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刀具:看新水浒话潘金莲

■剧名：《水浒传》

　　■原著：施耐庵

　　■上映日期：2011年8月

　　■读家：潘璠

　　■推荐指数：★★★★☆☆

　　■一句话点评：潘金莲这辈子其实只有两条路可选，如果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的身体由别人来做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记得在哪儿看过一篇文章，说是施耐庵老先生有一个潘姓邻居，因二人长期不和，施老心里气不忿，就让自己作品中的第一第二淫妇都姓了潘。有人说，新版《水浒》作了四个方面的调整，其中之一是适度调整歧视女性的封建思想。

　　历数下来，一百单八将中只有三个女的，一个叫母大虫，一个叫母夜叉，只剩个能文能武、才貌双全的一丈青扈三娘。水泊梁山虽然是男人的世界、男人的江湖，坏女人确是排成了长长的一大串，如潘金莲、潘巧云、阎婆惜、白秀英、贾氏、刘高妻等等。男人三妻四妾可以，寻花问柳也行，或如诸多梁山好汉那般不近女色、让老婆天天守活寡也没关系，但女人如果红杏出墙，她就死定了，而且要死得很惨，大都是要开膛破腹、挖心割头，死无藏身之地。

　　新版电视剧《水浒传》，一共整了80多集。看了好多天，总算把第一个坏女人的命运画上了句号。遥想50年前，话剧泰斗欧阳予倩为潘金莲翻案的剧作，终于没有登上舞台。事后，有些老艺术家明白了，60年代初不让演真是一种保护呀。否则，赶上“文化大革命”，他们的命运未必比潘金莲好多少。后来，在中国文艺的“复兴时期”，巴蜀秀才魏明伦出来为潘金莲平反，还真以川剧的形式登上了舞台。但或是因为川剧的影响力远不及电视剧，所以演了也就演了，没多少人去较真。十几年前，台湾演员王思懿塑造了一个貌似清纯的淫妇。十几年后，甘婷婷再次塑造了一个与王思懿大同小异的金莲。两版电视剧，两个清纯可人的第一淫妇，都引来一些不满乃至叫骂之声。道理也是大同而小异：不能歪曲原著，不能美化淫妇加杀人犯；不能以今天的道德标准判断那个时代的事情。

　　不过，两部电视剧真的歪曲和美化了吗？如果拿施大人的原著好好比较一番，可以看出无论是王思懿还是甘婷婷，都没有出潘金莲左右。很多只听说过潘金莲、却没有细读过《水浒传》的客官，或许把所谓“第一淫妇”想象成了青楼女子那般举止轻佻、神色猥亵了吧？孰知真要如此，风流成性且常出入于风月场所的西门大官人就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了。即使在施大人笔下，即使是老人家恨得咬牙切齿之时，也只是用了一些“淫妇”之类的字眼而已。而就过程的描写和展示来看，王思懿、甘婷婷二位的表演，与原著其实本无质的差异。新《水浒传》不过是把老作品的文字变成了视觉形象而已。

　　想当年有句口号，叫“亲不亲，阶级分。”受财主张大户欺负、凌辱的潘女金莲，本与琼花和喜儿一样，属于被压迫的无产阶级。错就错在长得漂亮，又不愿或是当不成二奶，遭报复许给了三寸丁武大郎。虽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确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操持家务、伺候丈夫，更不会招惹哪些泼皮无赖。假如武都头和西门大官人没有出现，金莲这一辈子也就只能让所有的心理、生理需求和愿望自生自灭而已。把任何一个人放到潘氏位置上，是否可以心静如水、终了一生呢？假如做不到，悲剧人生便是不可避免的了。而武大郎虽是忠厚老实，知道媳妇嫁给自己实在委屈。但却不会一纸休书，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听说媳妇偷人，第一反应也是要捉奸，要惩罚狗男女。当然，他打不了、打不过大官人，所以只能打女人，被西门庆打伤后想到并抬出了自己的弟弟武二郎。甘婷婷研读剧本后认为，潘金莲的主要错误是杀了武大郎。但是，有潘巧云、贾氏的命运摆在那里。前者受不了老公杨雄的冷落，与裴和尚偷情，被割舌剖腹；后者中了梁山军师吴用的奸计，误以为夫君卢俊义已死，便与管家共枕，最后被挖心下酒。所以，潘金莲不是为躲避民事赔偿而杀人，而是为保命而灭口。甘婷婷在把握人物命运的过程中，总体上把潘金莲由安于现状到萌生幻想、幻想破灭、一步步被勾引、惶惶不安、忐忑下杀人的过程基本把握得合情合理。确有一个与前后都不衔接的片断，就是给武大喂毒药时，竟一反常态地、恶狠狠地说“喝，你给我喝”。不知甘婷婷此时是咋想的？

　　诚然，杀人者必偿命，潘金莲该死。而无论是按照北宋末年的法律道德，还是按照施耐庵老兄的是非观念，潘金莲这辈子其实只有两条路可选，如果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的身体由别人来做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您认为这是对人性的摧残，那么，新水浒传的创作就是值得肯定的。有人说不能脱离当年的道德标准，那可就麻烦了。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依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从陈胜、吴广到宋江、方腊，到钟相、杨幺，以至于到李自成、洪秀全，农民起义军可都是贼呀。如果写啥时候的事情，就都依据那时候的主流道德观点，会是怎样一种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