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网关怎么使用:雏鹰之翅怎样练硬——解析中国民航飞行学院人才培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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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鹰之翅怎样练硬
——解析中国民航飞行学院人才培养之道
本报记者 张 忠 刘裕国 孔祥武
《 人民日报 》( 2012年01月05日   01 版)

飞行学员准备进行飞行训练。
李忠粮摄
这是一所让人“仰视”的大学:培养了中国民航90%左右的飞行员,“桃李满天上”;去年9月,中国民航评选出首批特级飞行员,7人全部毕业于此。
这是一所有些“另类”的大学:蓝天为课堂,机场作黑板,校园里军号阵阵,头顶上银鹰翩翩;以订单方式为航空公司培养飞行员,实行客户化服务;拥有236架飞机,5个训练机场,有的还开通民用航线,颇有“小民航”的味道。
与著名的三星堆遗址毗邻,总部坐落在四川省广汉市的中国民用航空飞行学院,虽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却并非因其“神秘”令人瞩目——她是全球办学规模最大的飞行学院,也是我国惟一全过程培养民航飞行员的大学;建校56年来,已培养输送飞行员2.4万余名。
作为中国民航飞行员的摇篮、“机长人生”的起点,民航飞院宛若一个“孵化器”,练硬雏鹰之翅,托举他们飞得高、飞得远、飞得正。
紧俏的“稀缺品”,较长的“成熟期”,飞行员培养成长“黄金定律”是否被打破?
质量立校,“飞行员的培养不能‘坐飞机’”
稳居世界第二民航大国地位,加快迈向民航强国,高速发展中的中国民航业,也正遭遇“成长的烦恼”。
这其中,“人力核心资源”飞行员的增长明显滞后于航班增长数量,飞行人才短缺成为突出瓶颈。
“十二五”期间,预计我国民航飞行总量将是“十一五”的两倍,这意味着5年内,飞行人员需求也将大致增加一倍。
业界推着学界走。过去十多年,作为民航飞行员培养的龙头,“飞院”招生数量迅速增加,由千人大学变为万人大学,年毕业飞行学生也成倍增长。
“萝卜快了不洗泥”,招生人数多了,飞行学院准入会不会“鱼龙混杂”?培养质量会不会“拔苗助长”?市场急需会不会诱发“速度情结”?
飞行院校教学培训质量的优与劣、关口把控的严与松,直接影响民航安全基础的强弱、安全水平的高低。
“飞行员的培养不能‘坐飞机’。”民航首批特级飞行员、中国民航飞行学院院长郑孝雍深谙飞行员培训之道:从初进校门的学员到成熟的飞行员,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成熟期”,“为了民航长远的安全目标和持续的安全稳定,任何违背飞行员培养成长‘黄金定律’,试图走捷径的做法都将遗患无穷。”
安全精飞的基因,深深融入“飞院”人的血脉之中——
“绝不能‘捡到篮里就是菜’!”招飞质量要求更严了。
以2011年飞行员招生为例,初检30000余人,上站体检9000余人,合格近3000人,最后录取1000余人。
各航空公司向飞院报送2012年飞行员培养计划2800多人,为确保培训能力与培训质量匹配,学院忍痛割爱700余人。
“绝不将停飞率的执行‘走过场’!”技术筛选把关更实了。
适当比例的停飞率,是加强飞行人员资质管理的必要手段。中国民航局明确规定,航线运输整体课程“私照”(私用驾驶员执照)培训阶段,停飞率不得少于10%;“私照”之后的“商照”(商用驾驶员执照)等阶段,停飞率不得少于5%。
15%的停飞率,是悬在飞行学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飞院”的飞行技术学院飞行学生8队,大一新生钟韬说:“学飞行,最担心的就是停飞,谁都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停飞主要缘于理论、身体、政治、技术、纪律、心理等方面不过关。郑孝雍说:“为了严格执行停飞要求,避免说情干扰,文件格式都是预先印好,上午有停飞情形,下午就填充姓名、印发文件,同时做好停飞学生思想工作。”
“残酷”的机制,打碎了一些人的蓝天梦,但为保证飞行员质量打下了基础。
“绝不把不合格的飞行员交给航空公司!”训练质量追求更高了。
飞院主要依靠“训练组织模式创新+提高飞机和机场利用率”提升培训能力。实行工作4天、休息2天的“4+2”训练模式,实现了人员休息飞机不停的训练格局;引进先进的管制设备ADS—B,通过调整飞行间隔,提高了空域利用率。
飞行训练时数是飞行院校的核心GDP。12年前,飞院的这个数字是7.5万小时,在训学生417人;去年达到33万小时,在训学生2000多人。只要空域资源充足,学院的培训能力仍有潜力空间。
33万小时的训练时数中,10万小时是学员单独飞行时间。
单飞,标志着学员完成了飞行生涯的首个关键阶段。回忆起单飞成功时的情形,2008级飞行学生徐鹏仍然心情激动:“驾驶飞机落地的一刹那,意识到自己成为一名真正的飞行员了,成就感难以言喻。”
“祝贺你,今后要更加努力,安全精飞!”“谢谢您,老师辛苦了!”佩戴上银色的单飞胸章,标志着学员们在蓝天中展开了结实的翅膀。
有位学员说得好:这是荣誉,但更是责任的传递。
单科性军校,多科性大学,转型发展如何避免落入高校同质化的窠臼?
以飞为主,“与民航业贴得近些再近些”
教育大计,教师为本。没有一流的师资,难有一流的教育。
怎样留住优秀教师、让优秀毕业生愿意留校任教?这对飞院来说,曾是一道几十年没有破解的难题。
12年前,飞院只设有运输机驾驶、通用飞机驾驶和航行管制等4个专业,学科过于单一,师资引进困难,一个博士生也招不来。面对航空公司诱人的高收入,更是难以留住优秀的飞行毕业生。
不得已,学院一度使出“无奈之计”:强制性地留下部分党团员毕业生。
老职工曾寄语院领导:什么时候学生主动申请留校了,办学就成功了。
欲破窘境,须辟蹊径。学院创新机制,变堵为疏,建立起了飞行教师流动制度。这项制度保证飞行学员留校前5年收入不低于到航空公司工作的同学;任教8年后,可以选择继续留校,或者到航空公司担任飞行员……
师资问题迎刃而解,形成良性循环,如今招20人,就有300人申请留校。学院拥有了一支稳定的“蓝天园丁”队伍,其中有特级飞行员2名、功勋飞行员59名。
留住人才,是飞院转型发展的一个侧影。
由最初的单科性空军航校转身为多科性民航大学,由计划经济体制下办学转向市场经济体制下办学,困难与挑战,调整与探索,始终伴随着飞院成长。
随着民航体制改革深入、航空公司和民航局脱钩,即便身为中国民航局直属高校,飞院在民航飞行员培养领域的传统优势也面临挑战。
目前,我国有数千飞行学员在国外学校和机构接受培训,占我国初始培训半数比例。
挑战面前,如何穿云破雾?
传统办学模式受到“脱钩”冲击,但传统办学特色不能丢。立足航空业,飞院调整办学理念,明确提出“以飞为主,综合发展”。
中国民航飞行学院党委书记朱勇说:“以飞为主是我们最大的特色,特色是办学的生命力和竞争力,要与民航业贴得近些、再近些。”
当民航主力高校的地位,不再寄希望于部门隶属而自然天成,飞院顺势而为,立志在“万里蓝天竞翱翔”中靠过硬产品和优质服务确立品牌、优势。
自破定式,目光四射,飞院打起优化办学结构的“组合拳”——
开设专业由2000年以前的4个发展到现在的20个,逐步构建起以飞行技术专业为骨干、以民航相关学科专业为重要支撑的专业结构,学科设置覆盖民航所需人才的所有领域;
率先在全国在校大学生和毕业生中招收飞行学生,2003年首次招收女飞行大学生,2004年首次在硕士毕业生中招收飞行学生,2007年招收飞行研究生,培养领域大为扩展;
全面修订《航线运输驾驶员整体训练大纲》,形成训练大纲体系,并从高性能多发飞机训练开始,引入欧美管理教练课程;
深化飞行员培养模式改革,实施国际领先的MPL(多机组人员飞行执照)课程试点,从一开始就把飞行学员向特定的机型和机组人员方向培养,大量增加学员在全飞行模拟机上的训练时间。
结构优化,优势凸显。飞院成为我国第一所获得飞行硕士学位授予权的大学,新增飞行技术和交通运输专业2个国家级特色专业,飞行技术专业成为国家级人才培养模式创新实验区。
目前,全院在校生增至16000人,其中飞行学生6000余人,民航相关专业学生占总数的85%以上。
严格规范的人才培养体系,使飞院更加得到业界认可。
国内航空公司开始“回归”,飞行人才送往国外培养的增长势头有所减弱。
中国民航局决定,2010年之后,中国民航所有飞行学员,只有在飞院完成高级教练机训练后,才能具备航线运输飞行员从业资格。
飞院的成功实践表明,行业院校只有紧扣行业特色,以特色谋发展,把国家使命、社会需求双双扛在肩上,才能不“泯然众校”,才能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新一代大学生,老一套“九字经”,准军事化管理能否答好“为谁而学,为谁而飞”考题?
安全为先,“绝不带思想问题上天”
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
对飞院独特的校风,“大改驾”学生感受尤深。他们是在其它普通高校接受过一年以上的教育后,被选拔到飞院学习飞行。
一名毕业于西南地区某大学的“80后”“大改驾”学生告诉记者:“以前我们有点散漫,有时还逃课。到了飞院,这些毛病不知不觉中纠正了。”
对于大一新生赵翀来说,飞院生活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得多:每天早、中、晚3次整队集合,1分半钟内完成;早晨6点50分起床跑步1600米,8点零5分开始晨读,随后列队去教室上课,晚上10点30分熄灯;周末请假外出,需按比例准假……
赵翀感受到的,只是准军事化管理的外在形式。脱胎于人民空军的飞院,将准军事化标准贯穿于学生管理始终:对飞行学生实行严格的准军事化管理,其他专业学生参照准军事化管理。
以“准军事化管理”为抓手,飞院在思想政治工作上始终坚持“严字当头,德育为先”,把“人民送我学飞行,我学飞行为人民”作为飞行学员入校教育的第一课,解决好“为谁而学,为谁而飞”的问题。
“严字当头,德育为先”,既体现在培养学生优良的思想作风上,也彰显了责任、使命的内化和根植于民航安全的大局观,贯穿了飞院教学、训练的全过程。
飞院以“五严五坚持”为抓手,守护训练质量关,即严格标准,坚持大纲不走样;严格筛选,坚持技术把关不动摇;严格规律,坚持依法治训不懈怠;严格监督,坚持纠偏防漏不放松;严格考核,坚持教考分离不容情。
“在飞行技术考核把关上,‘送人情’就是‘送人命’!”学院领导的这句话,折射出飞院对“人情分”的零容忍。
严是爱,宽是害,对飞院学生尤为如此。没有一所学校的学生有如此高额的培养投入——培养一名飞行员需要几十万上百万元的投入,“是用金子堆起来的”;“一要上天,二要出国”,民航客机的飞行员往往“掌握”上亿元资产和上百个家庭的幸福,也代表着中国民航的国际形象。
在民航界,有“飞行作风在一定情况下比技术还重要”之说。近年来发生的国内外航空事故调查报告表明,机组人为的因素仍占65%左右。飞院新津分院飞行师孙凤伟说,技术好的人,作风不过硬,称不上优秀飞行员。
飞院也有过深刻教训。十多年前,执行训练任务的一架飞机发生事故,其主要原因,一是事先未验证、事中未判明机场导航台呼号,二是在不具备目视飞行条件下盲目下降高度。
事后剖析,正是思想上忽视了、作风上不严谨,操作中违背了起码的守则,既违反无线电导航设备使用程序和检查单制度,也违反了《飞行规则》第三十五条关于机场区域内目视飞行最低安全高度规定。
“对飞行员来说,有些错误不能犯,有些错误根本就没有改正的机会,hold不住,伤不起!”朱勇说,民航是整体性很强的工作,需要各部门、各工种协同配合,严明的纪律、良好的合作精神和职业习惯,是航空安全的基础,“飞行学生的习惯养成至关重要,绝不带思想问题上天。”
“帮思想、教技术、带作风”,这一有名的“九字经”,已在飞院传承了几十年。
“80后”的飞行教员唐羽认为,“九字经”表述上看似老套,但理念上并不落后,尤其适合飞行教学,“‘90后’的学生跟我们‘80后’教员也有较大的代沟,有时逆反心理强,做起来我行我素,隐患很大。这就更需要促膝谈心帮思想、手把手地教技术、言传身教带作风。”
飞院在实践中总结出,针对当代大学生的特征,“帮思想”应做好“三结合”:思想政治教育与心理健康教育相结合,技术教育与思想教育相结合,学校教育与社会教育相结合。
思想、技术、作风,首要的是围绕“安全”二字。
“安全是最大的政治,安全是最大的效益,安全是最大的幸福”,每一名新生来到飞院,都会在入学教育时接受这样的熏陶。
一切以安全为基础的教育培训理念,也正是飞院校训“远举高飞,博学笃行”的忠实写照。
“鸿鹄高飞远翔,其所恃者翮(翅膀)也。”
五十六载春秋,秉承校训的一代代学子在飞院练硬翅膀,振翅高飞。
他们中既有血洒蓝天的空军战斗英雄杜凤瑞、视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英雄机长刘晋平、反劫机英雄王仪轩,还有近年涌现的“见义勇为飞院群体”——勇斗歹徒的“民航青年五四奖章”获得者吴骏、勇救落水儿童的“全国三好学生”周鹏、成功营救被火灾所困女孩的朱华忠等十余人。
飞院学子翱翔蓝天,但把根深深扎在了坚实的大地上。
在蓝天这个大课堂里,飞院的航向标正指向更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