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手表价格图片:行山大峪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9 03:54:10

每次进山,我都要先清理掉所有的杂念,带着清净心前往,否则于圣洁的南山便会是一种污染。

我与山,有着很深的缘分。20多年前,我将童年留在了大山里,很自然的,对山有一种特殊的情结,总愿意将每次进山看作是回家。那时候,山是我的乐游园。放学后,天黑前,与玩伴们一起,满山遍野寻觅能吃的果子和好看的花木,每有发现便得意忘形;或者去一个山崖的对岸喊几嗓子,聆听重重叠叠的回音;或者去装模作样去探险,寻访一个人迹罕至的山洞,幻想那里面住着鹤发童颜的神仙……对于山,就是如此单纯的认识,还带着对山外的好奇与向往。而如今,山依然,我和我的心却再也回不到当初。

今天我们要进的是大峪,我和同事朋友一行六人。当我们的车行驶向目的地时,看到了远山,淡淡的层峦叠嶂就像一幅宏伟的水墨画。我喜欢这样的感觉,静谧而又深沉,悠远而又壮观,仿佛遥不可及,却离我们越来越近。远处看山与进入山中是不一样的感觉。 

我和同事小刘坐着心一居士的车,车里放着琴箫合奏的曲子。总觉得那曲子可以穿透人的灵魂,将生命融化于山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颠簸中,透过玻璃,我看到群山从眼前飘过,秋的韵味犹在,却已是春寒料峭的时节。一道一道紧挨着的山梁从眼前走过,阳光斜射过枯黄的植被,洒下一道金色的光芒。我在心中画出一个一个的方框,于光芒中聚焦某个山脊。一路上我的惊叹不断,这里的山竟然如此美丽和雄伟!心一笑我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见什么都说好。可人若是面对大自然都没有这样的惊喜,那就与行尸走肉无异了。

 

 

顺着平整的水泥路一路向深山更深处行进。路紧挨着山,山跟随着水,我们的心在山水之间愈发的澄清起来。

 

 

在一个拐弯处,心一指着河对岸一个建在山石下的茅棚,说:“那里一定住着一位隐士,我们何不去寻访一下?”于是,下车,下河,上山。走了一段不长也不太难走的路,来到了茅棚前。它依仗着山石,利用自然形成的空隙改建而成,一扇小小的红色木门镶嵌在那里,门前种着小青菜,旁边放着一捆一捆绑的齐整的柴。我正要感叹,心一说那门上写着“止语”二字,果然,我看到了一片白色的纸上用毛笔写的“止语”二字。住山的人是不愿被打扰的,我们便自觉的闭嘴了。轻手轻脚上上下下拍了一阵便离开了,至始至终都没有见到那位隐者。终南山中,这样的茅棚较为常见,他们的主人因何而来,又如何度过一年又一年?他们的衣食住行是怎么安排的……他们总能勾起我们无限的遐想。从茅棚下来的路上,我拣起河道里的一块绿色的石头拿到车里。总觉得山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是有灵性的,它们吸取天地精华,已经修炼的太久太久。回望石屋的那一个瞬间,我突然想起高中的课堂上偷偷画过的一幅画:

背景是浓浓淡淡的山,有一个长满绿草的小院、一个小木屋,活跃着一只猫和一只狗。小院被篱笆扎了一圈,长着一棵树冠巨大的树,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小河上有一座小桥,天空有鸟飞过,烟囱里还冒着阵阵炊烟……这便是那时的我为自己设想的世外桃源。想来隐居的思想在不谙世事的时候已经形成了,只是它一直被埋藏在心灵最深处,每次进山便会被激发起来。

我一直以为冬天进山看不到什么美景,现在才发现大自然没有亏待任何一个季节。

车子继续前行,窗外是令人惊叹的山势,或险峻、或优雅,姿态万千、绵延不绝。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走到一段有雪的路面,我们停了下来。一座山横档在我们前面,以为行至此处就到了车行路的尽头。我们下车来欣赏此处的美景,那山高大绵延,如同一座屏障耸入云端,山上积雪与树木共同营造了一种苍凉的美。抬头看山,低头看水,水边的大石上有几个小洞,那便是古栈道,古时的人们就是沿着那样的路上山的。 

因为不知道这路的终点在哪里,大家决定再向里走。山的更深处,依然是山。一座一座壮阔的山脉,在微微的积雪中苍凉而沉默着,却于无形中散发出禅意。偶尔会遇到一个废弃的小村落,在树木与杂草的掩映下静静的沐浴午后的阳光。想到刚才还以为到了尽头,于是笑谈“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趣。

我曾生活在山中,如今行走在山中,却不懂山。它们高大的身形,如画的色彩,挺拔的姿态,低调而张扬的壮美突然之间让我迷失的更深。或许我已经到了人生的第二个境界——“看山不是山”?总在这样的时刻,总于这样的心境中,忆起年少时那副画,那隐居的梦也总会在此刻变的清晰起来。然而那终归是一种美好的想象,也许很多人都做过这样的梦。到最后,有的人真成了隐士,有的人终其一生也难以实现。那深藏于心底的隐居梦,于大多数人只是偶然间的胡思乱想;对少数人是大自在、大智慧的升华;还有的,是对现实的逃避……

与我们同行的还有孙兴荣老师,他从电视台离休后便在这大峪深处的半山腰上买了一间农房。应该说他已经是一位半隐士了。我们终于没有走到路的尽头,在如画的山中看风景,尽情的拍摄了一阵后,便决定去孙老师住的地方。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停车,过河,沿着山路徒步走了大约40分钟,看到一片开阔的芦苇荡一般的野草地,四周的山将这块梦一般的黄色包裹起来。细细长长的野草晃着毛茸茸的脑袋随风轻荡,近处还有一丛绿色的竹子,背景是苍茫的大山。大家争相拍照留念。在这片野草的旁边有几座房子,心一说其中的一座他已经租下来了,到了夏天,大片的芦苇荡会更加诗情画意,而对面那片野草稀少的空地可以搞篝火晚会,那时候邀请一群朋友来聚会欢畅,不亦快哉?这一席话说的大家心驰神往起来。放眼望去,对面的山峰半腰处也有一个类似的空地,背靠着大山,两边环绕,是龙椅一般的风水宝地。它的西面就是人头山,形状就像一个人站立着。大自然是如此神奇,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曾有一位朋友羡慕我诗情画意的工作与生活,我告诉他:“文人雅士的生活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载的,只有到了一定境界,了悟舍得之道,将自己等同于大自然中一棵树或一只飞鸟时,才可真正享受到那种超脱的快乐,而我们普通的人身上,枷锁太多。

再走几分钟,与心一的小屋离的很近的地方就是孙老师的小屋了。刚到院子便看到隔壁屋里走出来一位和尚,他是孙老师的邻居,上前与我们打招呼。孙老师的房屋是最普通不过的民房,墙壁上新刷了一层土,并赫然写着“止语”二字,他说这是和尚写的。他的房间有着绿色门窗帘,干净而又简单。屋内桌子、板凳、床、电暖器应有尽有,还有一辆摩托车,他平时上这里就是骑摩托车来的。厨房就在隔壁,墙上挂着各种厨具,有平整宽大的案板,有一个造型独特的锅头,还有一个不小的土炕。孙老师在小板凳上坐下,抽了木柴,拉起风箱,火苗呼呼的窜出来,田主席调侃道:“烟出来了,你应该咳嗽两声?这样就更有感觉了。”大家一起笑。我们烧了一壶黄酒。

烧好酒回到前屋,电视里小崔正在说事。我们砸了一些山里的核桃,喝着黄酒,吃着核桃和点心随意的聊着。小屋的旁边有一块很大的石头,大家策划着夏天的时候坐在上边喝茶聊天。孙老师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年了,我问他会不会有厌烦的一天,他说:“不会厌烦,越住越想住。”

“那您平时在这里都干什么呢?”

“上山逛么。砍柴、摘果子,也可以摄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侃侃而谈,一脸自在。

他今天上山来背了一个可以插U盘的DVD和音响,插好电源,《春江花月夜》便自小屋袅袅飞出,与山林中的鸟鸣相呼应,我们的心神也随之飘荡起来。

不觉中,天色渐暗。大家准备离开。孙老师今天来只是带一些东西,他与我们一同返回都市中的家属楼。我依然乘坐心一的车,音乐依然悠然的流淌着,只是我不再言语。每次出山我都会怅然若失。心情随着大山的远离而越来越沉重。进山前抛却的杂念忠实的回到了我身边,他们将陪着我一起回家,一起走进繁华的大街小巷,或繁忙或清闲的每一个时刻。它们都不可能弃我而去。“你那是执着心。”心一如是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不舍不得。然而,该舍些什么,却是难以决定的。

临行临别——无论怎样美好的地方,于我们的生活也不过是路过。世间一切不常住,一切有情皆过客。此刻响起的曲子是《云水吟》。我看到山上的一棵棵树、一块块石头,还有那耸入云峰或醉卧天脚的山峦,我觉得他们都变成了佛,而我,是佛前虔诚而蒙昧的行者。我盲目的惊叹,茫然地寻找,那真正的喜悦却如佛陀的微笑、大山的静谧一样,神秘而又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