为他知道,罗知悌这么大的年龄了,自己此次离别,恐怕再也未必能够相见了。
  
  就这样,师徒二人告别。
  罗知悌衰老的身躯立在宅门口,望着远去的朱震亨,叹了口气。
  “我终于没有辜负我的先师,把学问传下去了”。
  
  传学问,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有的时候大师很多,但学问没有传下来,最终成了空谷绝音。
  以前在报纸上看过一件事情,让我感慨不已:一位学术大师(好像是中国传统戏剧史的还是哪个领域的忘记了),在开会的时候碰到了另一位国学大师,在车上交流的时候这位大师说:“我很苦恼啊,您看怎么办,现在没有一个中国学生来报考我啊,没有人学,我的学问要绝了,可现在有两个日本学生来学,我很矛盾,如果教他们,这个学问以后可就在日本了,如果不教,学问就绝了。怎么办?”
  那位国学大师思考良久,最后流着眼泪说:“传,要一点都不保留地传给日本学生,等到我们的后代,有一天觉得这个学问重要了,想学了,再到日本去求人家,向人家学习回来。”
  有的时候,学术断了,就会消失的。
  
  所以罗知悌这个名字应该是值得纪念的,他的医疗事迹,如果没有朱震亨的记载,留下的是非常的少了,但是,正是罗知悌,虽然自己并没有成为金元四大家中的一位,但是他却把其他三位的学问毫无保留地传给了朱震亨,最终使得朱震亨成为金元四大家的第四位。
  其功伟哉!
  
  朱震亨离开了杭州,直返义乌。
  他的脚步是匆匆的。
  朱震亨,你先别着急,杭州的苏堤和断桥你还没有参观过呢!
  不行,我必须马上回去,因为有一个人在等着我。
  难道这个人这么重要吗?
  是的,这个人教给了我那么多人生的道理,我现在必须去帮助他。
  是谁?是谁这么需要你的帮助呢?
  这个人是:病痛中的许文懿老师。
  
  义乌。
  某酒楼。
  菜香扑鼻,红袖飘舞。
  几位歌妓在陪着几位医生喝酒。
  医生甲:“怎么样啊,几位年兄,最近回佣拿的如何啊?”
  医生乙:“济世堂的老板还算识相,上个月给了我纹银一千二百两的回佣,和生堂的老板他妈的太小气,我已经把他的药给踢出我们医馆了。”
  医生甲:“对啊,我们出来混的,谁的回佣高就开谁的药,这才对嘛!医生也是人,也要賺钱养老婆孩子嘛!”
  歌妓甲:“什么养老婆,还要养我们呢。”
  医生丙:“对!要养你们!各位年兄,我现在是这样,患者来了我先问,带了多少银子?然后我按照银子数开方,如果不行,我就介绍:这个药呢,贵点儿,可效果好,那个药呢,便宜点儿,效果可就…..记住,不能说不好,要摇头,您猜患者怎么选择?”
  大家齐问:“怎么着?”
  医生丙:“他们都被病给吓晕了,当然选贵的了!”
  众人:“啊,哈!哈!哈!”
  医生甲:“各位年兄,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朱震亨回来了,听说学了些什么《黄帝内经》、张仲景什么的!”
  医生乙:“他懂个屁!那些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所云,我看还是我们这个和济局方好,抄来就用,来钱快!”
  医生丙:“对啊,一个外行来学医,简直是开玩笑,搞些什么高深的理论,没用!来,喝酒!”
  众人:“哈!哈!哈!”
  
  八华山。
  许文懿的书院。
  一个弟子前来报告朱震亨回来的消息。
  病榻上的许文懿很高兴,详细地询问这个弟子,都听说了什么。
  弟子:“听说学了些《黄帝内经》、张仲景、李东垣什么的。”
  许文懿:“没有学习那些流行的和济局方?”
  弟子:“听说没有。”
  与那些医生的反应不同,许文懿老师在听说了朱震亨学习的情况后,大笑,说:“我的病看来马上就会治好了啊!”(吾疾其遂瘳矣乎?)
  
  上山的路。
  清凉的空气,石径寂然。
  朱震亨回来了。
  屈指一算,从离开这里到现在回来,五年半已经过去了。
  书院的门庭依旧,而当年一起学习的同窗却已经不见了,眼前都是一些崭新而又年轻的面孔。
  就算许文懿老师的面容,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病痛在他的脸上刻画中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老师,您的身体如何了?”
  “震亨啊,我的双脚已经不能走动了。”
  “对不起老师,我回来晚了,让我们开始治疗吧。”
  “好吧,辛苦震亨了。”
  许文懿老师伸出手让朱震亨诊脉,同时打量着这个弟子:他现在已经不是刚来时冲动激昂的朱震亨了,眼前的这个人沉稳冷静、言语简朴,身上带有一种祥和之气,使人坐在他的身边心境立刻会宁静下来。
  朱震亨将三根手指搭在许文懿老师的手腕上,同时凝神。
  他必须忘记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忘记这个人与自己的关系。
  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全部精神集中于对病情的分析中。
  
  经过诊断,朱震亨判断许文懿老师的疾病根源在肠胃。由于停痰瘀血,互相纠结,导致中宫不清,土德不和,所以引起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病症。
  这次,他采取了一种极为奇怪的治疗方法。
  这种方法现在已经绝迹了。
  但是却一清二楚地留在朱震亨留下的医书中。
  但您放心,现在绝对没有人敢用,有一次我向一位博士同学推荐,他甚至说:哥们儿,你别不是想害我吧?
  现在我把这个方法给您描述描述,别担心,绝对没害您的意思。
  这方法还是和牛肉有关。
  您一看就明白了,对,这方法估计就是从罗知悌老爷子那儿学来的。
  首先是买黄牡牛的牛肉一二十斤,其中要挑点儿肥的,为什么要买黄牛的呢?因为黄色属土,入脾胃。
  然后用长流水煮牛肉,煮得糜烂,用布过滤掉渣滓。
  然后把汁放入锅中,熬成琥珀色。
  估计您该想了,嘿,这肉汤估计甭提多香了!有什么不敢试的啊。
  如果您再往下看估计您就不会这么想了,难过的在后面呢!
  取熬成的肉汤,每次饮一盅,过一会儿再饮,“如此者积数十钟(盅)”。
  您一定想了,天啊,这不是灌水耗子吗?这滋味估计一定好不了。
  没错,滋味不好才会达到效果。
  这个效果就是上吐下泄,“病在上者,欲其吐多;病在下者,欲其利(泄)多;病在中者,欲其吐下俱多”。
  然后把患者放在一个不透风的屋子内休息,如果患者渴,就把患者自己的尿接一、二碗给他喝了,叫轮回酒。
  接着睡一、二日,觉得很饿的时候,再给他粥慢慢地喝。
  再然后清淡饮食半个月,就该康复了,以后五年忌食牛肉(估计即使不说您也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牛肉了)。
  朱震亨把这种方法叫倒仓法,认为人在中年以后使用一两次可以祛病延年。
  
  以上就是这个骇世惊俗的治疗方法的全部内容,不知道您会作何感想,估计现在我们在医院里用这种方法治病的话,患者马上会把一纸法院诉状回赠给你的。
  但是,中医里面现代科技所无法解释的事情何其多啊。
  首先我们要确定的是:这种方法能够治病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看看我们那位被灌了大肚子的许文懿老爷子如何不就行了嘛。
  好吧,让我们来找找许文懿老爷子吧。
  什么,不见了,哪儿去了?找啊!
  找到了,天啊,在半山腰遛弯儿呢!敢情人家的病好了!
  朱震亨在书中记载:老爷子不但身体好了,还“次年再得一子”。
  嘿!这牛皮还真不是吹的,对朱震亨的这个记载不用有任何的怀疑,您想,人家许文懿那么有名的一个大人物,谁敢胡编什么没发生过的生病的故事?尤其是说人家那么大岁数还生了个儿子,这要是有一点虚假,人家后代和弟子还不跟您拼了?
  
  朱震亨用这个方法治疗好的病人还真就不止许老爷子这一位,还有一位镇海的万户叫萧伯善,这位先生得的病是尿液白浊、精不禁,就是精液会无法控制地流出,这毛病可比较难过了,因为一接触夫人的身体精液就泄了,这样夫人很不满意,已经提出严重警告了。没办法,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辗转找到了朱震亨,经过朱震亨采用倒仓法的治疗,居然也好了。
  另外一位是临海的林先生,患了很久的咳嗽,在咳的时候还会咳出血来,经常发烧,日轻夜重,人也消瘦得很严重,大家都说他患上了肺结核,这药吃的可就海了去了,但毫无效果。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找到了朱震亨,没想到在使用了倒仓法之后,如此严重的病也好了,同时也“第二年得一子”。
  请原谅,我是用轻松的口吻来叙述这个事情的,为了是使大家看得轻松。
  实际上朱震亨在治疗的时候是非常严谨的,在治疗临海的林兄时,朱震亨描述了自己最初在接触到患者时,由于病情过于复杂,以至于他“计无所出”,就是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样的治疗方法。
  一般医生在记录自己治病的过程中都会写自己如何神勇。
  直接描述自己“计无所出”的,只有朱震亨这样的人才能做到。
所谓“倒仓法”,是典型的“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古时候被扁鹊整死了的那个蔡桓公,虽然一命呜呼还被当作反面教材,不过他倒是讲了一句很在理的话:“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直到今天,医生特别是中国的医生,仍然好治不病以为功。
  《内经》云“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不幸把政治那套东西弄到医学里来了。这句话被引为“上工治未病”,在医学教材里被当作中国几千年前已有预防医学思想的证据广泛引用。然而这并非是真正的预防医学,而是中国人一种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医生是治病的,仙人才是长生不死的。未病何以治?!防病与治病是根本不同的两个概念,真正科学的预防医学,是明确某种疾病的主要病因,然后研究可行的手段去阻断这些病因。今天人们能够真正有效预防的疾病,只有天花等很少的几种而已。把防病与治病混为一谈,才会导致人们没事总喜欢吃吃中药,煲煲补汤。
  中国人自古不怕死,怕病。“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非但民不畏死,士不畏死、君不畏死的亦大有人在。然而造反而死,在草民看来是天经地义,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王侯将相宁有种;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士大夫死宗庙谓之变;政者君之所以藏身也,邦有患君死社稷谓之大义。可是病死就让人觉得太不值得了,死得“轻于鸿毛”,一点都不轰轰烈烈,死了也不能名垂青史。皇帝们都觉得上古轩辕飞升,淮南王一个反贼,都还能鸡犬升天;我是上天保佑的天子,多少枪林弹雨、宫闱争斗、政治暗杀都挺过来了,凭什么就不能长生不老?!小百姓也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之不孝,若是就这么病死了太不值得了呀!黄帝和后来的历代名医不都说了么,只要调和阴阳五行,就可以百毒不侵么?!为啥我病了就得死?!
  可是人毕竟是物质的人,是物质就具有可坏灭性,无论是作为个体还是整体,人和人类终归都会有化为尘埃的一天。从这个角度来说,疾病第一不可能绝对治愈,第二不可能完全预防。当代遗传学总喜欢从分子水平去找疾病的病因,希望阻断了哪个哪个基因片断的变异或者表达,就能够预防或者治好什么什么病。可是基因的变异恰恰是人类得以繁衍生息的内因,基因要是不变了,人也就完蛋了。
  因此,医生治病是一种很慎重的行为,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易》里面就有“无妄之疾,勿药有喜”的记载,这虽然说明了当时医学的落后,与巫卜混为一谈;但是也反映了古人一种很精妙的见解:药是不能随便乱吃的。可惜今天很多人却不懂得这个道理。过度治疗,也就是“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这才是许多人得了同样的病比如癌症,有的在医院里折腾十来天就挂了,有的在外面“喝中药”或者躺床上等死要不就游山玩水及时折花却能顶那么两三年的重要原因。中西医都有治疗过度的弊病,但是西医治疗过度很容易把人整死,中医由于中药本身疗效极弱副作用也不强,所以只要不是“以毒攻毒”的“民间土方、祖传秘方”,喝上那么几百剂再加上心理安慰作用也不至于把人弄垮了。今天我们实际上并不知道比如晚期癌症真正完全不治疗能活多久(即所谓的“自然病程”问题),因为真正得了癌症完全不治的人非常非常少,只能把喝中草药的拉进来凑数。
  医生治病,最要紧的就是必须清醒明白,什么病能治,什么病不能治;能治的病治起来能够好到什么样的程度。治不了的病不能随便乱治,除非是出于研究新治疗方法的需要,有目的地进行试验。作为病人也必须要同样清醒:人生自古谁无死,非求留取丹心,但得行止无愧于心足矣;切忌病急乱投医。像癌症晚期这样的病,西洋的医生和病人就有很大一部分能够理智地接受不作积极处理,仅作必要的支持对症治疗,力求保证生活质量这样一种疗法。而中国的患者往往要么恳求医生以种种残酷的手段如化疗等送自己“上路”,要么到处寻找“民间神医”给骗子钻了空子。
在将自己的老师许文懿的多年宿疾治疗好以后,朱震亨悬着已久的心终于放下。
  他回到自己的家里,开始了做为一个医生的生活。
  
  实际上,在通常我们所见到的历史记载中,古代的医生的身影是很模糊的,因为记载很少。
  我们所知道的医生只是通过他们自己记录的行医的经验和医案等资料看到的。
  真正研究历史的人,可以从这些医生的记录中找到古代的人情风物。
  我却从这些记录中看到了医生这个人。
  在这些医案记载中,这些人物鲜活生动,个性迥然。
  那么,朱震亨是个怎样的医生呢?
  
  由于疗效卓著,到朱震亨家里来诊病的人非常多,同时邀诊的人也很多。
  古代的医生诊病是这样进行的,可以到医生的家里、或者诊室(城里的医生这样的情况多些,比如清代苏州的叶天士),有些重病,患者来不了,则会找个人通知医生,请医生到患者的家里去诊病,而实际上在广大的乡村,这样的患者占多数。
  所以那个时候的医生有三样东西是不能少的,什么呢?有纸灯——留着走夜路用的;油伞——防备在路上下雨的;药箱——这个更不能少了,此三物俗称医家三宝。顺便吹一下牛,我的外祖父就是位乡村老中医,他还有样东西别人没有——还不能这样说,估计别的医生也有,但是没人记载下来,这个东西就是棍子,干嘛的呢?打狼用的,因为山里有野狼。
  医生为了给遥远山村的患者诊病,必须翻山越岭,难免与野狼遭遇。
  朱震亨也是这样诊病的。
  估计他的这三样宝贝一定消耗得很快,因为他出诊的频率非常的高,“四方以疾迎候者无虚日”。
  看到这句“四方以疾迎候者无虚日”,大家的心中一定会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就是一台台轿子停在朱震亨家豪华的大宅门前,朱震亨器宇轩昂地走出,然后坐上轿子到一家家去诊病,这才是名医嘛!
  其实这就是您不了解朱震亨了,在他整个的生命里,他都没有住进豪华的大宅门,他穿的衣服极其简朴,“仅取蔽体”而已,吃的是“藜羹粗饭”,是个典型的“清修苦节”的儒者形象,其简朴的程度与宋朝说“不为良相,则为良医”那句话的范仲淹家里四个儿子穿一条像样的裤子有一比。
  朱震亨出去诊病也没有那么气派,是要救命去啊,哪里有时间讲气派。
  这种过程通常是患者家里来人或者是托人捎信,有时候是半夜或者是凌晨来敲门,说:朱先生啊,浦江镇镇口的郑先生病了,已经发狂七八天了,可能要不行了,您去帮忙看看吧。
  于是朱震亨与拎药箱的仆人就立刻在凌晨出发了。
  仆人说:朱先生啊,早晨的雾气凉啊,我们天亮再走吧。
  朱震亨:不要拖延时间啦,患者处在痛苦中,那是度过一刻钟都像一年一样啊,我们怎能贪图自己的安逸让人家多受苦呢?(病者度刻如岁,而欲自逸耶?)
  仆人:可是这雾气真的凉啊,先生,您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朱震亨:切几片姜含在嘴里,这样我们就不会受凉气了。
  就这样主仆二人嘴里含着姜片,在充满寒凉的雾气的路上走着。
  头顶晨星还在闪烁,人们还都在沉睡,只有远处的几声犬吠显得苍凉孤独。
  这是什么样的医生呢?!
  
  有的时候,停人家说起谁病了,就仔细地问:是谁家病了啊?
  路人甲:听说东阳镇的陈铁匠的老婆病了,病得不轻啊。
  朱震亨:为什么不请大夫啊?
  路人甲:嗨,一个铁匠,哪儿请得起啊?喂,您是哪位啊?您怎么说走就走了?
  路人乙:您还不认识他,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朱震亨医生啊!
  
  东阳陈铁匠家破旧的屋子前。
  满身尘土的朱震亨敲门。
  陈铁匠蓬头垢面地出来看,显然,家人的病将他折磨得痛苦不堪:“您是哪位?您别不是走错了门了吧?”
  朱震亨:“你老婆病得怎么样了?”
  陈铁匠:“啊?您,怎么知道?她要死了啊!”
  朱震亨:“我是医生,让我看看吧。”说着走进屋内。
  陈氏妇躺在草席床上,脸色发黑,肚子胀得很大,四肢细瘦如柴,远远望去,形状像鬼一样。
  朱震亨用手诊脉,其脉数而涩,重取有弱的感觉。
  他对陈铁匠说:“你老婆得的是叫做鼓胀的病啊,需要调养一年的时间吧,需要用四物汤加黄连、黄芩、木通、白术、陈皮、厚朴、生姜熬汤喝,我这里带了些药,送给你,等服用完了你就到义乌找朱震亨医生家去拿药,不用交钱了。”
  然后告诉病妇要好好将养,就要走了。
  一直摸不着头脑的陈铁匠:“这是真的吗?你是谁啊?”
  朱震亨:“我叫朱震亨,你取药的时候找我就可以了,我还会再来复诊的。”
  陈铁匠:“天啊!您就是名医朱丹溪啊!我……!”
  
  一年以后,该病妇康复。
  
  文献记载:“其困厄无告者,不待其招,注药往起之,随百里之远弗惮也。”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医生能做到的呢?
  
  下雨了,大雨瓢泼如注。
  有人在敲打朱震亨家的门。
  仆人:“谁啊?”
  来人:“我是东阳张进士的家人,我们家的二公子才两岁,病重得突然危急了!”
  仆人:“啊?这么大的雨,你先进来吧。”
  朱震亨脸色焦急地望着来人:“谁病了?”
  来人:“我们家的二公子,满头都生了疮,昨天突然所有的疮都收了,然后现在呼吸困难,发喘,有痰,气息微弱了!”
  朱震亨抓其雨伞:“快走!要来不及了!”
  
  大雨滂沱。
  苍茫的雨幕中,天地一色,已经完全分辨不清,只能勾勒出大概的轮廓。
  在崎岖的乡村路上,三个打伞的人在急急地走着,远远望去,显得如此的渺小。
  朱震亨跌倒了,再爬起来,已经满身泥泞。
  其实雨伞,已经几乎不起什么作用了。
  他们的身上,早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衣服留下。
  
  感到东阳张进士宅第的时候,等候的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眼前这个满身是泥的人,就是名医朱震亨吗?
  朱震亨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冲到封闭严实的患儿床前。
  患儿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眼睛紧闭不张。
  朱震亨看了患儿的手指,对张进士说:“这是胎毒啊,千万不要服用解表的和通下的药物!(慎勿与解利药)”
  所有的人都愣了,“胎毒?怎么会?”
  朱震亨:“仔细想一想,孩子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喜欢吃些什么东西?(乃母孕时所喜何物?)”
  张进士仔细回忆:“辛辣热物,是其所喜。”
  朱震亨:“的确如此啊,现在马上要服用人参、连翘、川芎、黄连、生甘草、陈皮、芍药、木通,煎熬成浓汤,然后兑入竹沥服用!”
  
  下半夜,疲惫已极的朱震亨正坐在张进士宅第厅堂的椅子。
  他太疲惫了,在紧张的诊疗后,疲惫向他袭来,他的双眼慢慢合上。
  突然他被一阵声音惊醒。
  他张开眼睛,吃惊地看见张家一家上下扑通跪在他的面前。
  张进士含泪叩头:“丹溪先生,犬子已经醒了,也不喘了,我们全家上下叩谢先生的再造之恩!”
  朱丹溪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文献记载,患者来求诊时,朱丹溪“无不即往,虽雨雪载途,亦不为止”。
  
  从朱丹溪回到家乡行医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七十八岁生命结束,他一直都是在这样的行医生涯中度过的,没有一天的停止。
  
  朱丹溪这个名字不是他自己称呼的,他的大名叫朱震亨,字彦修,但是学者们、老百姓们太尊重他了,不敢直呼其名,他们认为,对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称呼他的名字是极大的不尊重,因此,就用他居住的地方来称呼他,叫朱丹溪。
  
  什么是医道?
  医道就是坚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的信念,在这种信念的引领下,一个医生可以专心于救治,竭诚提高自己的医术,百折不回,不畏万难!这才是进入了医学的至高境界!
  如果没有这种信念,任何一点药品回扣佣金都可以将你的治疗思路改变,任何一点困难都可能让你放弃对医术的追求!
  
  只有那种为了救治患者,嘴里含着姜片,在冰冷的晨雾中独自前行的人;
  只有那种听说有病痛者,不待人请,主动风尘仆仆地前去探视的人;
  只有那种为抢救病人,在漫天的大风雨中满身泥泞,跌倒又爬起来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获得了医道的人。
古时候医生何以“有德”,今天的医生为何缺德?!其实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当然了,一如楼主所说,古时候的医生都是先读圣贤之书,学了做人的道理,所以有道德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同样是读孔孟之书,甚至读到道学家的水平,实际上却禽兽不如的古人也大有人在,何以今天我们读到的古代名医,全都是德才兼备,不仅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而且广济博施童叟无欺,乃至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为什么就没有医术特别高明道德却特别败坏的古代名医呢?!既然吕布尽管轻狡反复却以武功垂世,吕惠卿号为“奸臣”却得以文治留名,为何我们就见不到医术高明的“人 渣级古代名医”呢?!
  道理很简单,因为古代的医生实际上主要是靠德行,而不是靠技术出名的。因为技术实在太落后,治不好的病实在太多太多,偶尔能够治好的病实在太少太少。既然技术上难分高下,就只能拼品德,在宣传上下工夫,一如皇帝实行“仁政”收买民心一般——这才是孔孟之书对古代医生的最大影响。怎见得技术落后?!这个说起来话长了,有时间再作详细考证,可以从古籍中的只言片语中,让楼上那位认为中国人是靠中医活到今天的朋友了解一下生活在古代中国是一件多么危险和恐怖的事。仅说一点,今天我们能够看到的医案,无论出自多么出名的名医之手,皆为个案,顶多只有记载某方治疗某个病人有效,后来又用于其他若干个病人有效。正规的医学论著中,也从来没有提过某方究竟曾经治好过多少例病人。《伤寒杂病论》中,不提自己的方法效果究竟如何,却说“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元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张机自己说“勤求古训博采众方”以成书,然而古训昭然,众方比比,犹病死无数,是以见古方不如今方,既然如此,还要“勤求古训”,这就和言必称周孔一个逻辑——由此可见中国古代医学的确是大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脏,经络府俞,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极,自非才高识妙,岂能探其理致哉!上古有神农、黄帝、歧伯、伯高、雷公、少俞、少师、仲文,中世有长桑、扁鹊,汉有公乘阳庆及仓公,下此以往,未之闻也”总是幻想茹毛饮血的时代有个能治百病的神农氏,今天治不好的病,千百年前的古人必定能治好,今天治不好不是因为技术尚未发达,而是由于技术已经失传,或者自己无法领悟——这种倒错的逻辑,使得中国古代医学从神农氏开始就不断地技术上进步、思想上倒退,科学的成分越来越少,玄学的味道越来越重。
  古代的医生绝不是神仙,也不是圣人,而是一种谋生职业。今天“很多没有医德的人,为了生活就干起了医生”,而古代是什么人才当医生呢?!一开始时医生是巫、史、医三位一体,第一项是主要功能,后面的两项是附庸。后来巫史分离,除了少数在宫廷中服务的“疡医”、“疾医”之外,医生就变成兼职的,比方秦越人,他其实是啥?!就是个苏秦张仪那样的游方说客,归到诸子百家里面的叫做“医家”。又比方张仲景,本身是个太守,因为古代医生的地位太低,进“中九流”那是后来的事了,单靠做医生根本养活不了自己,只能边做官边做医生。说客和太守为啥要做医生?!一来为了给自己看病,二来为了给第一职业提供方便。比如扁鹊会治病,就能得到蔡桓公的接见。做太守的,给人看病就是为了收买人心,汉朝是举孝廉的,怎么个举法?!风评好就能做官。给人治好了病,名声能不好么?!又如张角、张鲁给人看病,是为了造反。到了后来,隋唐的皇帝老想召孙思邈做官,主要不是想找个太医,而是因为孙思邈是个“得道高人”,跟陈抟老祖一个级别的高档次道士,要是做了官,那皇帝就显得很风光。科举时代,读书人考秀才屡试不第,咋办?!不能浪费了一肚子的学问啊!于是都去做医生。古时候的人是因为读书没官做才不得不做医生的,而不是为了做一个有道德的医生先要去读孔孟之书。为啥两千年来的传统医学总脱不了阴阳五行的框架,没办法,《周易》是五经之首啊,哪个医生前身的学子不烂熟于胸?!相反《白虎通》把阴阳五行和易经扯到一起以前,在战国时代,见于诸子记载中的“医家”,就丝毫没有提过什么阴阳,什么五行(那反倒是阴阳家和五行家的独门学问)。
由于中医能够真正治好的病不多,所以古代的医生要找饭吃,就得出名。出了名,有钱的大户就找上门来
  
  ,赚一票能顶多少个老百姓的生意啊!因此古代的医生除了医术本身以外,还得有四大绝招:其一曰博学
  
  多才,啥都得懂,五经四书,纳甲奇门,神奇怪异,古史时事,无所不通。周公说自己“巧且能,多才多
  
  艺能事鬼神”,这种巫师时代的东西一直流传到后世,医生必须把自己的医术说成是上承炎黄,中继秦华
  
  ,近秉名师,才能令病人信服,不管治不治得好,银子是心甘情愿地掏。博学多才,博而不精,是古代算
  
  命先生和医生的共同本钱。古代医生治病,其实就是把神农、黄帝、扁鹊、华佗逐个摆出来做神位,跳一
  
  轮神棍舞,偷偷地下几付药。其二曰装神弄鬼,卖弄显摆。给病人开药,也不让病人知道他们得的是什么
  
  病,我治这个病的根据理由是什么,或者说了也是说一些玄门里兜来转去让人根本无法明白的话。像前面
  
  说的扁鹊,他去见蔡桓公,才“立有间”,就说人家有疾在腠理,这蔡桓公能相信他么?!难得有一点点
  
  技术,还要守门户之见,不肯轻易传人——毕竟是吃饭的本钱啊!奇怪的是,在中国人的观念里面,越是
  
  古老的“祖传”,越是见不得光的“秘方”,仿佛就越值钱似的。其三曰收买人心。遇有天灾疫病,就出
  
  来施药,弄得个个都跟大贤良师似的,也不管那药有没有效果。给穷点的人看病,就不收诊金,药钱你还
  
  是得出的,自己上药材铺抓去,反正多数药也不贵。古时候医生的诊金是纯技术收入,没有成本的,他不
  
  收也不亏。不像今天挂个号才3块5,还得在药上琢磨。今天的医生要是你光找他咨询一下,有谁会收你的
  
  钱?!古时候的医生诊金全由自己定,穷的就少收点,富的就宰狠点,跟梁山泊的好汉们差不多。其四曰
  
  装清高。太医是绝对不能做的,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能治好病的情况实在太少。所以有名的医生大多修道
  
  学佛,万一太出名了有什么皇亲贵胄找上门来,有把握的当然就顺水推舟,要是没把握的,他就得云游四
  
  海,寻仙问道去了。
  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如果今天你觉得医生都很黑,那么换你到古代,见到扁鹊你可能会骂他是骗子,见
  
  到张机你可能会说他是贪官,见到华佗你可能会觉得他是疯子,见到张角你可能会骂他是流氓。如同两千
  
  年来人人都说孔子是圣人,同时代的人却说:“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
今天谈,朱丹溪是如何看待女色的,嗯,女同志们先不要急,因为时代的原因,他老人家那时候比较重视男同志,所以视角的确是偏了点,现代的女同志可以反过来看,把下面论述中的男女对调。
  首先朱丹溪认为人这一生中,物质基础是有限的,不能无限制地生长下去,活了七八百岁还活着呢,没有可能,他认为人生的物质只能充足地供给三十年,以后就开始衰竭了(止供给得三十年之视听言动),那么,到底是什么促使人的衰竭加快的呢?朱丹溪认为,是相火。
  相火这个词太复杂了,一般的中医都未必搞得太清楚,所以就不仔细考据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朱丹溪书中单写的一篇《相火论》。
  简单地说,中医认为,物质的东西是阴,功能的东西属阳,这就是阴阳的概念(阴阳还可细分,每个事物里又有阴阳)。
  而功能里面,动的事物就是是火(凡动皆属火)。
  可能同志们还没清楚,我举了生动点儿的例子吧,您的血液在正常的流动,这血液是属阴的,很平静地流动着,因为功能存在,也就是阳气存在,所以它在正常流动,此时也有火,这是正常的火,像煲粥的小火,如果这点火没有人就死了,所谓无生气也。但突然您看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羞答答在床上向您招手,您的荷尔蒙激素分泌增加,血液流动加快,这些荷尔蒙激素就是火,这火就大点儿了,是烧开水的大火,它促使机体走向兴奋。
  好,现在慢慢地平静下来,接着谈丹溪老先生的观点。
  丹溪先生认为肝肾两个脏器的功能之火就是相火。
  朱丹溪学的是理学思想,在理学思想中,天理和人欲是打架的啊,天理是正常的,有规律的在呢运行着呢,跟日出日落一样有规律,不忙不乱的。
  人欲可不是这样的啊,人欲是希望鱼翅燕窝顿顿有,当和美女相处的时候(女同志要翻译成帅哥),时间要过的最好很慢,最好连深情的凝望都是慢镜头,无聊的上班时间最好“嗖”的一下就过去,这就是人欲。
  可见,如果由着人欲来,这世界就天王老子也没法儿弄了。
  所以理学思想认为,人欲必须要服从管理,要有规章制度,要打卡,要抽查,上厕所方便要请示,总之是要服从天理,朱子曰(不是朱丹溪,是朱熹):“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听命焉”。
  也就是说,朱丹溪老人家告诉我们,别总是想着男女的亲密之事,搞得相火“忽”地起来,刚下去,“忽”地又起来,本来能用三年一打火机,您两个月给用废了(这比喻是我自个儿想的啊,没得到他老人家的批准),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总使相火妄动,则身体会出现各种失调的病证,加速衰老。
  那么如何才能减少想男女亲密之事的机会呢?他老人家说的非常可爱,而且通俗,即使过去了七八百年,看着也那么的生动,我就原文复述下来,他说:“古人谓不见所欲,使心不乱。夫以温柔之盛于体,声音之盛于耳,颜色之盛于目,馨香之盛于鼻,谁是铁汉,心不为之动也!”
  忍不住,还是再翻译一遍吧,就是说您女朋友总是花枝招展地穿的挺暴露的喷着暧昧的香水往您怀里一钻,这事搁谁都受不了,所以,能闭眼不看就不看,但也没说您就从此什么都不做了,而是在适当的时机能避开就避开。
  什么时机要避开呢?朱丹溪说就是冬天,人的精气潜藏,要避免过渡使用,夏天特热的时候,热伤阴气,这些为一年之虚,所以要避免过渡想着男女之事,月空的时候为一月之虚,要避免,大风大雾,雷电交加,自己的情绪不稳或劳累为一日之虚,要避免,刚患过病的人也要注意。
  
  那么,他的这些观点在现在有现实意义吗?
  有,因为现代是一个颜色过度的时代。
  梦露式的照片太多了。
  各家商业单位对天理考虑的不够多,对人欲的方面考虑的比较仔细,因为顺着人欲走賺钱方便。
  您只要来到街头的任何一个报亭,往卖杂事的铺面上扫一眼,您就会看到,清一色的美女或露肩膀或露大腿各显姿态。
  你如果乘坐火车,您可以看一下隔壁座位的老兄在看什么杂志,光是封面上的标题就足够火爆,什么“美少妇遭骗色失身”之类的题目不一而足,配着搔首弄姿的图画很俱冲击力,这位看杂志的老兄看得两眼放光满面通红,显然已经相火妄动了,一个人出差您能保证他不犯错误吗?
  您打开网站,几大门户网站点击新闻的24小时排行榜永远有一半的是“走光”“艳照”“强奸”之类的新闻。
  你打开电视机,各种选美女美男模特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电视剧多半是靠婚外恋情来推动情节发展,终于发现了一个写中医题材的《神医喜来乐》,整剧还很充分地描写了他是在老婆的眼皮地下如何偷吃对面的铁狮子头老板娘的。
  估计朱丹溪老夫子来到现代社会,古板的他一定会在二十四小时后对人世间彻底绝望,选择重新投胎。
  谈到休闲,现在一些人的晚上休闲生活永远是这样,先在饭店喝酒,酒足饭饱后到KTV唱歌,由袒胸露腿的姑娘们作陪,然后离开KTV,到桑拿浴洗澡按摩,还是由穿着超短裙的姑娘按摩到夜里一两点钟。难能可贵的是,在第二天他们仍然可以在早晨八点钟精神抖擞地到单位,处理各种事务,但眼睛是浑浊的。
  他们的相火也在白天和晚上一起妄动。
  
  这些事物,都使得人心躁动,失去沉稳之性。
  更严重的,是使得失精严重。
  失精的方式有多种,我就不谈了,但过度失精的结果却不好。
  在这里与西医有分歧,西医认为,人的精液只有蛋白若干,液体若干而已,丢点无所谓,没有那么严重。这种话出现于所有的性教育图书中。
  西医如此看让我感到很遗憾。
  如同看一个航天飞机,西医的思路是:砸了,分析成份,塑料若干,金属若干,没有多重要,几千美元可以买同样分量的塑料和金属。就是这个思路。
  但数万科学家研究的怎么样把这些塑料和金属组合在一起的,这个价值多大呢?几十个亿美金都不止呢!
  又如同我手中的笔记本电脑,西医的思路,砸了,分析成份,原来就是塑料若干,金属丝若干,五十元钱收废品的那儿有的是,您多扔掉几个没问题。就是这个思路。
  但在这个问题上您的思路一定不会跟着西医走的,您一定会说,谁砸我的电脑我就砸谁!
  希望西医脱离古板的分析式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