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机作业人员证图片:丁东 :学雷锋与阶级斗争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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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雷锋与阶级斗争的关系

作者:丁东 2008-02-07 08:13:18 发表于:博客中国

1963年,毛泽东为雷锋题词的时候,我刚12岁,是小学六年级学生。1966年文革发生的时候,我15岁,是初中二年的学生。学雷锋我经历了,文革我也经历了。现在说起文革,许多人都不理解,当时的中学生打老师、打校长,为什么下手那么狠?文革第一个被打死的教育工作者叫卞仲耘,是北京师大女附中的副校长。她的儿子王行就和我同班同学。动手打死卞仲耘的,是师大女附中一些十几岁的女孩子,是重点中学的学生,多数出身高级干部家庭。我虽然没有看见卞仲耘被打死的场面,但我们学校红卫兵打人的场面,是亲眼见过的,校领导被剃阴阳头的景象是见过的。这些动手打人的红卫兵,就是几个月前天天一起上课的同学。老实说,我当时的心情,并不是惊讶他们行为的残暴;而是遗憾自己不是红五类出身,没有资格站在革命一线。红卫兵的疯狂举动,是文革前阶级教育的必然结果。青少年喝了狼奶,产生兽性不值得奇怪。我当时也喝过狼奶,只是我没有咬人的资格。

这些行为,和学雷锋运动有没有关系,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反思和讨论。我自己的感受是:有关系。雷锋日记里有两句名言,一句是对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一句是对阶级敌人要像严冬般冷酷无情。这是文革前每个中小学生都能脱口而出的。就雷锋本人而言,我至今认为他是一个好人。他的主导面是与人为善,助人为乐。但是,这种美德,并不是雷锋独有的。古今中外,都有与人为善,助人为乐的典型。当时毛泽东之所以选择雷锋为学习的榜样,自然还看到了他身上的其他因素。比如对领袖的无限忠诚,对阶级敌人的深仇大恨。从他的日记中,我们不难看到他所受到的阶级斗争思想的教育和阶级仇恨的表达。毛泽东1962年秋号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1963年春号召“向雷锋同志学习”,前后相隔半年。两件事应当说是交织在一起的。回想我当时受的教育,一方是要挖空心思做好事,一方面要时刻警惕找敌人。人性论在当时就受了批判。做好事是要看对象的,只能帮助工人阶级贫下中农。对阶级敌人,是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就是雷锋本人,他那么忠于毛主席,如果活到文革,很难想像他不会响应领袖号召,成为运动中的积极分子。现在,雷锋精神已经按照时代的需要作了新的解释。但我觉得,那一段历史,是不应当回避的。

最近几年,我读到彭定安先生的一篇回忆文章,题为《雷锋报道之于我》。彭先生在1957年被划右派,1963年是《辽宁日报》文艺部编辑。当时由他执笔,写作了关于雷锋事迹的长篇报道,叫《永生的战士》。由于他政治上已经被划入另册,所以发表时只敢署合作者陈广生的名字。这篇报道对雷锋事迹走向全国影响极大。但这并没有给他好运。他说:

《永生的战士》发表之后,陈广生同志立即被请到北京,到总政作关于雷锋事迹的报告,据说原定他转业的决定也已改变(他后来任沈阳军区创作室主任)。同时,新华总社、人民日报都派人约我赶写雷锋的事迹通讯,被辽宁日报社领导以我的政治状况相告,而婉拒了。《人民文学》编辑部不仅约请我写稿,而且要为我向报社请半个月创作假,以便为他们创作关于雷锋的报告文学作品。当然,也因同样的理由,遭到拒绝。3月5日,毛泽东“向雷锋同志学习”的题词发表,全国掀起学习雷锋的热潮。这时,李宏林同志约我与他合作,创作雷锋的电影剧本。我欣然同意。李宏林是文学讲习所第二期学员,一位有才华的年轻作家和记者,也是报社的“摘帽右派”,当时在报社行政科卖饭票。我们俩都属另类,写作只能在秘密中进行。我们分工起草,然后互相修改,最后由李宏林定稿。完稿后,由他寄给长春电影制片厂。不久,长影复信称,剧本决定采用,即将开拍。但是,按当时的规定,必须了解作者状况。长影向辽宁省剧协调查,回复是:两个作者均是右派,作品不可使用,因为涉及“什么人占领舞台问题”。这第一个宣传雷锋的电影,便这样夭折了。

这段耐人寻味的往事,我想,也可以作为学雷锋和阶级斗争关系的一个历史佐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