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便宜的arm芯片:国有企业的前世今生

国有企业的前世今生
2011-12-29
（注：国资委主任邵宁在“2011中国企业领袖年会”上表示，未来国有企业将向两个方向集中，即“具有公益性质的国有企业”和“竞争性领域的国有企业”。下文原写于2010年9月4日，供有兴趣的读者参考。）
国有企业在经过数年的挣扎后终于咸鱼翻身了，截至2007年底，整个国有企业的资产总额达35.5万亿元，销售收入18万亿元，利润高达1.6万亿元。在国有企业如日中天的时刻，陈志武教授却质疑“为什么还要国有企业”，“国有企业为谁服务”，最后陈志武问“国有经济的理论基础是什么”。这是个好问题，大大的好问题。国有经济的理论基础决定了国有企业的最终改革方向。
１，国有企业的历史
国有企业在历史上就存在，比如在古代的近东地区，铁器冶炼作坊很多都是政府控制。但在西方国家18世纪到19世纪的工业革命时代，私有产权是主流，国有企业却绝对是少数派。
但历史在变化，1930年代的大危机、二战及战后，政府对经济的渗入开始加深，当时主要的考虑是“市场失败”。大危机的可怕景象助长了政府干预和国有经济的势头。当时有名的国有企业包括：美国的田纳西河谷管理局（Tennessee Valley Authority）；英国政府则直接建立了众多国有企业，包括公共交通、煤、航空、电力、煤气，私有拥有的电信公司和英格兰中央银行被国有化；欧洲，包括法国政府在铁路、采矿、电力、煤气领域建立国有企业，私有的雷诺公司（Renault）被国有化，东德的大部分企业被国有化，意大利、西班牙、波兰、罗马尼亚均有大规模的国有化运动。澳大利亚私人航空公司Qantas被国有化。印度私人拥有的央行也被国有化。
始自2007年的次贷危机和金融危机带来了新一轮的国有化运动。包括美国政府对花旗集团Citigroup, 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和保险公司AIG的救助；冰岛政府对国内最大银行Kaupthing, Landsbanki, Glitnir 和 Icebank的国有化；英国政府对北岩Northern Rock、Bradford & Bingley和皇家苏格兰银行（Royal Bank of Scotland）的国有化；荷兰政府国有化了比荷金融公司Fortis的荷兰业务。
上述对国有企业历史的简短描述表明，国有企业大多建立于经济危机或者市场失败时期。市场状况好转时，曾经国有化的通用汽车又准备IPO，即私有化了。
２，为什么要建立国企？
理论上，成立国有企业主要是解决市场失败问题，包括自然垄断和生产的外部性，比如环境污染。一直到1979年英国撒切尔夫人上台之前，西方国家讨论的结果是，政府应该控制电信、邮政、电力、煤气、航空和铁路等领域。一些政客还鼓吹政府应该控制关键性的制造业，包括钢铁和国防。
在发展中国家，很多政府直接建立银行。出发点是控制资本来促进经济发展。上个世界40、50年代苏联的“成功”给许多发展中国家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3，国有企业的绩效
问题是，无论是在政府预算直接管理下的国有企业，还是企业财务分离于政府预算，国有企业的经营绩效都不大令人满意。到目前为止，世界范围内的学术研究压倒性的得出结论：国有企业的经营绩效比私人企业差。
有很多解释，比如：对于非上市的国有企业来说，没有股价信息，公司管理层的绩效无法评估，管理层可能恣意妄为；1980年代匈牙利经济学家Kornai就指出，国有企业有“软预算”问题，即可以无限制获得资金。在中国，资本账户基本上关闭，银行系统又由国家控制，中国的国有企业可以长期得到低于市场利率的债务融资。即使在股权市场，国有企业的再融资和“圈钱”热是另一种形式的“软预算”。没有严格的资本约束，就没有效率；对于国有企业来说，传统的股东－管理层的关系变成更加复杂的老百姓－政府－管理层三方关系，效率低下；著名金融经济学家Shleifer指出，政客会把企业资源输送到支持者手中，政客还会收受贿赂。我不用解释，大多数中国的老百姓也能够理解这个说法；Shleifer同时指出，国有企业的创新较差。看看中国的国有企业搞了多少创新出来？我是说能够提高生产和服务效率的创新，不是收费创新。
4，中国的国企效益高吗？
中央企业资产总额从2003年的7.13万亿元增加到2009年的21万亿元，年均增长16.74%，实现利润从2,405.5亿元增加到9,968.5亿元，年均增长32.89%（数据来源：国资委网站。财政部网站的数据永远打不开）。一切都看起来很美，国企的效率真的很好吗？
下表是我收集的几个关于央企的数据（单位：亿元）
ROE
Total Profit
Total Equity
Total Assets
Debt Ratio
LT Debt
2007
11.90%
9,968.5
83,768.9
147,900.0
43.4%
42,834.9
2002
4.30%
2,405.5
55,941.9
71,300.0
21.5%
15,358.1
首先，资产总额在过去的5年增加了7.6万亿 ，而同期负债增加4.9万亿元，其中长期负债增加2.75万亿元，债务比率从21%提高到43%。大家知道，中国的债务成本长期被人为操纵而低于市场价格，目前一年期贷款利率仅为5.31%，而民间借款利率据说高达百分之十几甚至二十几。央企规模的扩大很大程度上是低成本杠杆操作的结果。
其次，利润。2007年央企的利润总额为大约1万亿元。如果调整债务的市场价格，比如调高2个百分点，则整个央企的全年利润基本上化为乌有。
第三，净资产收益率从4.3%提高到11.9%，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低成本杠杆的运用。
第四，股本的扩张。5年间央企股本增加2.8万亿元，有两个解释：
或者是股市融资的结果。国资委管辖下的央企共有127家，但它们却控制了316家上市公司。在过去的20年间共有1500余家国有企业上市融资，累计融资金额3.86万亿元。中国石化、建设银行、工商银行等都融资高达千亿元以上。可以估计，进入央企的股本资本至少上万亿元。
或者是企业利润的积累。央企的利润主要来自垄断企业的垄断利润，比如亚洲最赚钱企业中国石油，全球最赚钱电信公司中国移动，这两个公司的盈利占央企全部盈利的四分之一左右。而这些垄断利润的代价是普通消费者的福利损失。相信很多处于竞争性行业国企处于亏损状态。
中国央企规模的扩大和净资产收益率的提高很大程度上来自人为的低成本杠杆操作。而在西方市场，企业对杠杆的运用非常谨慎，2008年有很多企业因流动性问题而破产。西方政府也是如此，国债的发行也会遵行市场规模，如果财政管理不善，政府破产也不是不可能。中国央企股本增加很大程度上来自决策层倾向性的国企股市融资，股市是为国企脱困服务，而西方股市遵循市场配置资源的原则。中国央企利润增加很大一部分来自垄断利润，而西方市场国企的存在恰恰是为了消除垄断。总之，别的国家是因为市场失败才建立国有企业，中国的情况是国有企业的存在导致了市场失败（我应该是第一个提出这个观点的学者吧？）。债务价格、股权融资的安排、市场结构，这些在西方市场经济条件下熟悉的词汇在中国完全有了不同的含义。
5，世界范围内的私有化运动
由于国有企业的低效率以及国有企业在发展中国家的失败，自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私有化运动在世界范围内兴起。最重要的是，经济学（合约学）的发展已经可以解决市场失败问题。政府现在完全可以把公共服务承包给私人公司，政府通过合约内容或者监管者的身份进行管理。比如电信行业私有化（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在最大电信公司Telstra的股份在1999年为51%，到2009年已经减为10.9%） 、水务私有化（尽管仍然有问题）、市政停车收费（外包给类似摩根史坦利这样的银行）、机场（悉尼机场由澳洲麦格里银行拥有）、保安（比如“臭名昭著”的在伊拉克的黑水保安公司）。比如邮局，以前的观点是：通过政府控制，可以保证报邮件送到偏远地区。实际上，如果外包出去，政府完全可以在合同里写明（像美国邮政局）。当然有时候，合同并不能覆盖所有问题，比如质量控制。如果私有化监狱，如何保证狱方对囚徒不会太差？（澳洲的私人管理监狱前一段时间有虐囚的丑闻）。 但基本上，从理论上讲，实在很难找到那个领域不可以交给私人经营，有美国人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认为美国总统的空军一号还是由政府控制比较好。这些领域的发展如此迅速，估计很多国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最新的问题是＂too big to fail”，像二房，美国经济学界已经注意并且开始寻找解决方案）。
私有化有几种方法，包括：
A）物归原主。政府把以前非法或者以很低价格从私人手中获得的土地或者其他物品归还给原主人。这种情况主要发生在东欧。在捷克，有超过10%的国有股份被直接归还到原主人手中。
b）直接出售。政府把国有股权部分或者全部出售给个人或者机构投资者，筹得资金归政府或者企业。西方国家的私有化大部分都采取这种方式，中国目前的国企改革也是这种方式。
c）发放私有化券。政府给个人发放私有化券，个人可以以此来购买国有企业股份。前共产主义国家，包括前苏联和东欧国家，大都采取这种私有化方式。
（作者电邮：zhenhua.liu1(at)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