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娃娃鱼洞主”

　　王国兴，被称为“娃娃鱼之父”。1997年，王国兴决定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里，挖一条山洞养殖娃娃鱼，投入了2000多万元，繁育出了数万尾娃娃鱼，获得了娃娃鱼人工繁育方法等6项国家专利，开创了国家保护动物养殖的一条新路径。

　　养殖娃娃鱼成功后的王国兴豪言：“要是白鳍豚给我养，就不会灭绝。”

　　□本报记者 欧阳洪亮

　　发自湖南张家界

　　半山腰临空的亭子，身着深色西装的王国兴，挥着被娃娃鱼咬掉一节食指的右手侃侃而谈，有些秃的额头光亮亮的，正对着湖南卫视晚间新闻摄像机的镜头。举止神情，透着精明。

　　身后是他投资兴建的金鲵大酒店，一个建在湖南张家界市区半山腰上环境幽静的酒店，外观气派。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张家界唯一可以合法品尝娃娃鱼的酒店，吸引着许多有钱有身份的食客。

　　这个从“甲鱼大王”到“娃娃鱼洞主”的传奇式娃娃鱼养殖者，最近受到媒体热烈的关注，而他所代表的娃娃鱼产业化，在湖南乃至全国正在形成一波热潮。

　　从“甲鱼大王”到

　　“娃娃鱼洞主”

　　深山，人家，白色楼房。楼底，一条人工挖掘的600多米长山洞，里面藏有亿万元的财富——成千上万尾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娃娃鱼。

　　老王和他养殖的娃娃鱼名副其实“炙手可热”。

　　3月23日，张家界森林保护节刚过，森林保护节的标志物娃娃鱼纯纯在市区随处可见。而这个“娃娃鱼教父”昨天接待了30多家参加张家界森林保护节的境内外媒体，今天又来了3家。

　　张家界桑植是贺龙故乡，两把菜刀闹革命的地方。王国兴是地道的桑植人，和娃娃鱼一起土生土长在这片山旮旯里。头宽扁圆，大嘴嵌一对小眼睛，这种形状怪异、憨态可掬的动物——娃娃鱼是地球上最古老的两栖动物之一，早在三亿五千万年前就已经存在，被称为“水中

　　武陵山区是娃娃鱼的原产地。王国兴小时候，傍晚下河洗澡，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娃娃鱼爬上沙滩玩耍和捕食。伴随着泉水叮咚的琴声，山洞里常传来娃娃鱼婴儿啼哭般的清亮叫声。当时村民以为不吉利，钓到时，马上就放掉。

　　到上世纪六七年代娃娃鱼成为出口商品，一吨娃娃鱼可以换回5台卡车外加32吨小麦。当地人开始认识到它的价值，狂捕滥抓，这种状况一直保持到上世纪80年代，娃娃鱼以每年10%的速度减少，濒临灭绝。1986年娃娃鱼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但铤而走险、偷捕娃娃鱼者从未绝迹，娃娃鱼的黑市价格达到两三千元钱一市斤。

　　王国兴在当地一直是有名的能人。先是外地当兵，然后回村苦干，表现优秀，当上村民兵营长，获得学开东方红拖拉机的机会。1974年，他又学会了开汽车，成为县供销社的汽车司机。当时全县汽车寥寥无几，差不多县里所有外地来的商品都是他运进来的。1987年，端着公职人员金饭碗的他辞了职，自己搞个体运输，年收入十多万，积累了几十万家产，在80年代的国家级贫困县桑植异常瞩目。

　　1974年他开汽车，第一趟活就是送一车娃娃鱼到广东出口，他目睹了被当地人视为不吉利之物的娃娃鱼一吨可以换回50吨尿素，或者5台大卡车，怦然心动。1978年，一次送娃娃鱼，碰巧娃娃鱼产卵，一下子孵化出了300多尾小娃娃鱼。

　　1991年，稀缺的娃娃鱼价格飙涨，开车年入十几万的王国兴毅然决定弃车养鱼。他投资了30多万元，承包了桑植县的双泉水库20年，还建了许多池子，一边养鱼，一边养起了娃娃鱼。他甚至把大学的水产教材都看完了，但养了三四年，娃娃鱼才几寸长。

　　这时，时任湖南省省长的刘正去桑植视察，专门指示王国兴：你不要养这个，要养中华鳖。沐着省长的关爱，一切顺利，农行行长送来了100万贷款，王国兴养起了甲鱼。接下来两年，甲鱼价格猛涨，王国兴狂赚2000多万。

　　势头正好的时候，王国兴却见好就收，他敏锐地看到甲鱼养殖已经很普及，价格很快就会跌下来。他又寻思养娃娃鱼。

　　为研究娃娃鱼养殖，他漫山遍野寻找野生娃娃鱼踪迹。第一次进溶洞考察就迷路，险些让他丧了命，头上也磕得满处是包。整整六个小时，才找到出口。王国兴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有一天，王国兴在一个很深的溶洞口找到了多年都见不到的娃娃鱼，打那以后，王国兴卷起铺盖住进洞里，5年吃住蹲守山洞，观察娃娃鱼的生殖生长规律，摸索娃娃鱼繁殖技术。

　　他发现洞穴最适合娃娃鱼生存。1997年5月，王国兴做出了一个决定，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里，挖一条山洞。王国兴把2000多万都砸进了山洞里，他带人开山修路，将拖拉机、压缩机等大型设备抬过山坳再组装，终于修筑了5公里简易公路，架通了7公里长的高压线。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掉了。但是，当王国兴凿开山洞，养起娃娃鱼的时候，甲鱼已经跌得只有十多块钱一斤了。

　　从1997年底到1999年，整整两年的时间，王国兴全家总动员，带着工人吃住在山洞里。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条长602米、宽5米、高3米的山洞终于打成了。儿子王建文记得一个细节：当时读高中的他，每天要从山洞里背出80篓、差不多两吨多石头。

　　王国兴把洞外的泉水引到洞内，一年四季，洞内的温度都恒定在15℃到20℃之间，娃娃鱼生长的速度比外面快多了。

　　2002年秋季，王国兴的山洞里繁育出了上千尾的娃娃鱼。他养殖繁育娃娃鱼的技术得到了专家和权威部门的认可。

王国兴招收80名学员办娃娃鱼养殖培训班

　　娃娃鱼养殖

　　培训班“总教头”

　　让王国兴欣慰的是，上千条的娃娃鱼长势喜人。然而接下来，他却遭受了养殖娃娃鱼以来的一次重创。

　　2003年夏，灾难不期而至，几十年不遇的暴雨狂降，洪水从山上涌进王国兴的娃娃鱼洞，洞口的铁门也被冲毁，上千条娃娃鱼被冲入滚滚洪流。

　　十多年的心血，数千万资产，即将化为乌有。王国兴奋不顾身去抓捕，一尾30多斤重的种鱼正要冲出洞口，鱼身很滑，根本抓不住。老王看它嘴巴张着，心一横就将自己的手伸到了鱼嘴里。

　　娃娃鱼锋利的牙齿，一旦咬住就不松口，还会360度打转，直到咬断。王国兴强忍剧痛，硬是把这尾30多斤重的娃娃鱼抱到了养殖池里，但是他的那根手指却被娃娃鱼咬掉了一节。

　　种鱼后来回报了他，第二年，这尾种鱼产卵孵出娃娃鱼1000多条，逐渐又成就了今天几万条的规模。

　　王国兴这回办起了娃娃鱼养殖培训班，已经招收了80多名学员，来自湖北、湖南、贵州、江西、浙江等数省。在给学员讲课时，王国兴常常竖起他那只断了一节的食指，感叹种苗的精贵。

　　这些学员都是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其中不乏资产上千万的老板，王国兴每人收学费一万元。他带着学员们参观市区的养殖户和自己的养殖场，向他们豪情万丈地介绍：养几百尾娃娃鱼，几年就是百万富翁。

　　农民王国兴绝对有资格教娃娃鱼养殖技术。他不但有湖南省畜牧水产局颁发的娃娃鱼驯养许可证和经营利用许可证,而且他还获得了娃娃鱼人工繁育方法等6项国家专利。他被当地人称为娃娃鱼之父。他摸索掌握的娃娃鱼繁殖技术受精率、孵化率均达70%以上，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要学的人挤破脑壳。”王国兴一边接电话，一边告诉学员们。的确，

　　参加培训班的，可以在他这里获得种苗。不过，现在种苗很缺，要报规格、数量，要等好久才能排队买到种苗。

　　娃娃鱼养殖成本很低，喂5斤鲶鱼，娃娃鱼就可以长一斤，但成年的娃娃鱼卖到2800元一斤。如今养殖热，种鱼更是价格高涨，2002年，一尾鱼苗才100元左右，但现在刚出生两三个月的，就卖到了600元一尾。一年的鱼苗要1000——1200元一尾，重量才一两左右。

　　“总教头”王国兴这回卖种鱼可谓又是财源滚滚。甲鱼养殖短短6年时间，从580元一斤跌到了十多元一斤。王国兴自然熟悉规律。

　　王国兴的大鲵核心保护区

　　王国兴在当地人眼里是个大能人。他四处奔走，呼吁在家乡的七眼泉河段建立娃娃鱼保护区。在县委县政府和水产部门的支持下，1998年，桑植县七眼泉娃娃鱼保护区成立了，不久后升格为省级，最后成了国家级大鲵核心保护区。最后七眼泉国家级大鲵核心保护区的金字招牌成功地挂在了他养殖娃娃鱼的山洞口。张家界市在2001年9月20日审批成立了七眼泉保护区。作为张家界重点发展的产业项目，王国兴的娃娃鱼产业化也成为国家星火计划推广项目。

　　在养殖场附近，他筑起了一座防洪保护大坝，修建了4处娃娃鱼守护站。他经常在保护区范围内巡逻，驱赶偷盗野生娃娃鱼者。当然，保护区内，除了他的养殖洞内，如今已基本上看不到野生娃娃鱼了。

　　国家畜牧水产局一位副局长光临现场，很诧异：你怎么个人搞保护区？王国兴却很恼火，他埋怨保护区全是他一个人撑着，国家支持很少，这么多年，只有国家环保局给了他一台车。如今，这台刷着七眼泉国家级大鲵核心保护区的车子依然在用，开着它可以从市区直达养殖场山洞口。

　　王国兴不讳言，如果没有利益，自己不可能投这么多钱搞娃娃鱼。娃娃鱼产业开发和保护是不矛盾的。目前，按照野生动物保护法规定，野生动物行政主管部门具体操作惯例是：通过省级野生动物行政主管部门批准，国家二类保护动物驯养繁殖的子二代和伤残体、不育体可以贸易和经营利用。

　　“我是大山里出生大山里长的，从小和娃娃鱼朝夕相处，我和它感情深厚。我更知道怎么和娃娃鱼和谐相处，我更熟悉娃娃鱼，我更知道怎么真正保护它。”王国兴说，“养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亲手杀过一条娃娃鱼。”

　　民间资本不是洪水猛兽，甲鱼原来也是濒危动物，产业化以后甲鱼遍地都是。他说：“如果不搞产业化，甲鱼早就灭绝了，娃娃鱼也灭绝了。”

　　他介绍，高昂的价格刺激着偷盗者四处捕抓。以前，保护区在野外放过好几次鱼苗，但是放下去就被别人偷盗了。七眼泉保护区计划从2007年起，每年放2000尾人工繁殖娃娃鱼幼苗回归大自然。

　　对此，当地和省级媒体也多次作过报道，保护区内野外放生娃娃鱼苗多条。

王国兴投资3000万建养殖培训基地

　　“要是白鳍豚给我养，就不会灭绝”

　　2000年，娃娃鱼人工繁殖技术初见成效，有位台湾老板出1亿元想购买这项技术。当时王国兴钱财散尽，正陷入困境，家人欢欣不已，但王国兴却一口谢绝了。他想自己干。

　　“长江水产研究所也没搞出大规模的苗子来。只有我这里是繁殖技术研究最成功的。”王国兴带着参观者在隧道参观介绍。

　　王国兴构思着养殖基地的发展蓝图：再打4000米隧道，投资三五亿元，两三年后，产值将达6亿元。

　　儿子王建文正在华中科技大学攻读生物技术博士，研究的正是娃娃鱼产业开发。娃娃鱼产业深加工前景广阔，娃娃鱼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同时治烧伤烫伤效果非常好，可以开发美容、制药等系列产品。儿子所学专长似乎又给家族娃娃鱼养殖产业打开了更广阔的大门。

　　现在，王国兴在市区投资3000多万元，建起了占地35亩的全国唯一娃娃鱼养殖培训基地。还计划与外商合作，再修建大型水族馆、大鲵科普馆及海洋馆等等，以期形成观赏性的新兴旅游项目。

　　3月23日晚，采访聊到兴起，有人问，几年后，甲鱼养得遍地都是了，娃娃鱼也越养越多了，以后你还会养啥呢？

　　老王豪言：“要是白鳍豚给我养，就不会灭绝。”

　　有听者接了一句：“不过，那白鳍豚肯定也得上餐桌了。”老王笑。

　　带着一群博士在岳麓山脚下养娃娃鱼、搞基础研究的中科院院士、湖南师范大学教授刘筠，用一句话描述王国兴：(王国兴)他就是一个商人。

　　养殖场长长的隧道深入大山底部，没有灯，黑暗的过道两边全是四四方方重叠的小水泥池子。充电灯照射下，一尾尾小眼睛的娃娃鱼呆呆地趴在水中一动不动，像个远古的幽灵。

　　“来，拍个照吧。”王国兴招呼着记者，打开了铁门，养殖基地的隧道黑洞洞地对着青葱寂静的山野和溪涧，深不可测。

  　娃娃鱼上餐桌 是弊是利？

　　翅汤神鲵、干锅神鲵、鲵掌乾坤……越来越多的以国家二类保护动物娃娃鱼作原料的菜肴端上了餐桌。客观的经济利益令娃娃鱼养殖场日益增多，产业化的实践已然上路，产业化的呼声也日益高企。

　　然而，产业化能给国家保护动物带来福音吗？专家说：产业化打开了一扇门，但是放进来的是什么，真的很难说。

　　□本报记者 欧阳洪亮

　　发自湖南张家界

　　“今天，你吃了吗？”也许，有人问的是你是否吃了国家二类保护动物娃娃鱼。

　　娃娃鱼是地球上最古老的两栖动物之一，早在三亿五千万年前就已经存在，被称为“水中

　　但不容忽视的是，养殖场的娃娃鱼多了，野生种群的数量却越来越少了；吃的人多了，野生娃娃鱼的保护却似乎越来越被忽略。

　　娃娃鱼迅猛上餐桌

　　翅汤神鲵、干锅神鲵、鲵掌乾坤……打开长沙五星级酒店佳程大酒店的菜谱，用娃娃鱼作原料的菜肴多达十几种，价格高达上万元。

　　尽管价格如此高昂，这些菜仍供不应求，来吃娃娃鱼的客人不少是慕名而来。酒店餐饮部负责人说：娃娃鱼目前仍是限量供应，能品尝到娃娃鱼美味的长沙市民现在还只是少数。吃娃娃鱼者，非富即贵，是身份的象征。

　　湖南省畜牧水产局渔政处负责审批水生野生动物经营利用许可证。副处长黄林湘拿出了最近刚审批完的一份经营许可证书，新批的单位是湖南省委办公厅接待办(蓉园宾馆)，意味着娃娃鱼已经搬上官员餐桌。目前，湖南拿到经营许可证可以合法吃娃娃鱼的餐饮单位已经达到9家。

　　按规定，一个驯养繁殖单位对口一个酒店，宾馆不能从非协议单位进货。但是，事实上，进货渠道往往很难控制。甚至，能吃到娃娃鱼的酒店远远不止被批准的这几家。

　　饮食行业十分发达的长沙，各大酒店正推陈出新，推出各式各样娃娃鱼的美味佳肴。而在以好吃野味著称的广东，获得娃娃鱼“准吃证”的酒店数目更高达70多家。

　　有这种“口福”的人将越来越多，大鲵人工繁殖发展迅猛，养、吃两旺。仅湖南省，目前已审批30家养殖企业。申请养殖的人很多，相对冷门的湖南省畜牧水产局渔政处现在也有点热。2000年，湖南省尚只有娃娃鱼亲本1700尾，短短几年时间，现已具备了6-8万尾的年人工繁殖能力。在浙江、湖北、江西、贵州等省，娃娃鱼的人工养殖也在蓬勃发展。

　　娃娃鱼扶贫？

　　“养10头牛，100头羊，抵不得一尾娃娃鱼。”湖南省畜牧水产局渔政处副处长黄林湘说。依托几家大的大鲵人工繁殖基地，建立“公司+农户”的模式，是非常好的扶贫方式。

　　在张家界、湘西、邵阳等湖南省贫困山区，恰好气候环境条件最适宜养娃娃鱼。按照每户养30尾的小规模养殖方式，第一年就能赚8000元，第二年可赚1万多元，第三年赚3万多元。养100尾，三年可以赚10万。

　　湖南省人大农业委办公室主任胡正扬说，据预算，商品大鲵年需求量总的市场潜力在7000吨以上。按每公斤1000元计，年产值可达70亿元以上。加上大鲵种苗和饲料、防病等衍生市场近40亿元，大鲵产业总的市场潜力每年在110亿元以上。有选择地扶持几家龙头企业，由这些企业带动农户饲养大鲵，既能提高大鲵资源开发的产业化水平，又能帮助农民增收。

　　胡正扬还建议，将大鲵养殖作为重点扶贫产业予以推广。广大老、小、边、穷地区，大多山清水秀，其自然环境最适合大鲵生长。在张家界，娃娃鱼产业化项目被纳入西部开发项目。

娃娃鱼产业化引发争议

　　越保护越少，产业化越吃越多？

　　黄林湘是产业化的支持者，他说，娃娃鱼从上世纪80年代成为国家二类保护动物。但从现状来看，这20多年，娃娃鱼越保护越少，关键是因为投入太少。张家界是全国第一个大鲵保护区，设立于1984年。但是，20多年来，农业部投入900万，省里投入800万，总计就投了1700万元。主要做的就是在张家界建了一个湖南省大鲵救护站，养了一大帮人。但娃娃鱼的研究却不如一个民企养殖单位。

　　与之相比的是民间资本的大手笔投入，张家界王国兴先后投入了五六千万元。湖南润孚公司投入5000万元，去年繁殖了7000多尾。而浙江一民企去年繁殖了7万多尾。

　　从我国现状来看，野生动物保护区大多位于贫困地区，越穷保护责任越大。这些地方可谓是拿着泥碗看金库，他们为国家、人类守护着最珍贵的资源，但自己却吃不上，喝不上。一方面这不公道，另一方面，在高昂的价格诱使下，非法的偷盗偷捕现象非常严重。而目前国家的投入力度根本无法禁绝这类非法行为，甚至一些保护部门监守自盗。所以娃娃鱼才越保护越少。而产业化支持者认为，娃娃鱼产业化是一种双赢模式，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并不背道而驰。至少，能在数量上使物种不再濒临灭绝，同时大规模繁殖将降低市场价格，非法偷猎行为也会减少。产业化论者理直气壮地反问，看看现状，那些环保主义者，他们是否真心愿意拯救娃娃鱼？

　　目前，如火如荼的娃娃鱼产业化依据的是1988年制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第二十二条相关内容：“……因科学研究、驯养繁殖、展览等特殊情况，需要出售、收购、利用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或者其产品的，必须经国务院野生动物行政主管部门或者其授权的单位批准；需要出售、收购、利用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或者其产品的，必须经省、自治区、直辖市政府野生动物行政主管部门或者其授权的单位批准。驯养繁殖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单位和个人可以凭驯养繁殖许可证向政府指定的收购单位，按照规定出售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或者其产品……”

　　但是，有关“出售、收购、利用”的细节，上餐桌吃是不是属于利用呢？野生动物保护法却并未明确，野生动物行政主管部门具体操作惯例是：通过省级野生动物行政主管部门批准，国家二类保护动物驯养繁殖的子二代和伤残体、不育体可以贸易和经营利用。也就是允许上餐桌。

　　对此，中科院动物研究所濒危物种科学委员会副研究员孟智斌认为，现行《野生动物保护法》制定于十多年前，存在一些落后和不合适的地方。对于野生动物如何利用的细节并未明确规定，而野生动物行政主管部门操作，缺乏权威的具体科学评估论证。

　　孟智斌同时认为，娃娃鱼的产业化，包括上餐桌，已经取得了相关野生动物行政主管部门批准，是合法的。

　　相关人员也正在为娃娃鱼产业化寻求更广阔的法律支持。

　　2007年，湖南省十届人大五次会议上，胡正扬提交建议，呼吁加快制定《湖南省大鲵保护与开发利用管理条例》，呼吁把资源优势转化成产业优势，使大鲵这一珍稀物种成为特色产业品牌农业。

　　在呼吁立法支持保护开发的同时，胡正扬同时建议，专业管理部门，要科学测算年度上市的商品量，以保证大鲵资源可以永续利用。其次是要实行市场准入制度，凡是上市的商品大鲵，都应经渔政部门鉴定后，依法上市，并抓紧制定商品大鲵的质量标准。

　　在胡正扬看来，《野生动物保护法》重在保护，对开发利用没有可操作性的规定。而大鲵的保护发展迅猛，开发利用步入了快车道，出现了很多新情况、新问题，执法部门面临“无法可依”的困境。

　　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两栖爬行物种项目协调员吕顺清对此感到担忧：什么是人工驯养的子二代、不育体，什么是野生娃娃鱼呢？事实上很难辨认出来，是否会鱼目混珠给非法捕捉提供“洗钱”、合法化的机会呢？产业化未必就能改善物种濒危状态。比如龟鳖类养殖非常普遍，人工养殖的龟鳖遍地都是，但现在，几乎任何一种龟鳖都非常濒危。

　　而另一个问题是，当渔政部门一方面是保护部门，另一方面又成为产业发展主管部门，野生种群的保护还是否能有效进行呢？

　　市场能否保护娃娃鱼？

　　“我们保护野生动物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那里的栖息地，最终是为了保护人类自己，把

　　我国已经人工孵出了上万条扬子鳄，但对于拯救野外残存的扬子鳄种群却无济于事。大量的人工繁育种群不仅使得该物种逐渐丧失了野外生存能力，而且随着扬子鳄单一种群的世代延续，遗传多样性的逐渐丧失，必定会影响到扬子鳄的繁衍和生存。其根本的问题还是扬子鳄的适宜栖息地已经微乎其微，状况极为恶劣。1999年WCS调查表明，仅有130条野生扬子鳄，而且仍在以每年4—6%的速度下降。也许，扬子鳄人工养殖的今天就是娃娃鱼的明天。

　　82岁的中科院院士、湖南师范大学教授刘筠对娃娃鱼的产业化开发持保守态度。

　　娃娃鱼要真正不灭绝，首先要重视它的基础化研究，对它的生活习性、生长发育规律、胚胎发育、性腺发育等进行系统研究掌握。产业化开发重视的是商业利益，虽然数量上增多了，但是物种单一化的问题严重。而且，产业化的养殖也无法形成自然种群。

　　保护物种，需要保护它的生态环境，研究它的生殖生理规律，这是一般的企业家做不到的，还需要政府来做。保护更多是政府责任，不能推给市场。

　　政府应该对商业化运作有效管理，比如规定，你养1000尾，就要投放200尾到自然界中去。

　　在国家对娃娃鱼研究投入经费非常弱的情况下，刘筠院士致力于娃娃鱼基础研究已经20多年，仅仅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和湖南省教育厅合计拨款30万元，其他花费都是挪用其他研究项目的经费。

　　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贸易项目协调员李立姝同样认为，野生动物的产业化应该非常谨慎。产业化的理由无非是市场需求，但到底这个需求应不应该存在呢？该不该吃，是不是非吃不可呢？只有禁止不合理的消费，保护其野生种群才是治本的。其实，这些不合理的需求并不是不能禁绝。不能因为市场的不正当需求而去产业化。

　　野生动物产业化开发能够在合法的途径下进行，不是说明产业化没有问题，而是我们的野生动物保护法规把开发利用放在了一个很显著的位置。

　　李立姝说：产业化打开了一扇门，但是放进来的是什么，真的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