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亚富人?请你快速转身

发表于 2009-10-16 22:02:18 类别：真情实感

作者：刘春龙

我每天很快乐，这是我常向朋友炫耀的话。作为一个进军北京打拼一年余的青年，我有着维持宽松生活的工资，更令我高兴的是，单位提供免费的宿舍，这让我头顶上呈现出一片艳阳天。所以，我觉得自己和“富人”沾边，和“穷人”绝缘。

但我毕竟是一个大脑正常的成年人，我也明白，如果一个人总是看到阳光，并不意味着黑暗就不存在，因为他很可能害怕面对魔鬼般的黑暗而总是逃避，就像掩耳盗铃的人，偷人家的铃铛时捂住自己的耳朵，终究是要吃苦头的。如果思维能再活跃一点，作为亡国之君的刘禅，在魏国“乐不思蜀”，估计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其实，在北京像我一样“快乐”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但在我们这群人的内心深处，估计都有着刘禅的影子，我对这点深信不移。虽然我们和“富人”沾边，但我们的确真算不上富人，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亚富人”。两个人站在一起，单从个人外表上貌似同一个阶层，但能买得起别墅后还能再买宝马奔驰的才算真正的富人；除了有能力好吃好喝外，就不敢再奢望什么车子和房子的就是所谓的“亚富人”，以我的观察，在北京打拼的兄弟姐妹们，太多就属于“亚富人”的范畴。

当时在地方三线城市工作时，其实生活倒还算殷实。但为了那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誓言和“我爱北京天安门”的儿时梦想，虽然是在领导和同事一再挽留声中，我却毅然辞职北上。

刚进入北京时，为了节约开支，我只能借住在六环外的民房里，通过发达的网络媒体，很快就找到了十几家有意向的公司。这让初闯北京的我，留下了“北京机会就是多”的良好印象。但直到一年后，当每天的喧嚣与浮躁慢慢散去，夜深人静，一个人闭目静思往后的道路，却不禁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一年多的经验使我渐渐接触到北京的体温，感觉它就如同一个股市，那些掌握内幕信息和操控大权的人大把大把地赚钱，对于我们这些“亚富人”们，它以暗弱的红光勾引你进入，再以暴烈的绿光甩你出局，“北京有风险，进入需谨慎！”

虽然说即便作为“亚富人”，在北京尚且生活宽松，但我的鼻子时刻能嗅见必将到来的朝不保夕的紧张和压抑。特别是下面这几个方面更是让我时刻体味到这种折磨。

身份问题，让你“人身分家”

北京虽然人口过千万，但有多少是真正“人身合一”意义上的北京人，而“人在北京，身（份证）在京外”者，又占多大的比例？没有北京市户口，你永远休想真正融入这所你为之奉献的城市。而一个外地人，要想申请到北京市的户口，难比登天！

我们单位作为一家国企，每年都给职工有一定的住房补助，但是可笑的是，这笔补助只发给拥有北京市户口的员工，而没有北京市户口的员工则得不到这笔住房补贴。是个人都知道，有北京户口的一般都会拥有自己的房子，很多仅有暂住证的外地人多数没房，职工宿舍期限一到后不得不在外租房住，但住房补贴不发给无房者，却仅发给有房者，这种不公平，岂不是政策的可笑和身份制度的悲哀。

如果您是位“暂住证”，这种补贴不补贴的事倒勉强可以忍气吞声。除了极少数的单身主义者和丁克家庭外，您总得成家立业吧？总想要个孩子吧？孩子总得进学校读书吧？没有北京市的户口，孩子怎么办？央视的新闻调查节目曾关注过北京市区外来人口子女的上学问题，正规合法的学校不愿接收这些黑户孩子，迫使这些孩子大多只能进农民工子弟学校，而这类学校政策也不愿为其开辟生存空间。农民工子弟学校财力弱小，没有固定师资队伍，很多老师都由怀着奉献精神的大学生志愿者轮流担任。且校舍因总被查封而不得不总是采取游击战术。面对记者的镜头，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哭泣着说：“我害怕明天又没有了读书的地方了。”而校长面对记者“既然老是被查封为何还要坚持”的追问时，一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回答道尽了无奈和悲凉。同样在五星红旗下，同样是祖国的未来，就因为没有北京市的户口，就不得不从小就开始体味“游击队员”的角色。

住房问题，“河北移动欢迎你”

当年解放战争初期，我们党“耕者有其田”的政策口号一打出，促使得到地和想得地的农民兄弟积极参军，解放军的人数每天都是打着滚地往上翻，一鼓作气将国民党政权逼出大陆。

历史的车轮向前滚动了60年，我们现在却为了“居者有其屋”而伤透脑筋。虽然作为“亚富人”，我的工资能维持我暂时的宽松生活，但单位宿舍居住期限马上到期，“亚富人”要面对租房、买房、结婚……种种考验，工资一旦遭遇买房，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可笑不自量”。

北京房价和北京居民的生活水平呈反比，政府一方面决心向服务型政府看齐，要千方百计提高大家的生活水平，而另一方面，却放纵国有资产抬高地价和房价。中化方兴以40.6亿元的天价在北京广渠路15号地块的“地王”记录不到3个月，便在9月10日被中海发展（上海）有限公司以70.06亿元刷新。国有资本催发地产市场的畸形飙涨，导致太多国家的主人，在自己的“家”里却难有一处安身立命的居所，“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有一则曾引发所有在北京“亚富人”共鸣的短信，最合适为此做注脚：“辛苦了大半辈子，终于在北京郊区买了套房子，交款那天我流着泪用颤抖的手掏出手机准备告诉家里人，谁知开机画面却显示：河北移动欢迎您……”作为“亚富人”，其实不用你主动，买房的压力，在不知不觉中便会将你逼出北京。

腐败问题，强迫你来埋单

您可能纳闷，我们“亚富人”连腐败的资格都没有，怎么会腐败呢。当然，我说的不是“亚富人”会腐败，而是我们“亚富人”要为腐败问题埋单。什么民主社会的执政家都深信“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这句话在绝对权力的国度不断得到证明。

一位交警读友告诉我，以前他们在道路上罚款，那些跑长途货运的司机都是要争论好久还不肯交钱，现在只要你拿出罚单司机立马交钱走人，因为他们的公司把在运途中各关卡公家的罚款都预算在了成本里。这些算进去的罚款成本，最后无疑会分摊到购买这些货物的消费者头上。

为什么穷乡僻壤的自产的东西在当地会那么便宜，因为附加的格外成本少。但在像北京这样的大都市就走向了反面。这里权力集中、寸土寸金、竞争激烈。因为资源短缺，且掌握分配资源的权力集中，而且行政程序总是云里雾里，这就势必让竞争者们会勾心斗角。此外，就拿高房价来说，土地成本占相当的比例，土地本来应归全民所有，但政府代表人民掌管土地，开发商要获得地皮，得从政府手里买。土地又是紧缺资源，狼多肉少，想抢得土地，往往得向相应的官员“投怀送抱”，开发商的这些前期投入，最后都得算入成本，这样在不计其数有形的、无形的成本助推下，房价就成了天价，“亚富人”们要想买房，就不得不为腐败成本埋单。

这些错综复杂的问题会撕裂健康的人格，迫使大家处于一种“亚富人”、“亚健康”、“亚快乐”、“亚幸福”、“亚和谐”的病态中，我们被迫“亚”出北京，我们还有机会“转身”。但以前洋人污蔑我们中国人为“东亚病夫”,这个“亚”字一直伴随我们到现在，如何彻底将这个“亚”字甩进太平洋，做一个真正健康富有的国民，才是我们今天真正要面对的问题。

首发于《新经济》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