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冰激凌店普通下载:佛教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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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格鲁派(黄教)的兴起和发展

 

格鲁派产生于15世纪初。一般认为,明永乐七年(1409)甘丹寺的建造,标志该派的正式形成。它既是西藏佛教全部历史发展的总结,也为此后的西藏佛教开拓了新的方向;它与封建农奴制紧密结合,提供强有力的精神支柱,最终确定了完备的“政教合一”体制,对西藏社会造成的影响,无比深远。

“格鲁”,意为“善律”,故又称善律派或善规派。又因该派僧人穿戴黄色僧衣僧帽,亦名“黄教”。

 

一、黄教产生的历史背景

 

13世纪中叶,在元朝中央政权的直接管辖下,西藏结束了数百年的分裂割据局面,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历史时期,封建农奴制得到了巩固和发展,各僧俗领主对其土地和属民的封建关系,通过中央王朝的政令被固定下来。元朝扶植萨迦地方政权,分封十三万户,统由萨迦节制,形成由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行政管理体系。14世纪下半叶,明王朝基本上承袭了元代对藏区的制度和措施,但不采取元朝单一扶植某个教派的做法,而是“多封众建以分其势”,对有影响的佛教各派首领均加封号。最高的封号是“法王”,如永乐五年(1407)封噶举派得银协巴为“大宝法王”,永乐十一年(1413)封萨迦派昆泽思巴为“大乘法王”,宣德九年(1434)封黄教释迦也失为“大慈法王”;次等封号是“王”,如“赞善王”、“护教王”、“阐化王”、“阐教王”、“辅教王”等;其下还有大国师、国师、禅师等名号。此与同时,明朝还设立茶马司,专管藏汉两族间的茶马交流,民间的商业往来也相应发达。这些措施既有利于中央对西藏的统治,也有利于西藏政治、经济和宗教的活跃与发展,西藏与内地的联系,在多方面得到加强。据《明史》记载,15世纪60年代藏区朝贡人员一次就达3、4千人。他们把藏区的牲畜、皮毛、药材、藏香、铜佛等土特产和手工艺品带到内地,把内地的金银、绸缎、市疋、各种生产工具等运回藏区。

从西藏社会本身看,到14世纪,萨迦派势力渐衰,帕竹等地方实力集团之间,战争频起。帕竹·绛曲坚赞由山南起兵,1348年灭前藏蔡巴,1350年灭止贡等万户,1354年攻下萨迦寺,控制了后藏大部,建立了帕竹地方政权。元中央承认了这一地方政权,顺帝加封绛曲坚赞为大司徒,并准予世袭。帕竹政权为加强自己的政治。经济和宗教实力,除大力争取中央王朝的支持外,对内还实行了许多新政。首先,将“谿卡”分封给有功的贵族,使封建等级制度进一步完整起来;同时整修4个旧宗(城堡),新建13个宗,确立以“宗”为单位的行政组织,设兵镇守。他还注意发展生产,整修驿路交通,植树造林,饲养家畜家禽,奖励开荒等。又造农奴制法典《十六法》,强化集中统一的统治。这些措施为帕竹近百年的政权打下了基础。格鲁派就是在帕竹统治集团积极支持下产生并发展起来的。

从西藏佛教内部看,元代给予僧侣许多特权,随着萨迦派的衰落和各教派积极参与世俗的政治、军事斗争,使喇嘛们更加飞扬跋扈,为所欲为。他们占有大量财富,过着荒淫糜烂的生活,甚至借修持“密法”为名,霸占民女,残害农奴。宗教史籍也承认:“寺院僧侣,尽同俗装”,不习经典,“乱受灌顶”,“不知戒律为何事”。到14世绍后半期,西藏佛教已普遍呈现“颓废萎靡之相”,在人民群众中已经丧失了必要的号召力,从而也失去了实行精神统治的功能。统治阶级急需要一个新教派来取代;对于长期生活在宗教气氛中一般民众而言,他们厌恶的只是那些横行霸道、腐化堕落的僧侣,并没有放弃他们的传统信仰,因此,他们也渴望能有一个“纯正”、“清净”的新教派出现。

 

二、宗喀巴的“宗教改革”和黄教的创立

 

承担创造新教派的是宗喀巴(1357—1419)。他本名罗桑扎巴,生于今青海湟中县塔尔寺地方,其父是元末负责当地军政事务的官员达鲁花赤。3岁时跟噶举黑帽系四世活佛受近事戎,7岁从甲琼寺主噶当派僧人顿珠仁钦出家,学法9年,明洪武六年(1373),17岁赴藏深造,广学佛典,研讨各教派教法,25岁前,已学完了《慈氏五论》、《俱舍论》、《集论》、《量释论》、《入中论》和《戒经》等显宗的重要典籍,并在寺院立宗答辩,说明他对当时西藏佛学已有了全盘了解。洪武十八年(1385),在南杰拉康寺从楚臣仁钦受比丘戒,开始讲经收徒,同时系统学习密宗经典及其注疏,如无上瑜伽部的《集密》、《胜乐》、《时轮》以及瑜伽部、行部、事部中的诸种典籍,也学习萨迦派的“道果法”、噶举派的“大手印法”、“那饶六法”,及噶当派教法、《菩提道次第》、《圣教次第》、《中论佛护释》等。他的学习,不拘一格,不受教派门户的限制,为他下一步进行宗教改革和创造新的宗教思想体系,作了很好的准备。

此后,宗喀巴着重从事宗教的社会活动。首先提倡并宣传僧人必须严守戒律,并身体力行。在西藏佛教史上,喇钦·贡巴饶萨和喀且班钦·释迦室利两人是戴黄色僧帽的,都以重视戒律闻名于世。从1388年开始,宗喀巴也改戴黄帽,以示其严守戒律。1395年,他在精古寺以比丘衣具一套供弥勒菩萨像,意示菩萨也当遵守比丘戒,不论大小显密一切僧众,在持律上没有例外。他利用各种讲经机会,详解戒律细则,要求自己的门徒率先守戒,以作示范。其次,宗喀巴倡导修复旧寺,以示振兴纯正佛教的意志和信念。1393年他率领徒众,前往13世纪建造的精古寺朝拜,设供发愿,次年,又劝说阿喀宗宗本重修寺庙,他自己则出资彩绘殿堂,这使他的威望在虔诚的信徒心目中大增。最后,他还多次组织法会,联络地方势力,争取支持,扩大影响。1397年,在聂地饶钟寺创办的法会上,调解该地四个头人间的纠纷,取得成功,从而使法会变成了各种地方势力相互协调的友好会晤场所,地方头人也就成了宗喀巴的施主,大大提高了他的号召力量。

14世纪末到15世纪初的10年中,宗喀巴全面展开了他对西藏佛教的改革活动。他奋笔疾书,写出了阐明其宗教思想体系的几部重要著作,其中1402年写成的《菩提道次第广论》和1406年的《密宗道次第广论》,分别论述他关于显密两宗的理论体系和践行规范;《菩萨戒品释》、《事师法五十颂释》、《密宗十四根本戒释》则阐述了显密僧众理应遵守的戒律和如何遵守的途径;1408年撰的《中论广释》和《辨了不了义论》辨析了中观和唯识两派的优劣,确立了他以中观派后期思想作为哲学基础的根本立场。他还各处宣讲这些论著中的思想观点,在讲说中,引经据典,联系古今,针对时弊,切合社会和僧侣的需要,受到僧俗大众的欢迎,被视作“具有非凡才能的人”。

永乐七年(1409),宗喀巴在明所封阐化王帕竹政权首领扎巴坚赞的支持下,在拉萨大招寺举办了规模巨大的祈愿法会,亦称“传大召”或“传召法会”,藏语为“默浪钦摩”。这是一次全藏性的,不分教派,各地僧众均可参加,人数有一万多,其声势之大,范围之广,都是空前的。这次法会,使宗喀巴的宗教改革设想,得到充分的体现,他本人也成了公认的佛教领袖。法会之后,宗喀巴依靠帕竹及其属下贵族仁钦贝父子,在拉萨东60里的旺古尔山旁建造了甘丹寺,全称“甘丹南结林”,成格鲁派的主寺。此寺有两个显宗扎仓(意为僧院,僧众学习经典的组织),一为绛孜,一为夏孜。规定全寺僧额为3300人。

黄教创立不久,即与中央王朝建立联系。永乐十二年(1414),宗喀巴派其弟子释迦也失赴京朝贡,次年,成祖封释迦也失为“西天佛子大国师”,宗喀巴成了大国师之师,从此黄教得到中央王朝的确认。再次年,明都指挥签事、帕竹政权内邬宗宗本南喀桑颇(《明史》称喃葛监藏)支持宗喀巴的另一弟子扎西贝丹(1379—1449),在拉萨西建造哲蚌寺,宗喀巴亲往主持“开光”仪式,扎西贝丹自任寺主。哲蚌寺的全名是“吉祥米聚十方尊胜洲”。初建时有七个扎仓,后合并为四个,三个显宗,一个密宗;后期规定僧额7700人。永乐十六年(1418),释迦也失用明朝所赐资财,在拉萨北郊建成色拉寺,正名“大乘洲”,初有5个扎仓,后归并为3个,两个显宗,一个密宗,后期规定僧额5500人。释迦也失建寺后,再次进京,宣德九年(1434),宣宗封他为“大慈法王”。主寺甘丹寺与此二寺合称黄教在前藏的三大寺,三大寺的建成,奠定了黄教发展的稳固基础。

新兴的黄教提倡严守戒律,规定僧人的生活准则、学经程序、学佛次第、考核制度等,逐步形成封建的教阶制,把西藏佛教系统化和制度化,使之与西藏社会的农奴制更加紧密结合,遂成为此后西藏占绝对统治地位的教派。

 

三、黄教寺庙集团的形成及政教合一体制的确立

 

永乐十七年(1419),宗喀巴去世。他的几个重要门徒以拉萨为中心,分赴各地传教,西至阿里,东至康区,北及安多,使黄教迅速传播开来。绛钦却杰(大慈法王)曾到内地和蒙古地方传法,在五台山修建了五座黄教寺庙。根敦主于1447年在帕竹政权桑主孜(日喀则)宗本的支持下,修建了扎什伦布寺。堆·喜饶桑布到后藏和阿里传教,在芒域(吉隆县)建达摩寺;其侄喜饶巴在阿里建敕巴寺,并将阿里托林寺归入黄教。麦·喜饶桑布于1437年在昌都建强巴林寺。喜饶僧格在后藏赛地修建一座专授黄教密宗的寺院,后又在拉萨修建举麦扎仓(下密院),其弟子贡噶顿珠另建举堆扎仓(上密院)。十五世纪中叶以后,黄教已形成了一个全藏性的、政治经济实力大大雄厚于其它教派的寺庙集团。

黄教寺庙集团的形成,与它大规模地聚积财富,经济实力日益增长有直接关系。起初依赖世俗封建主的布施,像巨大宏伟的哲蚌寺,由内邬宗宗本建成,帕竹贵族赠送土地、农奴等作为基础寺产,以后不断有新的布施。黄教禁止娶妻生子,严格区分僧俗界限,所以寺庙经济也要自身直接经营,改变了以前诸教派在经济上同世俗领主紧密结合的状况,取得了寺院经济的完全独立。此外,黄教还有一个特点,它不单纯地归属于某一个地方势力,而是为各个地方势力敞开大门,任何封建主均可做它的施主,这就使它可能免于地方政治变化引起的动荡,使它的独立经济得到相对稳定的发展。这样,黄教寺院很快遍布藏区,并形成母子联寺制。

以甘丹、哲蚌、色拉、扎什伦布四大寺为主寺,散布在全藏的其它大小黄教寺庙为属寺,建立起层层的隶属关系像母子一样,联结成一个比较严密的整体。母子寺经济上各有自己的寺属农奴、庄园,之间虽有一定的联系,但又相对独立;在行政上,子寺的堪布等要职,均需由母寺派出的僧官担任,或由母寺派出常驻代表掌权,组成了一个集中统一的、全藏性的教团体系。寺庙内部有严密的组织制度和寺庙法规,使其统一集中的团体体系得以维系和发展。

寺庙法规中最重要的一项是采取活佛转世制度。它开始于宗喀巴的弟子根敦嘉措(1475—1542),目的是为了同噶玛噶举派和仁蚌巴、藏巴汗等政敌作斗争,保持自身的巩固和稳定,解决宗教法统和寺产的继承问题。结果是巩固和发展了寺庙的政治与经济实力,同时形成了以活佛为核心的、享有至高无上特权的僧侣贵族集团。

黄教的急剧膨胀,和其它教派及地方势力的矛盾日益尖锐,从15世纪末到17世纪中叶,以噶玛噶举派、仁蚌巴、藏巴汗和漠北蒙古却图汗为一方,格鲁派、帕竹巴、青海蒙古土默特部和硕特部为一方,展开了长达一个半世纪的斗争。教争与政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僧侣贵族同世俗贵族、蒙古贵族与西藏贵族间,有联合、有斗争,错综复杂的政治局面。

早在根敦嘉措时候,格鲁派就向拉萨四周及康、青、阿里等地扩展,遭到噶玛噶举派的强烈反对。1481年,噶玛噶举派在仁蚌巴家族的支持下,在拉萨附近修建两座寺院,以遏制哲蚌和色拉两寺的势力。继之,仁蚌巴武力占领拉萨,规定黄教僧人路遇噶玛噶举派僧人,必须让路致敬;禁止黄教僧人参加每年的大祈愿法会;止贡噶举还用武力强迫若干黄教属寺改宗。但这并没有制止黄教在其它地区的急速发展。到素南嘉措活佛时,除继续依靠帕竹政权的支持外,于1578年5月间,与蒙古土默特部俺答汗在青海湖东的仰华寺会晤,双方律立了政治上的联盟。同年,双方互赠尊号,俺答汗赠给索南嘉措“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索南嘉措赠俺答汗“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索南嘉措曾向土默特部宣讲黄教教义,为它以后在蒙古民族中的广泛传播奠定了基础。万历八年(1580),索南嘉措得到西康土司的资助,在康区建造了理塘寺(春科寺),纳西族土司则赠他《甘珠尔》和《丹珠尔》。

万历十一年(1583),俺答汗死,索南嘉措应邀参加葬礼,万历十二年,再次到达土默特。一路上讲经传教,许多蒙族皈依黄教。他在途经甘州时,曾给宰相张居正写信,表示效忠明王朝,为皇帝念平安经,同时说明他劝说俺答汗率部返回土默特的情况,请求明廷准许他定期朝贡等。这些活动为后来黄教求助蒙古统治者武力统治全藏作了准备。万历十四年(1586)在俺答汗葬礼举行时,中央政权遣使封素南嘉措为“朵儿只唱”(执金刚),并邀他进京。次年,在赴京途中病殁于卡欧吐密。

索南嘉措死后一年,俺答汗之孙,苏密尔的儿子出生,被认定为索南嘉措的转世“灵童”,是为四世达赖云丹嘉措(1589—1616)。万历三十年云丹嘉措在土默特部蒙古军队护送下,进藏学经和坐床,翌年到达拉萨。蒙古族统治集团同黄教的关系日益紧密起来。

从索南嘉措离藏到回世达赖来藏后的数十年中,噶玛噶举及其支持者藏巴汗,同黄教及其支持者帕竹政权,各自引进蒙古势力,展开了激烈的斗争。早在明嘉靖四十四年(1565),仁蚌巴阿旺儿扎的家臣辛厦巴才旦多吉,联合后藏的一些封建主,推翻了仁蚌迅的统治,自称藏堆杰波(后藏上部之王),汉文史料称为藏巴汗。后经三代征战,控制了卫藏大部。万历四十六年(1618),藏巴汗噶玛丹琼旺波推翻了帕竹政权,建立第悉藏巴政权(噶玛王朝)。与此相应,崇敬噶玛派的藏巴汗,多方压制黄教,“几欲根本灭除”。黄教面临失去帕竹支持的严重危机。四世达赖死后,藏巴汗“疑达赖诅咒,致感多病”,于是下令不准达赖继续转世,目的在于制造黄教集团分裂,切断黄教与蒙古势力的联系。万历四十五年(1617)和天启元年(1621),蒙古军队两次进藏,与第悉藏巴交战,扎什伦布寺主罗桑却吉坚赞(后追认为四世班禅)出面调解,藏巴汗不得不收回成命。另由罗桑却吉坚赞主持,与哲蚌寺上层喇嘛及蒙古土默特“拉尊”(对出身王族僧人的称谓)共同协商,确定山南穷结巴家族中的阿旺罗桑嘉措为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天启三年(1623)被迎入哲蚌寺坐床。

时五世达赖尚为幼童,黄教寺庙集团的实际领导人是罗桑却吉坚赞。他引进青海、蒙古土默特部击败藏巴汗,收回了被兼并的黄教寺庙、土地、庄园等,黄教势力有所恢复。不久,漠北蒙古喀尔喀部却图汗占领青海,征服了土默特部。支持藏巴汗和噶玛噶举。崇祯八年(1635),却图汗派其子阿尔斯兰率兵入藏,冀图消灭黄教,并说服察哈尔部的林丹汗由 支持黄教而改宗噶玛噶举派。但结果,阿尔斯兰受到贿赂,转而支持黄教,把噶玛噶举红帽系六世杀死在当雄,次年,却图汗将阿尔斯兰处死。1637年,由新疆进入青海的蒙古和硕特部固始汗消灭了却图汗。这样,青海地区就成了固始汗的势力范围,支持黄教发展。

固始汗本名图鲁拜琥(1582—1654),以英勇善战著称于蒙古诸部,曾被黄教的东科尔寺(在青海惶源县)和喀尔喀汗尊称为大国师,固始汗就是国师汗的转音。他在消灭却图汗之前,曾到拉萨与黄教领袖密谋消灭政敌的办法,决定共同派代表赴盛京(沈阳),和尚未进关的清政权取得联系,8年后(1639),清廷派人去见第悉藏巴和“掌佛法大喇嘛”,邀请西藏高僧前去传教。崇祯十二年(1639),固始汗出兵康区,消灭了信奉苯教、反对黄教的白利土司顿目多吉,十四年率军入藏,十五年(1642)攻陷日喀则,杀死第悉藏巴·丹琼旺布,结束了噶玛噶举控制的地方政权对卫藏地区24年的统治,黄教在西藏的优势地位从此得以确立。同年,四世班禅、五世达赖、固始汗以及西藏各派势力派人赴盛京,分别争取清廷支持。清太宗皇太极给予极高的礼遇,并给这些教派领袖一一回信。

固始汗的军事政权,统治着青、康和整个藏区。他让他的十个儿子率部驻牧青海,在当雄驻扎八个旗的蒙古军队,自己坐镇拉萨。将庄园和农奴分封给有功的蒙藏贵族,同时任命为各级行政官员,五世达赖的第巴索南群培被任命为地方政权的第巴。把卫藏地区的赋税作为对黄教的供养赠给达赖喇嘛。此外,在前藏和德格地区分别建成13座黄教寺庙,扶植黄教的扩展。

清顺治二年(1645),固始汗赠四世班禅罗桑却吉坚赞以  “班禅博克多”尊号,并将日喀则周围的土地拨归他管辖。四世班禅在当时复杂、危机的局势中,为拯救黄教并使之最终强大起来,起了巨大作用。“班禅”原是后藏用以简称学识渊博的高僧,“博克多”是蒙族对智勇双全英雄的尊称。班禅活佛的转世体系,也就从罗桑却吉坚赞开始。

顺治九年(1652),清帝邀请五世达赖阿旺罗桑嘉措进京,礼遇异常殊厚,更特为他兴建黄寺,作为在京住所。翌年,顺治册封五世达赖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喇怛喇达赖喇嘛”,并赐金册、金印。同时遣使进藏封固始汗为“遵行文义敏慧顾实汗”,指示他“作朕屏辅,辑乃封圻”,要他给皇帝保卫边疆,把封给他的地区治理得平安和睦。这表明,清朝中央正式肯定了固始汗为领有西藏封地、掌握地方政权的王,承认达赖喇嘛为西藏的佛教领袖。

顺治十一年(1654),固始汗病殁于拉萨,五世达赖的号召力逐步增大,黄教与和硕特蒙古的联盟日渐瓦解。五世达赖为黄教在政治上取得独占地位,和巩固封建农奴制度,他清查寺庙,规定僧人数额,确立寺院组织制度和经济制度,清查寺院属民,让寺属庄园向黄教寺庙集团交纳一定数量的实物地租;他还几次巡游各地,委任宗本,制定法规和服饰等级,以削弱蒙古汗王的势力。康熙十八年(1679),五世达赖任命桑结嘉措(1653—1705)为第巴,并安排了自己的权力继承人,1682年去世。但桑结嘉措密不发丧,利用五世达赖名义继续掌握教权,同时请求清廷封他为王,以取得与和硕特蒙古汗王分庭抗礼的地位。此外,他还加强了与新疆蒙古准噶尔部噶尔丹的联系,以牵制和硕特蒙古的力量。这样,黄教和代表世俗政权的拉藏汗(固始汗的第三代)间的矛盾愈演愈烈,直至兵戈相见。

康熙三十六年(1697),清朝中央发觉了五世达赖去世被隐瞒一事,桑结嘉措受到严词责问,只得呈报事实真相,禀明转世“灵童”早已选定,并按宗教规程进行“供养”。是年十月,15岁的“灵童”在布达拉官正式坐床,这就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1683—1705)。

康熙四十二年(1703),在拉萨正月大祈愿法会上,桑结嘉措和拉藏汗双方部众发生冲突,拉藏汗被迫退出拉萨,组织兵力反击,于是战争爆发。中经休战,四十四年战事又起,桑结嘉措兵败被杀。拉藏汗把事情原委奏报清廷,康熙下令废黜仓央嘉措,解送京都,途中死于青海湖畔。此时拉藏汗扶植意希嘉措为六世达赖喇嘛,受到藏族内部及和硕特部汗王的反对。康熙了解此情况,于1713年遣使齎金册金印,封五世班禅罗桑耶歇为“班禅额尔德尼”。“额尔德尼”是满文,意为宝,这是康熙有意再扶植一个黄教领袖。康熙五十六年(1717),准噶尔部以武力占领西藏,杀拉藏汗,另立第巴,引起西藏僧俗的强烈不满,请求清廷中央出兵干预。

康熙五十九年(1720),清廷派兵护送七世达赖喇嘛格桑嘉措(1708—1757)入藏,驱逐准噶尔军队,平定战乱,加强对西藏的直接治理。次年,清廷废除了第巴总管政事的制度,另设四噶伦总理地方行政事务。不久西藏各地贵族之间斗争又起,数数发生内哄和叛乱,于是清廷决定强化黄教寺庙集团的作用。雍正年间,先后多次调整达赖与班禅的地位,到乾隆十六年(1751),正式诏令七世达赖格桑嘉措掌管西藏地方政权。黄教寺庙集团由此开始掌政,噶厦政府归达赖喇嘛领导。噶厦政府的僧官系统和俗官系统也从这时逐渐发展起来,终于形成了一个在清廷直接管辖下、由僧侣和贵族联合专政、组织完整严密的西藏政教合一体制。它用神权支持政权,政权扩大神权,二者相互为用,成了制约西藏地方发展的重要因素。

 

四、黄教教义略介

 

黄教的基本教义是宗喀巴奠定的。宗喀巴曾以隐语诗的形式宣布自己是阿底峡的继承者,他的思想体系也确实是对噶当派的发展。因此,当时组织涣散的噶当派寺庙和僧侣,先后改宗黄教,扩大了黄教在民间的影响,故有新噶当派之称。他从阿底峡的《菩提道灯论》出发,发展为《菩提道次第广论》,以此为中心教法,创显宗修习次第,立“三士道”,注重“出离心”、“菩提心”、“空性见”三要,最后以密宗为究竟,著《密宗道次第广论》,使密教修持规范化,在哲学理论上,以后期中观派为主,宗奉缘起性空之说,指导显密两教的修持,比其它教派的教义更加严密系统。

宗喀巴在其《缘起赞》中说,世间一切烦恼皆由无明起,只有懂得“缘起性空”的道理,才能克服“无明”,达到“明”(智慧),最后超出世间。因此。他将“缘起性空”作为全部佛教的“心要”。“缘起性空”也就成了黄教的认识论和世界观。

黄教把“缘起”与“性空”作为观察事物的两个相互依存、互有联系的范畴。一切事物都是因缘页起,和合而成,此即谓之“缘生”;“如果不是从缘起而生,任何事物都是无有”,此即谓之性空。“性空”的全称是“自性空”。“自性”指不依赖任何条件,永恒不变的实体。这样的实体,内外探求均不可得;实际所有的只是处于各种条件制约下、不断生灭的现象。因此,任何现实的事物既是“缘起”有,也是“自性”空,“缘起”与“性空”指的是对同一对象应该同时具有的认识。

“缘起性空”的理论为黄教的宗教出世修习和入世参政提供了根据。“缘起”中最根本的是“业感缘起”,即善有福报,恶有罪报,业力不失,因果轮回。因此,佛教应该是入世的。

拯救众生于苦海;但“性空”又强调一切都虚而不实,所以又可对社会不负责任,以至不拘俗法,放荡不羁。

黄教的修持,强调止观并重。但这与内地天台宗主张的“止观并行”在内容上有所不同。他们把瑜伽行派在修定中所要达到的“轻安”状态作为最高境界,认为以修止控制自己的心理活动,达到“心住一境”,即可获得身的“轻安”;修观在于“依止”如理思维,最后达到“心”与“理”的合一,可以获得心的“轻安”。所谓“轻安”,就是心身宁静安适的自勃感觉,有利于调节沉重烦躁紊乱的心绪。

第四节  藏传佛教在国内外的传播

 

西藏佛教形成教派之后,萨迦、噶举、宁玛、觉囊、格鲁诸派即先后向国内外传播。传播的范围,国内有川、滇、甘、青的藏族地区,内蒙古及新疆的蒙古唉地区;国外有今蒙古人民共和国、苏联的布里雅特自治共和国和图瓦自治共和国以及锡金、不丹、尼泊尔等。

 

一、藏传佛教在国内的传播

 

 

1.在蒙古族中的传播

 

蒙古族与藏传佛教的接触最早是在成吉思汗时期。据《蒙古源流》记载,岁次丙寅(1206),成吉思汗征伐土伯特(吐蕃)之库鲁格多尔济合罕,曾致书仪于两喇嘛,其中说到:“‘我且于此奉汝(教),汝其在彼佑我乎!’由是收服格哩三部以下之三地八十万黑土伯特之众”。窝阔台继位后,了解到当时萨迦派在西藏的重要地位,曾想邀请萨迦三世扎巴坚赞,因事耽延。

最早皈依西藏佛教的蒙古族王室成员是阔端王子。窝阔台继位执政后,曾派他镇抚秦、蜀、吐蕃等地。1240年,吐蕃全境归元。翌年,率兵入藏的多达那布向在凉州的阔端报告说:“现今藏土唯噶当巴丛林最多,达隆巴法王(达隆噶举派)最有德行,直贡巴(直贡噶举)京俄大师具大法力,萨迦班智达学富五明,请我主设法迎致之。”阔端由此确定了利用宗教统辖西藏的策略,并选中萨迦派作为联系的对象。

1244年,阔端写信邀请萨迦四祖萨班·贡噶坚赞到凉州会晤,次年,萨班派八思巴等赴凉,他自己则于1247年与阔端会面。《蒙古源流笺征》(卷四)中说:“岁次丁未,(萨班)年六十六岁时谒见合罕(即阔端),遂塑狮吼观音菩萨像,收服龙君,并与合罕灌顶,合罕之病即时痊愈,众皆欢喜。此后,(阔端)即遵萨斯嘉·班第达之言,首兴宗教于边界蒙古地方。”《西藏王臣记》将阔端误为元帝,作了类似的记载。从此喇嘛教在西部蒙古开始传播,蒙藏关系发生了全新的变化。

阔端信仰喇嘛教有强烈的政治意向。他对萨班说过:“现在我以世人之法为治,你以佛法护持,这样,佛法豈不广传天涯海角吗?”萨班则写信给西藏地方僧俗首领说:“此蒙古王之军队,多至不可胜数,字内当已悉附于彼。从彼者则祸福与共,非真诚归附,阳奉阴违者,则王不认其为臣属,且终必灭绝之。畏兀之境未遭涂炭,较前益为昌盛,人畜皆彼等所有。文官、税吏及伯克皆自任之。汉人、唐兀(指西夏)、素波及其它诸国未灭亡之前,虽来朝贡,然不听命,后皆穷促归降为臣属,今此各地既皆听命,其伯克、税吏、武官、文官亦多委派本土之贤者。”萨班明确表示臣属于蒙古,阔端则承认萨迦派教主主持西藏政务。这样,蒙古贵族通过以教辅政的办法,更顺利地收服了西藏。

阔端之后,蒙古王室大力扶植喇嘛教的是忽必烈。1253年,忽必烈西征入大理,班师途经六盘山,派使到凉州迎请萨班,表达了他对喇嘛教的敬意。此后接八思巴到上都与之会晤。据《历代佛祖通载》记,八思巴时年15,见忽必烈,“知真命有归,驰驿诣王府世祖官闱,东宫皆秉受戒法,特加尊礼。”1258年,忽必烈主持佛道辩论,八思巴为佛教代表,一举夺魁。表明忽必烈支持喇嘛教在蒙古地区传播的态度。1260年,忽必烈称汗于开平,封八思巴为国师,并“授以玉印,任中原法主,统天下教门”。忽必烈接受八思巴为之举行的灌顶仪式,并领受三次金刚乘密法甘露。至元六年(1269),遂升八思巴为“大宝法王”,“统领天下释教”。至元十七年(1280)八思巴死,诏赠“皇天之下一人之上宣文辅治大圣至德普觉真智佑国如意大宝法王西天佛子大元帝师”。“自是,每帝师一人死,必自西域取一人为嗣,终元世无改焉。”

据《缀耕录》记,自阔端至元亡的百余年中,“累朝皇帝,先受戒九次,方正大宝”。上自皇帝、宗室、后妃,下至王公、大臣、显宦、庶士,无不归敬喇嘛教。有元一代,京城广建寺庙,香火缭绕。这对于当时的和以后的蒙古社会,影响至深。

蒙古统治者扶植的喇嘛教不限于萨迦派,对于噶玛噶举也是关照备至。从忽必烈和蒙哥分别接见噶玛拔希,并由此发展为黑帽系以来,直至元顺帝父子,这一系统也一直在皇室中传授密法。

在入主中原的蒙古贵族普遍归依喇嘛教的时候,蒙古族民间依然信奉传统的萨满教。萨满教是一种原始信仰,与西藏的苯教在形式上没有大的差别。虽有少数喇嘛活动,但影响不大。喇嘛教广传于蒙古族民间,是元亡以后的事了。

元亡以后,蒙古各部在大漠南北裂土割据,各自为政,互相征伐,与明帝国也屡开战端。连年的战争使脆弱的游牧经济受到摧残,人口锐减。广大牧民渴望和平与安定,一些部族首领则力图扩大自己的实力范围,有的还想重新恢复蒙古的统一。这种错综复杂的形势,使蒙古各部普遍注目于喇嘛教,其中,16世纪中叶兴起的漠南蒙古土默特俺答汗(1507—1581),在将喇嘛教推行到蒙古地区方面迈开了关键性的一步。

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俺答汗的从孙彻辰台吉奉命进兵藏区时,向那里的地方首领和大喇嘛提出:“尔等若归附于我,我等共此经教。不然,我即加兵于尔”。结果,“收复三部落图伯特”,彻辰台吉本人为军事上的需要,首先皈依了喇嘛教。此后,他就向俺答汗进言:“今汗寿已高,渐至于老,事之有益于今生以及来世者,唯在经教,先贤曾言之。今闻西方纯雪地方(指西藏),有大悲观世音菩萨出现,祈遣使请来”。同时劝请俺答汗仿效忽必烈和八思巴的故事。隆庆五年(1571),黄教三世达赖索南嘉措派阿升喇嘛向俺答汗传教,“因而俺答汗、钟金哈屯(三娘子)以下,举国部属始皈佛教。”从万历二年(1574)起,俺答汗多次派人赴藏邀请索南嘉措前来蒙古。据说青海湖畔的“仰华寺”就是俺答汗为邀请索南嘉措所建,并请万历赐名的。

万厉六年(1578),俺答汗与索南嘉措在仰华寺会面,并召开规模宏大的法会,聚众10万人,受戒的蒙族多达千人,仅土默特部就有108人出家为僧。以俺答汗为首的蒙古贵族接受灌顶,奉献驮马珠宝无算。索南嘉措则为蒙古喇嘛制定了若干条例。他强调戒杀行善,用以劝止蒙古大量宰杀牲畜和殉葬祭祀的习俗,同时商定舍弃萨满教,将供昂古特神改供佛像。在彻辰台吉的启发下,俺答汗宣称自己是忽必烈的化身,索南嘉措是八思巴的化身,并互赠尊号,此前一年,俺答汗曾发兵进攻西藏,中途败北。至此,他宣布皈依佛教,停止攻击。及至他回到土默特川,开始扶植喇嘛教在蒙古地方的传播,在今呼和浩特立庙,以八宝装饰佛像,博硕克图济农(卜失兔)将一百零八函《甘珠尔》也饰以宝石金银供养。这就是内蒙古地区的第一座寺庙甘珠尔庙。此后,黄教寺庙接连建成,如今呼和浩特一带著名的大召(明廷赐名弘慈寺)、席力图召(延寿寺)、庆缘寺、美岱召(寿灵寺)等都是。

万历十一年(1583),俺答汗卒,他的继承人僧格都棱汗邀请蒙古各部汗王及三世达赖为俺答汗会葬,索南嘉措来后,借机讲经说法,蒙古右翼各部先后皈依黄教。有的汗王还强制他的属民信仰黄教,违者“抄没其帐房和牲畜”。十四年(1536),索南嘉措在今呼和浩特为俺答汗举行了祈祷仪式和葬礼。次年,应蒙古左翼察哈尔部图门汗的重礼聘请,到蒙古东部讲经说法,黄教由此传入左翼蒙古各部。同年,漠北喀尔喀部阿巴岱汗,远道前来拜会素南嘉措,索南嘉措赠给他“诺门汗牙齐瓦齐尔可汗”的尊号。喀尔喀蒙古早有红教传播,至此,阿巴岱汗改信黄教,领受佛教要旨,迎经典回去,在今乌兰巴托建立了喀尔喀第一座黄教寺院额尔德尼召(光显寺)。此后,阿巴岱汗曾派人赴藏延请喇嘛,也邀请土默特部的迈达里呼图克图到喀尔喀传教。

索南嘉措对格鲁派喇嘛教向内外蒙古的传播起了巨大作用。他回藏后,安排栋科尔呼图克图(又号察汗诺们汗)为代理人常驻蒙古,继续将黄教向东西蒙古推广。西蒙古和硕特部首领拜巴噶斯曾迎栋科尔到西蒙传教,影响所及,各部领主纷纷皈依,32个首领各派一子出家,著名的咱雅班第达就是拜巴噶斯的义子。

萦南嘉措临终留下遗言,说他将转世在俺答汗的家族中,于是俺答汗的孙,苏密尔代青洪台吉之子成了转世“灵童”,是为四世达赖。“达赖喇嘛的化身既降生于达延可汗的黄金氏族,而今才将宗喀巴的宗教在蒙古之国显扬得如太阳一般。”

17世纪初,察哈尔部的林丹汗组织人力,将藏文《大藏经》中的《甘珠尔》译成蒙文,丰富和活跃了蒙古的思想文化。

黄教在蒙古族地区如此迅速广泛地传播,反映了蒙古社会的重大变化。蒙古各部之间长期处在武装割据的状态,宗法的军事统治是主要的统治形式,原始的萨满教已经不能满足维系部族团结、稳定民心的需要,更不能成为联合各部统一的文化宗教纽带。在各部族的内部,疲惫不堪的战争使经济枯竭,人力下降,人民生活贫困饥饿,阶级对抗日趋尖锐。在这种形势下,曾经利用喇嘛教成功地控制过西藏的蒙古封建主,再次选择了喇嘛教来解决本民族的内外困境,满足进一步发展的需要,就有一定的必然性。这是因为两个民族的社会文化条件大致相近的缘故。

崇祯十三年(1640),喀尔喀蒙古与西蒙古封建主集会,制定《蒙古·卫拉特法典》,明确规定了保护和扶植黄教的政策。封建主们争相把土地、牲畜、金银财宝等布施给喇嘛庙,同时免除寺庙喇嘛的兵役、赋税和其它封建差役。《蒙古·卫拉特法典》和《喀尔喀法典》则更详细地规定了各级喇嘛的种种政治特权,使寺庙和喇嘛形成一股新的社会政治势力,逐步参与和左右蒙古的政治形势。

明、清两代在蒙藏地区继续推行扶植藏传佛教的政策,对于它在蒙古地区的传播,起了重要作用。明王朝为解除蒙古贵族的军事侵扰,希图用佛教沟通双方的友好交往,对“出塞传经颇效勤劳”的喇嘛一一封赏。凡蒙古地区迎送达赖喇嘛,都给予各种便利和支持,在王朝中央直辖的蒙藏交通线上,开设临时市场,供应各种物资。还在北京印制金字藏经,制造各种法器,送往蒙古;又派去各种工匠,提供建筑材料,支援修建寺庙。一般认为,从黄教传入蒙古到明亡的数十年中,双方没有发生大的战争,这也为有清一代沿袭前明国策,提供了一面镜子。清魏源在《圣武记》中说:蒙古自俺答汗敬信黄教,“中国大臣高拱、张居正、王崇古,张弛驾驭,因势推移,不独明塞息五十年之烽燧,且开本朝二百年之太平”。在客观上,有利于蒙汉藏各族人民的相互了解和友好联系。

清朝中央进一步强化了对蒙藏地区的直接管辖,更特别看重喇嘛教对蒙古的作用。魏源所谓“以黄教柔驯蒙古”,正是清帝国的基本国策。昭梿在《啸亭杂录》中说到清帝“宠幸黄僧,并非崇奉其教,以祈福祥也,只以蒙古诸部敬信黄教已久,故以神道设教,籍杖其徒,使其诚心归附,以障藩篱,正王制,所谓易其政不易其俗之道也”。乾隆说得简炼:“兴黄教即所以安众蒙古”。以此安定边陲,巩固中央集权。

有清一代在北京、多伦诺尔、承德等地修建黄教寺庙40余座。蒙古地区兴建寺庙更多,草原上出现许多华丽的寺庙建筑群,仅漠南就是“旗旗有庙”,估计总数上千,有的大庙喇嘛人数多达数千人。正由于清廷对喇嘛教取“神道设教”的态度,所以头脑始终是清醒的,乾隆在《喇嘛说》中列举了元朝曲庇喇嘛的历史教训,告诫皇室子孙决不可无限崇拜黄教,以致造成亡国灾乱。对喇嘛教在蒙古地区的发展,限制在不造成对清政府的威胁范围之内,对利用黄教进行反清活动,保持高度警惕。

 

2.在西夏的传播

 

西夏于宋景祐五年(1038)建国于今宁夏银川。这个地区早就有佛教流行,建国后赵元昊命人创西夏文,用以翻译的佛典不少。藏传佛教传入的确切时间不明。西夏仁宗(1140—1193)时,在大度民寺举行的大法会上,同时诵读藏、汉文藏经,说明西夏早已接触藏传佛教。仁宗很崇敬噶玛噶举的创始人都松钦巴,曾遣使入藏专程迎请。都松钦巴派其弟子藏索格西前来,被西夏王尊为上师,开始翻译佛经。后来当都松钦巴在著名的粗卜寺建白登哲蚌宝塔时,西夏王又献赤金缨络及幢盖诸种饰物。此后,萨迦派三祖扎巴坚赞的弟子琼巴瓦国师觉本,也被西夏王奉为上师。传说,成吉思汗征服西夏时,曾向西夏王的上师后藏人通古娃·旺秋扎西请问佛法,这位上师属于蔡巴噶举。由此可见,至少在西夏后期,藏传佛教的噶玛噶举、蔡巴噶举和萨迦派已传入西夏。

敦煌莫高窟晚期西夏洞窟中的佛教遗迹,带有浓厚的藏传佛教密宗色彩。在已发现的西夏文佛经中,有相当部分译自藏文,前苏联所藏西夏文佛经中,有的就明确标出“据藏本翻译”。在用西夏文的一些写经中,有的在每个西夏字旁,注以藏文读音。

藏传佛教在西夏占有重要地位,对西夏西部的影响尤为强烈。

 

3.在青海的传播

 

早在唐代吐蕃东进时,就有西藏沸教随之传入青海。达磨灭佛,西藏僧侣纷纷前来避居,藏传佛教在青海开始落脚扎根。元朝,中央设置专管喇嘛教和吐蕃地区的总制院(后改称宣政院),由帝师负责,致使青藏高原“帝师之命与皇帝诏敕并行”,僧俗官员共管军务民政。西藏僧侣经青海而往来内地络绎不绝。青海地区的喇嘛教空前繁盛起来。元顺帝至正年间(1341—1368),宁玛派和噶举派先后在青海化隆、玉树等地传播,建造了夏琼、拉秀等寺院。此后萨迦派在西藏失势,一部分僧侣流亡到青海,也建立一些萨迦派寺院,后均改归黄教。明嘉靖三十九年(1560),藏族仁庆宗哲嘉措在宗喀巴的出生地、今湟中县鲁沙尔镇修建了衮本坚巴林寺,黄教在青海东部广泛流传起来。这时,蒙古俺答汗驻牧青海湖地区,皈依黄教,迎请三世达赖,使黄教在青海的势力大增,宁玛派退到了黄河以南及果洛地区,噶举派和萨迦派则被挤到了玉树地区。明万历二十四年(1596),黄教在衮本坚巴林原址上,建成了著名的塔尔寺。三十二年(1604),四世达赖派人在今互助土族自治县威远堡以东建成郭隆寺(今佑宁寺)。清顺治四年(1647),在今大通县桥头镇东北建郭莽寺(今广惠寺)。黄教在青海得到了最广泛的流传。雍正元年(1723),和硕特部蒙古亲王罗卜藏丹津发动反清叛乱,“青海寺院多蚁附”。叛乱平息后,清政府对青海寺院严加整饬,大批僧侣流落甘南一带,归附拉布楞寺及其属寺。

 

4.在甘肃的传播

 

今甘肃的甘南藏族自治州、天祝藏族自治县和肃南裕固族、肃北蒙古族聚居地都曾经是喇嘛教的流行地区。

甘南藏区是历史上安多藏区的组成部分,达磨灭佛时,有些吐蕃僧侣来到安多,这里开始受藏传佛教的影响。13世纪蒙古势力占据河西,萨迦派曾到过武威一带。明清对北方少数民族聚居区实行扶植喇嘛教的政策,黄教势力也进入甘肃藏区。康熙四十七年(1708),和硕特部蒙古固始汗的曾孙察汗丹津,派人赴藏物色高僧来甘南建寺;翌年,拉萨哲蚌寺的嘉木洋应请前来选定寺址;四十九年开始兴建,这就是著名的拉布楞寺。察汗丹津布施了大量资财,寺成后,他奉献三个部落的属民、土地作为寺院的“香火户”,其他蒙古贵族如额尔德尼台吉等,也有属民、土地等供奉。这样,拉布楞寺就拥有相当雄厚的政治和经济实力。康熙五十七年(1718),嘉木洋受清帝封号“扶法禅师班智达额尔德尼诺门罕”,准着黄马褂;乾隆三十七年(1772),嘉木洋二世活佛受乾隆敕封前后,又建起许多属寺,同时,加强和完善拉布楞寺的组织机构,进一步扩大寺院集团政教合一的权力。此后,嘉木洋三、四、五世历受清王朝的封赐,势力日增,辖地更广,属寺多达108座,广布甘、青藏区。嘉木洋以下,有“四大法台”、“八大堪布”等一批大小活佛,常住僧侣2千余,多时达4千人。寺内有六大扎仓、十八昂欠(活佛大院)、辩经坛、藏经楼、印经院、金塔等许多大型建筑。

拉布楞寺以讲经持律、治学严谨而闻名,产生过许多有学识的高僧大德。嘉木洋一世阐发佛教五部大论的著作,被很多寺院奉为必读课本。《青海塔尔寺志》(嘉木洋二世著)、《水树格言》(贡塘仓二世著)、《安多政教史》(哲贡巴仓三世著)、《善说诸宗源流及教义晶镜史》(土观·却吉尼玛著)等著名诗集和重要宗教史籍,都出自这个系统。

在新中国成立以前,裕固族地区共有十个黄教寺院,分布在各个部落,几乎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寺院,故有“什么寺院属什么家(部落)”的说法。最早的是建于明末的黄番寺和建于清顺治年间的景耀寺,其它多建在雍正、光绪年间。其中康隆寺、红湾寺、夹道寺属青海大通县的郭莽寺管辖,其余受青海互助县的佑宁寺管辖。寺院的规模都不大,内部组织也不严密。寺院是部落活动的中心,寺院上层与部落头人关系密切,部落的重大事务都由他们商量决定。寺院中的喇嘛可以结婚生子,另立家庭,除宗教节日和法会期间在庙内诵经外,平时大多在家参加农牧业劳动。寺院占有少量牲畜、牧场,租给牧民,收入用于放会、念经开支。每个寺院都有定期的法会,如正月大会、四月大会等,每月十五还有一次小会。正月、六月的大会还举行跳“护法”(跳神),宗教负担向群众摊派。据1979年调查,这个民族只有8800余人,而黄教的影响却如此深刻。

 

5.在四川的传播

 

四川的藏传佛教主要分布在今甘孜藏族自治州、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和木里藏族自治县等藏族聚居区。当西藏佛教从11世纪中叶以后次第形成各种教派的时候,就陆续传进四川藏区,建成一批寺院,其中属宁玛派的噶陀寺,12世纪由伽当巴·德谢喜巴喜建于今白玉县北,受历代德格土司的支持,寺主由转世相承,以财产富足著称;另一宁玛派的佐钦寺,康熙二十三年(1684),德格土司阿旺扎西建于德格东北,是该派在康区的最大寺院,属寺百余座,遍布阿坝、甘孜和青海玉树等地;佛教学术水平较高,国内以及不丹、尼泊尔等地的宁玛派僧人经常来此求学。属宁玛派的还有白玉寺,17世纪由仁增衮桑喜饶创建于今白玉县城附近,与八帮寺关系密切,属寺近百,分布在阿坝、甘孜、青海果泊、西藏昌都的江达等地。噶玛噶举的八帮寺,由司徒却吉琼乃建于雍正五年(1727)的德格,是康区最大的噶玛噶举派寺院,直到1957年还有僧五百多,属寺七、八十,远达云南丽江。此外,18世纪40年代由第十二代德格土司曲吉·登巴泽仁出资兴建了德格印经院,出版的藏文典籍,除藏文《甘珠尔》外,尚有天文、地理、历史、哲学、医学、文学等各类书籍,共326部,4500余种,对发展藏族文化起了很大作用。

13世纪到19世纪中叶,历经无、明、清三朝,四川藏区分别受着由中央王朝分封的土司统治。土司将大量土地、农奴赠给寺庙,同时也控制了寺庙实权。在自己的辖区内,以一两个较大的寺庙为主,下辖若干小庙,构成遍布各个角落的统治机构。这些寺庙既是宗教活动场所,也是经济实体,同时拥有武装和监狱。直到新中国成立以前,四川藏区还有喇嘛寺庙七、八百座,共有僧尼10余万人。不少地区喇嘛占当地成年男性的半数以上,这是由于僧俗统治者强制推行“二男抽一”或“三男抽一”造成的。

 

6.在云南的传播

 

藏传佛教在云南主要流传在迪庆藏族自治州,和有藏族散居的丽江、贡山等县。13世纪中叶左右,宁玛派和噶举派传入云南藏区。明末清初,黄教传入中甸,与前此传入的两教派发生冲突,拆毁他们的13座寺庙,建成黄教大寺。清雍正年间,该寺奉敕易名归化寺,喇嘛1200余人,由清廷发给度牒,每年供给每人青稞7斗和其它费用。到1949年,迪庆藏区尚有喇嘛寺庙24座,黄教占一半;共有喇嘛4千余人,尼姑68人,活佛40人。

云南另有少部分纳西族信奉藏传密教和汉地禅宗。宁玛派从藏区传来,汉地佛教禅宗从内地传来,同时汇集到丽江为止,因此丽江既有喇嘛庙宇,又有禅宗寺院。

 

二、藏传佛教在国外的传播

 

1.在蒙古人民共和国的传播

 

蒙古人民共和国在历史上被称为外蒙古或喀尔喀蒙古。“喀尔喀”的称谓初见于明代,为达延汗六万户之一,共分为12部,其中内喀尔喀5部,在清初分布于兴安岭东南,外喀尔喀7部,即分布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境内。

自阔端始,至有元一代,藏传佛教曾在蒙古上层中广泛流传,但在喀尔喀部社会,却影响极微。16世纪末,格鲁派为蒙古统治集团看重,西藏喇嘛应邀来蒙传法者不绝于途,寺庙相继兴建。在俺答汗的影响下,喀尔喀的土谢图汗阿巴岱率先皈依黄教,漠北最古老的寺庙额尔德尼召就是由他于1586年修建,此后,佛教寺庙纷纷兴建。

17世纪初,喀尔喀部汗王派人赴藏迎请高僧到外蒙古传教,觉囊派僧人多罗那它到库伦(乌兰巴托)传法近20年,被尊称哲布尊丹巴,1634年去世。翌年,喀尔喀部土谢图汗衮布多尔济之子扎那巴扎尔被认定为多罗那它转世,是为哲布尊丹巴一世,后在进藏学习中改信黄教,五世达赖给以“哲布尊丹呼图克图”的尊号,住乌尔根庙,奉为法王,地位仅次于达赖和班禅,此后这一尊号成为喀尔喀喇嘛教中最神圣的称谓。由此形成黄教在外蒙古的活佛转世系统。

17世纪,清廷扶植喇嘛教在蒙古地区的稳定发展,规定每个旗都要建造喇嘛庙,每户若有二子,必抽其一出家当喇嘛。各级大喇嘛也是集政教大权于一身。1911年辛亥革命,沙俄乘机策动外蒙古“独立”,哲布尊丹巴活佛成了掌握政教大权的绝对统治者。到1920年,寺庙已达2560余座,喇嘛10万余人,占男子总数的44%,其中喇嘛封建主拥有总人口半数以上的牧奴。

1921年初,在白俄势力支持下外蒙古再次宣布“独立”。

同年,蒙古人民革命军在苏联的帮助下占领库伦,成立以哲布尊丹巴为首的“君主立宪”政府,1924年11月又被彻底废除,建立人民共和国,喇嘛教开始发生全新的变化。

 

2.在前苏联的传播

 

前苏联境内信奉藏传佛教的主要是布里亚特蒙古人、卡尔梅克人和图瓦人。

布里亚特蒙古聚居在贝加尔湖沿岸地区,分东西两大语系,原信奉萨满教。17世纪末,藏传佛教通过西藏和蒙古的喇嘛传入东布里亚特。那时布里亚特社会分为四个等级,即诺颜王公(氏族长或王公)、赛特贵族、兀鲁思居民(纳毛皮实物税的居民)和奴仆。诺颜是喇嘛教的主要倡导者和支持者,目的在于强化其在兀鲁思居民中的影响。1711年,建成第一座喇嘛庙楚戈尔庙,到19世纪,寺庙已增至34座,喇嘛数以千计。有些寺院巨大而豪华,1741年建的宗加尔和古西诺奥捷尔斯克两大寺庙相当著名。喇嘛们既以僧侣身份兼任诺颜的文书、谋士,有些作医生,或为诺颜子女做蒙文教师。

诺颜把喇嘛视为可靠的支柱和助手。

东布里亚特的喇嘛教也吸收了传统萨满的某些仪式和教义,更容易为群众接受。

沙皇政府对喇嘛教采取两面政策,一方面,在布里亚特人和西伯利亚其他部族中大力推行东正教,限制兴建喇嘛寺庙和喇嘛人数,削弱喇嘛教的影响;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正视嗽嘛教在布里亚特人中风行这一事实,终于在1728年承认了喇嘛教的合法地位,企图通过承认喇嘛教来加强对布里亚特诺颜的控制和对外蒙古喀尔喀封建贵族的联系。这种自相矛盾的政策,促进了嘛嘛教的发展。1741年,沙皇政府委派宗加尔寺的住持统一管理布里亚特的所有喇嘛,规定喇嘛必须向政府专门宣誓,表示效忠俄国政府。一些大喇嘛则宣称沙俄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为白度母神(即玛噶波,西藏佛教之女神)的化身;在扎仓寺庙中悬挂沙皇像,且必置在其它神像的中间。1764年,沙俄政府授予喇嘛教座主班智达堪布喇嘛的封号。此后,古西诺奥捷尔斯克进一步被建成为布里亚特喇嘛教的最高学府,从当地居民中培养喇嘛,以此作为俄国境内的喇嘛教中心,使当地佛教寺院脱离西藏和蒙古的影响。

顺便说明,在西布里亚特地区,宗法氏族关系更为严重,萨满教依旧占统治地位,喇嘛教始终没有传进去。

苏联境内的卡尔梅克人,在历史上属于西部蒙古,原有萨满教流行。17世纪初叶,喇嘛教在西部蒙古诸部广为传播,游牧于伏尔加河下游的卡尔梅克人也在此时信奉了黄教。热衷于喇嘛教传播的也主要是王公、贵族,尤以扎雅·潘底塔(1599—1662)最著名,他也是西部蒙古文字的创造者。

前苏境内的图瓦人是突厥语诸族中唯一信奉喇嘛教的人。图瓦即历史上的唐努乌梁海,原属左翼蒙古的一部。1583年,左翼蒙古察哈尔部图门汗支持西藏佛教在左翼蒙古中发展,黄教由此传入图瓦。到18世纪,藏、蒙喇嘛们多入图瓦传教,致使喇嘛教十分盛隆。20世纪初,拥有喇嘛寺庙20余座,喇嘛3千余人。尽管如此,传统的萨满教依然流行,众多的萨满在民间相当活跃。

 

3.在不丹的传播

 

不丹位于喜马拉雅山南坡,公元7世纪是吐蕃王朝的一部分。不丹一名源于梵文,意为西藏的末端;不丹人又称自己的国家是“主域”,意为“主巴噶举之乡”;自称为“主巴”,即“主巴噶举派人”:称国王为“主结波”,意为主巴噶举之国王。这反映,不丹与西藏的关系,在历史上异常密切,不丹人民信奉藏传佛教主巴噶举派,影响深远。

不丹人最早信奉原始宗教苯教。公元8世纪,莲华生从藏区来到不丹地区传教,从此,藏传佛教便成了不丹的国教。据说至今不丹已有29个莲华生的“转世”。12世纪中叶以后,许多西藏喇嘛来不丹定居,弘扬佛教,在中、西部建立寺庙。属尼约世系的加瓦·拉南巴(简称拉巴)是第一个来自西藏的大喇嘛,时间在1153年。他的老师德里贡巴·吉格登·贡布创立了德里贡噶举派的一个支系拉巴噶举派。13世纪初,又有热凌的主巴噶举派帕卓·杜果姆·希格布等五喇嘛,从西藏前来寻求不丹首领的支持,并在不丹传教。西藏佛教宁玛派在不丹也有不少信徒。此派大法师隆钦巴·德里梅·欧泽(1308—1363)在不丹开始建造寺院;巴拉瓦·加尔增·帕桑(1310—1391)于1360年来不丹,修建了帕罗的丹吉寺,成为弘扬宁玛派阿巴学派教义的中心。1361年,南因巴喇嘛也从西藏来不丹,在廷布修建萨玛金卡寺,在普那卡造贾萨克宗寺。他是噶举派的法师,但他的门徒却宣扬格鲁派教义。1452年,又有位名叫廷勒·拉布吉的喇嘛前来,修建了兰卡尔寺、里乔克寺、西西纳寺和契希寺。西藏著名的杜托布·唐东结布在帕罗宗修建了詹卡尔寺和塔姆奇冈寺等,又在帕罗宗、达加那和塔希冈建造了几座有名的铁索桥。他阐扬的是噶举派尼古学派的教义,被奉为不丹现代噶举派洛主巴学派的先驱。凭借着他的影响,和帕卓·杜果姆·希格布等喇嘛早先的努力,使噶举派的主巴噶举在不丹占居了统治地位。

17世纪上半叶,不丹喇嘛教也发生教派斗争。1616年,从西藏来的阿旺·纳姆加尔喇嘛,在加尔萨的欧姆错家族为首的不丹统治集团支持下,迫使他的主要放手拉巴派和南因巴派教徒改宗或者被流放,最后独揽国家大权,尽管他没能把宁玛派赶出不丹。这样,他确立了主巴噶举派在不丹的统治地位,并以“沙布隆”(指菩萨或即将修成的佛陀)称号自立为不丹最高的宗教和政治领袖,形成了沙布隆阿旺·纳姆加尔喇嘛的转世系统。到17世纪末,不丹的喇嘛僧团已经建成了完善的教阶制度,包括五种重要的僧官,即“基堪布”(大方丈,又称“肯钦”)、多吉洛本(主管密宗教授)、达格皮洛本(主管语言学习)、扬皮洛本(主管礼拜事宜)、参尼洛本(主管佛教哲学和因明的研究)。基堪布是寺院首领,地位几与国王相等,国王的绝对权力不能行之于基堪布和其他高僧,僧官的推选国王也无权过问。其余四个洛本隶属基堪布,教阶相等,地位高于不丹政府的二等官员。多吉洛本协助基堪布工作,是普那卡和廷布达仓的院长,说明密教占有特殊地位。这些高级僧官大都由西藏人担任,直接参与国家政务。年青喇嘛也需要到西藏,特别是康区的佐钦寺留学进修。

寺院的经费主要由政府供给,部分靠寺院土地的收入。

 

4.在锡金的传播

 

锡金王国创建于17世纪,中国史称哲孟雄,后沦为英、印的“保护国”,今被印度宣布为它的一个邦。

锡金早期的居民主要是雷布查族,信仰苯教,而后尼泊尔人居多。8世纪中期,印僧莲华生在西藏传播的佛教密宗也传入锡金。17世纪初,西藏喇嘛教高僧拉葱钦波率两弟子前来传宁玛派教法。1730年,噶举派也传进锡金,并建立了主寺。宁玛和噶举成为在锡金占统治地位的教派,具有在政治上左右局势的实力。活佛赠给锡金国王却杰(法王)的称号,使锡金也成为政教合一的王国。锡金信奉喇嘛教的民族主要是雷布查人、菩提亚人、尼泊尔移民、古隆人、马喜人和塔芒人。

 

5.在尼泊尔的传播

 

尼泊尔本是佛教最早流行的地区,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的诞生地迦毗罗卫,即处在印、尼交界处。相传公元前520年左右,佛陀曾率领弟子在尼泊尔各地传播佛法。公元后的最初几个世纪,一直盛行小乘佛教说一切有部。传说4世纪,瑜伽行派的奠基人之一世亲曾到这里传播大乘教义。到5世纪梨东毗王朝摩纳提婆统治时期,婆罗门教又得到发展,形成与佛教并存的局面。7世纪以后,尼泊尔成为吐蕃王朝的属国,加强了西藏与印度的联系,也愈益受到西藏的影响。9世纪以来,印度佛教自续中观派传人静命(寂护)、密教大师莲华生、寂护弟子莲花戒以及阿底峡等进藏之前,都曾在这里布教。11世纪中叶至15世纪初,藏传佛教的宁玛派、噶当派、萨迦派、噶举派中的噶玛噶举等相继传入尼泊尔。其中噶举派祖师玛尔巴和他的弟子米拉日巴、噶当派的著名译师俄·罗丹喜饶等都曾到尼泊尔留学并弘传西藏佛教。居住在北尼山区、中尼和东尼的塔芒人、马喜人、苏思瓦尔人、拉伊人、林布人、古隆人、菩提亚人、塔西卡人和谢尔巴人中,大部分信奉西藏佛教,一部分同时信仰印度教。


第九章  佛教的消长变化和多元化发展(上)(公元11世纪—)

 

第一节  中国佛教在中央集权下的稳定演变

 

一、宋代政局与佛教的“世间”化

 

1.宋代政局与佛教

 

宋代自赵匡胤陈桥兵变到赵昺亡于元,前后320年,是秦汉统一后历代王朝中维持时间最长的一个朝代。它在外受强大的异族步步侵逼,内部阶级对抗日趋严重中,空前加强了君主专制主义。君主被视作国家的绝对权威,民族的至高象征,将全国的军事、政治和经济一切权力集中于一身,在当时几乎为所有的士大夫以及广大农民所接受。有宋一代,农民起义不断,但始终没有构成对中央君权的威胁,且大都乐于招安,成为御外的力量。与此相应,社会意识也有重大变化,传统儒学再次得到改造,形成所谓“道学”或“理学”,强烈呼唤君主专制主义的加强,道学家们希望通过对个人生活基本需要的限制和自我的道德完善,求得国家的安定与强盛,增强民族气节。中国历史上许多精忠报国、慷慨悲歌的民族英雄和爱国志士多开始在这个朝代出现。其结果,王朝的对内统治空前强大起来,却无从形成任何足以促使它振奋不已的机制;对外则越来越懦怯孱弱,使整个民族不得不长期在屈辱和苦难中挣扎。人们普遍希望用节食、禁欲和道德规范来强化国家的统一实力,反而支持了君主集权政治的穷奢极欲和腐败无能。二者互为因果,恶性循环,直至宋终。

佛教在宋代的演变,就是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中进行的。

宋太祖是全宋史中比较有作为的皇帝。他有鉴于周世宗跟佛敕给予佛教的打击,影响许多地区民众的安定,于是下令停止毁佛,并普度行童8000人,以重开佛教作为稳定北方局势和取得南方吴越等奉佛诸国拥戴的重要措施。乾德三年(965),沧州僧道圆游五天竺往返18年,偕于阗使者回到京师,太祖在便殿召见,垂问西土风俗;次年,遣僧人行勤等157人游历西域。到景祐二年(1034),仅由五天竺来汴京贡奉梵经的僧侣即有80人,此土西去取经得还者138人。很明显,在宋初的六、七十年中,王朝中央还力图把佛教当作扩大对外联系的重要纽带。

也就是在这数十年中,国家特别重视发展佛教文化事业。开宝四年(971),敕令高品、张从信到益州开雕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部汉文木版印刷《大藏经》,以《开元录》入藏经为主,陆续收入本土撰著和《贞元录》诸经,总计653帙,6620余卷。这一行动影响民间,影响辽金和西夏,刻经之风由此盛行,其文化上的意义远胜于单纯的信仰。太平兴国七年(982),宋太宗效法李世民故事,由国家建立译经院,诏印僧法天、天息灾、施护和懂梵学的汉僧及朝廷官员等,共同组成严密的译经集团,进行由官方直接控制的译经活动。惟净是在这次译经中培养出来的最著名的汉僧译家。景祐二年(1035)后,译经活动逐渐消沉;熙宁四年(1071)废译经院。截止到政和初(1111),前后共有译家15人,所译佛籍284部,758卷,密教占绝大部分,只有少数属龙树、陈那、安慧、寂天等人的论著。在译经院开译的时候,曾举行过隆重的密教仪式,建坛诵咒,供养礼拜,严洁肃穆。但密教本身的传播,则远没有唐代那样举国哄动;即使对它的经典翻译,也是有选择的,受国家直接控制。淳化五年(994)译就的《大乘秘藏经》,被审察出“文义乖戾”65处,宋太宗以其“邪伪”,诏谕对众焚毁;

天禧元年(1017)译出《频那夜迦经》,宋真宗因其宣扬“荤血之祀”,有“厌诅之词”,禁止入藏,并不许再译类似经文。这都是颇为明智的决定。

宋代僧尼在太宗时有一个突发性发展,太平兴国元年(976),一次普度童行17万人。宋真宗著《崇释论》,设想奉佛“十力”、辅俗“五常”,以达到劝善禁恶的目的。他在全国设戒坛72所,广度僧尼,到天禧五年(1021),已有僧397615人,尼61240人,寺院近四万所,成为全宋史上佛教最发达的年代。此后,佛教的发展受到日渐严格的限制,仁宗景祐元年(1034),僧尼数额开始下降,到神宗熙宁元年统计,全国僧人只有220660,尼3430人,减少了41%以上。给予佛教一个适度发展的条件,但决不许其过度膨胀或走向惑众邪途,以危害国家中央集权的实力,这是从宋代开国以来就定下的基本原则。历代帝王在掌握的尺度上虽有宽严之分,但这个原则没有变更。

建隆元年(960),诏令“诸路州府寺院,经显德二年停废者,勿复置;当废未废者,存之”,是肯定和承认周世宗废佛的既成事实,只是稍后,才允许增加少量僧尼,修复旧寺。开宝八年(975),明令禁止灌顶道场、水陆斋会及夜集士女等诸种活动,防止聚众滋事。宋太宗则说,浮屠之教“有裨政治”,必须“存其教”;但决不能像梁武帝那样沉溺其中,以至“舍身为寺奴,布发于地,令桑门践之”,丧失君主至高无上的权威地位。因此,他在扶植佛教的同时,屡诏约束寺院扩建,限定僧尼人数。到宋徽宗崇奉道教,自号“教主道君皇帝”,宣和元年(1119)诏称:佛教属于“胡教”,“虽不可废,而犹为中国礼义之害,故不可不革”,强制僧尼改称道教名号,改僧尼寺院为道教宫观,改佛菩萨称谓为道教名号,是宋代佛教唯一遭受打击的一次。但不久徽宗下台被俘,波及不大。

南渡以后,高宗对佛教取折中态度,既不毁其教灭其徒,也不崇其教信其徒,而是“不使其大盛耳”。他采取的措施之一,是停止发放度牒,以稳定僧数,使既有的出家者自然减员,其二是征收僧道“免丁钱”,后又改为“清闲钱”,赋金数倍于一般丁口,以此限制寺院招收新人,这比唐中宗以来实行试经度僧的办法要有力的多。不过,这些措施又为帝室的另一些需要抵消了不少。早在宋神宗熙宁元年(1068),岁饥河决,有司乞请裁损王朝对寺院的恩赐赏钱,并鬻度牒敛财以救时急,诏可;随着财政日绌,鬻牒竟成惯例。此外,从真宗晚年(1021)诏僧修法华懺,“为国祈福”开始,重启唐安史乱后:诸帝求助仁王护国的故伎,南渡以后,愈演愈烈。

高宗时隆祐太后奉“摩利支天母”,以为大宋能够安居杭州,实出于天母的冥护;孝宗乾道四年(1168)召上竺寺若讷法师入内观堂行“护国金光明三昧”,淳熙二年(1175),更诏建“护国金光明道场”,僧人高唱“保国护圣,国清万年”。山西五台山的文殊、四川峨眉山的普贤,尤其是浙江普陀山的观音,也都在宋王朝的直接经营下,愈益受到民众的崇奉。

出于同一的王权需要,施行往往相互矛盾的政策,使佛教的发展趋向平稳。绍兴二十七年(1157)统计,在南宋领域内有僧20万。这大体反映了当时既能满足王朝需要,社会亦能承担的状况。

 

2.宋代佛教的“世间”化

 

世俗化是中国佛教的总趋向,流传到宋,则增添了许多新的特点,这就是从泛泛地提倡救度众生,转向实际地忠君爱国;从泛泛地主张三教调和,转到依附儒家的基本观念。

处在民族危亡多事之秋的佛教,其主流,与前代那种以避世为主的消极思潮相比,突出地表现了积极参予军政大事,谋求争取改变现世状况的意向,尽管多数方式依然是纯宗教的。

宋代初年,王朝制定以儒治国的方针。景德二年(1005),真宗封禅至曲阜,谒孔子庙,加諡“至圣文宣王”;仁宗庆历五年(1045),又敕封孔子四十六代孙为“衍圣公”,儒学大盛。庆历元年(1041),欧阳修撰《本论》,认为佛教在中国为患,是“王政缺”、“礼义废”的结果,只要“王政修明”,礼义之教充于天下”,则“世虽有佛,无由而入”。及至道学(理学)兴起,吸取佛教哲学而替代佛教义学长期占据的理论地位,排佛就成了新儒学的重要议题。程颢抨击佛教:“其术大概且是绝伦类,世间不容有此理。又其言待要出世,出哪里去?又其迹须要出家,然则家者,不过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处此等事,皆以为寄寓,故其为忠孝仁义者,皆以为不得尔。又要得脱世网,至愚迷者也。”程颐批评禅僧:“今之学禅者,平居高谈性命之际,至于世事,往往直有都不晓者,此只是实无所得也。”其实,早在道学家发出这些指责之前,佛教的主流就已经鲜明地呼唤佛徒们回到世间来了。

宋初延寿,曾力图改变唐末五代普遍流行于禅宗中的放任自然、不问善恶是非的风气,提倡禅、教统一、禅与净土统一,要求佛教回到世间,参与辅助王政上去。他在《万善同归集》中说,“文殊以理印行,差别之义不亏;普贤以行严理,根本之门靡废。本末一际,凡圣同源,不坏俗而标真,不离真而立俗。”就是在理论上证明僧尼参与世间生活的必要性。

此后克勤更直接地认为,“佛法即是世法,世法即是佛法。”

二者是不可分割的。奉敕撰《宋高僧传》的赞宁进一步提出“佛法据王法以立”的主张,因为“王法”是“世法”的最高原则,佛法入世,当然也应以“王法”为最高准绳。

把“王法”伦理化和学术化了的是王朝新倡的儒学,主动向儒学靠拢,力图作为儒学不可缺少的补充,就成了宋代佛教依附王法的理论方向。北宋著名的学僧契嵩说:“夫圣人之道,善而已矣;先王之法治而已矣。佛以五戒劝世,岂欲其乱耶?佛以十善导人,岂欲其恶乎?《书》曰,世善不同,同归于治。是岂不然哉?”又说:“儒、佛者,圣人之教也,其所出虽不同,而同归于治。儒者,圣人之大有为者也;佛者,圣人之大无为者也。有为者以治世,无为者以治心。”这一思想,在天台宗名僧智圆那里概括为儒、释应“共为表里”,即“修身以儒,治心以释”。

宋儒与传统儒学的一个重要不同点,是突出地强调忠孝节义。宋代佛教也是吸取忠孝仁义作为自己新的教义。智圆说:“士有履仁义、尽忠孝者之谓积善也。”换言之,佛教的善恶标准,就是忠孝仁义。因此,大力提倡儒家礼教,把“仁义敦,礼乐作,俾淳风之不坠而名扬于青史”当作一种理想的人格。契嵩的名著《辅教编》设有《孝论》十二章,专“拟儒《孝经》发明佛意。”同时批评“后世之学佛者,不能尽《孝经》而校正之,乃有束教者,不信佛之微旨在乎言外。”据此,他认为佛教决不可离开“天下国家”大事和君臣父子等伦理规范。而为一人之私服务:“佛之道岂一人之私为乎?抑亦有意于天下国家矣!何尝不存其君臣父子邪,岂妨人所生养之道邪?”

在宋儒所有的伦理观念中,忠君列在首位,而“忠君”与“爱国”并提,更是由宋代才开始形成的。到了北宋末年,忠君爱国成了当时做人的最高标准。这在当时的佛教中也有相应的反映。像两宋之际的禅宗领袖宗果,用“忠义心”说来解释作为成佛基石的“菩提心”就很典型。他说:“菩提心则忠义心也,名异而体同。但此心与义相遇,则世出世间,一网打就无少无剩矣。”他的“禅语”,与道学家语没有分毫差别:“未有忠于君而不孝于亲者,亦未有孝于亲而不忠于君者。但圣人所赞者依而行之,圣人所诃者不敢违犯,则于忠于孝,于事于理,治身治人,无不周旋,无不明了。”而这一切,最后又都集中到爱君忧国上来。宗杲自谓:“予虽学佛者,然爱君忧国之心与忠义士大夫等,但力所不能而年运往矣。”正如张浚为他所撰的《塔铭》说的:“师虽大方处士,而义笃君亲。每及时事,爱君忧时,见之词气。”

宋代道学与后来的假道学不同,宋代佛学与儒学同气相应,也不限于口头空谈。庐山祖印讷禅师以知兵名闻当朝,圆通别释《孙子·魏武注》所未注者。靖康之耻,宗泽留守东京,命法道法师补宣教郎总管司,“参谋军事,为国行法,护祐军旅。师往淮颖,劝化豪右,出粮助国,军赖以济”,后南渡随驾陪议军国事。建炎三年(1129),金兵陷杭、越明诸州,众僧遍颂“保国安民”,振发“忧时保国”的士气;律主元肇被虏,行至京口自杀身亡。宗杲因参与张九成反秦桧和议被流放衡阳,此前,著《禅林僧宝传》的僧惠洪,与当时反对蔡京、主变革的张商英结交,终被流放朱崖。

在这种形势下的佛教,新意不多,但社会意义则应刮目相看。传说礼部侍郎吴秉信受秦桧迫害被罢官,国四明城南筑庵禅坐,夜卧棺中,黎明令童子扣棺而歌:“吴信叟归去来,三界无安不可住,西方净土有莲胎,归去来!”这显然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悲愤。张商英以“呵佛骂祖”来表现自己的独立人格。同苏轼寄希望于“负重有力而驯良服辕者”,形成鲜明对比。

宋代佛教引进“天下国家”和“忠君忧时”,开辟了古代佛教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一途,在中国佛教发展史上,是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但由此也彻底结束了沙门与王者抗礼的时代,僧尼必须绝对地臣服于君主的权威。明代禅僧元贤说:“唐以前,僧见君皆不称臣,至唐,则称臣矣。然安、秀诸师宫中供养,皆待以师礼;诸师称天子则曰檀越,自称则曰贫道。至宋,绝无此……。”赞宁端拱元年(988)进《高僧传表》,自称“臣僧”,后缀“冒赎天颜,无任惶惧激切屏营之至”。崇宁二年(1103)编定的《禅苑清规》进一步提出“皇帝万岁,臣统千秋,天下太平”,连国家行政长官也放到了祖师之上。所以在寺院住持的上香视辞中,首先是祝当今皇上“圣寿无穷”,其次是愿地方官僚“常居禄位”,再次方得酬谢祖师的“法乳之恩”。

宋代的国土虽小,财政开支相对任何王朝都大。其所以能够在异常困难中支撑下来,与不断开垦新的耕地有直接关系,也与国家向寺院普遍收纳赋税和鬻卖度牒等开源节流措施有关。僧倡是垦荒的重要力量,鬻牒又为寺院持续地增添劳动力,促使宋代寺院经济有了新的发展。这种发展与唐代禅众开始的那种完全闭塞的山林经济不同。由于宋代城市繁荣,城乡手工业和商业发展,也强烈地刺激了寺院经济同世俗社会的联系,变得相当活跃。建立于隋唐的“无尽藏”,被扩充成了纯粹商业性的经营,称之为“长生库”。寺院还普遍开设碾磑、店铺、仓库等商业性服务项目,发展营利事业。与此相应,寺院内部职事的分工日趋细密,上下等级界限更为清楚,禅宗初期的平等关系不复存在。即使在农禅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寺院,也显出了庄园经济的规模。寺院生活与世俗生活在经济和政治上日益接近。一些农村和边远地区的僧侣,甚至可以娶妻生子,而俗以为常。

《缁门警训》说:“近世出俗无正因,反求他营,不崇本业,唯图进纳,预滥法流。”《古尊宿语录》也说,僧侣“所在之处,或聚徒三百五百,浩浩地,只以饭食丰浓,察舍稳便为旺化也。”《青琐高议》更尖锐地抨击说:“今之释子,皆以势力相尚,奔走富贵之门。岁时伏腊、朔望庆吊,唯恐居后,遇贫贱虽道途,曾不回顾。”宋代佛教的世间化,当然也会带上当时的各种社会世态。

 

3.宋代禅宗

 

 

灯录和语录的编撰

 

由于禅寺的经济发展和大寺禅院的兴盛,禅僧同官府及士大夫的给交日密,大大推动了禅风的变化,其表现之一,是“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的老传统,转变成了以阐扬禅机为核心、“不离文字”的“文字禅”。与此相应,编纂“灯录”和“语录”成了宋代禅宗的主要事业。

“灯录”是禅宗创造的一种史论并重的文体,它以本宗的前后师承关系为经,以各代祖师倡言的思想为纬,原发端于唐代的《楞伽师资记》、《历代法宝记》等书;以《灯录》命名,尤其能够显示出禅宗标榜的“以心传心”,代代不绝的特性,则始于北宋景德年间(1004—1007)道原的《景德传灯录》。此录共记禅宗的印中传承52世,1701人,保存了祥宗在唐末五代时期的一些可贵的史料。但其主要价值,是反映了宋初40余年禅宗发展的基本面貌。它的最后定稿,经过《册府元龟》撰修者之一的翰林学士杨亿、兵部员外郎李维等人的加工刊削,而后又呈真宗批准颁行。因此,它所表述的禅僧行事和新的禅风,也反映了士大夫的兴趣和官方的意向。此后,灯录的编撰不断,到南宋淳祐末年(1252),普济以《景德录》和《广灯》、《续灯》、《联灯》、《普灯》等150卷灯录为基础,删繁就简,编成20卷的《五灯会元》,算是告一段落。《会元》所述,宗派分明,便于阅读,且文字简炼,为宋以后好禅的文人士夫所欢迎。但所有这些灯录,对史传的记述都不可轻信,真伪混淆,显隐不一,特别需要鉴定。

所谓“语录”,是弟子辈对祖师言论的记录,像唐代所传慧能的《坛经》,神会的《直了性坛语》,裴休所编希运的《传法心要》、《宛陵录》,慧然所集义玄的《临济录》等都是。中国传统的佛教义学,除少数自著的“论”以外,大都通过对佛教译籍的烦琐注释发挥自己的思想。写论有相当的难度,注释令人生厌。“语录”大都是即兴而出,或有针对性的言论。

 不需逻辑系统,又生动丰满,极宜于摆脱唯经书是依,充分表达个人的独立见解。到了宋代,禅宗语录大行,使依附译籍的传统义学,黯然失色。其中赜藏主编的《古尊宿语录》集唐宋南岳一系36家禅师语录,颇有代表性。但两宋语录的特色,特别表现在对祖师语录中提到的“公案”作新的注解和发挥上。

所谓“公案”,指历史上禅宗“大德”的某些言行范例。用解释“公案”方式发挥自己思想的作法,开始于临济宗的善昭(947—1024)。他用偈颂形式对一百条“公案”加以阐述,称之为“颂古”。继之,云门宗的重显(980—1052),以云门思想为背景也作“颂古”100条。其后,临济宗的克勤(1069—1135)应张商英之请,以重显的“颂古”为基础,在颂前加“垂示”(纲要提示),在颂中加“著注”(重点注释),另加“评唱”(作者见解),编成《碧岩录》10卷。《碧岩录》的影响很大,它把“文字禅”推向高潮,成为后来文化禅师效法的榜样。它的末流多半是老调重弹,思想僵化。出于克勤门下的宗杲(1089—1163),对于这种禅风表示忧虑,以为“近年以来,禅道佛法衰弊之甚”,就表现在“专尚语言”的文字禅炽盛上。据说他因此焚毁了《碧岩录》的刻板,自己提倡“话头禅”。

所谓“话头禅”,是把“么案”中那些通晓明白的语句略去不问,专门参究被认为是含义深奥不可解的语句。所谓“有解可参之言乃是死句,无解之语去参才是活句”。在禅定实践上要求对“无解之语”作直观的体验,由此得到悟解,这本是不可言说的;但从弘教上说,不能没有言说,结果是变成了借“无解之语”,阐发自己的活思想,依然得在语言文字上下功夫,宗杲著的《正法眼藏》就很有名。

与宗杲同时的正觉(1091—1157),反对话头禅,认为要达到真正的禅悟,还是静坐看心,名曰“默照禅”。“默照禅”反映了一批传统禅师的趋向,人数不一定少。但正觉本人却没有完全遵循“默照”的原则,他不但与宗果争论是非,亦有《颂古百则》流传。

禅宗传灯语录所记,言论大都充满了山林田园般的情趣,闲适安逸式的深速,也颇有一些启迪人生超脱的哲理,和应酬对答之际的机辩。与当时国内外严峻的形势和禅僧居士们熙熙攘攘于官场和市场的生活,形成对比鲜明的反差。

禅宗五家至宋代,唯有临济与云门、曹洞兴盛。上述雪窦重显以《颂古百则》中兴云门。以确定禅宗正宗祖系和撰写《输教篇》著名的契嵩(1011—1072)也属云门系统。提倡默照禅的弘智正觉属于曹洞宗,他的师长丹霞子淳(1064—1117)也是知名当世的禅师。但在两宋禅宗中始终占优势的是临济宗。从上述之汾阳善昭(947—1024)到慈明楚园(986—1039)的门人黄龙慧南(1002—1069)和杨歧方会(992—1049),形成黄龙、杨歧两个新支派,特别活跃在南方。

 

黄龙派和杨岐派

 

黄龙慧南(1002—1069)在江西黄龙山接引参学者,门徒众多,逐渐形成一派宗风。他的思想和接引方法有下述值得注意的几个方面。

首先,他对义玄以后出现的文字禅表示异议,并提出严厉的指责,认为,“二十八祖,递相传授。洎后石头、马祖,马驹踏杀天下人;临济德山,棒喝疾如雷电。后来儿孙不肖,虽举其令而不能行,但呈华丽言句而已。”就是说,从希迁、道一到义玄、玄鉴等数代禅师,以顿悟佛教传承,禅风峻烈,但入宋以后,禅僧们打着祖师招牌,所行则相去甚远。他们在玩弄文字语句中丢失了禅的精髓。换言之,禅宗的衰退就是因为禅众脱离内心反照的实践而热衷于外向追求,这好比是“祖父田园,不耕不种,一时荒废,向外驰求。”

为此,慧南提出了向临济禅复归的要求,认为“作客不如归家,多虚不如少实。”主张一种任运自在,不为外物所拘的修行:“高高山上云,自卷自舒,何亲何疏;深深涧底水,遇曲遇直,无彼无此。众生日用如云水。”

慧南在接引来参的禅僧中,创立了一种“三转语”,即后人称之为“黄龙三关”的独特方式:“师室中常问僧‘出家所以,乡关来历’。复扣云,‘人人尽有生缘处,那个是上座生缘处?’又问诸方参请宗师所得,却复垂脚云,‘我脚何似驴脚?’三十余年,示此三问,往往学者,多不凑机,丛林共目为‘三关’。”关于“三关”的用意,慧南自己作答道:“已过关者掉臂而迳去,安知有关吏?从关吏问可否,此未过关者。”说明他设此三关的用意,是针对文字禅而建立的一种明快的禅风。所谓“未过关者”,喻为尚未建立自信,不能得悟;一旦“过关”,便“掉臂而去,纵横自在”,内外彻悟。要点在自信,即所谓不问“关吏”。“三关”总喻为“开悟”的三个阶段,一是“初关”。二是“重关”,三是“生死牢关”,三者关系是一“破”,二“透”,三“出”。初失,要使学者破除“邪见”,立一切皆空的“正见”;重关,要求进一步体会万法乃一心所现,境智一体,融通自在;出夫,便是“悟”后的精神境界。

慧南虽以破文字禅、复归临济禅自命,但他所立“三关”,实际上仍是教人在“机锋”、“禅语”上用功,义理既属平平,禅风上难免落入文字禅的窠臼。

杨岐方会(992—1049)也在维持临济禅体系方面作了许多努力。他主张义玄那样的“立处即真”的自悟,说:“立处即真,者里领会,当处发生,随处解脱”,认为,“一切法皆是佛法”。

杨岐派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教学方式上的灵活性。方会认为,接引禅僧时,应循循诱导,步步启发,“问,雪路漫漫,如何化导?师云,雾锁千山秀,迤逦问行人。”又有人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答言:“有马骑马,无马步行。”即不拘成规,随时可以化导解悟。到北宋末年,杨岐派兴盛,其势力和影响远远超过黄龙派。

看来,慧南和方会都曾在不同程度上试图抵制当时的禅风,但是作为融解于作务和静居生活中的禅宗历史,再也不能成为主流了,文字禅终究要成为宋代禅宗的方向。这在慧南和方会也是无法摆脱的。慧南曾说:“说妙谈玄,乃太平之奸贼;行棒行喝,为乱世之英雄。英雄、奸贼,棒喝、玄妙,皆如长物,黄蘖(慧南自指)门下,总用不着。”意思是说,临济(义玄)、德山(玄鉴)的快截禅风,只能适用于唐末五代的“乱世”,在宋代政治统一的“太平”之世,谈玄说禅也是难免的,尽管慧南口头上表白他并不赞成。他的弟子克文更加言行一致,认为“前圣后圣,圣德共明,人王法王,王道同久。”佛法有义务配合“人王”,为“王道”作出贡献。正如“明王治化,有君有臣,有礼有乐”,“佛法住世”,也应“有顿有渐,有权有实”。因此,佛教适应时代潮流的变化,就是必然的。

方会的弟子有自云守端。守端与云门宗的圆通居讷有联系,思想比较庞杂,包括临济的三玄三要、四料简,曹洞的五位修行,乃至天台的止观教义,曾宣称:“但愿春风齐着力,一齐吹入我门来。”有意将禅宗各家乃至佛教各宗融会起来。守端的著名弟子是法演,法演也试图“中兴临济法道”,有一定影响。他的弟子佛果克勤,早年“由庆藏主尽得洞上宗旨”,后归依法演。徽宗政和年间(1111—1118),克勤与张商英相遇于荆南,“剧谈《华严》旨要”。他从华严宗圆融无碍出发说禅,认为禅“正是法界量里在,盖法界量未尽;若到事事无碍法界,法界量灭,始好说禅”。故时人指出,克勤善于“融通宗教”,张商英则誉他为“僧中管仲”。

 

曹洞宗

 

曹洞宗一成立便以批评临济禅的面目出现。良价认为,临济禅说心说性,把扬眉动目看作佛事,这只是“死中得活”,难以获得解脱。临济宗主张“平常心是道”,人与道没有间隔,自然相合。但在曹洞宗看来,“道无心合人,人无心合道”,人与道之间有隔碍,需要通过坐禅使人与道相合。两来之际形成的“看话禅”与“默照禅”,就是临济宗和曹洞宗最初这两种不同倾向的发展。曹洞天童正觉(宏智)认为,心是众生的妙灵,但因积习昏翳而与诸佛相隔;如能静坐默究,净治揩磨,便可显示妙灵本体。他说:“好个禅和子,而今却道曹洞宗没有许多言语,默默地便是,我也道,你于个时莽卤;我也知,你向其间卜度,虚而灵,空而妙。”这种禅与神秀的北宗禅比较相似。维护临济传承的宗呆则反对说:“今时有一种剃头外道,自眼不明,只管教人死獦狙地休去歇去,……又教人随缘管带忘情默照。照来照去,带来带去,转加迷闷,无有了期,殊失祖师方便,错指示人,教人一向虚生浪死”。他认为“闭眉合眼”、“长年打坐”的修习方式,只会落入“外道二乘禅寂断见境界”。

禅宗自弘忍以来,说法用语,记录为文,即向大众口语化发展,到了两宋蔚然形成一大文风,也为激烈排佛的道学家采用。这种表现于语录的文体,直朴而生动,粗鄙而隽永,雅俗可以共赏,对于加强知识阶层同劳动民众间的思想联系,有一定作用。从曹洞正觉与杨岐宗果之争可以看出,他们的思想虽无创见,但在促进佛教教义的通俗化和普及化方面,又进了一步。

 

4.宋代天台宗

 

五代吴越王遣使国外寻找佛教典籍,高丽僧谛观送来若干论疏,其中以天台为数最多,这对北宋初年天台教学的“中兴”,是一个重要契机。

 

宋初天台传承

 

天台宗自智五传而至湛然,湛然又五传而至清竦。清竦为五代末年人。清竦传义寂(或作羲寂)、志因。义寂传高丽义通,义通传知礼、遵式,知礼传尚贤、本如、梵臻;志因传晤恩,晤恩传源清、洪敏,源靖传智圆、庆昭。义寂以下,均为宋初天台宗人。

义寂(919—987),字常照,俗姓胡,温州永嘉人。因请吴越王遣使从高丽等国求得教典而备受尊重,“由是一家教乘,以师为重兴之人矣”,钱俶赐名“净光大师”。

义通(927—988),字惟远,高丽玉族出身。从义寂受学,后来“法席大开,得二神足而起家,一日法智师(知礼),一日慈云师(遵式)。法智师延庆道场,中兴此教,时称四明尊者;慈云建灵山法席,峙立解行,世号天竺忏主。”

知礼(960—1028),字约言,俗姓金,浙江四明人,从义通学天台教观,真宗赐号“法智大师”。晚年曾结伴十僧共修“法华忏”。三年后拟集体自焚,经杨亿、李遵勗、遵式等劝阻,未曾实行而名更盛。他是“中兴”天台宗的主要人物。

遵式(964—1032),字知白,俗姓叶,天台宁海人。先攻律学,后从义通学天台教义。真宗赐号“慈云大师”。章得象、王钦若等官僚曾与之交游。与知礼法系相比,遵式一系比较萧条。

知礼与遵式都重视忏法,特别是“法华忏”与“金光明忏”。遵式撰有数部有关忏仪的著作,为寺院大搞商业化和政治化的念经、拜忏提供了权威性依据,被称为“慈云忏主”。

晤恩(912—986),字修已,俗姓路,姑苏常熟人。先学律部,后从志因受学。晤恩“不喜杂交游,不好言俗事,虽大人豪族,未尝辄问名居”。“平时谨重一食,不离一钵,不畜财宝,卧必右胁,坐必加趺”。这是在世俗化佛教界中的一种特殊表现。

 

“山家”、“山外”之争

 

“山家”、“山外”之争是天台宗史上的重要事件,也是宋代佛教理论领域中的大事。

据《释门正统》、《十义书序》等记述,争论发端于晤恩的《金光明玄义发挥记》,焦点是智的《金光明玄义》广本的真伪,实质是关于所观之境属“真心”还是“妄心”。由此广涉佛教世界观和宗教实践上的许多问题。争论的结果,知礼一派景后获胜,遂自称“山家”,以天台正统自居,持相反意见者,被斥为“山外”,即非正统。“山家”代表人物除知礼外,还有他的弟子梵臻、尚贤、本如等:“山外”代表人物除晤恩外,尚有他的弟子源清、洪敏和源清弟子庆昭、智圆等。此外,原属知礼一系的仁岳、从义等,因与知礼观点不合,被称为“后山外”。

智所著《金光明经玄义》有广、略二本并行于世。义通曾撰《金光明玄义赞释》、《金光明文句备急钞》,以解释略本。《发挥记》认为,广本所述“观心释”,义理乖违,当为后人擅添,因此加以否定;略本详说法性圆妙,没有提出“五重玄义”中的真实性。“观心”一义故应作依据。为此,知礼作《释难扶宗记》,肯定广本为智真作,并重点阐发广本的观心教义,提倡“妄心观”。知礼批评晤恩,废去观心乃是有教无观,不符智教旨。此后,庆昭等又与知礼多次往复问答释难。中经钱唐太守调停,曾暂时告一段落。不久,智圆作《金光明经玄义表征记》,再次非议广本“观心释”,知札作《金光明玄义拾遗记》给以反驳。源清又著《十不二门示珠指》,坚持真心观,宗昱(与义通同门)著《注十不二门》,提倡灵知心性之说,均在教理上阐发华严性起学说。对此,知礼作《十不二门指要钞》,强调指出,天台宗的教义是“性具三千”,乃是圆教之说,华严宗主张万法“性起”,只是别教隔历之说。

上述争论说明,“山外”派的思想确实受了华严学说的影响。他们主张的真心观,以心性真如为观察的对象,即承认心之本体为纯净无染的“真心”,只是“随缘”造作万法,智的“性具”说则认为万法本具一心,由于随缘隐显不同而有人生世界的差别。

知礼提出的“妄心观”,就是将性具说导向宗教实践,要求人们以内省的方式,认识一切众生悉皆“性恶”。由此引导人们从日常生活的每一琐事、每一俗念中去忏悔和防止自己的罪恶,强化个人的道德修养。《山家绪余集》中有这样的话:“性恶之言出自一家,非余宗之所有也。得其旨者,荆溪之后唯四明(知礼)一人耳。故所述记钞,凡明圆旨必以性恶为言。……祗一修恶之言而有云断者,断其情也。”可见,知礼所讲“性恶”,主要指情欲而言;所谓“安心观”,就是要依据对“性恶”的认识,断除情欲。“山外”派取消“观心”,将会导致人们放弃对情欲的自我克制,所以知礼认为这是不能容忍的。

此外,山家对山外的斗争,也含有很多宗派情绪。他们把自己奉为正统,将对方礼为异端,严加排斥。原属知礼一系的仁岳、从义,后因改变观点,也被斥为“山外”,其理由,正如志磐所说:“父作之,子述之,既日背宗,何必嗣法?”庆昭弟子“以他党而外侮”,仁岳则“以吾子而内畔”,他们的行为“皆足以溷乱法门,壅塞祖道”,都是不能允许的。世俗的宗法伦理观念进入佛教组织,更加增强了党同伐异的倾向。

 

孤山智圆

 

佛徒倡导的三教合一到宋代已成定式,其首倡者是智圆。

智圆(976—1022),字无外,号中庸子,俗姓徐。自幼出家,21岁从奉先源清学天台教义。源清卒后,住西湖孤山,与处士林和靖为友,又和遵式相交。著述有科、记章、钞30部71卷,另有杂著、诗文集《闲居编》51卷。据《闲居编》载,他“学通内外”,“旁涉老庄,兼通儒墨”。认为三教各有价值,不可偏废。他自称“或宗于周孔,或涉乎老庄,或归乎释氏,于其道不能纯矣。”

智圆的三教合一说,强调的是儒释一致:“夫儒、释者,言异而理贯也,莫不化民俾迁善远恶也。儒者饰身之教,故谓之外典也;释者修心之教,故谓之内典也。……吾修身以儒,治心以释,拳拳服膺,罔敢懈慢。”儒重“饰身”,佛重“修心”,内佛外儒,共同治理民众。实际上,他更着重于用儒家的伦理观念改造佛教的心性思想。他写道:“山也,水也,君子好之甚矣,小人好之亦甚矣。好之则同也,所以好之则异乎。夫君子之好也,俾复其性;小人之好也,务悦其情。君子知人之性也本善,由七情而汨之,由五常而复之;五常所以制其情也,由是观山之静似仁,察水之动似知。故好之,则心不忘于仁与知也。……小人好之则不然,唯能目嵯峨、耳漏潺,以快其情也。孰为仁乎?孰为知乎?及其动也,则必乘其道也。”在这里,他把复性和任情作为划分君子、小人的标准,同时规定“性”即性善,亦即儒家五常,“情”是恶源,即指七情之欲。这样,智圆要求所“复”之“性”,已不是自家的佛性,而是十足的封建宗法意义上的人性。如果说唐李翱的《复性书》是吸取佛教哲学,发展儒家的人性论,智圆的复性说则是《复性书》的翻版,不过他是用儒家的人性论改造佛教的心性论。

 

5.宋代的净土信仰

 

宋以前的净土信仰

 

净土信仰为大多数中国僧尼所信奉。传说东晋时慧远曾在庐山纠集僧俗多人共同发愿往生西方净土,由此有了“莲社”的建立。东魏汾州玄中寺僧昙鸾受菩提流支影响,著《往生论注》、《略论安乐净土义》等,提倡一心专念阿弥陀佛,可入西方净土。隋唐间僧人道绰,仰慕昙鸾,亦归心净土,他劝人口念阿弥陀佛名号,以豆计数。著《安乐集》。他的弟子善导(613—681),俗姓朱,临淄人,贞观十五年(641)谒道绰,后入长安广宣念佛法门,著有《观无量寿佛经疏》、《往生礼赞》、《净土法事赞》等。《观经疏》宣称,“一切善恶凡夫得生者”,皆可依靠阿弥陀佛愿力,往生极乐净土。《往生礼赞》等主要阐述念佛、礼佛的方法、仪式。善导完成了净土信仰的教义和行仪,影响很大。

善导以后弘扬净土信仰的重要人物有少康、慧日、承远、法照等,其中慧日固然主张回心念佛,但反对专修净土。他提倡教禅一致,禅净合行,戒净双修。这种意见,在中国净土信仰群中有广泛的代表性。后人曾将历史上倡导净土信仰而有较大影响的人物编成净土宗宗系,如南宋释宗晓立慧远、善导、法照、少康、省常、宗赜等为净土传承,志磐则改为慧远、善导、承远、法照、少康、延寿、省常系统。这正说明,净土信仰以其奉行者的普遍和多样,并没有形成严格意义上的宗派。

净土信仰与其它宗派强调自力修行,自力求证的教义不同,主张依他力与内力结合求取来世的解脱和幸福。即以念佛行业为内因,以弥陀愿力为外缘,内外相应往生净土。它的修持法门说到底是称名念佛,简单易行,便于吸引更众多的信徒,所以也叫“易行道”。

 

禅净一致和台净合一

 

净土信仰到宋代有了新的发展。宗晓概述南宋佛教传播情况时说:“历考自古帝王兴隆释教,或建立塔庙者有之,或翻译经论者有之,或广度僧尼者有之,而未尝闻操觚染翰发挥净邦,俾一切人升出五浊,如吾圣君者。至今薄海内外宗古立社,念佛之声洋洋乎盈耳。”志磐叙杭州地区净土信仰盛况则云:“年少长贵贱,见师者皆称阿弥陀佛。念佛之声盈满道路。”宋代的净土信仰已经遍及佛教各派,成为共同趋向。其中,禅与净土的结合、天台与净土的融会,又是这一共同趋向中的主流。

延寿是禅净一致说的积极倡导者。他发挥慧日禅净双修的主张,认为佛教的一切修行,最后都要归向净土,并身体力行。他常“夜施鬼食,昼放生命,皆回向庄严净土”,“诵经万善,庄严净土”。因此,修持净土对参禅者也不能例外。他在《净土指归》中说:“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路;阴境若现前,瞥尔随他去。无禅有净土,万修万人去,但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有禅有净土,犹如戴角虎;现世为人师,来生为佛祖。无禅无净土,铁床并铜柱;万劫与千生,没个人依怙。”这种观点,对禅众转向兼修净土,影响极大。

另有天衣义怀著《劝修净土说》,以禅僧身分教人修习净土。但他认为,“舍秽取净,厌此忻彼”,毕竟属于“妄想”分别:“若言无净土,则违佛语。夫修净土者,当如何修?复自答曰,生则决定生,去则实不去。若明此旨,则唯心净土,昭然无疑”。这代表了禅净双修的另一种倾向:净土固然应修,但重点依然在心,亦称“唯心净土”。

宋代天台宗的净土归趣更为显著,其主要代表几乎都是净土信仰的提倡者,知礼曾集道俗近千人,勤劝念佛,“誓取往生”。遵式著《晨朝十念法》,自约每天清晨念佛,“尽此一生,不得一日暂废”。智圆主张“始以般若真空荡系著于前,终依净土行门求往生于后”,“虽遍想十方,而终期心干净土”。宗晓编纂净土宗重要文集《乐邦文类》、《乐邦遗稿》,收入延寿、遵式、元照、宗赜等人大量净土论文,广加传扬。

属天台宗僧志磐著《佛祖统纪》将宋代僧侣七十五人列入《往生高僧传》,几乎囊括了当时各宗所有代表人物,此外还有各类专门的《往生传》出现,如遵式的《往生西方略传》,戒珠的《净土往生传》,王古的《新修往生传》,陆师寿的《净土宝珠集》等,客观上反映了宋代佛教的一般趋势。

宋代整个净土信仰大致可分“念佛净土”与“唯心净土”两种,南宋王日休曾剖析两者的区别,着重批评了唯心净土,所谓心外更无净士,自性即是弥陀,不必更见弥陀的主张。他维护“念佛净土”,以为只有“持诵修行”才是“脚踏实地”,使人人必生净土,迳脱轮回。王日休的这种比较,也反映了佛教由禅、教统一,向禅净真正结合的转变要求。

 

净土结社的展开

 

与净土信仰发展的同时,以净土念佛为活动内容的法社纷纷创立。诸如省常效法庐山莲社故事,创于西湖昭庆寺的净行社,遵式在四明宝云寺建立的念佛会,知礼建于明州延庆寺的念佛施戒会,本如立于东掖山能仁精舍的白莲社等,都是宋代著名的净土结社。

法社的创立者和参加者,僧俗都有。僧侣中既有天台宗、禅宗的,也有律宗的;俗家弟子中既有普通民众,也有官僚土大夫,其中官僚士大夫又往往起骨干作用。两宋时期,官僚士大夫参禅盛行,净土结社的活动也比较普遍。苏轼曾与禅僧东林常总在庐山集道俗千余人建禅社,晚年致力干净土回归实践,“绘水陆法像,作赞十六篇”,建“眉山水陆会”。其妻亡故后,设水陆道场供养。归依禅僧义怀的官僚杨杰,既“明悟禅宗”,又“阐扬弥陀教观,接诱方来”。陈瓘“晚年刻意西归,为明智作《观堂净土院记》,发挥寂光净土之旨”。释省常在西湖刺血书写《华严经·净行品》,结净行社,王旦为首,参政苏易简等士大夫132人,皆称净行社弟子,比丘预者千众。文彦博兼译经润文使,在京与净严禅师结僧俗10万人念佛,为往生净土之愿。这些规模宏大的法社,把佛教僧侣和社会各个阶层联络起来,有效地促进了净土信仰的广泛传播。

宋代水陆道场之类的法会盛行,就是在净土结社的影响下,吸取中国的传统信仰和儒家观念的一个重要结果。它将超度亡灵、孝养父母、净土往生和现世利益合而为一,为世俗社会所普遍接受,流传至今。

 

二、辽金佛教

 

 

1.辽代佛教

 

兴起于辽河流域的契丹人,在耶津阿保机率领下,于916年建起了统一的大契丹国,947年,改国为大辽,建都于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称作“皇都”(后改名“上京”)。

983年,恢复旧国号,1066年再称大辽国。其领域曾东起黑龙江口和日本海,西至阿尔泰山,北自克鲁伦河,南抵雁门关和河北霸县一带。1125年被金所灭,前后9帝210年。契丹族的佛教,是随着契丹贵族逐鹿中原,与汉民族接触日益紧密而传入的。

天复二年(900),阿保机破河北、河东九郡,徙汉民于潢河之南的龙化州(今内蒙古翁牛特旗西),在辽地建起第一座寺庙开教寺。契丹国建立后,加强了对汉文化的吸收和移植。918年,“诏建孔子庙、佛寺、道观”。927年,阿保机平渤海国(黑龙江宁安县西)后,“乃制契丹文字三千余言”。因于所居大部落置寺,名曰天雄寺,安置由渤海国迁来的僧人。

936年,耶律德光取得燕云十六州,改幽州为燕京(北京西南),走上封建化道路,佛教进一步受到重视,会同五年(942),“闻皇太后不豫,上驰入侍汤药必尝。仍告太祖庙,幸菩萨堂,饭僧五万人”。说明佛教在上京已有相当大的发展。

圣宗耶律隆绪在位,辽进入全盛时代。汉文化实际上已成为辽统治层的文化,隆绪于释、道二教皆洞其旨。统和二年(984),为其亡父忌日,诏诸道京镇遣官,行香饭僧。统和四年,诏上京开龙建佛事一月,饭僧万人。据《辽史》记载,圣宗时期曾数次禁私度、滥度僧尼,乃至沙汰僧尼。这表明,当时辽境内佛教的急剧发展,已到了国家难于控制的程度。此后,兴宗耶律宗真更受具足戒,“儒书备览,优通治要之精,释典咸穷,雅尚性宗之妙”。同时大量兴建寺塔,举行佛事供养,给僧侣极高的社会政治地位,“僧有正拜三公、三师兼政事令者,凡20人,以致贵戚望族化之,多舍男女为僧尼”。到道宗耶律洪基,辽代佛教达于鼎盛。据载,他曾一岁饭僧36万,一日祝发3千,他还鼓励僧人搜集、注释佛典,自己也研习佛教教义,尤擅华严教旨。

辽代王室贵族以巨额布施支持佛教的发展,直接影响平民对佛事的投资,由此形成的寺院经济和社团组织,迥异于江南。秦越大长公主舍燕京私宅建大吴天寺,施田百顷,民户百家。兰陵郡夫人施中京(内蒙古宁城西)静安寺土地3千顷,民户50家,另有牛马钱谷若干。像懿德皇后一次施寺13万贯,也不算稀罕。此外,寺院领袖往往发动当地信徒组织所谓“千人邑社”,多方募集捐助,储备于寺。随着兴办的佛事不同,“社邑”的名称也不一样,如舍利邑、经寺邑、弥陀邑、兜率邑、太子诞邑、供灯塔邑等。这种寺院经济主要依赖外部扶植,一时显得十分强大,但由于缺乏自力更生能力,极易受到破坏。社邑的组织,加速了佛教信仰在民间的传播,除了与宋一样的净土信仰以外,还流行炽盛光如来和药师如来信仰。传说观音菩萨被尊为契丹族的保护神。民间喜用佛奴为小名,如观音奴、文殊奴等。

辽代佛教诸派中以华严宗和密宗为最发达,五台山是这两个宗派的研习重镇,代表著作有上京开龙寺鲜演的《华严经谈玄决择》和五台山金河寺道硕的《显密圆通成佛心要集》。《决择》一书,表达了对当时禅、教互相排斥现象的不满,而以澄观、宗密两家的思想为指针,提倡禅、教融合。道硕的著作则进一步提倡显密统一,他说:“原夫如来一代教诲,虽文言浩瀚,理趣渊冲,而显之与密统尽无遗。显谓诸乘经津论是也,密谓诸部陀罗尼是也……九流共仰,七众同遵;法无是非之言,人析修证之路。”

在显密统一中,对《释摩诃衍论》的研习最引人注目。中京报恩传教寺法悟为此论作《赞玄疏》等3种;燕京归日寺守 臻著《通赞钞》等8种,志福撰《通玄钞》等3卷。《释摩诃衍论》题为龙树著,筏提摩多译,实际上是对《大乘起信论》思想的密咒化,或者说,是力图把密教重建到《起信论》的哲学体系上,这与传统上以印度的瑜伽或中观为理论指导的密教有所不同。密宗的另一代表人物是燕京圆福寺的觉苑,他曾师事印度的摩尼三藏,注释《大日经》,实际上发挥的是一行的思想。因此,从整个义学看,辽代佛教更接近唐代佛教。

辽代佛教另一重要事件,是《契丹藏》的雕印成功。它始雕于兴宗(1031—1055),终于道宗(1055—1101),前后经三十余年,是继宋初《开宝藏》以后又一部完整的佛教大藏经。道宗以后,此藏的印本曾数度传入高丽。

 

2.金代佛教

 

1115年,阿骨打率女真完颜部于今黑龙江阿城县建立大金国。1125年,与宋联合灭辽;再过一年,攻占汴京,俘徽、钦二帝,灭北宋。其领域曾北自外兴安岭,南至淮河,西邻蒙古,东抵海岸。1235年,被蒙古与南宋联合消灭。前后9代,历时120年。

女真族受渤海国和高丽国影响,在开国之前已有佛教流传,攻古辽、宋领地以后,全面吸收汉文化,其中包括佛教。阿骨打为厚葬开国元勋宗雄,建佛寺一所。金太宗完颜最进一步将佛教引进王室,他曾迎旗檀像于燕京悯忠寺,每年设法会饭僧,并常于内廷供奉佛像。又曾为著名僧侣善祥、海慧等建造寺庙、佛塔。到熙宗完颜亶,加快了汉化的速度,提倡尊孔读经。他于上京立孔庙,亲往拜祭,又封孔子后裔孔瑶为衍圣公。与此同时,优礼名僧海慧、悟銤等。

1153年,海陵王完颜亮迁都燕京,志在灭宋,既轻视儒学,也限制佛教,佛教曾一度遭受打击。到世宗完颜雍,金代进入全盛期,重又尊孔崇儒,保护佛教。从1162年到1184年,先后诏在燕京建大庆寿寺,赐钱2万缗,沃田20顷;在东京辽阳府建清安禅寺,度僧500;于仰山建栖隐寺,赐田,度僧万人。世宗即位之初,曾因军费缺乏,出售度牒、紫衣、师号、寺额,也刺激了佛教的发展。但世宗更重视儒家伦理,对佛教很注意管理,严禁民间私建寺庙。章宗完颜璟基本上继承了世宗的政策。1193年,诏请万松行秀到内廷说法,帝亲迎礼,开悟感慨,奉锦绮大僧伽衣。内宫贵戚罗拜拱跪,各施珍爱,建普度会。自1197年起,因财政困难,恢复出售度牒等办法,同时规定严禁私度,对在籍僧尼三年一试;僧尼必须拜父母、行丧礼。

与辽代相比,金代的佛教政策受宋王朝影响更深,思想上也更多地与宋地佛教接近,主流也是禅宗。《大金国志》说:“浮图之教,虽贵威望族,多舍男女为僧尼,惟禅多而律少。”当禅宗临济宗势力南移时,曹洞宗在北方站住了脚跟。受章宗礼遇的万松行秀(1166—1216)就是其中最主要的禅师。据《五灯严统》本传,行秀“于孔老庄周百家之学,无不会通,恒业华严”,“儒释兼备,宗说精通,辩才无碍”。他兼有三教学问,常劝当时重臣耶律楚材以佛法治心,以儒治国,显然是宋代佛教主张的三教融合论的翻版。他的世家弟子李屏山(1185—1231),初宗儒学,为章宗时进士,后与禅僧交游,所著《鸣道集说》,反驳理学家的排佛论,提倡三教一致,以助师说,在当时影响很大。

耶律楚材(1190—1244),自称“湛然居士”,出身辽皇室,致仕于金,后成为元初著名政治家。他曾从行秀参禅3年,亦倡三教一致。他说:“三圣真元本自同,随时应物立宗风。道儒表里明坟典,佛祖权宜透色空。”又说:“穷理尽性莫尚佛乘,济世安民无如孔教。用我则行宣尼之常道,舍我则乐释氏之真如。”。他的三教合一思想与行秀、李屏山是一致的,但立足点有所不同。行秀认为,佛法不仅可治心,也可以治国,具“正心、修身、家肥、国治”的全部功效。李屏山要求“会三圣人理性蕴奥之妙,要终指归佛祖而已”,都是站在佛教立场上立论。耶律楚材则始终从儒家立场说话,正如《湛然居士文集后序》的作者所评论的:“观居士之所为,迹释而心儒,名释而实儒,言释而行儒,术释而治儒。彼其所挟持者,盖有道矣。”

金统治时期,又有一部重要刻本《大藏经》问世,这就是1933年在山西赵城县广胜寺发现的《赵城藏》。该藏发起人是比丘尼崔法珍,地点在山西解州天宁寺,大约于熙宗皇统九年(1149)开刻,至世宗大定十三年(1173)完工。

 

三、元朝佛教

 

原分布于额尔古纳河流域的蒙古人,在成吉思汗的率领下,统一大漠南北,于1206年建立蒙古汗国。1260年,忽必烈在开平(内蒙古正蓝旗东)即帝位,1271年定都大都(北京),国号大无。1279年消灭南宋,征服全国,成为汉唐以来中国历史上版图最大的王朝,其疆域东起海岸,西到新疆,南至海南,北领西伯利亚大部,东北起自鄂霍次克海,西南囊括云南西藏。到1368年朱元璋攻克大部为止,有元11帝,98年。

 

1.元代喇嘛教

 

从成吉思汗时起,蒙古统治者就试图把喇嘛教作为联系西藏上层的重要纽带。西藏归顺蒙古后,忽必烈特别支持萨迦派的发展。建都燕京后,以八思巴为国师、帝师,统领天下释教,推动了喇嘛教在藏、蒙和北方部分汉民地区的传播。在大一统的国家内,空前密切了藏蒙、藏汉等各族之间的思想文化交流,加强了西藏和中央政权的联系。

从八思巴开端,终元之世,历朝都以喇嘛为帝师。新帝在即位之前,必先就帝师受戒。帝师也是元中央的重要官员,领中央机构总制院事。总制院后改称宣政院,是中央管辖全国佛教和西藏地方行政事务的机构。因此,帝师不只是喇嘛教和西藏地方的领袖,而且也是全国佛教的首脑。此外,中央又在南宋都旧杭州设置江南释教总统所,任命喇嘛僧统理,直接管辖江南佛教,后并入宣政院。喇嘛教统治着全国佛教。

喇嘛僧在元代享有各种政治、经济特权。宣政院曾规定:“凡民殴西僧者,截其手;骂之者,断其舌。”喇嘛教上层实际上成了元代的一个特殊阶层。他们中有些人飞扬跋扈、为非作歹、掠夺财物、残害民众,为害不可胜言。如帝师相琏真伽,元世祖时为江南释教总统,他利用职权,劫掠财物、发掘陵墓、戕杀平民,干尽坏事,事发被查抄时,除金银珠玉之外,有田2万3千亩、私庇不输公赋者2万3千户,将民50余万变为佃户,另有藏匿未露者不计其数。元朝赏赐给大喇嘛的金银财宝,多至无法估计,史书中有“国家财富,半入西蕃”的评语。元王朝最终也陷进了喇嘛教的腐败之中,其中内宫丑闻迭出,是表现之一。

元统治者之所以大力扶植喇嘛教,最初的用意在于把它作为沟通西藏关系,羁縻边远居民(包括畏兀儿等)的手段。《元史·释老传》曰:“元起朔方,固已崇尚释教,及得西域,世祖以地广而险远,民犷而好斗,思有以因其俗而柔其人,乃郡县土番之地,设官分职,而领之于帝师。”事实上,信仰的成分甚少,主要是出于“因其俗而柔其人”的政治目的。另外,元王朝作为少数民族上层建立的政权,也有意使喇嘛教在控制汉民族中起作用。

 

2.元帝室与佛教

 

元朝虽以藏传佛教为国教,但对其它宗教如汉地佛教、儒教、道教,乃至外来的回教、基督教等,也不排斥,取宽容姿态。汉地佛教与藏传佛教有许多共同点,作为佛教一般,均为历代帝室所崇尚。

元世祖忽必烈带头祟佛,他于“万机之暇,自持数珠,课诵、施食”。1261年建大乾元寺、龙光华严寺。1285年,“发诸卫军六千八百人,给护国寺修道”。他对佛事也很热心,1285年,于西京普思寺集全国僧侣4万人举行资戒会7日,并令帝师于各大寺庙做佛事19会。1287年,命西藏僧侣在宫廷以及万寿山、五台山等地举行佛事33会。忽必烈曾自述:“自有天下,寺院田产,二税尽蠲免之,并令缁侣安心办道。”这在宋辽是没有的。

此后诸帝对待佛教,大部依世祖的范例办理。如成宗大德元年(1297),建临洮寺,又在五台绝境建万寿依国寺。五年(1031),“赐昭应宫、兴教寺地各百顷,兴教寺仍赐钞万五千锭;上都乾元寺地九十顷,钞皆如兴教之数;万安寺地六百顷,钞万锭,南寺地百二十顷,钞如万安之数。”这种营造大寺院和大规模赐田赐钞的风气,有元一代几乎没有中断。其结果,“凡天下人迹所到,精兰胜观,栋字相望”。两宋以来逐渐稳定、衰退的佛教,又有了新的高涨。据至元二十八年(1291)宣政院统计,当时境内有寺4万2千余所,僧尼21300余人,加上伪滥僧尼,至元代中叶,总数约在百万左右。由于帝室对佛教的多方庇护,一些寺院大量兼并土地,甚至公然侵夺公田、民户。成宗时,常州僧录将官田280顷归为己有;仁宗时,白云宗总摄沈明仁强夺民田2万顷。大德三年(1299)统计,仅江南诸寺即拥有佃户50余万。元代寺院除经营土地,也从事各种商业、手工业活动,各地当铺、酒肆、碾硙、货仓、旅店、邸店等多为寺院所有,比之宋代还要活跃。

 

3.汉地佛教诸宗

 

元代汉地佛教以禅宗为主流。北方有万松行秀、雪庭福裕一系的曹洞宗和海云印简一系的临济宗;南方有云峰妙高、雪岩祖钦、高峰原妙、中峰明本、元叟行端等所传的临济宗。总的说,曹洞盛于北方,临济盛于南方。

行秀在入元后应耶律楚材之请,著《从容录》,其影响稍逊于《碧岩录》,也是文字禅的典范。耶律楚材后应成吉思汗之召,扈从西征,深受器重。成古思汗死后,他被窝阔台任命为中书令,从事“以儒治国,以佛治心”的实践。福裕随行秀出家,先住燕京奉福寺,后住嵩山少林寺,门下弟子相承,绵延不绝,成为曹洞宗在北方的主力。福裕受定宗诏住和林兴国禅寺,受宪宗召诣帐殿奏对称旨,又受世祖“光宗正法”赐号。仁宗皇庆元年(1312),制赠福裕大司空、开府仪同三司,追赠晋国公。

海云印简曾为忽必烈说法传戒,住正定临济院,在北方中兴临济宗。他的在俗弟子刘秉忠,在忽必烈时参决军政大事,世祖即位后,负责起草朝仪、官制等典章制度,在元初有很高的政治地位。

南方临济宗属杨岐派法系。云峰妙高曾北上参加元世祖召集的禅、教、律三宗辩论。雪岩祖钦得法于径山师范,他的《语录》强调儒释一致。高峰原妙初习天台,后学参禅,成为祖钦弟子。中峰明本得悟于原妙,是元代重要禅僧,丞相脱欢和翰林学士赵孟烦等曾从他学禅。他的弟子天如惟则在前人基础上,进一步提倡禅净合一。以上为克勤下虎丘绍隆一系所传。元叟行端则为克勤下大慧宗杲一系所传,大约与明本同时,他的弟子楚石梵琦也是当时知名的禅僧。

受宋代佛教影响,天台宗在杭州、天台一带仍继续传播。活动于杭州的湛堂性澄,于英宗至治二年(1321)应召入京校大藏经,其弟子玉岗蒙润住杭州下天竺寺,著《天台四教仪集注》,为天台宗的入门著作。性澄另一弟子绝宗善继住天台山,晚年专修净土。

元代华严宗仍主要传播于五台山。仲华文才为五台山佑国寺主持,其弟子有五台山晋宁寺的大林了性等,有一定影响。

 

4.白莲教与白云宗

 

在传统佛教宗派外,元代江南地区还流行白莲教和白云宗等教团。

白莲教是在宋代结社念佛、净土信仰广泛发展的情况下产生的。它在初创时期是佛教的一个世俗化教派,但在后来则演化为民间秘密教团。

白莲教创于南宋初年江苏吴郡延祥院僧人茅子元。据《莲宗宝鉴》,茅子元先学天台教义,习止观禅法,后慕东晋慧远莲社遗风,“劝人归依三宝,受持五戒”,“念阿弥陀佛五声,以证五戒”;制定晨朝礼忏仪,劝人信仰西方净土。他在江苏青浦县的淀山湖边,建立“莲宗忏堂”,修持净业,自称“白莲导师”。他提倡吃斋念佛,不杀生,不饮酒,男女僧俗共同修持。因其断肉食菜,故又名白莲菜。

白莲教的教义以为,净秽迷悟只是一心作,根据心的染净程度,众生所生净土才有高下差别,因此,它要求把修心与修净土结合起来。在民众中得到迅速传播。绍兴初年,当局以“食菜事魔”的罪名将茅子元流配江州(江西九江),三年(1133)被赦,宋高宗召见,并赐“劝修净业莲宗导师慈照宗主”的称号。子元死后,小茅阇黎等人继续倡导,使白莲教盛行于南方。

元代白莲教与民间信仰逐渐融合,群众基础日益广泛,政府屡屡感到不安。武宗至大元年(1308),诏令“禁止白莲社,毁其祠字,以其人还隶名籍”。由于庐山东林寺普度撰《庐山莲宗宝鉴》,解释子元白莲教正义,加上白莲教其他上层人物的积极活动,一度恢复它的合法地位。但白莲宗的下层则转向秘密发展,教义也有变化,成了鼓动和组织农民反抗统治者的手段,终于导致了元末农民的大起义。

白云宗原属华严宗的一支,又名白云菜或十地菜,是北宋末年居杭州白云庵的沙门孔清觉(1043—1121),提倡菜食为主,吸引在家信众而建立的一个团体。

清觉以为唯《华严经》教义是“顿教”,属“菩萨十地”中第十地,因而是引导众生成佛的“佛乘”,需要特别加以弘扬。他依据华严宗圆融无碍之说,着力提倡儒释道三教一致,认为儒教明乎仁义礼智信,忠孝君父;佛教慈悲救苦,化诱群迷;道教则寂默恬淡,无贪无爱。虽然各有特点,其义则一。白莲宗僧人可娶妻生子,白云宗则不许娶妻,但强调信徒要耕稼自立。其余在戒荤戒酒戒杀等方面两宗大体相同。在浙江西部农村中,白云宗得到很多信徒,据说往往有以修忏念佛为名。男女混杂秽乱的情况,被视作“邪教”。政和六年(1116),清觉被发配广南恩州(广东恩平),四年后获释。南宋嘉泰二年(1202),有奏曰:道民“吃菜事魔,所谓奸民者也。自植党与,十百为群,扶持妖教,聋瞽愚俗。或以修路建桥为名,或效诵经焚香为会,夜聚晓散,男女无别,所至各有渠魁相统……假名兴造,自丰囊囊,创置私庵,以为逋逃渊薮”,请禁止流行。宁宗准奏。

到了元代,白云宗一度有较大发展,杭州南山普宁寺成为该宗中心。该寺住持道安组织雕刻了又一部大藏经,名《普宁藏》,除了复刻宋代思溪《圆觉藏》外,还加入了白云宗的撰述和元代新译经。元仁宗延祐七年(1320),白云宗再次遭到严禁。

 

四、明朗佛教

 

1.明朝佛教政策

 

明王朝建立之初,便推崇理学,强化理学专制思想统治。朱元璋说:“天下甫定,朕愿与诸儒讲明治道。”对佛教控制相当严格。

明太祖朱元璋17岁于濠州(安徽凤阳)皇觉寺出家,25岁投入白莲教徒郭子兴部下,加入打着佛教旗号的农民起义行列。他也目睹了元代崇尚喇嘛教所生的诸多流弊,以致成为腐败亡国的因素之一,因此,他对佛教内幕及其与社会政治的关系深有所知。即位后,对佛教基本采取既利用又整顿,着重在控制的方针。

洪武元年(1368),朱元璋在金陵天界寺设善世院,命慧昙(1304—1371)主持,管理全国佛教。其下又置统领、副统领、赞教、纪化等员,以实现对佛教教团全面有效地控制。洪武十五年(1382),分寺院为禅、讲、教三类,要求寺院僧众分别专业。禅,指掸宗;讲,指华严、天台、法相诸宗;教,取代以前的律寺,从事瑜伽显密法事仪式,举办为死者追善供养、为生者祈祷求福等活动。教寺的建立,反映了社会各阶层对佛教法事的强烈兴趣,也是佛教深入民间,正在变成民俗的一种表现。为了便于管理,各类僧侣的服色也有规定,不准混淆。同年,又诏令禁止寺田买卖,在经济上加强对寺院的管制。

 朱元璋对佛教强化管理的根本目的,在于切断它与民众的组织联系,防止惑众滋事,以至成为造反起义的手段。洪武二十四年(1391),发布“申明佛教榜册”,谓:“今天下之僧,多与俗混淆,尤不如俗者甚多,是等其教而败其行,理当清其事而成其宗。令一出,禅者禅,讲者讲,瑜伽者瑜伽,各承宗派,集众为寺。有妻室愿还俗者听,愿弃离者听。”二十七年又发布新的“榜册”,进一步规定:不许僧人以化缘为由,强素捐助,奔走市村;不许僧人交结官府,也禁止俗人无故进入寺院。他要求僧侣依据条例,“或居山泽,或守常住,或游诸方,不干于居,不妄入市村,官民欲求僧以听经,岂不难哉!如此,则善者慕之,诣所在焚香礼请,岂不高明者也!”换言之,僧侣只能从事与佛教信仰有关的活动,其它俗务,特别是聚敛财富,干预政事,是绝对不允许的。他特别提倡沙门讲习《心经》、《金刚》与《楞伽》三经,力图引导佛教在思想上统太祖废除了喇嘛教在内地的特权,但并没有中止喇嘛教与内地的联系。他继续给喇嘛以优渥的礼遇,并以此作为皇权中央管辖西藏地方的重要渠道。洪武六年(1373),前元帝师哺迦巴藏卜入朝,赐以炽盛佛宝国师称号;次年八恩巴之后公哥监藏巴藏卜入朝,尊为帝师。又置西宁僧纲司,由喇嘛任都纲;在河州设番汉二僧纲司,由藏僧任僧官。

朱棣以僧人道衍(1335—1418)为谋主,发动“靖难之变”。经四年战争,夺取帝位,是为明成祖。成祖即位后,论功以道衍为第一,乃复其姚姓。赐名广孝,使常居僧寺,冠带而朝,退仍缁衣。为此,成祖对于佛教有所偏护,永乐十八年(1420)。为《法华经》作序,颂扬佛教功绩;又亲撰《神僧传》,树立僧人形象。他对西藏喇嘛教尤为重视。即位之初(1403),即遣使迎哈立麻至京,给以大宝法王称号。又遣使入藏邀请宗喀巴,宗喀巴派弟子释迦智(1354—1435)来京,成祖给以大慈法王称号,任成祖、宣宗两代国师。永乐年间(1403—1424)受封的藏族喇嘛有五王、二法王、二西天佛子、九大灌顶国师、十八灌顶国师。

当然,明成祖对内地的统治依然以儒家思想为指导,他明确宣布,“朕用儒道治天下”,“朕所用治天下者,‘五经’耳”。“世人于佛老竭力崇奉而于奉先之礼简略者,盖溺于祸福之说而昧其本也。”这是不许的。

明天朝的佛教政策,由前两代奠基,此后没有多少变化,但由于政治经济的多种因素,也时有摇摆。明初废除僧侣免丁钱,度牒免费发给;但对剃度,则严加限制,曾规定3年发牒一次,男子非40以上,女子非50以上,不准出家。出家者还必须经过考试,各州县寺院和僧尼数目也有限额。实行的结果,私度者依然存在,尤其是刺激了民间宗教社团的发展,以至威胁到明王室的安全。代宗景泰二年(1451)开始卖牒救灾,后世沿袭,直到明末。由此促使僧尼剧增,寺院竞建。据《大明会典》统计,成化十七年(1481)前,京城内外的官立寺院已多至639所,后来还续有增建。成化十二年度僧10万,二十二年又度僧20万,估计全国有僧50万。相对宋、元言,数目也不算太多。

从总体上看,明代佛教仍然以禅宗和净土宗为最流行,思想理论上则甚少创新。

明初禅宗有楚石梵琦,是元叟行端的弟子,被袾宏誉为“本朝第一流宗师”,也提倡净土修持,所著《净土诗》云:“一寸光阴一寸金,劝君念佛早国心”、“尘尘刹刹虽清净,独有弥陀愿力深”。这也是宋、元禅僧的一般趋向。

明中叶后,临济宗下著名禅僧有笑岩德宝,其弟子为幻有正传,正传门下有密云圆悟、天隐圆修、雪峤圆信,3人各传一方。圆悟弟子汉月法藏著《五宗原》,圆悟见后,予以批驳,曾引起一场绵延至清初的争论。曹洞宗也有几个重要禅师,如无明慧经以及其弟子无异元来和永觉元贤等。元来强调教禅一致,禅净合一,鼓励禅僧念佛,发愿往生净土。元贤更主张儒、释、道三教一致。认为教虽有“分”,理只有“一”,“理一而教不得不分,教分而理未尝不一”。他又说:“教既分三,强同之者妄也;理实唯一,强异之者迷也……盖理外无教,故教必归理”。因此,三教毕竟统一于“一理”,世界一切也都应归于“一理”。在把“理”作为最高本体方面,明代佛教与宋明理学完全一致起来。

明代官僚士大夫受佛教影响依然很深,中后期参禅学佛也有所抬头。王阳明(1472—1528)继宋代陆九渊“心即理”的命题,提倡“心外无物”、“知行合一”,发展理学新领域,只有在佛教哲学大气氛的薰陶中才能形成。至于李蛰(1527—1602)对道学的激烈批判,公开打出佛学旗号,采用佛学的思想语言。他用《起信》等讲的“真心”解说他的“童心”,用般若的“真空”否定“伦物”的神圣,他也像南宗禅僧那样自在不羁。李贽开辟了居士佛教同宋明理学对立的一途,至清代而形成一大社会思潮。颇受李贽影响的袁宏道(1568—1610),中年参禅,文学创作上抒发“胜灵”,与晋宋之际谢灵运等以佛经求“灵性”相呼应;后入净土,撰《西方合论》十卷,提倡禅净合一、归宗净土。认为,“禅宗密修,不离净土,初心顿悟,未出童真。入此门者,方为坚固不退之门”。袁氏兄弟三人皆好佛,主张类似。其兄袁宗道(1560—1600)称颂《西方合论》,谓“念佛一门,于居士尤为吃紧,业力虽重,仰借佛力,免于沉沦”。明清居士多修净土念佛,即使一些大文豪也在所难免,其影响直至民国初年。

 

2.普书和宝卷的流行

 

三教合一与佛教向民间深层的广泛发展,促使许多适应不同信仰层次的著述问世,总称为“善书”和“宝卷”。

“善书”,谓劝善之书,原是在道教信仰基础上,揉合三教之说,以阐述诸恶莫作、诸善奉行的。《太上感应篇》作于宋代;继之有《文昌帝君阴骘文》、《关圣帝君觉世真经》等流行。

受《太上感应篇》的启发,明代袁了凡著《阴骘录》,释袾宏加以改编,撰成《自知录》,成为以佛教为主体的劝善书。它把世间思想行为判为善、恶两门,善的内容包括忠孝、仁慈、三宝功德等,恶的内容则是不忠不孝、不仁不慈、三宝罪业等,实际上是将封建主义的伦理规范完全溶解到佛教的教义之中。明末以来,这类劝善书在民间广为流传,给社会生活以深刻影响。

“宝卷”是由唐代佛教变文演化而成,同样以三教合一思想为其基本内容。较早所用题材多为佛教故事,宋元以后则加入民间传说,据信现存的《香山宝卷》就是宋释普明所撰。随着民间宗教社团的出现,“宝卷”又成了阐扬其教义宗旨的基本形式,具有权威性经典的性质。明代万历(1573—1619)前后,宝卷的刊印达到极盛,对普及佛教在民间的流传,起了重要作用。

 

3.明末“四大高僧”

 

神宗万历(1573—1620)时期,佛教义学有一定发展,其中学识广博、在士大夫层中影响较大,对促进居士佛教起过重要作用的有云栖袾宏、紫柏真可、憨山德清、蕅益智旭,后世称为“四大高僧”。

云栖袾宏(1535—1615),别号莲池,俗姓沈,杭州人。他的思想,继续贯彻宋明以来教、禅并重,三教合一的主张,而以净土为归趣。他认为,“其参禅者借口教外别传,不知离教而参是邪因也,离教而悟是邪解也”,“是故学佛者必以三藏十二部为模楷”,突出读经的重要性。但说到底,念佛才是求得解脱的最好方式:“若人持律,律是佛制,正好念佛;若人看经,经是佛说,正好念佛;若人参禅,禅是佛心,正好念佛。”自称“予一生崇尚念佛”。他对华严教义有相当高的造诣。清代释悟开《莲宗九祖传略》将他列为莲宗第八祖。

袾宏对净土实践也十分重视,他提倡戒杀放生,慈悲众生,以传统道德约束徒众。为使各种佛教法会在民间更加普及,重订了水陆仪轨。关于三教关系,袾宏认为,佛教可阴助王化,儒教可显助佛法,两者可相资而用:“核实而论,则儒与佛,不相病而相资……不当两相非而当交相赞。”原因是三教“理无二致,而深浅历然;深浅虽殊,而同归一理。此所以为三教一家也”。这既是向佛徒的教导,更是向排佛的道学家的解释。他一生的著作30余种,后人集为《云栖法汇》。

紫柏真可(1543—1603),俗姓沈,江苏吴江人。他的思想与袾宏大致相同。时人顾仲恭指出,真可可贵之处,在于他“不以释迦压孔老,不以内典废子史。于佛法中,不以宗压教,不以性废相,不以贤首废天台。盖其见地融朗,圆摄万法,故横口所说,无挂碍,无偏党。”他以为禅家只讲机缘,佛徒只知念佛求生净土,各是一种片面,只有文字经教才是学佛的根柢。因为般若学者历来认为,不通文字般若,即不得观照般若,更不能契会实相般若。

真可曾发起雕刻大藏经,即《嘉兴藏》(或名《径山藏》)。《嘉兴藏》屏弃了一向沿用的摺叠式装帧(梵式),而采用线装书册式装帧(即方册式),对佛籍的传播带来许多方便。

憨山德清(1546—1623),俗姓蔡,安徽全椒人。德清少年时攻读儒书,19岁出家,初从摄山栖霞寺法会学禅,再从明信学华严,后来北游参学,听讲天台、法相。万历十一年(1583),赴今青岛崂山结庐安居,得到皇太后资助,多用于施救孤苦和建立寺院,二十三年(1595),以私创寺院罪充军雷州,常在广州着罪服为众说法。遇赦后,辗转于衡阳、九江、庐山、径山、杭州、苏州、常熟等地,终老于曹溪。他的论疏亦富,后人集为《憨山老人梦游集》。

德清一生受法会禅师影响最深。法会力主禅净兼修且通达华严。故德清虽为临济宗下禅僧,思想上却提倡诸宗融合。时人吴应宾说他,“纵其乐说无碍之辩,曲示单传,而熔入一尘法界,似圭峰(宗密);解说文字般若,而多得世间障难,似觉范(慧洪);森罗万行以宗一心,而无生往生之土,又似永明(延寿)。”对于“禅”,德清有自己的特殊见解,以为“禅乃心之异名,若了心体寂灭,本自不动”,完全可以不拘是坐是行,是“入”是“出”。但在教人上,他仍然重视念佛净士法门,以为修念佛三昧,足以统摄三根,圆收顿渐,一生取办,无越此者。

德清对于三教合一的主张,既不限于宗派上的宽容,也不限于思想上的相互融会,而是要求对三者均有专门的探究。他说:“为学有三要,所谓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庄不能忘世,不参禅不能出世。此三者,经世、出世之学备矣,缺一则偏,缺二则隘,三者无一而称人者,则肖之而已。”他还强调此“三者之要在一心”,得此一心,则“天下之理得矣”。三教之所以一致,也是因为三教同此一心,故曰:“三教圣人,所同者心,所异者迹也。”这与明代道学家的思想是十分吻合的。

蕅益智旭(1599—1655),别号“八不道人”,俗姓钟,江苏吴县(苏州)人。少习儒书,曾著《辟佛论》辟佛,后受袾宏著作影响,归依佛教。24岁从德清弟子雪岭出家。先阅律藏,后学法相、禅、华严、天台、净土诸宗。

智旭从宗派上说属于天台宗,但鉴于“近世台家与禅宗、贤首、慈恩各执门庭,不能和合”,故而不愿为天台宗人。他的思想被人以“融会诸宗,归极净土”概括。他自己也说:“若津、若教、若禅,无不从净土法门流出,无不还归净土法门。”

智旭少事理学,进入佛门后,仍对理学抱有感情,他提倡“以禅入儒,诱儒知禅”,著《周易禅解》、《四书蕅益解》;他把“孝”作为二者调和的基础:“世、出世法,皆以孝为宗”,“儒以孝为百行之本,佛以孝为至道之宗”。由儒、佛的调和进而达到三教一致:“道无一,安得执一以为道?道无三,安得分三教以求道?特以真俗之迹,姑妄拟焉。则儒与老,皆乘真以御俗,令俗不逆真者也。释乃即俗以明真,真不混俗者也。故儒与老主治世,而密为出世阶;释主出世,而明为世间祐。”

智旭曾以阅读藏经20年的资料积累为依据,编成《阅藏知津》一书。该书兼具佛经目录和经籍提要的特点,对后世的刻经和阅藏有一定影响。

 

五、清朝佛教

 

 

1.清帝室和佛教

 

1644年,满洲贵族爱新觉罗氏攻取北京,替代明王朝入主中原,建立了多民族统一的大清帝国。从康熙到乾隆期间(1662—1795),内服诸藩,外御殖民者的侵略,疆域东起诸海,西至帕米尔,北自萨彦岭,南到南沙群岛;东南抵台湾,西北至巴尔喀什湖、楚河;东北趄自鄂霍次克海、外兴安岭,西南到西藏和克什米尔之拉达克。1840年鸦片战争,清王室丧权辱国,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1911年被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推测,前后延续了267年。

满族原来信仰萨满教,对天神地祇的崇拜十分流行,与汉民族对天帝和土地的传统信仰极其相似。金代佛教相当发达,后金受金的影响,对佛教也不陌生,早在入关以前即与西藏喇嘛教发生联系。及至统一全国,吸收明王朝的政治制度,进一步加强了君主专制主义,在文化领域,大力崇奉孔子,提倡理学,禁止文人结社,实行空前严格的思想统制。对内地佛教继续采取利用,但从严控制的政策:对喇嘛教,则主要当作羁魔蒙藏上层、巩固中央统治的手段。

清代僧官取自明代旧制,在京设僧录司,有“正、副掌印”各1人,下设左右善世2人,阐教2人,讲经2人,觉义2人;各府、州、县各设僧纲、僧正、僧会1人,“由该地方官拣选,具结详报督抚,由督抚咨部派劄补授,年终汇报吏部。其钦记由该省布政司给发。”全国佛教严密地控制在僧官手中;而僧官也没有什么独立的权力,只是执行世俗政权任务的工具。《大清律例》还规定,不许私建或增置寺院,不许私度僧尼,严格执行出家条件,严厉制裁淫乱僧尼等。

但是,作为统治思想的补充和个人精神生活的需要,清帝室也不乏对佛教表示兴趣的君主。清世祖曾先后召憨璞性聪、玉林通琇、木陈道态禅师入内廷说法,并分别赐号。一般认为,世祖在宠妃董氏死后,曾考虑过弃位出家。康熙帝六下江南,凡至名山大寺,往往书赐匾额。他又将明末隐迹山林的高僧逐一引入京师,以便控制和吸引亡明士人。雍正帝对禅颇有研究,自号“圆明居士”,曾辑《御选语录》19卷,并为这些语录撰写序文20余篇。其《御制总序》称:“朕膺元后父母之任,并非开堂秉拂之人,欲期民物之安,唯循周孔之辙。所以御极以来,10年未谈禅宗,但念人天慧命,佛祖别传,拼双眉拖地以悟众生,留无上金丹以起枯朽……。”他提倡用“周孔”思想指导禅学,从而统一佛教。

雍正还撰有《御制拣魔辨异录》,把死去近百年的法藏重新提出作思想鞭挞。法藏与圆悟同是明末江南的著名禅僧。圆悟传法26年,言满天下,王公大人皆自远趋风。他以“即事而真”为指导思想,以“棒唱交驰”教授学徒,突出“日应万缘而不挠其神,千难殊对而不干其虑”,是禅宗不问是非善恶的翻版。死后,钱谦益为撰《塔铭》。法藏拜圆悟为师,但以直承北宋觉范(惠洪)的《临济宗旨》自居,以“危言深论,不隐国是”,为士林所敬。从现存的言论看,他主张“但了凡心,别无圣解”,把着衣吃饭、喜笑怒骂都看作是禅的表现;以为“人心”即是“两端”,不参穷富善恶,不可得悟。这类观点与圆悟显然不同。当他作《五宗原》,阐发觉范对禅宗五家分宗的新说时,立即引起圆悟的驳难。由此开展了两家的争论,延续到他们死后的清代初年。法藏的禅思想得到黄宗羲等明末遗民的赞赏。至此,雍正直斥法藏等人“实为空王之乱臣,密云(圆悟)之赋予,世出世法并不可容者”。最后他以“天下主”的身份,敕令地方官吏详细查明法藏一支所有徒众,在组织上彻底摧垮。这一事件具有政治意义,反映清帝的心态相当复杂。

乾隆年间,完成了由雍正开始的汉文大藏经的雕刻,是谓“龙藏”。乾隆三十八年(1773),乾隆帝又组织人力将汉文大藏经译成满文,经18年完成,与由藏文译成的蒙文大藏经同时雕印。他明确表示,翻译满文藏经的目的,不在于要人们懂得佛教的哲理,而是使他们“皆知尊君亲上,去恶从善”。这个态度大致代表了清代诸帝的共同想法。

 

2.内地佛教

 

据《大清会典》统计,清初各省官建大寺6073处,小寺6409处;私建大寺8458处,小寺58682处。有僧110292人,尼8615人。总计寺院79622,僧尼118907人。乾隆初四年(1736—1739)共发出度牒340112张,令师徒相传,事实上私度并未停息。据近人太虚估算,清末各省约有80万僧。事实上,清代佛教随着国力衰弱,寺院荒废日甚,加上战火破坏,佛教在晚清已经处于全面危机的阶段。

清代内地佛教,主要是禅宗和净土宗。清初禅宗有临济宗和曹洞宗的对峙。临济宗在明末幻有正传下出密云圆悟、天隐圆修、雪娇圆信三家。圆悟一家又出汉月法藏、费隐通容、木陈道忞三支,在清初最有影响。圆修弟子为玉林通琇,也较著名。曹洞宗在明末无明慧经下出无异元来、永觉元贤、晦台元镜三家,清初各化一方。其中永觉元贤在福州鼓山涌泉寺提倡“鼓山禅”,其弟子为霖道需,在清初也有一定影响。

清初以后,禅宗的地位已渐为净土宗取代。雍正帝以禅门宗匠自居,对当时禅宗的败落进行严厉抨击,并以云栖袾宏为范例,鼓吹三教合一和禅净合一,提倡念佛净土。其后,乾隆大力扶植士大夫学佛运动,使念佛净土在社会深入推广,成为世俗学佛的基本内容。清代佛教僧侣中宣扬净土教最为得力的有行策、省庵、瑞安、印光等。其中行策著《起一心精进念佛七期规定》,为近代“打念佛七”之始;印光是近代净土宗的主要代表。在家信徒中,周梦颜、彭绍升、张师诚、杨文会等都以净土为学佛的归趣。周梦颜著有《西归直指》、《欲海回狂》等,提倡净土念佛,求人生解脱;彭绍升私淑于株宏,著有净土念佛方面著作十多种,并撰有《居士传》56卷。杨文会是清末最重要的佛教在家信徒,他具有各宗深厚的学问,但也以净土为学佛的归宿。

 

3.居士佛教

 

 

晚清佛教在社会上已衰弊至极,但在文士之中,佛教义学反而出现异常活跃的气象。

汉魏以来,以文士身份学佛参禅、扶植沸教事业的知名人士,历代都有,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承担译经刻经、建造寺塔等的施主;一类是研习和发挥佛教义理,调和儒释关系的士大夫。当然,在这些文士中间,不乏有逃避现世,不满现状,甚至与当局取不合作态度的人。自明万历前后,由李贽开始的士人将佛教当作观察世界人生和批判道学的武器,佛教义理成了官方儒学的异端,与腐儒们假道学之名进行排佛活动同时并存,形成两股截然相反的潮流,是此后中国思想史上颇足注意的现象。

明末政治腐败,加重了士人背离道学,向佛教的倾斜。及至明亡,抗清复明而又独具见识的士人,有相当一批归于佛教,如戒显、澹归、药地、蘖庵、担当、大错,及明宗室八大山人石涛等,均出家为僧:未出家者,也借佛教义学阐述自己的理论体系,包括方以智(1611—1671)、黄宗羲(1610—1695)等。

清自道光,国家衰势已定。殖民主义的侵略,开始唤起民族的觉醒。一批先进的文人,也把佛教义学作为可以挽救国家民族的精神武器。龚自珍(1792—1841)从佛教“业报”学说引申说道:“人心者,世俗之本”,心力所至,足以“报大仇,医大病,解大难,谋大事”,据此而言,“天地人所造,众人自造,非圣人所造”。这种不依靠“圣人”,而要求“众人”以自有心力创造天地的呼喊,无疑潜在着某种革命的因素。其后经魏源(1794—1857)到康有为,尤其是谭嗣同、梁启超,继续实发挥佛教的主观战斗精神,宣传悲天悯人的忧国忧民之思,鼓动不怕牺牲,团结奋进的宗教热情。居士佛教成了中国近代民主革命思想中的一个不可忽略的环节。

与此相应,居士佛教对于佛典的搜集整理和义理的探究,也有新的发展。这类居士在清初有宋文森、毕奇、周梦颜、彭绍升,以彭绍升(际清,1740—1796)最著名。他广读大小乘经论,信仰净土,撰有《屠士传》、《二林居集》、《行居集》等。晚清刻印佛经成风,郑学川在苏州、常熟、杭州、如皋、扬州等地设置刻经处;杨文会(1837—1911)则创金陵刻经处,影响尤大。

杨文会号仁山,安徽石埭县人。他由受学《起信论》、《楞严经》入佛,募款重刻方册藏经和佛菩萨图像。光绪年间,随外交使团数次出国到伦敦、巴黎,结识日僧南条文雄(1849—1927)。回国后,与南条互相交换两国所缺佛经,刻印流通。光绪二十一年(1894),在上海会晤来自斯里兰卡的达磨波罗(1864—1933),对“印度摩诃菩提会”发起的复兴佛教运动表示赞同,又与日本、朝鲜佛教复兴运动相呼应,着手在中国实施振兴佛教的计划,包括编撰佛教教材、创办学校、搜集和刻印佛经等,1901年,他捐出私宅作刻经处;1908年,在刻经处成立祇洹精舍,教授僧俗学生;1910年开办佛学研究会,每周讲经一次,听者踊跃。随其从学者,除谭嗣同就义之外,居士欧阳渐建支那内学院,发展义学一途,尤以法相唯识影响于当时的思想界;僧太虚与陈元自、章太炎等创“觉社”,成为中国“佛教复兴运动”和推动佛教西渐的主力;熊十力则另辟溪径,创“新唯识”论。欧阳渐弟子吕澂,长期主持支那内学院,对当代中国的佛学建设贡献良多。

 

4.喇嘛教

 

17世纪初期,喇嘛教已传至关外。清太宗(皇太极)开始与西藏达赖喇嘛五世(罗桑嘉措)建立关系,互致问候。入关不久,顺治帝遣使去西藏问候达赖、班禅,达赖和班禅也派人到北京朝贺。顺治九年(1652),达赖五世率班掸代表应请入京,清廷封达赖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喇但喇达赖喇嘛”,有意让他成为藏蒙两地喇嘛教的领袖。回藏后,达赖五世用从内地带回的金银,在前后藏新建黄教寺庙十三所。康熙继位后,继续遣使迸藏看望达赖、班禅,带去贵重礼品。1682年,五世达赖死后,据有天山南北的蒙古准格尔噶尔丹,与掌握西藏政权的巴桑结嘉措相勾结,东图青海蒙古和硕特部,北攻漠北蒙古。1688年,漠北蒙古由哲布尊丹巴率喀尔喀部归清。此后,各世哲布尊丹巴均受清廷册封,成为统治外蒙古的主要支柱。康熙三十年(1691),封章嘉喇嘛为“呼图克图”,灌顶普慧广慈大国师,总管内蒙古佛教事务。当西藏上层为争夺六世达赖职位而斗争不已的时候,康熙五十二年(1713),遣使封五世班禅罗桑耶歇为“班禅额尔德尼”,为黄教树立另一领袖,以便分权统治。五十九年(1720)派兵两路进藏,册封格桑嘉措为达赖六世。次年,废除第巴职位,设立四噶伦管理西藏地方行政事务。雍正亦重视喇嘛教,他在即位的第三年(1725),将其前住的潜邸改为雍和官,至乾隆九年(1744),立为喇嘛教寺庙,成为国都喇嘛教的中心。在雍正、乾隆年间,喇嘛教在内地相当流行。藏密经籍的翻译也有所开展。

清王朝对藏地佛教的支持,是它整个统治政策的组成部分。入关之前,清统治者采用满、蒙联合的手段对付明王朝。入关以后,为了巩固统治,清帝室根据满、蒙、藏民族相似的文化、宗教、历史背景,力图用喇嘛教激发他们共同的思想感情,并通过喇嘛上层控制边疆地区,康熙曾说:“蒙古惑于喇嘛,罄其家赀,不知顾惜,此皆愚人偏信祸福之说而不知其终无益也。”他明知愚惑无益,却还是多方扶植,目的就在“除逆抚顺,绥众兴教”。乾隆统一新疆后,对厄鲁特蒙古同样采取“因其教不易其俗”的政策,这叫做“绥靖荒服,柔怀远人”。乾隆在《御制喇嘛说》碑中更明确地指出:“盖中外黄教,总司以此二人(达赖、班禅),各部蒙古一心归之。兴黄教,即所以曳蒙古,所系非小,故不可不保护之,而非若元朝之曲庇番僧也。”

在清室扶植下,喇嘛教在全国,特别是在蒙藏和三北地区有相当大的发展。仅据藏地统计,乾隆二年(1737)属达赖的寺庙3150多所,喇嘛302560人,农奴121438户;属班禅的寺庙327所,喇嘛3670人,农奴6752户,总计寺庙(属黄教的)3477所,喇嘛316230人,所属农奴128190户。到光绪八年(1882),黄教大寺庙1026所,僧尼491242人,加上其他派别的(包括部分甘、青、康藏族地区)寺庙25000余所,僧尼76万余人,据估计,约占当时藏族人口的二分之一。至此,喇嘛教已经走到它的反面。按黄教戒律,僧尼不得婚嫁;喇嘛一般不事生产,特别是不能从事农业生产。这对于藏族地区人口和经济的正常发展是极其严重的威胁,也危害了整个民族的发展。在蒙古地区,情况大体相似。

第十章  佛教的消长变化和多元化发展(下)(公元11世纪一)

 

 

第一节  朝鲜民族佛教的形成及发展

 

高丽王朝的中后期(12世纪初至14世纪末)形成以曹溪宗为代表的民族佛教宗派,对此后以至现在朝鲜佛教的发展有决定性影响。公元1392年高丽都统使李成桂发动政变,废国王自立,迁都汉城,改国号为朝鲜,史称李氏朝鲜,简称李朝。李朝同高丽不同,历代国王基本奉行崇儒排佛的政策。但因为佛教已有长期流传的历史,深入民间,不仅简单易行的弥陀净土信仰和各种祈福攘灾的佛教十分流行,而且融会华严宗、禅宗和净土念佛法门的曹溪宗也相当流行,并且有所发展。

 

一、高丽王朝中后期佛教概况

 

与前期相比,中后期历代国玉更加崇奉佛教。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受菩萨戒,经常读经拜佛。常请禅僧说禅,设百座法会请僧讲经,举办各种修忏法会,或求雨,或祈福消灾,或求国泰民安,公元10世纪末至11世纪初,北方契丹3次入侵,11至12世纪之交,女真入侵,13世纪,蒙古前后6次入侵。

在这种情况下,笃信佛教的国王一再到寺院设供,举办法会,甚至发愿和实施雕印《大藏经》,祈求佛菩萨和善神的佑助,击退外敌,国王滥建寺院,度良民为僧,向寺院施舍大量土地财物,对国家财政构成严重危胁。忠宣王五年(1313)让位于忠肃王,自为“上王”,每天饭2千僧,点2千灯,5日可饭僧1万,点灯1万,称之为“万僧会”。浪费之大由此可见。

由于佛教势力急剧膨胀,僧侣在政治上的影响也增大。

仁宗(1123—1146在位)宠信的僧人妙清,权势很大,最后谋反,遭到朝臣杀害。恭愍王(1352—1374在位)宠信僧人遍照(辛旽),让他参与国政,权力倾朝,“百官诣门议事”,后以“谋逆”罪被朝臣处死。此外,在明宗(1171年)和高宗时(1217年)都发生僧人武装暴乱事件,人数成百上千,被杀的很多。

关于高丽中后期社会上流行的佛教宗派,史书上有所谓“五教二宗”的说法。但具体所指,有不同的见解。常见的说法说:“五教”包括戒律宗、法相宗、法性宗(三论宗)、圆融宗(华严宗)、天台宗;“二宗”指禅寂宗(禅宗)以及新成立的曹溪宗(也属禅宗系统)。但在一般书中,“五教二宗”往往是整个佛教界的代称,如元宗二年(1261)“设五教法席于内殿”,十四年(1273)“幸贤圣寺,集五教两宗僧徒”,恭愍王十九年(1370)“设工夫选,大会两宗五教袖子”等等。“五教”简称“教”,指禅宗以外的以佛教经论为依据的宗派,“二宗”简称“宗”,指“教外别传”的禅宗。

为选拔高级僧人指导传教和管理僧尼事务,从高丽初期就开始设置僧侣考试制度,至宣宗时(1084—1094)制度已达完备。一般称此为“僧科”。僧科仿进士科举制,每3年一选,试以佛教经、论。到高丽末年以至李朝时期,禅宗僧则试以《景德传灯录》及高丽慧湛的《禅门拈颂集》;教宗僧则试以《华严经》及《十地经论》。通过僧科考试,僧人可得到不同的阶位。禅宗的法阶有大选、大德、大师、重大师、三重大师、禅师、大禅师;教宗的法阶有大选、大德、大师、重大师、三重大师、首座、僧统。全国最高的僧官是“王师”和“国师”。王师与国师必须从上述禅宗的禅师、大禅师和教宗的首座和僧统中任命。

高丽的僧尼管理制度是仿照唐宋而建立的。新罗时期已设僧官,高丽王朝继承并有发展,设左右街僧录司统摄僧众,主管一切佛教事务及宾馆威仪的事情。僧录司设僧维、僧正、副僧录、都僧录,统摄两街僧录的是左右两街僧统。

高丽末年,随着儒学的兴起,佛教的干政和日趋腐败,逐渐引起排佛之风。高丽忠烈王时(1275—1308)置国学,派人入元画回孔子和72弟子像供奉,购祭器及儒家经书,建大成殿和学宫,培养儒生。此后儒学渐兴,恭憨王十六年(1367)命郑梦周等为学官,增置生员,授朱亮《四书集注》,“程朱性理之学始兴”。郑梦周被推为“东方理学之祖”,令土庶仿朱子家礼,立家庙,奉祖先之把,致力发展儒学。辛昌(废王)时(1388)典法判官赵仁沃上疏指出佛教“固非所以治天下国家之道”,批评“近世以来,诸寺僧徒不顾其师寡欲之教,土田之租、奴婢之佣,不以供沸僧而以自富其身;出入寡妇之家,污染风俗:贿赂权势之门,希求巨利,其于清净绝俗之教何?”建议收土地于官府,对僧徒严加管理。恭让王二年(1390)儒者郑梦周上奏说儒者之道“至理存焉,尧舜之道亦不外此”,而佛教教人“辞亲戚,绝男女,独坐岩穴,草衣木食,观空寂灭为宗”,不是“平常之道”。此后,大司宪成石璘等人又上疏,批评佛教”无父无君”,“以毁纲常”,师其法必国灭绝祀。直到高丽灭亡前夕,大臣和儒者郑道传等多人连续上疏批评佛教妄谈祸福,劳民伤财,危害国家,应当革除。这些排佛之论,是李朝兴儒排佛的先声。

 

二、知讷和曹溪宗——朝鲜民族化佛教宗派

 

知讷(1158—1210),俗姓郑,自号牧牛子,8岁出家,年25在僧科考试中中选,在昌平清源寺学寮读《六祖坛经》,至:“真如自性起念六根,虽见闻觉知,不染万像(按,今本作“境”),而真性常在。”心下有悟。曾在下柯山普门寺读《大藏经》,得读唐李通玄《新华严经论》,对华严宗圆顿观门十分赞赏。后居公山居祖寺,立“定慧社”与同道好友坐禅修心。他在《劝修定慧结社文》中说:“迷一心而起无边烦恼者众生也,悟一心而起无边妙用者诸佛也”,主张“自修佛心,自成佛道”,“狂心歇处,即是菩提,性净妙明,非从人得”,可见他认为内心自悟是解脱的根本途径。此后移住智异山无住庵,“专精内观”,读宋代《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宋蕴闻集)中所说:“禅不在静处,亦不在闹处,不在日用应缘处,不在思量分别处,然第一不得舍却静处、闹处、日用应缘处、思量分别处参。”从中受到启悟,认为禅不过是“屋里事”。又读唐宗密《禅源诸诠集都序》。最后居松广山吉祥寺(全罗南道界州郡),将“定慧社”移来,或修禅,或修头陀,或谈道。主要依据《金刚经》及《六祖坛经》,并采用李通玄《新华严经论》和《大慧语录》的观点。熙宗即位(1205)改此山寺为“曹溪山修禅社”。“曹溪”之名取自中国禅宗南宗创始人慧能传禅之地“曹溪山”(在广东曲江县境),故称曹溪宗。知讷的著作有《修心决》、《圆顿成佛论》、《看话决疑论》、《诫初心学人文》、《真心直说》、《法集别行录节要并入私记》、《华严论节要》等。弟子有慧湛、混元等。慧谌(1178—1234)著《禅门拈颂集》,集禅门公案1125则及诸祖师的拈颂文字,为后世禅僧科试的必读之书,另著《禅门纲要》等。

知讷的禅法理论主要有两点:

1)心为觉悟之本,成佛不假外求。知讷认为众生与佛在本质上并无根本差别,皆具“真心”,(或简称“心”),只是众生不悟此心,使此心不能摆脱烦恼妄念的缠缚;佛则觉悟此心,使妄念烦恼得以断灭。他引证《华严经》、《般若经》、《涅槃经》等多种佛典,在《真心直说》、《修心诀》中对心性和修心作了详细论证。他解释“真心”时说,真心有种种不同名称,“心地”、“菩提”、“法界”、“如来”、“涅槃”、“如如”、“法身”、“真如”、“佛性”、“总持”、“如来藏”、“圆觉”皆为真心的异名;至于禅宗内部(“祖师门下”)随机立名,真心有时被称为“自己”、“正眼”、“妙心”、“主人翁”、“无底钵”等等。这种真心的本体“超出因果,通贯古今”,一切山河大地,草木丛林,“染净诸法皆从中出”。他认为此真心人人皆有,“圣凡本同”。“一切众生迷妄,盖迷此心也。一切行人发悟,盖悟此心也。一切诸祖相传,盖传此心也。”在他看来,此“真心”之体既是一切众生本有之“佛性”,也是一切世界发生之根源,又表现在“从朝至暮十二时中,或见或闻,或笑或语,或瞋或喜,或是或非”等“能见闻动作”之中。据此他强调,“若欲求佛,佛即是心”,只需自见自悟本有佛性,“成就慧身不由他悟”、自悟的方法是“息妄”修心:修心的方法分为十种,或通过“觉察”使妄念不生;或通过“休歇”停止思辨善恶;或通过“泯心存境”、“泯境存心”、“混心泯境”、“存境存心”、“内外全体”、“内外全用”、“即体即用”、“透出体用”的思虑观照,消除心与境、心与外、体与用的分别执著,最终达到“不分内外,亦不辨东西南北,将四方八西,只作一个大解脱门,圆陀陀地,体用不分,无分毫渗漏”这样一个至高圆融的精神境界。据称达到这种境界,“其妄自灭,真心即现”,就可获得超越生死烦恼的永久解脱。

2)顿悟渐修和定慧双修的修行理论。禅宗北宗主张渐悟,南宗主张顿悟,后人对渐顿的解释也很多。知讷的《修心诀》用问答体也作了自己的回答。他认为要达到觉悟,不外顿渐两种法门,以前人和他自己的体验为依据,他认为一般人并不能在顿悟时断尽一切烦恼:“无始习气难卒顿除,故依悟两修,渐熏功成,长养圣胎,久久成圣,故云渐修也”。就是说顿悟之后还需渐修,以断除先天的情欲烦恼,然后才能成佛。

《坛经》讲:“心地无乱自性定,心地无痴自性慧”,主张“定慧一体”。知讷接受这一说法,对顿悟渐修作了进一步解释。他认为,如果修习“自性定慧”,即领悟自性本来“无乱”、“无痴”,任运寂知,原自无为,即为顿悟法门,如果修行者素质优越(机胜者),顿悟之后无需再行渐修,这种顿悟叫做“自性定慧”。但一般人虽能达到顿悟,仍随环境产生喜怒之精,故需再修“随相定慧”仍对治烦恼,达到解脱。这与素质低下修习渐悟法门者,仍有不同。他虽重视坐禅修心,但认为也不应执著于避乱求静。他引《永嘉证道歌》说:“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

知讷的曹溪禅影响很大,已超过禅门九山,后来由中国临济宗传入者,也用曹溪宗的名义传禅说法。在这方面,高丽末年的太古普愚和懒翁慧勤是突出的代表。

普愚(1301—1382),俗姓洪,号太古,年13出家,访道于迦智山掸寺,在僧科考试中中“华华选”,先后参“万法归一”、“狗子无佛性”等禅门公案,后在三角山重兴寺东建一庵,名曰“太古”。元至正六年(1346)入燕京,第二年到江南湖州(浙江吴兴)霞雾山参石屋清珙禅师。清珙是临济宗第十八代禅僧。普愚见他时献上自作的《太古庵歌》,其中有:“念未生时早是讹,更拟开口成狼藉,经霜经雨几春秋,有甚闲事如今日”,“道不修,禅不参,水沉烧尽炉无烟”。清珙用“牛头未见四祖时,因甚百鸟衔花”的公案试他的禅机,他的回答得到清珙的印可,授给袈裟。普愚回国后被恭感王封为王师,后住小雪山寺,此后又游历各地,向僧俗信徒传禅说法。死后赐谥号“圆证”。(维昌《圆证行状》)弟子把他的法语、颂歌集为《太古和尚语录》。

普愚传临济禅法,受南宋大慧宗杲的影响,鼓吹看话禅,重视参话头,并结合以净土信仰。他说极乐净土的阿弥陀佛“是人人个个之本性,有大灵觉,本无生死”,“以要言之,则唯心净土,自性弥陀,心净即佛土净,性现即佛性现”;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心即佛,佛即心,心外无佛,佛外无心”,若要念佛,只是“念自性弥陀”,这样反复观念,就会看到阿弥陀佛出现。这种念佛禅也成为后来朝鲜曹溪宗特色之慧勤(1320—1376),旧名元慧,俗姓牙,年20岁为求“超出三界,利益众生”投功德山妙寂庵出家,元至正十八年(1358)到燕京法源寺,初参印度指空和尚,二年后南下到平江府(江苏省苏州)休休庵结夏,后参净慈寺蒙堂和尚。蒙堂问:“你国还有禅法也无?”慧勤答曰:“日出扶桑国,江南海岳社,莫问同与别,灵光亘古通。”又参平山处林禅师(临济宗)第18代)。处林问他曾见过什么人,答,“曾见西天指空来。”又问指空平时做什么,答常用“千剑”,处林曰:“指空千剑且置,将汝一剑来。”慧勤即用座具朝处林打去,处林倒在禅床,大叫:“这贼杀我!”慧勤便扶起说:“吾剑能杀人,亦能活人!”由此得到处林的印可,数月后授以法衣和拂子,为他送行。慧勤回国后被恭愍王封为王师,后住松广寺,传临济宗禅法。死后諡“禅觉”(李穑《禅觉塔铭》)。有弟子混修编的《懒翁和尚记录》行世。慧勤继承临济宗的“大机大用”,“彻骨彻髓”的禅风,传禅语录活泼直率。

高丽时期中国法眼宗也传入朝鲜。法眼文益(885—958)门下有高丽僧慧炬、灵鉴,法眼宗二世永明延寿门下有高丽僧圆空等36人,回国后“各化一方”。高丽国遣使求延寿所著《宗镜录》,取回国内流通。高丽中后期曹溪宗兴起,法眼宗在朝鲜逐渐不闻于世。

在居士中也有著名的禅宗信徒。李资玄(1061—1125)比知讷略早。他曾中进生,任大乐署丞,后弃官隐栖,因读《雪峰语录》而大悟,历访名山,住入清平山文殊院,广读佛经,特别爱读《首楞严经》,从中受到启悟。应睿宗咨问禅理,撰《心要》一篇呈上。后为学者开讲《首楞严经》。死后,仁宗赐谥“真乐公”。著《追和百药道诗》、《禅机语录》等,对朝鲜禅宗有一定的影响。

 

三、佛教《大藏经》的雕印——《高丽藏》

 

朝鲜直接从中国移植佛教,各派听依佛典都是来自中国历代的汉文经籍。最初是手写抄本,后传入宋初雕印的《大藏经》。

宋初雕印的《大藏经》一般称《开宝藏》,刻印于宋太祖开宝四年(971)至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983),收佛典5048卷。高丽成宗八年(989)派僧如可人宋请赐《大藏经》,宋太宗即赐给《开宝藏》一部。成宗十年(991)韩彦恭自宋归国,又带回一部《开宝藏》。此后又有多部雕印藏经传入高丽。

高丽后来以北宋藏经为主要依据,先后两次雕印《大藏经》,一次雕印《续藏经》。

 

《初雕大藏经》

 

高丽显宗二年(1011),因契丹发兵入侵朝鲜,显宗率群臣向佛菩萨发愿雕印《大藏经》,命崔士威主持。大约到宣宗四年(1087)雕印完成,基本上是宋《开宝藏》的复刻本。其板木存在国都开城的符仁寺,13世纪30年代蒙古入侵,焚于战火。现仅发现很少的流散本。

 

《续藏经》

 

义天在宣宗二年(1085)入宋,在杭州慧因寺跟净源学华严宗,此后又访其他名寺高僧。他到处搜求佛典章疏。三年后回国,带回各种佛典章疏一千余卷,于兴王寺置“教藏都监”,主持雕印之事。又写信求购佛书于宋、辽和日本,得4千卷以上。他在宣宗七年(1090)编成《新编诸宗教藏总录》3卷,为5048卷佛书著录,其中有唐宋及辽的佛教著述,也有新罗、高丽僧人的著述。由兴王寺“教藏都监”雕印《续藏经》。现残存部分,于日本、朝鲜发现,如唐澄观《华严经随疏演义钞》、《华严经行愿品疏》、新罗崔致远《法藏和尚传》等。

 

《再雕大藏经》

 

现在通用的《高丽藏》即为高丽再雕本《大藏经》。据高丽李奎报《大藏刻板君臣祈告文》,高宗二十四年(1237)因蒙古军入侵,高宗与文武群臣发愿再雕印一部《大藏经》,至高宗三十八年(1451)历经15年完成,雕版8万多块,后移至今庆尚南道陕川郡伽那山海印寺,故《高丽藏》也称《海印寺版藏经》。其中除收《开元释教录》所列入藏经典外,还收《贞元续开元录》所录和部分宋译经典。全藏共628函,1524部,6558卷。

在《高丽藏》雕印过程,僧统守其用《开宝藏》、《契丹藏》及高丽初雕本藏经互相对校勘正,此后将其结果整理成《高丽国新雕大藏校正别录》30卷,也收在《高丽藏》中。

 

四、李朝的崇儒排佛和佛教的衰微

 

李朝(1392—1910)是朝鲜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初期实行科田法,按新贵族、官僚的等第授与一定数量的收租地(科田),强化中央集权,农业和工、商业有所发展。16世纪末,日本丰臣秀吉派兵侵略朝鲜,李朝联明抗日,击败了这次入侵。17世纪中叶以后,社会阶级矛盾和统治集团内部矛盾加剧,动乱很多。19世纪中叶,美、法等国侵犯朝鲜,被人民击退。1876年日本强迫朝鲜签订《江华条约》,从此朝鲜逐渐被日本控制,1905年沦为日本的附属国,1910年被日本吞并,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始复为主权国。

在文化上,李朝基本采取崇儒排佛政策。高丽末年兴起的儒学,到李朝时又有发展。设国学乡校,传授儒家经典,因受宋、明朝影响,尤重程朱性理之学。设置科举取士之制,选取儒者为官。佛教经高丽王朝的发展,势力已很大,寺院遍于全国,占有很多良田和奴婢,对国家的财政和统治有潜在的威胁。继高丽未年儒臣排佛之议,李朝也多次发生排佛言论。从历代国王看,太祖和世祖继续崇佛,但太宗、世宗以及燕山君等主张排佛。后者推行抑制和排斥佛教的政策影响很大。到李朝末年,虽然佛教信仰仍在广大人民之间流行,但僧尼被迫居于深山寺院,而且社会地位低下。佛教已趋衰微的境地。

 

1.对佛教的削弱和限制

 

太祖以祟佛著称,尊曹溪宗僧自超为玉师,又任天台宗僧祖丘为国师,建兴天寺作为修禅道场,建兴德寺作为教宗道场。然而他也同时看到佛教失控带来的弊害。他说:“佛氏之道,当以清净寡欲为宗。今住寺院者,务营产业,至犯其所谓色戒恬不知愧。身死之后,其弟子有以寺社及奴婢称为法孙相传,以至相讼。予自潜邱,思革其弊。其令有司,勘究以闻。”但直到太宗之时,才开始对佛教采取实际的排斥措施。

太宗(1401—1418在位)时规定全国各宗派可留置寺院的限额:曹溪宗、总持宗共70寺,天台疏字宗、天台法事宗合43寺:华严宗、道门宗合43寺;慈恩宗36寺:中道宗、神印宗合30寺;南山宗、始兴宗合10寺。令裁减下来的寺院沙门还俗,土地归国有,奴婢由政府处理,又下令严格出家为僧的度碟制度;废除历代沿续下来的任命王师、国师的做法;废止在王陵墓附近建立寺刹的惯例。

世宗(1419—1450)以儒教为国教,置集贤殿以振兴学问,确立了李朝崇儒的文教体制。他同意臣下的奏议,对佛教各宗进行合并,确立了教禅二宗的管理体制,下令禁止每年春天沿街诵《般若经》的“经行”活动。

成宗(1470—1494在位)时下令撤毁汉城内外的尼寺23所,严禁度僧,检查出僧中无度牒者令其还俗。

燕山君(1495—1505在位)大力推行排佛政策,废除僧科考试选拔高僧的制度,把禅、教二宗的管理教务中心(都会所)移到城外,废除京城内的一切寺社,把世祖时兴建的圆觉寺改为“妓坊”,把儒教学府成均馆改为“宴乐之所”。

中宗四年(1509)下令把都城内的一切寺刹皆废为公府。由于僧科选拔制度的废除,对僧尼放松管理,到中宗后期,寺院成为游民与盗贼栖息之所,中宗三十年(1535)领议政金谨思等议:“这罪逃役偷盗无赖者,以寺刹为之窟穴,其土著良丁亦聚莫就农。僧俗混淆,良盗杂揉,连结为奸,出没行劫,靡所不至”。

此后,经朝明联合抗日战争,僧人武装从军、曾立功黜,佛教情况稍有转机,但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李朝崇儒排佛的政策。显宗即位(1660)下令禁止良民削发为僧,犯者一律还俗。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天主教在朝鲜发展迅速,李朝采取严厉镇压政策。为此,对佛教的抑制有所放松,原来禁止僧尼入城的禁令也渐废止。随着日本的入侵和吞并,朝鲜佛教被纳入日本统治者的严密控制之下。

 

2.禅教二宗体制和僧官制度

 

朝鲜佛教的诸多宗派,大多数直接源于中国,也有的是据中国汉地佛教著作由自己创立的,但都带有自己民族的特色。这些宗派的传承关系,不都十分清楚。高丽时期有“五教”之法,也只是一种概说。义天之时有六宗存在,即:戒律宗、法相宗、涅槃宗、法性宗(三论宗)、圆融宗(华严宗)、禅寂宗(禅宗)。到知讷创立曹溪宗,发展为七宗,统称“五教二宗”。到李朝之时,则变为曹溪宗、总持宗(密宗)、天台疏字宗、天台法事宗、华严宗、道门宗、慈恩宗、中道宗(三论宗)、神印宗(当为密宗)、南山宗、始兴宗等11宗。

李朝世宗六年(1424)对上述11宗又进行合并,中道、神印合为中神宗,总持、南山合为总南宗,天台疏字、天台法事合为天台宗,华严、道门合为华严宗,此外尚有曹溪宗、慈恩宗、始兴宗,共7宗。此后,为加强对佛教的管理和削减佛教势力,世宗又将7宗合为禅、教二宗,即:将曹溪、天台、总南3宗合为“禅宗”,将华严、慈恩、中神、始兴4宗合为“教宗”。选择36寺分属禅、教2宗,各配定量僧人,给寺院田地。取消原来统管全国僧尼事务的僧录司,将原来僧录司的奴婢384人分给禅、教2宗。2宗的事务分别由设于汉城兴天寺的禅宗都会所和兴德寺的教宗都会所管理。

禅教2宗每3年通过僧科考试选拔教务人才,授以僧阶。禅宗的僧阶是大选、中德、禅师、大禅师。从大禅师中选任兴天寺住持,即禅宗都会所的“禅宗判事”,则称为“都大禅师”。教宗的僧阶是大选、中德、大德、大师。从大师中选任兴德寺住持,即教宗都会所的“教宗判事”,则称之为“都大帅”。担任各寺往持的,要从禅教二宗的中德以上僧阶的人中选任。至僧科废止,情况有些混乱,此后虽一度恢复僧科,但已不同以前了。

宣祖(1567—1607在位)以后,因西山休静等禅师率僧兵在抗日卫国战争中立有战功,授予僧职,任休静为“禅教十六宗都总摄”,继休静为都总摄的是他的弟子惟政。此后担任管理南汉山城修筑职务的僧人也被授于都总摄之号。到仁祖(1623—1649在位)时江陵的月精寺、茂朱的赤裳山城、奉化的觉华寺、江华的传灯寺等四寺住持,曾担当过守城之任,也被授“总摄”之职。此后建的一些表忠祠等,也置都总摄,但主要是掌管祈祷修法事务。任水原的龙珠寺的住持,称“八道部僧统”,负责检查全国僧尼风纪。

 

3.休静及其门下

 

公元1591年,日本丰臣秀吉悍然派兵入侵朝鲜,第二年(壬辰年)日军攻陷汉城,史称“壬辰之乱”。此后,李朝联合明朝展开了英勇的抗日卫国斗争。朝鲜名将李舜臣与明将李如松、邓子龙协力,在1898年把日军最后逐出朝鲜。在朝鲜存亡的危急关头,爱国禅僧休静及其弟子戎马上阵,立有战功。

休静(1520—1604),号清虚子,久住妙香山,世称西山大师。俗姓崔,21岁出家,从曹溪宗一禅(1488—1568)受戒,后到灵观(1485—1570)门下参禅。30岁经禅科考试,从大选升至教宗判事、禅宗判事。37岁舍职入山教授弟子。宣祖时一度因受诬告入狱,出狱后名声越来越高。日军入侵,宣祖任命他为“八道十六宗(按,禅、教二宗,八道合为十六宗)都总摄”,使募僧为兵。休静以73岁的高龄在顺安的法兴寺集僧1500人,并向全国寺院传械号召义僧从军卫国,弟子惟政在杵城乾凤寺集义僧700人,处英在全罗道集义僧1000人,灵圭在公州的甲寺集义僧700人,会兵归休静统一指挥。休静的僧兵与明军统帅李如松配合,在牡丹峰战役中表现英勇,在收复平壤、开城和汉城中也立有战功。宣祖回到汉城时,明将李如松给休静送帖嘉奖,题诗曰:“无意图功利,专心学道禅,今闻王事急,总摄下山颠。”后因年老,把“都总摄”及事务交任弟子惟政、处英,往来各山寺刹教导弟子(李廷龟《休静大师碑铭》)。著有《禅家龟鉴》、《三家龟鉴》、《禅教释》、《清虚堂集》、《云水坛》等,对李朝末期的佛教有较大影响。休静有弟子千余人,以惟政为嗣法弟子,此外,彦机、太能、一禅也有名。他们四人的法系各成一派。休静在与日军对阵中多得力于惟政及处英、敬轩、灵圭的帮助。灵圭阵亡于锦山之役。休静的法系在战争结束后占据全国寺院的主流,一直影响到现在。

休静是朝鲜曹溪宗祖师之一,上承知讷,又受他师承的正心——智严一系的影响,实际属临济宗禅法。据他所著《禅家龟鉴》,可概述为四点:

1)重心性、圆相,说“禅是佛心,教是佛语”。休静认为,心性佛性虽为“诸佛之本源”,但不可用文字语言表达,借怀让的话说,“说似一物即不中”,用图表示是一“○”(圆相),直接悟解这种佛心的,就是禅宗。但众生的素质不同,为了适应传教、解悟的需要,又不能不借用语言文字“随缘”解说,形成通过言教传法的“教宗”(华严宗等)。他说:“世尊三处(传说释迦于多子塔前分半座,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涅槃后从棺中示双脚背)传心者为禅旨,一代所说者为教门。故曰:“禅是佛心,教是佛语。”他对禅、教的分辨,一是说禅宗优于教宗,二是据实际传教需要,说教、禅均不可缺。李朝虽并七宗为禅、教二宗,实际上以曹溪宗为代表的禅宗则据全国佛教的主流。休静的理论对这一现况提供了合法的依据。

2)顿悟渐修与融会禅、教。高丽和李朝虽分禅与教,但兼习禅、教的僧人很多,在诸教中尤以华严宗影响最大。

休静虽一再强调禅宗是“直入菩提正路”,但又认为,离开言教不可能使一切人内心自悟。他说,学者应先通过言教,了解“不变、随缘二义,是自心之性相;顿悟、渐修两门,是自行之始终,然后放下教意,但将自心现前一念,参详禅旨,则必有所得,所谓出身活路”。此外,修禅悟道还必须“持戒”、“护三业”、“断贪欲”,也需借言教才行。因此,除了所谓“上根大智”者外,教门是不可缺的,此即谓之“理须顿悟,事非顿除”。

3)重视参话头,强调“参活句”。休静继承中国临济宗“参话头”的禅风而有所发展。他强调,对所参活头应从提出疑问开始,通过参究得到觉悟,所谓“大疑之下,必有大悟”。他提出常参的话头有“狗子无佛性”、“庭前柏树子”、“麻三斤”之类,认为只要真心参究、都可过关斩将,佛祖可期。他同时又强调,这种参究,“须参活句,莫参死句”。所谓“活句”,亦名禅宗“经截门”,他指的是言说道断,思虑路绝。“没心路,没语路,无摸索故也”,所谓“死句”,属教门的“圆顿门”,他指的是以正常的推论思维去理解领悟,即“有理路,有语路,有闻解思想故也”。由“参活句”所要达到的精神境界叫做“无念”,也就是《坛经》提倡的宗旨。休静说:“见境心不起名不生,不生名无念,无念名解脱”。还说:“禅门密旨,则本无一念”。

4)主张“念佛”应“心口”相应。高丽时代曹溪宗普愚曾主张“唯心净土,自性弥陀”,将禅与净上统一起来。休静说:“念佛者,在口曰诵,在心曰念,徒诵失念,于道无益”,而主张“心口相应”。他认为从“本门”(意指“真谛”)说,心外无佛,“守本真心,胜念十方诸佛”,但从“迹门”(意指“俗谛”)说,“实有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念佛十声,可往生极乐净土。

休静的嗣法弟子惟政(1544—1610),字离幻,号泗溟,又号松云,俗姓任,自幼学儒书和李、杜诗,出家后在休静门下受禅法,壬辰抗日卫国战争中集僧兵于休静麾下,多立战功。战后奉国书到日本媾和,带回被俘男女3500人。有《泗溟堂大师集》行世。弟子应祥(1571—1645)继师形成曹溪宗的松云派。

彦机(1581—1644)是休静的另一位弟子,号鞭羊堂,著《鞭羊堂集》。他的法系称鞭羊派。

太能(1562—1649)从休静受禅法,在壬辰卫国战争中从军御侮。因号逍遥,他的法系称逍遥派。

一禅(1533—1608),号静观,休静弟子。门下开静观派。

与休静同时在佛教界有重大影响的禅僧是善修(1543—1615)。他与休静一样都曾在灵观门下受禅法,曾受到光海君(1608—1622)的崇信。弟子党性(1575—1660)在壬辰卫国战争中立有战功,任判禅教都总摄,后受任八道部总摄负责修筑南汉山城,明崇祯九年(1636)清兵从北方入侵,他召僧数千人组成“降魔军”北上,闻清兵已退而还。善修的门下共分为7 派,以党性的一派势力最大。

从高丽知讷以来,曹溪宗既无严格的组织系统,传法世系也不明确,至李朝时一些禅僧皆自命曹溪禅系,而在曹溪宗内实际传播的主要是临济禅法,一些禅、教二宗的僧人往往禅、教双修。休静先任“教宗判事”,又任“禅宗判事”,壬辰卫国战争中受任“禅教十六宗都总摄”,弟子也继任此职,可以说明李朝禅、教二宗融合的情况。李朝佛教至休静及其初代弟子时,稍见恢复,但经过不到半个世纪又受到压抑,日渐衰微。朝鲜在20世纪初沦为日本的殖民地,情况发生了新的变化。

 

五、朝鲜近现代佛教

 

继中英鸦片战争之后,法、美等国也开始派军舰侵扰朝鲜。此后日本利用它迅速发展起来的军事实力和在地理上邻近朝鲜的条件,在侵略朝鲜方面走在西方列强的前边。1876年强迫朝鲜签订《江华条约》,使朝鲜沦为它的半殖民地;1905年又强迫朝鲜签订《日韩保护条约》,掌握了朝鲜的内政、外交、军事大权,进一步成为朝鲜的保护国:1910年迫使朝鲜签订《日韩合并条约》,正式占领了朝鲜。

在日本占领朝鲜期间,加强了对僧尼和寺院的控制,同时扶植日本佛教各派来朝鲜,扩大日本佛教的影响。

1911年,日本殖民政权“总督府”颁布“寺刹令”及“施行规。则”,规定全国置30个本山,各置住持;各本山再各置统辖下属寺院的“本末寺法”;有关寺院僧尼事务及寺刹土地财物皆受总督府的监督和控制。同时还规定日本的所谓“纪元节”(建国纪念日)、“天长节”(天皇诞生日)、新尝节、神尝节(皆为神道教节日)、孝明天皇祭等,均须列入寺院的“恒例法式”之中,把寺院佛教活动作为奴化朝鲜人民的重要措施。此后又成立了“佛教振兴会”及“禅教两宗三十大本山联合事务所”等佛教组织。有不少朝鲜佛教僧侣被派往日本佛教系大学留学,日本各宗也纷纷到朝鲜传教。由于受日本佛教影响,朝鲜佛教的结构有了变化,在教团内分成继续遵守汉译戒律的独身僧和带有妻室的僧人两派。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平壤设立佛教总教院,后改为佛教徒联盟中央委员会。美国侵朝战争,寺院受到严重破坏。1953年停战以后,修复寺院60余所。

韩国的佛教相当盛行,仍以曹溪宗最有势力。50年代以来,曹溪宗内部的独身僧派与娶妻僧派之间曾多次发生纠纷,后来娶妻派僧侣分离出去另成立了太古宗。在曹溪宗、太古宗外还有新兴佛教宗派圆佛教、真觉宗、元晓宗、佛入宗等等。

曹溪宗尊新罗时代迦智山禅派创始人道义为宗祖,以高丽知讷为本宗创立者,以知讷开创的“曹溪山修禅社”(在今全罗南道界州郡松广寺)为本山。最高首领称宗正,下设监察院、总务院、中央宗会。总务院下没有24个本山,本宗设立东国大学,还设有很多大专和中专学校,拥有寺院1315所,僧13000人,信徒约450万人(1971年统计)。

太古宗,创于1970年,虽在宗旨和传承历史上与曹溪宗一样,但以高丽时代晚期的太古普愚为宗祖。在修行方法上强调参禅、念佛与读经相结合。以汉城法轮寺为本部,最高僧职是宗正。成立初期有寺1601所,僧2304人,信徒128万多人。

圆佛教,由全罗北道的朴重彬(法号少太山)在1924年创立,第二次大战后他的弟子对本教有较大发展,将宗教教化、教育、开办社会慈善事业结合起来,发展教团。以一圆相表示法身佛作为信仰对象,提倡精神修养、智慧锻炼(研究)和正义实践(取舍)。设有禅院和大中学校,以圆光大学比较有名。另有孤儿院、养老院、医院等福利设施,还开办农场、工厂等企业。

此外,韩国还有真言宗、佛入宗、净土宗、元晓宗、龙华宗、天华佛教、普门宗、弥勒宗、法华宗、华严宗、总和宗、一乘宗、天台宗等许多小教派。

第二节  日本民族佛教宗派的形成和发展

 

平安时代后期,随着班田制的破坏,庄园制有了很大发展。拥有强大庄园经济势力的公卿贵族在朝廷占有重要地位。藤原氏一族庄园遍国,身为外戚,从9世纪中叶到11世纪末的200年间以“摄政”、“关白”名义垄断朝政,天皇大权旁落。10世纪以后,以直接经营庄园的庄官和郡司、土豪等为代表的武士阶层兴起。天皇在与藤原氏争权夺利的斗争中常借助地方武士的力量。在这当中,佛教寺院曾起了特殊作用。白河天皇(1053—1129)退位后自任上皇(1086年),没“院厅”听政,此后出家称“法皇”继续听政,白河天皇后,鸟羽、后白河、后鸟羽诸天皇都在成年出家称“法皇”掌握实权,史称“院政”。院政实际是皇室联合下级贵族和地方武士反对藤原氏势力的政权形式。院政末期,武士阶层以皇室出身的地方豪族源、平二氏为中心形成关东和关西两个武士集团,它们之间互相斗争,平氏集团一度获胜掌握政权。公元1185年,以源赖朝为首的关东武士集团灭平氏,夺得政权。

源氏在镰仓设立幕府,开始了幕府执掌政权的武士统治的时期。镰仓幕府结束(1333年)后,经历了室町幕府(1338—1573)和江户幕府(1603—1867)两个时期,都是幕府掌握实权,天皇只拥有虚位。

在这一期间内,日本封建社会的政治、经济有很大发展,兴起不少城市,文化教育也越来越普及。在宗教方面,镰仓时期产生的一些带有民族特色的佛教宗派发展迅速,旧有的佛教宗派也吸收日本民间信仰和习俗有新的变化。此外,还从中国传入了禅宗的临济、曹洞二宗,受到以幕府为首的武士的支持。

 

一、镰仓时期的新佛教宗派

 

 

1.源空和净土宗

 

源空(1133—1212),号法然、黑谷,俗姓漆间,美作(今冈山)人。13岁登比叡山研学天台宗教义,因读源信《往生要集》对净土教义发生信仰,后读中国唐善导的《观无量寿经疏》受到启发,创立日本净土宗,提倡称名念佛法门,受到贵族、武士和下层民众的皈依。

源空所著的《选择本愿念佛集》(简称《选择集》)对净土宗的基本教义作了论述。全书由佛经摘录和评述两大部分组成。从他的引证来看,中国北魏昙鸾的《往生论注》、唐道绰的《安乐集》、善导的《观无量寿经疏》等著作对他影响最大。他根据这些著作对一切佛法作了分类(“判教”),把真言、佛心(禅)、天台、华严、三论、法相等宗皆归为“圣道门”之内,认为皆属“难行道”;而把阿弥陀净土之教称为“净土门”,认为是“易行道”,把《无量寿经》、《阿弥陀经》、《观无量寿经》和《往生论》作为净土宗的基本经典。认为当时佛教已进入“末法”时代,劝人们不要信奉深奥难懂的“圣道门”诸宗,而应信仰简单易行的净土宗。

源空继承善导的“口称念佛”说,说修行有正行、杂行,而口称“南无阿弥陀佛”的名号就是“正定之业”,佛的一切智慧、神通、功德都包容在阿弥陀佛的名号之中,因此唱诵名号即可“除罪”,往生净土。他反复强调:“往生之业,念佛为本、“所谓本愿念佛者,即口称佛名号也”;“修之者,乘彼佛愿,必得往生”。

源空以中国的菩提流支、昙鸾、道绰、善导、怀感、少康为祖师,其中又特别崇敬善导。他以继承他们之后自任,在日本到处宣传净土信仰。

净土宗由于教义简单,方法易行,创立后迅速传到日本中部和东部一带地方。源空死后,因弟子对教义有不同的理解,分成许多派别,其中对后世发生影响的有镇西派和西山派。净土真宗实际上也是净土宗的支派。

 

2.亲鸾和净土真宗

 

亲鸾(1173—1262)。亦名绰空、善信,京都人。9岁出家,在天台宗比叙山曾做堂僧,读过源信的著作,后又学奈良诸宗教义,29岁师事源空,专修净土法门。承元元年(1207),政府下令禁止专修念佛,亲鸾被流放到越后(今新泻),改名“愚秃亲鸾”,娶惠信尼,有子女六人。遇赦后,到关东广大地区农民之中发展信徒,形成许多信徒集团。晚年回京都专事著述,所著《教行信证》(全名《显净土真实教行证文类》),影响最大。

亲鸾的《教行信证》论述了他创立的净土真宗的基本教义。书中引佛经和中国昙鸾、道绰、善导的著作很多。他以印度的龙树、天亲(世亲),中国的昙鸾、道绰、善导,日本的源信、源空为净土真宗的七祖。称昙鸾为“本师”,赞颂他的《往生论注》,说此书阐明“往还回向由他力,正定之因唯信心”,并且对唐代道绰、善导倡导净土念佛法门也大加称赞。

亲鸾在书中从教、行、信、证四个方面论述净土真宗教义。“教”指经典,认为唯有《无量寿经》才是佛的真实之教,而《阿弥陀经》、《观无量寿经》属“方便之教”;“行”指修行内容,即称念“南无阿弥陀佛”,说称弥陀名号可得大功德,可乘弥陀的“他力”往生净土成佛;“信”指对阿弥陀佛的“本愿”(第十八愿)和佛力的绝对信心,说有此信心并发愿往生西方净土,就可凭借佛力往生净土“证大涅槃”;“证”即修行结果,说具备对弥陀净土及其愿力的绝对信心,死后即可达到不退转的菩萨之位,就可达到“无上涅槃”。

亲鸾特别重视对阿弥陀佛净土法门的信心。他在就“行”与“信”的关系进行解释时说:“真实信心,必具名号,名号不必具愿力信心”,意为有了对弥陀净上及其愿力的信心,也就具备了称名念佛之行;而只有“行”,则未必有“信”。他认为成为往生净土之因的,不是口称念佛的“行”,恰恰是内在的“信”(信心、信念)。因此说:“一念是名一心,一心则清净报土真因也”。但他也不是废止称名念佛,认为这样做可以导致产生对弥陀净土的信心,并且也是报答“佛恩”的表示。

亲鸾的净土真宗与源空的净土念佛宗相比,因为不重视口称念佛,而以“信心为本”,这更简化了修行的方法,因此更受到广大下层民众的欢迎。他传教的重点是农民、渔民、猎人、手工业者等。这些人从事农牧渔猎等生产活动,不可能不伤生杀生,而且又贫困无文化,没有条件施财、造塔寺、诵经等,按照佛教的传统说法,他们当中不少人属于“恶人”。

但亲鸾正是把一切“凡夫”、“恶人”作为净土真宗争取的对象。为此他在教义理论上指出了“恶人正机”说。他在《教行信证》中明确地表示任何人都可以产生信心,都可成佛,这与一个人所处的社会地位、年龄性别、有罪无罪没有关系。所谓“恶人正机”中的“正机”,即“正因”(素质),指“真正往生的对象”。说“恶人”不可能靠自力修行为善达到解脱,他们正是阿弥陀佛发下弘愿所要拯救的对象,一切犯恶逆大罪的人,包括善性灭绝的恶人(“一阐提”),都可往生成佛。他甚至说:“善人尚能往生,何况恶人哉!”(《叹异抄》)以“恶凡人为本,善凡夫为傍”。把恶人作为争取入教的基点,自然也可以把其他自认为行善积德的人吸收进来,有利于扩大净土真宗的势力。

亲鸾净土真宗的“信心为本”和“恶人正机”说,是既不同于日本净土宗,也不同于中国净土宗的特点。用这种教义进行传教,不仅可以争取社会下层各种职业的民众,而且对以从事征战杀伐为业的广大武士也有很大吸引力。

因为净土真宗强调阿弥陀佛的愿力(他力),强调对弥陀愿力的绝对信心,所以对信徒不强调在家和出家,也不重视持戒修行,认为遵从一般社会道德习俗即可。亲鸾自己有妻室儿女,也不禁止食肉,这对真宗的迅速传播十分有利。

亲鸾死后,净土真宗发生分裂,到江户时代以后逐渐形成西本愿寺派、东本愿寺派(大谷派)、高田派、佛光寺派、木边派、兴正寺派、出云路派、山元派、诚照寺派、三门徒派,统称“真宗十派”。其中以亲驾后裔为教主的西本愿寺和东本愿寺派的势力最大。

 

3.一遍和时宗

 

一遍(1239—1289),伊予(今爱媛县)人,名智真,13岁出家,从圣达学净土宗西山派教义,致力于称名念佛的修行。他曾到信浓(今长野县)的善光寺静修数日,在此依据唐代善导所著《观无量寿经疏》中的一段话绘制出“二河白道”

,回到伊予后把它当作本尊图挂起来供奉,十余年间闭门潜心修持称名念佛。他把自己的心得用颂文写在图边,曰:“十劫正觉众生界,一念往生弥陀国;十一不二证无生,国界平等坐大会。”意为众生靠自力修行经十劫(意为极长的时间。“劫”,长时)才有可能达到觉悟,但如果称名念佛,一念即可往生西方阿弥陀佛的极乐世界,在称名方法上,一念与十念没有区别,都可使众生达到摆离生死的境界,在极乐净土,对一切佛国世界的众生都是平等的。

一遍为了让更多的人接受他念佛的旨义,周游全国,参拜各地的神社和寺院,祈求神佛的佑助。文永十一年(1274)他到纪伊(今和歌山县)的熊野神社参拜,在这里静修百日,据称从神那里接受颂一首,曰:“六字名号一遍法,十界依正一遍体;万行离念一遍证,人中上上妙好花。”“六字名号”即“南无阿弥陀佛”,“一”为阿弥陀佛,“遍”为众生,意为佛与众生相即不离,共以名号为法;“十界”(六道加上声闻、缘觉、菩萨、佛)的众生(正)和居住环境(依)是体相圆融的;最好的修行不是靠自力修持万行,而是称名念佛,由此念佛即可往生;修行者有九品(类),称名念佛者可以作为“上品上生”的修行者往生净土;花,为莲花,据《观无量寿经》,往生者在莲花中化生。

一遍从此自称“一遍”(原名智真),写了很多“南无阿弥陀佛,决定往生六十万人”的念佛札,又携带“劝进帐”(化缘薄),到各地进行传教。他到过九州、四国和本州的广大地区,前后经16年时间,据说在他的“劝进帐”上记名及授予念佛札的人数达25万多人。他被时人称为“游行上人”。死时,他把过去抄写的佛经全部烧掉,说:“一代圣教今日尽,唯留南无阿弥陀佛”。

一遍的“时宗”实属净土宗的一支。“时宗”的“时”,是依据《阿弥陀经》的“临命终时”的经文而起的。本宗有以下特点:

1)以《阿弥陀经》作为净土三部经中最重要的经典,并用《法华经》、《华严经》发挥净土宗教义。

2)否定通过身、语、意的一切修行,只承认称名念佛,认为“阿弥陀佛”名号本身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只要“一心不乱”地念佛,死后即可往生净土。修行者应舍家室财产,断除一切世俗欲望,严格持戒念佛。强调绝对尊师(称“知识”),说师可决定信徒能否往生。

3)受神道教影响,相信神灵,以熊野神社的所谓“神谕偈颂”作为成立宗派的根据。

此派创立初期重视游方传教,依据《无量寿经》中“欢喜踊跃”的字句舞蹈念佛,伴随一遍游行各地的信徒称“时众”,意为六时念佛之众。开始本宗没有固定传教场所,到一遍弟子他阿时,建立了百余所道场,但仍强调“身虽在此,而心在游行”。中心道场在相模(今神奈川)的无量光寺,后移清净光寺。

 

4.日莲和日莲宗

 

日莲(1222—1282),安房(今千叶县)人,出生在一个渔民家庭。16岁出家,游历镰仓和平安的各寺,学天台、密、净土诸宗的教义。开始曾重视净土宗,后因读《涅槃经》中“依法不依人,依了义经不依不了义经”的经文,决定选择一部佛经作为自己修法的依据。建长五年(1253)宣布归依《法华经》,认为只有此经才是成佛之法,并对净土宗进行批评。为此他受到净土宗信徒的迫害。他逃到镰仓,建草庵居住,日夜诵读《法华经》,有时到街上高唱“南无妙法莲华经”,人们以“狂汉”视之。他对净土、禅、密、律诸宗笑骂抨击,提出“四个格言”,译成白话是:“念佛是无边地狱之业;禅宗是天魔的作为;真言是亡国的恶法;律宗是国贼的妄说。”他对各宗进行批判的目的,是希望幕府以《法华经》信仰为正法,不要支持其他派别。他在这个期间写了《守护国家论》、《灾难对治钞》等。他的传教逐渐发生影响,有人投到门下为弟子。

公元1 257—1260年,日本关东地带发生地震、疫病等天灾,社会动荡不安。日莲著《立正安国论》,上呈幕府的实权把持者北条时赖(前执权),说灾厄的发生是因为国家违背正法,崇信“邪法”,如果不早日制止净土念佛宗,就会发生《药师》、《大集》诸经中所说的“七难”、“三灾”,特别是“自界叛逆难”(内乱)和“他国侵逼难”(外国侵略)。幕府不仅不予采纳,而且以“诳言惑众罪”把他流放到伊豆(在今静冈)以东,二年后才得到赦免。至元五年(1268)元世祖派使者向幕府送国书迫使日本称臣,并着手准备侵日,在至元十一年(1274)出兵攻上九洲北部肥前(今福冈),后虽败归,但仍准备再次入侵。在这种情况下,日莲与弟子们认为《立正安国论》中作的预言已经证实,并上书幕府,说如果不依靠《法华经》正法,国将不保,他为降伏元军进行祈祷。但他又受到迫害,被流放到佐渡。在这里他写了《开目抄》、《观心本尊抄》等。三年后受到赦免,回到鎌仓,后又到甲斐(今山梨县)身延山建久远寺,作为日莲宗的中心道场。日莲除前述著作外,还著有《选时抄》、《教机时国抄》等。

日莲宗全名是“日莲法华宗”,虽从天台宗分出,但有自己独特的教义。日莲反对日本天台宗把真言密教的教义吸收到教内,特别反对圆仁、圆珍把《大日经》置于《法华经》的同等和之上的做法(在所谓“事密”中更重视《大日经》)。日莲认为在一切佛经中唯有《法华经》才是真实之教,其他皆为方便之教。他说《法华经》28品之中前14品是“迹门”的教法(所谓“应身”说教),后14品为“本门”教法(法身说教),中国隋朝的智和日本的最澄虽然也依据“本门”立教,但没能阐明本门的真义。他认为他所提出的“三大秘法”最圆满地表达了本门的真义。

所谓“三大秘法”是日莲宗的基本教义。它包括本门的本尊、本门的题目、本门的戒坛。日莲在《报恩抄》和《观心本尊抄》中对此有详细说明。

第一,本门的本尊。所谓“本尊”是信奉的最高对象,各个宗派都有自己的本尊。日莲宗信奉的本尊是《法华经·如来寿量品》中所说“成佛已来甚大久远,寿命无量阿僧祇劫,常住不灭”的佛(即法身佛)。日莲绘图把它形象地表现出来,即为“十界曼茶罗”。他在文永十年(1273)绘制的“十界曼茶罗”,也叫“大曼茶罗”,中央写“南无妙法莲华经”七字作为“总体”,左右画各种天部、诸尊作为“别体”,横的方面表示遍于十方,竖的方面表示涉及三世,以此表现十界互具的道理,日莲宗奉之为“法华本门的本尊”。日莲绘制曼茶罗显然是受了密宗的影响。

第二,本门的题目。此为皈依本尊的修行方法,即口唱“南无妙法莲华经”七字,日莲认为“妙怯莲华经”题目概括了一部《法华经》的奥义,加上“南无”(意为归命)二字,用口唱诵就成了皈依本尊的修行。只要行此唱题妙行,不管是否懂得它的含义,也不管是善人恶人,都可即身成佛。

第三,本门的戒坛。日莲宗也讲戒、定、慧三学,但与其它佛教各派不同。日莲规定:“定”是本尊,“慧”是题目,“戒”指戒坛。所谓“戒”不是小乘的五戒、十戒、具足戒,也不是大乘的十重戒、四十八轻戒,只要唱诵“南无妙法莲华经”,就是“本门无作的圆顿戒”。戒坛也不是特指受戒的场所,唱诵七字题目即为戒坛。

日莲吸收了日本神道教的某些信仰,例如他把日神、天皇祖先神天照大神、农耕神八幡大明神也列入法华信仰的保护神之中。

由于日莲宗教义简明易懂,在修行方法上又只重视口唱经题,因而在日莲晚年已有不少人信奉。在他死后,经弟子的努力传教,日莲宗逐渐深入到京都、关东、北部广大农民、渔民及中下武士之中,商人和手工业者也多有信奉者。弟子们之间为争夺正统,也由于对教义的不同理解,分成很多支派。

 

5. 荣西和日本临济宗

 

荣西(1141—1215),备中(在今冈山)人,俗姓贺阳。14岁在故乡出家,青年时到比叡山修学天台宗教理和台密(天台宗系的密教)。仁安三年(1168)随商船入宋,登天台山巡札,带回天台宗章疏30余部。仍兼修显、密二教,开创“叶上派”密教。文治三年(1187)再次入宋,在天台山从虚庵怀敞学禅宗,经五年接受印可归国。虚庵是临济宗黄龙派禅法的第八代传人。荣西在博多(在今福冈)建圣福、报恩二寺,弘传临济宗黄龙派禅法,此后到将军源赖家在京都为他建的建仁寺去住。他固宣传禅宗,受到天台宗僧人的攻击。为此他著《兴禅护国论》,对禅宗进行介绍,说“即心是佛为宗,心无所著为业,诸法空为义”,又强调“参禅问道,戒律为先”,并认为禅宗与天台、真言二宗皆为“禅师”之教;对于禅宗与国家的关系,说兴禅可以“护国”。此后应将军源实朝的邀请到达鎌仓,建寿福寺,后又回京都建仁寺。鉴于天台宗势力的强大,直到他死为止,仍兼传真言宗、天台宗和禅宗。他还著有《出家大纲》、《日本佛法中兴愿文》等。他写的《吃茶养生记》介绍了中国的吃茶风习和吃茶方法,对日本普及饮茶有很大影响。

荣西的弟子有行勇、荣朝、明全等人。在荣西之前,从奈良对代以来,禅宗已陆续传到日本,但皆未独立。荣西虽兼传天台、真言二宗,但也系统介绍中国禅宗,因此一般以荣西作为日本临济宗的创立人。荣西的禅派,后世称临济宗建仁寺派。鎌仓时期传到日本的禅宗门派很多,据称有派之多,其中属曹洞宗的有3派,其他皆属临济宗;而在临济宗中除荣西属黄龙派禅法外,皆属杨岐派,这些禅派的区分属于禅法不同的原因很少,主要是由于它们出于不同的传承关系。在中国宋代,临济宗杨岐派传到圜悟克勤(1063—1135)时大盛,他著的《碧岩录》风行天下,弟子大慧宗果、虎丘绍隆比较有名。大慧著《大慧书》倡“看话禅”。虎丘活动在今苏杭一带,后继弟子中著名禅师不少,有的东渡日本受到以幕府为代表的武士阶层的欢迎,在鎌仓、京都传法。

也有不少日本僧人慕名前来从虎丘一系的禅师学禅,回国后成为很有地位的禅师。宋末元初,一些禅宗僧人为避战乱东渡日本,他们推动了禅宗的传播,一时之间禅宗几乎占了压倒的优势。

在荣西之后,仍兼传天台宗、密宗的禅僧有圆尔辨圆(1202—1280)和心地觉心(1207—1298)。他们都曾从荣西的弟子行勇、荣朝学法。辨圆入宋从杭州径山兴圣万寿寺的无准师范学禅。无准是虎丘禅系的禅师,主张儒、释、道三教合一。辨圆回国后受到摄政九条道家的崇信,在京都为他建东福寺,此后应请为幕府的执政北条时赖和嵯峨上皇授菩萨戒,在朝廷与武士之间传授禅法。著有《圣一国师语录》。他的禅法称为“圣一派”,后称为临济宗东福寺派。著名佛教史学者虎关师辣(1278—1346)是他的第三代弟子,著有日本佛教史书《元亨释书》30卷。心地觉心也是行勇、荣朝的弟子,入宋从临济宗杨岐禅派的无门慧开(《无门关》作者)学禅,回国后受到龟山、后宇多两位上皇的皈依,弟子很多,死后諡“法灯国师”。后称此系为“法灯派”。

鎌仓时期在日本单纯传播禅宗的是中国临济宗僧人。兰溪道隆(1213—1278)是虎丘弟子崇岳的门徒,宋淳祐六年(1246)赴日,受到鎌仓幕府的欢迎,执政北条时赖为他建建长寺,闻风前后参禅的据说有200多人。他说:“参禅如孝子新丧父母一般,念慈在兹,不忘所生,一念若如此,自然道念重,世念轻,久久明白时,入大解脱门也”;“参学如猫捕鼠,先正身直视,然后向他紧要处,一咬咬定,令无走作”。他对持戒的看法是:“戒即是心,心即是戒,心无形相,宁有戒而可持!”著有《语录》、《坐禅论》等。死諡“大觉禅师”。弟子中名僧很多。他的禅系称“大觉派”,后称“临济宗建长寺派”。

宋朝无准师范的弟子中还有兀庵普宁、无学祖元来日。普宁在日本6年回国。祖元(1226—1286)住建长寺,不久执攻北条时宗为他建圆觉寺,终生在鎌仓致力于传禅事业。在公元1281年元军再次入侵日本时,他向时宗赠言“莫烦恼”,并讲授禅法。他的禅法在武士间产生不少影响。死谥“佛光禅师”。著有《佛光语录》。弟子中以高峰显日最有名,他把临济禅传到关东一带。祖元的禅派称“佛光派”,后为“临济宗圆觉寺派”。

元代赴日的禅僧有一山一宁(1247—1317)。他本是元朝派来的使节,劝日本归降,先被幕府拘留,后来执政北条贞时请他主持建长寺,又从圆觉寺移住京都的南禅寺,受到后宇多上皇的崇敬。一宁是临济宗杨岐派虎丘系的禅僧,对儒学也有颇深的造诣。有《语录》行世。弟子中以梦窗疏石最有名。

以上各禅派在当时盛极一时。但成为后来日本临济宗主流的是所谓“应、灯、关”的禅派。“应”指南浦绍明(1235—1308),死后諡号“大应国师”,故简称“应”。曾入宋从虎丘一系的虚堂智愚学禅,回国在九州博多传掸30余年,此后应请入京都及鎌仓授禅法,弟子很多。弟子宗峰妙超(12821337)死后諡“大灯国师”,简称为“灯”。他曾与天台宗等宗派的学僧辩论,扩大禅宗影响。后住京都大德寺,尝与花园天皇谈禅,天皇说:“佛法不思议,同王法对坐”,他答:“王法不思议,同佛法对坐”,受到天皇赏识。弟子关山慧玄(1277—1360),受到花园、后醍醐两天皇的皈依,花园天皇舍出离宫建寺赠关山慧玄,此即妙心寺。他的禅法以冷峻、枯淡著称,不重读经,接引学徒常棒喝交驰。这一派后称大德寺派和妙心寺派。在室町幕府时间,与以五山十刹的官寺禅派相对应,主要在民间传播。

 

6. 道元和日本曹洞宗

 

道元(1200—1253),号希玄,俗姓源,是皇室后裔内大臣久我通亲之子。13岁出家学天台宗,后从荣西的门徒明全学禅。贞应二年(1223)随明全入宋求法,历访天童、育王、径山诸寺,后从天童寺(在今宁波)的如净(1163—1228)禅师受传曹洞禅法。如净是曹洞宗第十三代禅僧。道元跟他修行3年。回国前如净赠以曹洞宗第三代芙蓉道楷留下的法衣以及洞山良价著的《宝镜三昧》、《五位显诀》和自赞顶相(肖像)。道元回国后先后在京都的建仁寺、兴圣寺等地传法。约1243年,到越前(今福井),当地领主波多野义重为他建立大佛寺。此寺后改称永平寺,是道元传曹洞宗的中心道场。他曾应执政北条时赖的邀请到鎌仓为北条氏授菩萨戒。曾得到后嵯峨上皇所赐的紫方袍,但终身不穿用。道元著有《正法眼藏》、《永平广录》、《普劝坐禅仪》、《永平清规》等。

道元所传的曹洞宗的禅风重“默照”(禅观实相)。道无认为他从如净禅师所受的禅法是正宗禅法,承自佛祖以来嫡系相传的“正法眼藏,涅槃妙心”。这种禅法的基本要求是“坐禅”,“抛却烧香、礼拜、念佛、修忏、看经,只管打坐”(《永平广录》卷1)。他一生不好交接权贵,认为修禅者应在僻静山林之处一心坐禅,说:“不近国王大臣,不贪檀那施主,轻生而隐居山谷,重法而不离丛林,不以尺壁为宝,寸阴是惜,不顾万事,纯一辨道。此乃佛祖之嫡传”。直到道元去世后很久,曹洞宗传播范围不大。

道元的弟子怀奘(1198—1280)以永平寺为中心,初步奠定日本曹洞宗的基础,把道元的《正法眼藏》等著述笔写出来传世,自己写了《正法眼藏随闻记》。怀奘的弟子义介(1219—1309)曾入宋求法,看到宋地寺院礼乐之盛,回国后建立了永平寺的礼乐制度。后来离开永平寺而到了加贺(今石川县)的大乘寺传法,到其弟子绍瑾(1268—1325)时对曹洞宗有很大发展。绍瑾改变道元以来只重视打坐的枯淡的禅风,把被道元否定的祈祷、修法仪式等也吸收进来,致力于禅的民众化。他的禅法受到当时信徒的欢迎。在能登(今石川县)开辟原是真言宗、律宗寺院的永光寺、总持寺为曹洞宗禅寺。总持寺成为以后曹洞宗的另一个传教中心。绍瑾著有《坐禅用心记》、《三根坐禅说》、《莹山清规》等。相对临济宗和幕府上层武士密切关系而言,曹洞宗注重在地方上发展,得到各地领主地头等中下武士的支持。

 

二、禅宗和日本文化

 

在中日文化交流史中,隋唐至宋元明对日本的影响最大。隋唐文化对日本奈良和平安文化,宋元明文化对鎌仓、室町乃至江户时期的文化都发生过直接的多方面影响。在宋元明文化输入日本的过程中,中日禅僧起了媒介和桥梁的作用。

中国宋代不少僧人提倡三教合一,契嵩(1007—1072)写《辅教篇》推崇儒家孝道,主张佛儒并重,说“曰佛,曰儒,曰百家,心则一,其迹则异”。此后大慧宗杲等人也提倡儒佛一致论。不少中国禅僧对儒学有很深造诣,他们东渡日本,在传禅之余也讲儒学。日本入宋求法者也受到这种影响,除学禅受法外也学儒学。

最早把宋学传入日本的是京都泉涌寺的俊芿。建久十年(1199)入宋学天台、禅和律,建历元年(1211)回国,除带回大量佛典外,还带回大量儒书。此后,日禅僧圆尔辨圆从宋带回朱熹注的《大学》、《孟子》及《中庸或问》、《五先生语录》(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朱熹的语录)等。他曾应诏给龟山天皇讲“三教微旨”和“禅要”,为后嵯峨上皇及文武官员讲《宗镜录》,并为掘河源太师写《三教要略》。他还为幕府执权北条时赖讲《大明录》。《大明录》是宋未居士圭堂编的,引禅宗语录80余种,从禅宗的立场系统论述儒释道三教一致的思想。辨圆对日本朝廷、武士及禅宗界重视儒学及三教一致思想,影响很大。

中国入日本传禅的僧中,兰溪道隆和一山一宁对传播宋学最有影响。兰溪在上堂传授禅法时常借用儒学《四书》中的思想进行发挥,现存《大觉禅师语录》中有的地方讲“天下大事非刚大之气不足以当之”,“世间之法既能明彻,则出世间之法,无二无异”(卷上):有的地方对周敦颐《通书》中的“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的观点进行发挥,说:“盖载发育,无出于天地,圣人以天地为本,故曰圣希天;行三纲五常,辅国弘化,贤者以圣德为心,故曰贤希圣;正身诚意,去佞绝妄,英士蹈贤人之踪,故曰士希贤……”(卷中)通过对僧侣参禅者说禅,把宋儒的哲学杂揉到佛法之中。一宁在传禅之余还就“儒道百家、稗官小说、乡谈俚语”(《行记》)等方面回答僧俗信徒的谘询。后来著名的汉学僧人虎关师鍊、雪村友梅曾从他受学。

在日本文化史上所谓“五山”禅僧的贡献很大。“五山十刹”是在全国禅寺中选出五个规定为最高位的寺院,在它们之下再置十所禅院。据说这种制度是仿照南宋的做法。鎌仓末年在嫌仓开始设立建长寺、圆觉寺等为五山,此后又扩大到京都,把南禅、建仁、东福诸寺也列于五山之中。但“五山”未必是五寺。到室町幕府足利义满时才正式制定“五山十刹”之制。至德三年(1386)规定把京都的南禅寺置于五山之上,以京都的天龙、相国、建仁、东福、万寿五寺和鎌仓的建长、圆觉、寿福、净智、净妙五寺共同作为全国的五山。所谓“十刹”,是地位仅次于五山的十座寺院,虽有建置,但变动次数很多,到15世纪末已达46座。在五山之上设“僧录”一职,负责任免五山十刹及著名禅寺的住持及有关诉讼裁判、接受寺田、缴纳税金等事务,后来还为幕府起草政治外交的文书。所谓“五山禅僧”泛指在五山十刹及在它们影响下一切官寺中的禅僧,一般不把临济宗中的“反主流派”的“应灯关派”和曹洞宗包括在内。

祖元的佛光派禅系在高峰显日之后出了梦窗疏石(1275—1351)非常有名。他受到室町幕府的开创者足利尊的皈依,并为“七朝帝师”而受到朝野尊重。他劝幕府建天龙寺,为解决资金问题,派贸易船入元经商,以其利金充造寺之用。著有《语录》、《西山夜话》、《梦中问答》、《和歌集》等。弟子有无极志玄、春屋妙葩、龙湫周泽、义堂周信、绝海中津等,是五山禅僧中的重要人物。春屋妙葩(1311—1388)首任僧录,以京都相国寺为中心,在全国盛倡临济禅风,著有诗文集《云门一曲》及《语录》等。他主持出版了多种佛书和外典著作,对五山文学的发展促进很大。从他开始,陆续出版了许多书籍,后世称为“五山版”,其中有《五灯会元》、《禅林僧宝传》、《百丈清规》、《圆悟心要》、《黄龙子世录》等等。所印《辅教篇》十分流行。

虎关师鍊(1278—1346)前后从一山一宁及东山湛照学禅,善写汉诗汉文,除用汉文写了日本最完整的一部佛教史书《元亨释书》30卷外,又写了《济北集》20卷。此书前6卷为诗稿,7卷以下为文稿,11卷是诗话,最后2卷是论述宋学,对《大明录》及朱熹、司马光的观点作了批评。继其学的有中岩圆月,他写有《东海一沤集》、《一沤余滴》、《中正子》、《文明轩杂谈》等,被认为是当时朱子学的泰斗。师■的另一弟子雪村友梅所著《岷峨集》也颇有名。

义堂周信(1325—1388)对汉学很有造诣,认为孔孟之书属“人天教”,可作为“助道”的参考,从这个意义讲“儒书即释书也”。因此他钻研儒学,写有《空华日工集》及《空华集》。他的同学绝海中津的诗文集《蕉坚稿》也是五山文学的代表著。到室町中期以后,出了一些从事汉籍注释的禅僧。瑞溪周凤(1392—1473)精于苏拭的诗,收集诸说撰《脞说》25卷、《补遗》1卷。又写有《善邻国宝记》、《卧云日件录》、《刻楮集》等。《善邻国宝记》是日中、日朝往来的外交文书集,其中也对幕府外交政策提出自己的见解。此后以抄释著称的有桃源瑞仙(1431—1489)。他好读儒释之书,抄《史记》、《周易》、苏轼诗文等,著有《史记抄》、《百衲襖》(抄《周易》)、《蕉雨余滴》等。此外,桂林德昌撰《史学提要抄》。天龙寺的策彦周良(1501—1579)曾作为遣明正史两次入明考察贸易,写有《谦齐杂稿》、《谦齐诗稿》、《南游集》,又写入明游记《初渡集》、《再渡集》,是研究室町时期中日交通和中国当时佛教情况的宝贵资料。

在宋学,特别是程朱理学方面,五山禅僧在传播和研究方面做出重要贡献。东福寺的岐阳方秀(1361—1424)对朱熹新注《四书》加以“和训”,即在汉字旁用日文假名译出大意,使不懂汉文的人可以大体读懂。他还著有《不二遗稿》。门下惟肖得岩、云章一庆等弟子比较有名。得岩为幕府掌外交文书,一庆以讲学著称,曾讲《百丈清规》,想整肃禅林,弟子笔录为《百丈清规桃源抄》(或作《云桃抄》),对程朱学说多有介绍。桂庵玄树(1427—1508)曾在建仁寺、东福寺学《四书》新注,应仁元年(1467)随遣明使入明,在苏杭之间留学7年,精《尚书》,回国后到萨摩藩(今鹿儿岛),受到该藩领主岛津氏的厚遇,为他建寺请他讲学。桂庵在此讲授宋学,并刻板印行新注《大学章句》,此为日本刊行朱熹新注之始。他把方秀的和训方法加以改进,授与门人,后人称为“桂庵和尚家法和点”。各地前来听玄树讲学的学人很多,据说明朝有人赞叹:“萨都新兴仲尼之道,移东鲁之风。”他著有《岛阴渔唱》、《岛阴杂著》、《南游集》等。五山禅僧对宋学的宣传和研究,为江户时代儒学摆脱佛教而独立奠定了基础。江户时代朱子学的开创者藤原惺窝出身于相国寺,林罗山出身建仁寺,山崎阇斋出身妙心寺。

由于中日禅僧的往来,水墨画也开始盛行。在禅宗内部,师傅传法于弟子时往往授以自己的“顶相”(肖像)作为印可的证明,上面还提上赞辞。日僧辨圆、绍明、道元等人都从中国带回先师的顶相。禅宗崇尚自然,也推动了以山水自然为内容的水墨画的盛行,禅僧中的默庵、可翁是早期的水墨画家。东福寺的兆殿司(吉山明兆,卒于1431)以画佛画人物著称。周文不仅善画。而且精干雕刻,他的清雅的笔法对后世画坛影响很大。最著名的画僧是雪舟等杨(1420—1506),曾入明跟李在、长有声学画法,所绘《山水长卷》、《秋冬山水图》、《天桥立图》等十分有名,对后世狩野派、云谷派、长谷川派很有影响。此外,禅宗对日本的书法、雕刻、造园艺术以及花道、茶道、能乐、俳句等也有很大影响。

室町时期,禅宗名僧受到幂府和各地大名领主的重用,常参与军政外交机要。他们或作为幕府的使者斡旋于幕府与各地大名之间,或作为国使出使中国和朝鲜。外交文书由禅僧起草。从公元1401年到1547年的近150年之间,与明的正式十多次外交,几乎全派禅僧担任使节。

 

三、江户时期佛教的停滞和世俗化

 

镰仓和室町时期,社会上常发生动乱,室叮末期进入诸侯割据的“战国时代”(1467—1573)。在战乱中,佛教的大宗派也拥有自己的武装,称“僧兵”。僧兵在平安时期已经出现,主要是保护寺院的庄园,也用来进行宗派斗争。进入鎌仓时期以后,僧兵仍然存在,以天台宗和法相宗的僧兵最有力量。战国时期,真宗、日莲宗、真言宗也拥有强大的武装力量。佛教各宗派的武装集团或联合某些大名诸侯反对另外的大名诸侯,或互相残杀。战国末奶的著名武将织田信长(1534—1582)曾攻破天台宗据点比叡山,烧毁寺院,杀戮僧人,没收寺田。他又对拥有众多农民信徒的净土真宗进行镇压。真宗也称“一向宗”,在教主显如(1543—1592)率领下建立了强大的武装组织,与地方大名联合对抗织田信长。织田信长从元龟元年(1570)开始,用了11年时间与以石山(在今大阪)为据点的真宗武装集团作战,最后在天皇的斡旋下才达成和解。他下令收回由朝廷卖给及施赠寺院的土地。在他死后,丰臣秀吉(1536—1598)继续采取削弱佛教势力的政策,曾率兵攻破以根来寺为据点的真言宗武装集团,收回领地。天正十六年(1588)下令没收僧人、农民的武器(刀狩),制定要僧人守戒、专心修行的法令。到他统一全国(1590年),佛教各派的武装已经基本解体,大部分领地被没收。

丰臣秀吉死后,织田信长的另一战将德川家康把持政权,1903年他取得“征夷大将军”称号,在江户(今东京)建立幕府,直到明治维新,德川幕府统治日本两个半世纪,史称江户幕府或德川幕府时期。

天皇仍是只拥有虚位,大权由幕府把持。幕府对从将军到大名、家臣和一般武土的上下从属关系作了严格的规定,公布“武家诸制度”、“诸士法度”,对大名及各级武士提出应遵守的法则。对全国居民按武士、农民、手工业者、商人以及“秽多、非人”(二者属贱民)的次序制定严格的“身分制度”,武士享有特权。为了巩固封建等级秩序,幕府重视文教。在以前儒学、神道都依附于佛教,此时从佛教中逐渐分离出来。京都临济宗僧藤原惺窝及其弟子林罗山是日本早期朱熹学说的著名学者。他们受到幕府的优遇,林罗山及其子孙历代为将军、幕臣讲《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为幕府起草政法文书及提供咨询等。在织田信长时为了对抗佛教势力,曾一度支持新传入的天主教,至丰臣秀吉时因为担心天主教被西南大名和农民用来反对幕府,改而采取禁教政策。德川幕府继续禁止天主教传播,对教徒残酷镇压。1639年幕府采取锁国政策,除允许中国、荷兰在长崎通商外,禁止与外国贸易,各国商人和传教士被驱逐。在这种情况下,幕府一方面对佛教加强控制,另一方面又利用佛教作为统治人民的精神武器。

总的说来,江户时期的佛教除从中国传入黄蘗宗(实属临济宗)以外,无论在宗派还是教义理论上都没有新的发展。幕府出于控制利用佛教的需要对佛教制定了各种“法度”,奖励佛学研究。幕府初期重用临济宗僧崇传(1569—1633)和天台宗僧天海(1536—1643),除请他们参与军政、外交机要之外,还命他们为佛教制定各种法度,对各宗派及寺院的职位的等级、法衣的等差、本山(总寺)末寺(分寺)的所属关系、财物的化募、新寺的建立等都有规定。各宗应在江户设代表机构,称“触头”(或称“僧录”、“轮番”、“在蕃”),经常把幕府的政令下达到本宗寺院。本山对下属各寺有严格的支配权。

在幕府禁止和镇压天主教的活动中也大力利用佛教。幕府强迫天主教信徒改信佛教,到佛教寺院登记并需得到寺僧开的证明。此称“寺请制”。此后下令佛教寺院设置相当于户籍的“宗旨人别帐”,对周围居民的姓名、年龄、信仰的宗派等登记入册,让僧侣监督民众,防止天主教传播。还规定居民结婚、生死、旅行等,也必需受到所属寺院的检察,有的要由僧侣出具证明。信徒全家只能信仰一种佛教宗派。寺院负责信徒的丧葬仪式,收藏骨灰,定期为信徒的祖先举办各种追荐法会,信徒要向寺院奉纳财物。这样,在寺院与信徒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依从关系,日本称之为“寺檀关系”。这一方面通过寺院对信徒的控制有利于幕府对全国的统治,另一方面由于僧侣处于监视民众的特殊地位,衣食有余,陷入更多的世俗事物,而日益腐败。江户时代虽出了很多有学问的名僧,但颓败的风气却是十分明显的。

在幕府给各宗下达的法度中,提倡僧人专心研究教义和修行。例如在给曹洞宗下达的法度中规定僧人必须有30年修行成就的资历才可出师传禅:给真言宗长谷寺的法度中规定必须住山修学20年才可传法;给净土宗的法度规定要修学15年:给临济宗京都的大德寺和妙心寺的法度规定要修行30年,参1700则公案才可得到“出世”的认可。出师、僧阶升级、担任住持,都与修学资历密切结合。因此,本时期的佛教各派都重视兴办教育事业,以培养学僧,适应本派理论研究和传教的需要。各派所办的学校名称不一,日莲宗称“谈林”,净土宗称“檀林”,曹洞宗设“栴檀林”,净土真宗有“学黉”,有些宗派在大的寺院办学。各派都出了一些著名学僧,对本派所奉的教义在理论上进行解释、论证,使之进一步系统化和深化。真言宗的赖瑜(1226—1304)著《十住心论愚草》等,对真言宗的传统教义提出新义。临济宗的泽庵(1573—1645)受到将军德川家光的皈依,有著作、歌集多种,其《不动智神妙录》从禅的立场论剑道,受到武士的欢迎。白隐慧鹤(1685—1768)也是临济宗僧,著有《荆丛毒蘂》、《槐安国语》、《夜船闲话》、《远罗天釜》等,在妙心寺等处开法传禅,语言通俗易懂,结合处世之道讲禅的精神,有时还借用俚语歌呗,深受信众欢迎。无著道忠(1653—1744)著《禅林象器笺》20卷,广引内典、外典对禅林用语进行考释,是一部禅宗辞典。此外师蛮著《延宝传灯录》、《本朝高僧传》;道契著《续日本高僧传》等,也很有名。

德川幕府禁止成立新的佛教宗派。在这一时期新的佛教宗派只有从中国传入的黄蘗宗。黄蘗宗的创立人是隐元隆琦(1592—1673),原是福建福清县人,曾在黄蘗山临济宗费隐禅师门下参学。日本长崎是与中国通商的港口,住的中国人很多。他们一般信奉禅宗,建了兴福寺、福济寺、崇福寺等,请中国僧人担任住持。承应三年(1654)隐元应长崎中国僧人之请赴日,先住长崎,声闻全国,后应邀到外地传禅,带弟到江户,受到将军德川家纲的优遇。此后在京都北字治受赐土地建黄蘗山万福寺,作为开法传禅之所。前来参学的日本禅僧很多。隐元的禅法属于明代盛行的“念佛禅”,主张禅净一致,从禅宗的立场修持念佛法门,认为“已身弥陀,唯心净土”,“万法唯心,心外无别法”。著有《弘戒法仪》、《语录》、《云涛集》等。弟子多为明人,嗣其法者在22代以前除一人是日本人外,都是中国人。隐元的日本弟子中有位名铁眼道光(1630—1682),集资主持《大藏经》的雕印事业,以明万历年间的《嘉兴藏》为底本(为方册本),天和元年(1681)雕印完成,共6771卷,称《铁眼版一切经》或《黄蘗版大藏经》,印量多,对后世开展佛教研究影响很大。

在这个时期,佛教内部的世俗化倾向有了进一步发展。有不少僧人鼓吹诸教合流,主张吸收世俗伦理道德,肯定现实封建秩序,提倡生活日用即为佛道的思想。天台宗敬光《山家正统学则》要人学儒书;真言宗宗慈《十善法语》、《为人之道》等书,说“十善”为“做人之道”,说“有人即有此道,不假外求……人人具足,物物自尔”;净土真宗本来就采取世俗生活形态,此时更强调孝行论;曹洞宗铃木正三著《万民德用》、《盲安杖》等,主张在度世日用、万事万善、五伦之道、法度、武勇的世俗生活中应用佛法,士农工商尽其职分,即为修行佛道,日莲宗知足庵《一心常安》主张“知足常乐,知止不耻”,“世事之中即有一心三观之理”。

随着儒学特别是朱熹学说、神道教在社会上的独立发展和影响的扩大,不少儒者和神道学者对佛教提出批评,矛头主要指向三个方面:一是佛教的弃家州世主义,认为背离忠君孝亲的伦理纲常;二是建寺造像,浪费土地财物,僧侣不劳而获;三是佛教教义中地狱天堂之说的虚妄性。针对这些批评,一些学僧著书提倡儒道佛三教一致论。他们的著作受到了中国禅僧契嵩、宗果以及袾宏、智旭、德清等人的影响,但有的结合日本国情有新的发展,如在宣传三教一致时也把神道包括进去,提出神、儒、佛一致。禅宗慧训《三教论衡》认为佛教的心性论、儒教的天命论和道教的虚无论,本无二致。白隐《三教一致之辨》说儒教的“至善”,即道教的“虚无大道”,与佛教禅的“白性本有”相同。净土宗大我《三教鼎足论》以五戒与五常的一致说明佛儒关系,以佛教的戒、定、慧三学,儒教的君臣、父子、夫妇的三纲和神道的剑、玉、镜三种神器的一致,来说明神道与儒、佛的关系:又用佛教的般若、慈悲、方便,儒教的智、仁、勇,神道的明镜、灵玺、宝剑的一致,论述神道教与儒、佛具有一致性,说三者皆“劝善惩恶”,儒佛二教也“辅翼神抵,益吾灵国”。这些理论的提出,促进了僧人对佛教以外各种知识的学习,为明治维新以后僧人从事各种社会文化事业创造了条件。

 

四、日本近现代佛教

 

 

1.明治维新以后的日本佛教

 

1868年至1873年,随着德川幕府的垮台,地主资产阶级拥立以明治天皇为首的中央集权国家进行一系列改革,史称“明治维新”。明治政府以所谓“富国强兵”、“殖产兴业”和“文明开化”的三大政策作为指导改革的总方针,积极推动政治、经济和文化教育的发展。在宗教方面,由于在“王政复古”和倒幕运动中神道教起了动员舆论和维系人心的作用,明治政府成立后被定为国教。明冶天皇颁布《神佛分离令》,使神道教完全脱离佛教而独立,在政府八省之外设置“神祗官”(后改神祇省)。接着又下诏置“宣教使”到处宣传“皇统神圣”、“皇道至上”的神道教义,明确实行“祭政一致”的制度。废除因皇室、贵族出家而形成的特权寺院(御所、门迹、院家等),没收一切寺院领地,废除僧位、僧官;规定僧侣是一种职业,应称姓氏;解除官府禁止僧人食肉、娶妻、蓄发的禁令等。在维新过程中,不少地方发生了“废佛毁释”的运动,寺院佛像被毁,经书被焚,僧侣被迫还俗。由于农民信徒的激烈反抗,“废佛毁释”没有在全国展开。此后,在民部省设寺院寮管理佛教事务。1872年政府置教部省,命神道教的神官和佛教僧人担任“教导”(共十四级)向全国人民宣传“三条教则”,即:“敬神爱国”,“天理人道”,“奉戴皇上,遵守朝旨”,为巩固立宪制天皇专制统治和维新政策服务。此后在东京成立“大教院”,各地成立“中教院”,各宗寺院成立“小教院”,混合吸取神道和佛教、儒教的学说,也吸收西方文化,培养“教导职”人员。教部省命令各地教导人员向民众灌注“神德皇恩”、“人魂不死”、“天神造化”和“君臣、父子、夫妇”等说,佛教也就被用来配合神道教进行这种“敬神忠皇”,维护新政的宣传。

让佛教完全依附神道的做法,在佛教内部引起强烈不满。净土真宗本愿寺派的梅上泽融、岛地默雷、赤松连城等人在1872年曾到欧洲视察,回国后上书教部省,把他们见闻到的欧洲宗教盛行情况及教化意义作了介绍,并提出《三条教则批判》,要求信仰自由。明治政府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废除“大教院”,在各宗设置学校,又废除教部省,将其事务移到内部省社寺局。明治二十二年(1889)颁布《大日本帝国宪法》,规定“日本臣民在不妨碍安宁秩序及不违背臣民义务的条件下”可以享有“信教自由”的权利。此后,佛教在新的历史时期又有发展。下面从5个方面进行简要介绍。

1)寺檀关系的弛缓。德川幕府为防止基督教的传播,曾授权佛教寺院掌管户籍,形成严格的寺檀关系。寺院依靠信徒的奉献和由幕府、大名施舍的土地,保持丰厚的经济来源。明治政府以神道教为国教,建立以神社为中心的“氏子”(当地神社的信徒)制度,在有限的“信教自由”范围内允许基督教传播。这样,佛教原有的寺檀关系基本瓦解。明治政府又把寺院原有的领地收归国有,这对以领地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天台宗、真言宗、禅宗、净土宗,是很大打击。当然,上缴领地并不意味着寺院完全没有土地,由开垦或以买卖方式得到的土地仍归寺院所有,原由大名领主施舍的土地也可以用钱赎买。因此,寺院除从信徒那里取得贡物外,也把土地出租,从佃农那里索取租米等。旧的寺檀关系虽已破坏,但信徒仍到寺院祭祀祖先、举行丧葬仪式及传统信仰活动,寺檀关系仍在相当程度上存在。

2)佛教宗派在组织上的中央集权化。1882年规定神道教和佛教各派都设“管长”。规定各宗设“总本山”,各派设“本山”,各宗各派都设有“管长”,负责委派寺院住持及制定各种宗寺法规等等。“管长”的名称各宗派不尽一致,如天台宗称“座主”,真言宗称“长者”,曹洞宗称“贯首”等。各宗在东京设本山的办事处(支所),地方上设教区,置教务所。按选区选宗议员,组成各宗的议会,定期召开决定宗制寺法等事项。

3)明治政府鼓励各宗办学,一些学僧为振兴佛教也致力佛教教育事业。从明治初年到大正年间(1912—1926)佛教各派兴起不少大学,著名的有净土真宗大谷派创立的大谷大学,净土真宗本愿寺派的龙谷大学,曹洞宗的驹泽大学和东北福祉大学、爱知学院大学,临济宗的花园大学,真言宗的高野山大学和由真言宗智山派、丰山派、天台宗、净土宗四宗派联合创立的大正大学,日莲宗的立正大学,净土宗的佛教大学等。佛教学者井上圆了(1858—1919)创办哲学馆,后发展为东洋大学。此外还有不少由佛教宗派创立的中小学。当然,由佛教宗派创立的学校除负有讲授宗教学培养佛教人才外,也广设文理其它学科,培养文教科技人才。

4)佛教和社会政治活动

在明治维新以后,佛教虽然没有以前那种特殊地位和影响,但从整体来看,它仍依附于君主立宪的地主资产阶级政权,为它服务,其中传统教团表现尤为突出。大正时期佛教僧人获得参政权,各宗管长联合组成“佛教护国团”。在国家日益法西斯化,向外推行侵略扩张时,一些传统教团表示“护持天皇制,战争协力”。1940年为适应战争体制,政府公布《宗教团体法》,对各宗派进行合并统编,把原来的十三宗五十六派编为十三宗二十八派。神道教、佛教、基督教联合组成“大日本宗教报国会”作为“大政翼赞运动”的一环,开展拥护战争的宣传和资助活动。

然而从明治开始,佛教界内部就出现了一些有民主意识的学僧,对日本的军国主义和侵略政策进行批评。禅宗的内山愚童(1874—1911)认为“佛道是一种基于牺牲精神的实践”,在《入狱纪念·无政府共产》一书中提出不缴租米,拒绝征兵,否定天皇制的思想。真宗的高木显明著《我是社会主义》一书,以释迦牟尼为“灵界的社会主义者”,以亲鸾为平民的朋友,否定权力和财富,认为反战和和平是符合“真谛”之道的。也有不少学者提出各种对佛教进行改良的主张。

这里应该特别一提的是日本佛教团体所兴办的“社会慈善事业”。早在中世纪,一些寺院也举办济贫、治病施药等社会事业,但在明治维新以后带有新的意义。传统佛教教团根据“王法为本,镇护国家”的说教,主张通过传教和举办社会福利调和社会矛盾,防止革命思想的深入传播。1911年召开“大日本佛教大会”,宣言“佛教是国家风教的基础”。有些传统教团,如真宗本愿寺派和大谷派,成立了专门的慈善机构,开展救贫、救灾、军事援助、医疗护理、保护儿童,以至到军队传教、到监狱教诲等等。1928年召开了以神道教为主的“日本宗教大会”,佛教、基督教也有代表参加,决议提出以宗教教导国民思想,使宗教成为“共产主义思想的防护堤”。佛教界一部分上层追随政府的侵略政策的言论和行动,受到教团内部和广大人民的批评和抵制。

5)日本近代以后的佛教研究

明治维新以后,日本佛教学者通过到欧美、印度、斯里兰卡的留学考察,并通过吸收西方的科学文化思想,对佛教采取西方社会学和历史学的方法进行研究,又借助汉、梵、巴利、藏语文献的对比研究,在佛典的研究和整理佛教历史、教义、艺术等多方面取得丰富的成果。南条文雄在英国马克斯·缪勒帮助下所编的《英译明藏目录》,高楠顺次郎主编日译的《南传大藏经》,高楠顺次郎、渡边海旭等人主编的《大正新修大藏经》等先后问世。在佛教史研究上,村上专精、鹫尾顺敬等人编辑《佛教史林》杂志,宣传以近代史学方法研究佛教历史;村上所著《日本佛教史纲》比较有名。在佛教哲学研究方面有井上圆了的《外道哲学》、《印度哲学纲要》,本材泰贤的《印度哲学宗教史》、《印度六派哲学》、《原始佛教思想论》等,字井伯寿的《印度哲学研究》(有多种著作)等。在辞书编纂方面,织田得能的《佛教大辞典》、望月信亨的《佛教大年表》、《佛教大辞典》等在佛学界受到好评。此外,不少日本学者在研究中国、日本的佛教方面也做出很多成绩。

从明治中期(19世纪末)以来,日本的净土真宗本愿寺派、大谷派、真言宗、曹洞宗、净土宗、临济宗、日莲宗等开始海外传教活动,在夏威夷、美国、加拿大、墨西哥、巴西等地的日本移民和土著居民中传教,设置传教场所,派遣专职传教人员,随着年代的推移取得很大进展,其中尤以真宗本愿寺派、曹洞宗获得的信徒最多。

 

2.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日本佛教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日本社会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从美国军队占领到1951年《旧金山和约》和《日美安全条约》的签订,美国以“盟军”最高司令部的名义在日本公布了一系列法令条例,对日本进行“民主化”改造。1945年颁布《废除对政治、民权和信教自由的限制》和废除神道教国教地位的《神道指令》;

1946年让天皇发布《人间宣言》,公开否定天皇制神话,宣布天皇是人不是神;不久又发布法令实施有偿农地改革,废除封建租佃关系;1947年颁布《日本国宪法》,对“信教自由”和“政教分离”作了明文规定。1945年公布《宗教法人令》以代替战时的《宗教团体法》,规定信教自由,使佛教在战时被强制统编的宗派,又重新分离,成立新的教团,登记的教团达270个。1951年公布新的《宗教法人法》。1964年登记在册的佛教教团为165个,以净土宗、禅宗、日莲宗的势力最大,其次为真言宗、天台宗,教徒最少的是奈良佛教系的法相宗、华严宗和律宗。

战后宗教也发生很大变化。神道教(神社神道)降为民间宗教之一,原先对文化、教育和其他宗教的强制指导地位被取消了。原设在内务省管理全国神社的“神祇院”改为民间宗教团体“神社本厅”,由国家管辖的陆海军宗教设施“靖国神社”也改为民间的宗教设施之一。由于美国占领军总部积极支持基督教,美欧传教士大量进入日本传教,同时以物资援助。在六十年代以前基督教得到迅速发展。在佛教方面,由于城市寺院在战火中受到破坏,农村寺院在农地改革中失去旧有的土地和租佃关系,再加上农村人口大量集中到城市,传统佛教无论在信徒数量还是在社会影响上都曾出现急剧下降的趋势,大量僧侣还俗从事教育、文化和国家公务员工作,有些僧侣虽未还俗,也兼职其他工作。此外,不少佛教团体、寺院积极兴办托儿所、幼稚园、旅馆、学校和各种观光事业。随着50年代日本经济的恢复,传统佛教开始回升。战后日本宗教界的一个突出现象是新兴宗教崛起,它们大都是根据传统宗教的某些教义吸收西方宗教以至哲学的部分思想创立起来的,既有神道系的,也有佛教系的,有的在战前已经存在而在战后迅速发展起来,有的全是战后的新创。佛教系统的日莲正宗创价学会和立正伎成会等新兴宗教,以其新的教义和生动活泼的传教方式吸引了大量信徒,对社会影响较大。

1986年日本文化厅《宗教年鉴》统计,日本教徒人数总计有2 亿2300多万,其中神道教徒1亿1500多万,佛教徒9200多万,基督教徒168万,其他宗教信徒1400多万。不少居民兼信两种以上的宗教,因此教徒人数远远超过人口总数。在佛教中信徒最多的是日莲宗系教团,有3473万人,其次是净土宗系,有2005万人;此外,真言宗系是1542万人,禅宗系是937万人,天台宗系是312万人。佛教系的新兴宗教主要出在日莲宗系,其中信徒最多的是日莲正宗创价学会,有1729万人,其次有立正佼成会,信徒有620万人,灵友会有信徒299万人。

日莲正宗创价学会简称创价学会,是日莲宗派别之一的日莲正宗的在家信徒组织。创立于1930年,原称“创价教育学会”。创始人是东京的小学教员牧口常三郎(1871—1914)和户田城圣(1900—1958),创办会刊《价值创造》。牧口著有《创价教育体系》和《价值论》,把新康德主义“真、善、美”的价值论加以改造,认为真理属于认识论范畴而不是价值,只有“利、善、美”才构成价值的内容。认为生活的目的是“追求幸福”,而幸福是通过获得“利、善、美”的价值来实现的。教育的目的是培养创造“利、善、美”价值的人才。牧口是虔诚的日莲正宗信徒,说信仰日莲正宗是创造和获得价值的最好方法和途径。学会刚创立时人数很少,主要是小学教员。1943年会员发展到8千人。此时正值日本对外进行侵略战争,对内实行高压统治之时。牧口和户田由于拒绝接受神符和批判神道被政府以“违反治安维持法”和“不敬神社”的罪名逮捕入狱,学会被取缔,牧口死于狱中。

战后,户田出狱重新开展活动,1946年恢复组织,改名“价值学会”,自任理事长。1951年任会长。户田提出“折服大行进”(传教大进军)的口号,在全国范围开展大规模的传教活动,在组织上成立“青年·男子部”(四部队)和“青年·女子部”(五部队)作为传教的骨干力量。学会发展极为迅速,1951年末有信徒5700户,1955年达30万户,近70万人,并通过参加竞选,进入地方议会,第二年又进入参议院,学会成为政治性宗教团体。

1958年户田去世,学会实际由青年部长池田大作领导。他继续推进传教活动,1960年就任第三任会长,对创价学会的理论和组织部有很大发展。1961年学会号称有信徒300万户,800万会员,1970年达到750万户,1000多万会员。池田重视参与社会政治,1961年成立“公明政治联盟”,在第二年的参议院选举中有九人当选,组成“公明会”。1964年正式建立“公明党”。1965年公明党在参议院中已拥有20个议席,成为参议院中的第三政党。1969年在众议院选举后又成为众议院内第三政党。进入70年代以后,由于创价学会与日莲正宗本山的矛盾以及学会内部的矛盾,再加上社会上对学会某些政教合一言论(如成立“国立戒坛”、“王佛冥合论”)的批评,教会发展处于停滞状态。1970年池田宣布创价学会与公明党实行“政教分离”,但同时表示创价学会仍是公明党的“支援团体”。此后公明党作为一个独立政党开展活动。

创价学会重视向国外传教,在世界70多个国家都有它的信徒。会员最多的是北 美洲,其次是拉丁美洲、东南亚地区。国外的创价学会一般称“日莲正宗”,信徒估计在30万人以上,有相当大的部分是日裔居民,但当地居民近年也有增加。创价学会为加强对国外组织的指导,1974年在东京设立“日莲正宗国际中心”。1975年在关岛举行第一次日莲正宗国际会议,有51个国家或地区的代表参加,正式成立“国际佛教徒联盟”,秘书处设在美国。在这次大会上推举池田大作为世界日莲正宗创价学会第一任会长。

创价学会的基本教义是日莲正宗的“三大秘法”和牧口、户田的“价值论”、“生命论”以及池田的“佛法民主主义”、“人性社会主义”、“地球民族主义”。池田认为,这套学说既不属于共产主义,也不属于资本主义,而称之为“第三文明”。

日莲正宗奉《法华经·寿量品》中与宇宙共存的“成佛以来,甚大久远”的法身沸为最高佛(本佛),以《法华经》为一切沸法的精髓。认为进入所谓“末法”时代以后,世人仅靠《法华经》已不能成佛,要靠日莲创立的佛法,即七字的“法华经”——“南无妙法莲华经”才能成佛。此七字的教义由“三大秘法”构成,即:本门的本尊、本门的题目、本门的戒坛。“三大秘法”与日莲宗所主张的“三大秘法”基本相同,但认为,作为“本门的本尊”即“大御本尊”,是供在日莲正宗总部大石寺中的书有“南无妙法莲华经”七字的楠木板制的曼荼罗(相当于牌位、供像),说它是日莲当年亲手所写(日莲宗其他派别认为是伪造),是“宇宙生命”的体现者。信奉这一曼茶罗并念诵“南无妙法莲华经”七字“题目”,即可改变不好的宿命,祛灾治病,生活无限幸福。又据“十界互具”的教义,说信奉并称念《法华经》七字题目,可以引发自己内心先天所具有的“佛界”,达到觉悟,使“人性”(“人间性”)圆满实现,与宇宙生命合一。

“生命哲学”和“价值论”是创价学会的哲学理论基础。认为世界万物的本原既不是物质,也不是精神,而是所谓“色心不二”的生命,宇宙本身就是一个大的永恒的生命体。人死之后,生命复归宇宙生命之中,“遇缘”再生,成为新的生命。宇宙生命的本质用佛法来表示,就是“妙法莲华经”,日莲用一幅“大御本尊”把这个原理显示出来。只要人们信奉它,就是归依宇宙生命,就会改变由前生的“业”带来的宿命,充满力量去创造和获取“利、善、美”的价值,得到幸福。

创价学会以“王佛冥合论”作为它的社会政治理论。所谓“王佛冥合”是说政治与佛法合一,国家政府和个人幸福一致。认为通过王佛冥合,贯彻生命哲学和慈悲精神可以实现“社会繁荣和个人幸福相给合的理想社会”,解决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都不能解决的问题。这就是“佛法民主主义”。而所谓“人性社会主义”据称是“以王佛冥合思想为基础,以尊重人性为基调,实现社会繁荣和个人幸福相结合的理想的社会形态”。创价学会的“地球民族主义”,就是建立以日莲正宗教义为指导的,世界各民族作为“统一地球民族”的“世界联邦”。在国际事务中创价学会主张裁减军备,废除核武器,反对战争,积极开展和平运动。对中国表示友好,主张不断增进两国人民的友谊和两国友好睦邻关系。

灵友会,原于1919年由东京的一位木匠久保角太郎(1892—1944)和日莲宗信徒若月妙心、户次贞雄创立,但为时不久发生分裂。1925年久保又与小谷喜美(1901—1971)合作重新建会,自任理事长,小谷任会长,在关东大地震(1923年)结束不久社会惶恐不安的气氛中,大力传教,到30年代取得较大进展。据1934年统计教徒达1000余人,设有5个支部、8个法座(教徒基层组织),而到1937年教徒达1500人。在这期间灵友会发生分裂,原来的传教骨干冈野正道自立“孝道教团”,高桥觉太郎组成“灵照会”,庭野日敬和长治妙佼组成“立正交成会”等。日本侵华战争期间,灵友会拥护军国主义战争政策,强调“国家主义、天皇崇拜”,鼓吹“忠君爱国”,因而受到政府的保护而继续得到发展。战后,日本经济困难,广大人民衣食不保,精神空虚,各种新兴宗教利用这个机会大力开展传教活动。灵友会提出“思想善导,社会净化”的口号,并在中小企业主、家庭妇女和农民中利用祭祠祖先、各种巫祝方术,祈求开运得福、工商繁荣以及治病等等,信徒增加很多,到1948年信徒达到30万户,一年之后增至50万户。此后,从灵友会又分出“博爱同志会”、“妙智会”、“法师会”、“佛所护念会”等新兴宗教。灵友会为此进行了改建工作。1954年,灵友会成立青年部,由久保继成担任部长,推进传教活动。1964年在伊豆建“圣地弥勒山”

作为青年信徒修行和教徒朝拜之所。1971年小谷死后久保继成担任会长,教团又有较大发展。久保重视向国外传教,在总部设海外传教局,在欧美和东南亚一带积极传教,扩大信徒。

灵友会的教义是法华信仰和日本民间巫术、密教咒术以及祖先崇拜的混合产物。认为《法华经·见宝塔品》中的“平等大慧,教菩萨法,佛所护念,分别广说”是《法华经》的精髓。所奉的经典有“法华三部经”:《无量义经》、《法华经》、《观普贤经》和《南无弥勒菩萨经》。信徒朝夕讽诵的是久保角太郎节录“法华三部经”编的《青经卷》。本会发挥“佛所护念”的思想,提倡“在家佛教”,把佛教信仰与祭祠祖先的习俗密切结合。认为祭祀供养祖先的亡灵也就是修持佛法的“菩萨行”。自己的灵魂和祖先的亡灵与三界的万灵相通,供养自己祖先之灵也就是供养三界万灵。由此可以得到三界万灵的保护,达到家庭幸福,国家安泰。灵友会总部授予会员的祖先之灵以“总戒名”,书写颁授给会员作为供养祭祀之用(相当于牌位)。

立正佼成会,1938年由灵友会的干部庭野日敬和长治妙佼脱离灵友会而创立,总部设于东京。开始称“立正交成会”,含义是“立于正法,与人交往,成就佛果”。成立时只有会员30人。庭野出身于农民家庭,后到东京做过煤店工人,经营过咸菜店、牛奶商店。他学过日本民间流行的以五行、日历和姓名笔划占卜吉凶的方术,加入灵友会后又接受《法华经》信仰和供养祖先亡灵的说教。长治是位妇女,原是天理教信徒,卖过冰和烤红薯,会巫术(“灵能”),通过跳神感灵附身传教。

1941年立正交成会发展到1000人左右,战后发展迅速,1950年会员600oo户,1955年会员100万人。1957年长治去世,庭野日敬会长在教理方面进行改革,去掉一些巫术成份,对教义作了新的解释,在组织上加强自上而下的领导体制,并积极参与政治,动员选民支持自民党和民社党的竞选活动。1960年为了表示对长治的纪念,把会名改为“立正佼成会”。到70年代会员达300多万人,全国设有20个教区,170多个支部,并积极向国外传教。立正佼成会发展成为仅次于创价学会的新兴宗教团体。

立正佼成会以《法华经》为基本经典,以此经中所说的“久远实成”的释迦牟尼佛为本尊,以实现“寂光土”(佛国)为目的。在会员应遵守的“纲领”中规定:“认识佛教本质的济世教法,立足于在家佛教的精神,为达到人格完成的目的,应勤于以信仰为基础的行、学二道的研修,指导他人并致力于自己的修习,为达成家庭、社会、国家、世界和平环境(常寂光土)的建设而努力从事菩萨行。”教义受佛教、神道和民俗信仰的多方面的影响,提出“妙、体、振”的神佛与人的互相感应的宗教理论。认为“妙”是看不见的神佛,“体”是神佛显现的世界一切现象,“振”是万物的运动。说人通过“振”而知“体”,进而感到“妙”的真实存在。构成人行为成功与失败的因缘是“体”,而要摆脱坏因缘,得到好因缘,就应信奉神佛,祈求保佑。受灵友会的影响,强调祭祀祖先,并相信所谓“九字”(“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六曜”(在日历中按“大安”、“赤口”等六项排列的吉凶日)、“方位”、“七神”(谓人体有“七神”支配)的占卜方术。

立正佼成会在1951年与日本PL(“完全自由”的英文编写)教团等新兴宗教团体联合组成了“新日本宗教团体联合会”,此后发展到有81个团体参加的新兴宗教联合组织。由于立正佼成会是其中最大的宗教团体,故一直对该联合会掌握支配权。它通过这个组织在竞选中推荐和支持自民党、民社党议员。立正佼成会响应梵蒂冈提出的“教会一致运动”,主张世界上各个宗教对话,积极支持“世界宗教徒和平会”(WCRP)的反对战争、主张裁军、维护世界和平的活动。庭野日敬是该国际组织的积极发起者之一,现为该组织的日本委员会的委员长。

第三节  斯里兰卡和东南亚诸国佛教

 

 

一、斯里兰卡佛教的衰退与复兴

 

7世纪到11世纪约500年中,斯里兰卡佛教一直是大乘密教的天下。由于信仰印度教的注辇人入侵,大寺、无畏山寺,以至祇多林寺等都受到严重破坏。传统的上座部佛教已是气息奄奄。及至维阇耶跋护王一世(1055—1113在位)击败注辇人,便着手整顿人民的信仰。他重新建立寺院,供养佛牙;派使往缅甸向蒲甘王朝延请上座系长老,重建僧伽。传说这些长老在王都最胜城将巴利文三藏再译为僧伽罗文,并积极搜集散失在各地的佛典,抄写并送回蒲甘。他们还建立了译经和讲经的机构,培养僧伽罗人的上座部学者。斯里兰卡与缅甸的佛教交流,达到极盛。

由于维阇耶跋护王一世的努力,大寺恢复了昔日的权威,无畏山寺和祇多林寺也复活了。但这种繁荣相当短暂。他死后,国内大乱,佛教再度陷入黑暗。著名的帕拉卡马·巴护王一世(1153—1186在位),平定了国内战乱,扶植佛教发展,并着意净化佛教教团。他结束了锡兰三大寺的长期争端,使他们遵守同一戒律,增强团结。他还建立了祇园寺、楞伽提罗寺等。同时,他也建造了一些印度教寺庙,可能是为了满足泰米尔人的需要。

帕拉卡马·巴护王以僧伽的监护人自居。鉴于以往僧团的腐败,他主张严肃僧纪。明确出家人若不能持守戒律,便勒令其还俗。在大寺萨利普特拉长老的支持下,由国家颁布了包括褫夺僧籍在内的戒律法令。此法令以大寺规定的戒律为依据,不允许对僧纪有别的解释。于是国家再次确定大寺是斯里兰卡的佛教中心,人们也将大寺视作楞伽岛上的法灯护持者。

在帕拉卡马·巴护王治下,以大迦叶波长老为首的千名比丘再次结集,搜集并确定了巴利文和僧伽罗文的三藏及注疏。从觉音以来约500年间,斯里兰卡的学问僧几乎不见史册,至此,佛学有了新的发展。从10世纪到13世纪,学问僧辈出,最有名的有优波提舍、法上、僧伽拉吉塔、佛陀纳加等,12世纪中出现了律藏疏本和中部经典疏本等巨著。

大约就在这个时期,斯里兰卡的比丘尼僧团突然消亡,原因不详。师子国尼众本来发达,南朝宋时以铁萨罗为首的诸尼曾来中国为300余女弟子授比丘尼戒。至此,尼众消失,直到本世纪80年代,斯里兰卡才又派使来中国重受尼戒,发展尼众。

帕拉卡马·巴护王一世死后,斯里兰卡又一次遭到印度的入侵,帕拉卡马·巴护王二世(1240—1271在位),再次赶走泰米尔军队,并打败了爪哇王子的海上进攻及印度槃度国和注辇的进攻。二世也是佛教的支持者,他从南印度延请比丘,建立寺院,奖励学僧。此后维阇耶跋护四世王(1271—?在位)带头护持沸教,被佛教徒称作菩萨。帕拉卡马·巴护四世(1325—?在位)时,请僧人将巴利语的《本生故事》译为僧伽罗文。14世纪斯里兰卡的重要佛学著作有《摄精要》、《摄正法》等。15世纪下半叶,下缅甸的达摩悉提王(1472—1492在位)打算整顿勃固国僧团纪律,振兴佛教,曾遣使到斯里兰卡留学,并依大寺传统受戒,戒坛设在据说是佛陀到过的克拉利耶河上。东南亚佛教中罗曼那派即起源于此。

16世纪开始,斯里兰卡遭受西方殖民主义的控制和基督教西方文化的冲击,严重影响佛教的发展。先后由葡萄牙(1505—1658)、荷兰(1658—1796)、英国(1796—1947)殖民者的统治和占领,他们毫不尊重斯里兰卡的文化传统,以欧洲基督教为正统,视佛教为异教,排挤和打击佛教僧团。许多佛塔、寺院被破坏,寺院的财产和土地被没收,一些佛教徒被强迫改宗。而佛教也逐渐作为民族文化的象征,具有抗拒西方入侵、维护民族尊严的意味,在困境中挣扎延绵。

1592年,维摩罗达磨苏里耶王即位,先后两次延请缅甸上座部长老前来传教;继之,室利维阇耶罗阇辛哈王还从暹罗迎请佛法。到18世纪吉提希里罗阇辛哈王在位时,再次从暹罗延请阿瑜陀(大城府)王国的上座长老乌波里和牟圣尼等,帮助本国重整佛教制度轨仪,传授戒律,1750年形成了斯里兰卡佛教中的暹罗派。

随着反殖民主义斗争的开展,斯里兰卡的上座佛教日趋活跃,僧伽在社会政治生活中的作用也越加显著。从19世纪初,在暹罗派之外,又形成两个新派别。1799年,斯里兰卡有些在家的信徒,前往缅甸阿摩罗普罗城,从那里的长老受戒,参加僧团,回国后从事弘法和立宗活动。这一系统的僧侣于1802年组成缅甸派,创始人是达摩觉提。从下缅甸罗曼那国的勃固迎回来的又一批传法僧人,建立了斯里兰卡的罗曼那派。

暹罗派和缅甸派、罗曼那派都是从楞伽岛传出去的上座系佛教,教理、教义并无原则区别,但在衣著、戒律、诵经声调等方面略有差异,这也表现了社会层次上的区别。例如,暹罗派只承认高级种姓可以出家,要求本派僧人穿衣时偏袒一肩。缅甸派社会地位较低,认为前三种姓均可出家,僧人着衣不应袒肩。这两个派别下边还各有分支。暹罗派下分6部,缅甸派下则有30几部。罗曼那派因为成立较晚,经过了改革,它注重戒律,反对寺院蓄财。三派中以暹罗派势力最大,它以康提的摩瓦特寺和阿吉利耶寺为根据地,拥有财产和土地,僧侣多出身于上层社会。

早在荷兰统治时期,斯里兰卡就酝酿着佛教的改革和复兴。进入19世纪下半叶,佛教与基督教发生了多次争论。1875年,美国的奥尔考特少校和俄国的勃瓦拉斯基夫人在纽约创建神智学会,5年后,又到斯里兰卡受佛教五戒,成为西方第一批佛徒;同年,于科伦坡设立佛教神智学会,兴办佛教学校,推动佛教复兴。此后,被称为斯里兰卡佛教复兴之父的达磨波罗(1864—1933)访印,巡礼佛迹,1891年发起“摩诃菩提会”,致力于复兴印度和其它国家的佛教。同年,在印度摩诃伽耶举行首次国际佛教会议,除斯里兰卡、印度之外,尚有中、日、缅等国的佛教代表出席。摩诃菩提会成了世界上最有影响的佛教团体,一直到至今。

20世纪开始,佛教成了提高民族意识的重要内存。1908年成立“科伦坡青年佛教联合会”,1919年成立“全锡兰佛教大会”。1948年斯里兰卡独立后,政府继续推行扶植佛教的政策。1950年,著名学者马拉拉塞克拉发起“世界佛教徒联谊会”,到1978年6月,已拥有34个国家和地区的66个组织,世界各大洲都有斯里兰卡比丘建立的寺院或弘法中心。1951年,班达拉奈克组织自由党,复兴佛教和民族文化是该党的口号之一。1960年,他的夫人支持发展佛教学校,在农村普遍建立佛教保护会。1978年,贾亚瓦德总统更提出“佛法化社会”的设想。全国有佛学院300余所,有智增和智严两座佛教大学。从1956年开始,组织世界各国佛教学者编纂英文版的《佛教百科全书》,计划陆续出版。

今天的斯里兰卡有70%的人口是佛教徒,有僧侣近2万人,其中暹罗派最大,拥有僧侣1万3千人,寺庙6千座。

 

二、缅甸上座部佛教的昌盛

 

1044年,阿奴律陀的蒲甘王朝统一缅甸。据缅甸《琉璃宫史》记载,他听从来自孟人国家直通上座阿罗汉的劝告,决定废止泛滥成灾的阿利教,恢复和发展上座部佛教。他遣使向直通国王摩奴哈迎请三藏佛典和舍利,遭到拒绝,遂发兵破城,俘获包括国王、工匠等在内的僧俗3万人,用32头象驮30部三藏和佛舍利回蒲甘。以后,他以搜集三藏和舍利名义,继续四处征战,成为缅人建立统一国家的重要措施。阿奴律陀将得来的30部三藏由孟文译成缅文,又派人去斯里兰卡求回锡兰三藏,由阿罗汉作了校读。为供奉佛舍利,他还决定兴建瑞寿宫宝塔。塔的结构为实心,周围有37个地方纳特(精灵)环绕,形成佛教与土著信仰结合的典范。他未能完成此项工程就死了。

阿奴律陀时期,缅甸佛教与斯里兰卡开始结下不解之缘。1067年,阿奴律陀应维阁耶巴护王一世的请求,向楞伽岛派去了满载物资的船只,支持驱逐注辇人的斗争。此后又派遣佛教传戒使团,帮助斯里兰卡重建上座部僧伽。这个使团在楞伽岛搜集并抄写了大量散佚的佛经,在1077—1084年间先后送回蒲甘。其中重要的巴利文经典都译成缅文。11世纪,在蒲甘建立的波睹丹耶寺,有壁画数百幅,保留至今,上面即有巴利文佛经及孟语注解,说明“纯正的”上座部佛教此时已经在缅甸扎下根来。

江喜陀时代(1084—1113),壮丽的瑞寿宫塔终于完成了,塔下供藏着维阁耶巴护一世赠送的佛牙舍利。江喜陀还在国内广建塔寺,其中最有名的是阿难陀塔。他本人崇尚盂人文化,信奉佛教,但他的加冕典礼却是按婆罗门仪式举行的,说明蒲甘王朝及其周围印度教的影响依然很大。在他立的众多石碑中,有一块铭文说,佛陀曾经预言江喜陀将于世尊入灭时建造室利差■罗城(卑谬),并且将于1084年在蒲甘为王,在更遥远的未来复为佛陀。从得楞孟人的碑铭中可以知道,他还是第一个在印度菩提伽耶修造寺庙的缅甸王。另一块铭文记载,某位注辇王子曾到过缅甸,并在江喜陀的劝说下放弃印度教,皈依佛法。江喜陀对缅甸佛教史的主要贡献是继续搜集巴利文藏经并加以整理。他为了收藏和研究这些经典,建筑藏经楼,他的一个儿子出家后率领一批僧人在这里探究学问。

江喜陀的继承人阿隆悉都(1113—1167在位),也是虔诚的佛教徒。尽管他的治下叛乱迭起,依然广建塔寺,其中冰瑜寺完全可以同阿难陀寺相媲美。传说阿隆悉都还是缅甸佛教文学的创作者,他在瑞姑寺的巴利文铭刻中留有一首诗歌,表达他乐于帮助一切人超越生死轮回的愿望。

在那罗波帝悉都时期(1173—1210),发生了缅甸佛教史上的一件大事。地位相当于国师的乌多罗耆婆,于1180年率领一批门徒前往锡兰,其中他的弟子车波多在这里呆了十年之久,并在大寺受具足戒,参加了锡兰僧团。此后车波多带着弟子重回缅甸,即以大寺戒法为正统,否认其他缅甸僧人的合法性,拒绝与他们一道举行法事。那罗波帝悉都王支持车波多等人的作法,同意他们在缅甸弘扬大寺戒法和仪式。

缅甸佛教由此分为前宗和后宗。后宗便是自居正统的僧伽罗僧团,也称大寺派。前宗则指源于直通孟人一系的承传系统,尽管它也来源于南传上座部。

缅甸佛教最终统一在大寺派之下。大寺派进行了改革,使佛教深入到了民众生活。在它的刺激下,前往斯里兰卡求法求戒的僧侣络绎不断,同时影响缅甸境外的泰族、老挝及柬埔寨,意义深远。到了下一个历史时代,当伊斯兰教赢得马来亚和印尼人民的信仰时,佛教仍然保持着它在东南亚其他国家的统治地位,原因之一,在于大寺派具有广泛的群众性。相对而言,马来群岛诸国,不论湿婆及毗斯奴的印度教,或梵语系统的小乘及大乘佛教,大致都限于宫廷范围,主要功能是神化王权贵族,缺乏人民的深层信仰。

13世纪的最后20年,在元帝国的攻击下,蒲甘王朝崩溃。此后国内动乱,持续了200年,最后出现以阿瓦和勃固为中心的两个国家。

15世纪下缅甸的孟人国家勃固,继续奉行佛教。信修浮女王(1453—1472在位)以大量黄金涂饰瑞寿宫塔,并为它增建了附属僧院,成为今缅甸文化的象征。女王还向斯里兰卡派出求法教团,再次激起国内的佛教热情。这一运动的中心在迦耶尼寺,该寺得名于锡兰的佛教圣地迦尼耶河。被派往楞伽岛求法的僧人,在迦尼耶河的木筏上受戒,回国后形成了缅甸的另一大派罗曼那派。

信修女王的女婿达摩悉提(1472—1492在位)原来也是迦耶尼寺的僧人,被佛教徒视作理想的法王。1475年,他遣使臣率22位上座长老前往锡兰,按大寺法受戒,并研习经典。

后为这批学成归来的僧人在京城西郊另辟清净地界,专为国内青年比丘授戒传法。这是罗曼那派的正式出现,势力逐渐强大,一直传播到今日的泰国、柬埔寨和斯里兰卡。达摩悉提王还派使者前往印度,求得菩提伽耶菩提树的分枝,描绘伽耶寺的图样,回国后建造寺塔僧院。当时的佛教共有六派,分属于柬埔寨和锡兰系统。达摩悉提要求他们一律按大寺制度,在他指定的上座苏伐那索跋纳主持下重新受戒,统一起来,由一个上座部僧团指导。从15到16世纪,是勃固佛教最繁荣的时期。

18世纪开始,缅甸佛教僧团就僧服穿着是全衣还是袒肩的问题,展开了争论。“袒肩派”和“全衣派”都声称自己的行仪符合正统戒律,先后争论了75年,直到孟云王(佛陀波耶,1781—1819在位)宣布全衣派合法才告结束。但直至今日仍有袒肩的僧人,说明袒肩派并未因此而消失。

1871年,曼同王(1853—1878在位)在曼德勒召开了南传佛教史上第五次结集,有2400名比丘参加,由三位博学的上座轮流主持。这次结集考订对校了以巴利文为主的各种文本的南传藏经,并将结集的三藏镌刻在729块石碑上,立于曼德勒的拘他陀寺,四周环绕45座佛塔。刻石5年方成,至今犹存。

13世纪蒙古入侵之前,缅甸的佛教文化得自最初的孟人国家。到了东吁王朝(1531—1752),政治和文化的领导权才完全转到缅人手中。整个雍籍牙时代(1752—1885),缅甸所有的君主都扶持佛教,既使佛教深入民众,也促进了学僧对经典的研究,特别是对《摩奴法典》及阿毗达磨的研究。孟云王在位时,吴貌东上座从印度迎来大批梵文经典,在一些婆罗门协助下,展开了对星象、医学和文法的研究,并将许多经典译成缅文。

从蒲甘王朝开始,历朝君主大都从事佛塔佛像的兴造活动,同时拨给大量土地和劳力维修塔寺,供养僧众。孟云王时代,王太子进攻阿腊干地区,迎取那里的大牟尼佛像送回曼德勒;又拨250名战俘给供养这一佛像的寺庙。这种耗费民力民财的佛教活动,在缅甸也史不绝书。

缅甸佛教有自己的本色,这就是与传统的纳特崇拜和祖先崇拜的结合。缅甸人历来相信大地、虚空、森林、山谷、家宅、村寨等都有精灵司理,均须按一定仪式进行祭祀。曼同王曾明令取消这种不符佛说的淫祀,但效果极微。相反,有些祭祀往往转变成了佛教节日。最有代表性的是作为“水祭”的泼水节。这原是为祭祀一切纳特之主“塔伽王”(塔伽即蛇,或印度神话中的因陀罗大神)的,反映人们对于司雨者的敬畏和崇拜,尔后就成了盛大的佛教节日。

佛教与缅甸人生活的密切关系表现在许多民俗习惯上。男孩长到7、8岁,都要到寺庙中过一段出家生活,时间一般在“夏安居”的雨季三个月。届时举行出家仪式,男孩效法佛释迦和达摩悉提王故事,身着王子打扮,在家人的簇拥下进入佛寺。习俗认为,男孩出家对己对家都有功德,社会上则认为是有教养的表现。

在家的佛徒,必须接受比丘关于三皈五戒的教诲,再请僧人念诵巴利文的护咒经。佛徒追荐先祖,要请僧众在家供养,饭后僧众唱颂佛偈,与此同时,施主将一杯水滴入一个容器中,为故去的先祖默默祈福,称作“滴水咒愿”。佛徒还特别重视种种定期的佛教行事,例如每月有4天持斋的布萨日,夏安居结束有灯节,纪念世尊诞生成道寂灭有卫塞迦日,还有祭祀佛塔等等。其中大的行事也是节日,常常伴有舞蹈、演戏等活动。

16世纪以来,缅甸也先后经受了葡萄牙、荷兰和英国殖民主义的武装侵略,随之基督教传教士于1689年进入缅甸,1885年,最终沦为英国殖民地。佛教成了反对外来侵略,抵制外来宗教势力的重要力量。20世纪初,民族主义在东方觉醒,缅甸僧人积极地投入政治斗争,1906年创立了佛教青年会,倡导民族觉悟和人民团结,其中的一些激进分子还加入了政治团体,甚至组织政党。1930年以后,佛教青年会改组为“缅甸人民联合会”,由著名的爱国比丘吴欧德马和吴沙威领导。吴欧德马曾到过印度,受到甘地不合作运动的启发,于1923年起领导缅甸反英统治的宣传和组织活动。他与吴沙威多次被捕入狱。吴沙威绝食死后,激起了缅甸人更大的抗英风暴。1938年缅甸全国罢工,反抗殖民政府,17名死难者中有7位比丘。1948年缅甸独立后,政府实行佛教社会主义政策,直到60年代初,对佛教复兴运动给予政治和经济的支持,包括创办弘法学院和国际高级佛教研究院等。1954—1956年,由国家出面,举行了南传佛教的第六次结集,有7个国家、2500比丘参加。1961年8月,缅甸议会通过第三次宪法修正案,宣布佛教为缅甸联邦的国教。1962年8月以后,国家宣布宗教信仰自由,取消佛教的国教地位,同时采取一系列限制僧侣干预政治的措施。

今日缅甸的佛教僧团经过多次分合,主要有三派:善法派、瑞琴派和门派。全国佛寺约2万所,佛徒占总人口的80%。

 

三、泰国佛教的国教化

 

11世纪开始,泰人逐渐向湄南河流域迁徙。1222年,在素可台建起第一个独立的国家。

泰人的原始信仰属萨满教性质的精灵崇拜,到素可台王国,它又接受了存在于6—11世纪的堕罗钵底上座部佛教影响。11世纪吴哥王朝吞并堕罗钵底以后,高棉人又带来了印度教及佛教密教。此外,8、9世纪之交,苏门答腊的室利佛逝和爪哇的夏连特拉传来了大乘佛教;

11世纪缅甸人控制今天的泰国北部地区后,还从蒲甘传来锡兰僧伽罗佛教。

素可台王朝在拉玛甘亨(1275—1317在位)王时变得空前强大。他征服了湄南河流域的广大地区,包括古老的堕罗钵底,并争取中国的支持,与高棉人抗衡。他曾多次派使朝贡元朝,并带回了中国的制陶手工业技术。拉玛甘亨特别鼓励佛教,在征服马来半岛上的六坤之后,延请在那里的锡兰僧人到素可台传法,还为一位品学兼优的高僧建造阿兰若寺。大批僧人涌向斯里兰卡求学受戒,使僧伽罗僧团在素可台很快成了占主导地位的派别。

拉玛甘亨的儿子卢泰(约1317—1347年在位)继续支持佛教发展,曾建造佛陀脚印供人瞻仰,被佛徒尊为“达磨罗阇”(法王)。拉玛甘亨的孙子吕泰,是虔诚的佛教徒,曾在宫内自讲佛经,1361年放弃王位,在芒果林佛寺出家。所著《三界论》保存至今。他是泰国第一个以君主身份为僧的人。

素可台王朝时期,塑造了大量的青铜佛像,著名的有曼谷大舍利寺供奉的清叻那铜佛和善见寺铜佛。成为泰国古典造型艺术的代表。

14世纪后半期,拉玛蒂菩提(约1350—1369年在位)在阿瑜陀耶(大城府)建立了阿瑜陀耶王国,到14世纪末,臣服素可台,并几次向柬埔寨用兵。1397—1431年两次攻陷吴哥城。长期的战争使阿瑜陀耶衰落下去了,1767年被兴起的缅甸雍籍牙王朝所灭。

阿瑜陀耶诸王都崇拜佛教。被缅人破毁的阿瑜陀耶城内到处都有佛寺废墟;早期建筑的清寺和王官佛寺则免于兵燹。1361年迎来斯里兰卡使臣,上座部大寺系统正式成为国教。拉玛蒂菩提王由楞伽岛请来大德高僧为泰人僧王,要求泰国的比丘统一于巴利语圣典,一切威仪行事遵从大寺派规定。波隆摩罗阇王应锡兰吉提希里罗阇辛哈王的要求,向那里派去了以优波离为首的15名比丘的传教使团,建立了优波离教派,即暹罗教派。

阿瑜陀耶王国同中国明政府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明洪武十年(1377),暹罗王的侄儿那空膺来朝,明廷颁给“暹罗国王之印”。1408年那空膺在位,出使南洋的郑和率船队经过阿瑜陀耶。据马欢的《瀛涯胜览》记,暹罗国“崇信佛教,国人为僧尼者极多。僧尼服色与中国颇同,亦住庵观,持斋受戒”。

阿瑜陀耶时代的佛教上座部,主要在宫廷中流行,社会下层信奉的佛教仍然侧重在符咒法木,上层社会的信仰也带有祈福的性质。1458年戴莱洛迦纳王铸像500尊,求告佛陀保佑不要再有前一年那样的饥荒。

阿瑜陀耶被缅甸人攻破不久,华裔披那·达信领导人民收复了失地,1768年在曼谷对岸的吞武里建都为王。达信王原籍广东,起兵时任达城太守。幼年曾在佛寺读书,13岁入山昆诃罗寺为沙弥,熟悉巴利文和佛典,通汉语、印地语、缅语和越语。建都以后,作为虔诚的佛教徒,大兴佛教。1778年,他率军征服万象,继之占领琅勃拉邦。从万象迎回了著名的玉佛像,供养在吞武里。据传,王佛造于佛灭后400年的印度,通体由7块翡翠绿玉组成,内藏佛舍利真身。尔后经楞伽岛、素可台,辗转移至万象,今供奉在曼谷玉佛寺,为泰国佛教瑰宝。达信王晚年时常自称佛陀再世,对佛教的兴趣远胜于对国家的关心,1782年被弑。

新王拉玛一世(1782—1809在位)将都城迁至曼谷,是谓曼谷王朝。其历代国王都奉行佛教。拉玛一世清洗了亲达信的僧团上座,整顿僧伽,组织高僧校订三藏佛经,编纂巴利语词典。1851年有名的蒙固王登基,是为拉玛四世(1851—1868在位)。此前,他做过27年比丘,精通三藏论释,懂得梵文、巴利文和英文。他创立了泰国僧伽中最有势力的一派——法宗派,强调遵守斯里兰卡上座部戒律,学习巴利文经典,成员主要是贵族阶层;

1932年后始允许平民参加。法宗派与传统的上座部僧伽组成的大宗派,构成泰国佛教的两个主要派别。

蒙固王曾敕令在佛统建造了泰国最大的佛塔,鼓励将法宗派传到柬埔寨,遣使往印度菩提伽耶求取菩提树分枝。此后诸王继续搜集巴利语三藏的各种地方语写本,进行校勘。1919—1928年,出版了全部三藏注释和藏外佛典。

16世纪起,泰国受到葡萄牙、荷兰、英国和法国的殖民主义侵略,1941年又被日本帝国主义占领,1945年日本战败后恢复暹罗古名,1949年又一次改为泰国。 1932年以来,各部宪法原则上承认宗教信仰自由,但规定上座部佛教为国教,国王必须是佛教徒;每个男子一生中必须出家一次,以取得成年人资格。佛教徒占总人口的95%,寺院2万5千多座,佛塔在10万座以上。此外,尚有大乘佛教在华侨和华裔中流行,有寺约30座,属中国律宗法系。1950年,泰国佛教徒参加了世界佛教徒联谊会,1969年,这个联谊会将总部设在曼谷。

从历史上看,泰国佛教的基础在农村,僧伽供养者主要是农民,僧侣则是农村以至整个社会文化教育的传播者和创造者。传统的医药、天文、历法、文学、语言等等都以寺院为活动的中心,受佛教的制约,世俗的普通教育多由寺院僧人承担。许多世纪以来,每座寺庙都有穿袈裟的儿童,称作“寺子”,由指定的僧人指导学习文化。今日泰国的国民教育普及程度较高,尤其在城市,僧侣一般不再从事寺子教育。但如果父母坚持或者在落后的山区,孩子们仍然得在寺院中接受启蒙教育。此外,寺庙还接受部分学习雕刻、油漆等手艺的学徒。

佛教在民间的宗教活动,主要从事趋福避祸、求财祛病等法事。这些法事又与婆罗门教及土著的万物有灵等原始崇拜混淆在一起。其中常见的是念护咒经,经文有《小王护咒经》和《大王护咒经》两种,都是巴利文的。前者用于新房上梁、佛像开光、为死者慰灵、死后七日供养等;国家庆典、僧众忏悔等则念《大王护咒经》。此外,僧人还代人诵经,如用符咒祝成圣水,绕圣线,为人们佩带的护身佛像作“入魂仪式”等。

泰国佛教为国家的统治提供合理性的根据,国王也以“正法”的护持者身份,扶植佛教的发展。历代的王室均以大量财物布施僧伽,如曼谷王朝的拉玛三世(1824—1851在位),仅佛寺就建立三十余座,称作“王立寺院”。国王施给僧团以土地、农民,称作“御供养施舍”,成了“寺领地”和“寺院奴”。一块碑铭记,1361年,素可台王卢泰在雨安居期,施金1万、银1万、蒟酱(一种植物果实)1千万、三衣400套、铁钵400具。

与此相应,历代王朝对于佛教都是直接管理,严格置于王权的控制之下。1466年,戴莱洛迦纳王曾比照“武官地方官官阶授田法”,给国内“精通佛法的比丘”2400名和“尚未精通佛法的沙弥”200名分六等授田;在政府设立宗教事务司,维护僧伽纪律,指导僧侣行为,直至勒令不轨僧人还俗。1859年拉玛四世再次勒令犯戒僧人还俗,规定外来挂单僧人登记,沙弥的年龄限制等。1902年泰王签署了“僧伽管理法”,详细规定了从中央到地方各管区、各寺庙的责任、义务和权限。1912年颁布了改订的“僧伽官职表”,1913年颁布“常施食标准表”,分别规定了僧人官阶和月薪数额。

国家对于佛教教义的研究,也采取统一的指导方针。到朱拉隆功时期(1868—1910),由瓦希拉耶南瓦洛洛亲王任僧伽法王。他大力推行僧伽改革,促使僧团教会化,由此也确定了教理的研习形式和解释经典的正统方法。他还推行教理考试制度,指定应考的教材,如《佛教圣句集》、《佛传》、《戒律基础》等。

 

四、柬埔寨佛教的兴衰

 

9—10世纪之际建立的吴哥王朝,到苏利耶跋摩二世(1113—1150在位),完成了吴哥石窟。他信仰毗湿奴,用毗湿奴像取代神庙中原有的湿婆像;后来的阇耶跋摩七世,又用佛陀像取代了毗湿奴像。

阇耶跋摩七世(1181—1201在位),把吴哥王朝推向全盛期,成为柬埔寨最有威望的古代君主。他信奉佛教,以观世音为高棉人的保护神,认为他能引导人们往生极乐净土,在国内到处建造四面的观音神像,其眼半开,目光低垂,嘴含平静而神秘的微笑,被人称作“高棉的微笑”。这个时期建造了普拉沙·普兰·克迪、塔荣、帕甘和巴荣等寺,显示吴哥佛教的独特色彩。

塔荣寺就是普粒毗诃罗寺,建于1186年,供奉的是皇太后像,被称作佛陀之母。寺碑盛赞阇耶跋摩七世无所不能,尽管也礼赞佛法僧三宝。1191年,阇耶跋摩七世为观音建帕甘寺,寺中的菩萨像则以他的父亲为原型。他还树立了自己的等身像,刻画为病人治疗的医师和看护人的佛陀。帕甘寺的铭文说明,造寺的目的在于“在遍流敌人鲜血的土地上”以“庄严菩萨”。巴荣寺建于12世纪末,其中也有国王的黄金橡。简言之,王室造寺塑像,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振王威,敬祖先。

阇耶跋摩七世曾派遣有王子参加的使团前往斯里兰卡求法。这位王子当是柬埔寨上座部佛教的第一位传人,或许就是缅甸《琉璃宫史》中提到的多摩林陀。

阇耶跋摩七世之后,婆罗门教再次复兴,佛教式微。不过,据1292年来到柬埔寨的元朝使臣周达观在《真腊风土记》中记载,当时吴哥城依然以佛头像庄严城门,城中有20余石塔环绕的金塔。寺院僧人“削发穿黄,偏袒右肩,其下则。系黄布裙,跌足”。寺中只供释迦像,塔中诸佛皆为铜铸,相貌各异。及至经过1369—1441(或1444)年暹罗人的进攻,吴哥城三度陷落,柬埔寨急剧衰落下去。到安赞王时代(1516—1566),柬埔寨军队一度进逼暹罗的阿瑜陀耶城,很快又遭失败,1594年,首都洛韦亦被暹罗攻破。此后,始终未能摆脱附属泰国或安南的命运。1863年沦为法国的保护国, 1940年又被日本军队侵占。

随着退罗人的占领,上座部佛教在柬埔寨作为占统治地位的宗教确立下来,大乘佛教与婆罗门教逐步失势,终于消灭,婆罗门教的庙塔被改造安置了佛像,佛像崇拜取代了林伽崇拜。但许多寺名仍保留着印度教的痕迹,印度教或大乘佛教的一些宗教法事仍旧在民间流传。

在法国殖民统治期间,佛教受到法国化的打击,一度衰落不堪,僧侣和佛徒成了反抗外来侵略者的重要力量。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前半期,佛教作为民族文化的象征和提高民族意识的手段,有了新的复兴,涌现出不少爱国僧侣。

1909年,创建了巴利语学校,1914年改为巴利语高级学校;到20年代,初级巴利语学校已有400余所。50年代初,一些佛教政治家提出了佛教社会主义口号,强调佛教在立国上的作用,规定所有寺院都要举办学校。1954年,创建西哈努克佛教大学,继之成立金边佛教研究所。到60年代,出版了巴利文和高棉文三藏。与此相应,还出现了一批佛教学者和佛学著作。据1970年统计,全国共有僧侣6500余人,塔寺约3400座,佛教徒约占总人口的90%。

柬埔寨的国民教育,曾长期由僧侣承担。直到1963年统计,文化部管理的普通新校有1615所,学生75000人;而70年代初,属宗教部的巴利文学校则有590所,学僧有万人以上。无论是王室贵族还是庶民百姓,男孩子都要在寺庙中学习文化。通常在12岁披上黄袈裟,称小沙弥。到20岁左右,若有志于出家修行,便可受戒成为比丘。社会尊重和尚和受过寺庙教育的人。具有巴利文和佛学知识的优秀学者被称作“班智达”。由于传统的佛教教育,五戒八关斋深入民心,社会犯罪相对较少。民众日常的婚丧嫁娶都伴有一定的佛教法事。

柬埔寨佛教来自泰国传承,所以也分两派。大宗派在14世纪传入,多在农村活动;法宗派在1864年传入,得到王室贵族的支持。前者占全国全部寺庙和僧人的90%以上。

 

五、老挝佛教的发展

 

老挝于749年建国,一直处于周围大国的争夺中。1353年,由流亡在吴哥的芒斯瓦王子法昂创建了独立的南掌国。法昂自幼生长在柬埔寨,娶当时吴哥王的女儿为妻,在吴哥王的扶植下取得王位,于琅勃拉邦建都。之后,将南传上座部引入老挝,逐步发展成为国教。琅勃拉邦最初就是吴哥王赠给法昂的一尊佛像的名称。为供养从吴哥前来弘法的高僧,南掌王还建造了著名的波沙罗寺。

15世纪上半叶,波提萨拉王(1520—1547在位)曾三次抗击暹罗势力,一度占领泰国清迈地区。此后,缅人夺走清迈,攻陷万象,老挝日趋衰落,17世纪末沦为越南的属国。18世纪,南掌国分裂为万象、琅勃拉邦和巴色三国,先后成为暹罗的属国。19世纪初,昭阿努王在万象立国,国势依然不振。

尽管老挝历史上内忧外患不断,但上座部佛教始终稳定发展。16世纪的维苏纳腊王建造了维苏寺,并将佛经三藏译成老挝文。他的继承者波提萨腊王敕令民间专奉佛教,禁事鬼神,使佛教空前普及。波提萨腊的儿子塞塔提腊(1548—1571在位)继续崇奉佛教,曾由清迈迎来原出于斯里兰卡的翡翠玉佛象,于万象玉佛寺供养;又在万象造大舍利塔,占地百亩,塔身通体镀金,亦称“塔銮”,成为老挝佛教文化的象征。17世纪的苏里亚旺萨王(1637—1694)将老挝佛教推向全盛。他把佛教统一在王权的管辖之下,任命僧王,制定僧阶,创办佛教学校,提倡佛典研究,使老挝成为东南亚佛教的重要基地。

19世纪末,法国殖民主义占领老挝;1940年又为日本军队侵占。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获得独立,不久又陷入新的外国侵略和长期战争中。佛教在外国入侵期,一方面遭受严重打击和破坏,一方面激起僧侣和佛徒的爱国激情。20世纪初,老挝佛教逐步复兴,到30年代掀起高潮,与整个东南亚的佛教形势是相呼应的。独立后的老挝,也力图把佛教作为统治地位的宗教巩固下来。1947年的宪法规定佛教是国教;1959年颁布“僧伽法令”,又作了许多细则规定。实际上,是把佛教的全权管理集中到国王手中,削弱和限制僧侣干预政治的活动。

老挝盛行的是上座部佛教,在农村和偏远山区也存在精灵崇拜,与佛教并行。据1965年统计,城镇有僧伽团体57个,乡村有220个,共有寺院1726所,比丘5487人,沙弥7358人,寄居在佛寺或佛寺附近的出家修行妇女优婆夷不计。佛教信徒占整个国民的95%。

老挝僧伽也分大宗派和法宗派,大宗派人数占压倒优势。南近泰国地区主要是法宗派寺院,首都万象主要是大宗派寺庙。作为全国僧伽领袖的僧王,属于大宗派,对法宗派负有同样指导责任。僧王以下由5位上座高僧组成宗教会议,领导全部僧伽。

送子弟入寺做一个月或几个月的沙弥,也是老挝人的传统。穷苦人家的孩子多半通过出家接受教育,因为沙弥和比丘还俗的事很普遍,不受人们鄙视,这与泰国相似,但缅甸、斯里兰卡的僧人则很少还俗。同是上座部佛教国家,这方面差别甚大。

关于上座部寺院的状况,可以万象的中央寺为代表说明。此寺为大宗派的第二大寺,1956年有比丘32人,沙弥18人,寺男35人,沙弥尼15人。寺属巴利语学校一座,有比丘和沙弥250人在此学习,共分4个年级。另设夜校及星期日学校,对市民子弟开放。寺内僧人4点起床,6点出门乞食,10至12点在床前坐禅,作水观想和光观想,每日佛殿诵经三次。

除了宗教法事,寺院也向居民提供医疗和用水等服务。入寺求医的人一般不信西医药,认为寺庙给的药能够制服叫做“费”的精灵。

老挝除上座部佛教外,也有大乘佛教流行,多半是华裔和越南裔信仰。其中有名的寺院是越南人在万象的庞龙寺,寺内比丘或沙弥经常被派往越南学习。其威仪制度与中国汉地佛寺无甚区别。寺内本尊为释迦牟尼,左边观世音,右边地藏菩萨。早课诵楞严咒、大悲咒、十咒等;晚课诵阿弥陀经,唱八十八佛名号并行忏悔。除了念佛也习坐禅。据说常住该寺的优婆塞及优婆夷有数千人。每逢农历十五和三十日,作布萨忏悔,为男女信众受持五戒及八关斋戒。

 

六、越南的大乘佛教

 

越南在丁朝(968—979)和前黎朝(980—1009)期间,僧侣干政,往往左右国家命运。前黎末帝黎尤铤企图抑制佛教权力。僧统万行支持他的侄子殿前指挥李公蕴篡夺政权,建立了延续200余年的李朝(1010—1224),越南佛教在这期间达到了极盛,史称“百姓大半为僧,国内到处皆寺”。

万行俗姓阮,幼通儒道释,21岁出家,为六祖寺禅翁弟子,深究《百论》,精于禅法,被认为是毗尼多流支第十二世传人。他以符谶为李公蕴称帝制造舆论,李朝成立后,受封为国师,为新王朝拟定了许多重要政策。毗尼多流支第十三代传人惠生,也极有权势,他曾为太宗讲禅,并参与朝政,享有与万行在太祖时同样的地位和特权,到圣宗时任左街都僧统。

无言通派也积极参与政治活动。在黎朝任僧统的匡越,其弟子多宝,曾为李朝太宗传授禅学,太祖也向他垂询军国大事。多宝弟子有焦山感应寺的定香和仙游重明寺的禅老,前者为无言通派法脉传人;后者在慈山有习禅弟子数千,成为该派开祖以来最大一系,太祖幸重明寺时,曾就禅法请教。

到圣宗时代,来自中国的僧人草堂创禅宗草堂派。据越南《禅林宝训》,草堂原系临济宗黄龙门下晦堂祖心的弟子,属南岳怀让一系十三代门人。他随师游化占城,正值李朝圣宗前来征伐(1069),城破,与其他僧众和工匠一起被俘回升龙(河内),后辗转为圣宗所识,迎入开国寺安置,得到极高的礼遇。圣宗以草堂为师,并成为该宗的第一代传人。圣宗有弟子吴益,任参政,吴益传杜武,任太付,都是朝廷要职。英宗与高宗,则自命草堂派弟子。草堂一派是李朝最得势的佛教僧团。它提倡“禅净一致”,修禅与念佛结合,与北宋发端的中国禅宗走向完全一样。到神宗时,密宗亦颇流行,阮明空、徐道行等就是有名的密教僧人。

陈朝(1225—1400)建国,草堂派失势,但佛教依然得到扶植。据说陈太宗曾从来自中国的临济宗天封禅师参学,而后辗转传至慧忠。慧忠出身陈朝贵族,曾受学于逍遥禅师,或称是无言通派第十七代弟子,自号慧忠上士。他从“即心即佛”出发,立“返观自己本分事,不从他教”的宗旨,不持戒斋,在海阳省荣吏县他的封邑上修禅授徒。他传禅要给调御觉皇,即陈朝第三代的仁宗。仁宗在位时(1279—1293),日理朝政,夜修禅学。及至对元朝战争结束,即禅位给英宗皇帝,自己去海阳东潮县安子山出家习禅,自称香云大头陀、竹林上士,创建禅宗竹林派。他以临济为祖,认为佛法即是老子之“道”,亦是孔子之“中庸”,提倡三教合一,与两宋以来佛教的主要潮流相呼应。1308年,竹林上士圆寂,被尊为竹林禅派初祖,他的弟子法螺(1284—1330)、玄光(1284—1364)分别为二祖、三祖。

英宗也奉行佛教,他率先受菩萨戒,满朝文武竞相效法。

1314年,也主动禅位,从法螺搞铸像、印经活动。玄光原是状元出身,追随他的僧尼常出千人。国内各种佛教著疏和禅家论说,敕令必须经玄光审阅后由皇上恩准,始得刻印流通。竹林禅派是陈朝的官方佛教。

陈朝末年,朝廷着重儒家道学,限制佛教势力膨胀,沙汰僧徒。到后黎朝,王室以道学立国,进一步抑制佛教发展。圣宗(1460—1497)明令禁止新建寺庙,不准扩大寺院地产,继续沙汰僧众。1500年,国家下令佛教只许在庶民中信奉,促使原属王室贵族的信仰转向民间大众中流传。

黎朝后期,开始统治越南南方原占婆国领地的是阮氏集团。自阮潢以降,阮氏广南王国历代都崇奉佛教。1604年,阮王在顺化建造了大乘寺院天姥寺,佛教开始复兴。到17世纪中叶,贤王阮福濒(1648—1687)时期,佛教达到繁盛。中国前明逃避清廷统治的一些两广僧侣,来到顺化和平定省,传播临济宗禅法,其中济圆和觉封尤为贤王所厚礼。在义王阮福溱时,中国和尚寿尊亦来顺化,创立原韶禅派,造平定十塔寺。又有出自济圆、觉封两家门下的了观和尚(?—1743),在顺化天台山开创禅门,直承临济宗系,被尊为义玄一系的第三十五代祖师,或名了观禅派。临济宗禅法在越南中、南居绝对优势地位,直到近现代。1848年,宝山奇香和段明媛等组织宝山奇香教,提倡无寺无僧,及思祖先、思国家、思三宝、思人间的四思教义,在南方湄公河三角洲的农民中流传,显然有临济禅的影响。

在中国清朝初年,到北越来的中国临济僧人中,最著名的是拙公。拙公传明良,明良传真源正觉,正觉传麟角。麟角(1696—1733)俗名郑拾,原是郑氏安南王国的王子,以家为寺,创莲宗派。麟角有弟子杜多,曾奉师命到广州,在鼎湖山庆云寺参学3年,带回经律论300部,1千余卷,广弘四分律,号称“两国和尚”。此后继承莲宗寺的是桂阳人慈风,影响渐大,门徒300多人。莲宗派虽属临济宗传承,但偏重在净土,以阿弥陀佛为参禅公案;同时提倡“禅教双运”,以“教”为眼目,将教理、修禅和念佛结为一体,使这个派别在多层次中得到流传。

此外,在17世纪初,曹洞一系也传进越南。先是水月通觉和尚(?—1711),游学中国北京,后到湖州(属浙江湖州)凤凰山参拜一句智教,由是得法,成为越南曹洞宗始祖。此派中心在河内,亦号水月派。

19世纪初,南方阮氏集团在农民起义的基础上,建起南北统一的阮朝。阮朝在政治上扶植临济正宗,歧视莲宗,促使莲宗更加走向民间。1858年法国入侵越南,1884年沦为法国的“保护国”。广大佛教徒卷入了爱国抗法斗争,佛教也成了强化民族意识和组织抗争的重要手段。1858—1873年,法国强迫阮朝签订了两个丧权辱国的西贡条约,激起越南人民的强烈反对,宝山奇香派在这次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1939年,南方安江省和好地方开始出现了和好教。他们自称是宝山奇香教的继承者,吸引大批信众积极参与政治活动。与此相应,正统的佛教界也掀起了复兴运动;一些知识居士主张重新解释佛教教义;同时效法西方基督教,创办佛教慈善事业,普及佛学教育,建立群体组织。1931年在西贡成立佛教研究联盟,次年在顺化成立越南佛学会(越南中部佛教会)。青年佛徒的组织“家庭佛子”也宣告成立。各种佛教团体遍布全国各地。1951年建立了联合北、中、南三地佛教组织的越南佛教总会。从大势上说,越南佛教始终具有爱国传统。在抗日战争期间,范世龙和尚组织的“越南佛教救国会”,1963年在抗议美吴集团暴行斗争中有广德等6位僧尼自焚,就是著名的代表。

早在本世纪初,在芹苴市的一所佛寺创立一个叫高台教的新教派,活动在湄公河三角洲地带,信徒有120万。1926年,黎文忠将高台教徒组织起来,本部设在西宁,重加整顿。他倡导佛、道、儒和天主教融合,并揉进扶乩等民间信仰,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教义。到1935年高台教第二代范玉石时,信众数目急剧增加。在抗日战争末期,与和好教结成民主社会党,成为南越重要的政治力量。

第十一章  佛教在西方的流传和影响

 

 

第一节  概 说

 

西方对佛教的了解,可能始于公元前4世纪后半叶。希腊马其顿亚历山大东征时,著名的怀疑主义者皮浪(?—前275)等哲学家也随军进入印度,完全有可能把佛教思想带回希腊世界。前3世纪孔雀王朝的阿育王遣使向印度境外传播“正法”,一些学者据阿育王石柱铭文13号记载认为,有些使臣曾到过小亚细亚以西,所传“正法”,即是佛法。同一时期,希腊使臣李迦斯特尼斯到达了摩揭陀华氏城,他的游记中也提到了婆罗门和沙门。当时以亚历山大港为中心的希腊犬儒学派非常流行,他们重视智慧,蔑视物质财富和人生享乐,与沙门思潮,特别是佛教的人生伦理观,有许多相似之处。希腊人在古印度西北部长期建有国家,前2世纪后半期,希腊人国家弥兰陀王归依佛教,关于他的信教过程以及他与来自克什米尔的高僧那先的对话,见于《弥兰陀问经》(汉译《那先比丘经》)。弥兰陀是已知的最早信仰佛教的西方人。

在古希腊哲学和佛教哲学中有许多相近的思想。恩格斯就把佛教徒同希腊人并提,认为只有他们才开辟了“辩证思维”一途。像变化无常、因果轮回、“四大”结构等主张,也在这两种文化系统中几乎平行流通。很难说二者有直接关系,或谁先影响了谁,但佛教思想很早就为希腊人所知,且有少数人归依,当无疑问。欧洲学者希罗尼姆斯(347—413)曾讲到佛陀,说他生于处女之血。佛本生故事可能干4世纪在欧洲流传。

13世纪,蒙古人大面积地打通了亚欧的交通,增强了东西方的交流,罗马教廷也强化了基督教向东方的传播。13世纪中叶,圣芳济会修士约翰和威廉,先后被派往蒙古汗国,开始了对中国的了解。1260—1295年,威尼斯商人波罗兄弟两次来中国元朝,受到忽必烈的接待。他们的侄子马可·波罗(1253—1324)还担任了元朝官职,巡视内地,出使国外。现存《马可波罗游记》,叙述了他自喀什米尔所见的藏传佛教,经新疆和河西走廊见到的西域佛教,也记述自北京到江南的汉传佛教;以及南行所见中南半岛、马来群岛,一直到锡兰岛的南传佛教;对于印度西南沿海,甚至马尔代夫群岛的佛教,也有所记叙。作为基督教徒和往来东西两大国的使者,他把佛教当作东方流行最广的特殊宗教介绍到了西方世界,尽管他的记述极其简略和肤浅。《马可波罗游记》在欧洲影响极大,包括著名的斯托弗尔·哥伦布部读过它。

15世纪末,随着殖民主义的产生和扩张,所谓“大航海时代”的到来,西方的传教士随同商船和兵舰大批来到东方。他们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以报告或游记形式送回西方。到16世纪,已有出版物商世,成为当时欧洲人了解佛教的主要来源。由于殖民主义最先是在南亚和东南亚经营,他们对佛教的了解,也多半限在南传巴利语系的上座部佛教。一般来说,他们站在殖民主义立场,以欧洲文明中心说观察事物,对佛教采取轻蔑的排斥态度,几乎没有什么客观的研究。

此后,西方对佛教的了解日多,随着启蒙主义思潮的发展和对世界认识的开拓,西方有识之士不再那样妄自尊大。黑格尔(1770—1831)的《逻辑学》已经给佛教哲学以重要的历史地位,把它放在巴门尼德(“有”)之后,赫拉克利特(“变”)之前,构成了他的理念自我发展体系中的一个环节“无”。佛教哲学开始在西方世界得到了与希腊哲学平等的对待。浪漫主义的文学思潮,又促使欧洲的文学开始从东方宗教,包括神话和寓言极为丰富的佛教文献中去吸取灵感和素材。

19世纪开始,西方学界对东方文化的兴趣,多角度地发展起来。在佛教方面,突出地表现在对各种文本佛典的搜集、刊行和研究上。奥地利学者J·维斯丁(1748—1806)首先注意到了巴利文与梵文的亲缘关系,为佛典的研究由巴利文本向梵文本开发创造了条件。到奥登堡(1854—1920),德国的佛教研究已有很大成就,形成了著名的维也纳学派。既是殖民主义者,又是东方学学者的布利安·霍格森(1800—1894)在尼泊尔任英国公使期间,发现了381部梵文贝叶经,分赠给伦敦大学、牛津大学和亚细亚学会,并将其中的《金刚针论》译成英文,由此刺激了欧洲对梵文经典和印度大乘思想的搜集和研究。1823年,匈牙利人乔玛(1784—1842)到拉达克喇嘛庙住了7年,后受雇于英国东印度公司,著文介绍了甘珠尔和丹珠尔,开辟了西方所谓藏学的研究领域。东印度公司是英国殖民主义中心,也是研究西藏的中心。大约在此前后,俄国也从外蒙古和北京运走了甘珠尔和丹珠尔。至于汉文佛典在19世纪也已引起西方的重视,S·比尔于1871—1878年间,开始翻译介绍。但由于文字上的困难,只能是零打碎敲,始终不成系统。

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中亚细亚,包括中国新疆、甘肃以及西藏地区,引起了西方各国的特殊兴趣,尤其是来自英、俄、法等国,以各种身份出现的学者,络绎不绝。他们在这里发现了大量佛典,除梵、藏、汉文者以外,还有吐火罗文(焉耆—龟兹语)、粟特文、突厥文、回鹘文与和阗文等佛教文献。其中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1862—1943)在1900—1916年间,三次进入新疆、甘肃地带,非法搜集文献资料,特别是发现了敦煌石窟,并盗走了大量佛经写本和佛教绘画及版画,由此开创了西方敦煌学一科。列强在中亚细亚和中国掠取的佛教文献和文物,大都保藏在巴黎、伦敦、柏林、列宁格勒和东京的图书馆或博物馆中。

随着佛教文献进入西方及对其研究的逐步深入,首先是佛教哲学对于欧洲发生了影响。其中最早、且最显著的是德国叔本华(1788—1860),他在基督教世界中宣称佛教是最高的宗教,消除痛苦的最好出路在于涅槃寂静。他的悲观主义和禁欲主义,他之视“世界是我的表象”和视意志为一切痛苦的源泉的观点,甚至于用以卑视妇女的理论,都浸透着佛教的某些基本精神,连尼采也称他的意志至上论为“佛教徒的虚无意志”。在近现代,佛教哲学对存在主义的影响也相当明显。他们把人的现实品格规定为恐怖、厌烦、失败、绝望以及生老病死等痛苦,就与佛教的出发点一致。法国萨特(1905—1980)发挥的存在主义著名原理“存在先于本质”,与佛教的业报思想在“人创造人本身”这点上,就是完全相通的。此外,像俄国的托尔斯泰,也被认为是受过佛教影响的伟大作家。

但是,作为纯信仰对象的佛教在西方流传,更多地受日渐增多的东方移民和侨民的影响。东亚诸国的人去西方走居或侨居,有诸多原因,但对民族文化有强烈的精神需要,几乎是共同的,其中佛教就是满足这种需要的重要成分。

19世纪末,东方文化主动加强了向西方的传播,佛教起着主导作用。斯里兰卡达摩波罗发起的摩诃菩提学会,先后在英、德、美、澳和非洲等地设置分会或传教中心,出版多种语文的佛典和刊物,创办佛学院等,影响颇大。马拉拉塞克拉(1899—1973)曾去英国留学,后被前苏联莫斯科大学授予名誉哲学博士,为世界佛教徒联谊会的发起人之一,并任首届主席。他主编的英文《佛教百科全书》,在推动佛教向全球发展上,起过重要作用。日本净土宗南条文雄(1849—1927),在英人马克斯·缪勒的支持下,译《大明三藏圣教目录》为英文,向西方介绍汉文佛典概貌;又译梵本《无量寿》、《金刚》等经,传播大乘佛教。铃木大拙(1870—1966)译《起信论》、《楞伽经》为英文,并将佛教禅法介绍到了西方。中国杨文会(1837—1911)与达摩波罗、南条文雄等同时致力于向西方传播佛教的事业,1894年,与英人李提摩太合作,首先译《起信论》为英文;此后又培养梵语、英语和中西兼通的佛教人材,为佛教西渐作准备。及至太虚(1889—1947)自1928年西游欧美,在英、法等国学者协助下筹建世界佛学苑,进一步开拓了汉地佛教的西传事业。19世纪末,出生于康居的甘珠尔活佛(?—1975)在印度创建乌金贡桑却林寺,弘扬藏传佛教宁玛派教法,为西方世界培养出首批藏传佛徒,先后在布鲁塞尔和雅典建造了乌金贡桑却林寺,宁玛派的瑜伽得到流行。

据《世界基督教百科全书》1982年的统计,欧洲有佛教徒21万多,南美50万,北美近19万,大洋洲和非洲也有信仰者。1982年世界佛教徒的总数比十年前(1972)净增了5千万人,明显呈上升趋势,尽管这些数字不一定准确。

佛教在西方世界,依然以东方移民和侨民为主体。二次大战以后,东方国家的经济与政治实力日益增强,西方社会中东方移民和侨民的经济政治地位也日益改善,加上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多渠道发展,使佛教干预社会的作用力和对当地居民的影响力大幅度地提高。自18世纪以来,基督教神学伦理体系受到广泛的冲击,也使一些西方人士的某些观念向佛教倾斜。不过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佛教为适应西方社会生活需要,本身所起的变化,或是使它在西方居民中赢得信徒的更本质的原因,其中瑜伽和禅的广泛应用,多种社会服务和心理咨询的开发,是两项最成功的实验。

第二节  佛教在欧美

 

佛教在欧美的流布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先是介绍佛教的个别人物与事迹;进一步再了解佛教的全貌,研讨其意义;最后才是吸收与信仰。由于西方近代实证科学的传统和人文学科的细密划分,促使他们的佛学研究一开始就从不同的角度开展,语言学、考古学、比较哲学、比较宗教学、神话学、民俗学等,所有这些学科都渗入了佛学研究领域。

霍格森等人刊行的佛教文献,为佛学的广泛研究准备了条件。但最先并没有形成单独的学科,它包括在一个笼统的“东方学”之内。到19世纪中叶,佛教学开始独立出来。1844年,印欧比较语言学家法国人尤金·伯努夫写了《印度佛教史导言》,1852年将《妙法莲花经》译为法文出版。1855年,哥本哈根的学者维戈·福斯贝尔将《法句经》译为拉丁语。以近代语言学和文献学为基础而进行的佛经校订、翻译、注释和编辑出版工作,取得了可观的成就。

尤金·伯努夫的学生,德裔英人马克斯·缪勒(1823—1900),是著名的东方学、印度学学者,也是比较宗教学、比较神话学和比较语言学的创立人之一,著有《佛教及佛教巡礼者》,译有《般若心经》、《法集经》等;日本的南条文雄、高楠顺次郎均出于他的门下,对推动东方以近代方法研究佛教,起了重要作用;从1875年起,他主持编辑出版了《东方圣书》共51册,包含许多重要的佛教经典。英国的另一位著名佛教学者,是伦敦大学的李斯·戴维斯(1843—1922)。他于1866年在斯里兰卡任英国殖民政府官员,同时从事巴利文佛教的研究;1881年创立了巴利圣典协会,出版和翻译巴利语三藏;1908年又在伦敦建立佛教协会,自任会长,著有《佛教》、《印度佛教》、《早期佛教》、《关于弥兰陀王问题》等。他的妻子李斯夫人在他去世后,仍然坚持进行佛教研究,著有《佛教心理学》、《佛教大纲》等。李斯夫妇及后学者对巴利语和巴利文佛经的研究有很高的学术价值,他们的学风长时期影响着牛津的东方学研究,直到近来在伦敦大学的东方及非洲研究院的教学、研究上还有反映。

德国的早期著名佛教学者,是赫尔曼·奥登堡(1854—1920)。他从1897年起,在俄国科学院开始主持校订出版《佛教文库》的梵文经典,这套丛书中收进了英国人本多尔的《大乘集菩萨学论》(1897)、法国人蒲山的《月称中论释》(1903—1913)、日本人南条文雄的《法华经》(1908—1912)、俄国人谢尔巴茨基的《辩中边论安慧释》(1936)等。他的名著《佛陀生平、教义及僧团》,主要是依据已刊行的巴利文献研究成果写成的。由奥登堡开始的佛学研究中的维也纳学派,带动了许多德国学者,或从巴利文,或从梵文,间或也有从汉文和藏文中研究佛教经典和历史的。除巴利文《阿含》之外,《清净道论》、《弥兰陀问经》等,也被译成了德文。作为存在主义奠基者之一的雅斯贝尔斯(1883—1969),曾著《佛陀与龙树》。显然,大乘空宗思想也为德国学界所注意了。

沙俄出于对外扩张的野心,鼓励对佛教进行研究,自19世纪开始,涌现出不少佛教学者,其中米那也夫(1840—1890),是彼得堡大学印欧系语言和比较语言学教授,印度学专家,先后3次去印度、锡兰等国考察佛教,着重探讨佛教的起源和本质问题,也翻译了一些佛教文献,主要著作《佛教·研究和资料》认为,把巴利文经典看作是研究原始佛教的唯一来源,根据不足,还必须对其它文种经典作比较研究才行。瓦西里也夫(1818—1900)是喀山和彼得堡大学教授,俄罗斯科学院院士,他在俄国驻华大使馆期间,大量搜集中国的有关资料,通晓梵、汉、蒙、藏语以及朝鲜、日本文和突厥方言。他特别强调汉文和藏文文献在早期佛教研究中的地位,以为《清藏》保存的内容极其丰富。他的主要著作是《佛教及其教义、历史和文献》,另有《东方的宗教》、《佛教札记》等。此外,他还翻译了多罗那他的《印度佛教史》、玄类的《大唐两域记》及世友的《异部宗轮论》。苏联最有成就的佛教学者是苏科学院院士谢尔巴茨基(1866—1942),曾在奥登堡指挥下参加中亚“探险队”,发现许多梵语和藏语文献,曲是开始对北传佛教,特别是对陈那与法称的研究。他称法称是“印度的康德”,整理出版了法称的《正理一滴论》梵文本和藏文本,及陈那的《集量论》。对于瑜伽行派的其它著作如《俱舍论·称友释》、《辩中边》、《明句论》等也有英译本出版。从1897年起,他参加了奥登堡的《佛教文库》编纂工作,到1936年出版了20卷,他还和法国的列维、英国的罗斯、比利时的普桑、日本的获原云来等合作系统研究世亲的《俱舍论》;自1928年,他主持科学院佛教文化研究所。他的佛教论著有《佛教逻辑》、《佛教中心概念和法的意义》、《后期佛教学说上的认识论与论理学》等。

从李斯·戴维斯、奥登堡到谢尔巴茨基,他们的研究主要是学术的,而不是信仰的;是历史的,而不是神话的。这些研究,对他们的思想,当然不无影响,但集中在哲学和人生观方面。与此有所不同,1875年在美国成立的神智学会则是半学术研究、半普及信仰的团体。神智学原指基于某种神秘见证的有关神与世界的思想,神智学会即专门从事这一思想的运动,中心在阐发佛教与婆罗门教的泛神论和转世学说。它的创始人奥尔考特,是美国的退伍陆军上校,任第一届主席。另一位神智学的积极活动家,帝俄的贵妇海伦娜·布拉沃茨基夫人,曾游历东方许多地方,到过西藏受法,后入籍美国。从1880年起,神智学会在欧洲展开了积极活动,1897年,德国成立了由弗朗茨·哈尔特曼创建的神智学分会。奥尔考特著有《佛教教理问答》,1881年出版,在欧美的影响颇大,曾多次再版,并译成许多国文字。英国诗人埃德文·阿诺尔德于1879年出版《亚洲之光》,以诗的形式介绍了佛陀的一生与思想,在西方流传甚广,到1930年已经发行第100版。

这批神智学者对佛教有特殊的理解,认为佛教并不主张人格神,因之它是最高形态的完全的神学体系;但是人类精神深处确有不朽的灵魂,并在转世,人们应该了解、发展这一灵魂及其转世中的精神能力。神智学的这类近乎神秘主义的说法,对于佛教在欧洲的传播,起了催化作用,尤其是在英国与德国。由此也可以知道佛教在欧美之所以得到流传的另一类文化背景和宗教心理。

 

一、佛教在德国

 

德国第一个佛教传教协会成立于1903年的莱比锡,有会员8人。发起人卡尔·塞登斯塔克,以出版社为基地,在1905年发行了《佛教徒》杂志及副刊《佛教世界》,不久失败停刊。到1907年,会员达到50余人,再次出版《佛教瞭望台》,发行500份。这个协会的宗旨是提倡素食,保护动物,推动和平运动,结果并不怎么成功。此后,一批德国人到了缅甸与斯里兰卡,有的还进了那里的佛寺。他们希望在欧洲建寺。并计划建在瑞士的洛桑,但没能实现。及至达摩波罗的大菩提会在德国成立分会,又重新激起了信徒的热情,组织出版了叫做《大菩提论说》的刊物。此前不久,英国巴利圣典协会在德国成立分会,也推动了佛教信仰的流传。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佛教活动全部停止。一些佛徒或死于前线,或流散四方。在斯里兰卡的德国和尚被当作“敌国侨民”拘留起来,遣送到澳大利亚。

战争结束后,德国的佛教团体重新开展活动,先后建立了好几个佛教中心。其中之一是医生保罗·达尔克(1865—1928)1924年在柏林建立的“佛教徒之家”。此前,他经常在报上撰文宣传佛教教义,而后游历了斯里兰卡,更增强了对佛教的信仰。“佛教徒之家”成了德国第一个习禅和实践佛教生活方式的中心。每逢佛教节日和每月月圆之日,这里都有法事活动。达尔克的佛教思想基本上是理性主义的,他所理解的“涅槃”,就是欲望的消除。卡尔·塞登斯塔克和乔克·格林(1868—1945)在1921年创建了“德国佛教社团”,它给善男信女创造了一个小环境,“一切接受佛法并乐于依据佛陀为在家众规定的道德律条生活的人”,都可以参加。1935年,这个团体易名为“老佛教徒(上座部)社团”,总部设在巴伐利亚州阿默湖畔的乌亭,发行双月刊。

达尔克与格林的佛教团体,对佛教无我说有不同的解释,形成对立两派。达尔克自称新佛教,对于“无我”,坚持上座部的见解。格林则认为,以往人们对于佛陀言教理解错误,佛陀本人从未否认永恒的灵魂,“无我说”应该从迎然不同的角度来看待。任何我们可以用称名描述的都不是“我”,“我”存在于理性能了知的范围之外。他认为自己发现了佛教的原初教义,称之为“老佛教”。他的著作《佛陀的教义,理性的宗教》出版于1915年。

二次大战以后,西德新出现了许多佛教团体。1952年,这些团体联合起来,在斯图亚特建立了“德国佛教社团”。不久,由于各团体存在分歧而分裂。1955年重新联合,成立“德国佛教协会”(DBG);1958年易名为“德国佛教联合会”(DBU),总部设在汉堡。这一组织依然有各不相同的佛教派别,除“老佛教”等上座部小乘系统外,还有大乘佛教组织,其中“雅利安弥勒教团德国分部”尤为著名。其主持人“阿阇梨”是阿那伽利卡·戈文达喇嘛,曾长期在斯里兰卡为僧,后在尼泊尔喇嘛庙中学习藏传密法。今天该教团在德国的法兰克福、不来梅、威斯巴登都设有中心。此外,藏传佛教在慕尼黑、波恩和汉堡也有影响,一些喇嘛学者在大学里教授与佛学有关的课程。另一大乘佛教派别是日本的净土真宗(西本愿寺),于1956年在柏林成立的团体。它的创建人起先追随达尔克门下,以后改投在访德的日本西本愿寺大谷光照门下,因此,这个佛教组织接受京都该宗本山寺的指导与资助。

50年代的德国,再一次出现了东南亚国家的佛教复兴运动。1952年斯里兰卡僧人在这里成立了斯里兰卡宣教会。1954年国际佛教活动处成立后,也向德国派遣了传法僧。缅甸在第六次佛经结集期间,吴努曾募集100万卢比在欧洲各地建立传法基地,德国也在其中。尽管佛教在德国已经流行了100余年,但信仰者依然不多,估计今天西德有佛教徒约在5至7万之间,集中在一些大城市,对整个社会的影响很小。西方其它国家的佛教情况大致如此。

但是,德国知识界从自身角度对佛教的开发,却不容忽视。康德、黑格尔对印度哲学和宗教的认识,在细节上可谓谬误重重,但在他们的整个哲学体系和思维模式上,与佛教哲学确乎存在某些惊人的相似点。黑格尔对佛教有特殊好感,不是偶然的。至于叔本华推崇佛陀,接受佛教思想,是他本人直言不讳的事情。尼采批判佛教,那是因为他批判基督教。他认为二者在人生观上是一致的:在人格上,佛陀与那稣也是同样的。

德国存在主义受佛教的影响,除非常熟悉龙树、世亲和陈那、法称的雅斯尔贝斯以外,海德格尔(1898—1976)的人生哲学也掺有一些佛教的成分。

当然,佛教对德国以至欧美的影响,不能简单地从个别观点的雷同上推论。有些是表现在某个大领域内的,像禅之与无意识领域的开发,就是突出的例证。由于弗洛伊德、阿德勒尔及荣格等人在心理学上的重大发现,使人们注意到一个关系到艺术和理性表象及观念源泉,关系到精神不安和生理疾病原因等的无意识活动,同时也唤起一些精神分析和精神病理学家、心理学家对于禅的重新认识。这其中固然有对禅的非理性主义和直觉认识感兴趣者,但大部分留心的是禅在调节心理、治疗精神性疾病的作用。这在德国也有积极的反应。德国佛教协会在慕尼黑和斯图加特所设习禅中心,就有许多求医疗病和健身的坐禅者。佛教的禅定也推动了基督教的冥想,著名的耶稣会神父H·M·埃讷米·拉萨尔曾到日本多年习禅,在欧洲组织多次关于坐禅的通俗讲座。他的一些弟子意识到应该有一条达到基督教觉悟的冥想之路。1970年,拉萨尔在东京建立了基督教的习禅中心。

德国学者对佛教哲学的研究卓有成效,除已经提到的学者外,斯密特豪森著有《瑜伽师地论研究》一书,弗劳凡尔拿以研究陈那和法称出名,是西方少数几个佛教逻辑学专家之一;其中有一些研究者,不久还成了佛教的皈依者。维也纳学者卡尔·尤金·纽曼,出版过多卷本的巴利文讲道集,弘扬上座部佛教。奎特出生于黑森的天主教家庭,后改信佛教,去斯里兰卡做沙弥,法号“智三界”,曾翻译大量佛典,并用英文与德文写传教文章。他在斯里兰卡一所为欧洲人办的寺院中任教,1954—1956年仰光佛教经典第六次结集期间,他领导一个学者小组,参加了佛典的英文和其它欧洲文种的翻译工作。奎特的一个弟子自称“近知识”,也是德国人,在斯里兰卡康提附近森林中隐修,过着严格的苦行生活。他也有几部英文和德文的佛教论著。第一位欧洲妇女出家的比丘尼也是德国人,她就是钢琴家埃尔莎·巴克霍尔兹,柏林一位银行家的女儿,法名“莲华”,自20年代以来,一直住持斯里兰卡的一座佛寺。

 

二、在英国

 

英国对佛教的研究与它在东方的殖民主义统治是分不开的,它的理论出发点则是基督教中心说。1788年,英国皇家亚洲学会成立,殖民地当局扶植对巴利文和梵文的研究。1824年,英国传教士克拉夫出版了《巴利语文法和语言》,1875年,英国驻锡兰总督秘书正·c·奇尔德斯完成了《巴利语辞典》,由此开展了对巴利语佛典的研究。1881年,李斯·戴维斯建立了巴利圣典学会,出版了校订过的巴利文原典与部分英译、法译、德译等多种译本,这个学会的会刊刊载有关佛学的研究论文。这个时期出版了相当一批有关巴利文佛教和语言的学术论著,形成研究上座系的学派。

英国驻尼泊尔公使霍格森在当地搜集了近400部梵文佛典,开始了欧洲人对梵文佛典的译介和研究。此后,丹尼尔·莱特和法国人希尔万·列维,也在尼泊尔搜集了另一批经典,继续为欧洲提供研究对象。同一时期,马克斯。缪勒通过南条文雄和高楠顺次郎,转向日本搜集佛教经典,由他刊行的《东方圣书》和《逸书集》,收有《阿弥陀经》、《般若心经》、《法华经》、《佛所行赞》、《法集名数经》等梵本或英译本。这些梵文经典的问世,又提高了学者对大乘佛教的兴趣。《梵英辞典》编撰人、梵语专家威廉姆斯出版了《佛教》一书。自1891年鲍尔斯在库车发现了桦树皮抄本佛经以后的几十年,西方一些学者以探险家身份在中亚和中国新疆,掀起了掠劫文物的高潮,其中英国人斯坦因劫夺最富。他们的考察报告和展示的文献,也刺激了英国对大乘佛教的研究。

对于中国佛教文献,西方学者最注意的是古代僧人西行的游记。1884年,S·比尔出版了《大唐西域记》的英译本,再版时又增收入《法显传》和惠生的《使西域记》,1888年,又翻译出版了《慈恩法师传》。英国学者对这些珍贵材料进行了艰苦的研究,成果之一是托玛斯·沃特斯在本世纪初发表的《大唐西域记考证》。19世纪末来华的传教士约瑟夫·埃德金斯(1823—1905),曾长期活动于京津沪地区,也考察了中国的宗教状况,所著《中国宗教状况》(1859年)、《中国的宗教》(1877)、《中国的佛教》、《北传佛教中的涅槃》(1881)、《中国佛教介绍》(1885)等,向英语国家传播中国佛教的信息,尽管他是站在基督教徒立场说话的。此外有关中国佛教研究的还有E·J·艾特尔的《佛教三讲》(1871)和《沸教》(1871),劳维斯·霍得斯的《佛教与中国佛教》(1924),S·比尔的《佛教三藏》和《中国的佛教文献》(1882)等。

英国对于印度佛教古迹,也进行了深入的考察和研究。首先是詹姆斯·普林塞普解读了阿育王法敕的碑铭,并于1837年在孟加拉皇家亚洲协会学报上发表了这一成果。据此引发了亚历山大·坎宁汉和文森特·史密斯等人对于阿育王与佛教关系的研究。坎宁汉在山奇、菩提伽那等佛教遗址发掘中也作了相当大的努力。此外,英国学者对阿施陀佛教石窟艺术也进行了研究。

19世纪末,佛教在英国开始被引入社会生活实际,诗人阿诺尔德的《亚洲之光》(1880)和卡洛斯所著《佛陀的福音》(1897)起了推动作用。著名的佛教神智学会在伦敦也展开了活动。布拉沃茨基夫人所著《密教》与《沉默的声音》两书,对英国宗教思想有相当影响;神智学会还用英语出版了其它一些介绍佛教人物和典籍的小册子。据认为,神智主义在维多利亚朝时期,使英国人对科学与宗教的信条发生了松动,因为它要求以佛教伦理为准则,把道德观念建立在理性主义的科学基础上,他们的活动在英国产生了反响。1890年,阿兰·贝纳(?—1932)拜读了《亚洲之光》而皈依佛教,并开始研读佛经。1898年,他漂洋过海,向斯里兰卡求法,后又去缅甸组织赴英传法使团,1902年,落发为僧,法名阿难陀弥勒。他在仰光建立了国际佛教协会,发行《佛教》刊物,1907年为欢迎缅甸来的传法使团,在伦敦成立了大不列颠爱尔兰佛教协会,由李斯·戴维斯担任会长。翌年,阿难陀弥勒带领一批佛教徒回到伦敦传法,他们身着僧衣,严守过午不食、手不捉金钱等戒律,半年后重回缅甸。此外,1906年,在海德公园一角,佛教徒杰克逊·培恩经常讲道,并筹建了英国佛教协会,即爱尔兰佛教协会前身,出版季刊《佛教评论》和发行宣教品。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阿难陀弥勒曾回到伦敦,力图复兴沉寂已久的佛教协会活动,但成果不大。1922年协会解散,《佛教评论》停刊,次年,出版了他的《雅利安智慧》。与此同时,缅甸曼德勒佛教协会及克里斯马斯·汉弗莱等,也在伦敦传教,并组织了“伦敦佛教徒联盟”。1924年,伦敦神智学会又组织了佛教部会,汉弗莱任会长。1926年,这个部会的马奇创立了《英国佛教》月刊,1943年后改名《中道》,延续至今。

1925年锡兰大菩提会达磨波罗来伦敦传法,成立了大菩提会伦敦分会,出版《英国佛教徒》,后改称《法轮》,出到1935年。1928年,大菩提会在伦敦兴建了英国的第一座寺庙。同年,斯里兰卡向伦敦分会派遣了3位传法比丘,其中2人到剑桥求学,取得博士学位。此后,分会一直同僧伽罗佛教保持密切联系。此前,即1926年,佛教部会与神智学的主张发生冲突,遂退出神智学会而独立,1928年创刊《何谓佛教》。

30年代,这两个佛教团体积极展开活动。1936年,在伦敦召开了世界信仰会议,铃木大拙、马拉拉塞克拉和拉达克里希南等会聚一堂,介绍了东方宗教。第二次世界大战影响了这两个组织的活动,但仍有铃木大拙用英文写的禅论著作流行。1943年佛教协会在伦敦大英博物馆附近建立本部,出版《中道》刊物,还发行铃木大拙的著作。1945年,中国、日本、泰国、缅甸、斯里兰卡的僧人聚会伦敦,达成了世界佛教徒协议,以伦敦佛教协会名义发表了《佛教十二原则》,以16种文字流行。它的基本精神为1950年在仰光成立的世界佛教徒联谊会采用。

1948年,A·兰特夫人在伦敦建立佛教精舍协会,出版《西方佛教》,1954年精舍建成,一直由斯里兰卡僧人住持传法。到50年代,在曼彻斯特、伯明翰、牛津、剑桥、布莱顿、爱丁堡都有佛教团体成立。英国佛教协会本部设有一个藏书颇丰的图书馆,一座佛教寺院。本部会址经常举行讲演、布道活动。

由于近代大英帝国对西藏的特殊关心,一些英国学者对藏传佛教也颇多研究。除斯坦因等人以外,黎吉生在1962年和1968年分别出版了《西藏简史》和《西藏文化史》,站在殖民主义立场描述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的关系,对西方歪曲地认识西藏历史与文化有很大影响。斯尔内格罗夫(1920——),伦敦大学藏文教授,英国西藏研究所所长,著有《佛教的喜马拉雅山》、《喜金刚坦特罗》、《西藏文化史》、《佛像》等。从70年代开始,藏传佛教也在英国有所传播,包括空仁波且喇嘛建立的桑那林西藏中心,土登益希和素巴仁波且主持的文殊室利研究所等,都是以瑜伽禅法吸引英国以至西欧信徒。

据说,1970年联合王国共有佛教徒8万人,到1980年增至12万人以上,藏传佛教信徒约占一半,有12个佛教中心和45个教团组织。

 

三、在法国

 

法国佛学研究侧重于大乘佛教,这与本世纪初帝俄的佛教研究是一致的。首先开辟这一领域的是伯努夫和塞纳尔特。他们部很关注佛教的梵语文献。

伯努夫(1801—1852)在少年时代随父亲学梵文,25岁时与德国学者拉森合作,发表了《论巴利语或恒河以东的半岛圣语》论文,33岁在法兰西学院开设梵文课。他的代表作《印度佛教史导言》(1844年),主要是依据英国人霍格森在尼泊尔发现的梵文本写成,也利用了匈牙利人山陀尔·乔马·德·科罗斯(1784—1842)等人对藏文佛教资料的研究成果。山陀尔·乔马是位传奇性人物,1818年他立誓要到亚洲腹地追寻匈牙利人的根,途经5年,于1823年到达西藏地区,在一座寺庙中学习藏语及佛学,研究丹珠尔藏经,1933年被日本东京的真言宗尊为菩萨,成为佛教徒中享有如此殊荣的第一个西方人。他在布达佩斯创立雅利安弥勒教团的分部,直至70年代初。

以往欧洲人无法接触汉文大藏经,由于法国汉学学者的努力,使他们多少有了了解。欧洲人对大乘佛教的研究,主要依据梵文佛典,并以汉、藏文本校勘,采取所谓批判抉择的方法,这也就是伯努夫等人创始的路子。伯努夫在巴黎组织了法亚协会,并将《妙法莲华经》由梵文译成法文。

埃米尔·塞纳尔特(1847—1928)被奉为法国东方学泰斗。早年留学德国,专攻印度学,受比较语法学影响。1882年出版了《佛陀传说论》,主要依据梵文大乘经典,大胆假设,认为有关佛陀生平的传说无非是以太阳神话为基础的杜撰。此书遭到欧洲学者的严厉批评,认为佛传故事固然不能完全符合客观历史,但全盘否定也令人难以接受。塞纳尔特的考证方法,明显地反映了法国人文科学研究中的实证主义倾向。他在比较语言学研究方面的主要成就,屋释读阿育王碑铭。19世纪以来,阿育王碑铭作为印度早期佛教史的重要资料,受到欧洲学者的重视。从1837年英国人普林塞普发端,许多学者作了这方面的努力。塞纳尔特的研究成果,发表于1881—1886年间,至今仍有参考价值。此外,他还参校巴利文,出版了梵本《大事》。

塞纳尔特之后,法国佛教学界人才辈出,列维(1863—1935)尤为突出。他在31岁任法兰西学院梵文教授,以后在印度去日本游学,1913年受聘为彼得堡大学教授,曾任日法会馆会长。他的研究方法也是遵循法国佛教学研究的传统,以梵典为中心,参校汉、藏资料。1928年从日本归国,途经尼泊尔,搜集了一批尚无汉译本的梵、藏资料,其中最重要的有世亲《唯识三十颂》的安慧释。列维校勘出版了这批资料,为大乘佛教研究开拓了新的领域,补充了以往的局限,也引起了人们对藏文佛典的重视。此外,他还校勘了《大庄严经论》的梵本,并译为法文(1907年);又将安慧的《中边分别论释疏》梵本,交日人山口益校勘发表;

1918年与俄国学者谢尔巴茨基合作,审校出版《俱舍论》第一卷界品,后将称友的《俱舍论释》委托获原在日本刊出;他还与高捕顺次郎等编纂佛教辞书《法宝义林》,已出版6卷。

列维的欧洲学生中成就卓然的是比利时人普山(1869—1937),他是著名的梵文学者和佛教学者,他不满足对大乘佛教哲学的那种肤浅理解,便从梵、藏、汉文原典的整理和研究上下功夫,先后刊行了月称的《中观论释》梵本(1903—1913)和《入中观论》藏译本(1912),均收入俄国出版的《佛教文库》;在1907—1917年间,又完成了《入中观论》的法文翻译。1927年,谢尔巴茨基、1931年沙耶尔,后来还有山口益,前后对《中观论释》作了英、德、日的翻译和订正。这对推动中观学派后期思想的研究,起了重大作用。此外,普山在《印度文库》中还发表了调伏天著的《正理一滴论释》的藏泽校订本,1912年出版了《唯识二十论》藏译的校订本及法译本。这对瑜伽唯识学和逻辑学的研究也是一种促进。他著有《世亲和世友》一书,被认为是西方研究《俱舍论》方法论的范本。从1923到1931年,他以藏文本为底本,参照玄类和真谛译本,用功8年,完成了《俱舍论》的法文翻译;其中又依据汉、梵、巴利文等资料,详加注释。之后,又完成了汉译本《成唯识论》的法译工作;并结合梵、藏文有关资料作了注释。普山在译介北传佛教方面作出了巨大贡献。

此外,普山的主要佛学著作还有三部:《佛学研究及资料》(1898)、《佛教教理史论》(1909)和《佛教教理及哲学》(1930)。这三部著作反映了著者本人学术思想的发展,某种程度上也显示了欧洲佛学研究的深化过程。但普山是天主教徒,在著作中流露出对东方文化的某种轻视。他认为佛教并不是以理性为本质的宗教,他的研究是从更高的哲学立场出发。他的这一态度,受到谢尔巴茨基的驳斥,后者在《佛教的涅渠概念》(1927)一书的附录中收入普山的《中观论释》部分英译,意在用作批判对象。但谢尔巴茨基往往采取新康德主义的观点考察佛教,在评价佛教哲学上,也难免有所偏颇。

此后,巴黎法兰西学院的雷诺、戴密微、费洛赛特等,对梵、汉、藏文系统的佛教也深有研究。戴密微(1894—1979)曾任中国厦门大学教授,日本法日研究所所长,并主编荷兰出版的中国学杂志《通报》;特别利用在敦煌发现的文献,包括伯希和盗往巴黎国立图书馆的汉文写本,着重研究汉藏佛教,影响当代学界不小,所著《吐蕃僧净记》,有汉文译本。

法国有佛教信仰流行,是本世纪20年代末期的事。美国出生的康斯坦·龙兹伯里小姐,在中国到巴黎传法的太虚影响下,于1929年建立了佛教友谊会,后改名巴黎佛教会。此会与锡兰及法国殖民统治下的印度支那各国佛教徒关系较深,也是巴黎瞑想修行者的中心,具有较强的上座部特点。与英国的佛教团体成员多出身于中产阶级不同,它的领导人都来自上层显贵,如素尔波纳等。1939年出版《佛教思想》季刊。它在与欧洲的佛教团体联谊的同时,还定期举办佛事,展览佛教艺术等。

二次大战后,法国本土的越南移民大幅度增加,其中的僧侣成立了“海外越南佛教徒联盟”,总部设在巴黎,又在巴黎附近建造灵山佛塔,成立“灵山佛教文化联合会”,出版《弘法》半月刊。在七十年代,一些日本僧人到法国教授禅法,在巴黎建造了法国禅寺;在接近比利时的边境上,建立北法禅寺;又在巴黎以南300公里处的阿瓦隆建阿瓦隆世界禅文化交流中心,拥有弟子7、8百人。据说欧洲禅协会有交纳会费的会员15000人,禅法教授中心有几十处。藏传佛教在法国也很活跃,主力是宁玛派,中心称乌金滚桑却林寺,每年招收法国和欧洲的学员,教授藏传密法。

法国今天有佛教徒约5万人,其中一半是亚裔。

近年来,日本日莲正宗创价学会在欧洲各国都有传教宏法活动。1975年在法国南部举行大讲习会,参加者达1500人。

 

四、在意大利和瑞士诸国

 

意大利人对佛教的接触,可以回溯到13世纪马可波罗的游记。罗马教廷在16世纪开始,向东方大规模输出天主教,一些传教士带回来更多的佛教信息。从方济格·沙勿略(1506—1522)之受命东渡日本,利玛窦(1552—1610)之飘洋来华传教,陆续写了不少关于远东的游记或书信,记载了佛教的一些情况。自18世纪到19世纪初的百年间,约派出30批传教士,其中经由印度到尼泊尔和西藏地区的意大利教士就有71人。在本世纪50年代,L·佩特克教授将这百年中的游记和书信汇集成书并详加注解,以《新纳慕希奥——西藏和尼泊尔的传教士》为名,陆续出版。这是研究东方学的重要史料。从19世纪开始,意大利与欧洲其它国家一样,进入研究时代。

1873年C·普尼出版了《佛陀、孔子与老子》一书,后又以论文形式发表于1916年的《东方研究杂志》上,题为《佛教对中国道教古代经典的解释》。这是意大利人企图全面了解中国三教思想的表现。1898年G·德,洛仑佐出版了《印度和古代佛教》。该书颇有影响,以后又增订重版。1907年K·E·纽曼则出版《中阿含经中佛陀的言说教导》,不久,他又以意大利文翻译出版了巴利文《中部》。至此,意大利对佛教开始了专门的探讨。

早在1898年,P·E·帕沃里尼即出版了《佛教》,1908年出版了意大利语的《法句经》,1912年出版了包括《法句经》和《本事经》在内的《佛教伦理经典》,1903年A·科斯塔完成《佛陀及其教义》,1923年C·弗米奇发表了《为佛教辩护》,1926年被译为法文和西班牙文,弗米奇的佛教论文颇多,值得注意的还有《佛教的科学精神》,1925年L·苏阿里出版了《觉悟者——佛陀》,1928年译为德文,1933年译为法文,1935年他又写成了《乔答摩佛陀》。一般说来,这个时期的意大利学者对佛教的研究,仅限于巴利文南传佛教的范围,作传论事,都受当时资料的制约。

在本世纪开辟意大利佛学研究新领域的是著名学者G·图齐(1894—)教授。从20到30年代初的10年中,写过29部著作,涉足的范围包括中观、唯识和因明。他曾8次到中国西藏,从那里带走大量佛教文献。作为佛学研究者,他编纂的《佛教小经典》相当重要,包括西藏和尼泊尔发现的一些梵文经典。这套丛书先后于1956和1958年出版,附有部分藏译和英泽。他对在西藏得到的《修行道次第·初次第》(相当于汉译《广释菩提心论》)的梵文本及藏译本,作了比较深入的研究,所撰研究导言,被认为是总结8世纪后半期西藏佛教史的重要论文。

40年代末,图齐将研究重点转向藏学。1949年出版了3卷本的《西藏画卷》,第3卷是佛教唐卡(画卷)本身,前2 卷则是他写的导言和解说,表达了他对西藏佛教史的主要观点。1969年发表《曼陀罗的理论与实践》,1973年发表了《西藏和蒙古的宗教》。

前面提到的佩特克,是图齐的著名弟子,罗马大学教授,专攻西藏史与拉达克史,所著《十八世纪初期的中原与西藏》,论述清政府与达赖喇嘛的关系。图齐的另一弟子费拉丽,译注了《智悲者卫藏圣迹记》。

今天意大利的佛教学研究附属于罗马大学人文学部的东方学讲座。图齐曾在这里讲授有关佛教学的课程。此外,米兰、都灵、博洛尼亚等大学的梵文教授,也都开设一些有关佛教的讲座。“远东和中亚研究所”成立于1933年,1948年以来由图齐主持,出版《罗马与东方丛书》,包括一些佛教经典。它附设的夜校,教授7门东方语言,举办许多有关东方的包括佛教在内的讲座。教员大都来自罗马大学。

总的说来,意大利佛教研究较英、法、德诸国逊色,50年代以来,藏学及对尼泊尔的研究,处于领先地位。对佛教的信仰活动也较薄弱。1960年,在国外佛教徒的帮助下,成立了意大利沸教协会,与奥地利净土真宗佛教会有密切关系,出版机关刊物《大乘》。

与意大利相邻的瑞士也有佛教活动。80年代初,在日内瓦成立了净土真宗会,发起人琼·埃拉克尔,原是天主教神父,具有一定藏语和佛学知识,1973年东游日本,与净土真宗本部西本愿寺联系,得到支持。回国后组织教团,是为欧洲净土真宗会的分会,现有会员约30人,每月两次集会,举行诵经和演讲活动。另外,藏传佛教在瑞士也有活动,主要教授禅法。

 

五、在美国

 

美国对佛教的研究开始较晚,而且受欧洲大陆学者的影响。1891年,哈佛大学编纂出版《东方丛书》,主持人C·R·兰曼是梵文和印度学学者,到印度搜集过一些梵文经典,回国后整理出版。他的《梵文读本》是攻佛教文献学者的入门书。《东方丛书》曾以近半个世纪的时间,于1950年出版了由沃仑、克拉克等教授合作译成的上座部佛典《清净道论》,1955年又发表了驻日大使、哈佛燕京研究院院长赖肖尔译出的日借圆仁的《入唐求法巡礼行记》。耶鲁大学埃杰顿教授在研究佛教文献学方面也颇有名,他的《佛教混合梵语——语法及辞典》是欧美研究北方佛教的重要工具书。

今天的美国佛教研究主要是由各大学的东方学者、印度学者、汉学家、藏学家等来承担。柏克利的加州大学设置有印度及佛教逻辑学、梵语及大乘佛学、文献学、印度佛学等课程;洛杉矶的加州大学东方语言学系,开设中国佛学、印度学、梵文、藏文课;威斯康星大学南亚研究系及哈佛大学宗教系,也都有佛教课程。顺便说明,加拿大的不列颠哥仑比亚大学宗教系、麦克马斯特大学宗教系和多仑多大学宗教研究中心,都有对佛教的研究。

1893年,芝加哥国际博览会召开了一次世界宗教大会,美国的一批自由派知识分子不顾基督教传教团的反对,邀请了其它宗教的一些领袖参加,其中也包括佛教界的代表。斯里兰卡大菩提会的达摩波罗上座,代表上座部佛教在会上发表了两次演说,一是《世界受惠于佛陀》,一是《佛教与基督教》。一位研究哲学和比较宗教学的C·T·斯特劳斯由此皈依佛教,并在美国居民中发起佛教运动,由此创建了美国的大菩提会。就在这同一次宗教会议上,日本镰仓圆觉寺的主持释宗演,发表了关于禅的演说,由铃木大拙译为英文,给与会的美国人以很深的印象。

佛教在社会生活中的影响,美国较西欧各国更加显著一些,主要与亚洲移民及其后裔带来的信仰习俗有关。佛教明显地进入美国社会,起自19世纪最后25年,那期间,有大批华人和日本人移居美国。美国政府在1882年严格控制移民中的华人数,1892年通过排华法案,1902年则下令禁止华人移民。但这些歧视和排华政策并不能杜绝美国社会对华人的需要,反而强化了华人在民族文化上的凝聚力。20世纪初,美国已经育了佛寺,开始形成佛教社会,而且主要限于华侨范围。其中,夏威夷成了汉语大乘佛教传进美国的桥头堡。

19世纪末,日本加强了向夏威夷的扩张,促使日本移民大幅度增加。1887年,日本西本愿寺僧人开始在这里建寺传法。当美国颁布排外法案时,夏威夷国王的宗主权起码在形式上还存在着,华人移民依旧可以不断涌进,佛教也随之流入岛上。当达摩波罗经由夏威夷回国时,原岛上的王室后裔马丽·E·福斯特皈依了佛教,并将她的大部分财产布施给大菩提会,一部分用来修复印度和斯里兰卡的佛教圣迹,兴逮寺院学校,一部分资助佛教在美国的传播。

1899年,西本愿寺的薗田宗惠登上美国大陆,首先在旧金山建寺布教。此后,佛教虽屡遭波折,最终在西海岸各大城市取得立足点,并向东部许多大城市发展。二次大战后,日美的特殊关系,使日本佛教进一步向美国传播,其中最成功的是临济禅与曹洞禅。他们在纽约建立起第一禅院和临济禅堂。“不立文字,不起分别”的认识方法,被认为是对理性境界的突破,追求与神秘实在直接契合的“禅热”,影响到精神病学、心理治疗,以至哲学,一时间东西海岸各大城市兴起了好多习禅中心。在推动美国禅法上,铃木大拙起了巨大作用。1948年在夏威夷举行的东西方哲学会议上,他再次向美国公众介绍了禅法,使禅的研究,渗透到了哲学、文学、美学、心理学、社会学各个领域,出现了一批可称作美国禅的禅门及有关著作,包括所谓颓废禅、杂烩禅、禅外禅等。到60年代,已出版的禅著作有亚米斯的《禅与美国思想》,杜默林的《现代佛教世界》,卡普洛的《禅门三柱》,弗洛姆的《心理分析与佛教禅学》、《爱的艺术》,格雷厄姆的《天主教禅》等。此外,二次大战后勃起的日莲正宗创价学会,也是美国佛教中的强大势力,其第三任会长池田大作(1928—)被西方世界认为是东方思想的代言人之一,他写有许多宣传佛教的著作,在欧洲也有影响。由于他的努力,创价学会在美国已拥有十万个家庭信徒,成为美国最大的佛教教派,总部设在加州的圣莫尼卡,出版《世界论坛》和一份日莲正宗的英文季刊。

今天,东方几个主要信仰佛教的国家和地方,几乎都有寺院在美国。除斯里兰卡以外,中、日、韩、越诸国的佛教也相当活跃。日本佛教的净土真宗、真言宗、临济禅、曹洞禅在美国都有流传,它们在旧金山组成美国佛教协会(BCA),势力最大。70年代,越南侨民在洛杉矶建寺,成立越南佛教协会;同时创东方大学和国际禅学中心。在夏威夷的越南人则成立了夏威夷越南佛教会。韩国人在美国的佛教势力也日益兴旺,他们不但建寺弘法,且兴办佛教企业,在政界和学界都有相当势力,夏威夷也是他们的一个重要基点。中华华侨佛教总会设在重威夷,建有檀华寺和启华学校。在纽约和旧金山也设有佛教会和寺院。70年代,中国台湾僧人与越南僧人一起,在洛杉矶创立国际佛教促进会,由台湾星云任会长。80年代后期,星云在洛杉矶东南建成西来寺,成为西方第一流的中国寺庙。中国的成传佛教在美国也有相当影响,萨迦、宁玛、噶举等派都建有寺院或习禅中心,传法授徒。

现在全美的佛教团体约有40个以上,佛徒在20至30万之间。大致说,上座部佛教集中在华盛顿、洛杉矶和加州的凯米尔,大乘佛教集中在夏威夷、旧金山、纽约和洛杉矶:藏传佛教分布在加州和新泽西、华盛顿、马萨诸塞、科罗拉多、佛蒙特等州。这些派别和团体,程度不同地接受了基督教的某些社会和文化功能,吸取了基督教的传教方式和组织形式,因此,东方古老的传统佛教中也带上了明显的美国化倾向。由于美国社会的民族成分和文化结构的多元化性质,佛教还只是它的多种宗教信仰和文化形态的一种,远没有形成主流。


大事记

 

公元前

566年  释迦牟尼生于迦毗罗卫国的王室,其堂弟提婆达多稍后出生。

537年  释迦牟尼出家。

531年  释迦牟尼于菩提伽耶悟道,此后在中印度恒河流域诸国传道。

486年  释迦牟尼于拘尸那迦城附近裟罗林中入灭。

487年  佛教第一次结集在印度王舍城举行,经律成型,但无文字记载。

387年后  佛教第二次结集在印度吠舍厘城举行。开始分裂为“上座”(长老)和“大众”(多数)两部。

250年左右  阿育王晚年皈依佛教,并派使团向四邻传播“正法”。南传佛教第三次结集在印度华氏城举行。之后摩哂陀到师子国传教。末阐提到罽宾和犍陀罗传教等。

3世纪  上座部和大众部继续分裂为18部(或20部)。3世纪中叶斯里兰卡建成大寺,后成为南传佛教中心。

2世纪  佛教传进大夏,希腊人国家舍竭王弥兰陀向罽宾比丘那先问 法。

29年  斯里兰卡为摩诃帝沙长老建无畏山寺,以大乘倾向与大寺派对立。

2年  大月氏使臣口授浮屠经给西汉博士弟子,是佛教传入中国内地之始。

公元后

约公元初  暹罗中部有佛教流行。

65年  年东汉楚王英祀浮屠,供养伊蒲塞、桑门。

1世纪  案达罗出现“方广部”,主“大空”,并传入斯里兰卡无畏山派。

147年  安息人安世高来洛阳传译《安般守意》等小乘经典。

1世纪中叶  大月氏贵霜王朝,扶植佛教。

166年  汉桓帝于宫中祀浮屠。襄楷上疏述浮屠之旨。

167年  月氏人支娄迦谶来洛阳传译《道行般若》等大乘佛籍。

180年  后汉末交州士燮任太守,儒佛道活跃。牟子在此著《理惑论》。摩罗耆域、康僧会、支疆粱等在此译经。

2世纪  贵霜王朝迦色腻迦王支持佛教发展,结集《大毗婆沙论》。

222年  月氏后裔支谦在建业译《维摩诘经》等大乘经典十数部。

247年  康居裔康僧会到建业译经弘法,孙权为其建“建初寺”,为江南有寺之始。

260年  朱士行西行至于阗,求得《放光般若经》胡本,为中国内地僧人西行术法之始。

263年  月氏裔竺法护来往于敦煌、长安之间,47年  中译《法华》等150余部。

3世纪  南天竺龙树及其弟子师子国提婆,创大乘中观派。案达罗增长女王提倡佛教。

310年  西域僧佛图澄来洛阳,后为石赵所尊,开中国佛教神异一途。

334年  斯里兰卡大军王即位,倡导大乘中观派的祇多林寺派开始形成。

362年  斯里兰卡室利·弥迦婆拉王即位,支持无畏山派,由印度羯陵伽国迎来佛牙。佛牙出行成了其全民节日。

365年  道安由河北至襄阳弘扬般若学。

366年  支道林卒。他以佛解《庄》,号为“支理”。

372—374年  前秦苻坚遣僧顺道到高句丽赠佛像、经文;隔年僧阿道亦到高句丽传教,高句丽分别为其建肖门寺和伊弗兰寺。是朝鲜佛教之始。

379年  前秦苻坚俘道安至长安,译介阿毗昙。

381—416年  晋僧慧远由襄阳至庐山定居至死。著《沙门不敬王者论》等,奠定了中国佛教政治伦理学基础。

384年  东晋胡僧摩罗难陀到百济,在汉山州建寺度僧。

386—409年  法果以魏道武帝“即是当今如来”,倡沙门敬王者。

399年  后秦僧法显为西行求律,自长安出发。

400年  法显西游至于阗。于阗盛行大乘佛教,瞿摩帝寺有僧3千。乌苌国佛法甚盛。犍陀卫多小乘学。

401年  后秦姚兴迎鸠摩罗什到长安,传译中观派经论,集沙门5千余人。

404年  东晋僧智猛等15人西行求法。 405年法显至摩揭陀国华氏城。此城崇奉大乘。迦毗罗卫荒疏,仅有僧众民户数十家。舍卫城调达僧众相对集中。

410年  法显抵师子国,时无畏山寺有僧5千人,大寺3千,丈提寺2千。

412年  法显观察耶婆提(爪哇)国盛行婆罗门。佛法不足言。

413年  法显由师子国经南洋群岛回至建康,述其见闻为《佛国记》。鸠摩罗什去世,共译经35部,294卷。

414年  后秦僧肇卒。所著《肇论》,为两晋般若学之代表作。

420年  法勇与道猛等25人至中天竺求法。

424年  智猛求法回到凉州译经。罽宾僧求那跋摩停于阇婆国,王与王母归依佛教。

429年  迦毗罗卫僧佛驮跋陀罗卒于东晋建业。译有《大般泥洹》、《华严》等经。

433年  北凉昙无谶被沮渠蒙逊所诛。译有《大般涅槃》、《大集》等经。师子国尼铁萨罗到宋建业传授戒律。

435年  晋宋之际竺道生卒。他以倡导阐提亦有佛性著名。中天竺求那跋陀罗自师子国来南朝宋,译出《楞伽经》等佛典多部。

446年  魏太武帝勅令毁佛,佛史称“太武法难”。

5世纪上半叶  富娄沙富罗国无着及其弟世亲创大乘瑜伽行派。约5世纪骠国有上座部佛法流行。

452年  北魏文成帝下诏重振佛教。

460年  北魏于平城西动工开凿石窟,是为云岗石窟。

467年  北魏献文帝在平城起永宁寺,天下第一。

5世纪下半叶  新罗由高句丽沙门墨胡子(或我道)传入佛教。

500年  北魏宣武帝于洛阳开凿石窟,后发展为龙门石窟群。

508年  北印菩提流支等来洛阳。译《十地经论》等30部,101卷。

518年  北魏胡太后派比丘宋云、惠生等西行,历时4年。乾陀罗嚈哒王室不信佛教,乌苌国王素食长斋。狼牙修国遣使入梁,称颂“三宝”。

522年  中国司马达止(或作司马达)至大和国建佛堂,为佛教“私传”入日本之始。

534年  洛阳永宁寺为火所烧。波斯僧菩提达摩此前来洛阳。盘盘国此前多次遣使至梁,送舍利、画塔、菩提树叶等。

538年  (一说552)百济王遣使至日本,献佛像、经论,为佛教“公传”日本之始。

541年  百济遣使朝梁,求有关《涅槃》之义疏。

542年  昙鸾卒。曾在东魏开拓净土信仰。

546年  西天竺僧真谛由扶南入梁。此前,扶南诸王即已归依“三宝”。

6世纪上半叶  印度安慧发展唯识古学,陈那创唯识令学。新罗法兴王(516—539在位)支持佛教发展,于京城庆州建兴轮等七寺。

557年  新罗僧圆光至南朝陈,从僧旻门徒学《成实》、《涅槃》等。

6世纪中叶  新罗真兴王(540—575在位)崇佛,派使入梁迎舍利和佛经,仿效北朝设僧官制,倡佛教护国。

569年  真谛卒于广州。译籍49部,142卷,自撰义疏19部,134卷。

574年  北周武帝废佛,还俗僧道200余万。

577年  北周武帝灭北齐,没收齐境寺庙4万所,还俗僧众300万。慧思卒。

580年  天竺毗尼多流支(汉名灭喜)到交州,创灭喜派禅宗。

581年  隋文帝即位,诏令恢复佛教。

589年  新罗圆光到隋京讲习《摄论》。此后回国,参与军政大事。

593年  日本推古朝圣德太子摄政,诏令兴隆“三宝”。

594年  隋信行卒。信行为隋代三阶教创始人。

597年  隋智卒。曾为隋晋王杨广投菩萨戒。天台宗创始人。

6世纪下半叶  高句丽大丞相王高德遣僧至北齐,询问佛教,昭玄统法上作答。600年百济王创王兴寺,度僧50人。

601—604年  隋大将军刘方攻陷林邑首都陀罗补罗,获佛经500余夹。

605年  隋静琬发起在幽州房山石刻《大藏经》。

616年  真腊遣使来隋,多奉佛教。

617年  新罗僧元晓生。为新罗华严宗(海东宗)创始者之一。

621年  唐太史令傅奕上表斥佛,请求罢废。释法琳上疏申辩。

623年  隋唐三论宗创始人吉藏卒,选著《三论玄义》等。

625年  唐高祖诏叙三教先后:先老,次孔,后释。吉藏弟子高丽僧惠灌到日本,创日本三论宗,成实学同时传入。新罗僧义湘生。后入唐求佛,师事智俨。

628年  新罗僧圆测到唐长安游学。后从玄樊学唯识法相。

629年  唐僧玄奘西行求法,发自长安。观音自乾竺率杨法律等到大理传播密印,创滇密阿阇梨教。

658年  新罗僧慈藏等入唐学法。

639年  法琳以攻击老子,讪谤皇宗罪被流放。

640年  印度戒日王会晤玄奘,次年遣使至唐,唐太宗亦遣使抚慰。

641年  唐太宗临弘福寺,自称菩萨戒弟子,“归依三宝”。唐文成公主下嫁吐蕃松赞干布,传内地佛教于西藏。此前尼泊尔公主下嫁松赞干布,带去尼泊尔佛教信仰。

642年(或641)  印度戒日王、童子王召开曲女法会,玄奘立论成功。643年李义表、王玄策使西域,至摩揭陀国。新罗僧慈藏回国,任“大国统”,发展佛教;推行唐代衣冠、正朔。

645年  唐玄奘回到长安。日本孝德天皇下诏兴隆佛教,任命十师。

647年  王玄策再度出使印度。戒日王卒。李义表自西域还,奏称东天竺童子王请译《老子》,玄奘受命翻译。

648年  唐太宗诏天下诸寺度僧。王玄策携印僧那逻迩婆婆寐进京。

656年  唐高宗敕中天竺沙门那提住昆仑诸国采异药。那提经长安到真腊,传密法。

657年  唐禅师法融卒。法融是牛头禅系的创始者。

664年  玄奘卒。所译经论75部,1335卷,撰《大唐西域记》。被奉为法相宗始祖。

665年  唐高宗命玄照住迦湿弥罗取长年婆罗门。

667年  唐道宣卒。被奉为律宗南山系创始人,撰《续高僧传》等。

670—741年  室利佛逝王曷蜜多遣使入唐献“僧祇女”。

671年  唐义净西游求法,自广州出发,至室利佛逝居6个月。

674年  弘忍卒。被奉为禅宗五祖。其门徒散布全国,竞建禅地。

677年  新罗僧义湘由唐回国,开演华严宗旨,为海东华严宗初祖。

681年  唐僧善导卒。以弘扬净土,擅长造像著称。

682年  唐僧窥基卒。发挥玄奖所传法相唯识宗旨,助编《成唯识论》,造《因明大疏》等撰述43种。为法相宗(慈恩宗)的实际创抬者。

687年  义净由印度回至室利佛逝,居留6年。

689年  唐沙门表上《大云经》,武则天敕两京诸州各置大云寺。

692年  武则天派军收复西域四镇,发使于阗,求访80卷本《华严经》梵本和实叉难陀回京。圆测弟子新罗道证由唐回国。道证弟子太贤被奉为新罗瑜伽宗始租。

696年  新罗僧圆测卒于洛阳。创法相宗西明寺系。

699年  武则天诏令法藏在洛阳佛授记寺讲华严。

700年  日僧道昭卒。曾来唐师事玄奘,回国后创日本法相宗,称“南寺传”。

705年  神秀卒。号称“三帝国师”,禅宗北宗领袖。

710年  唐于阗僧实叉难陀卒于长安。主译《华严经》80卷本。唐金城公主下嫁墀德祖赞,赞助王室提倡佛教。

712年  唐僧法藏卒。华严宗创始人。著《华严经探玄记》等百余卷。

713年  慧能卒。被奉为禅宗南宗始祖,追认为禅宗六祖,记其所说法为《坛经》。义净卒,译钞经典与著述《西域求法高僧传》、《南海寄归内法传》等61部,239卷。

727年  南印菩提流支卒于长安。编泽《大宝积经》120卷。唐僧一行卒,密宗创始人之一,撰《大日经疏》;著名天文学家,创《大行历》。新罗旅行僧慧超,回到唐安西大都护府,著《往五天竺传》。

735年  中印善无畏卒于洛阳。

716年  由陆路来长安,为中国密宗创始人之一,译有《大日经》等。

736年  唐玄宗为《金刚经》作注,颁行天下。

740年  日本圣武天皇发愿兴建东大寺,称“总国分寺”,地方建“国分寺”。

741年  唐玄宗诏令南印金刚智与师子国不空回国,金刚智卒于归国途中,译《金刚顶》等经,为中国密宗创始人之一。不空经诃陵国回师子国学密法。

742年  高丽僧审详卒于日本。曾从唐法藏学华严教义,为日本华严宗初祖。

746年  日僧玄昉卒。曾入唐随智周学慈恩宗,为日本法相宗第四传,或称“北寺传”,曾任日本僧正。不空由师子国到长安。

749年  日僧行基卒。创佛教慈善事业,曾任大僧正职。

753年  唐鉴真东渡日本成功。哥舒翰奏请不空至武威传密教。

754年  鉴真在日本平城(奈良)东大专传授戒法。

755年  赤松德赞即位,苯教贵族辅政,发动禁佛事件。

759年  日本在奈良为鉴真建唐招提寺。

760年  神会卒。以定北宗传承是“旁”,法门是“渐”而闻名于世。

761年  赤松德赞废禁佛令,恢复译经。

763年  唐鉴真卒于日本。传戒律和天台教义。印僧寂护破邀入藏。约

767年  乌仗那莲华生入藏,传播密教。

772年  日僧道镜卒。曾任“太政大臣禅师”、“法王”等职。

774年  不空卒。译述110部,143卷。

775年  夏连特拉王朝在马来半岛洛坤建“三圣庙”。

779年  西藏桑耶寺建成,举行“桑耶大誓”。

781年  唐德余应赤松德赞之请,派僧良琇、文素去吐蕃讲经。诃陵国僧辩弘来长安求授胎藏毗卢遮那大法。

782年  唐僧湛然卒。被尊为中国天台宗九祖,日本天台宗的中国始祖。撰《金刚錍》等。

788年  唐僧道一卒。号“马祖”,为禅宗南宗南岳一系的实际创始人,后人辑有《道一语录》等。

788—805年  骠国王遣弟入唐,献佛乐十曲。

790年  唐僧希迁卒。号“石头”,为禅宗南宗青原一系的实际创始人,撰《参同契》。

8世纪下半叶  莲花生从西藏到不丹传教。

792年  敦煌禅师摩诃衍奉蕃王诏,到拉萨传禅,王妃没卢氏等从其受戒为尼。

704年  摩诃僧禅师与密教法师莲花戒辩论失败。

800年  左右夏连特拉王朝在中爪哇建婆罗浮屠。

804年  日僧最澄、空海等入唐。

805年  唐僧惠果卒,曾为不空弟子,密宗大师。最澄在唐学天台、密宗和禅宗等回国,创日本天台宗。

806年  日僧空海回国,创日本真言宗。在唐曾从惠果学密宗。

814年  唐僧怀海卒,号“百丈”,制《禅门规式》,规定禅众劳动的“普请”制。

815年  吐蕃热巴巾即位,崇佛,与松赞干布、赤松德赞合称西藏“三大法王”。

819年  唐宪宗敕从凤翔法门寺迎佛骨,韩愈作《谏迎佛骨表》,被流放。

820年  唐僧无言通任安南创无言通禅派(观壁派)。

822年  日僧最澄卒。曾发动与奈良佛教的争论。

835年  日僧空海卒。曾创“综艺种智院”。

838年  唐僧澄观卒。释疏《华严经》等400余卷。吐蕃达磨即赞普位,开始灭佛。佛史称此前西藏佛教为“前弘期”。日僧空也传净土宗于京都。

840年  赞陀崛多自摩揭陀至南诏传阿阇梨教。

841年  唐僧宗密卒。华严宗和禅宗大师,倡“禅教一致”,疏注《圆觉经》等多种。

842年  达磨为佛僧所杀,吐蕃王朝分裂。

845年  唐武宗灭佛达到高潮。佛史称“会昌法难”。

847年  日僧圆仁入唐返国,传法华忏法与密教,著《入唐求法巡礼行记》等。

849年  缅甸蒲甘王朝建立,盛行密教,即阿利教。

853年  唐沩山禅师灵祐卒。禅宗沩仰宗创始人之一。

858年  新罗僧顺之入唐,回国后传沩仰禅法。

867年  唐禅师义玄卒。创禅宗临济宗。

869年  唐禅师洞山良价卒。禅宗曹洞宗创始人之一。

833年  唐仰山禅师慧寂卒。禅宗沩仰宗创始人之一。

9世纪  新罗入唐僧道义、洪陟、智洗、惠哲、玄昱、无染、梵日、道允、利严先后创立迦智山、实相山、曦阳山、桐里山、凤林山、圣住山、阇崛山、师子山、须弥山等禅派,号称“禅门九山”。

901年  唐僧曹山本寂卒。曹洞宗创始人之一。

936年  王氏高丽统一朝鲜半岛,王建奉佛建寺,以佛教为国教。

947年  吴越钱俶提倡三教合一。辽建国,推行佛教。

949年  五代禅师文偃卒。继承其师义存,创禅宗云门宗。

955年  周世宗诏令限制佛教。958年五代僧清凉文益卒。继承其师桂琛创禅宗法眼宗。

971年  宋太祖令高品等,到益州开雕第一部汉文《大藏经》。

975年  鲁梅等回卫藏,推动佛教的恢复与发展,史称“下路弘法”,为“后弘期”开始。

980年  越南灭喜派第十代弟子法顺,助黎朝建国。著《菩萨忏悔文》。

982年  宋太宗建国家译经院。

983年  宋僧法遇由印度至三佛齐。

989年  高丽王派僧入宋取雕印《大藏经》,后以此为主要依据,雕印高丽《大藏经》、《续藏经》。

1003年  三佛齐王请宋帝为其所建寺题额。此后东印阿底峡在三佛齐师事名僧法称。

1017年  日僧源信卒。传净土宗,著《往生要集》。

1042年  阿底峡被邀至西藏古格,译经传密法。

1044年  缅甸蒲甘王朝废阿利教,扶植上座部,译佛典为缅文,造瑞寿宫塔。

1049年  杨歧方会卒。所创禅法为杨歧宗。

1054年  阿底峡卒于卫藏。所传佛教称“上路弘法”。

1055年  雕印《契丹藏》。

1055年  西藏仁钦桑布卒。所译密经称《新密咒》,受谿卡封地,为谿卡制之始。斯里兰卡维阇耶跋护王即位,向缅甸延请上座部长老,重振佛教。

1057年  阿底峡弟子仲敦巴建热振寺,创西藏噶当派。

1067年  缅甸蒲甘王阿奴律特派传戒使团,助斯里兰卡重建上座部僧伽。

1068年  宋卖牒敛财,后成惯例。

1069年  宋僧草堂被俘至河内,创越南禅宗草堂派。

1071年  来废译经院。

1073年  西藏昆·贡却杰布建萨迦寺,创萨迦派。

1074年  西藏素尔穹卒,濯浦巴生,与其祖素尔波且称“三素尔”,创宁玛派教法。

1084年  蒲甘王江喜陀即位,崇佛,建阿难陀塔,搜集并整理巴利文经典。

1086年  高丽僧义天入宋。回国后高丽宣宗为其建国清寺。

11世纪  藏传佛教宁玛、噶当等派相继传入尼泊尔。

11世纪下半叶  上座部佛教从缅甸传入西双版纳,形成润派佛教,另传入德宏州,形成摆庄派佛教。

1121年  杭州沙门孔清觉卒。所创白云宗曾数遭严禁。西藏琼波南交巴在香地创香巴噶举派。达波拉杰建岗波寺,创达波噶举派。

1133年  来僧茅子元创白莲宗。

1140年  西夏仁宗即位,在大度民寺举行法会,诵读藏、汉文佛经。

1150年  柬埔寨基本完成吴哥石窟。

1153年  西藏建纳唐寺,后为印经院。斯里兰卡帕拉卡马·巴护王即位,扶植佛教,以大寺为中心统一戒律,结集巴利文和僧伽罗文三藏及注疏。比丘尼寺团消失。

1158年  西藏建帕木竹丹萨替寺,创帕竹噶举派。

1160年  西藏建拔绒日沃旦寺,创拔绒噶举派。

1167年  西藏建雪寺,创玛尔瓦噶举派。

1168年  日僧荣西入宋,巡礼天台山。

1171年  西藏建绰浦寺,创绰浦噶举派。

1173年  西藏建蔡巴寺,创蔡巴噶举派。

1175年  宋孝宗建“护国金光明道场”,僧人高唱“保国护圣,国请万年”。

1179年  西藏建止贡寺,创止贡噶举派。

1180年  西藏建达垅寺,创达垅噶举派。缅甸僧乌多罗耆婆率弟子车波多等至锡兰参学上座部佛教。

1181年  柬埔寨阇耶跋摩七世即位,定观音为高棉保护神,派王子向斯里兰卡求上座法。

1187年  西藏建粗朴寺,创噶玛噶举派。

1190年  缅甸僧车波多回国,创大寺派。此前的缅甸上座系称为前宗。

1191年  柬埔寨阇耶跋摩七世为观音建帕甘寺,观音像以其父为原型,此前建塔荣寺,奉其母为佛母。荣西二次入宋回国,传黄龙派禅法,创日本临济宗。

1206年  成吉思汗驻兵青海,致书西藏萨迦派“三祖”,表示皈依佛教。

1207年  日本禁止源空之专修念佛宗。

1210年  高丽名僧知讷卒。创高丽曹溪宗。

1215年  日僧荣西卒。著《兴禅护国论》等。

1223年  日僧道元入宋,受曹洞宗禅法。

1225年  越南陈太宗曾向中国临济宗天封禅师参学。

1237年  高丽王开始再雕佛经《高丽藏》。

1240 年  蒙古达尔汗台吉多达那布领兵达藏北热振寺一带,建议西凉王阔端与萨迦派通好。

1246年  宋僧道隆赴日,创日本临济宗大觉派。

1247年  西藏萨迦派萨班与阔端会晤,议定西藏归顺蒙古,萨迦派取得西藏领导地位。

1253年  日僧日莲归依《法华》。日僧道元卒。创日本曹洞宗,著《正法眼藏》等。

1260年  忽必烈即蒙古大汗位,封八思巴为国师,赐玉印。日莲著《立正安国论》,后遭流放。

1262年  日僧亲鸾卒。继承源空创净土真宗。

1264年  元忽必烈在中央设总制院,掌管全国佛教事务及西藏地方事务,命八思巴国师兼领总制院事。

1269年  八思巴制蒙古新宇成功。受封为“大宝法王”,统领天下释教。

1271年  斯里兰卡维阇耶巴护四世即位,护持佛教,被尊为“菩萨”。

1275年  泰国拉马甘亨王鼓励佛教,强化与斯里兰卡佛教的联系。

1277年  云南有傣文贝叶经出现。

1280年  日僧辨圆卒。曾入宋学禅,回国后创临济宗东福寺派。

1282年  日莲卒。创日莲法华宗。

1286年  宋僧祖元卒于日本。创日本临济宗圆觉寺派。

1289年  日僧一遍卒。创时宗。

1293年  越南陈仁宗禅位,出家修禅,创禅宗竹林派。

1298年  日僧觉心卒。曾入宋学杨歧系禅,回国后创临济宗法灯派。

13—14世纪  高丽忠烈王(1275—1308在位),开始崇儒抑佛。

1314年  越南陈英宗禅位,从僧法螺铸像、印经等。

1317年  泰国卢泰即位,后被佛徒尊为“法王”。

1350年前后  西藏隆钦然绛巴到不丹传教,建塔尔巴林,成为不丹宁玛派活动中心。不丹又将宁玛派传进尼泊尔。

1353年  老挝法昂建南掌国,由吴哥引进南传上座部。

1354年  西藏帕竹地方政权建立,萨迦派政治失势。

1358年  高丽僧慧勤至中国参临济宗禅。

1361年  泰国王孙吕泰放弃王位出家。同年迎来斯里兰卡使臣,上座部大寺系成为阿瑜陀王朝国教。

1364年  西藏佛教史学家布顿卒。夏鲁派创始人,著有《善逝教法史》等。

1373年前  元帝师喃迦巴藏卜入朝,明帝赐“炽盛佛宝国师”称号。

1374年  西藏公哥监藏巴藏卜入朝,明帝授帝师。

1382年  明廷将寺院分禅、讲、教三类,僧众分别专业。诏令禁止寺田买卖。

1394年  明廷发布新的佛教“榜册”,规定僧侣不得从事俗务。

1401年  朝鲜太宗即位,宣布限佛,废王师、国师制度。

1403年  明廷迎西藏喇嘛哈立麻来京,封“大宝法王”。遣使入藏邀宗喀巴,宗喀巴派弟子释迦智来京,封“大慈法王”,任成祖、宣宗两代国师。

1406年  明廷封帕竹首领扎巴坚赞为“阐化王”。

1407年  明廷封噶举派得银协巴为“大宝法王”。

1409年  亲喀巴建甘丹寺,创格鲁派。

1413年  明廷封萨迦派昆泽思巴为“大乘法王”。

1415年  宗喀巴派弟子释迦也失赴京朝贡,明廷封为“西天佛子大国师”。

1419年  朝鲜世宗即位,宣布儒教为国教,合并佛教诸派为禅、教二宗。

1420年  明成祖为《法华》作序,撰《神僧传》。

1434年  明廷封释迦也失为“大慈法王”。

1453年  缅甸勃固信修浮女王即位,以黄金饰瑞寿宫塔,增建附属僧院。

1458年  泰国戴莱洛迦纳王铸佛像五百尊。

1460年  越南后黎朝圣宗即位,禁止新建寺庙和扩大寺院地产,沙汰僧众。

1475年  缅甸勃固达磨悉提王遣使锡兰学法,并以大寺派统一全国佛教,形成罗曼耶派。

1500年  越南后黎朝令佛教只许在庶民间信奉。

1548年  老挝塞塔提腊即王位,迎来玉佛像,在万象造大舍利塔(塔銮)。

1560年  青海湟中建衮本坚巴林寺,后改建为塔尔寺。

1569年  缅甸金莲公主下嫁云南第十九代宜慰使刀应勐,带来佛经佛像。

1578年  西藏索南嘉措与蒙古俺答汗在青海会晤,互赠尊号,黄教传入蒙古地区。

1582年  日本武将织田信长卒。曾攻破天台宗据点比叡山,与一向宗(净土真宗)的僧兵作战11年。

1588年  日丰臣秀古今没收僧人武器。

1592年  锡兰维摩罗达磨苏里耶王延请缅甸上座部传教。朝鲜休静募僧兵抗日卫国,促进曹洞宗发展,形成松云、鞭羊、逍遥、静观四派;另有觉性在卫国中立功,创觉性禅派。日僧顕如卒,曾建立真宗武装集团与织田对抗。十六世纪老挝维苏纳腊王造维苏寺,译佛教三藏为老挝文。

1602年  四世达赖云丹嘉措由蒙古军队护送进藏学经、坐床。

1603年  明僧紫柏真可卒,曾发起雕刻大藏经《嘉兴藏》。

1604年  越南在顺化建大乘天姥寺,佛教复兴。

1615年  明僧云栖祩宏卒,主教、禅并重,三教合一,以净土为归宿。藏巴汗派多罗那它去漠北库伦传教。

1618年  藏巴汗建第悉藏巴政权,压制黄教。

1623年  明僧憨山德清卒,倡禅净合一,主儒释道各有专业。

1633年  日临济宗僧崇传卒,曾任幕府僧录司。

1637年  老挝苏里亚旺萨王即位,佛教全盛。

1642年  固始汗率军灭第悉藏巴政权,确立黄教优势。达赖、班禅与固始汗派使赴盛京求清廷支持。

1643年  日天台宗僧天海卒,曾为幕府制定管制寺僧制度,经营家康祖庙。

1648年  越南贤王阮福濒即位,佛教繁盛。清僧来传临济宗,后创原诏禅派。

1649年  一世哲布尊丹巴进藏学经,改信黄教。

1652年  清帝邀五世达赖进京,为其建黄教寺庙;次年赐封号。赐固始汗领有西藏封地。

1655年  明、清僧蕅益智旭卒,编有《阅藏知津》,与祩宏、真可、德清并称“四大高僧”。

1673年  明僧隆琦卒于日本,创日本黄蘗宗。

1688年  哲布尊丹巴率喀尔喀部归清。

1691年  清廷封章嘉喇嘛为“呼图克图”,总管内蒙古佛教。

1693年  西藏布达拉宫完工。

17世纪末  藏传佛教传入东布里亚特。

1711年  越南水月通觉卒,曾到中国参一句智教,为越南曹洞宗始祖,号水月派。

1713年  清廷封五世班禅为“班禅额尔德尼”。

1720年  清廷派兵护送七世达赖入藏,平定战乱。

1733年  越南僧麟角卒,创莲宗派;其弟子杜多奉命到广州参学取经,号“两国和尚”。

1736年前后  《龙藏》雕印完工;又译成满文,与由藏译为藏文的大藏经同时雕印。

1743年  越南了观卒。曾直承中国临济宗,于顺化创了观禅派。

1744年  清将北京雍和宫改为喇嘛寺庙。

1750年  锡兰吉提希里·罗阇辛哈王再次从暹罗邀请上座部长老,创暹罗派。

1751年  清廷废西藏第巴执政制,始设噶厦,归达赖领导。诏令七世达赖掌管西藏地方政权。

1778年  泰国达信王征服万象,迎回著名玉佛供养。

1781年  缅甸孟云王即位,宣布“全衣派”合法,结束了其与“袒肩派”75年的争论。

1782年  泰国拉玛一世即位,整顿僧伽,校订三藏佛经。

1788年  英皇家亚洲学会成立,扶植对巴利文和梵文的研究。

1802年  斯里兰卡佛徒到缅甸参加僧团,回国后组成缅甸派。

1848年  越南宝山奇香和段明媛等组织宝山奇香教,提倡无寺无僧及四思教义。

1851年  泰国拉玛四世即蒙固王位,创立法宗派,与传统的太宗派同为泰国的两大派别。

1868年  日明治天皇颁布“神佛分离令”,宣布神道教脱离佛教独立,排佛毁释运动激化。

1871年  缅曼同王在曼德勒召开南传佛教史上第五次结集。

1872年  日本设教部省,公布“敬神爱国”“奉戴皇上”等“三条教则”。岛地默雷等去欧洲考察,提出“三条教则批判”。

1875年  英驻锡兰总督秘书奇尔德斯完成《巴利语词典》。德裔英人马克斯·缪勒开始主编出版《东方圣书》。

1880年  美奥尔考特等在斯里兰卡受佛教五戒,设立佛教神智学会。

1881年  李斯·戴维斯创立巴利圣典学会,翻译出版巴利语三藏。

1884年  S·比尔出版《大唐西域记》英译本。4年后又译出《慈恩法师传》。

1887年  日本西本愿寺僧在夏威夷建寺弘法。

1891年  被称为斯里兰卡佛教复兴之父的达磨波罗发起“摩诃菩提会”。哈佛大学编纂出版《东方丛书》,主持人c·R·兰曼。

1893年  在芝加哥召开世界宗教大会,达摩波罗向美国介绍上座部佛教。

1897年  德国赫尔曼·奥登堡在俄国科学院主持出版《佛教文库》。形成佛教研究中的维也纳学派。

1899年  日本西本愿寺的薗田宗惠在旧金山建寺布教。

1900年  前沙俄瓦西里也夫著《佛教及其教义、历史和文献》等。

1901年  中国杨文会创金陵刻经处,开办佛学研究会。僧太虚与陈元白、章太炎等创“觉社”。

1902年  英阿兰·贝纳皈依佛教。在仰光建立国际佛教协会。

1903年  德国成立第一个佛教传教协会。

1905年  日本吞并朝鲜,佛教受日本控制。朝鲜曹溪宗逐渐分独身僧派与娶妻僧派。

1906年  缅僧人创立佛教青年会。英佛徒杰克逊等筹建英国佛教协会。

1907年  在伦敦成立大不列颠爱尔兰佛教协会,李斯·戴维斯任会长。

1908年  杨文会在南京成立祇洹精舍。

1911年  日禅僧内山愚童卒,著《入狱纪念·无政府共产》。真宗高本显明著《我是社会主义》。召开“大日本佛教大会”,推行“王法为本,镇护国家”的纲领。

1921年  德卡尔·塞登斯和乔克·格林创建“德国佛教社团”。

1924年  伦敦神智学会组织部会,汉弗莱任会长。德国医生保罗·达尔克在柏林建立“佛教徒之家”,侧重习禅。

1925年  英成立大菩提会伦敦分会,出版《英国沸教徒》(《法轮》)。

1927年  日本南条文雄卒。他是近代第一个向西方世界传播大乘佛教的东方学者。

1928年  苏谢巴尔斯基主持苏科学院佛教文化研究所,著《佛教逻辑》寺。

1929年  康斯坦·尤兹伯在巴黎建立“佛教友谊会”,后改名为“巴黎佛教学会”。

1930年  日本牧口常三郎创立创价教育学会。

1930年  以后缅甸佛教青年会改组为缅甸人民联合会,开展反英斗争。

1931年  越南在西贡成立佛教研究联盟。

1932年  顺化成立越南佛教会。泰国宪法规定上座部佛教为国教。

1933年  日本东京真言宗尊匈牙利山陀尔·乔马(1784—1842)为“菩萨”。乔马曾在布达佩斯创雅利安弥勒教团分部。

1935年  德国佛教社团易名为“老佛教徒(上座部)社团”。

1936年  大菩提会和部会在伦敦召开世界信仰会议。

1938年  日本立正佼成会成立。

1939年  越南安江省和好地方出现和好教。

1945年  中、日、泰、缅、斯等国僧人在伦敦聚会,达成“世界佛教徒协议”。

1948年  日本铃木大拙在东西方哲学会议上向美国公众介绍禅法。A·兰特夫人在伦敦立佛教精舍协会,出版《西方佛教》。

1950年  斯里兰卡学者马拉拉色拉克发起“世界佛教徒联谊会”。

1951年  越南成立联合北、中、南三地佛教组织的越南佛教救国会。

1952年  西德佛教各团体联合建立“德国佛教社团”,不久分裂。

1954年  柬埔寨,创建西哈努克佛教大学,成立金边佛教研究所。

1954—56年  斯里兰卡举行南传佛教第六次结集,向西方译介佛典。

1955年  “德国佛教协会”成立,1958年易名“德国佛教联合会”。

1959年  老挝颁布“僧伽法令”。

1960年  锡兰班达拉奈克夫人支持发展佛教学校,在农村建立佛教保护会。日本池田大作任“创价学会”会长。意大利佛教协会成立。

1961年  缅甸宪法规定佛教为国教;次年取消,宣布宗教信仰自由。

1963年  越南广德等六僧尼自焚,抗议美吴集团暴行。

1970年  南朝鲜曹溪宗娶妻派,另立太古宗。耶稣会神父埃纳尔·拉萨尔在日本东京建立基督教习禅中心。

70年代  越南侨民在洛杉矶建寺,成立越南佛教协会。中国台湾僧人与越南僧人在洛杉矶创国际佛教促进会。

 

 

本书计划把佛教作为一个整体,着重从其自身的历史发展上考察它在不同国度和民族中的特点及其消长状况,兼顾史实和教理,上层信仰和民间流布,与传统上按国家或教派表述的方法有所不同。这一新的设计也增加了章节安排的困难,显得畸重畸轻,内容不甚平衡。

本书还有另外几个特点。

第一,佛教在发展过程,适应不同的民族地区和时代,形成了多中心、多系统的布局和结构。对这种趋势,我们给予了力所能及的注意。比如中国佛教,不仅继承了印度以至中亚的古代佛教,而且经过丰富和改造,向中国以外的友邻国家推进,从而摆脱了印度佛教中心论的旧传统。中国佛教有三个系统,藏传佛教和西南上座部佛教是它的组成部分,由此也改变了把汉地佛教作为中国佛教唯一代表的习惯说法。使之更符合佛教发展的历史实际;第二,佛教的宗教哲学比较丰富,它有自己的一套专用范畴,初学者不易理解,作为一本教材,我们力图在有限的篇幅内,讲得充分些,通俗些,希望对大学文科选修课的同学能有所帮助。

参加本书撰写的,除我以外,全是中青年学者。魏道儒执笔第一章,杜继文为第二章和其它诸章的印度佛教部分,业露华分工中国佛教初传到南北朝佛教,潘桂明负责中国隋唐以至明清佛教,李冀诚分工藏传佛教,杨曾文分工日本及朝鲜佛教,宋立道为斯里兰卡、东南亚诸国及欧美佛教。大事记和索引由张树昆编写。李申参加了集体审稿;方广锠对早期印度佛教作了部分修改。

本书是集体创作,由我最后统稿,所有缺点和错误,应由我负责,衷心欢迎批评指正。在编写过程中,参考国内外学者的著作和论文甚多,不能一一列出,谨致歉意和谢意。

 

杜继文

1989.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