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倪怎么认识的买超:建国历程·1-5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10 07:31:15

从手工艺到技术革命“一股人才的洪流”

 

在瓦尔瑟姆开办新厂的那些人——弗朗西斯·卡博特·洛厄尔、内森·阿普尔顿、帕特里克·特雷西·杰克逊——原来都从没干过纺织行当,甚至也没有经营过任何其它制造业。他们之所以能开创划时代的新酞,不在于他们的技术和知识高明,而在于他们气魄大、精力足、经营有方、多才多艺,特别关键的则是其组织能力过人。说实在,正因此辈缺乏深厚的工艺传统,恰恰说明新型工厂为什么会首先在新英格兰脱颖而出。

 

回顾殖民地时代,美国手工艺都集中在费城,成衣、鞋帽、五金、木器各业的能工巧匠无不荟萃于此,因为这里有大批十八世纪移居美洲的手艺人,尤以来自德国和中欧者为多。当时有两件十足的“美国”手工产品最为流行:其一是“宾夕法尼亚步枪”(后称“肯塔基步枪”);另一则是六匹马拉的“康内斯托加篷车”(以兰开斯特县一个小镇命名,后称“宽轮重型篷车”)。——其实这些都是刚从德国和瑞士移居宾州的工匠的杰作。费城一带还有不少熟练的纺织业的技工,纺车工、织布工能坐在小作坊里弄出许多精细的织物、漂亮的方格呢和好看的手工花式织物。

 

不过这种精巧的手工传统对于工业创新来说,却是害多于利,试看欧洲工业革命并没有在以精制奢侈品著称的法国发初,却发生于英国;革命性的美国工厂首先在新英格兰出现,而不在费城,正是同样的道理。

 

所谓“美国工业体制”从一开始就算不得是美国善于创造的天才人物的业绩。以纺织业来说,造成它机械化的基本发明创造,几乎全部来自英国;而且传来美国的过程也很缓慢。纺原棉为纱线的机器便是一例:英国的理查德·阿克赖特早就用上棉纺机了,而美国人却整整晚了二十年才仿制成功——并且还是来自走私!

 

美国人竭尽九牛二虎之力,想仿制英国机器,但徒见其技术落后,心劳力拙。各州为了奖励带头的发明人,甚至发行彩票;马萨诸塞立法机构还决定为此提供津贴补助。尽管激励办法想了不少,奈何屡试屡败。

 

美国人眼见本身发明不成,便急着设法输入或抄袭英国机器的样品;但英国法律却禁止任何工业机器出口,即使模型、图样也不许可,甚至有可能到外地去仿制这类机器的技术工人也不让移民出国。殖民时代的新英格兰人原本颇有走私的本领,而走私对他们的经济建设颇多建树,但至此却无所施其技。这时费城出现一位热心公益的但奇·考克斯,说通几个伦敦工人为他用黄铜做了一套阿克赖特专利机器的模型;不料,一切弄妥、只待启运时,却在码头被英国海关扣了。

 

最后一幕精采的压轴好戏,却让一位富于冒险精神的英国青年萨穆埃尔·斯莱特独个儿演成了。此人十四岁时即随理查德·阿克赖特的合伙人杰德迪亚·斯特拉特当学徒,颇知厂中内情。他见了美国报上征求新式棉纺机的广告,便在一七八九年来到纽约,其时年方二十一岁。由于他了解阿克赖特的机器内情,原是英国法律禁止出境的,于是他便只身潜行,连妈妈也没有招呼一声;他又不敢带图则或模型,只把全部资料数据一概都装在自己一付好脑壳里。抵达纽约后,他不惯那里因循保守的办事方法,又知该地可用的水力也不足,于是便应普罗维登斯地方商人兼慈善家摩西·布朗(布朗大学就是以他来命名)之请,到罗得岛州去办了一家棉纺厂。布朗和他的女婿威廉·阿尔米深知斯莱特的技术既已在握,前途便大有可为;于是自集资金,并酬斯莱特以重股。接着斯莱特便全凭记忆,设计了一座二十四锭的棉纺机结构,投入生产。布朗暨阿尔米公司便从此兴隆了。

 

至于工人来源,英国本身就有大批健壮的穷人和失业大军可用,贫民窟里多的是但求一职不计其它的人。但是新英格兰却地多人稀,贫民窟绝少,求职的劳工甚至还有任意挑选职业的余地。

 

早在一七九一年,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就注意到了这一情况,认为这是美国工业发展的一个障碍。四十年后,象法国人薛瓦利埃等一些欧洲来客,也颇以美国劳工居然未因互相竞争工作岗位以致影响工资标准下降而深感惊讶。因此,美国工业若要大批招工,唯一办法只有从其它工作岗位上去挖人,或另组一支劳动市场上的新军。

 

象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等热心工业之士,一直都担心新开的工厂会不会把农村的主要劳力吸引过来,从而干扰了那里的生活秩序。汉密尔顿本身也注意到,美国农村的剩余劳力只有妇女和儿童。果然,布朗暨阿尔米公司在普罗维登斯创办的棉纺厂,正如摩西·布朗夸称,并没有从别的工作中挖走成年劳力来当工人;相反它却另辟新的劳力来源,而自称“为国家大大节省了劳力”。原来该厂的第一批工人竟是七个男孩和两个女孩,年龄全在七至十二岁之间。但是,不用很久,即使这样的妇孺之辈也越来越少,难以满足这座设在普罗维登斯的首家棉纺厂的需要了。于是斯莱特又用上英国的老办法:吸收一家一家的人全家老少住进厂里的房子或几户合住的经济套房,根据这种“全家进厂”制度,凡满七岁的孩子部可以进厂劳动。于是,罗得岛州、康涅狄格州、马萨诸塞州南部全都实行起这种办法来了,一时之间人们又看到了类似一八四四年英国工厂工人阶级的情景,不禁令人想起当年弗里德里希·恩格斯笔下的惨状。

 

但是,在某些地方,却出现了另外一种更带美国特色的招工办法,这种办法颇能燃起美国人的幻想,从而逐步形成美国人对于社会阶级的看法,这就是:美国有没有可能大办工厂而又没有“工厂工人阶级”呢?这种可能性,在英国是纯属空想,但在美国却大有呼之欲出之概,因为美国的就业机会多,福利事业发达,农地便宜,而且城市也比较新,不那么贫困破落。

 

弗朗西斯·卡博特·洛厄尔于一八一O至一二年间到过英国。他一面倾倒于兰开夏的纺织机器,另一方面目睹新的工厂工人阶级的惨状又深感触目惊心。他和合伙人一致认为,新英格兰绝不能为发展工业而付出如此深重的代价。内森·阿普尔顿在一篇回忆中写道:欧洲工业城市中的工人,无论智力或道德都低劣到惊人的地步。因此就不能不令人深思而自审:这样精神上的沧丧,究竟应该归咎于某行某业,还是另有其它独特的原因?我们看不出为什么某种特殊行业对人的品性的影响竟会有别于所有其它职业。

 

本来对女工的需要不多,但随着机器的改进,家庭生产方式逐步被取代,情况就变了。新英格兰的劳力是很充沛的,而且人们的教育程度高、道德操守也好。至于职业性质,我们看不出获利多的职业就准会败坏人的品格。在设立工人寄宿所之时已经采取了很有效的防护措施,它是厂里出钱办的,派了正正经经的妇女来管理,宗教礼拜的设施也应有尽有。在这种种情况下,农村的良家闺女都愿意上这种工厂来做一段时间的工。

 

这就是所谓的“瓦尔瑟姆体制”或“洛厄尔体制”,有时也称“寄宿所体制”,其思想基础是,新英格兰不会有也不应有某种永久性的工厂工人阶级。从此,瓦尔瑟姆和洛厄尔两处的社会便成了新英格兰实业界用来自我炫耀的地方,夸称这些新体制“使我劳动人民成为世界上的奇迹”。哈里特·马蒂诺(英国诺里奇地方一个工厂厂主之女)于一八三五年参观这里之后,喟然叹曰:要是把这里的真实情况说出去,恐怕大部分英国工人都要往新大陆跑了。查尔斯·狄更斯对美国原无好感,一八四二年到了新英格兰也不禁把英、美两地的工厂市镇对比为“天堂与地狱,光明与黑暗”之比。

 

一群群衣饰华丽、快快活活的青年女子,住在轩敞的住宅里,迴廊四合,软帘着地,闲来便上教堂、图书馆、讲学所消磨时光,这当然绝非 新式的工厂生活所能办到;就是在美国也达不到这种水平。新英格兰当然也有一些麻木不仁的厂主直把工人当作机器使用,但是那种“设立工厂而不要永久性的工厂工人阶级”的想法在那里确实是很普遍和很活跃。

 

直到一八五六年,弗朗西斯·卡博特·洛厄尔的侄子约翰·艾默里·洛厄尔还自诩美国的工厂生活是阳光底下一件新鲜事。他说,工厂女工并不是要在这里讨一辈子生活,而只想干上几年,攒一点嫁妆钱,或者帮助弟弟受专业教育。“因此,企业大可不必拥有永久性的工人队伍也能行得通。工人不再形成一个独特的阶层,不必老是从事一种固定不变的职业,父子母女也不需再代代困处于工厂的狭挤斗室之内;而厂方则可以从全国各地既健康又有教养的川流不息的人海洪流中汲取人才。”这种“人海洪流”而不是“固定阶层”的观念——人们是多方活动而不是一成不变的——乃是自然而然产生的。因为当今世界的人再无显著的划分,大家都是活跃的,异军突起是常有的事;而旧世界那种劳苦大众的概念已经不复存在,在美国代之而起的是平等思想,尤其是社会各阶层界限淡化的思想。

 

在十九世纪初叶,美国工人的收入一般高过英国。而非熟练工人之所以得到优厚待遇,大都由于当时美国的历史条件所造成:例如,他们在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的工资便超出英国相应工资的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而两国熟练工人之间的工资则相差无几或近乎相等。因此,在美国南北战争前几十年间对技术工种的工资津贴便小于英国。由于一般劳力缺乏,形势似乎总是有利于最不熟练的工种;而造成这种现象的还有其它因素,诸如:国土广阔,地理变迁和社会变迁的幅度大,人民教育程度高,以及缺乏有组织的同业工会,等等。凡此种种都不利于对工艺给以应有社会尊重和金钱奖励。大家的想法都是:不久就要离开这个工种了,何必再去钻研它呢?!美国的男女工人,智力和文化程度高,深知世事,但对于专门手艺却是不怎么高明的。

 

据埃利·惠特尼自称:所谓“通用制”者,目的在于“用一种准确有效的机器操作来代替工匠的工艺,因为工艺来之不易,要通过长期的实践和经历才能取得;而在美国人们手上积累的工艺实在也不很多。”这个突加其来的“专门技能革命”不但产生了制造某些东西的新方法,而且也产生了制造工作母机的新方法。这是一场看来简单但却意义深远的变革,可是它在圃于传统观念而又受制于种种典章制度和老法工艺的欧洲却无法实行。

 

美国工业所发生的情况与其它方面发生的情况大致相同。美国原本缺乏法律知识,但却没有发展成为无法律无律师的国家(美国很快就成为世界上律师最多和法律最多的国家),反而形成一种新的法律职业和一套新的法律思想;美国原本缺乏专门医学,但随后却形成了一种新的医生职业和一套新的医学概念;美国也缺乏一整套神学,但后来又产生了新的牧师和一套新的宗教观念。同样,正因美国缺乏手艺技术传统,所以倒反为一种几乎不靠手艺技术而进行生产的新方法提供了活动场所。而这又进一步形成了一种物资丰富、消耗量大的新概念,也即所谓美国生活水准。

 

这场专门技能革命带来了一种无物不可造的新力量,而且几乎人人都得而有之!可怪的是,要制造的机器越是精细、越是复杂,新方法实行起来就越有效、也越合算。这种美国式制造东西的新法,一浪高似一浪,使人只想追求前所未见的数量更多、品种更全、质量更好的东西。

 

在这一切活动中,新英格兰都处于中心地位。这个新法先是叫“划一制”或“惠特尼体制”,因为埃利·惠特尼是其中关键人物。虽然许多欧洲人称这种体制为“美国体制”,实际上却并不是在美国发明的,也不是惠特尼发明的。杰斐逊十年前就在法国看到过这种体制,只是法国人一遇困难,又将就起老规矩而不愿意再去搞什么无把握的试验。英国也是一样。杰里米·本瑟姆和萨穆埃尔·本瑟姆兄弟俩与足智多谋的马克·伊桑巴德·布鲁内尔曾经为海军设计出一种大规模生产木制滑轮的新办法,可以利用狱中囚犯和船坞工人的空暇来做。可是,英国依然如故,几十年也不见变化。

 

这个所谓“划一制”本身说来简单,但谁要是死守着老框框,也还是想不到这个点子上去。上文谈到的美国工厂组织只不过是把若干分散的生产程序集合在一个厂子里来做。惠特尼的“划一制”就更新颖:它把工人的作用都改了,把手艺的含义也改了。在欧洲,制造复杂机械(例如枪或钟)还得全靠高手艺的工匠。造枪或制钟工匠都按照古老的办法,一件件设计、制造、组装起来,所做成的枪、钟都是精致的手工艺品,带着鲜明的个人色彩。这些东西一朝坏了,还得要交还它的制造者或找其他工匠来修补组装。造枪和钟的事实最足以说明对枪工钟匠直接依赖之深。

 

新的“划一制”则把诸如枪或其它复杂机械的生产分成许多部件来做,由工人(此辈不必有制造整件机械的技艺)分别大量生产。其结果是:无数复制成品简直一模一样,任取一件装起来都合用;如果一件坏了,另拿一件替换就是,不需另作加工处理。

 

惠特尼是怎样想出这样一种既浅近又带革命性的概念来的(它是人类历史上省工最大的发明),我们不知道。也许他是在设计大规模生产轧棉机时想到的。而首次成功地大规模实践这种想法,则是在制造滑膛枪之际。那时美利坚立国伊始,在欧洲爆发拿破仑一世进行的历次重大战争的动荡时期,美国亟需武器。一七九八年,法国实行革命独裁,以战争相威胁,而美国则一无准备。因为美国十五年前赖以夺取独立战争胜利的枪枝大部来自欧陆的法国及其它地方;而美国本身则还没有大量生产武器,这个国家实际上等于没有武装。当时美国制订了严格的《入籍归化法》和苛刻的《外侨及惩治叛乱法》,足以窥见气氛之紧张与不安全感之严重。

 

一七九八年三月,约翰·亚当斯总统宣布外交谈判已告失败。五月一日,康涅狄格州的埃利·惠特尼上书美国财政部长,愿意提供他拥有的机器、水力、劳工(原是为准备制造轧棉机招募来的)为国家生产滑膛枪。惠特尼签订了一项合约,规定在二十八个月内交付一万支枪(这在当年是个吓人的数目);他由此可得价款十三万四千美元,平均每枝枪只比舶来品高出数美元。这大概是美国式大规模生产史上的第一宗买卖。

 

值得注意的是,惠特尼造枪并无经验;他大概也没有仔细研究过要他仿制的那种查尔维尔型号的滑膛枪。倘若惠特尼原是一位熟练的造枪工匠,或者是爱玩好枪的老手,恐怕他决不敢冒传统工艺之大不匙去承造一万支滑膛枪。但惠特尼深知,形势要求于他者,不是工艺,而是办法:一种无物不可造的组织能力。

 

惠特尼把时间都用在改进他新的生产方法上。二十八个月过去,交付全数一万支枪的合约到期了,可是他一支滑膛枪都没有造出来。这时他还在纽黑文附近的米尔洛克地方建设他另一座新的滑膛枪厂呢。一八O一年一月,他因缺少现钱,又因不堪当地权势人物的奚落(骂他是骗子),便上华盛顿,在亚当斯总统、杰斐逊副总统和许多阁员面前,当众表演他的“通用制”。他摆出了一支滑膛枪和一批零件,然后请他们随手选一个零件换装到枪里去,看看是否合适。结果是天衣无缝。杰斐逊后来说:“此人发明了许多模型和机器,造出了保险栓的各种部件,全是一个样。把一百个保险栓拆散了,并将所有的零件混在一起;顺手捡起几个零件……登时就可装配出来,不必找工匠。”

 

这时,惠特尼便请求修改合约规定日期,宽限半年交付首批五百支枪,再宽限两年全部交清。他结果一切如愿,包括增加了一万美元预付款,讲明三月后再支五千美元,然后每交五百支滑膛枪便另支五千美元。不过,尽管惠特尼预支总额较原议增加三倍,合约限期放宽了一倍,但他仍然远远无法完成任务。直到一八O九年,即原约期满十年后,惠特尼才造完合约的最后一支枪。核计之下,这十载辛酸,只赚得二千五百美元的微利。

 

但是,惠特尼毕竟证明了一件事:美式大规模生产的基本想法是可行的,并且已经付之实施;若不是它,今天的美国生活水准是无从说起的。惠特尼可算得是一位组织工作的英雄。最初的概念也许不是他的;别的新英格兰人当时都沿着这条路线在试验。与惠特尼相隔二十英里的米德尔顿就有一位西米恩·诺斯,他主要的生意一向都是生产长柄镰刀,一七九九年同陆军部签约承造骑用手枪五百支,一年交货;随后又在一八一三年签约承造二万支,并保证“手枪零件划一,两万柄中任取其一,互易零件,而不发生任何阻塞。”西米恩的儿子西拉·诺斯据说发明了一种凹形挫模用来固定金属,工匠可用以依形操作。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这就是,政府的补贴在这里至关重要。例如,政府在惠特尼身上投下大本钱,耐心等他建设起大规模生产的厂房和机器。这是美国实业界一次破天荒的伟绩,性质属于官倡、官助,但不是官办。

 

这时,美国已经快走到一身而兼救世之上与浪费之邦的时代了。其间,多才多艺的新英格兰对美国文明至少作出了两件意义深远的重大贡献:一是机器专门化而人则不然。在劳力匮乏之日,一个人从一项工作转到另外一项要比较容易才好,因此,他使用的机器就得具有此人所不具备的能力。惠特尼自称,他的“通用制在欧洲乃是闻所未闻的,而其主要目的乃在于用一种准确有效的机器操作来代替工匠的工艺,因为工艺来之不易,要通过长期的实践和经历才能取得,而在美国人们手上积累的工艺实在也不很多。”所以,归根结底是要造出专门化的机器给非专门化的人来使用。惠特尼写道:“我的基本目标之一就是造出种种工具,由它们来进行工作,并确定每一部件的准确比例。”美国的技术正是为一般多才多艺、灵活好动的美国人当附属品的。在这方面,新英格兰起到了先锋作用。

 

二是鼓励全面发展智力。在旧世界,若说某人是个非熟练工人,意思就是说他没有专长,也就是说他的工作价值不大。美国的新生产体制则打破了熟练与不熟练之间的对立。一个人不会因为没有手艺就不能做出复杂的产品来;老行当手艺己成为过时的东西了。同时,在美国,受“文科”教育——亦即非专业教育一也不再被人认为装斯文了;但也并不标志受这种教育的人便不需要做工挣钱。非专业教育对人人都有好处。

 

十九世纪中叶的英国人看到美国工人在国内随便迁移,转换工作,实在不胜惊羡。他们惊羡美国工人一般并无失业之忧,社会阶级分野亦不那么严,阶级成分变动也是很随便的事。英国人认为,这些以及其它种种事实,使美国工人不甚热心于工会和罢工,因而也就愿意试验新的方法。即使掌握手艺的移民工人,迟早也会感到守不住他的老行当。因此,在欧洲是邻国之间严格保密,生怕泄露技术情报;而在美国,则来自英国、法国、德国的工人常在一起切磋技术,互相借鉴。

 

  新英格兰的工业体制(日后俨然成了美国体制)最注重的是通才、文化程度、适应能力、钻研精神。随着生产结构的日渐庞大、复杂、紧密、严格、昂贵,所要求于工人者是更加机灵、更加勤学。总之,开放的头脑比熟练的双手更为可贵。英国的技术家和工业家都看到了美国正在出现一种新型的工人。他们因而慨叹英国的多数熟练技术人员“慑于旧观念,习于老体制,总是畏缩不前,即使最高明的也不例外,因而不免瞠乎其后好一大截。”他们说,美国的工业体制乃是:“不靠手艺巧——只靠脑子好。”新英格兰这时痛感需要既灵巧聪明又多才多艺的人,于是便对他们百年前为了树立不移的准则和不二的目标而设计的教育制度,加以改革。与此同时,他们也在改变对法律的态度,并进而及于社会变革的种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