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10管理员登入:怎样使电视节目催人泪下?(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7 14:20:37

除了上述原理之外,在悲剧美的创造过程中,还有一些技巧性的处理方式,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在中国古典悲剧的创作中,有所谓“编苦戏”一说;这“编苦戏”实际上就是运用强化悲剧美的技巧来从事创作。在悲剧美的创造中这种技巧是那样的重要,以至于很多情况下悲剧美情感高峰的获得,在必要的情节铺垫之后,甚至相当大程度地依赖于这些技巧。这些技巧对于我们在电视节目的悲剧性题材处理方面,非常有参考价值。下面试举数端。

 

悲喜对比。这种技巧是将主人公的悲剧高峰,放在喜庆的气氛中展示,从而增加悲剧美的强度。越剧电影《红楼梦》把“宝玉娶宝钗”与“黛玉焚稿断痴情”交替表现,就是用的这种技巧。宝玉中了“掉包计”,误以为红盖头下的新娘就是黛玉;而此时的黛玉却不知宝玉的真实心境,而误认为宝玉负心绝情,因而焚稿断绝心中对宝玉的最后一片痴情。婚典喜庆的气氛,强化着真挚爱情毁灭的悲情。

 

误解善意。双方都是高尚而善良的,而由于某种原因(小人挑唆、缺乏沟通的误会等等),一方误会另一方的善意并施以伤害。《奥赛罗》中,奥赛罗的妻子莱丝德梦娜明明美丽、忠贞并且深爱着自己的丈夫,而奥赛罗却受旗官埃古的挑唆,误认为妻子轻浮、对自己不忠,而亲手杀死了她。电影《卖花姑娘》里,瞎眼的妹妹为了挣点钱替病重的妈妈买药,而在街头卖唱,姐姐花妮恰巧遇见,不由分说,将妹妹一阵严厉斥责:责骂她为什么为了几个钱而这样下贱……。这种技巧常常能深深震撼人心。

 

骨肉分离。《我的兄弟姐妹》里,四个未成年孩子的父母在短时间内相继亡故,哥哥在与弟妹苦撑了几天之后,终于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将弟弟妹妹分送到不同的人家,于是,骨肉在撕心的哭喊中分离。妻子临盆在即,丈夫为了执行任务却不得不离家远出,不能履行照顾妻子的责任,于是,泪眼相送,依依惜别,万千感慨。这是我们熟悉的感人场景。

 

苦苦寻求不得,见面却不相识。《卖花姑娘》里,妈妈惨死,妹妹瞎眼,哥哥被抓走。花妮千里迢迢找哥哥,却被狱警告之哥哥已死。绝望之中回到家乡,又被地主打昏关进柴房。哥哥以革命军身份带领乡亲攻进地主大院,救出花妮,此时花妮却昏迷不醒。此刻的悲情震撼达于高潮。

 

与年龄不相称的关爱。这种技巧常常用在儿童身上。电视片《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母双亡的农村孩子兄弟仨,哥哥不过11岁,担起生活重担:既要学习,还要种田,照顾两个弟妹。一次,采野菜到场上卖了,换钱买回一点肉,装在碗里,用筷子夹给弟弟,弟弟又夹给妹妹,妹妹又送到哥哥碗里。催人泪下。

 

极度的希望换来极度的失望。歌剧《卖花姑娘》里,妹妹眼瞎,妈妈惨死,花妮绝望之中冒着暴风雪去寻找哥哥,历尽千辛万苦,待充满喜悦地赶到哥哥关押之地,却被狱警告之其兄已死。

 

患难之中的亲人、朋友,闻其声、见其貌,却无法相聚一堂。过去的戏剧中,烈士遗孤在成年的时候,被养护人揭开身世之谜,读着几十年前父亲罹难时留下的血书,声泪俱下,思念亲人却永不得见。

 

……

 

还可以举出不少。这些技巧的效用,证明了亚里士多德关于情节对于悲剧重要性的论述的精辟。创造悲剧美,以及在观众心灵中唤起悲剧美,是一个与情节紧密相联的非常微妙的情感处理过程。除了必不可少的悲剧性情节之外,还需要足够的情绪处理和累积,否则是谈不上悲剧美的产生的。在这种情绪处理和累积的过程中,作者对人的不幸命运的深深关怀,对悲剧氛围的把握和营造,对悲剧情感的理解和强调,缺一不可。一切取决于上述因素的综合运用。在很多时候,悲剧性作品的震撼力并不与题材的悲惨程度成正比,而与前述综合因素的运用水平密切相关:一对男女的爱情悲剧可以具有永恒的动人力量,如《红楼梦》;而源于一个远远壮烈得多的真实事件的电影《刑场上的婚礼》,却甚至无法流传下来。

 

在简要地结合文艺作品探究了悲剧美之后,我们再来探讨电视新闻性作品的悲剧美创造问题。

 

在电视新闻性作品的拍摄过程中,经常使用的一个熟语“煽情”,就是一个关涉悲剧美创造的概念。不管是所谓“汗水”题材还是“泪水”题材,记者、编辑在处理的时候,都不仅仅只是向人们简单传达事实或事件所蕴涵的信息,都包括“动人”、“感人”、“催人泪下”等等诉求,一旦如此,则就进入悲剧审美的创造过程了。

 

由于是审美创造,则自当受审美规律的支配,在这里就是受前面所介绍的悲剧美的审美规律的支配。在很多时候,从事相关节目制作的记者、编辑或许并没有很理性地认识到这一点,但他们却凭着准确而敏锐的审美能力,在感悟的基础上进行操作。从一些成功的作品中,我们能发现其中包含着非常典型的悲剧审美创造的痕迹。

 

成功的“汗水”类题材,其中的主人公通常都是道德楷模,他们是伦理判断体系中的高层次正面力量。如在四川电视奖中获奖的一个由绵阳电视台拍摄的新闻专题,表现一位在抗洪抢险过程中牺牲的武警战士的催人泪下的事迹;在同级评奖中获奖的系列新闻专题《在三千里川藏线上》(成都电视台拍摄),把镜头对准了在四川至西藏公路上执行运输任务的汽车兵极其艰苦的经历。两部作品都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和催人泪下的效果。前者是高尚者生命的毁灭,后者则是奉献者个人幸福生活的丧失,两者都符合“有价值人生的毁灭”的定义。

 

至于“泪水”类题材的成功之作,其中的人物虽然没有“汗水”类题材主人公那样明显的伦理学优势,但也具备一种“普通人优势”。泸州电视台拍摄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表现的是未成年的三兄妹失去双亲之后,与命运抗争,顽强求生存的“早当家”故事。三兄妹所拥有的不向命运屈服的精神,是他们的价值所在;而严酷的生存压力使他们过早地告别了童年的幸福,则构成悲剧。而成都电视台经济资讯频道的一期获奖栏目,聚焦的是一位患白血病的儿童与他父亲的故事。这个普通的生活中的不幸事件,却由于儿子和父亲之间相互的“爱的隐瞒”——父亲为儿子增加营养而用仅有的钱买肉给孩子吃,自己饥肠辘辘却谎称没有食欲;儿子明明知道自己的病情,为了不让父亲心碎而装作并不知情——,这样的事实,使事件具有了一种崇高的色彩。正是这些有价值的毁灭,构成了作品震撼人心力量的基础。

 

当然,仅有这个基础是不够的。作品动人的审美力量很大程度上存在于合乎审美规律的具体细腻的处理之中。《在三千里川藏线上》中,抓拍的车队出行前的“夫妻告别”,是情绪冲击的高峰之一;而当出车归来的战士看到记者拍下的父亲弥留之际作最后嘱托的镜头而痛不欲生的场景,更震撼着每一个观众的心。《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里,三兄妹一块肉让来让去的情景让人潸然泪下;而经济资讯频道那期栏目中,最感人肺腑的时刻是记者拍下懂事的孩子接受采访,诉说怎样偷偷读书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并且从书中得知白血病是一种很厉害的疾病,“治不好,很痛”,并且表示并不想让爸爸知道自己已经获知真相,因为,“那样爸爸会更伤心的”。在演播现场的大型显示屏上,父亲和观众一道观看这段录象,父亲因了解实情而泪流满面,而观众也一道经历着心灵的震撼。

 

不管是聚焦充满崇高意味的题材也好,还是对题材进行悲剧审美的处理也好,鉴于这类题材与伦理判断的密切关系,首先要求从事工作的当事人——记者、编辑具有较高的伦理素质,即富于正义感,充满同情心。无法想象一个对崇高的道德价值无动于衷的人,一个对他人疾苦漠然于心的人,一个对关注和解救他人痛苦毫无兴趣的人,能够拍摄出震撼人心的悲剧性新闻作品。

 

从实践中看,凡是具有悲剧美品格的新闻节目,通常也具备悲剧美所特有的那种“陶冶、净化心灵”的功能。《在三千里川藏线上》播出之后,不少观众来信来电,诉说自己对奉献者的由衷敬佩,以及由此而延伸的对生活、生命意义的再认识;而经济资讯频道那期节目的播出,更掀起了救助患白血病孩子的爱心热潮:观众捐赠的钱物源源而来,好心人前来推荐医生和医院,学校则主动上门邀其复学并蠲免全部学费,等等。——在孩子及其父亲的命运获得绝境逢生转机的同时,无数观众也从对他人的救助和目睹这崇高义举的过程中,受到一次灵魂的洗礼。

 

对于新闻节目来说,灾难和不幸永远是受到关注的主题。但单纯的灾难和不幸信息的传播,其功能却不外是满足受众对生活中异常状态的好奇而已。车祸、火灾、疾病、空难、暴虐、犯罪……,等等,血淋淋、阴惨惨,通常在满足人们好奇心的同时,只能引起人们的惊惧和不安。而要让悲情题材真正具有使观众在一种如痴如醉的情感状态中受到深深的感动,从而产生广泛的情感共鸣,获得很好的传播效果,实现极大的社会效益,就必须在新闻题材的选择和处理上,遵循前述的悲剧审美规律。

 

正是基于上面的种种阐述,我们得出结论:对电视新闻节目的新闻悲情题材而言,仅有灾难和不幸,是不够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