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文明我争先资料:一个让我感动的美国妓女(ZT)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3 10:29:54
一个让我感动的美国妓女


性工作者珍妮特.迈尔(Jeanette   Maier)写真


郭宇宽


违法但是几乎公开的性产业


    新奥尔良是美国重要的海滨旅游城市,靠近密西西比河的出海口,尽管刚被“卡特里娜”飓风袭击,损失惨重,依然游客如织,有人说这里是最不像美国的地方。1718年法国殖民最早来到这里,之后是西班牙人,1891年,海地爆发了独立运动,起义失败后,大量自由黑人又流亡到这里,1803年作为路易斯安那州的一部分被拿破仑卖了,才成为美国的一部分,曲折的历史使得这片土地具有非常的文化多样性,难怪这里是爵士乐的发源地。


    除了荡舟密西西比河,观赏嘉年华会狂欢,任何时候都值得参观的是市中心的“法国区”,它靠近赌场,这是新奥尔良最古老的街区,保留了大量地中海式,融合法国特色的老建筑,这里有圣路易斯大教堂,有上百年历史的老字号餐馆,各具风格的私人画廊。而更有特色的是,这些肃穆的,优雅的场所紧邻着成片最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绅士俱乐部”(gentleman’s club),每当华灯初上,会有很多世界各地的绅士来到这里欣赏脱衣舞,我晚上走在街上常有人询问要不要进去爽一爽,看来中国人在这里相当受欢迎。


    我刚来到这里最困惑的是,在新奥尔良卖淫是非法的,美国除了拉斯维加斯,其他地方通常秉承清教传统,在性方面相当保守,地方虽然掌握立法权,但是强大的保守势力通常不会允许色情业合法化,新奥尔良也不例外,早在1897年一度新奥尔良曾有美国最早被政府颁发执照的红灯区,但没多久就被取消了。但是反讽的是,至今在新奥尔良,大量“绅士俱乐部”门口的广告简直是诲淫不倦,你闭上眼睛用鼻子都能嗅出性产业的气息,在飓风之后,大量建筑工人的涌入,更是使色情业成为新奥尔良最早复苏的产业。以至于我总是问当地朋友一个问题,难道没人管么?警察难道不来打击么?以中国的经验,假如一个地段色情业发达,不用说肯定是当地的公安收了好处,故意睁只眼闭只眼。不过这里倒不一样,包括当地专跑犯罪口的记者都认为,奥尔良的色情行业基本上用不着向警察行贿,以中国大陆的经验很难理解这些。


  要明白这种暧昧的状态,为什么一个视色情业为非法的城市,色情业辉如此发达。要从一个叫珍妮特.迈尔的女人说起,她是当地最有影响力的妓女兼老鸨,当地朋友都说她比市长名气还大,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她才是真正的新奥尔良市长(和中国大陆不一样,在美国大多数市长并没有很大政治权力,主要决策都得市议会通过,市长更像一个政治明星),她不仅毫不隐讳自己的职业而且在政治上相当活跃,甚至曾把妓院悍然开在新奥尔良最繁华的运河大街上(这条古老的街道相当于新奥尔良的长安街)。


  即使刚遭到了FBI的调查也没有使她变得低调,她把自己的故事写成了畅销小说,还被拍成了电影,十分走红。我对这个刀枪不入的女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很想一识庐山真面目。通过当地一些有能量的记者的协助,我们约了一起吃饭,不过那天她临时工作忙走不开,不能赴约,后来我通过电话和她联系,聊了很久。


这是一个家族事业


  尽管如今她能用很轻松的口吻谈她的过去,但珍妮特o迈尔有一个令人心碎的童年。1958年出生在得克萨斯,5个月大的时候她的父亲就因为心脏病去世,母亲当时只有19岁,为了养活两个女儿,只好来到新奥尔良的法国区靠接客养家糊口。


  在她的记忆中母亲没有很多时间照顾她,她很小就得学会照顾自己,这样的家庭环境往往总伴随着悲剧,6岁时的一天晚上,她在母亲外出工作时被自己的亲叔叔强奸,她平静地描述那天晚上叔叔走后,她在浴室里花了很长时间想把自己冲干净。


  不过为了生存下去必须适应这一切,到了八岁的时候,她一个朋友的叔叔提出要抚摸她,她向他要了两毛五,那时珍妮特已经懂得了利用身体可以赚钱。也许是这种成长环境的宿命,她曾经迷恋过大麻,爱过男人,并为他生过孩子,当她婚后被丈夫抛弃,为了养活自己和孩子,并且有好一些的生活质量,她选择了她母亲的道路,最初跳脱衣舞,后来发现,外出接客能赚更多,就不再跳脱衣舞了。


  在这个行业珍妮特展现了自己的才华,她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却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很快生意就打开了局面,掌握了很多客户。到了90年,她觉得自己知识不够,就去上大学,学习一些医学和经营管理知识,但她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面对一些她觉得无聊而又必修的课程,她的魅力又发挥了作用,她介绍“我靠和教授上床,得到了不少‘A’”。


  她工作非常勤奋忘我,在她的自传里她大胆地介绍自己有一次接到一个电话被叫到一个宾馆,打开房门吃惊的发现,里面有美国国家足球联盟12个运动员,她说自己的第一个反应是“谁先来”,那天离开时,她钱包里装满了百元大钞,她在任何场合都不掩盖对自己职业技能的自豪。


  当她完成了原始积累,珍妮特并没有考虑改行,而是进一步在这个行业投资下去,她在运河大街上开了一家后来声名显赫的妓院,客人经常要排队,和传统妓院的艳俗风格不同,她把客厅布置得非常高雅,客人可以一边等待一边品尝红酒,连后来有记者去采访后都称赞她是“有品味的女人”。通过这个据点,她的经营才华得到了充分的发挥,逐步建立了一个全国性的网络,一些有正当职业的女性也兼职赚些外快,她对这个职业充满信心,这种情绪也影响到她的孩子,她的女儿莫尼卡16岁时也主动要求加入她的职业,让珍妮特很无可奈何,不过她强调,出于一个母亲的爱,自己不会让女儿外出去接客,她解释那样太容易受伤害,她说只给女儿介绍那些“信得过的正派客人”。


  后来她听说自己的母亲年纪大了生意越来越差,生活很成问题,把母亲请来,在她的妓院负责接电话并安排"姑娘们的约会",这样让她很自豪,她说“我的妓院就象一个和睦的大家庭一样”。


他们为什么不盯着那些真正的罪犯?


  我反复问她都想搞清一个问题:你不害怕警察么?真的不怕么?警察为什么不来找你麻烦呢?她的回答无比自信,我怕他们干吗?我在自己家里工作,他管得着么?那些鸟人敢上门找我麻烦,老娘就告他。不过她莞尔一笑,不少警察也是我的顾客,这些坏小子相当可爱,会疼人,就是总想占便宜。


  后来我询问了一些如律师一类从事法律工作的人,了解到,虽然从理论上讲卖淫在美国大多数地区都是非法的,但实际上要想打击卖淫非常困难,这是由美国的法律制度决定的。


  美国的公安员不可能搞中国式的拉网检查,更不能踹门进去逮着人家拍照,这样就侵犯人权了,警察会面临被起诉的危险。而且即使抓奸成功,只要两人一口咬定是两情相悦的一夜情,没有发生经济交易警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唯一有效的证据是,只有在付钱的一霎那抓住他们,证明两人从事性交易,而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重要的是美国社会普遍视卖淫为“温和”(mild)的犯罪,也就是不伤害别人的道德堕落,假如涉及人口买卖,虐待雏妓那才是严重的罪行,因为侵犯了其他人的自由,如果妓女不上街强行拉客,不给邻居带来麻烦,不主动影响未成年人,两相情愿的交易,其他人会持比较宽容的态度。另外和中国不一样的是美国的警察不能从对妓女嫖客的罚款中提成,获得办公经费,所以打击卖淫是一件特别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美国的FBI(联邦调查局)以多管闲事著称,它可以直接介入地方警察和法院不愿意管的案子,(美国的联邦制是强调分权的,除了联邦警察,有向州政府负责的州警,还有向市政府负责的市警,市警没有义务协助州警,州警没有义务协助联邦警察),这一点上有点像大陆的中纪委。当珍妮特和她运河大街上的妓院名声如日中天,特别她运营着跨州的业务网络时,最后 FBI介入了,从2001年开始一个独立调查组秘密来到新奥尔良,经过历时一年的调查,窃听了珍妮特的电话,掌握了她组织卖淫的证据,录下了她亲口在电话里说“过夜壹千五,一个小时300块”,2002年4月逮捕了她,指控时强调她的罪行并不是她卖淫而是她是“剥削”(exploit)女性。在法庭上她慷慨陈词为自己辩护,一个当地朋友开玩笑说她煽情的演讲该冠以一个标题“历史将宣判我无罪”,她讲述那些姑娘们的故事说明她们从事这个这个职业完全是出于自愿,而自己办妓院主要是为了让姑娘们有个安全的工作环境。


     她的判决在卖淫中算是非常严重的,但在中国人眼里恐怕实在太轻了,半年在教习所接受教育和从事公益活动,一万元罚款,而FBI付出的调查成本远远超出这些。


     跟我介绍这段故事时,她还对FBI一肚子怨气,“这些狗屁FBI吃饱了撑的,纳税人的钱养着这帮饭桶,他们为什么不盯着那些真正的罪犯?!”


“我们这些职业女性”


  这次审判,除了尴尬,没给FBI的官员带来什么好处,反倒使珍妮特.迈尔更加名声大噪,她趁胜追击,出版了自传《关于运河大街上妓院的真实故事》,一时洛阳纸贵。还频繁出席脱口秀节目,接受新闻媒体采访,并公开演讲,控诉姐妹们在职业中受到了伤害,特别是当妓女在街上受到抢劫或强奸一类伤害时,警察往往不作为,她利用一切机会向社会各界呼吁“我们不是‘贱婊子’,我们也是人”。她是有自己的哲学的人,她认为,“妇女应该有劳动的权力,同时有选择自己职业的权力”。她在提到自己的时候经常说“我们这些职业女性”。


  她还率先开展了电子商务活动,在色情业开拓水泥加鼠标的运营模式,除了推销她自己和她的姑娘们之外,还销售“高质量,高清晰度”的色情录像和照片,发展会员业务,不过她在个人主页珍妮特.迈尔的运河大街妓院在线(Jeanette Maier ‘‘s Canal Street Brothel Onlinee)上表明自己的道德立场“只给十八岁以上人士提供服务”。


  珍妮特甚至透露自己下一步准备参加竞选,打算“在议会或者什么机构找个位子坐坐”,她的核心政治纲领是推动大麻和卖淫在美利坚合众国彻底合法化。


勇敢的“敲碎偶像者”


  珍妮特.迈尔变得热衷政治以后,给不少人带来尴尬,她不时爆料揭露一些前州长,现任市政议员等体面人是她的“甜爹”(sugar daddy俚语,老主顾的意思)。不过新奥尔良是一个比较自由的城市,如果一个倾向自由派的政客坦白的承认自己的猎艳经历,不算特别丢人的事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他工作干得好,他甚至可以继续当选连任。但假如是一个平时一贯作清高状批评色情业的人嫖娼就是比较大的丑闻,比如曾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布道士Jimmy Swaggart就栽在运河大街的销金窟里,他上世纪80年代中期的美国人所皆知,主持一个非常有影响的电视秀,并且在政治上非常活跃,以推动强硬的反色情法律而闻名,当被揭露经常光顾妓院后,他彻底“道德破产”,因为在公众心目中最不能容忍的不是私生活中的错误,而是心口不一的伪善。今天人们还爱拿他开玩笑“那个家伙高潮的时候大概会喊‘啊!基督’!”


  很多人认为她的声音对于政治生态是一种很有益的补充,在竞选期间她向媒体透露,一些平时衣冠楚楚的政治家摘下领带是她的客人中最变态的,她甚至专门准备了一个器械齐全的“地牢”来招待他们,才能满足他们的性幻想,她解释以她的经验,特别是共和党人通常喜欢SM游戏,特别喜欢受虐,“对皮鞭和链条有特别强烈的爱好”。她还批评有个平时大谈炎炎平等博爱的政治家,“其实骨子里有严重的种族歧视倾向”,因为有一次她的“白姑娘”们都很忙,只好给那位老主顾安排了一个“黑姑娘”,结果他虽然接受了,但是嘀嘀咕咕发牢骚。


  在新奥尔良珍妮特得到了一个外号:“敲碎偶像者”(iconclaster),曾有人问她得罪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不怕危险么?她的回答是“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怕有人和我作爱不付钱。”


  我见到几个在当地从事新闻法律或志愿者工作的人私下都说,不得不承认对珍妮特.迈尔真有几分佩服,她至少给社会两个启示,一是即使一个社会最不受欢迎的人也该有说话的机会;二是,对任何人权利都从来不是恩赐,而是靠奋斗争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