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s手游哪种战车最好:历代名医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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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无名医家验集


何时希  辑注    舟客选录


学林出版社


1983年10月第1版



冰片点伤寒舌出

临安民有因病伤寒而舌出过寸,无能治者,但以笔管通粥饮入口。每日坐于门,一道人见之,咨嗟曰:“吾能疗此,顷刻间尔,奈药不可得何。”问所须,乃梅花片脑也。道人屑为末,掺舌上,随手而缩,凡用五钱,病立愈。《医说》引《夷坚志》(宋代)

【按】梅花脑,或曰脑子,或曰片脑,均是冰片的别名,正名为龙脑香。《本草纲目》也引《夷坚志》此条文字,剂量为“半分”。此药辛甘而性凉,直透心窍,因“舌为心苗”,所以刺激使舌收缩。这是伤寒病后之症。


服麻黄洗浴治伤寒

一人患喉肿痛,食不得下,身热头痛,大便不通。医之论纷然,皆谓热,当服凉药。有一善医云:“脉紧数,是感寒气所致。”众医不从,善医者曰:“我有法验得寒热:浴室中坐火,用炒木葱汤沐浴,若是病热,则此暖处必有汗,而咽喉痛不减;若是感寒,则虽沐浴无汗。”患者然之,遂入沐,淋洗而有汗。就浴室中服麻黄一服,须臾大汗出,大便通,即时无事。众医钦服。凡辨热病与感寒,皆可用此法。《名医类案》引《医余》

【按】鉴别寒、热的诊断方法很多,此法不宜轻试。本条文字所列的症状,有身热、有头痛、有脉数、有喉肿痛、有大便不能,应当诊为热病;即使有外寒束缚(因见脉紧),也是外寒内热,用坐火、葱汤、麻黄等法治疗,在北人、体实严寒者尚可适用,而南人、体虚、外寒不甚者,不尽相宜。因地制宜,因人而施,是中医辨症论治的特点。


疯疾损目

乌程之南浔庄廷珑,少患疯疾,延良医治之,谓疾愈当损目,试之,果然。迁珑遂妄以“盲史”自居。《大狱记》

【按】庄迁珑写了一部《明史》稿本,请一些大老题了词,康熙皇帝为此兴起了清初最大的文字狱,在《大狱记》中记载很详。中风病残留疾患,未能断根,临床上谓之“后遗症”,是很普遍的事。记得有一记载,好象是宋代著《小儿药证直诀》的儿科名医钱仲阳,他患严重的风湿症,当时有医建议服千年茯苓。请人入深山觅得,他坐着藤床亲自去验看,挖得了,如法服用。果如医生之言,叫他时时存想,把思想集中在一足上(这可能也是气功方面“以意引之”的方法),结果他全身的风湿症者得全愈,仅废了一足。又记得有一热毒盛发之症,医生用了“以意引之”的技巧,告拆病人当在右足上发一极重的痈毒,叫他经常注意此处。结果确是把热毒引聚、集中在一处,而由足上发泄。这种以意志来转移病毒,可说是中医治疗的一法。“疯”字有二义:一是疯颠,一即风湿病。


加减银翘散治鼠疫

倍文斋,清代厦门人。传有加减银翘散,治鼠疫初起。《鼠疫约编》

拱辰丹治鼠疫

清代末年,有存心堂秘制八宝拱辰丹三方,专治鼠疫危症。《鼠疫约编》

【按】从这二条记载,可知清代末年,鼠疫曾传染于厦门等地。疫疾是急性传染病,在医疗条件差的旧社会,如果有人肯施送暑药,病者远近往求,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但缺点是有适应、有不适应,缺乏针对性,略举几个例子:宋代苏东坡,曾在《苏沈良方》中很宣传圣散子,他说:“某年春,杭州民病,得此药,全活不可胜数。所用皆中下品药,略计每千钱得千服,所济已及千人。黄州连岁大疫,所全活者不可胜数。”疗效似乎很可信。但又见到很多笔记,写圣散子很多年中害人不少,服之反死。其原因何在?这主要是由于静止地对待人和疾病、药和岁气等问题:查圣散子为草果、高良姜、藁本、柴胡、防风、细辛等被祛风发表等二十味药的组合,总的性质是偏温的。如在寒湿偏胜的暑疫,是对症的;若在燥热流行的岁气,如笔记中形容那样“下咽即毙“,也有可能。

再如,五十年前,杭州时疫流行,进步文学家章太炎先生也精于医学,用白虎汤治之有效,著文刊于报端,救活了很多人。次年上海时疫,遵用白虎汤则多救,广益中医院用紫雪丹、至宝丹,结合西医盐水补液,效果极好。这是因为虎汤是阳明经药方,治暑热在气分; 而紫雪丹、至宝丹则是暑热由血分而陷入心包的治法。

再如,二十年前,小儿乙型脑炎在成都用白虎汤有效,在北京用白虎汤则反偾事;改辙用凉营开窍、解热止痉法,得以挽救了不少人。

以上都是说明要理解自然环境对人造成的疾病,自然环境不是静止不变的,人的循环是动的,因而疾病在人体内也不能是静止不变的,必须不执成方,不囿旧说,辨症明确,而后论治,才能不致造成圣散子那样的问题。


哮喘紫金丹

宋代有一妇人患哮喘十年,遍求医者皆不效。忽有一道人货紫金丹,漫购一服,是夜减半,数服顿愈。遂多金丐得此方子,屡用以救人,特为神灵。《奇效良方》引《本事方》

【按】哮喘紫金丹是砒霜、豆豉二药,做成比绿豆小的丸子,治寒哮极有效。

但我有三位同学都在使用上发生过副作用,今略述之:因此丸治哮有效,我们在学校临床时常用之,都有一些经验,但学校(私立上海中医学院)附设的门诊部,是慈善性质,每处一方,即送药一帖,所以在校临床时,没有发生过问题。

毕业后同学大家开业行医,一人在门诊上开三天量,药店配丸药是三小包,病人拿回家看看,少得很,于是三小包合起来一同吞了。因为每服三分,三包黄九分,所以仅发生了小小事故。

另一位同学是在解放后下家村巡回医疗时,给一老妇人治疗,开了七天量,病人“恨病吃药”七包嫌其少,一起吞了,共二钱一分。紫金丹的配合,根据《普济本事方》,是豉四砒一的比量。服量已占四分强,不免有中毒现象出现,经抢救后即安。

第三位同学的一个病例,大约用药时间过长了一些。病员因其他疾病身故,发现有肝中毒问题,后经法院请人鉴定,有人认为砒毒有累积作用,但此人的病故,肝中毒不是主要原因,故未成为事故。

我在北京中医研究院专题研究哮喘一百例,没有用过紫金丹。一方面是用其他药方,如小青龙汤加减、玉屏风散回减、自制安金膏,配合钟乳石、紫河车、洋金花燃吸等,疗效在十分之八、九间。另一方面,三位同学的事情总萦在脑间,对此药不免有些缩手。有时虽遇紫金丹的适合病例,但仍用他药代之,也能奏效。主要还是让病员平时加强肺部的锻炼。

我赞许紫金丹的疗效,但必须明白告知病员:只服一包,不可因为丸小、药少而自己增添。或者在病房中用之,每天给一次药。最重要的是,要计算砒毒在人体内的分解、排泄、存留、累积等因素及其可致中毒的极量。这样,紫金丹仍能不失为好药。


华池水治咯血

松阳道人不知何许人。万历初云游至桂阳州,与樵牧杂处,曰:“吾能疗人疾,即取药于脏腑,非金石草木之比也。”授徒数人,皆为名医。有咯血者延之往视,松阳道人命以舌舐红纸,视之曰:“脾未绝,可疗也。”扶起坐,以已华池水日饮之,病者起,神气渐复。《湖广通志》

【按】“取药于脏腑”一语,可知松阳道人是以养生法治病,也可以说“调动主观能动力”。此病人劳瘵咯血,用他自己的唾津(己华池水)治之。


粪桶箍灰治发泉

顷有一人,指缝中因搔痒遂成疮,有一小窍,血溅出不止。用止血药及血竭之类,亦无效,数日遂不起。后有一人,于耳后发际搔痒,亦有一小窍出血,与前相似,人亦无识者。适有一道人言:“此名发泉,但用多年粪桶箍,晒干烧灰,敷之当愈。”果如其言。《医说》(宋代),又《名医类案》引

【按】《医说》的作者李杲把这一死一生的两例写在一处,我认为他对指甲内可能藏有细菌,随便搔痒,可造成意外,有提出警戒之意,是可取的。

过去大便木桶都用竹箍,目前则大都已改用铜、铁了。这一道人用箍烧灰敷于发际出血处,可能利用人中黄(即人屎)清热解毒之意。如《千金方》中,“鼻衄不止,人屎尖烧灰,水服一二钱; 并吹鼻中”一节,其意亦相类。

【舟客按】由此节可知古人“秘方”中多有怪药、怪方,古人不悟其实,然确有效,便信手载之,而今人更昧其意,斥责有加。若吾辈深为探求,应有所得。


鳗鱼愈瘵疾

越州镜湖有赵长者家,女年十七八,染瘵疾累年不愈。女谓母曰:“妾无由脱此疾,与妾新衣梳裹,仍将棺木盛我,送长流水中,令我清凉逍遥化去。”母曰:“不可。”女曰:“不依妾言,我即自尽,仍教传染家中不绝。”父母不奈何,乃依此语。有钱清江打鱼赵十,于沙滩见一棺木,乃开见一女子,遂扶棺木抱下船中,与饭并羹。女云:“告你逐日与我此羹并饭。我得安后,家中报谢你。”后果获大安,赵十夫妇寻赵长者家,其家大惊喜,问女如何得命?女曰:“赵十日日煮鳗羹供我食,食觉内热之病皆无矣。”今医所用鳗煎,乃此意也。《名医录》

【按】鳗鱼通常称为鳗鲡,又名白鱓。《本草纲目》说甘平有毒,但常食者亦未见中毒。综合各家本草所述主治:“杀诸虫、治传尸、疰气、劳损。以五味煮食,甚补益。又压诸草、石药毒,不能为害。”《太平圣惠方》有“治骨蒸劳瘦,用鳗鲡二斤,治净,酒二盏煮熟,入盐醋食之”的记录。

我亲眼见一疗效:中医研究院同事韦文贵,他是眼科名医,一日,指其子说:“这个孩子是鳗鲡救活的。”韦老中年在杭州行医时,此子方幼,患劳瘵已骨瘦如柴,耸肩尖颏,恹恹一息了。无奈送至他的家乡东阳去待毙。农村有鳗鲡治瘵的传说,日日捉鳗供食,其病不到一年竟愈。我见时在读中学,是一个强壮型的青年,不信他是鬼域中逃出的。

以后我又见到好几则鳗鱼愈瘵的记载。此鱼既是治疗对症(抗劳杀虫),又有高蛋白、高脂肪的营养,其见效是合理无疑的。


团参止盗汗

史丞相苦常盗汗不止,气弱体羸,治之不愈。一医人云:“心血液盛亦汗,非虚也,宜用药收敛心经。”遂传团参汤,服之而愈。《奇效良方》引(宋代)

【按】用人参止汗,怎么说“非虚也”?《奇效方》有团参丸,用人参、黄芪、百合为丸;《证治准绳》有团参汤,用新罗人参(即朝鲜参)、当归为末,猪心汤服。《证治准绳》属明代书,不说;《奇效良方》所引,没有清心的药同用,也不能说是“心血液盛”,这可能《奇效良方》作者方贤的曲解。

我尝治两例汗症:一、手足自汗,观之溱溱从毛孔冒出,在诊脉时点滴桌上一大片,而身上头上无汗,畏风;无小便,每日勉强溲一二次。病已数年,容色虚恍。我设想使汗液从小便出,改病理的多汗而恢复为正常的小便。试用黄芪桂枝五物汤、玉屏风散、《内经》泽泻麋衔白术法、《金匮》黄芪防己汤等复方试之。三剂大见效,小便日行五六次,已如常人,手足汗相当大减,两手已接近干燥。乃进一步改黄芪桂枝五物汤为术附汤,效果更显。此例始终没有因其容色虚恍、病历已久用止汗法。病人方当壮年,约三十余岁,据云自幼即多汗。

又一例约四十余岁,盗汗仅头面,必于夜间大出,至晨则颈部冷湿水浸;“齐颈而还”,颈以下完全没有。家在昆明,须天天晾被;但出外每遭厌恶,自己亦极惭愧。我用桂枝加葛根汤、桂枝加龙骨牡蛎汤、玉屏风散、泽泻麋衔白术法。初方即有效,换方而愈。

我对这两例的想法是:第一例以补阳固表,主要使汗液改道从小便出,理想能得证实。第二例因其汗“齐颈而还”,用葛根作阳明经的引经药;仍使汗从小便出,故嘱他临睡服药两碗,结果他小便两起,当晚盗汗即止。这两例我用其汗出异常,所以不用通套糯稻根须、浮小麦、瘪桃干等,而另辟的止汗途径。附录于此,以作参考。


桑叶止盗汗

严州山寺有一游僧,形体羸瘦,饮食甚少,每夜就枕,遍身出汗,迨旦衣服皆透湿。如此二十年,无得可疗,唯待尽耳。监寺僧曰:“吾有药绝验,为汝治之。”三日,宿疾顿愈。遂并授以方,乃单用桑叶一味,乘露采摘,控焙干,碾为末,二钱,空腹温米饮调。或值桑落,干者亦堪用,但力不如新者。《医说》引《夷坚志》

【按】这不是常法,桑叶焙干为末,三日而愈二十年的盗汗,不可思议。

桑叶祛风出汗的记载:有《本草经》、《名医别录》、《大明本草》等,即使《温病条辨》的桑菊饮,也有小发汗的作用,总没有止盗汗的根据。却有一个病例:一人虚体感邪,医生非常谨慎,仅用饭蒸桑叶三钱(饭蒸可行谷气,而减散性),但仍至汗出不止,急用黄芪、白术、淮小麦、龙骨、牡蛎才止汗,可见桑叶还是发汗的。


芎犀丸治偏头痛

宋时一妇人患偏头痛,一边鼻塞不离香臭,常流清涕,或作臭气一阵。服遍治头痛药,如芎、蝎,皆不效,人无识此病者。或曰“脑痈”,偶有善医云:“但服局方芎犀元。”不十数服,忽作嚏涕,突出一铤稠脓,其疾遂愈。《医说》(宋代)

【按】犀角是贵重药,不易配合,但方剂的配合,我们可以理解和仿用,例如辛温祛风方面,川芎之外还有细辛;清热解毒方面,犀角之外还有石膏、山栀;芳香通鼻窍,冰片的清凉渗透,应是此方主要的引经药。凡用古方,因药源或价格等种种问题,方子虽好而不能应用时,我个人的经验:摹拟古人制方之意,然后仿用之,我就是所谓“取法”。


手拈散治胃痛

叶石林游山,见一小寺颇整洁,学徒亦众。问僧所以仰给者,答云:“素无田产,亦不苦求于人,只货数药以赡。”其间脾疼药最流布,有诗云:草果玄胡索,灵脂并没药,酒调一二钱,一似手拈却。《避暑录话》(宋代)

【按】此四味药名“手拈散”,《奇效方》载之。我临床用之很有效,其中五灵指与没药,有外科收口的效能,可以体会:研作末后,和蜂蜜作为附着剂,对溃疡的修复是有益的。且与延胡均具止痛之功。


汉椒治饮冰脾痛

张忠顺盛夏调官都城,苦热,食冰雪过多,又饮木瓜浆,积冷于中,遂感脾疼之疾。药不释口,殊无退证。累岁,适一道人曰:“但取汉椒二十一粒,浸浆水盆内,一宿洒出,还以浆水吞之。”张如所戒,明日,椒才下腹,即脱然,更不复作。《奇效良方》引,又《医说》引,类编》(宋代)

【按】汉椒即是川椒、蜀椒,温散寒冷,通气止痛,是此症的妙药。

古书记载,对于心、脾、胃、肠诸痛和胸脘、腹部等部位,很多记载不清,无确准的痛处和脏腑,这一点须我们加以推断。

此例我以为很有意义:一是夏日的多发病;二是原因容易找;三是药物易办,服法简便;特别效果明显,可取。


墨汁治胸膈痛

常州伍某素壮健,方啖饭,忽呼痛倒地,云“胸膈如刀割”。群医莫治,阅三日,恹恹待毙矣。一老人过问病情,令磨陈墨汁与啜,痛立止,病如失。云:“记少时邻人患病类此,一老医以此治愈。”《霍乱论》引汤芷卿(清代)

【按】我曾说过,古人对疾病部位常有记载不明者。如此症痛如刀割,又倒地,可以诊为冠心病严重发作,但能“阅三日”,可见不是的。是否有胆、胰炎症的可能,但饮墨汁而愈,它的功能只是止血,而且性味辛毒,也不恰合。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经验。


水肿外敷法

赵潜《养疴随笔》载:象山县村民有患水肿者,以为田祸。讯之卜者,卜者授之方,用田螺、大蒜、车前草和研为膏,作大饼,敷脐上,水从便出,数日便愈。《喻选古方》

【按】卜者的三味草药,都是农村容易得到的,且大蒜性温味辛,能通气、下气、消肿;而田螺则是大凉的东西,得大蒜辛温的推动,退肿的作用可以更大些。特别的车前草的利小便,这是给腹水以出路,水从小便出,肿才能退。是治疗方法中很重要的“使”法,配合极好。


韭露治噎

清代金溪一书贾患噎,向杨素园乞方。思韭菜上露水善治噤口痢,或可旁通其意。其人亦自知医,闻知甚悦,遂煎千金苇茎汤加入韭露一半,时时小啜之,数日竟愈。《古今医案按选》

【按】中医治病,常用“触类旁通”,“以意会之”的方法。偶遇怪疾、杂病,或采取类似的病证、相近的方法,有所启发而试用,常能得到意外的效果(当然首先要具备能鉴别的水平),然后提升到理论的认识,进而累积经验,取得规律。

如这位金陵书贾,用千金苇茎汤配合韭露,也颇有意义。因中医对噎膈(食道肿瘤)的认识,是气滞、痰、瘀相结而成,用药应当是多方面的“复方”组合,如千金苇茎汤中的冬瓜子、苡仁、桃仁,是清化痰瘀,而韭露则散气结,都是轻剂,易于接受,不致反吐。还有一点,如用生韭菜捣汁,则辛辣而臭,现在用韭叶上露,既得韭叶清晨发生之气,而露水轻清,变臭味为无味,设想很好。


刳割治噎

道人无名氏,不知何来。戴华阳巾,披鹤氅衣。自言精方药,凡针药所不到,能刳割湔洗,若华佗然。人不信。长乐乡有钱遵道者,病噎不治,自念刳割不验,死,不刳割亦死,均死,请以医试。道人用麻沸散抹其胸,刲之开七八寸许,取痰涎数碗。遵道晕死无所知,顷知,苏。以膏摩割处,四五日差,噎亦愈。道人不受谢去。《嵊县志》(明代)

【按】不想明代已有此外科治疗,明明是“麻沸散抹其胸”,是局部麻醉;但病人却“晕死无所知”,有全身麻醉的作用。仅四五日差,伤口愈合也很快,这真是不可想象的好外科治疗法。


牛喉管治反胃

金山周禅师得正胃散方于异人。凡反胃吐食,药物不下,结肠三五日至七八日大便不通,如此者必死,用此方十痊八九。方用白水牛喉一条,去两头节并筋膜脂肉,煎如阿胶黑片收之,临时旋炙,用醋一盏,再粹再炙,醋尽为度,研末,食前陈米饮调下,每服一盏,轻者一服立效。《普济方》引

【按】此事《本草纲目》和《法天生意》均记之,但文字不如此条清楚。李时珍说:“牛喉咙治呷气反胃,皆以此类相从也。”(即近人所谓脏器疗法之意)

作者曾治过几例食道肿瘤(已确诊的),用仲景麦门冬汤,配合四七汤、四磨汤、苏杏二陈汤等利气降气,疏肝和胃,及滋润粘膜等方法为汤药。另外曾见过某笔记说(大意):某寺僧人患噎膈,临死嘱咐徒弟,于火化时检查清楚,喉间究有何物梗塞。以至于死,火化后喉间是有一根硬骨如骨簪样者(古人用以簪发髻者。此语太悖科学了),因置之供桌以为纪念。某日有施主来会食,杀鹅时用此硬骨挑鹅脖,不想遇血即化,渐挑渐无。此徒因悟鹅脖、鹅血能治噎膈,以后治愈多人,此寺香火大盛。作者因遵其意,嘱病员用鹅脖去皮毛,炙灰,每周服一条,用药汁冲下;另外多饮鹅血。复诊时多有效果,咽梗松而纳食能下,精神面貌均有改善。当时门诊不留病卡,也未有随访习惯,至今不能写出具体情况,甚觉遗憾,录之以供参考。而且鹅脖、鹅血比水牛喉管易办多了。作者当时的理想,是鹅颈伸缩能力很大,至少是它的筋、膜、软骨、喉管等一定富有弹力,与噎膈者的食管干涩不能伸缩转动者有利,姑试用之,不作专题研究。

另外,牛是反刍动物,是否可利用它的喉管和胃起到同样功能,也许值得研究一下。


酒蒸黄连丸治消渴

明代南安太守松江张汝弼曾患消渴疾白浊,久服补肾药不效。一日遇一道人,俾服酒蒸黄连丸,其疾顿瘳。《名医类案》

【按】张汝弼消渴而兼白浊,是下消的重症了。但久服补肾药不效,则不能仅从肾虚着想。道人用一味黄连而奏效,我认为有二种解释:一是本是下消阴虚火炎,久服补肾药,肾虚渐复,但心火尚未下降,而且仍在下焦消灼阴液,故须黄连;二是本为金石热毒的消渴。何谓“金石热毒”?旧社会士大夫阶级,企图用热药保持其外表面色红润的所谓“青春”,这些药大都是金类、石类的矿物质,虽经炮制、修炼,其有形的粉质,不为膀胱所排泄,逗留于下焦,即成为“金石热毒”,黄连正是以其苦寒下走的质味,而清其热毒,如《名医别录》记载的“黄连止消渴”,李时珍所说的“解服药过剂及巴豆、轻粉毒”,即是此意。

还有,李时珍发明:“治消渴,用酒蒸黄连”。《卫生宝鉴》:“治消渴尿多,用黄连半斤、酒一斤,浸,重汤内煮一伏时,取晒为末,水丸梧子大。每服五十丸,温水下。”可见这一道人的丸方是有来历的。


髻藏丹砂治恶梦

钱丕少卿忽夜多恶梦,但就枕便成,辄通夕不止。因赴官经汉上,与邓州推官胡用之相遇,驿中同宿。遂说近日多梦,虑非吉兆,胡曰:“昔尝如此,惊怕特甚,有道士教戴丹砂。初任辰州推官,求得灵砂双箭镞者戴之,不涉旬即验。四、五年不复有梦,至今秘惜。”因解髻中一绛袋遗之,即夕无梦,神魂安静。《医说》引《类编》(宋代)

【按】治恶梦用金类、石类药,本是常法,但以朱砂藏入发髻,想法极奇而有理:因朱砂主要含有硫化汞质,具有镇静作用,能降低大脑中枢神经兴奋性。内服要经过消化、吸收才生作用,不如藏入发奇髻可接近大脑皮质,效果自快。目前人们无长发,不妨特制一薄布帽戴之。


晚食前服药治泻

有人每日早起须大泻一行,或时腹痛,或不痛,空心服热药亦无效。后一智者察之,令于晚食前更进热药,遂安。盖一夜暖药在腹,遂可以胜阴气,凡治冷疾,皆此例。《名医类案》

【按】治晨泻用热药,是合理的。但服法大有讲究,此例的用法,“晚食进热药,一夜暖药在腹,可以胜阴气(温脾肾、祛寒气),凡治冷疾,皆如此例”,真是智者之言,法理俱备。


荞麦面治痛泻

杨起云:“余壮年患肚腹微微作痛,痛即泻,泻亦不多,日夜数行,两月而瘦怯尤甚。用消食化气药俱不效。一僧授方:用荞麦面一味作饭,连食三四次而愈,转用皆效。”《简便方》

【按】《本草纲目》谓“荞麦气盛有湿热者宜之(指实症);虚寒人食则大落元气,而落须眉,非所宜矣。”这样,此法须慎择而用之,吾乡有谚云:“荞麦团子黑里俏,吃了三碗还不饱”,可见消化能力很强,正如《本草纲目》所引俗言:“一年沉积在肠胃者,食之亦能消去也。”

【舟客按】俗用澄清石灰水和荞麦面。是否是用石灰水之热去抵消荞麦面之寒?


皂角治风秘(便闭)

攒宫有一老人患风秘,八九日不通。有木匠授以此方,只一服见效。用不蛀皂角,当中取一寸许,去黑皮,以沸汤半盏泡,上用盏盖定,候温服之。先备少粥,通后即食。《续名医类案》引《是斋方》

【按】便后啜粥,以助胃气,法甚好。一般医者用巴豆泻后,啜冷粥;用大黄泻后,啜热粥,用以助胃气,与此同意。

此方想适宜于酒肉、痰湿之体,肠胃间油腻痰垢充斥,“去菀陈莝”,故可以皂解荡涤。毕竟这是峻剂,虚老人没有上述原因者,不可妄试。

又老人风秘,即老年性大便闭结。其实并非因风而秘,由于老人气虚不能努撑的原因也极多。


一夕愈背伛

宋知制诰李大临,西川人。有门人背伛不能仰视。因药市罢,见一道士云:“秀才有钱,丐一二百为酒资。”书生曰:“家贫无钱,所居有薄酿,同一醉可乎。”道士欣然便往,酒半,道士问何背伛。书生曰:“不幸遇此疾,无如之何。”道士因出药三十粒,云:“来日五更,向东,以新汲水下,觉微燥,不足怪。”书生如所教,既服药,燥甚不可胜,展转于榻上,然每一伸缩,渐觉舒快,比明,身已直矣。蜀人重药市,盖常有神仙之遇焉。《文昌杂录》

【按】这个效果是奇特的。有人服过曼陀罗花子,也说燥渴异常。

老同事赵锡武曾告诉我马钱子能愈手足拘挛的疾苦,服后也是须抽搐一阵(即文中之“伸缩”),我未亲验过。


萝卜解豆腐毒

有人好食豆腐,因中其毒,医治不效。偶更医,医至中途,适见做豆腐之家夫妇相争,因问,云:“妻误将萝卜汤置腐锅,今豆腐不成,盖豆腐畏萝卜也。”医得其说,至病家,凡用汤使,俱用萝卜煎汤或调或咽,病者遂愈。《奇效良方》引

【按】豆腐的凝固剂,一般用盐卤或石膏点浆。石膏与萝卜同属甘辛大寒的性味,恐不起解毒作用。过去农村都用盐囟,因其方便易得。见汪机《本草汇要》中,萝卜是有“治豆腐积”的记载,食豆腐本身不致中毒,但多食则盐碱成积,确可致病。

关于萝卜解毒的问题,我有一个经验:在北京中医研究院时,门诊来了六七位战士,均是夜间取暖致成的一氧化碳中毒。我分治了二位女战士,都是头晕泛恶,不思纳食,颈软身疲,极感无力。经用了解毒、和胃、平肝法,诸恙均愈,只是头重错蒙不表。忽然想起用辛凉清泄之法,主要是薄荷、荷叶等到药,仅几剂即头目清醒如常了。以后在上海,又治了一位史姓西医患此中毒症,比较沉重,有幻视、幻想,夜不能卧,出外乱走,心烦虑乱,坐立不定,找路名、门牌都记不清,常在马路上乱转。有时清醒些,自知预后不佳,反而嚎啕大哭。当时我记起一则宋人笔记,大意是:“曾有一村人因遭兵乱,避在山洞中,乱兵在外而纵火薰之,孩子都被薰死。惟有弟兄两人背有一袋鲜萝卜,原想作充饥之用。此时烟呛口燥遂取嚼之,顿时不畏烟气的呛喉了,分食者几人,等兵去火定,皆得生。”我据这记载,于前次北京有效的药方中,加地枯萝作为药引,又嘱她多嚼鲜萝卜和多吃绿豆汤;安定精神,反居于次要地位。此例疗效之速,出人意外。大约此事也有十余年了,这位西医现已正常工作,毫无脑后遗症。


铅解轻粉毒

一人患疮愈后数年,通身筋骨疼痛。遇一道流,问曰:“神色憔悴,有病耶?”曰:“因疮遍身痛也。”曰:“轻粉毒也。”遂示一方,药味不过数品,但每贴入铅五钱,打扁同煎,服之果验。《名医类案》

【按】轻粉即水银粉,一名汞粉。虽有化痰涎、杀虫疥等效,李时珍说:“若服之过剂或不得法,则毒气被蒸窜入经络筋骨,血液消亡,营卫不从,变为筋挛骨痛,遂成废痼。”上文此人正中此毒。而黑铅正是解金石药毒的要药。这一道流,认症与用药均可佩服。

因轻粉而想起一例“氢氧粉”中毒症:病者是炼铜厂工人,因某次工作时鼻子靠近炉罐,闻到大量铜臭气,当时晕倒,经抢救后一切均已恢复。惟自此鼻中常闻口中有气如粪臭,甚至食物及其他东西都有此味,对家人、同事一概远而避开,自己常用手掩口,防此气溢出熏人,造成自卑感,孤独思想,渐至厌世。吾问其家人和厂方人员,均说并不感觉有粪臭,故大家认为是精神有病,但查无家属史和其他客现原因。脉象和舌苔略有热象,因此未接受他们安定精神的要求,而专从铜毒着想:处方以白虎汤和一此解毒药,并嘱以每日服生荸荠一二斤,药内也加入十枚同煎。二剂而病人即言臭气减少;不到七天,病人即欣然自失,不复言臭了。

荸荠正名乌芋,即地栗,也有称为马蹄、凫茈、黑三棱的。其茎叶一枝直上,细如麦管,色绿可爱,中空如葱管,称通天草,能利小便。荸荠毁铜器之说,吾得之于京剧打击乐器的司乐者,他们的习惯,荸荠不得靠近乐器,甚至食后手上的粉渍也是大忌,此物一沾大锣、小锣、铙钹之类,一击即碎。故在临证之际,忽然忆及而试之,果奏大效。再查明汪机所著的《本草汇要》,果有“乌芋善毁铜,合铜钱嚼之则钱化,可见其为消坚消积之物”的记载,与我的治疗效果相符。


槟榔石榴根下寸白虫

蔡定夫(戡)之子康积,苦寸白虫为孽。医者使之碾槟榔细末,取石榴东引根煎汤调服之。先炙肥猪肉一大脔,置口中,咽咀其津膏而勿食,云:“此虫惟月三日以前其头向上,可用药攻打;余日即头向下,纵药之无益。虫闻肉香,起咂啖之意,故空群争赴之,觉胸中如万箭攻攒,是其候也,然后饮前药。”(按:服法可取)蔡如其戒,不两刻,腹中雷鸣,急奔厕,虫下如倾,命仆以杖挑拨,皆联属成串,几长数丈,尚蠕蠕能动,罕患顿愈。《名医类案》引《夷坚志》,此方亦载《杨氏集验方》(宋代)

【按】文中二药同用,其疗效可信。更可取法的是服法和日期问题:即是“炙肥猪肉,咽咀而食”,这“炙”字,为煎炙油脂使之焦香,是蛔虫最喜爱的食品。咀咽而勿食,正是引诱蛔虫嗷嗷待哺;在它张口等待食物之时,即以药物灌之,可使蛔虫尽食而无遗。目前我们采用的方法较简便,即是先令患者饥而勿食,然后炒花生、蚕豆等极香,患者待在锅旁,久之,略食三二颗,然后投以杀虫药。

还有“此虫以月三日以前其头向上,可用药攻打;余日即头向下,攻之无益。”这一说法,可以理解为每一动物,在其生活中,必有一段时间为吸取营养期,一段时间为休息期,另一时间为孵卵期,或者为哺育期。据记载,蛔虫吸取营养期(也即是进用杀虫剂的时期)为每月之初(当然,凡是旧医书的月日是用“农历”的)。服法与日期,我们遵用很久,都证明其不讹。

另外是是剂量的问题:相传清代名医叶天士治一蛔厥,极危重,思考再三,用了大剂量的信砒,嘱咐病家,必须一次服完。如减少剂量,余药不可再服,则再发即无救了。结果,病家畏信砒太多,服了一半,下虫很多。下次再发,病势更剧,再服前药一半,果然不救而死。人问叶天士,同是一药,何以前效而后死。叶云:蚘也有嗅觉,而且很敏,首次未吃信砒的余存蚘虫,下次再闻到信砒,即闭口不食,于是人受其毒了。医经上说:“大毒治病,衰其大半而止。”这是指用猛药治邪,而不是指杀虫,杀虫要“去恶务尽”,否则它滋生极快,后患更为严重。从这一点看,《千金方》的记载“槟榔二七枚,为末;先以水升半煮槟榔皮,取一升,空心调末方寸匕服之。经日虫尽出;未尽再服,以尽为度”中,“调末方寸匕(量太少),“未尽再服”二句是可研究的。吾主张一定要采用控制毒药极量的制度。


蜣螂虫治呕粪

镇江府徐守臣之母,年逾六旬,忽患粪从呕出,诸医不效。请薛一瓢诊视,曰;“熟思此病不特胃气上逆,并且必由气乱于中,大肠传道失司,现在却无的对之方,急切不能施治,容缓数日再当造署。”归而翻诸所藏,并无有此一症,而又无此一方。一日,遇一虎撑先生,问以有无治法。云:“有吾师能治之。”薛问:“令师安住?”云住南郊。遂往见老翁,翁以药末十服授之,问是何名?曰:“一味通幽散,乃蜣螂虫也。”归而往诊之,先以五服治之而病愈,不一月又发,更与五服,乃断其根。《薛一瓢医案》

【舟客按】此病现代有记载,乃胃与大肠之间产生瘘道。再查之。


大蒜发汗

有名医将入蜀,见负薪者猛汗,于河中浴,医者曰:“此人必死。”随而救之。其人入店中,取大蒜细切,热面浇之,食之汗出如雨。医曰:“贫下人且知药,况富贵乎。”遂不入蜀。《集成》引《塵余》

【按】猛汗再加汗出如雨,岂不重伤卫气,妙在吃热面以助胃气,胃强就能固卫了,确具医理。


药下蛇

庄氏妇怀妊三年不产。有医者诊之曰:“脉像颇异,疑必异物,当以药下之。”服竟觉腹中奇痛,产一胞,堕地而裂,中有小蛇蜿蜒盘屈,以次而出,急扑之。沈布衣麟新见其事。《三冈识略》(明代)

【按】怀胎产蛇,书上记载很多,临床上也确有遇见,我个人的想法,不能尽信,也不敢否定。

此例医得诊为“脉象颇异”,我是有此经验的。至于蛇胎是否要“三年不产”,我知道的资料是早产。

由于这个病例让我想起少年时所诊一病:当时我替一位妇科虞先生代理门诊,遇一孕妇,停经才两三月,所有胎前“恶阻”症状,均较常人为剧。按其脉滑利粗大,旋转向“鱼际”,如有转出手外之状(古人对“滑、弦、紧脉”的解释,有“其状如蛇”、“滑利如珠”、“状如转索”等形容词,似乎我遇到的脉状,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对此病无经验,仅告病人:“脉象奇怪,须要小心”等语。以后我请教虞先生,他有这个经验,肯定是“蛇胎”。他问我脉象是左盛还是右盛。我说是右盛。他说这所产蛇肯定是双数。我问其故,虞先生说:“妇女们把月经带或衬裤未经晒、烫等消毒(旧社会妇女认为这是不能见人,尤其是不能见天的东西,大都晾在阴暗背人之处,不见天日),蛇类最敏感,遗精于上。妇人不知而服之,蛇精进入,故成蛇胎。”他此时已七十余岁,又说:“随师和自己亲身所诊,屡常遇见,证实确是蛇胎。”他又说:“下次病人来时,当嘱咐病人:此胎提防早产,如遇痛甚,即速住院,以免惊惶失措(当时民间尚有请产婆在家接生的习惯)。”很可惜,这孕妇未来诊,当时没有随访,病人也不留地址,所以未得证实。这也是言之似乎成理,但未必合乎科学的一例。虽已事隔四十余年,但这弦滑如蛇,指按不住,如欲脱逃的脉象,至今尚萦脑际,却再也没有遇见过。姑附记于此,以俟博学指正。|


产后胞破

妇女产后有伤胞破,不能小便,常漏湿不干。治用生丝绢一尺,煎碎,牡丹根炒、白芨,各末一钱,水一碗,煎至绢烂如饧。空心顿服,不得作声,作声即不效。《怪疴单》

【按】此种病旧社会由稳婆接生,手入产门卤莽生疏,因而损伤胞脬,以致小便淋漓,失却控制能力,自己不能须臾忍止,如文中“常漏湿不止”的症状者,过去我们常常遇之,近来已少见。

中药治疗,一般用补脬饮(即《怪疴单》的三味药物)。或与补中益气汤同用,可以助其升提的力量;或与八珍汤同用,补其气血。

这三味药的分析:生丝绢(过去处方名“故绢”或“旧绢”或“黄绢”)是补脬止漏的要药;牡丹根炒(处方写“炒丹皮”)有凉血消肿的作用;白芨也是补破损的药。药虽三味,除二种是“补破损”外,对稳婆可能未经消毒的手指、其至指甲造成的胞破,必有炎症存在,丹皮的“凉血消肿”是必要的。

关于“帮绢”的问题,我从程(门雪)、虞二位妇科老师的指示,都是写“故绢一尺”,故,即是旧绢变黄之意,但是药铺中不常能配到,而一般人家自己也不备,这是不可缺的主药,常造成困难。后来有一位儿科前辈徐先生,他常欢迎我去夜饮和长谈,有一次他忽问我治“胞破”主用何药。我说是故绢。他说:每天夏天,小儿消渴极多,一日夜小便有多至百余次者。他常用“蚕茧壳”七只,极有效。有一家中药铺特为他准备蚕茧壳的货源,一个夏天尝用至十余担(按:每担是一百市斤),其病例多(也即徐先生的经验多)和有效率,于此可见。这样启发我也用蚕茧壳治胞破,似乎更胜于故绢。《怪疴单》用生丝绢,也不是“故旧”。“煮烂如饧”,是把丝绢的含质充分煮出来了。至于“作声即不效”,也没有什么玄妙,不过使病人闭口,则气能下送到病处之意。


拭口治炼银

东平有老妪,善与小儿拭口,使不生炼银,云:“小儿上下唇与齿龈连处,皆有一筋牵引,若上唇筋紧,即生上炼;下唇筋紧,即生下炼。若疾盛不治,或成大疾。”京畿小儿生炼银者,不可胜数。《卫生家宝产科备要》引《小儿集验方》(宋代)

【按】“拭口”或即俗称雪口之治。曾见针、儿科党波平先生善治此症,用靛蓝布蘸黄连水试口(可能是清凉消毒之意);用短小铍刀在牙龈上、下唇挑之,卜卜有声;又在小儿乳头上挤出乳汁,此儿即能吃奶。

我与党先生同一医院,相处数年,每午必出同饭,但他针、灸二科,均未学之,至今为悔。

这老妪的拭口法,或就是蓝布蘸黄连水之类。考《简便方》有“治小儿口疳,用黄连、芦荟等分为末,蜜汤每服五分”的记载,这二药正治小儿唇口疳疮。雪口、疳疮也许即古名“炼银”之症。


吐法起痘

有痘而腰痛者,一医以人参芦三两煎汤饮之,一吐,痘起,痛寻解。叩其故,曰:“毒在下部,提之则上升而毒散矣。”大抵痘家利吐,吐中便有散毒义。《医学广笔记》

【按】这是明代一位无名医家的验案。结毒在腰部(下部)而用吐法,既有“结者散之”的方法;吐能使结毒解散,又有“火郁发之”的意义。这都是《内经》上有名的治法,但一般人却思考不到。读到此案,增长我们不少思路。

人参芦即人参的根部,一名参芦,因它是人参生发的根本,所以能吐。但仍具有人参的气质,故对虚人须用吐法者,最为相宜。


粪下土敷背疮

京师人司仲,父患背疮,若负炎炭,昼夜呼叫。司仲泣于途,遇道人曰:“何忧之深也。子当求不耕之地,遇野人粪,为虫鸟所残,即以杖去其粪,取其下土,筛而敷之。”乃如其言,用之立愈。父曰:“岂以冰着吾背耶,吾藏俱寒矣。”《名医类案》

【按】古法治大热毒,用陈年粪汁,质清而无色,称为金汁。我祖代每于腊月雇人捡野地遗粪,满一坛则封固之,记以年月。三年后则变为清汁,服之毫无气味。若十年以上则更好了。

这京师道人用粪下土(不耕之地及野人粪,意即无人践踏,粪留已久了),恐亦有金汁解毒之意。


黑豆荞麦粉治羊毛疔

濮阳传云:万历丁亥,都人身生泡瘤,渐大痛死者甚众。道人传一方:以黑豆荞麦为粉涂擦,毛落而愈,名羊毛疔。《证治准绳》

【按】曾见有论羊毛瘟的专书小册,是清末的石印本。

我曾治此病,用《疫疹一得》中的清瘟解毒汤(相当于白虎汤、犀角地黄汤、三黄解毒汤的合剂),患者系云南人,早曾发过一次,较重。传闻河南郑州有农民能治,也用药末和入面粉(似即《证治准绳》所载的黑豆和荞麦粉),在病者身上到处揉动,约经半天,渐有白毛粘出,轻者一次,重者数次,至无白毛粘出而愈。此云南病员因至郑州,此农已死,他无人治。故来沪就我医治,与之内服清瘟解毒汤后,近效是理想的,一切烦热之象尽解,观其胸背身手等,仅汗毛稍白而长,但一般多发型或且过之,可以说并无诊断价值。我则仅以脉症参合,从“肺合皮毛”,肺胃气分有热,故见征于皮毛着想而治之。病者回滇,以后亦无来信。


一针治疝

玉山周仅调官京师,旧患膀胱气(疝气),外肾偏坠。有货药人云:“只立谈间可使之止。”约以万钱及三缣之报。相次入室中,施一针,所苦果平。周大喜,即如数酬金帛而去,后半月,其疾如故。使人访医者,已不见矣。《泊宅编》(宋代)

【按】这一针能维持疗效半个月,虽不巩固,仍值得研究。或者应当多针几次。方能全效。

凡是医书所称服药“覆杯而愈”、针灸“起针即愈”,我总觉得言之过甚或者说过早。因为久病之后,造成生理上的变化、脏腑的偏强偏弱、气血阴阳的如何协调、或者甚至有器质性的改变。即使说病去正虚,如何能立效恢复?这和休养、营养、治疗方面的调理方法,都有密切关系,何能“一蹴而愈”呢。医者应当知此,病者尤不能要求过速,责望太大。


铜末治骨折

定州人崔务坠马折足。医者令取铜末和酒服之,遂痊平。及亡后十余年改葬,视其胫骨折处,有铜束之。《朝野愈载》

【按】这是唐人的记载。中药有自然铜能续骨折,和酒巴服之,更能直达伤处,其法可取。

但是不经检验,若接骨错了位置,仍成残废,轻则行动不便。举一个近代人的例子:京剧有名武生盖叫天,在演戏时造成骨折,经续骨后错位了。当时医生没有办法,盖叫天自己想办法再次造成骨折,然后经治疗接好。以后他仍能在舞台上驰骋了数十年,这种勇敢耐痛的精神是少见的。


羊眼明目

宋窦俨尝病目,几丧明,得良医愈之,劝令频食羊眼,俨遂终身食之。《清异录》

苁蓉丸明目

老李画,宋京师人。传有苁蓉丸,暖水脏,明白,寻常眼药多凉,非水脏之便。《洪氏集验方》

【按】以上二则明目方,用药不同,但理论是一致的。《内经》说:“五脏六腑之精,皆上注于目。”又说:“肝开窍于目。”试想如果水脏(一般指肾)不温,肾精肝血如何能上输于目,而使目明。但温性能升,寒性能降,此药性自然之理。我们常用明目之方(指虚人、老人、慢性退行性的眼病而言),大都是明目地黄汤、石斛夜光丸之类,治法是平肝熄风,滋阴补肝。对于“暖水脏以升精血”的治法,是比较少考虑的。这里唐代良医和老李画二位无名医家的疗效,对后人启发不少。


羊肝明目

唐刘禹锡云:“有崔承元者,因官治一死罪囚,出活之。一旦崔为内障所苦,丧明逾年。得此囚以羊肝丸告,崔依此合服,不数月,眼明。”《肘后方》

【按】以眼补眼,用羊眼有脏器疗法之意。清王旭高《西溪书屋夜话录·治肝三十法》最后一法曰补肝气,其中细辛、羊肝、杜仲三味很有深意:以羊肝、杜仲的温补肝肾,得细辛引肾经之精,以上输于目,君臣佐使的意义可以完备了。

但这些“暖水”的用法,首先应与风火目疾、肝火目疾的急性火症区别清楚,方免误事。


拨转瞳人

福建按察使沈文敏,其母随养时,双目失明。延一医疗之,云:“障翳已重,药不能效。”用先药之使不知痛,寻以手拨转眼睛向内一面向外;封闭三日而开,视物无一不见。

云:“眼睛惟两角有筋系之,故可拨转,然非削鼻垩手不能也。”《续名医类案》引《菽园杂记》,又《贤奕》

【按】这种老年性白内障,用“拨转瞳人”的手术,目前并未失传,我有二位介于师友之间的眼科老医,均擅长此术。先谈俞岐山先生是浙江绍兴人,是我师门程门雪的好友。我师曾多次嘱我去把俞先生的“金针拨内障”绝技记录下来。于是我去和俞先生谈了多次,总想看他几次手术,方可绘形绘色,言之有物,惜他当时没有这种机会。但知俞先生曾治好几个幼年外伤眼球,俞先生称为“螺睛”的失明症。他的治疗是先刺破目睛,放出内液,目睛遂瘪;用药封一月,内服大补气血的药,一月后揭其封药,完全复明。俞先生之师是浙江东阳县韦氏,俞先生约长于我三十余岁,如今若存,已逾百岁,其子名大同,亦传其术,但不知情况。我在北京中医研究院工作,不想东阳韦氏的次子文贵先生,恰是邻居,既知是俞岐山的师承所自,又知韦老在中外眼科界的地位和成就。韦老长于我约二十余岁,既有华东同乡、邻居、同事等关系虽不同科,但交往极密。他家传的眼科药方百余道,都托我整理、考证和说明。他欣赏我的妇科经验和理论,我们夜谈之际,他都作了记录,如此我十年之久。记得元代陶宗仪常在树荫下听野老农夫闲谈,摘树叶书之,投于瓮中,成为后来著成《辍耕录》的资料。韦老竟也有此精神,我只钦佩他的不耻下问,二人融好无间。待后来他知我行将南归,才将抄成的几本练习簿叫我核正,使我大吃一惊,同时又不胜惭惶。他的绝手“针拨内障法”(新改的名词,去了一个“金”字,原名又叫“瞳人翻背法”),夫人和女儿都能继承下来,而且发表了很多文章,已遍地开花,可以无虞失传。但是俞岐山先生老不得志,他自己有好多经验,则在上海恐有失传之虑。


刺破两睛复明法

傅卧云年八旬余,两目茫然几无所见。后闻粤东有某名医,术绝精姑往就之。至则留具饮食,请宿。凡举动琐,及遗矢溺,皆详视而辨别之。三数日后,出药一刀圭令饮讫,取长针将两睛刺破,蒙然盲矣,眶中流黑水,涓滴不绝,两日始止。乃于两太阳、脑后针四五处。以药纳眶中,用帛扎固,静睡一夕;用清水洗药。从此明察秋毫,如五六岁童子,且永无目疾。医术亦奇哉。《怪病神医录》(清代)

【按】今浙江东阳韦氏眼科,亦擅此术,但未闻可施之八旬老人者,因为韦氏的门人俞岐山先生愈过几例,均在十岁以上。他对我说:“必须在长成发育年龄,才能使已破的瞳人和流去的瞳液复充。”我另一老师丁济万先生的幼子,手持剪力由桌上跳下,而成螺眼多少年,直到发育期才由俞先生治之复明,这是我亲知亲见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