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柜pdu安装图:争议由来已久:贵阳黑打“花梨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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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议由来已久:贵阳黑打“花梨帮”

(2012-01-15 12:44:35) 转载标签:

杂谈

分类: 晨光案例 争议由来已久:贵阳黑打“花梨帮”2012-1-14

 

    这是两年前的2010年05月06日17人“涉黑”案的一篇报道,近两年之后的今天又回到了起点。只是又多捆绑近40人。珍贵的司法资源,在近似无辜者身上消耗,实在令人痛心疾首。何况,案件远没有结束...... 

  

                        来源:读者报·影响力周刊   2010年05月06日10:22

  瓮安6.28事件后,在贵阳市开展的2008年“打黑除恶”专项行动中,被公诉机关指控为开阳花梨帮“黑老大”的知名赛车手黎庆洪被判19年。黎庆洪为此多次声明自己并不是黑社会,并表示,如果判他涉黑,这将是建国以来最冤的涉黑案件。鉴于该案证据漏洞明显,亦有法律专家指出:“要警惕‘打黑’变成‘黑打’”

  贵阳黑打“花梨帮”

  □本报记者 张晓娜 发自贵州开阳

  开阳“花梨帮”涉黑案一审宣判时的情景,58岁的卢永珍至今仍记忆犹新。

  当她在法庭上亲眼目睹黎庆洪因喊冤无门撞墙昏迷后,这位母亲情急之下双手高举有关单位发给黎庆洪的四五个奖状和锦旗指给众人说:“你们都说我家是黑社会,你们看看,这个是不是黑社会发给我家的?”

  作为母亲,卢永珍的悲痛欲绝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一分钟都没等,看都没看,人马上就散了,根本不给老百姓说话的权利。”

  2010年4月27日,卢永珍说起此情此景仍忍不住失声痛哭。她无法想到的是,多年来自己引以为荣的儿子竟然被罗织五项罪名判了重刑。“儿子太冤了,太不公平了,我和他一起生活了三十三年,我都不知道他是黑社会。”

  而在黎庆洪的家乡开阳县及花梨乡花梨村,记者就此事随机询问多位当地人,他们均表示,黎庆洪案开庭之前,从未听说过“花梨帮”这一说法,也未发现黎庆洪有危害乡邻、称霸一方的行为,相反黎庆洪在家乡的口碑很好,村民们对他所做的很多善事如数家珍,调查中更有很多人认为“开阳根本就没有黑社会”。

  宣判当庭撞墙喊冤

  2010年3月31日上午,贵阳市中院“花梨帮”涉黑案最终宣判,判决书长达146页,宣判后,黎庆洪情绪激动,他抢过话筒说,自己不是黑社会,并表示要上诉。

  黎庆洪的喊冤被法庭制止后,他当庭撞墙昏了过去,顿时法庭上哭声一片,而卢永珍让大家看黎庆洪曾得的荣誉时,十几个特警架走了黎庆洪父子三人,场面一片混乱。

  花梨乡花梨村村民罗崇富等人也同时见证了这个场面,至今提及他还连连叹气,“一个经常做善事的人竟成了黑社会老大,我们普通老百姓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

  2010年2月22日,一审庭审现场,黎庆洪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身份被检察官质疑为“用欺骗的手段获取荣誉”。黎庆洪称:“对于这些荣誉,我自认为是对得起的。”他一字一板地说:“我从来没有用欺骗的手段获取荣誉,在开阳县我不是最有钱的,但我的社会责任感在开阳县是数一数二的。”

  对是否采取欺骗手段获取荣誉,2010年3月1日,开阳县人大常委会办公室出具一份《关于我县原市人大代表黎庆洪有关问题的情况说明》,证明黎庆洪任贵阳市第十二届人大代表是2006年经乡镇推荐,该县严格按程序报批市人大常委会后,依法按程序实行差额选举产生的。在其任代表期间,该单位没有接到任何单位和个人关于黎庆洪违法犯罪行为的反映和举报。

  如今的黎家只剩下了几个无助的女人,包括黎庆洪本人,黎庆洪之弟黎猛和其父黎崇刚分别被判19年、6年6个月、5年6个月。经营28年的黎家饭店,自这父子三人出事后,卢永珍也无心再开。在黎家饭店的一楼,卢永珍用手指着墙上的几个奖状告诉记者,“原来这上面一排都是我儿子得的荣誉,空下的那些是后来我拿到了法庭上。”

  据了解,卢永珍和老伴经营的黎家饭店已经开了近三十年。改革开放后,勤劳的卢永珍一家人在原来的宅基地上盖起了房子,不仅开饭店,家里还有小旅舍,又养了五六十头猪。她说当初他们家就是依靠这饭店的积蓄赚得了第一桶金。再后来,卢永珍为黎庆洪父子买来了专门拉矿的大货车,之后又买下了位于清江村的马口磷矿,通过转让矿山股份开了贵州省腾龙宏升投资有限公司。

  “我大儿子起家后,结识了一些人,身边的人起了坏心,要整他。”卢永珍这样认为。

  凭空掉下“黑老大”

  提起黎庆洪,在开阳县乃至贵州省都是一个人物。生于贵阳市开阳县花梨乡花梨村的他,出事前其个人出资300万元组建的“绿色磷都贵州开阳拉力车队”曾经极大程度地宣传了开阳县,该车队在2005年底被开阳县人民政府授予“宣传开阳特别贡献奖”。以至于记者在开阳当地调查,有很多村民说:“如果没有黎庆洪,谁会晓得贵州有个开阳呢?”

  黎庆洪曾多次和韩寒、徐浪等人一同参加拉力赛,在国内排名仅次于徐浪和刘曹东,尽管出道晚,却有“黑马”之称。

  2008年9月6日,韩寒还在2008年全国汽车拉力锦标赛(CRC)漠河站首日比赛结束后,表示“我个人也非常希望黎庆洪能拿到好的成绩,因为他的绝对速度是不慢的,但就是稳定性稍差了一点。”

  之后仅仅四天,黎庆洪返回贵州还没来得及回家就因涉嫌赌博罪被贵阳市公安局刑事拘留。黎庆洪妻子叶萍及家人遍寻黎庆洪不到,直到一周后,叶萍才接到贵阳市打黑办的电话,知道丈夫出了事。

  2010年3月31日,贵阳市中院根据检方指控黎庆洪的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赌博罪、非法持有枪支罪、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非法采矿罪判处黎庆洪有期徒刑19年,和他一同被判的还有他的父亲黎崇刚,弟弟黎猛等共17人,这个黑社会性质的组织被警方冠以“花梨帮”,而起诉书中称“花梨帮是由同心会逐渐发展而来的”。

  黎庆洪一直不承认自己是黑社会,而作为“黑老大”,在公诉机关指控的17人花梨帮成员中,黎庆洪本人竟有很多都不认识或者叫不出名字。公诉机关认定花梨帮成员名单仅仅是根据几个小混混在一次吃酒后打印的通讯录,然而这份通讯录上,并没有黎庆洪父子三人。

  作为黎庆洪的二审辩护律师,北京市问天律师事务所律师同是开阳人的周泽在深入了解后,发现黎庆洪案件有诸多漏洞,他决定为黎庆洪做无罪辩护。尽管周泽做了很多工作,但他还是有诸多担心:“一审律师做了无罪辩护,法庭没有理会,我很担心二审也变成这个结果。”为此,他在凯迪等多家论坛发帖,披露该案件的真相,已引起一定反响。周泽非常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一信息公开,他说要把捂住的盖子揭开。

  当地人不知“花梨帮”

  起诉书和判决书中称黎庆洪及其领导的“花梨帮”罪大恶极、危害乡里、横霸一方,甚至把一些黎庆洪根本就不认识的小混混所为也说成是其指使的。

  对此,黎庆洪多次要求相关部门到开阳县及花梨乡花梨村调查以还原事情的真相。但直到2010年4月27日,曾在2005年至2007年任花梨村村长的杨昌伦告诉记者,“我当时还是村长呢,公安都没有问过我,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下来调查过。”当被问及是否听说过花梨帮的说法,这个老人说:“我已经六十岁了,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我们街邻都没有听说过花梨帮,花梨乡没有黑社会。”

  黎庆洪的母亲一直在花梨村这条最繁华的街上开饭店,小街马路两边都是门市,不时可以见到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打麻将,这里的村民都习惯把这作为一种休闲方式,当地派出所对此也见怪不怪,从来不管。

  听说是来了解黎庆洪的事,很多村民都自发聚来,他们都认为黎庆洪太冤,有人猜测他可能是得罪了生意上的伙伴。毕竟,开阳很小,像黎庆洪这样身家千万的并不是很多。村民罗崇富说,黎庆洪在十年间就起家了,他起来得太快了,加上他为人很张扬,很容易被人嫉妒。

  在村民们看来,黎庆洪为人直爽,很愿意做善事,修村边的公路,捐资助学,帮助孤寡老人从不落后,村民都记得他家的好。

  即使是被关在看守所里,最近妻子叶萍去探望她,黎庆洪还叮嘱她要为玉树地震灾区捐款。

  “可是我们没有钱了,大部分资金都投入到公司和企业中,警方把我们的车也作为作案工具上缴国库了。”叶萍告诉记者,没收她家的车包括宝马越野车一辆、兰博基尼轿车一辆、丰田皇冠轿车一辆。

  黎庆洪出事后,当地七八百村民自愿签名画押为他请愿。很多人表示,如果不是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他们甚至想每天都去贵阳为他家喊冤。

  “看不懂。”花梨乡政府党政办职工张仁喜告诉记者,他在这工作了20多年,是看着黎庆洪长大的,觉得黎庆洪很冤。同样,他也未听说过开阳有花梨帮黑社会性质组织存在。

  对于花梨帮是由同心会逐渐发展而来的说法,包括原同心会会员和花梨村几位老人也表示,同心会确实存在过,但只是一个互助组织,并且早在2000年就解散了,同心会会员在当地也没有任何违法记录,和花梨帮没什么关系。

  律师周泽认为,把同心会和“花梨帮”生硬联系在一起,司法机关有嫁接和强加的嫌疑。

  黎庆洪被抓后,和他及家人有关系的几百人都在警方做过笔录,但周泽仔细研究卷宗中后发现,很多笔录都并非在看守所中所做,有些证据子虚乌有,仅凭一句连证人都无法确定的口供就被警方采纳。

  一次花梨乡牛口田村民堵路事件,2007年当地派出所已经做过调查,没有任何人说到堵路是黎庆洪及其父亲指使的,2008年10月,将黎庆洪作为涉黑犯罪嫌疑人侦查时,仅凭当事人一句:“我听说是黎庆洪指使的,但我没有证据”,就将黎庆洪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判了三年。“这简直就是笑话。”

  黎庆洪在看守所中表示,如果他被判涉黑,这将是有史以来最冤的涉黑案。他在一份写给贵阳市中院的《再次喊冤声明的陈述词》中这样写道:2009年5月最后提案到市打黑办,办案人员叫我自己认黑,写悔过书,就可以给我父亲办理取保,对我弟也可以从轻处理等等,他们还说瓮安6.28事件,打掉了六七帮黑社会,开阳县和瓮安县一县之隔,不可能一帮黑社会都没有。打黑办办案人员的话,让黎庆洪很诧异:“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开阳没有黑社会是不正常的,难道开阳非要有黑社会才正常吗?”

  对黎庆洪反映的这一情况,律师周泽认为,公安机关将黎庆洪抹黑,显然有完成“打黑”指标,追求“打黑险恶”政绩的嫌疑。

  在周泽两次会见黎庆洪的过程中,黎庆洪均一直坚持称自己无罪。

  神秘人物欲办成“铁案”

  2008年9月,黎庆洪还在漠河参加汽车拉力赛时,之前也听到过一点风声说要抓他,但黎庆洪很自信,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比赛结束后他并未听朋友的劝阻还是直接回到贵州,直至当天就被抓。

  黎庆洪认为有关部门之所以绞尽脑汁搜集他的证据,并让他在一夜之间成为“横行乡里、欺行霸市、为害社会”近十年的“黑社会首脑人物”,主要原因是因为自己得罪了当时的开阳县公安局局长兼打黑办成员潘雁。

  事情起因是,其弟黎猛所持有股权的开阳“涌鑫”电玩城因设置博彩性质的游戏机被城关镇派出所停业整顿后,黎庆洪曾到派出所举报同样设置博彩性游戏机、相隔不到200米的另一家电玩城“隽才”,让公安机关一并查处。派出所说要接到领导指示才能出警。于是爱较真的黎庆洪拨打110报警,并把电话直接打给时任开阳县公安局局长,也是打黑办成员的潘雁,两人甚至发生了口角和不快。黎庆洪又拨打电话到市公安局再到省公安厅,最后在上级公安机关的督促下,开阳县公安局才对隽才也进行了查处。这次黎庆洪以涉嫌赌博罪被抓,他认为是那次举动得罪了公安局领导。

  在开阳,一位知情人告诉记者,贵州省绝大多数的电玩城属于隽才,隽才和公安局关系特好,即使公安局到北京出差,费用也都是隽才给报销。

  而开阳当地关于黎庆洪入狱的原因推测至少有几个版本,有人认为是他得罪了生意上的伙伴,也有人认为是得罪了官场上的某个重要人物,甚至还有“黎庆洪就是官场政治斗争牺牲品”的说法。

  此外,从公诉机关提供的证据中,律师周泽也发现该案漏洞百出,深深地感受到该案的异常。

  其中,公诉机关对黎庆洪指控的几个罪名有很多是由相关部门曾经处理过,所列证据也难以服众。例子之一是,关于黎庆洪的非法采矿罪。当时马口磷矿和清江磷矿发生越界纠纷共有三次,从国土部门的资料看,清江磷矿的越界开采次数比马口磷矿还要多,当时有关部门曾处理过,但一审法院却认定黎庆洪等人犯非法采矿罪,而清江磷矿却无事。“这显然有选择性司法之嫌。”周泽认为。

  例子之二是,在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中,一审法院也认定了检察机关指控黎庆洪、黎崇刚为了达到吞并清江磷矿的目的,利用当地村民与清江磷矿因水源问题及雇工问题引发的矛盾,指使当地村民田维斌煽动黄正书等村民将清江磷矿的道路阻断,致使清江磷矿在2009年9月6日至11月22日期间被迫停产,造成企业重大损失。

  控方的证据中只有清江磷矿的老板郑永一的“证言”指向黎庆洪。郑永一说,“我听到有人说是黎庆洪指使田老九来带头堵路的,但我们没有证据。”办案人员在是否是黎庆洪指使堵路都无法证明的前提下,将本来应该问黎庆洪的话却直接去问郑永一,“你知道黎庆洪堵路的目的是什么?”郑永一回答,“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把我们赶出矿山。”一审法院竟然以此为据判了黎庆洪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三年。

  例子之三是,检察机关在先提交的起诉书中称,花梨乡的党委书记杨玉伦及时任花梨乡电管站站长的黄建成为黎庆洪黑社会组织提供“保护伞”,之后,检察机关觉得不妥,在重新提交的一份起诉书中,又给这个所谓的黑社会组织去掉了“乡级保护伞”。

  甚至有当过公安局副局长、检察院副检察长的人,口口声声说黎庆洪父亲凶恶还继续和他合作的故事。

  在起诉书中诸如此类语言还有很多。

  一些参加过开庭的群众表示,在一审庭审中,所有被告人在听到公诉机关宣读自己的口供后,都表示与自己所说的不一样。

  而从卷宗资料看,在贵阳市公安局对该事件所做的多份讯问笔录中,记者注意到,公安机关几乎对所有被告人都有从看守所提出所外进行讯问的记录。

  黎庆洪公司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员工告诉记者,在做笔录的过程中,警方并没有为他所说的话作记录,而是在之后拿来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笔录让其签字。部分做过笔录但没有被抓的证人也向记者反映,警方根本不关心做笔录者是否具有违法犯罪行为,而是直接质问这些人和黎庆洪是什么关系,指向性很明显。“这些证人的证言以及被告人的口供,是在什么情况下形成的,值得探究。”律师周泽表示。

  周泽同时认为:如果一个地方没有黑社会性质组织,办案机关非要捏造出一个黑社会,那“打黑”极有可能变成“黑打”。他认为,此类现象应该引起有关部门的警惕和注意。■

  作为知名赛车手,36岁的黎庆洪曾给开阳带来了无数声誉,但在“打黑除恶”中的“黑老大”形象无疑又给开阳抹了“黑”。“花梨帮”涉黑案宣判之后,在当地民众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关于“黑”与“不黑”的争论延续至今

  黎庆洪黑几许 揭开黑幕看“黑帮”

  □本报记者 张晓娜 发自贵州开阳

  通过全国汽车拉力赛,人们认识了开阳—这个贵州的小县城,又因其富含磷矿,开阳又有“磷都”之称。2008年“打黑除恶”专项行动中,贵阳警方打掉了一个以黎庆洪为首的黑社会性质组织“花梨帮”。然而,横行十几年的“花梨帮”,当地民众却丝毫不知。

  八百村民联名喊冤

  当贵阳市成功摧毁黎庆洪“花梨帮”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的消息传到了黎庆洪的老家开阳县花梨乡花梨村时,这里的人们非但没有拍手称快,相反却颇感意外和惋惜。

  “没听说过花梨帮!不存在!与事实不相符12007年开始任花梨村村支书,现马口磷矿办公室主任万文友不停摇头。很多村民也同样发出了这样的质疑,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将黎庆洪和“花梨帮”黑老大联系到一起。

  “为什么我们同村人,甚至左邻右舍,街邻老幼,就住在花梨,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有‘花梨帮’”。而在村民眼中,黎庆洪一家人平和友善,喜做善事,五年来累计捐资捐物价值近千万元。记者了解到,黎庆洪母亲卢永珍经营黎家饭店达28年,一次,黎庆洪讲道:“我母亲年纪那么大了,还在开餐馆,她炒一盘菜6元钱,我捐一次就把她炒一年菜的钱捐出去了。”

  黎庆洪被抓后,当地七八百名村民曾集体为黎庆洪写了一份请愿书,请愿书上光密密麻麻的手印就占了26页,这份请愿书在开庭时曾经交到法庭,但并没有被采纳。

  2010年4月27日,开阳县花梨乡花梨村,听闻是来了解黎庆洪的事,很多人自发地聚拢来,即使是已年满60岁在这里土生土长的老人杨昌伦、罗崇富等人之前也并不知道这里有花梨帮的存在,他们在看了当地报纸得知消息后都感到非常震惊。

  第一天开庭时,杨昌伦也去看了,谈起感受,他认为,“没有什么事实根据,说黑社会危害乡里,要有证据。”

  第二次开庭时,罗崇富甚至听到法官说,不要再说什么花梨帮,根本就没有花梨帮。但判决结果却依然出现“花梨帮”。

  据了解,2008年“打黑除恶”专项行动中,贵阳共打掉黑恶团伙63个,其中除黎庆洪为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其余均为恶势力。“他连恶势力都算不上,我们这儿哪里有黑社会?”花梨村一年轻人说,“他是不是黑社会,你可以从街南走到街北,随便找人去打听。”

  黎庆洪本人也在一审中哭诉:他开典当行有几十万的呆账要不回来,开房开公司也没威胁恐吓拆迁户,要是他是黑社会,早就借助社会力量将这些事情摆平了。

  记者了解到,2007年3月黎庆洪在为当地乡政府修建久铜公路复建路时,曾被当地几个村民敲诈了58000元,后来几个村民分别因敲诈勒索罪被判了三年不等。当地村民因此质疑道,“如果黎庆洪是黑社会,那几个刁民敢敲诈勒索他吗?”

  在花梨乡清江村村委会,工作人员表示,当初村委会建这个办公室,黎庆洪还赞助了三万元钱。该人认为,黎庆洪对花梨乡是有贡献的,他非但没有称霸一方,在清江村还起到了一定的稳定作用。他告诉记者,黎庆洪父亲黎崇刚任法人代表的马口磷矿在清江村矿群关系很好,村里每年的青苗费他也都按时交纳。当被问道起诉书中有人称2006年的堵路事件是受黎庆洪指使的,村里是否了解时,这位工作人员很肯定地称堵路和黎庆洪没有任何关系,但对于马口磷矿和清江磷矿的三次越界纠纷,该人却三缄其口,似有所畏惧。

  记者了解到,花梨乡人民政府为清江磷矿矿山道路被堵事件还出具了一份对堵路起因的情况说明,证明堵路原因是由于花梨乡牛口田村村民灌溉水源被采矿挖断以及村民黄均祥准备到清江磷矿井下运矿被拒绝引起,黎庆洪也是受害者,他的一个矿山也同样不能通行。“没有自己堵自己的道理。”有村民说。

  同心会≠花梨帮

  检方起诉书中称,“由于黎庆洪的犯罪成员多为开阳县花梨乡人,该同心会逐步被称为‘花梨帮’”。但记者采访的开阳县花梨乡的普通百姓均表示未曾听说过“花梨帮”。对同心会,几个老人表示听说过,但并没有听到之前同心会有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情。

  上世纪90年代前后,当地有许多民间团体成立,诸如“兄弟会”、“姐妹会”等等,这些团体的成立,旨在互相帮助,谁家有个大小事情,大家都会去帮忙。

  1999年,黎庆洪与该案被告人何菊建、蒙祖玖等20个朋友举行了“滴血结拜”仪式,成立了同心会,结拜兄弟多为大货车司机,黎庆洪为会长。当时大家约定:“不论哪家有事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兄弟之间共同帮助,今后我们遇到强的不怕,遇到弱的不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并规定每人每月交纳30元会费,在任何兄弟遇到困难、急需用钱或者兄弟之间聚会使用。

  黎庆洪的母亲卢永珍在同心会成立的当晚就坚决反对,她甚至让黎庆洪把人召集全,把每人30元钱给退回去。“我说,我是老党员,你这个做法不行,玩得好在一起玩行,不能拉帮结派。”卢永珍回忆道,她认为当时的同心会完全是一个以相互帮助为目的的互助组织,而不是黑社会性质组织。

  尽管黎庆洪当时没有听母亲的劝告,但不到一年时间,同心会就因有的成员觉得交会费没有意思,不再交会费,不了了之而自行解散。

  至于涉黑17人中的李相建等人,有的黎庆洪根本就不认识,只是因为何菊建与黎庆洪结拜过弟兄,黎猛是黎庆洪的弟弟,何菊建、黎猛与李相建等人是同学或者朋友关系。一审法院就将他们与黎庆洪等人归为一个黑社会性质组织,办案人员并将这个群体取名“花梨帮”。

  起诉书指控1999年到2005年间,黎庆洪为了给马口磷矿提供非法保护,又拉拢了李相建等人,而按2005年计算,其中有四人只有十五六岁,黎庆洪不能理解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和他们捆绑在一起。

  黎庆洪曾多次恳请贵阳市中院相关领导到开阳县及花梨乡走访调查,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还原事情的本来面目。但直到今天,也没有任何改变。

  “他们说我儿子是黑社会,根本就不是!实际上两个儿子和我老伴都是善良的人,是好人。”如今,卢永珍随身携带着儿子的照片,每有想念的时候,她会拿出来看看。她指着一张身穿赛车服的男孩告诉记者:“这是黎猛,才24岁,和他哥一样也是个赛车手,到北京上学刚回来一年,就被抓了。”

  警方非常规办案

  在位于花梨乡清江村的马口磷矿原法人代表黎崇刚(黎庆洪之父)的办公室内,记者看到墙上各级部门发给马口磷矿的“纳税重点企业”、“诚信单位”等荣誉仍在,但此次,黎崇刚也因非法采矿罪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被判五年六个月。

  当地人讲,地下采矿的基本常识是在地下无法知道越界的,除非打通,否则必须经相关部门的鉴定。一位在该矿工作达四年之久的矿工低声地告诉记者,和相邻的清江磷矿发生越界纠纷时,“是清江磷矿先越的界。”

  事实上,记者手头的资料显示,经相关部门鉴定后,两矿都互有越界开采行为,清江磷矿的越界次数要多于马口磷矿。而几次越界纠纷贵阳市、开阳县国土资源局都已做出调查处理,没收违法所得及罚款,并对越界巷道进行了封堵。后来国土部门出于公安机关的需要又“配合”公安机关作出非法采矿的鉴定结论。

  “包括税务机关、检察机关、国土部门都配合公安机关重新做出决定,侦查机关完全是先入为主,明显是确定要把黎庆洪一家办成‘黑社会’。”黎庆洪二审辩护律师周泽认为,这是一起人为“制造”出来的伪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案件。

  周泽还告诉记者一个让所有看过卷宗的人觉得滑稽的事实,那就是检察机关对黎庆洪之弟黎猛“不予起诉”决定撤销的几次反复。

  2004年12月,18岁的黎猛曾因涉嫌非法持有枪支罪被开阳县公安局刑事拘留,因系初犯,犯罪情节轻微,开阳县人民检察院在2005年12月7日,决定对黎猛不予起诉。当时,公安机关并没有对此依法申请复核。而直到2008年9月打黑时,情况却发生了变化。2008年9月22日,在《关于黎猛非法持有枪支一案的审查意见》中,县检察院的办案人吴祺在调查后得出结论,“拟同意开阳县人民检察院的不起诉意见”。但四天后的9月26日,开阳县人民检察院不顾之前办案人员的意见,在给公安局的《开阳县人民检察院复议书》中表示:我院另行指定检察官审查……经我院检察长决定,撤销检开不诉字(2005)4号不起诉决定书。

  对检察院的几次意见,律师周泽认为检察机关明显是在“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当时检察机关作了不起诉处理,四年后又被作为非法持有枪支犯罪追诉,这违背了国际人权文件关于‘禁止双重危险’的刑事司法原则。”

  至于赌博罪,则更为可笑,涌鑫电玩城的法人代表是龙康,黎庆洪和黎猛只是其中的股东,拥有股份,但不参与管理,却要承担责任。“这未免太滑稽了。就像上市公司如果犯罪,只能追究管理者的责任,难道要把所有股东都抓起来吗?我是上市公司股民,我也是股东啊,难道我也要被抓起来,这是什么逻辑呢?”

  周泽表示,在案卷中像这样的漏洞不胜枚举。

  黎庆洪也在《再次喊冤声明的陈述词》中暗示,他的案子人为因素很多。

  开阳打黑后遗症

  “花梨帮”涉黑案中,侦查机关把黎家经营发展过程中所有接触过的人,发生过矛盾的人,所有经营的项目都查了个遍,对黎家的“违法犯罪”行为进行地毯式的“挖掘”。

  记者在调查中获悉,一些做过笔录的人反映警方有让其看过别人卷宗的事情发生。而另一些做过笔录,但并没有被追究的人则留下了心理阴影。

  在贵州省腾龙宏升投资有限公司任副总的黄陆兵表示,警方在对他做笔录的时候,就给他看过别人的卷宗。“要不是看黎庆洪太冤了,这次我都不会站出来说话。”

  “判他19年简直就是谋杀一个人的生命。”一位不敢透露姓名的黎庆洪公司员工对黎庆洪被判19年非常同情,他说,“我曾经在公司多次和他公开吵架,他要是黑社会老大,不会这么容忍我。”这位员工还说,他在开阳一共去做过两次笔录,多次被辱骂。第一次做笔录时,他说了很多,但当场并没有人记录,之后,从另外办公室进来的人拿过来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三页笔录让他签字,他看了一眼,发现与他所说的并不符合,但他并不敢质疑。“我很矛盾,签了字,就觉得很对不起黎庆洪,不签字,我就走不出去。”

  “几乎所有的问话都是针对黎庆洪,我交代说自己曾经赌博过,他们说‘老子对你的事没兴趣’。”直到今日,该员工受惊吓后几乎不敢出门,由于长时间躲在家里不见阳光,他的脸好像一张白纸。

  曾经参加过同心会的胡贵也向记者讲述了在开阳他被开阳县公安局刑侦支队和贵阳市打黑大队的人问话时,被指“不说老实话”嘴被打肿,后来叫到市局又被问“黎庆洪和谭小龙是什么关系”。“我很害怕,因为在开阳嘴就被打肿了。”后来看笔录时,他发现笔录和自己说的不一样。自己说的是二人没有什么关系,但上面写道谭小龙听黎庆洪的。当他提出质疑时,却被反问:“是你懂法律,还是我懂法律?”

  同心会会员蒙政向记者讲述了同心会的渊源,他说,这只是一个互助组织,在2000年已经自行解散,成员多是开大货车的司机,并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根本就不存在花梨帮。黎庆洪出事后,他也为黎庆洪鸣不平,认为其“得罪了官场的重要人物。”随后他又补充一句:“说实话,我们开阳没有黑社会。”

  贵阳市公安局也给蒙政做了笔录,时间长达三个小时。之后,公安机关拿了10多页早已写好的笔录让蒙政签字。“和我问话时,他们一直在吃东西,没有记录。”蒙政记得相当清楚。

  黎庆洪案宣判后,面对长达146页的判决书,当地人更关心的是司法的公正和公开。黎庆洪家属同时反映,开庭时,警方只给了他们两个旁听证,很多家属和乡邻只能站在庭外,整个庭审过程中,没有一个与黎庆洪有关的被害人出现。

  其母亲卢永珍说,自己儿子认为检方指控的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非法持有枪支罪、赌博罪、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非法采矿罪等五项罪名中,只有赌博罪和非法持有枪支罪还靠点谱,但他绝对不是黑社会。

  然而,判决结果让包括一审辩护律师曾伟雄、卞海燕在内的所有人惊讶。

  律师卞海燕在一审中曾取到黎庆洪在看守所期间检举犯罪使公安机关破获刑事抢劫案件的重大立功证据。然而,一审判决中对此只字未提,对黎庆洪辩护人提交的证据也根本未作任何表述。如今,这份证据仍沉睡在贵州省高院厚厚的卷宗中。

  即使是法庭已经判决,判决结果也要接受社会的监督,律师周泽认为。■

  人物简介

  黎庆洪,贵州省贵阳市开阳县花梨乡花梨村人,贵州省腾龙宏升投资有限公司法人代表,第七届贵州省青年企业家协会副会长、中国青年创业奖获得者、原贵阳市第十二届人大代表,贵州省第十届政协委员。

  曾个人出资300万元组建“绿色磷都贵州开阳拉力车队”,在全国汽车拉力赛中被誉为“黑马”,韩寒都希望“他能拿到好成绩”;在贵阳市2008年“打黑除恶”专项行动中被公诉机关指控为危害乡邻的花梨帮“黑老大”判刑19年。一审开庭前后,当地百姓七八百人集体为他写请愿书喊冤,更有人大、乡政府等部门为他开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