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少先队的信息:“中国最后一位儒家” 梁漱溟墨迹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22:37:41
  



 

 

 


    梁漱溟书札(选页)

 

    梁漱溟(1893-1988),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爱国民主人士,著名学者、国学大师,主要研究人生问题和社会问题,现代新儒家的早期代表人物之一,有“中国最后一位儒家”之称。梁漱溟受泰州学派的影响,在中国发起过乡村建设运动,并取得可以借鉴的经验。著有《乡村建设理论》、《人心与人生》等。
    梁漱溟原名焕鼎,字寿铭。曾用笔名寿名、瘦民、漱溟,后以漱溟行世。原籍广西桂林,生于北京。出身于“世代诗礼仁宦”家庭,早年颇受其父梁济(巨川)的影响。青年时代又一度崇信康有为、梁启超的改良主义思想。辛亥革命时期,参加同盟会京津支部,曾热衷于社会主义,著《社会主义粹言》小册子,宣传废除私有财产制。二十岁起潜心于佛学研究,几度自杀未成,经过几年的沉潜反思,重兴追求社会理想的热情,又逐步转向了儒学。梁漱溟说:“我愿终身为华夏民族社会尽力,并愿使自己成为社会所永久信赖的一个人。”
    1917-1924年受蔡元培之聘任北京大学印度哲学讲师,后升为教授,发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一书,阐发其“东方精神文明论”和新儒家思想,在学术界颇有影响。1924年,他辞去北大教职,到山东菏泽办高中,又创办了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发表《中国民族自救运动之最后觉悟》、《乡村建设大意》、《乡村建设理论》等著作,推行乡村建设运动。1925年任山东省立六中(今菏泽一中)高中部主任。1928年至1929年,梁漱溟担任广东省立第一中学(今广雅中学)校长,他将广雅精神提炼为“务本求实”四个字,并成为延续至今的校训。1931年在邹平创办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抗日战争爆发后,参加抗战活动,曾在重庆北碚办勉仁书院。1939年发起组织“统一建国同志会”;1940年,参加发起“中国民主同盟”,任中央常务委员。次年赴香港办“民盟”刊物《光明报》并出任社长。1946年,参加重庆政治协商会议,并代表“民盟”参与国共两党的和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从四川北上,出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委员。1950年后任全国政协常委、中国孔子研究会顾问、中国文化书院院务委员会主席等职。 1955年,由于批评当时的农民政策等,遭到政治批判。以后主要在家从事理论研究,发表了《人心与人生》、《东方学术概观》、《中国人》等著作。八十年代后期,以九十多岁高龄仍然著文、演讲,继续宣传复兴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想。梁漱溟先生与山东邹平有着不解之缘,在遗嘱中表示把自己的骨灰安放于邹平,现梁漱溟纪念馆坐落于邹平一中图书实验楼。
    梁漱溟自称“是一个有思想,又且本着他的思想而行动的人”。其学术思想自定位为:“中国儒家、西洋派哲学和医学三者,是我思想所从画之根柢”(《朝话》),把孔子、孟子、王阳明的儒家思想,佛教哲学和西方柏格森的“生命哲学”糅合在一起。他把整个宇宙看成是人的生活、意欲不断得到满足的过程,提出以“意欲”为根本,又赋予中国传统哲学中“生生”概念以本体论和近代生物进化论的意义,认为“宇宙实成于生活之上,托乎生活而存者也”,“生活就是没尽的意欲和那不断的满足与不满足罢了”(《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在东西文化观上,把人类文化划分为西洋、印度和中国三种类型,称“中国文化是以意欲自为调和、持中国其根本精神的”,与向前看和向后看的西方和印度文化有别。中国文化以孔子为代表,以儒家学说为根本,以伦理为本位,它是人类文化的理想归宿,比西洋文化要来得“高妙”,认定“世界未来的文化就是中国文化复兴”,认为只有以儒家思想为基本价值取向的生活,才能使人们尝到“人生的真味”。断定中国是一个“职业分途”、“伦理本位”的社会,缺乏“阶级的分野”(《中国文化要义》),因此反对阶级斗争的理论,以为应该通过恢复“法制礼俗”来巩固社会秩序,并“以农业引导工业的民族复兴”(《乡村建设理论》)。 其著作除以上所提到的之外,尚有:《印度哲学概论》、《唯识述义》等,今编有八卷本的《梁漱溟全集》。
    梁漱溟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6岁启蒙读书,但还不会穿裤子;上了四所小学,学的是ABCD;只有中学毕业文凭,却被蔡元培请到全国最高学府北京大学教印度哲学;在城市出生成长,然而长期从事乡村建设;一生致力于研究儒家学说和中国传统文化,是著名的新儒家学者,可是却念念不忘佛家生活……一生不断追求的两个问题:一是人生问题,即人为什么活着;二是中国问题,即中国向何处去。  

    晚年梁漱溟

 

延伸阅读(一)
梁漱溟把“不肯苟同于人”视为自身长处

  梁漱溟先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的观点、作为、举止,甚至照片,都能给人以“特立独行”的印象。他在自我评价时,也把“不肯苟同于人”视为自己历来的两点长处之一。那么,他在哪些方面与众不同?他又为什么与众不同呢?

  学术基础

  做学问和做其他许多事情一样,不能上来就干,要有一些积累和准备,即所谓“学术基础”,或者说“知识结构”。鲁迅的学术基础是国学、德国哲学和浪漫主义诗学等;周作人的知识结构相当驳杂,他把它们分成八类:诗经论语注疏、小学、文化史料、年谱日记游记家训尺牍、博物书、笔记、佛经、乡贤著作。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学者,各有偏好,术业也各有专攻,但私塾似乎是他们接受教育的共同起点,差不多都是从四书五经中背出来的。梁漱溟则不一样。他接受教育,尽管也是从这里起步,但他生长在北京,其父为开明人士,因而能得风气之先,成长经历与同辈学者之间,有本质上的不同。

  梁漱溟5岁开蒙,读过《三字经》和《百家姓》后,就在接着要读四书五经的当口,赶上了变法维新。父亲梁巨川本来就不赞同儿童读经,此时借“停科举、废八股”之机,便断了儿子的读经之路,让他去看《地球韵言》。此书的内容,顾名思义,多是一些欧罗巴、亚细亚、太平洋、大西洋之类,说的是世界大势。第二年,北京出现了第一个“洋学堂”——中西小学堂。梁漱溟便被父亲送到这里读书。后虽因社会动荡,他转过几次学,11岁时还曾回家请先生教读一年,但仍不习四书五经,而是读小学课本,他后来曾回忆说:“我对于四书五经至今没有诵读过,只看过而已。这在同我一般年纪的人是很少的。”1906年,13岁的梁漱溟考入顺天中学堂,1911年毕业于顺天高等学堂。这便是梁漱溟最后的学历。

  梁漱溟曾说:“我的自学始于小学时代。”在同龄孩子死背四书五经的时候,他却能津津有味地看着一种课外读物——《启蒙画报》。《启蒙画报》的创办者彭翼仲与梁家是亲戚,他手创了三种报纸——《启蒙画报》、《京话日报》和《中华报》。《启蒙画报》作为中国人在北京创办的第一家报纸,读者寥寥,头几年一直负债经营,几度濒临倒闭。这类不为当时社会主流观念所接受的读物,却成就了梁漱溟的自学基础。梁漱溟成名多年以后,仍能清晰和细致地回忆出《启蒙画报》的大致内容。梁漱溟十来岁时,已经拥有了三整年六巨本梁启超主编的《新民丛报》和一整年的《新小说》(杂志月刊)。

  在中学时代,梁漱溟依然不看“正书”而读报,这在与梁漱溟同辈且齐名的学者中,似乎很难找到这样类似的成长经历。这应该归因于父亲对他的“放任”。梁漱溟在一些回忆文字中,也曾反复申明过。他说:“由于先父对子女采取信任与放宽态度,只以表明自己意见为止,从不加干涉,同时又时刻关心国家前途,与我议论国家大事,这既成全了我的自学,又使我隐然萌露对国家社会的责任感,而鄙视只谋一人一家衣食的‘自了汉’生活。这种向上心,促使我自中学起即对人生问题和社会问题追求不已。”可见梁巨川不仅“放任”梁漱溟,更影响着梁漱溟。

  正因如此,梁漱溟与那些“国学大师”们,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他们是先打基础,然后专心问学,梁漱溟则说:“我本来无学问,只是有思想,而思想之来,实来自我的问题,来自我的认真。因为我能认真,乃会有人生问题,乃会有人生思想、人生哲学。”他颠覆了治学之路上的某些铁的定律,这是尤其发人深思的。同时,父亲对梁漱溟的影响,不仅是深刻的,而且是持久的。1918年,梁巨川在60生辰的前三天,因忧国而投湖,临走前他还在和儿子讨论国际形势,他问梁漱溟:“世界会好吗?”梁漱溟答:“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他点头说:“能好就好啊。”这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梁漱溟感慨说:“父子最末一次说话,还说的是社会问题。”
    不是学者

  梁漱溟是不是学者,这本来不成问题。1916年,他23岁时就在蔡元培校长的引荐下任教于北京大学哲学门(系),次年开讲,先讲“印度哲学”,再讲“儒家哲学”。讲“儒家哲学”时,因听者踊跃,除一般学生外,还有三四五十岁的前辈,还有一些当时及后来的风云人物。四年后,《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的出版,更使他享有新儒学先驱者的盛名。他是因学问而出名的,世人历来也是以“知名学者”来看待他的。

  但是,梁漱溟本人却一向不自视为学者,也一向不为了学问而做学问。他生前曾在许多文字或演讲中明确表态。1930年,他在题为《我是怎样一个人》的文章中写道:“大家误解我什么?这就是误认为我是一个学者,甚或说是什么‘哲学家’、‘佛学家’、‘国学家’……这真是于两面都不合适:一面固然糟蹋了学者以及国学家;一面亦埋没了我简单纯粹的本来面目……谈学问,在我只是不得已,非是有心……我只是好发生问题——尤其易从人事上感触发生问题。有问题,就要用心思;用心思,就有自己的主见;有主见,就从而有行动发出来。外人看我像是在谈学问,其实我不过好用心思来解决我的问题而已,志不在学问也。我一向之谈哲学,谈心理学,始终是此态度;今日所谈又涉及政治与经济,仍不外此。”

  此时,梁漱溟不足40岁,他的后半生,依然没有变。在梁漱溟看来,儒学也好,佛学也好,都是人生实践之学。他曾说:“孔子的东西不是一种思想,而是一种生活。”他认为如果在大学讲堂里把孔子学说只当做哲学思想来讲,则“其固有精神实质亡矣!”梁漱溟曾再三强调,孔子的学问是专门致力于人的身心进于自觉、自主,使人的生命整体上有所变化和提高,将自己的智慧用于修养实践上。把四书五经背得烂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儒家的精神用在自己身上,用在人类社会。这个观点贯穿于梁漱溟的一生,他晚年依然认为,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中国人有的是需要学习的东西,而中国古书汗牛充栋,除了少数研究者,未必人人都要去读,但有一本书,即《论语》,作为中国知识分子,是不可不读的。

  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艾恺曾与梁漱溟有过十余次长谈,他称梁为“最后一个儒者”。1924年夏天,他在当讲之年毅然辞去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北大教职,此后,再也没有回到大学的讲台上。当时也有几所大学请梁漱溟去,但梁漱溟谢绝了这些邀请。多年后,他在写给侄子的信中说:“我这里没有旁的念头,只有一个念头:责任。”又说:我“处处皆有责任,而我总是把最大的问题摆在心上。所谓最大的问题即所谓中国问题”。在这样的信念驱动下,梁漱溟南来而北往,数十年如一日,奔波于他的“人生实践”之路。
    请看梁漱溟的若干经历:他在1924年(31岁)辞去北大教职后,先用七八年的时间,到山东、广东、上海、山西、河南等地办学和考察。自1931年起,梁漱溟落脚山东邹平,开始了长达七年的乡村建设活动。两年后,他把妻子及两个孩子从北平接到邹平,全家的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等于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的长子梁培宽这样回忆当时的情景:

  “邹平县城很小,一个百货店都没有……没有水电,我们生活在那里,吃的是井水,点的是油灯。当然也没有什么剧院影院之类的文化场所,除了县城西关在逢五逢十两天上午集市中有一番熙熙攘攘的热闹,平日县城里总是冷冷清清,基本上过的就是农村生活……父亲平时在研究院与学生同吃同住,只是偶尔回趟家”。

  在这样的环境里,梁漱溟一干就是七年。梁漱溟曾在若干场合对这七年有过简略总结。例如半个世纪后,他在自撰的《生平述略》中说:“1931年与同仁赴山东邹平创办山东乡村研究院……它以全体乡民或村民为对象,培养农民的团体生活习惯与组织能力,普及文化,移风易俗,并借团体组织引进科学技术,以提高生产,发展农村经济,从根本上建设国家。此项试验在进行七年之后,终因1937年日寇入侵而被迫停止。”

  抗战的爆发,让梁漱溟为之努力七年的乡村建设活动戛然而止。但随后他进入了自己政治上的活跃岁月。1938年1月,梁漱溟访问延安,与中共领导人进行了广泛接触,和毛泽东谈话达八次之多(其中两次通宵达旦)。1939年2月,梁漱溟赴晋冀豫皖苏鲁等地的敌后游击区巡视,与国民党将领蒋鼎文、阎锡山、卫立煌、程潜和八路军、新四军领导人罗荣桓、陈光、彭雪枫等都进行了会晤,在枪林弹雨、风餐露宿甚至上顿不接下顿的严酷环境中度过了八个月。他后来在回顾这段经历时,用了“历经艰险”四个字。1940年底,梁漱溟与黄炎培、左舜生、张君劢共同发起组织“中国民主政团同盟”(民盟),试图以“第三方面”的力量协调国共两党关系,促成两党的团结,以求抗战的最后胜利。抗战胜利后,梁漱溟于1946年4月接任民盟秘书长。直到晚年,他在一次带有总结性的演讲中依然这样说:“我不是一个书生,不是一个单纯的思想家、理论家,我是一个实行家、实干家……我是一个要实践的人,是一个要拼命干的人。”

  30岁到50岁,被视为生命的黄金时期。学者们的“代表作”,也大多出自这个年龄段。而梁漱溟从31岁退出北大后,二十余年间奔走于社会,他参与的所有社会活动、政治活动,无疑都属于在儒家大义指导下的远离书斋的人生实践。自这个意义上看,梁漱溟虽享学者之名,实乃一个社会活动家。而他从事各种社会活动的出发点,也就是他一生不断思考和追求的两个问题:一是中国问题,二是人生问题。
    脱离了俗念

  1934年,梁漱溟写过一篇题为《三种人生态度》的文章,当中的第一种,他称之为“逐求”,并解释说:“此意即谓人于现实生活中逐求不已,如饮食、宴安、名誉、声、色、货、利等。”纵观梁漱溟的一生,上列“逐求”的东西,他都看得很淡,甚至视而不见。他在回答艾恺的问题时说:“我总是把我的心情放得平平淡淡,越平淡越好。我的生活就是如此。比如,我喝白水,不大喝茶。我觉得茶,它有点兴奋性。我都不要喝茶;白开水好。我吃饮食,要吃清淡的,一切肉类,人家认为好吃的东西我都不要吃,并且我吃得还很少。”上世纪50年代初,梁漱溟在一个《自我检讨提纲》上,也写过这样的话:“志不在温饱,”“恶莫大于俗,以俗为耻。”许多事例表明,梁漱溟达到了这个境界。

  梁培宽曾这样评价父亲:“一辈子的态度都是不谋衣食,不顾家室。不因家事拖累所奔赴的大事,是他的原则。”梁培宽拿自己为例回忆说,母亲在世时,家事都由母亲操办,1935年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把他们兄弟两人交给学校或亲戚家照管生活。而父亲对自己和弟弟的教育,一向采取放任的态度,“从小学到中学,父亲从不过问我的考试成绩,从没有向我要过成绩单。考大学这样的大事他也不管不问。我上初一的时候,考试成绩一般都是中等,父亲也没提出更高的要求。”“有一年寒假,学校突然通知我补考地理,那时是60分及格,我考了59分。通知单寄来时,父亲刚好在旁边,我就给他看,他看了以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就还给我了,没有不满的表示或任何批评。我理解他的意思,不及格是怎么造成的,你自己清楚,不需要我说,我也说不出来;不及格之后应该怎么办,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也不需要我多说。”在梁培宽的记忆中,这是父亲唯一一次看到自己的成绩。后来涉及到“子承父业”的问题时,梁漱溟明确表示,如你们有此意,也很好,但他本人并无此要求。他的意思是,只要你将国家和社会需要作为考虑自己前途的出发点,干大事小事,干这种事那种事,全由自己决定。像梁漱溟这样以如此态度对待子女的成长,在今天,恐怕是没人能做到了,即使是在当时,在当时的名家当中,也没几个人能做到。不仅是子女的成长,世俗所看重的许多“模式”,在梁漱溟看来,都不是不可以破的。例如过年,在梁漱溟的生活中就几乎不存在。1930年在河南辉县办村治学院时,他给亲戚写信说,看到老百姓生活之苦,就没有心思回北京过年了。那时兵匪不分,这个年,他是和衣而睡,在分不清鞭炮声和枪声中一个人度过的。1935年春节,他在上海访问军事家蒋百里。1936年春节是在梧州到南宁的途中过的。1938年初梁漱溟去延安,归途坐火车到开封时恰值大年三十晚上,他一个人住进河南旅馆,就这样把年过了。1939年春节,他正在前往敌后巡视的途中,2月18日的日记记道:“旧历除夕,车过三原,晤赵戴文于一花园中;晚抵洛川,途中落雪。”1940年春节,梁漱溟觉得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便利用寒假带两个孩子去重庆北碚,除夕是在附近的缙云寺里过的。解放后,生活稳定,不再东奔西跑,过年时他也和平时一样,一般都是在写作,从没把它当做什么特别的日子。

  很多名人在本业之外,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爱好。上世纪30年代,留美女学者俞庆棠曾问梁漱溟有什么爱好,梁答:我的爱好是思考问题。俞听后说,这太可怕了!思考问题本是一种工作,怎么能够当做爱好呢?梁漱溟的一个学生有一次和梁漱溟夫妇同坐一趟火车,见梁夫妇间一路无话,就对梁漱溟说,旅途中应该聊聊天,怎么你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梁漱溟说,你不要以为我是在闲着,你看我闲的时候可能是我最忙的时候。正是因为这个“爱好”,梁漱溟在北大教书时一度脑子总停不下来,以致严重失眠,身体不能支持,向蔡元培校长提出过辞呈。他曾说,自己的头脑“好像一条长的绳索,发挥放射出去,就收不回来”。他也曾在一个记事本上写过这样两句话:“思想就是消遣,工作不是负担。”

  梁漱溟信佛,甚至被许多人视为佛学家。但他从不烧香拜佛,家里也从不供奉佛,入庙也只是参观式地看看。梁漱溟的信佛,和芸芸众生从利害出发许愿还愿那一套是两回事。宗教信仰在境界上有高低之分,后者满足于偶像崇拜,心态上并没有脱俗;前者则是从佛理中吸取有益的东西。梁漱溟正是出于对佛教教义、教理的理解和推崇而走进佛学的。但形式上的一些东西,他并不去追求。例如他的食素,和僧人的吃斋是不一样的,类似牛奶、鸡蛋这些能提供人体必须摄取的营养的食品,他并不一概拒绝。梁漱溟被称为新儒学的奠基人,但他从不以这个称号自居,就是对孔子的学说,自己也只是在其殿堂之外往里看,看到了一些,还不敢说已登堂入室,只是比有些人多一点罢了。他的这种学术境界,在当年和今天,都是十分难得的。
    交游之道

  梁漱溟一生交游甚广,和包括国共两党领袖在内的无数人物打过交道。和梁漱溟来往的人,大致有两类。一类是他的学生,他们出于对老师的崇敬而成为梁漱溟的追随者,这类人不是很多,但彼此关系深,交往时间长;另一类则是在进行某项工作时必须与之打交道的人,即所谓“各界人物”。

  梁漱溟在邹平进行乡村建设活动时,韩复榘是山东省主席,不能不借重他的权力,也就不能不与其来往。梁漱溟在北大教书时与毛泽东相识,算是有“旧”。1938年他到延安访毛泽东,并多次长谈,都是在讨论问题,而非叙旧。梁漱溟在抗战期间曾与许多“第三方面”人士频繁接触,也是着眼于大敌当前、缓解国共间的矛盾,不致让抗战力量削弱。他意识到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必须联合更多的人,共同努力,从而形成力量。发起成立民盟前后,梁漱溟和一些人从不认识到认识,和另一些人的交往由少到多。例如黄炎培,与梁漱溟相识多年,但从前来往不多,组成民盟后,黄是第一任主席,双方有了频繁的交往。两人在重庆同住青年会招待所,又因为同有素食的习惯,吃饭也往往在一起。黄炎培曾戏言:“我们是黄粱一梦啊!”和罗隆基、张君劢、章伯钧等也是因为工作关系来往日多。

  梁漱溟在工作中与人交往,始终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把合作共事看做大方向。他与共事者之间并非没有分歧,他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不是没有看法。例如罗隆基和章伯钧,均属于有才干而活跃的人物,但也都有自己的短处,政治上不无野心,梁漱溟对此心里有数,并不赞同,但为了大局,他还是愿意并努力与他们合作,意图很明确,就是要解决中国的问题。也正是这种毫无杂念的行事原则,让梁漱溟赢得了大家的尊重。当年他一度拒绝担任民盟秘书长时,除罗隆基之外的所有民盟中常委都来找他谈话,劝说他就任。大家相信他,知道他从事民盟活动没有个人的贪图。他认为,政治见解可以不一致,但不影响大家可以在一起合作。

  梁漱溟其实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梁漱溟与人相处,如果发生无法合作的情况,问题往往不在他这边。1923年,胡适曾在一篇文章中说:“前后许多政论都不如这时批评梁漱溟、张君劢的文章有价值。”陈独秀响应说:“梁漱溟、张君劢被适之教训一顿,开不得口,是思想界的一线曙光!”而梁漱溟则认为:“我不觉得我反对他们的运动!我不觉得我是他们的敌人,他们是我的敌人”;“他们觉得我是敌人,我却没有这种意思。”他这样申明自己的看法:“天下肯干的人都是好朋友!”大家“各人抱各自那一点去发挥,其对于社会的尽力,在最后的成功上还是相成的——正是相需的”。虽彼此有所不同,但“我们还是不相为碍的,而是朋友”。对待见解不同的人,他的态度一贯是宽容的,一贯是“和而不同”的;承认有“不同”,但强调的是“和”。

  梁漱溟从不在背后议论人的长短,梁培宽回忆说,包括在家人面前,也不例外。上世纪80年代初,温州的一位中学教师专程来北京拜访梁漱溟。谈话间他问梁:“您对郭沫若怎么看?”他当然希望听到梁漱溟更多的评价,但梁只淡淡地答了一句:“是个才子喽。”对黄炎培“外圆内方”的自诩,梁漱溟并不以为然。民盟成立之初,是一个秘密组织,当时公推黄炎培为主席。一年多后,民盟为适应形势的需要,将由秘密转为公开,正式宣布自己的政治纲领时,黄却迫于国民党当局的压力,坚持辞去主席一职,并要求为他领导的“职教社”参加民盟保密。后来提到这些事,梁漱溟也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外圆内也圆”。

  不揭短,不背后议论人,并不意味着梁漱溟处世圆滑,无视原则。对老朋友,对曾经崇敬的前辈,在公开场合,他并不讳言自己的看法。梁漱溟一生写过为数不多的几篇怀人的文章,在《纪念梁启超先生》一文中,我们能看到他对梁启超诸多贡献的肯定,也能看到这样坦率而客观的评价:“梁公为人富于热情,亦就不免多欲。有些时天真烂漫,不失其赤子之心。其可爱在此,其伟大在此。然而缺乏定力,不够沉着,一生遂多失败。”章士钊也曾是青年梁漱溟所倾慕的人物,在见到章之前,梁漱溟就感到“彼此精神上,实有契合,不徒在文章之末”。他坦言:“但一见之后,即有令我失望之感。我以为当国家多难之秋,民生憔悴之极,有心人必应刻苦自励,而先生颇以多才而多欲,非能为大局而负责之人矣。其后细行不检,嫖、赌、吸鸦片无所不为,尤觉可惜。”

  在学术界,梁漱溟与熊十力的交往很深。但梁漱溟也批评熊在佛学上“此土凡夫”,对佛学不懂,批评佛法使之流荡失守等等。随后熊在寄给梁的明信片上说:你写的《究元决疑论》,我读到了,你骂我的那些话却不错,希望有机会晤面仔细谈谈。两人自此“不打不成交”,历四十余年之久。熊十力晚年致力于建立自己的儒学思想体系,花了很大功夫。梁漱溟对此一直持不同意见。他认为儒学不光是著书立说,更要身体力行。他写了很长的文章对熊进行严厉的批评。对冯友兰也一样,“批林批孔”时,冯发表文章后,有学生来信问梁漱溟的看法。他回信说,文章我有,不值一看。梁漱溟就是这样,在原则问题上分得很清楚。即使是对老朋友,也绝不搞无原则的“和平共处”。

  写到这里,不免想起一句话——“以天下为己任”。这是一句人人都听说过的并不新鲜的格言,也是一句人人都明白它在更多时候不过是当做口号来喊喊的格言,但是,梁漱溟做到了。这句话可以用来概括梁漱溟的一生,也可以用来回答本文题目的设问。                   (佚名)

 



 




    梁漱溟 书法 扇面

 


    梁漱溟 草书临古帖 镜心 纸本

 


    梁漱溟 1942年书作

 


    梁漱溟 书法 对联

 


     梁漱溟 1948年书作 行书诗 立轴
                                                                                              

 
    梁漱溟到延安,毛泽东与他彻夜长谈

 

延伸阅读(二)

梁漱溟与毛泽东“唱反调”  
    毛泽东与梁漱溟二人同庚,他们初识于1918年,在杨开慧的父亲、北京大学教授杨昌济家里,那时毛泽东只是北大图书馆的一个小职员。
    延安畅谈
    1938年1月,梁漱溟到延安就抗战前途和阶级斗争等问题同毛泽东交谈了8次,每次时间都在两个小时以上,最长时通宵达旦。毛泽东记忆犹新地说:“梁先生,您还记得不?民国七年在北京大学,您是大学讲师,我是小小图书馆职员,读到您的《究元决疑论》,还蛮佩服您敢于向名人挑战的精神呢。”
    半个世纪后,梁漱溟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同毛泽东交谈的情景:“他说得头头是道,入情入理,使我很是佩服。可以这样说,几年来对于抗战必胜,以至于如何抗日,怎样发展,还没有人对我作过这样使我信服的谈话,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文章。蒋介石的讲话、文告,我听过、看过多次,个别交谈也有若干次了,却没有像毛泽东这一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和说服力。”
    对阶级斗争等问题,双方有着不同看法,毛泽东并不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梁漱溟说:“他不动气,不强辩,说话幽默,常有出人意外的妙语。明明是各不相让的争论,却使你心情舒坦,如老友交谈。”
    第一次进中南海
    新中国建立后,梁漱溟就被选为新政协委员。梁漱溟第一次走进中南海,是在1950年3月12日晚,他应中国共产党的邀请,特意从外地赶往北京,共商国事。毛泽东在中南海颐年堂亲切地接见了他。
    当毛泽东征询梁漱溟对国事有何意见时,梁漱溟很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如今中共得了天下,上下一片欢腾。但得天下易而治天下难,这也可算是中国的古训吧。”接着,梁漱溟又开始分析时局,借古喻今,从治国安邦,到国之兴亡、民之昌盛,他滔滔不绝地谈,毛泽东饶有兴味地听,不时地点点头或摇摇头,以示同意或不同意。最后,梁漱溟真诚地望着毛泽东,意味深长地说:“纵观本世纪以来的中国,要长治久安,殊不易啊!”
    毛泽东笑了,他也望着梁漱溟,说:“治天下固然难,得天下也不容易啊。”又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齐心协力,治天下也就不难了。”梁漱溟觉出了毛泽东话语的分量和对他的期盼,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天,毛泽东留梁漱溟在家里吃了饭。
    反对朝鲜战争
    朝鲜战争爆发,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前夕,毛泽东约见了梁漱溟,征询他对此事的意见。毛泽东出兵援朝的决心已定,从他的内心来说,是希望得到梁漱溟的支持的。但毛泽东失望了。
    梁漱溟对毛泽东的决定不敢苟同。他说:“新中国刚刚成立就卷入朝鲜战争,与美国人直接打仗,后果会怎么样呢?”他认为出兵援朝绝非上策,希望毛泽东再做考虑。
    毛泽东没想到梁漱溟对这场伟大战争会抱如此不积极的态度,他没有批评梁漱溟,但这次谈话不欢而散。
    反对“总路线”
    1953年9月中旬,中共中央邀请100多位民主人士征求对党的“总路线”的意见。梁漱溟在会上发了言,大意是说:有些农村干部把持乡政权,违法乱纪,生产没有搞好,农民吃不饱,跑到城里当小工。有的露宿街头,设锅造饭,影响市容。公安部门今天把他们送回去,明天他们又来了,“工人农民的生活有九天九地之差”。工人在九天之上,农民在九天之下。希望共产党进了城不要忘掉了农民。对农民施行仁政,要体恤农民云云。
    针对梁漱溟的观点,周恩来批评说:梁说工农生活“悬殊”,相差“九天九地”,好像他代表的是农民,实际上他是代表地主说话,是挑拨工农联盟的。对梁的那套主张,不能接受,应该断然地拒绝。
    在周恩来讲话时,毛泽东亦不时插入一些分量很重的话:“讲老实话,蒋介石是用枪杆子杀人,梁漱溟是用笔杆子杀人。杀人有两种,一种是用枪杆子杀人,一种是用笔杆子杀人。伪装得最巧妙,杀人不见血的,是用笔杆子杀人。你就是这样一个杀人犯。”
    毛泽东把目光转向全场,说:“梁漱溟反动透顶,他就是不承认,他说他美得很。他跟傅作义先生不同。傅先生公开承认自己反动透顶,但傅先生在和平解放北京时为人民立了功。你梁漱溟的功在哪里,你一生一世对人民有什么功,一丝也没有,一毫也没有。”毛泽东还说:“假若明言反对总路线,主张重视农业,虽见解糊涂却是善意,可原谅;而你不明反对,实则反对,是恶意的。”
    梁漱溟对这一批评不服,便写信给毛泽东申辩道:“你说反对总路线,破坏工农联盟,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说得不对。请你收回这个话,我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雅量……”毛泽东未予理睬。
    梁漱溟犯上了桀骜不驯的牛脾气,死活不肯认错,在9月18日的大会上,再一次朗声质问毛泽东:“我还想考验一下领导党,想看看毛主席有无雅量……因为党常常告诉我们,要自我批评,我倒要看看党的自我批评是真是假!”
    结果梁漱溟被会场上一阵阵狂暴的呐喊“不听梁漱溟胡言乱语”、“民主权利不给反动分子”、“梁漱溟滚下来”淹没了。
    后有高明人士提出,请主席团表决,看让梁漱溟讲话的人多,还是不让他讲话的人多,少数服从多数。主席团接受了这个建议。执行主席高岗宣布,关于让不让梁讲话的问题现在进行表决。毛泽东补充道:这个问题不是政府委员会所列的议程,列席的同志也可参加。表决赞成梁讲话时,毛泽东带头举手,政府委员中的中共委员也举了手。毛泽东边举着手边说:“梁先生,我们是少数啊。”
    高岗接着宣布不赞成梁讲下去的举手,到会的大多数,特别是民主党派的朋友立即举起手来。梁还想再说一句话,会场上立刻有人大呼:服从决定,梁漱溟滚下来!梁漱溟被轰下了台。
    从此,梁漱溟就在中国的政治生活中消失了。按照毛泽东的指示,梁漱溟的问题属于思想问题,不是政治问题。他的政协委员照当,工资照发,也没有受到任何正式的处分。由于闭门思过,一言不发,他还幸运地躲过了1957年的“右派”帽子。
    自这场争论后,梁漱溟与毛泽东不再交往。

  直言“文革”搞糟了

    1966年,“文革”浪潮席卷全国,梁漱溟也在劫难逃,他的家被抄,不得不栖身于北京鼓楼铸钟厂两间小破屋中,政治上更是莫名其妙地被补戴了一顶“右派”帽子。  
    1972年底,全国掀起“批林批孔运动”。梁漱溟参加政协组织学习近一个月,却一言不发。于是,有人说梁漱溟与孔子有着割不断的“阶级感情”。梁漱溟终于开口了,他花了两个半天时间,讲自己对“批林批孔”的意见。他说,我只批林,不批孔。批孔是从批林引起的,我看不出林彪与孔子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不批孔,至于批林,我认为林彪谈不上有什么政治路线,不过一心要搞政变夺权而已。  
    梁漱溟这番话一出口,政协学习组立即开始批判梁漱溟。从1974年2月到9月,先后6个月地分小组批判,然后是两个月的批判大会。然而,当组织者询问梁漱溟有何感想时,他却一字一句地回答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1976年,“四人帮”垮台,在“两个凡是”笼罩的气氛中,梁漱溟在政协会议上一针见血地说:“文革”搞糟了,“文革”的祸因是治国不靠法治而靠人治。此时,真理标准大讨论还没有开始,梁漱溟的话可谓先声夺人。  
    1979年初,全国第五届政协会议在北京召开,邓小平当选全国政协主席,梁漱溟当选为政协常委。升了“官”的梁漱溟在这次会议上再次向“文革”开了火,时年他已85岁。  
    当时,尽管一批老干部在私下场合对“文革”已经开始否定,对“两个凡是”也表示了不同意见,但公开讲话否定“文革”的还没有,梁漱溟是第一个。  
    10个月之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中国进入了新的历史时期,梁漱溟担任了宪法修改委员会委员,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1988年6月23日,95岁高龄的梁先生坦然告别人世。有人慨叹,一个入世的知识分子是很难保持自己的心境平和的,他会呐喊、激愤、忧伤、痛苦,而这常常不免伤及他们的身心,影响他们的个人生活,甚至使他们短寿。像梁漱溟这样,一辈子都直道而行,却又能活到95岁的高龄,不能不说是一个生存的奇迹。
    梁老先生“文革”打油诗:
  十儒九丐古时有,而今又名臭老九。   
    古之老九犹叫人,今之老九不如狗。   
    专政全凭知识无,反动皆因知识有。   
    倘若马列生今世,也需揪出满街走。
    在韶山的悔悟
    后来有一年,梁漱溟到韶山参观。一见毛泽东故居地道的农舍房子,想起毛泽东世代为农的家庭背景,这位老人的心情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种发自肺腑的内疚第一次冲击着梁漱溟的心。梁漱溟突然感到自己首先没有一种让别人批评的雅量。想到此,梁漱溟主动对陪同人员谈起当年和毛泽东争论的事,说:“当时是我的态度不好,讲话不分场合,使他很为难。”        (刘兴军) 

 


    梁漱溟为黄艮庸来信所写说明

 


    梁漱溟批注徐名鸿来信

 


    梁漱溟批注陈铭枢来信

 


     梁漱溟批注胡适来信

 


    梁漱溟为陈仲瑜来信所写说明
                                                                                                
 

 

 

 
    梁漱溟书作、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