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澳洲ugg专卖店地址:1969年牛田洋的“精神原子弹”: 死553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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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论坛】1969年牛田洋的“精神原子弹”: 死553人

  • 发表于:2010-07-17 18:49:09

    知道牛田洋的人恐怕不多,但记得“五七指示”的人一定不少,正是牛田洋触发了毛泽东的“五七指示”。

/来自中华网社区 club.china.com/

 

    1969年7月28日,在人力不可抵御的12级台风面前,牛田洋人忘我地进行了无望的抗争。553名部队官兵和大学生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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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力量源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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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年前的7月28日,台风催生出的精神胜利 

 

    1969年7月28日11时许,6903号台风中心登陆广东省汕头市。据气象资料,这次台风是12级,风速最高时则达到了53米/秒。这天正是农历六月十五,正午的海潮恰是涨得最高的。

 

    数层楼高的海浪涌入海堤,市区平均进水一两米,一艘外轮甚至被从汕头港抛到了山上。

 

    位于汕头市区西部的牛田洋军垦农场的海堤,被削剩无几。但部队官兵和来此锻炼的大学生,没有撤退,与台风、暴雨、大海潮进行了殊死搏斗。不过,他们试图用生命保卫的海堤和堤内的稻田,并没有保住,但救出、收容、转移的遇险群众超过了1万人。

 

    553名部队官兵和大学生被证实“光荣牺牲”,其中官兵470名,大学生83名。“部队丢枪551支、火炮32门,报废轻武器308支、火炮28门”,损失的还有通讯等军用器材以及衣物、现金和粮票。

 

    广州军区的原始档案表明,当年8月,牺牲的官兵、大学生已经全部被给以“烈士”称号,并“通知烈士原籍县、市革委对烈士家属给予抚恤”,不过部分家庭出身不好或亲人被镇压的,没有享受到优抚。

 

    由于当初给以“烈士”称号是保密的,前几年,大学生中的部分生还者曾经要求追认当年牺牲的大学生为烈士。

 

    虽然没有保住牛田洋军垦基地,但仍得到了“北有珍宝岛,南有牛田洋”的赞誉。台风过后,师、团召开了庆功授奖大会,全师立三等功以上的有657人。这次抗灾抢险被宣布取得了伟大胜利,并且是又一次“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一本题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英雄赞歌》的书出版了。

 

    随后不久,基地又奇迹般地恢复了。

 

    近年的一份《大事记》承认,由于估计不足,“忽视了强台风、暴雨、大海潮长时间袭击的客观现象,另外,也受左的思想的影响,缺乏科学性,对(在)特大自然灾害到来人力难以抗击的情况下,不适当提出‘人在大堤在’的口号,没有使灾害减少到最少程度,反而使国家财产损失严重”。

 

    不过,这段话还没有成为生还者的共识。对抗灾抢险是否指挥失误和是否取得了伟大胜利,也有不同意见。但记者无意于纠缠这个问题,记者感到震惊的是:当时的部队官兵和大学生为什么能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他们当初是怎么失去了起码的常识的?

 

    牛田洋的独特性:毛泽东“五七指示”的发源地

 

    牛田洋在汕头西郊,过去是一个海湾。1962年,全国缺粮,中国人民解放军41军122师前往围海造田,围出七八平方公里的海滩,他们引韩江、榕江的淡水冲咸,当年亩产水稻800斤;到1965年,亩产已达1193斤。

 

    这是一个奇迹。而后,这个奇迹又触发了一度影响文革中国的毛泽东的“五七指示”。

 

    牛田洋生产基地的事迹材料,被层层上报到中共中央军委总后勤部,总后于1966年5月2日形成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农副业生产给军委的报告,肯定“军队搞生产”“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和军事意义”。

 

    5月6日,林彪将这份报告寄毛泽东。第二天,毛即在报告上作了批语。14日,毛请林彪将这个批语下发执行。5月15日,中共中央转发了毛的批语和总后的报告,并加按语指出,“中央认为,毛泽东同志给林彪同志的信,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具有历史意义的文献。这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划时代的新发展”。因为是在5月7日作出的批语,后来这个批语即以“五七指示”著称。

 

    下面的这些句子相信能够勾起不少人的回忆:

 

    只要在没有发生世界大战的条件下,军队应该是一个大学校,即使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条件下,很可能也成为这样一个大学校……

 

    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2册)]

 

    毛这封“给林彪同志的信”,再次提高了林彪的声望,如同他“在西方的一个山洞”给江青的那封信发表后提高了江青的声望那样。但前者不如后者那样得到研究者的足够重视。其实,这个批语表达了毛晚年对社会主义的思考,并同他五四时期的“新村”实践一脉相承。

 

    毛同时将解放军、工人、学生、农民以及商业、服务行业、党政机关工作人员————几乎每一个中国人————都放进了一个“大学校”,他们不仅恪尽本职,而且通过彼此结合,以保持社会主义理想和革命激情,让“红色江山永不变色”。

 

    在此之前,军队已经成为毛泽东树立的典范。1963年,由总政编辑的《毛主席语录》————后来被称作“红宝书”————出版并在部队发行,此后印了数亿册。林彪在序言里要求每一个中国人都要掌握毛泽东的“活的思想”。军队被办成了“毛泽东思想的大学校”。1965年,毛号召“全国人民学解放军”。

 

    “五七指示”发表后,走“五七道路”风行若干年。广泛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对干部的变相劳改营的“五七干校”,都是“五七道路”的产物。

 

    1968年10月起,共有2183名大学毕业生(男1614,女569),分批前往牛田洋军垦农场接受劳动锻炼,也是“走毛主席的光辉‘五七道路’”。到牛田洋的大学生,来自广州、北京、成都、武汉、海南等地,不少是外语专业分到外交部的。现在人所共知的外交官李肇星、陈健等人,即在其中。

 

    他们都属于1968届的大学生,在参加了打倒“以刘少奇为首的党内走资派”的前期文革后,到10月才开始分配离校。但他们没有能到专业对口的岗位,而是到军垦农场、工厂、农村“劳动锻炼”。一份中共中央文件确定了本届大学毕业生的这种分配去向。周恩来对此有一个说法:“贮备人才”。

 

    这时,牛田洋已由55军219师前来接防,继续军垦。

 

    日常场景: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大学校

 

    当时每个部队营插一个学生连,大学生被插到部队各个建制单位去,政治指导员和排长由军人担任,过的是标准的军事化生活。到“五七指示”发祥地去锻炼的,在当时有一种分明的自豪感。

 

    当年四川大学英语专业毕业生冯符高在一份未刊稿里写道:在开赴牛田洋之前,他们在学校的木工房做成了八块“忠字板”,由他在板上画了毛泽东像,像下是个“忠”字。他们举着“忠字板”,自豪地开始了从成都平原到汕头的几千里行程。

 

    在大学入党、“根正苗红”的王宝明(汕头市升平区人大常委会主任)回忆说:

 

    我们(从广州)坐了一天的汽车,到了连队,放下行李,连队立刻就排了一整队的脸盆,每人就一条毛巾放在脸盆上,排队,说了几句欢迎的话,清水每人就可以洗脸。带进营房,被子,枕头,口盅,一字形的。我当时心里热乎乎的,

 

    哎哟,大洪炉,大学校,确实是嘛,部队跟学校不一样,解放军的阶级感情很深。我当时就受到教育了,体会到部队真厉害,真有战斗力,为什么不怕死呀?你也会变得不怕死。

 

    学生到这里后,同部队官兵一样,主要是劳动:修海堤,造田,耕地,插秧,割稻。由于机械化程度低,劳动强度惊人地大。他们往往挂一个牌:“为人民服务”,冬天穿着部队的那种棉袄,用稻草绑着。据说附近的农民曾有误会,说:唉,这是劳改犯。但当时这算是一种劳动锻炼,通过每一项具体的劳作,劳作者的心灵得到纯化,并且最后通向共产主义的终极理想。

 

    黄赞发(汕头大学党委书记):有次我们碰到双夏(夏收、夏种),收了之后就要插田。我们连续作战40多个钟头。天没亮就起床,下田插秧,一直插到晚上,晚上就回到营房去看电影,看电影不能请假。就坐在打谷场上在那里打瞌睡就是了。看了电影继续下田,晚上拔秧,拔到天亮,再插秧。三餐都在田头吃,两天一个晚上,中午不休息,休息就是看了一场电影。

 

    是什么电影?《地道战》还是什么?《鸡毛信》、《地雷战》,《地道战》,就是这些片子,看过不知多少遍的了。

 

    为了保证“政治思想工作在百分之百的时间、在百分之百的人员身上起作用”,部队采用歌颂会、忆比会、讲用会、田头斗私批修会以及各种类型的学习班等办法。这一整套政治工作的形式,包括革命电影,其感召力是清晰可见的。

 

    王宝明:我印象还很深的,连队经常集体活动,打扫卫生,或者需要扛一点什么东西,排队,排队完了,就“同志们,今天,有两件突击任务,第一到哪里抬两包大米,第二到哪里搞卫生。同志们,出击!”大家就争先恐后站出队列,握着拳头:“我去!我去!”你需要争着站出来“我去”,跟那个电影一个样的,“前面就是碉堡,谁去?”站出来,握着拳头“我去!”你不是主动,拚着争着我要去啊,不会派你去的。达到这样的程度,这样的气氛。后来我就经常想,解放军这一套政治思想工作的形式,其实也有作用,这些人都纯朴,农村来的多,受污染少,加上这一套形式,谁都不甘落后。

 

    对毛泽东的崇敬,是最根本的。造成崇敬,除了不遗余力地提倡,还有很多仪式,牛田洋有例行的早敬(请示)、晚敬(汇报)。早晚要集体排队向毛泽东致敬,一般要对着毛主席像,念毛主席语录。据说,自己独自去敬不行,起床晚了、行动慢了,会招致对你忠诚度的怀疑。此外,这里还有一种奇特的餐敬。

 

    黄赞发:学习天天有,要天天读。天天读报啊,“老三篇”要继续学。在那个时代,牛田洋可能最积极的了。早敬、晚敬、还有餐敬,拿着小语录本,“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副主席永远健康永远健康!”在吃饭前唱一首“敬爱的毛主席,你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诸如此类。

 

    王宝明:劳动很重,主要是劳动了,一点青菜,一点咸菜,吃很多饭。我印象很深的是,每天三顿吃饭之前还都要排队,总结今天劳动,表扬好人好事,那就是政治思想工作了,餐敬之后,顺便总结。虽然是在地坪上吃饭,大家也要围成一个圈,蹲在地上,每餐吃饭要有人起来表演节目,表扬好人好事,顺口溜,敲饭盆,什么“咚咚咚,我们牛田洋的战士最敢冲,今天我们班长副班长什么什么斗志坚,几次倒下去,咳!”就要说这些。你那个班有两餐静悄悄地没人起来,就有指导员找你做思想工作了,哎,你这个班思想政治工作做得差劲啦,回去要学习学习动员动员了。每餐吃饭,几乎没有停过。中间断的时候,就有人用手扶着膝盖,慢慢地弯直站起来,念红语录,表决心:“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们怎么怎么。”有时,边干活边也要起来表决心。

 

    “忠字台”也是一种常见的摆设,但它绝不只是“摆设”,它是偶像崇拜、宗教性忏悔的混合体。在“忠字台”上,往往码着“红宝书”,“红宝书”上放着毛泽东的石膏像。

 

    据冯符高回忆,他曾被邻床丁绍庸弄醒,当时丁在忠字台前念念有词,一问,丁说:“我对不起毛主席他老人家,我在向他老人家请罪!”

 

    原来当时连队清理阶级队伍,正利用工余时间作“背靠背”的揭发。丁是川大男高音歌唱家,文革中,他担任川大造反组织“井冈山野战兵团”的喉舌“解放大西南广播站”的播音员。一次播音时,丁播错了几个字,结果在成都市引起轩然大波,广播台被砸,丁所在的组织也由此失势。丁是在担心有人揭发他在广播站的那次失误!

 

    当时的政治气氛,曾经造就过真实的忠诚感,纯洁的理想主义,人们的精神被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所谓“出工前用毛泽东思想武装、劳动中用毛泽东思想鼓动、收工后用毛泽东思想来总结”,然后这种精神又转化为惊人的物质力量。

 

    陈纤(汕头市文化局局长):不用想就能举出很多例子,我觉得这是那个年代造就的单纯,大学生的单纯,那今天看好不好呢?我想,不讲当时好不好,当时肯定是那样的,事实就是那样。

 

    当时耕田很辛苦,六个女生拉一个耙,我个儿小,站中间,两边是高个,后边一个人使犁。插田水很满。我不到1米60嘛,那水要淹到身子上来。长裤卷上,泥浆浆着,脱了放着,不会倒下来的。天天穿它,是站着的短裤。当时很理想主义的,苦也不觉得,反正大家都是那样的,并没有想要反抗,很顺应,很听话。当时整个的气氛,集体主义,斗私字一闪念,这些东西搞得你总会提起精神来干活,你不会觉得我很无奈,我很辛劳,我很苦命,没有这些概念。有时候也有想偷懒,斗私字一闪念,就是斗这个。不要太多的“我”字在身上就是了。

 

    王宝明:68、69年,当时还是红海洋,红宝书,红语录,忠字舞。牛田洋讲忠、公、冲。忠于党嘛,忠于毛主席,忠;要斗私批修,公;要不怕死,要冲嘛。

 

    那时讲境界,动不动就批“你这个思想境界啊”。理想的境界是艰苦、无私、听话。突出政治啊,学习语录啊,跳忠字舞啊,表决心啊,属于左的思潮最狂热的时期。后来我想,人的精神,不管正确与否,一种精神在一种思潮的指引下所能发挥的力量,那个时代就体现出来了。一种精神力量所能发挥的战斗力,牛田洋就充分体现出来了。

 

    陈钦盛(汕头市旅游中专校长):当时那种历史背景要求净化,净化一种灵魂,斗私批修,斗私心杂念,批修正主义嘛。

 

    不可否认,这一整套程式化的东西含有极左的成份,左既渗透到人们的心灵深处,也表现在生活的细节,以致当时的人们显得失去常识,令人不可思议。

 

    记得当时一来牛田洋,就清理阶级队伍,我的出身不大好,原来从中学到大学,一直想当作家,已经记了六七十万字的材料。当时气氛很紧张,很多作家都进牛棚了,连郭沫若都说要烧自己的书,我也不再做作家梦了,那些笔记本带到汕头一个亲戚家全部烧掉了。

 

    吴长丰(汕头大学图书馆):那个年代有许多荒唐事。有个牛友,现在在香港定居。在当时学毛主席著作讲用会上,他说了自己狠斗私字一闪念的事,说他学毛著的时候,耳朵里进了一条小虫,是先学毛著,还是先挑小虫呢?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先学毛著。

 

    被神化了的领袖,对领袖的只言片语如获至宝————当时称作“最新指示”、“最高指示”,既能制造一种整体氛围,使不满要么无从表达,要么一露头便被打下去,也能激发一种甚至不惜生命的忠诚。精神的集中展演:“人定胜天”,“人在大堤在”。

 

    这次台风的整整三个月前,1969年4月28日,在九届一中全会上的讲话中,毛泽东曾说,“我赞成这样的口号,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在当时被称作“最新指示”;在九大开幕式和九届一中全会上,毛都强调“团结”和“胜利”这两个词,这两者都被在全国传达贯彻,牛田洋更不例外。汕头“七二八台风”来到牛田洋,遭遇的就是具有这样精神状态的解放军官兵和大学生群体。

 

    据当年的219师师长、抗击那次台风的指挥者白忠耀说,他们曾经作过充分的准备,并转移了部分物资,撤退了部分人员。他们只是按照九大的精神指导这次抗击台风,以毛泽东在那次大会上强调的“团结”、“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作为口号。抗台风指挥小组组织了部队官兵和大学生去抢险,但这也是军部下达的命令,他们是军人,自然以服从为天职。

 

    不过,就临战状态而言,官兵和学生显然表现了高度的自觉性和牺牲精神。

 

    王宝明:台风的时候,我在缺口上,我是党员,副排长,我肯定是要带头冲在前面的。我们一个连,三个学生排,一百来人,大概有12个人能冲到海堤缺口去。当时那个风太大了,人也根本没法站,就是趴在地下,两只手抓住灌木杂草,慢慢往前爬行。去的时候,那里准备有沙包,刚好要崩了,海浪还没到最高潮的时候,还没有顶风,开始淹过来,开始有缺口了,人哪,沙包啊,在那个缺口,用肩膀顶着。顶上去,挡不了什么的,一下子连人带沙包冲到大堤下边去。

 

    哦,又是“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爬爬爬,又冲上去,结果冲到半截,又给它冲下来。爬上去给它冲下来又爬上去,大概有三次,以后就各听天命了,谁也不知道谁,谁也听不到谁,谁也看不到谁。就在海浪里听天由命了,就往回跑。我当时也不怕,我身体比较好,我农村人,思想又比较热,也还不知道怕。还不知道死了那么多人,还没有恐慌惧怕的感觉。台风过后,通报了,才知道牛田洋死了那么多人,有那么严重。

 

    当年219师的总结报告描述了几个场面,充满牺牲的神圣感,它显示“五七指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最新指示以及“人民生命和国家财产”比个人的生命更重要,为了这些,牺牲个人的生命在所不惜。

 

    广大指战员和大学生为捍卫毛主席的光辉“五七指示”,保护人民生命和国家财产,把海堤当战场,把洪水当敌人,把险情当命令,越是艰险越向前。许多同志在大堤决口的紧急关头,以“黄继光能用身体堵住敌人的枪眼,我们也能用身体堵住决口”的英雄气慨,奋不顾身,前仆后继,跳进决口,手挽手,肩并肩,筑成一道道人墙,与狂风恶浪英勇搏斗。……六连在大堤决口的紧要关头,副指导员叶植坤抱着石头带头跳进缺口,接着五班长、共产党员杨兵谷高呼:“为党和人民献身的时候到了!”带领全班也跳入缺口,堵住海潮。五班的同志为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在此同时,另一个缺口又出现了。九班长赖仁坤也立即带领本班战士手拉手,跳下了决口。他们几次被风浪冲倒,又几次坚强地站起来,把脚深深地插进泥里,与风浪顽强搏斗。后来大堤崩塌,九班同志壮烈牺牲。在打捞烈士遗体时,他们还是手挽着手,充分表现了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他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实现了“生为捍卫毛主席‘五七指示’而战斗,死为捍卫毛主席‘五七指示’而献身”的钢铁誓言。

 

    当时的总结认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正是来源于对毛主席的无限热爱,无限忠诚。作为当事人的心理现实,这恐怕是无可怀疑的,生还者也证实了这一点。

 

    总结中说到,一个名叫陈汉民的学生,为抢救毛主席像牺牲了:

 

    有的同志在与洪水搏斗中,任凭风吹浪打,一直手捧毛主席像。有的同志在牺牲的前一刻仍然高呼:“毛主席万岁!”六五七团学生二连陈汉民,忍着腿负重伤的剧痛,冒着生命危险冲进即将倒塌的房子抢救毛主席像,他说,“什么都可以丢,唯独毛主席的光辉形象不能丢,有了毛主席,就有了一切。”他为保卫毛主席的光辉形象光荣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现在是四川省高级教师的冯符高,记述了前面说到过的丁绍庸的牺牲:他本来同冯一起,已经在撤退的路上,但他又冲回台风和海潮中,去抢救自己的“忠字台”,结果一去不复返了。

 

    狂热与理性

 

    尽管553名部队官兵和大学生牺牲了,资财也有重大损失,但219师党委在灾后的《抗灾抢险情况总结报告》中,仍然认为取得了伟大胜利,并且“是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斗争实践雄辩地证明了这个伟大真理: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人是最大的战斗力。用毛泽东思想统帅一切,用毛泽东思想指挥战斗,是取得抗灾抢险斗争胜利的力量源泉,也是我们的根本经验”。

 

    当年的白师长和朱一丁政委,现在都明确否认曾经提过“人在大堤在”的口号。他们认定,这个口号是官兵和学生在抢险中主动提出来的,过后采访事迹材料时,将这一口号收入了由朱担任主编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英雄赞歌》一书。

 

    当年的大学生、现任汕头特区报社总编辑的刘祥忠提出了一个反证:

 

    我到报社的第一件事是到广州参加秋交会,周总理指示牛田洋的事迹要报道。当时部队的首长曾说,其他的都可以讲,只有一条不能讲,是周总理指示了的,就是“人在大堤在”不能讲,这一条不是以人为本。当时就提到这个问题。因为抗击自然灾害,非人力所能战胜的,你只能白白地丧失人命。

 

    不过,不管指挥小组有没有明确提出“人在大堤在”的口号,那次抗台风,都会以“人定胜天”、“人在大堤在”的气慨,去无畏地作无望的抗争。要知道,部队官兵熏陶在那种政治空气、那种铁的纪律已经很久,而在台风七二八的前一天乃至当天上午,他们还在插秧,还在政治学习,还在劳动竞赛啊!

 

    说什么牺牲本来完全是可以避免的!放回历史背景里,那种牺牲就是可以理解的了吧!

 

    牛田洋抗灾抢险及其前后的精神现象,或许堪称文革中国集体热狂的一个标本。

 

    经过生死考验的生还者,在参加了火热的重建后,于1971年前后陆续分配工作,不管他们原来是哪所大学毕业,都互称“同学”。李肇星1998年在美国也自称“牛田洋人”。“红彤彤的牛田洋”这所“毛泽东思想的大学校”的毕业生们,现在不少都在领导岗位,他们能够理性地审视过去,并从中寻找属于未来的财富。

 

    陈纤:这样一段沉痛的历史,我们不是要去讨伐谁。我们决不是控诉历史,我们要有一种比较客观的态度。历史是当时造就的,任何历史对后人都有益,不管它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一种对后人的造就,提供经验。

 

    黄赞发:一是艰苦磨练,不怕苦,不怕累,甚至不怕牺牲;“牛友”们常说:牛田洋的苦都吃过了,还有什么苦不能吃?二是严格的组织纪律;三是政治思想工作的强劲,至于方式,忠字舞,红海洋,早请示、晚汇报,餐敬,那是时代产生的了。

 

    30年了,活着的人们又来到“七二八烈士永垂不朽”纪念碑前。在一座小山包上,纪念碑静静地俯瞰着牛田洋。不见了稻浪,这里现在是海产养殖基地。

 

    据说,为拍某个军营题材的电视剧,这个纪念碑上曾随便刻过一个所谓“烈士名单”,其中包括宋江、李逵。

 

    汕头市政府和牛田洋基地今年斥资近百万,对纪念碑进行了重整。显然是为了定格那一天、那些人:1969年7月28日,被台阶、基座等的数据精心地对应;牺牲者的名单也被首次铭刻。

 

    烈士的英灵啊,你们想对后来人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