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大圣旗帜图片:【少年游】你的京城已不唤作北平 [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5:16:56
     【少 年 游】你的京城已不唤作北平    

 

 

文|Jimmy   摄影|Jimmy

 

    章诒和在微博里骂:“一环以内能不再盖楼吗?并逐步恢复旧貌。再把中南海还给百姓。”我猜,北京古城已被地产商捣毁得差不多了。我们一直在袖手旁观。

 

    老舍曾在《我的理想家庭》里写:“这个家庭顶好是在北平,其次是成都或青岛,至坏也得在苏州。”假若老先生有幸活到今天,京城已不唤作北平,车流堵得人心慌,胡同四合院在慢慢消失,他还会不会妄想着将他的家,安在这个今已叫做北京的地方?

 

    所幸是故国旧人,他不曾看到今天这世代的弯曲悖谬。

 

    我也不羞于承认,这座城市,也曾是我少年时一次次梦想着要抵达的地方。故宫长城,胡同四合院。你若也曾年少单纯,你就不会拒绝对这些古老的墙垣充满向往。旅程中想着法子在这座城市稍作停留,更多是为了赶赴儿时的一场盛约。

 

    在硬座上坚强地撑过24个小时,火车终于蹑手蹑脚地驶进北京。

 

    后来朋友们都说我这样单枪匹马的旅行,实在是英勇无畏。他们不知道,你与一座城市的盟约,往往抵得过你和心爱的姑娘的一次幽会,一次承诺。路途有多远,信心就有多大。

 

    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来,在火车站门口转个圈,觉得这门面太熟悉。伶仃耸立的两座钟楼,在太多的影像作品里出现。它俨然成为一个记忆的符号,也成为许多人生命过往里的一道疤痕。恰好,这个车站,为他提供了言之凿凿的证据。《走过青春》里,黑明回忆一帮老知青的曾经岁月,摆出一幅幅旧老的照片,其中一张仍是这历史悠久的北京火车站。  

 

 

 

    并不向往天安门广场的熙攘人流和长安街的车水马龙。30多年前,人们在这条街悲痛欲绝地送走令人敬重的周总理。30多年后,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和钢筋水泥吞噬和剥夺着一个个北漂者的梦想与幸福。

 

    搭了公交经过一站又一站。我曾经以为,随便到达一个小站,往外那么一瞥,都可以有胡同四合院的寂寞身影的。张扬的《向日葵》,徐静蕾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打动我的,仍是那些老胡同旧院落。高大的槐树,绿荫下鬓发斑白的北京老人。冬日雪后,舒缓而寂静的巷道,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我思念老舍笔下的北平,《城南旧事》里的北平。当北京还叫做北平时,我爱它,爱得深切。尽管它容颜憔悴,伤痕累累。房地产的崛起,一幢幢的高楼取代胡同四合院,你难道叫我去爱它冰冷而愚昧的外表?北京的赵景心和华新民,为抢救这些古老的文明,到处奔走求助,可仍不能打动那些无知而愚不可及的人们。

 

    我渴望到地坛去走一走,如此怀念那个曾经迷失地坛的孩子,他叫铁生。只是今日的地坛,再不是那个曾经令一位双腿截瘫的青年眷眷不舍的荒弃的园子。《秋天的怀念》,我每看一回,都泪如泉涌。写真情实感,再没人写得过铁生。因为他的苦难,如此直逼人心。  

 

 

 

    很不幸的,路过水立方和鸟巢,游人居然多得水泄不通。我们大多数人都愚昧得无可救药。对新时代的钢筋水泥打造出来的怪物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并乐津津地挤迫着前去留影。却对百年遗传下来的文化旧物一无所知,并亲手拆下它的一砖一瓦。

 

    朋友带我游了一圈清华园。在一处荷叶田田的池塘前,她指了指说,呐,据说那一片便是当初朱同学写《荷塘月色》的荷塘。小游一番出来,说真的,除了能满足一下幼稚的虚荣心之外,我真没闻到学术氛围浓重的味道。我深知,我们曾经苦苦追索的一些美好的东西经已远逝。

 

    遥想当初,梁启超陈寅恪等有识之士随便在清华园拣一个位置演讲,都能博得学生满堂喝彩。而这样的光阴,我们还回不回得去?  

 

 

 

    夕阳晚斜时,我们去看故宫后门的护城河。红砖琉璃瓦的城墙,款款中有一种帝皇之气。看白月亮冉冉升起,渺渺地窥视着这古老皇都。有人放长了鱼竿在垂钓,有摄影发烧友排长了队守在河边,静候最美的时刻。忽然觉得荣幸至极,这,才是我想要看的老北京。现时代的高楼大厦仍掩不住它的凛凛风情。对面的景山公园,黄昏中寂寂的,像垂暮的老者。

 

    回到护国寺的小食店,点一个饼,要几块糕,简单地对付一下饥饿的肚皮。记起早上在五道口吃的豌豆黄,一口下去,香甜,来不及细细咀嚼,就溶于口中。那是我吃过最好的小食。《霸王别姬》里,小癞子被问,你吃过豌豆黄吗?他答,都是狗屁。我实在没出息,单单对这狗屁一直念念不忘。

 

    晚风中,公交经过国家大剧院,朋友兴匆匆地指给我看。无暇顾及它的斑斓华美,只直直地想起京剧。如果非要指出这座城市是否还有什么东西是纯粹而值得我们沉湎的,我想大概只有京剧。

 

    我所熟知的于魁智,在京剧里演老生,气质儒雅,又现代。一着上戏服,扮相那个俊美,没几人比得上。活生生就是千年前那个戏里的角色重新活了过来。京剧《赤壁》里,他演诸葛亮,星眉剑目,须髯鹤袍。电影里演孔明的,哪几个及得上他的神采?卸了妆,西装笔挺的往戏台一站,搭配李胜素唱《四郎探母》,仍是落落大方的俊郎。

 

    潘向黎写日本东京,用了一个题目《好的东西,都是不变的》。从梅兰芳到于魁智,京剧延续了数十年,至今仍让我们爱得深沉。

 

 

 

    太平盛世,人们只顾吃喝玩乐,有谁兴谈家灾国难呢?可是你放眼一望,这个国度,并非如大唐盛世的国泰民安。我们由里及外,正历经一次次的身心灾难。

 

    北京美术馆后街22号的名人故居被强拆后,建起一栋灰头土脸的酒楼。华新民在《为了不能失去的故乡》里痛哭:多么野蛮和愚昧!这是罪孽啊!参与残杀22号院的人都应该被推向法庭!另一个法庭,一个公正的法庭!也应该跪在祖国的土地上向先人谢罪!

 

    人的无知到底有多恐怖和死有余辜?拱手相让五千年的文化江山并不可怕,起码文化得以保护和传承;而那些人,一手一手地把自家文明毁于一旦,这,才是滔天罪行。

 

    姜文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呢喃着开始他的故事:北京,变得这么快,20年功夫它已经成为一个现代化城市,我几乎从中找不到任何记忆的东西。他的童年、青春和爱情都活生生地被抵押给了这座城市。每当想起雄壮的男高音开始“革命风雷激荡”的歌声,我就忍不住热血沸腾,击节赞叹。因为那个时代,我们原来可以如此赤裸裸毫无愧色地去真心歌颂一个伟大的领袖,而并不会全身掉鸡皮疙瘩。换成今天,你如何去开口说出半个“赞”字?

 

    两天一夜的时光,我与这座城市擦肩而过。我一天用来路过,另一天还是用来路过。对于这座庞大的城市而言,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存在者。可两天一夜的时光,我却足以记清它今世的容颜。


       原来,我们曾经所爱的京城,它已不唤作北平。   http://www.360doc.com/myfiles.aspx   

(2011/12/09雨霖转载/编辑/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