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动播放器下载:何申:过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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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月20日《渤海早报》渤海潮副刊

过年的感觉

何 申

天上雪花飘飘,时候已进腊月中。看一看,开窗接一把,感觉就不一样:这是过年的瑞雪。还是人高明,总结出一年四季,尤其中国人又隆重推出“过年”这岁月大典,就让芸芸众生恍惚感觉那是上苍赐福的时刻,尽管大自然浑然不知自己还做了那么神圣的事。

过年的感觉——真好。这感觉在年少时是油然而生的,且强烈至极,朝朝日日盼过年;如今老之将至,感觉当然尚在,但却不时提醒自己要保持并激旺这种感觉。案前挥笔,陆游的那首《游山西村》是断不了常写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让人遐想不已。“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画面上则是一位年迈老者月下蹒跚而来,然陆游这首诗写于孝宗乾道三年即公元1167年,那一年陆游不过才42岁。这个年龄在如今还划在青年阶段,玩兴大的还能秀把太空舞,但陆游却写得如此老迈。内中寓意,既有宋朝“乡村游”条件有限,晚间山路不好走,还有那时人近50就可谓老矣,同时更兼有老来努力使自己的情绪豁朗快乐起来,以为来日实现理想积蓄力量。俟后有念“山穷水尽”的,那是误读或有意为之。陆游家里不会缺酒菜,周边也不是看不到景致。一个人往山里走,重重叠叠,转了一山又一山,吃农家饭,感受春社将近的气氛。这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否则似他报国无门屡受挫折,心情总也不好,也就不会有高龄的陆放翁,以及“家祭无忘告乃翁”的诗句。

过年的感觉好,莫过于腊月的感觉好。腊月的感觉好,莫过于心里的感觉好。这“心里”大有讲究,是大海还是小渠?是感恩还是埋怨?是索取还是给予……种种状态,无时不在构成着“感觉”的多元色彩。

那日参加“为救治大病儿童书画义卖”活动,当我精心创作的《避暑山庄赋句》四条屏拍价一路攀升到1.3万时,望着那些可爱又让人心疼的孩子,还有为他们操碎心的父母,我的将临龙年的感觉又多出一份愉快,这愉快缘于能为他人做些善事。那日的阳光格外温暖,所有的书画家、企业家都在为自己的付出而快乐,腊月里的感觉由此真是好极了。

盘点往事,感恩是很重要的。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这当然好,然如此重谢也非人人能办到。但心中的感恩是可以的,只是很容易被另一种情绪所代替:看什么都不顺眼,说什么都来气。大到国际冲突、南海形势,怎么就那么窝囊,就不信治不服他们。中到小区院内,这么多车堵道,哪天掉砖头给你砸个大坑。小到家庭杂事,谁谁也不来看咱,早就把咱们忘了,忘了咱当初是怎么帮他们的了。凡此揪心,一个腊月岂能盘点得了,连年后的都得搭进去。倘若如此,莫不如换个思路,让思绪穿行时光隧道,想上学前是父母养育,上学有恩师教导,尔后几十年,又有人有意无意地帮自己跨过人生重要节点。随意停到哪一点上,心中都盛开灿烂的感恩之花,这样的感觉,足以让过年的气氛浓浓地环绕在身边,让你欢乐不已。

我有一诗人朋友,当年他在农村当通讯员,好容易才被抽到县文化馆工作,工资少,城里乡下两把火,日子很艰难,一日县领导问你家里是什么情况呀,他说很好呀,领导说咋个好法,他说:“老妈在地委,媳妇在国务院,孩子在中央。”一听就是幽默之词:老妈在地里薅草,“地委”,就是在地里偎着;媳妇在家做饭做家务忙屋里院里,就是锅、务、院;孩子尚小,天天放在炕中央。把领导说乐了,后来帮他家属办了“农转非”。他喜酒,身体偶有恙,大夫说你不要喝酒了,他说没事,打针擦碘酒是外面消毒,喝酒是内里消毒……

这个腊月里,他请我们一些老友在一起喝酒,他妙言连珠,桌上笑声不断,过年的喜悦,在那一刻如江水滔滔而来。

划拳与劝酒

高 平

我有一定的酒量,喝起来也比较爽快,但是在某类酒场上却不大讨人喜欢,甚至会扫了别人的兴,原因有二:一是我不爱划拳,二是我不爱劝酒。

中国人喝酒有行酒令、赌输赢的传统,可能是为了增加热闹气氛,延长宴饮时间,大概也属于酒文化的范畴吧。但是大呼小叫、张牙舞爪地划拳起于何朝何代,我则不曾也不想去进行考查。

我是会划拳的,论拳法也够得上中上水平,但我除非万不得已才勉强应付着划几拳,从来无法进入兴奋状态,更不会主动提议或挑动划拳。我不喜欢划拳的原因很简单,即我认为它属于噪声大作与唾沫飞溅的双重污染;一划拳,一打通关,则杯必轮流共用,颇不卫生。很不符合现代文明的底线要求。

由于我知道,我不可能与爱好划拳的人取得共识,所以当我受到划拳之邀时只能高挂免战牌,推托说“不会”或“不习惯”,自己认罚一杯以求得被打入另册,而不敢讲我拒绝划拳的真实理由。每逢坐在我左右的两位在我的鼻子尖儿前挥掌大战的时候,我就赶紧拉椅后撤,作远距离观战状,还得强作出赞赏的表情。可惜救不得我的杯盘碗筷了,只得让它们暴露在双方菜林饭雨的炮火之下。

至于劝酒,我认为应当同敬酒区别开来。敬酒是必需的,不论是敬人、敬神、敬天地,都是文明高雅的精神活动。奠酒三杯,献酒一坛,弹酒向空,洒酒在地,其情殷切,其姿潇洒,伴以美言妙语,良好祝愿,尚能增进友谊,营造和谐,所以敬酒之举,不可废除。而劝酒则不然,它已经超越于表示敬意之外,纵然用心是好的,也难免有勉强他人之嫌。昔日王维“劝君更进一杯酒”是在送友人远行,而且只是一杯。如果一劝再劝,千方百计地编着各种说辞让人多喝(如“交情浅,喝一点;交情深,一口吞”之类),名为劝酒实为灌酒,就很难和不尊重人权划清界限了。不论动机如何,逼迫他人喝酒总是很不礼貌的。有人说过:我们不能用棍子把人赶进天堂。何况多饮酒不能与进天堂相比。所谓一醉方休只不过表示要尽兴而已,千万别理解为不醉不散,都烂醉如泥了往哪儿散啊!

我琢磨过,劝酒之事是怎么来的呢?可能因为我们的文明古国有在宴会上不劝不饮的礼俗,主人不举箸他不动筷子,主人不劝酒他不端杯子,以示不贪之风度。这实在文雅得可以。这样的礼俗至今在某些人中依然有所保持,所以我这个因为不愿勉强他人而不频频劝酒的人,很可能在做主人时被认为不够热情。

我不赞成划拳和劝酒不是孤立的,和我有同感的同行不乏其人,随手摘录几家为证:邵燕祥说:“猜拳行令是无聊,灌酒是野蛮。”舒婷说:“中国人的劝酒是独一无二的,与‘文革’的逼供信一样使不少人就范。”谌容说:“饮酒若能宽松些,别那么死乞白赖地劝,该是多么自由!”

唉,中国人除非独酌,饮酒也是少有自由的。

提起书房,说来话长

韩石山

多年前一位朋友,要编本书,让我写写书房,我写的题目是《不才从小有书房》,说的是小时候,家中空房多,便将后院东厢房作了我的书房。还将几个小箱子叠起来,摆成书柜的样子。当时觉得是因陋就简,长大后始知,楠木二十四史的箱子,也是这么摆的。

我这人有点霸道,自从移家省城后,居住条件稍微见好,不管是住平房还是住楼房,也不管儿女是小是大,都要为我留一间书房,平房是里间,楼房则是最大的一间。道理很简单,这不是书房,这是生产车间,哪个工厂会是职工宿舍比生产车间还大?妻子明知我这是歪理,也无可奈何,反而还要给孩子们解释,当然用的是她的语言:爸爸是给咱们挣钱的。

专制必然产生腐败,别说国家了,个人家里也一样。十多年前,搬进一个四居室的单元房,最敞亮的一间,理所当然的做了书房。有了大点的书房,买书的兴致随之大增。不说书了,光说书柜吧,先是两个,一下子增到八个,再到十二个,后来竟有二十几个,几乎是成倍地增加。地下室里两面墙,也全打成了书柜。说是书满为患,绝不是夸张。妻子甚至嘲讽我,写不下书,就能买下书,买再多也是人家的。

非是受了妻子的刺激,要来个坚壁清野,耳根清净;其实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还没有搬到现在的房子的时候,我已打定主意,要在几年内,弄个与住处分离的书房。想是这么想,能否实现还要看机缘。

二○○六年冬天,中国传记文学研究会在太原开年会,复旦大学李祥年教授来了。我俩是好朋友,无话不谈,一次闲聊中问我,太原的房价如何,我说了一个数字,李大惊,说省会城市怎么会有这么低的房价,随即正色言道:石山兄,你若没钱就罢了,若有钱,一定要买套房子,全国的省会城市,哪儿也没这个价,不出一年,肯定要涨。祥年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十数年前我们在张家界相识时,我还不知股票为何物,他已是此中老手了,没几年便在上海虹口区买了新房。这样的人,不信服是不行的。确也是的,他不这么说,我还觉得太原的房价挺贵的,他一说,我也觉得太便宜了。固然房价是和一个城市的整体消费水平相随,也不能排除随大势,闻风转舵的可能。

转眼过了春节,便着手筹划买房子。我是从不管钱的,问妻子,知道家中那点钱,买现房只够买个七八十平方米的。

又过了两个月,一位早已买房的朋友告诉妻子,有一个楼盘正在排号,预计后年可建成。最让我们心动的是,位置太好了,离我现在的住处仅一站路,且在一个公园的旁边。当即决定,买!没那么多钱,女婿给添了些,后来都还了。

等待一年,装潢一年,随即启用。

这个房子,一百四十多平方米,全做了我的书房。最大的一间,做了书库,两头墙上是打的书柜,中间的书柜,是从家里搬来的,屁股对屁股摆着,顶天立地,两行四排,进去像个小资料室似的。家中的藏书,大半移了过来。客厅摆着一套明式硬木家具,四面墙上,点缀着名家字画。另有一小书房,书桌坐椅,台灯电脑,两个大书柜,还有个红木小床,俗名贵妃榻,供小憩之用。

终于实现了十多年前的梦想,有了一个离住处不远的单独的书房。仍名之为“潺湲室”。为了区别家里的书房,称作大书房。

每天早饭后,先去附近的公园转两圈,然后晃晃悠悠地就到了大书房,看书,写作。中午十二点,回到家里用餐。下午有时去,有时不去。

可笑的是,起初的几个月,每天去了,只是这里瞅瞅,那里看看,竟没有一点写作的冲动。一部不长的稿子,还是在家里写完的。

我的态度是,写不出来,也要待在这么个地方。灵感这东西,从来就是个小心眼,见不得穷人过年。看谁能耗得过谁。

泡茶馆

高志坚

不经意做了个梦,梦见了老家的茶馆,人来人往闹哄哄的场面,老人们台上神采飞扬地说着“杨家将”的说书先生……一句话,就是小时候泡茶馆的情形。醒来后我怔怔出神,有些怅惘、感伤。

老家的茶馆坐落在镇子的北头,那是一座很大的屋子,里面能摆下二三十张八仙桌……茶馆离我家很近,近到竖起耳朵,就能听到茶房的吆喝,如此“得天独厚”,使得我没事就往茶馆跑。是的,小时候我经常去泡茶馆。我当然不是为了喝茶——有几个小孩喜欢喝那种一股苦味的茶呢?我泡茶馆是为了玩儿,确切说是为了听“野话”,听“说书”。

何谓“野话”?就是一些奇闻轶事、历史传奇、民间故事。比如某村有个妇人,因为做了什么缺德事,走夜路遇见了鬼,遭到了怎样的捉弄;比如某某,曾参加过抗日战争,杀了几个鬼子,又是怎么受的伤……还有如《三国演义》里的吕布关羽张飞赵云等,谁最厉害;辽沈战役、淮海战役是怎么打的等等。那些“野话”自然有真有假,但当时,我都以为是真的,也都令我着迷,我尤其喜欢听那些打仗的,古代的现代的都是那么惊心动魄。而有的“野话”,如鬼故事,虽然听得我好害怕,但一听到有人讲起,我就忍不住凑过去。

茶馆更吸引我的是时不时就有说书的。说书先生一来,茶馆里对着大门的那头便清出一小块空地,用桌子、长凳搭个简陋的台子,说书先生便在上面开讲如《杨家将》《大明英烈传》之类……听说书照例是要收钱的,记得那会儿听一场书要一毛钱吧。大门口有专人把守着,可对我这样的小屁孩——“老茶客”,收钱的多半不管,偶尔咋呼着拦着不让进,也难不倒我,或者牵着哪个爷爷的衣襟,或是瞅个空儿,“哧溜”一下就钻进去了,所以,我听的都是“白书”……说书先生的醒木往桌子上使劲一拍,便开始眉飞色舞,口若悬河,悬念迭出,精彩纷呈,什么佘老太君出征啦,穆桂英挂帅等等……听得我如痴如醉。最后,说书先生又一拍醒木,有力地说:“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句话,好像就在眼前,一时却吃不到的美味,吊着我的胃口;又像一个钩子,牢牢地钩住了我的心,使我每天都惦记着茶馆。

泡茶馆可以说不仅满足了我的好奇心,快乐了我的童年,也开阔了我的视野,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向世界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