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勤好还是外勤好:看《建党伟业》随想

看《建党伟业》随想

中共建党90周年了。

云南省侨联为庆祝中共这个大节日，特别包场请居住在昆明市的部分归侨、侨眷和其直属团体观看电影《建党伟业》，让他们接受一次“爱党”教育！我和老伴有幸得了两张，听说这电影票价不菲，白天场30元，晚场60元。如此难得的“接受教育”的机会，我们岂能不去。

《建党伟业》是中影集团公司（相当于中央军）继2009年的《建国大业》之后，又一部史诗般的献礼大片。当年的《建国大业》，我也看了（记得也是省侨联组织的！）。据说有172位明星参演，我没数——谁数的过来嘛！最后票房总收入是4亿。满天星斗，满地钞票。台前幕后，皆大欢喜。

这次的《建党伟业》，我上网查了一下，说是有108位明星参演。之前，韩三平踌躇满志，定下3000万观众，8亿票房的宏大目标。但最近据网上估计，韩三平要达到这目标，有点悬！看来，群星效应已逐渐消退。

《建党伟业》的故事从1911年辛亥革命讲到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其历史事件之多、登场人物之纷繁、人物关系之复杂，绝非一部电影可以讲清。影片三段式剧情，分为辛亥革命失败后的军阀混战，五四运动后的知识精英崛起，然后才是点题剧情“建党伟业”。 几个段落以时间为序，互相之间的关联不强，也缺乏贯穿始终的线索式人物。很多人物像走马灯似地一闪而过，此后再不出现。总之，宏大的叙事、碎片的场景、繁多的人物、“分散”的主题，这也最终导致影片叙事结构散乱、沉闷。

不过，有好几场戏还是令我印象深刻，引起我戏外的随想，不妨写出来，权当聊天。

民国狂人怪杰多，辜鸿铭算一个。据史料说，辜鸿铭在北京大学任教，梳着小辫走进课堂，学生们一片哄堂大笑，辜平静地说：“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闻听此言，狂傲的北大学生一片静默。电影里把这一场面换成北大校长蔡元培颁发教授聘任书，辜鸿铭一身长袍马褂，脑后拖着一根小辫子上台，面对台下的哄堂大笑，辜鸿铭说出上面那段话，台下一片哑然，无言以对。

还有一场，辜一人独战北大三杰——陈独秀、李大钊和胡适，激辩新旧文化孰优孰劣。辜鸿铭慷慨激昂诘问对手道：“古人何罪于今人”反驳发人深思。令陈独秀不得不赞叹“虽是诡辩，但才华横溢。”辜鸿铭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精通英、法、德、拉丁、希腊、马来亚等９种语言，获１３个博士学位，学贯中西，满腹经纶。近论者说，他狂放的姿态，是他身处国家内外交困时代带泪的表演，是以狂放来保护强烈的自尊。按照传统的宣传标签，辜鸿铭就是一个封建遗老。《建党伟业》对他没有做脸谱化处理，而是寓褒于贬，放了他一马。老戏骨刘佩琦的表演可圈可点，恰到好处。 

（胡适69岁照片）
  胡适，是另一位当年被完全妖魔化了的学者。近年来学界中人早已为他平反扶正。吴彦祖扮演的北大教授胡适，是全片最有风度的角色。胡适的着装整洁，说话永远慢条斯理。不论是与辜鸿铭辩论，还是面对学生的挑衅，胡适永远都不急不躁，以理服人。不过，他面对第一次慕名前来听他讲课的青年毛泽东，他有礼貌地以北大校规有关“非北大学生不得进来听课”的条例请他出去一举，恐怕也是埋下后来毛泽东发动批判胡适，郭沫若一马當先响应的祸根。据唐德刚回忆，那时已是晚年的胡适，对唐德刚收集来的那些国内批判他的资料看后付之一笑，以为不值一驳。但却大度地说了一句“郭沫若的新诗写得好”。胡适一生，真可谓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刘德华饰演的蔡锷与小凤仙火车站的别离戏份，被刘德华演绎得十分煽情。一句“奈何七尺之躯，已许国，难再许卿”，配上两行夺眶而出的眼泪和深深地拥抱，的确可以让人潸然泪下。可是，仔细一想，有问题。蔡锷当年“泡”小凤仙，是为了蒙蔽、迷惑袁世凯对他的监督，伺机脱逃；一如刘备身陷曹营时，假装整天只会挖地种菜，像个胸无大志的庸人一样，是一种计谋。至于蔡锷和小凤仙后来被人演绎成一段“英雄美人”的动人故事，那是国人千百年来的“英雄美人”情结的反映。

蔡锷起兵讨袁，冯国璋等通电反对更改国体，陆荣廷宣布广西独立，袁世凯说：“现在就要看陈宦和曹锟的了”。学者章立凡在网上发文指出：这个“宦”念了白字，正确读法是“宧”（yí）两字字形相似，后者多了一小竖。袁世凯死后，坊间有人以中药作挽联讽刺道:“起病六君子，送命二陈汤”。“六君子”指鼓吹帝制的“筹安会”杨度、孙毓筠、李燮和、刘师培、严复、胡瑛六人，“二陈汤”则指通电反袁的四川将军陈宧、陕南镇守使陈树藩和湖南将军汤芗铭，三人均系老袁的亲信，活活气死了老袁。其实，袁世凯早有称帝之野心，“六君子”的鼓吹和袁克定造假“顺天日报”欺骗老袁不过起到添柴加火的作用。周润发饰演的袁世凯外形不像。赵本山、冯巩、范伟、等几位笑星演的段祺瑞、冯国璋、黎元洪全像来“打酱油”似的，插科打诨，把老袁手下那群军阀变成“笑星军阀”，他们的表演乏善可陈。

 

（陈独秀与李大钊）

  冯远征饰演的陈独秀这个形象，对历史有比较大的突破。过去，在传统党史里，陈独秀是被开除出党籍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和“托派分子”。现在这个电影里，陈独秀基本上以正面形象出现在五四运动的历史大舞台上。冯远征在表现陈独秀在五四运动中几场演说，有出色、激情的演绎。在中共创始人中，陈独秀是最具个性，最有独立思想的人。早在建党时，陈独秀就预见到，如果他去参加一大，以他的个性，肯定会和列宁的共产国际发出冲突。他指示陈延年把握好即不能得罪共产国际又不能让共产国际插手中共的原则。当然，他的这个指示最后也没得到执行。他和张国焘，虽然都被中共开除出党，但性质不一样。张是彻底背叛中共，投奔到国民党的怀抱；陈是因为政见路线与中央不同遭到驱除。但陈独秀誓不与国民党合作。他多次拒绝国民党的高官厚禄说，蒋介石杀了我许多同志，还杀了我的两个儿子，我与他不共戴天！1942年5月，这位高标绝世，特立独行，即不与国民党合作，也拒绝回到共产党阵营的老人，在贫病交加中，逝世于四川江津。享年64岁。有时人如此评价陈独秀的一生：“陈独秀是中国革命史上（一颗）光芒万丈的彗星！”（傅斯年）“谤积丘山，志吞江海；下开百劫，世负斯人！”（陈铭枢）“近代学者人格之美，莫如陈独秀！”（蔡元培）。 

（陈独秀手迹）
  最后说说劉燁饰演的毛泽东，形似神不备，表演拘谨，声音嘶哑，令人失望。最近，我偶然在网上看到香港《鳳凰台》的馬鼎盛說，他根據中共元老董必武、李達的有關回憶说，兩人都認定当年毛泽东参加中共一大时，只是一个“工作人员”。其中李达的回忆说“当毛泽东到上海报到参加“一大”时，李达问他：你是CP（中共）还是CY（青年团）？毛泽东答是CY，其实没有资格作为代表参加党代表大会，不过中共全国才有五十七名党员，又处于非法身份，好不容易才凑够十几人开会，李达就叫毛以工作人员身份列席会议凑个数吧。 ”當然，網上馬上又有人引用張國燾的回憶錄批駁馬說。張國燾是毛澤東的死對頭，在其回憶錄里都承認毛是中共一大的正式代表。反正，雙方各持一詞，谁對誰錯，我等升斗小民，无从判明。尤其前一說是和几十年来传统党史告诉我们的大相庭径，令人不敢相信，只好转引到此，姑且存疑吧！

不管怎麼說，我以上的《隨想》，是本著有一分進步說一分的態度，還是對影片給與了一定的肯定的。