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到法国:建国历程·6-5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6:00:08

三十六 慷慨大方和杂乱无章的命名

 

为新世界每一个地方寻找或起一个名称实非易事。二十世纪中期,美国各个地方所用的地名数目,据可靠估计至少有一百万个,甚至有可能会达到三百万或者更多些。这些地名,一部分是地理特征的专用名同(如山脉名、海湾名、河流名、小溪名、小沟名、瀑布名和湖泊名),另一部分是政治和社会单位的专用名词(如县名、城市名、城镇名和街道名)。单是已经湮没和过时了的地名可能就有一百万个。目前流行的地名中大部分(可能高达半数,是在南北战争以前命定的。在这个国家,命名实在是一项巨大而麻烦的复杂任务,而这项任务又大都是在十九世纪上半期完成的。幸运的是乔治·斯图尔特所著《地名志》(一九五八年修订版)一书告诉我们其中的全部过程。在美国,人们可以发现:地名并非完全来自祖先前辈,也并非君主敕令的产物。在这里,地方命名是刻不容缓的,因而形成群众自行命名的习惯。在殖民时期,新定居点的名称往往参照英国的情况沿用那里的旧名。有些城镇的名称(如:波士顿、剑桥[即坎布里奇]、哈特福德、新伦敦、纽约、普利茅斯、伍斯特);或者县的名称(如:伯克什尔、埃塞克斯、汉普什尔、米德尔塞克斯、诺福克、萨福克);或者某些殖民地的名称(如:新泽西、新罕布什尔、纽约)全都明显具有缅怀往昔的性质。在南方,有些地方(如:安纳波利斯、查尔斯顿、詹姆斯敦和威廉斯堡,或者佐治亚、马里兰和弗吉尼亚)的名称都是为了尊敬英国的君主。少数地名,如塞勒姆来源于希伯来文的Shalom一词,意为“和平”:普罗维登斯和费拉德尔菲亚(费城),名称本身的含义就很明确。另外有些地名,如宾夕法尼亚或巴尔的摩是用来纪念领主或创始人。其它一些地名,如科德角、新港(纽波特)或者长岛则纯粹是描述当地的特征。还有其它一些地名,如马萨诸塞、梅里马克、康涅狄格和罗阿诺克都来自印第安人。

 

在各个殖民地,城镇的命名通常都由一个中枢权力机关——地方议会或皇家总督进行监督。因此,在任何特定的管辖区内,很少有重复的名字。“但是,正如乔治·斯图尔特所说,随着独立的到来,每个人都有权提出自己的命名。自由犹如脱缰野马,在民主的旗号下,出现了群众喜爱的名称大量重复的不幸现象。在一个飞快发展的时代,每天都出现新的城镇和新的县,而每个县又必须划分成几十个区和乡。于是,提得出来的地名远远满足不了这种需求,结果造成地名上的单调和紊乱。”在十九世纪的头几十年期间,社区形成速度最快,国会甚至想都设想过要对地方命名加以管理节制,没有几个州的立法机关对此进行过干预,而且邮政部门也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控制。这样就使得命名的权力落到当地居民的手中。

 

美国人竭尽了自己的想象能力。他们从圣经、字典、百科全书、课本和小说中大肆罗掘名字。但是他们越是自由放任地为成百上千个新地方自创名称,这些地名就越加缺乏感情色彩或地理特色。

 

最大量的命名工作必然要靠刘易斯与克拉克远征队来完成。他们所到之处,随时随地都会发现具有地理特征而尚未命名的地方,仅仅是为了方便和今后参考,他们也必须给这些地方命名,有些地方是依据其明显的自然特征来命名的(如:弯曲瀑布、钻石岛、牛奶河);有的地方则依据某一件事而命名(如:会议峭壁、杀马沟),或者依据他们队里一个成员的姓名而命名(如:弗洛伊德河、鲁本斯沟);或者依据他们的赞助者的名字而命名(如:杰斐逊河、麦迪逊河);或者依据某人的妻子或恋人的名字命名(如:芬妮岛、朱迪丝沟、玛莎河)。此外,他们还有十几种道理不是那么明显的和人们不那么熟悉的命名方法。人们普遍认为这个远征队命名时是自觉而又谨慎的,因为在他们的命名中很少出现重复,并且他们也力求避免使用平凡乏味的名称。但是,后来的远征队往往不得不又重新命名一次,因为缺乏合适的地图,他们无法肯定他们所见到的山脉河流是否就是别人已经命名过的。

 

西部社区,特别是那些矿区,都有一个古怪而生动的名称,其中原因现在已无法稽考。加利福尼亚矿山的景色由于下列这样一些地名而更显出其特色,如“种马峡”、“死骡峡”、“火钳浅滩”、“矿泉沟壑”、“白兰地沟峡”、“公驴沟峡”和“贫瘠谷”。有些城市则利用地名作自我宣扬。如“金山”、“富酒吧”或“俄斐”(产金之地)。为了吓退那些访问者和竞争的淘金者,他们有时称自己居住的地方为“饥饿营”、“诈骗谷”或者“穷山”。他们经常倾向于浮夸或怪诞。如“罪恶之处”、“白日地狱”、“鸡窝营”、“渣滓洞”、“独眼地”和“骗子山”。这些地名常常充满粗俗的或者下流的气息。

 

然而至少有二十七个州的名称是借用印第安语。尽管惠特曼等人十分推崇印第安名称的吸引力,但这仍然没能解决美国地名的来源问题。印第安语种类繁多,非印第安人能准确而熟悉掌握的语种却寥寥无几。对于那些众所周知的地方,印第安人有时根本不予命名,因为这种地方太引人注目了,毋需命名。

 

沃尔特·惠特曼等人曾经设想印第安语能够提供一种流畅而又典型的美国式命名方式。“什么叫合适?什么是土著地名所具有的奇妙魅力?”惠特曼这样问道。“我认为它们全都合适。密西西比!——这个字就象蜿蜒而下的急流。这条大河流经三千英里之长。”密西西比确是一个地道的渊源于印第安语的名称,但是,许多所谓的印第安名称,却是斯库克拉夫特和朗费罗之类的作家所杜撰,并且不顾后果地在美洲大陆到处扩散流传。一个易洛魁族的名字可以变成路易斯安那,一个切罗基族的名字可以变成宾夕法尼亚。有很多名称纯粹是浪漫主义的创造。印第安语系之间混乱到了这样一种程度,那就是,当某个部族从别的使用不同语系的部族借用一个名称时,它根本不问其意义。休伦族从德拉瓦尔族那儿拿来一个美丽的名称“塞斯魁汉那”(Susquehanna,意思是泥泞的河流),正如雷文·麦克戴维所说,人们随后就把这个字变成一个无意义的字眼,出现在法语里就是Andastoei,后来在英语里又变成Conestoga(意为大草原地带由六匹马拉的大篷车),最后这个字变成塞斯魁汉那河支流的名称、一个城镇的名称、一种大篷车的名称、甚至一种雪前的名称!富有幽默感的印第安人常常利用语言作为报复征服者的一种方式。他们可以任意捉弄人,因为同样一个地方,他们可以有好多名称,或者干脆不取名字。如门肯所说的,有时当陌生人硬要印第安人说出一个地方的名称时,他们常常是头脑里首先想到什么就告诉你什么,或者告诉你一个当时流行的最坏的名称。印第安人提供的名称有时是“遥远”、“这里”、“早安”、“那是河流”或“滚蛋”等这类话的对应词。用于表达地理特征的名称常常是很多的,变化不定的,而且是很难发音的。因此,给一个州、一个城市或一个地区取个“印第安”名称就是一项需要多加思考的科学试验,而对于这项试验议员们是很少能胜任的。

 

试以科罗拉多州的命名为例。一八O六年十一月,泽布伦·派克队长正在“路易斯安那购买地”西南部进行探险,他发现了一座覆盖冰雪的高山,便把这座山取名为“雄伟之峰”。通过他的探险报告,这座山便名闻遐迩,通常人们都称之为派克峰。一八五九年在该地区发现金矿以后,这里的移民要求成立一个新的准州。有人建议以派克作为州名,可是当时除了华盛顿之外,还没有任何美国人能享有以人名来命名地方的荣誉。没有哪个州是以富兰克林、杰斐逊或杰克逊的名字命名的,而这些都是远比派克更闻名的人物。那么,这个准州该取个什么名称呢?

 

一八五九年,在众议院提出的第一个建立准州的议案建议成立“科罗纳(Colona)准州”,这项议案未获通过。这个名字的根源来自何处无法肯定,可能来自Colon,也就是“哥伦布”的西班牙语名称,而且可能就是“哥伦比亚”的翻版。众院准州委员会建议取名为“杰斐逊”(Jefferson),这个建议没能得到共和党人的同意,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建议用“奥萨治”(Osage)来取代。拟成立新准州的当地人徒劳地坚持要求以“杰斐逊”作为州名。不过当密苏里州参议员、参院准州委员会主席詹姆斯·格林提出议案时,他所要求的是建立一个新的“科罗拉多准州”。科罗拉多(Co Lorado)这个名字那时只知道是山脉另一侧一条河流的名称,距离闻名的派克峰金矿区很远,因此很少有人支持。根据报纸的报道,参院准州委员会曾经考虑过的名称有:Yampa(意为)、Idaho(意为“山中宝石”)、San JuanLula(意为“山中仙女”)、Ardpahoe(印第安一个部族的名称)。报纸还报道说,众院准州委员会认为Tahosa(意为“山顶上的居民”)是一个“最合适的名称”。有家报纸满意地指出:某些“不带野蛮气息的名称”也正在考虑之中,突出的有“拉斐特”、“哥伦布”和“富兰克林”。

 

这个问题是特别复杂的,因为“爱达荷”(Idaho)这个“印第安”名称唇来被语言学家发现是一个伪造的字,而这个名称却又得到人们厂泛的支持。在该地的大会上曾经提出采用这个名称,在国会准州委员会,这个名称也已获得通过,并且一八六一年的一个议案又使用了这个名称。与此同时,由于某些没有预料到的原因,对于这个优美的印第安字眼的怀疑开始流传开了。据报道,该准州选派到国会去的代表发现“爱达荷”这个名字并不象某些人所说的真正具有“山中宝石”之意。该地的热心人士考虑到有的地方曾以印第安语命名因而无意中接受了某些出乎意外的含义,他们担心“爱达荷”这个名称会不会具有某种说不出口的意义。当议案提交给参议院全体大会时,就听到下面这样的交谈:威尔逊先生:我建议修改这个准州的名称,将“爱达荷”取掉而采,用“科罗拉多”。我是根据该准州代表的要求而提出这样的动议的,他对此非常关心,今天他还找过我,要求作出这样的更改。他说,科罗拉多河发源于该准州,所以“科罗拉多”作为州名是合适的。“爱达荷”这个名字毫无意义,因此采用它也毫无意义。格先生:“爱达荷”这个名称当时也是根据该准州代表的要求采用的。威尔逊先生:他已改变了主意。

 

随后出现一片混乱,有些参议员想把准州名称改为当时仍有人提到的名字,叫“亚利桑那”(Arizona),而另一些议员则坚决反对,因为他们真正的希望是该准州能采用“科罗拉多”这个名称。最后经过讨论,该地区于一八六一年二月二十八日宣布成立为,“科罗拉多”准州,并于一八七六年批准成为州。

 

类似的音乐喜剧插段一再上演。就在这同一届国会的会议期间,另一个人们称之为“瓦肖”(Washoe)的地区也建议成立准州。国会准州委员会的一些成员对此名称不满意,他们提出改用“内华达”(Nevada)一名。这个名称是塞拉·内华达(Sierra Nevada,西班牙语,意即“冰雪覆盖的山”)的简称,但是当地人指出,拥有那个名称的山脉实际上几乎全部座落在加利福尼亚境内(参议员们对此毫无所知)。更有甚者,这个名称所蕴含的气候内涵会使人误解那里是个干旱的鼠尾草丛生地带。一八六四年该州制宪会议,州务卿建议成立“内华达州”,有些代表反对。他们纷纷提出自己的反建议,有人提出叫“瓦肖”(借用一个印第安部族名,它已成为这个地区的通用名称),又有人提出叫“埃斯梅拉尔达”(Esmeralda, 借用一个矿区营地的名称)、“亨博尔特”(Humboldt,一个德国科学家兼探险家的名字)、“塞拉·普拉塔”(Sierra Plata,银山)、“奥雷·普拉塔”(Ore Plata,金和银),甚至还提出过“布利昂”(Bullion,金块)。不过在国会里,还是主张采用“内华达”的人占优势,所以这个名称就保存了下来。

 

爱达荷”几乎成了科罗拉多州的州名,为什么这个名字具有如此大的吸引力确是一个谜。这个名字的魅力主要恐怕在于它的音调,因为没有人真正确切懂得这个名字的含义,而且这个名字也没有传统的地理意义。关于“爱达荷”这个词有各种不同的词源学派 其中有一派认为这个词来源于Idahi,这是科曼奇印第安人(他们居住在派克峰附近)的基奥瓦一阿帕切语的一个名称,另一派则认为这个词来源于肖肖尼族的一句类似的问候语,其意思有些近似于“早安”。目前的专家都认为这个词不会包含“山中宝石”的意思(这正是当时人们通常赋予这个词的含义),因为这些印第安人从来没有宝石这种概念。在一个肖肖尼印第安人的地区斯内克河谷发现金矿以后,人们建议设立一个新州,所建议的州名义是“爱达荷”这个名称。其中的原因,正如乔治·斯图尔特指出的,更多的是由于这个词在当地报纸上经常出现,而不是由于这个词是肖肖尼语(实际上这个词根本不是肖肖尼语)。来自俄亥俄州的众议员、众院准州委员会主席詹姆斯·阿什利提出一项涉及该地区的议案,建议成立新的“蒙大拿准州”。这项议案在众议院已经通过,可是在参议院却遇到了挫折。情况大致如下:威尔逊先生:我建议把原来提出的州名勾消而用“爱达荷”这个名 称来代替。蒙大拿毕竟成不了一个名称。

 

利特尔先生:我希望不要改,但愿不要出现任何修正案。蒙大拿读起来同爱达荷一样响亮。

 

威尔逊先生,这个词毫无意义,另一个词才有意义。

 

利特尔先生:这个词有意义,它表明了那里山区的特色。

 

再次坚持认为“爱达荷”意即“山中宝石”且加以赞赏的参议员们,把州名由蒙大拿改回爱达荷之后,便将这份议案打回众议院。这样,“爱达荷”之名才得以保留下来。

 

那么,“蒙大拿”又怎样被提出来作为一个准州或一个州的州名呢,其中情况尚不清楚。一种传说认为“蒙大拿”一同最初是由一位派克峰的勘探者用来命名西部一处地方的,这个勘探者是一个大学毕业生,他把他的城镇所在地命名为“蒙大拿”(源自拉丁文“多山之地”)。后来,这个城镇消失了,但是“蒙大拿”这个名字却被堪萨斯准州州长詹姆斯·丹佛记在脑子里。

 

他一方面向参议员斯蒂芬·道格拉斯建议采用“科罗拉多”作为一个准州的州名,同时也建议把蒙大拿用作另一个准州的州名。丹佛说,当他们查阅西部地图时,道格拉斯曾经告诉过他,“我已经有了那个名字。科罗拉多”),可以用在下面这个地区,可是我还得为上面这个山区选个名称。当丹佛建议使用“蒙大拿”这个名称时,道格拉斯便询问他的妻于蒙大拿是什么意思(她懂得一些西班牙语),她肯定他说这个词的意思是多山之地。参议员道格拉斯于是肯定蒙大拿是可以用于这个准州的好名称。基于这种不足凭信的根据,该名称就这样被送到了众院的准州委员会。

 

俄亥俄州众议员、众院准州委员会主席阿什利也喜欢上了“蒙大拿”这个名称。一八六四年,爱达荷准州东部地区的公民要求单独建立自己的准州时,他们曾要求名之为杰斐逊准州,不过阿什利等共和党人对此坚决不同意。来自马萨诸塞的参议员查尔斯·萨姆纳反对说:“蒙大拿,这个新准州的名字使我感到十分别扭。我想询问委员会主席,根据什么提出这样的名称,对我来说,这个名称似乎是从小说之类的书里借来的,我们不知道这个名称的渊源是什么。”俄亥俄参议员本杰明·韦德回答说,他一点也不了解。他乐意用“任何合适的印第安语名称”来替代,哪怕参议员萨姆纳能提出一个来也好。萨姆纳请求免了,他说他对那个地区没有充分的了解。然后参议员霍华德自告奋勇地提供情况说,他曾经在他的古老的拉丁文字典里查阅过,他发现“蒙大拿”这个词是一个“很古典的词,纯粹拉丁文。这个词表示多山之地的意思,一个多山的地方。……大家会发现李维和其他拉丁历史学家都曾用过这个词,并且对这个词赞扬备至。”参议员韦德说:“我不管这个名称是什么意思。即使在拉丁文和印第安语中都找不着这个名称,我认为我们也有权自己造一个出来,我们同别的任何人完全一样,有权利这样干,这个名字满好嘛。”于是,这个新建的准州就称为蒙大拿。这是国会在古典知识或者语言创新方面一件模棱两可的不朽作品。关于俄克拉荷马州、怀俄明州、北达科他州、南达科他州以及其它一些州的命名,也有同样的故事可讲,只不过情节略有不同而已。

 

铁路建筑者必须给沿途各站命名,这是一项令人精疲力竭的任务。由于他们来自外地,对于当地传统知道甚少或一无所知。可是实际上又确实无从了解任何情况,因为需要他们命名的地方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们找不到任何人协助,当然也没有任何人反对。于是,增补地名的任务就留给了一些铁路主管人员之类的人物。例如,象乔治·斯图尔特详细描述的,密尔沃基铁路的副总经理独自一人就在华盛顿州命名了三十二车站,此人后来解释说:他必须寻找一些简短的、容易拼写的名称,这些名称要求能在印刷品中和在莫尔斯电码中容易辨别,而且听起来还要使邮政部门满意,琅琅上口。他放胆随意联想,如数为需要命名的车站命了名,名称的范围从沃登(一个大股东的名字)到奥赛罗(剧本名)、罗尔斯顿(一种保健食品的名称)、霍利克(麦乳精的名称)、惠蒂尔(一位诗人的名字)和拉科尼亚(“考虑到其地理位置处于山峰我当时想到瑞士的拉科尼亚是位于阿尔卑斯群山之巅,不过今晨我翻阅了瑞士地图,没能在那里找到那个类似地名的地方”)。

 

另外一项创新的工作则是更加繁重和同样紧迫的。迅速发展中的城镇有许多街道也需要命名。在成倍地扩大的西南部和西部城市,采取了几种不同的命名方式。有些城市采用费城系统,即一个方向的街道按数字排列,另一方向的街道则区别命名。另外一些城市则采用以指南针为基准的方案,在平行街道中有些是南北方向的,另外则是东西方向,采取不同的对称命名和按数字编号的体制。还有些城市按照纽约市那样,采用十字交叉,一个方向称之为“街”,另一个方向为“大道”。还有的则由各人自己任意设想方案,或者任意取个古怪而杂七杂八的名字。街道和房屋用数字来编号的系统是十八世纪晚期在纽约发展起来的,后来受到许多西部城镇建设者的赞赏。这种系统跟创业者的热情是吻合的,因为街道数字编号系统就是准备无限制进行扩展的。带编号的房屋肯定是一座城市住房。来自农场的新户常以拥有一个编号而自豪。

 

霍雷肖·格里诺对比了美国人同旧世界的命名方式,其论述十分精辟。他是出生于新英格兰的一位雕塑家,一八五一年从意大利回国。

 

阔别九年之后,在抵达华盛顿的当天下午,我随便闲逛。漫步而行,独自寻思,不知不觉已到了波托马克河畔。我在思考着这里的大道和街道的命名,它们是如此任意和被动,同欧洲采取的明智政策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在欧洲,每个名称都是一座纪念碑;每个广场都增强了信念:每座桥梁都反映一个历史事件或者记录一项原则的胜利。道德世界的本性是厌恶真空状态的。我感到以ABC作为街道的命名只是一种临时名称——好象自行占有土地者,他们在等待着土地的合法主人出现。

 

上述情况表明,地名本身并不能表现美国的文化,表现美国文化的是命名的速度、命名的紧迫需要以及任务的繁重。地名本身则是一个装满了回忆、怀旧、希望、夸张、预先设想和创新的大布袋。《美国邮局名册》一八O三年首次在美国出现,这使美国人有机会看到他们为新世界命名所作努力的成绩。此后不久,纽约州的立法机构宣布,由于本州一些城镇取名相同而造成不便,决定更改三十三处地名。接着,其它各州也逐渐照此办理。结果,为了避免重复,捏合在一起的、外来的或者毫无意义可言的地名大大增加。直到十九世纪中期,邮政部通过它们发起的反对重名活动,并坚持任何现有的重名都必须增加一个区别性的字眼(“北”、“新”或“中”,才使这方面的混乱稍为减轻。在南北战争以前,城镇名称的更换已变成同十九世纪后期外来移民个人或家庭的改名换姓同样普遍。

 

在处女地建立新社会的人都习于把他们对城市的忠诚之情从别处移植到这里,他们为自己新建立的城市改换名称,把这看成是不足为奇的常事。当处于绝望时,那些发起人往往认为一个新名称可以使一桩失败的事业起死回生。立法机构也习于顺应居民的要求,改换他们城镇的名称。一次会议就通过更换六个地名并非罕见。此外,地名的更换经常是由当地决定,毋需求助任何外部政治机构。在哈得逊河东岸奥尔巴尼以北,有一个五十多人的村庄,长期以来都是沿袭着当地一个家族的名字,称之为“范德尔海顿的渡口”。后来,有些雄心勃勃的市民要求改换名称,于是一七八九年一次本村公众集会上便通过决议改名为“特洛伊”。伤心的范德尔海顿家族仍然长期称该地为“范德尔海顿,别名特洛伊”。新罕布什尔州的一个城镇,一八OO年名为“亚当斯”。一八二九年一下子改为“杰克逊”。

 

被遗弃的名称同被遗弃的城镇废墟一样,成为美国风土的特征,单是己消失的居民点名称的数目,根据一项估计,几乎与仍在使用的相等,约有五万多个。美国一方面嘲笑世界上其它地区地名的累赘和古怪,特别是对于英伦三岛,可是美国自己的地名却是一个无法比拟的大杂烩。邮政部和地名局很少作出努力以改变这种混乱状况,这点也暗示出,对于安排自己周围的事务,美国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这点还预示着一种独特的可能性,意味着日后会出现新的单调、新的混乱和新的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